=============== 只有他知道 作者:我是落落 文案   不正经侦探先生VS很认真刑侦小姐   尘封的线索   蔽眼的迷雾   隐匿在光影背后的真相   只有他知道…… 跳坑前的TIPS: (1)细水长流。 (2)非专业科班,接受指正和纠错,高级反震脑残喷。 (3)重事实重线索,没有闭眼一想直接靠帅破案的金手指。当然,男主够帅。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悬疑推理 主角:许瞳,程野 ┃ 配角:招的龙套er ┃ 其它:我是落落 =============== ☆、楔子   当人们掌握了主观判断的能力   客观往往会被戴上有色眼镜   当道听途说太多   真相却抵不过先入为主的断定   当一个边缘者发出求救的悲歌   谁又会全心地听   ——BY:路德维希丶范丶落狗剩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啦~   我的朋友们,在这特别的一天里发凶案,你们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了吗?   没有的话,请收藏后再体会一遍,我的朋友。   ——FROM:您的挚友,伊万落夫老司机。 ☆、边缘者的悲歌(1)   “姓名。”   “许瞳。”   “和许国邦的关系。”   “父女。”   “名下房产?”   “1处,紫荆湾2栋7楼16号,89平米,首付后贷款。”   “你父亲呢?”   “单位分的住房,没有产权。”   “许国邦在12月24号晚上交代过你什么?”   询问室的灯亮得刺眼。雪白的墙,没有窗,一个单独的桌椅摆在那里,她坐在这头,双腿都有些麻木。   除了桌椅,唯一的物品就是角落里的监视器,她的一举一动,暴露无遗。   12月24号。   许瞳闭眼,总是清澈透着光亮的眼睛周围是连续熬夜的红肿。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角:“我爸说,祝瞳瞳平安夜快乐。”   瞳瞳,平安夜快乐。   爸爸对不起你,没法挽着你的手,看着你出嫁。   争吵声从远方飘来,许瞳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地铁上睡过去了,不仅睡得很沉,脸颊还靠着一个陌生却坚实的臂膀。   她愣住,甚至有些无言的窘迫,耳蜗发嗡,两个大妈的争执的声渐行渐远。   对方深灰色的衣料上明显有一团更深的印记。眼角的泪痕尚未干涸,意识到那是什么后,许瞳脸颊浮现两抹红晕。   “抱歉。”许瞳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情况,正垂眼搜寻词汇的时候,对方却递来一张纸巾。   白皙柔软,散发着干净的气息。   “没有什么悲伤是过不去的。”   男人的声音低醇浑厚,在地铁的轨迹声中撩动了心底的弦。   恰逢到站,许瞳抬头,对方却已经走到了门口,高大的背影、贴合的衣着品味,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他没回头,她也没有追上去纠缠道谢,在缓缓启动的瞬间,许瞳看见对方转身上扶梯的侧面。   惊鸿一瞥。   纸巾隐约带着极淡的烟草味道,耐人寻味。如同他的人他的声,以及让她无法挪开目光的修长手指。   下一个站口,她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下,最终把它叠好放进口袋里。   早上7点30分,许瞳从单位回到合租房。正在洗漱的盛浅予看见她跟看见鬼似的,含着牙刷瞪眼:“你昨晚通宵了?”   “嗯。”她淡淡地应了声,把鞋换好后拿了毛巾也走进浴室里。   空间不大,盛浅予几乎占了一大半,许瞳犹豫了下,拿了盆接了水出去。   “你也太拼了吧,咱实习期什么忙也帮不上,再说霍队不是说让走的嘛?”   盛浅予说完竖起耳朵,却只听见轻微的水声。她瘪了瘪嘴,却对这样的反应也见怪不怪。许瞳要是哪天对你热情起来,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了。   她从小被人捧着长大,还从没热脸贴过一个人的冷屁股,不搭理就不搭理。   她们两一起被分到这里实习,共同租房一个月盛浅予也看出来了,许瞳这人差不多没什么社交圈,说白了就是没朋友。除了工作就是闷在房间,也不知在做什么。而且话不多,人清冷,可偏偏单位里的人见她一面都能记得。   盛浅予瘪嘴,洗漱完再画了个精致的妆,准备出门时又惊讶了一把。   她发现许瞳换了身衣服,头发还是半湿的散在耳后,已经站在门口换鞋了。   “你还要去单位?”   “嗯。”   “不是吧!也不带这么拼的啊,你才熬了一个通宵呢!”盛浅予酸溜溜的:“许瞳,是不是霍队也在啊?”   许瞳愣了愣:“他在负责这个案子,肯定在的。”   盛浅予若有所思,许瞳没在意,两人一同挤地铁,同行却是零交流。可走进单位前她却凑过来挽着自己的手,笑盈盈地冲路过的人一一打招呼。   许瞳下意识往后缩,看见对方转头睁大眼睛疑惑的样子,只得默默地跟着走。   “老大,有情况了!”   接过资料的霍廷琛扫了眼对面门,视线与脚步都凝了片刻:“什么情况?”   “那家伙是个人物啊,陌陌、约吧、同城交友什么软件都有他,ID清一色‘桐城钢炮’,嘿什么时候逮着了我倒要看看他下边儿的炮有多钢……”江源还想继续笑两句,男人一个淡淡的眼神飘来,立刻噤了声。   霍廷琛继续往前:“继续查,有动静立即汇报。”   迎面来了两姑娘,霍廷琛目光不经意从许瞳的脸上和她略僵的胳膊中扫过。   “霍队早啊!”盛浅予整个人仿佛活了起来,眼里透着光彩,她把许瞳往前推了把:“昨儿把我家瞳瞳用到什么时候啊?看把人累的,脸都白了!”   许瞳挺尴尬的,倒是霍廷琛原本冷厉的眼在这会看了过来,总结:“天生的。”   这话一出盛浅予就不淡定了,缠着一路走:“那我呢?我呢?”   许瞳趁机抽出胳膊,往科室里走,可刚走到门口电话就跟炸了似的响个不停。   还不止一个。   尖锐的铃声绷紧了神经,直觉告诉她可能有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霍廷琛接了电话后神色严肃地拎起外套:“走。”   许瞳没想到自己在实习的头一个月就遇到恶性的杀人案件。   到达现场的时候警戒线已经拉上,有两个人蹲在公路右侧下方的位置,其余的都站在外边。   报警的人这会目光明显有些呆滞,他不住搓着手,在警车外配合着做笔录。霍廷琛上去跟他聊了几句,随后单手撩开那根线,示意她们先进去。   “来了?哟,还带了俩。”   打招呼的的人个子突破一米九,穿着便服,能看出上半身健硕的肌肉轮廓。   许瞳记得他,邢峰,本地人,传说中的近身格斗专家。   霍廷琛点头算招呼,准备进去的时候回头:“看过尸体吗?”   许瞳收回视线,盛浅予倒是有些犹豫:“解剖室里的见过。”   “现场的情况会比干净的解剖室恶劣很多,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如果不行的话就在这等。”   霍廷琛说完,发现两个女孩都没有要退缩的意思,也没再说什么。   “小妹妹胆子挺大啊。”邢峰跟在后边笑:“哪个学校毕业的?不会是学法医鉴定的吧?”   盛浅予其实有些害怕的,但见霍队在前面走,心底怎么也不想给他留下胆小怕事的印象。   她再看许瞳,对方似乎一直在关注那两个法医,像是没听见邢峰的话一样,便冲邢峰甜甜地笑:“我是学公安管理学的。许瞳她……”   她确实不知道许瞳学的什么专业,但是对于刑侦,她好像——   “小心。”   盛浅予还在出神,许瞳却一把拉着自己的胳膊。顺着往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转过身推开邢峰就去一边吐。   霍廷琛皱了下眉,吩咐拍完照的江源去照顾,回头见许瞳依旧淡定如昔,只是脸色略微发白,便转过头继续看尸体。   许瞳慢慢地往外吐气。   就在距离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躺着一具浑身赤.裸的女尸。尸体蜷缩成婴儿姿势,双手双脚都有捆绑过的痕迹。   最引人注意的是头部和面部,头发似乎被剪过,紧贴头皮那种,手法还很拙劣,坑坑洼洼,有的地方露出头皮,有的地方还是毛渣。   面部和头部明显被钝器砸过,而且不止一下,一片模糊,轮廓已被全部破坏了。   若不是能看见尸体的胸部和下.体,许瞳都没法确认对方的性别。   尸体混着泥土,这两天连着小雨,才回升的气温连续下降,哈气成雾的室外如同冰窖。   许瞳穿着简单的雨衣,尚未干透的头发丝里不断钻着风,直入脑门。   霍廷琛看了一圈后蹲在死者右侧方向,不知不觉,风小了很多。   “有什么发现没?”   鉴定科的刘叔跟他一一指着说明。   “气温很低,目前没法推断出具体的死亡时间。”   “死者的面部被毁得很彻底,颧骨和鼻骨都呈现不同程度的骨折,但致命伤应该在这里。”   陈叔指着后脑勺的一块位置:“这一处。”   霍廷琛听后看了眼许瞳,而后才问:“有没有被强.暴过?”   “下.体多处撕裂,初步判定应该有,不过具体情况等回去查清楚了,给你们一份全面的报告。”   许瞳一直盯着死者出神。   “想说什么?”霍廷琛见她这样,破天荒主动问话:“有问题就说。”   “我在想……”许瞳顿了顿,忽然觉得与其自己揣摩,还不如说出来。   “对方毁了她的面部,甚至脱光她的衣服,让我们无法第一时间确认身份,明显是想隐藏什么。”   “可是,”她眉心微蹙,指着不远的下方。   “既然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想隐藏,为什么直接将尸体仍在路边而不是往下的丛林里?这里虽然是人迹少有的国道,可也不是没有往来的车辆,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作案时间都会有车路过,对方又拿来的自信不被发现?”   霍廷琛看着她点头,眼带赞许。   确实,矛盾就从这里开始。   既然已经毁掉,为什么还摆在路边昭示?   除非……   这是凶手是向世人的展示。   作者有话要说:  不怕不怕。   立下字条保证:男主宠女主跟宠孙子似的。如有不符,来打我呀。   新书开坑,你蹦了吗?推理言情不好写,专业的知识常识我也在学,如果有什么地方不专业,纯属基于事实的瞎编。   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诚,且看且珍惜。 ☆、边缘者的悲歌(2)   这俨然是对外挑衅,绝不像一个过激杀人者的表现。   当然,他们手里的线索太少了。   许瞳仔仔细细地搜寻尸体周围。   没有血迹。   死者头部被砸,可目所能及处都没有血迹,这地方可能不是第一现场,只是一个抛尸地。   那么,凶器呢?   泥土在低温下冻得紧实,枯草上混着雪化的泥水,地面非常滑。霍廷琛走得挺快,许瞳小心翼翼沿着他的步伐,生怕给现场再增加几个脚印,或者摔倒破坏了什么证据。   见她走得那么认真,带头的男人不自觉放慢脚步:“待会你跟我去调监控和近期的失踪人口记录。”   许瞳自然没意见,回头看了眼正在往这边望的盛浅予:“她呢?”   仿佛才意识到还有一个实习生,霍廷琛在周围看了一圈后才开始考虑,最后把邢峰叫来。   “你带着那谁。”   “喂喂,”邢峰摊手:“明明小眼睛才是我徒儿,你横刀夺爱也就罢了,还把你徒弟塞给我。”   小眼睛是警队里给许瞳取的外号。其实她的眼睛一点也不小。黑白分明,清透水润,成年人很少有的干净和纯粹。   “要不,我跟……邢前辈吧,”许瞳下意识后退半步,往邢峰那边站:“浅予对看尸体有障碍,去看监控正好。”   “对啊对啊,霍队,”盛浅予在那边喊,眼巴巴地看着霍廷琛:“别忘了我可是您真徒儿啊。”   那个“真”字却让人听着刺耳。   风更大了,把警戒线吹的猎猎作响。太阳被乌云遮盖,隐隐有下雪的趋势。气温又低了不少,许瞳的睫毛上像是结了一层霜。   霍廷琛眼神转冷,转过身去,雾气在唇边聚拢又如烟散:“那好,你跟我继续留在现场,许瞳和邢峰去调监控。”   “哎?”盛浅予傻眼。   邢峰乐呵呵地载着许瞳上路,一路上不少鼓吹自己的优异事迹,顺带苦口婆心地教育她。   “不要被霍廷琛的皮囊所迷惑,他就是那种工作起来不要命,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那种,跟着他呀压力大。之前好几个妹子眼巴巴地贴来咱队,最后哭红了眼睛求调走。”   “你说你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在办公室做点文职就行了,犯什么倔来凶案现场啊——”   许瞳看着窗外:“我材料也写不好。”   “啊?”邢峰傻眼:“女孩子不天生擅长写文稿吗?盛浅予前两天的新闻还被点名表扬了呢!省上领导现在都知道她了,开口闭口都是我们队的警花儿。照我说啊,还是你比较漂亮。再说现在小姑娘不都爱看些什么情啊爱啊的小说,自带几层天赋点吧?”   许瞳似乎没抓住他话里的重点:“我现在学习的时间都不够,哪还有时间看别的。再说,我已经过了看这些东西的年纪了。”   邢峰闻言转头。   身边的女孩不过大学刚毕业,面容清丽干净,五官不是让人惊艳的美,凑一堆却挑不出什么毛病,很舒服很耐看。   她总是很安静,可连他这种五大三粗的人都能看出,许瞳心底藏着事。   20出头正是小姑娘们对爱情充满向往的年纪,也是会适度打扮自己,展现自己的时候。她这样淡淡的语气,漠然的态度,并不像是掩饰羞涩的口是心非。   邢峰想说什么,转念又放下了,继续插科打诨,兜兜转转说到这起案子上,许瞳的话才多了几句。   “嘿,到了。”   然而两个人对着看了一上午的监控视频,一无所获,因为监控的区域里这里太远了。而死者身材瘦小,蜷缩起来塞进24寸的行李箱都绰绰有余,更别说后备箱了。   他们发布了一则寻人启事,再仔细搜罗本市失踪人口纪录,顺带周边地区也反复查了好几次,几乎都是老人为主。   上午基本就这么过去了,看到寻人启事来电话的也有,可能和死者对上号的,一个也没有。   差不多一无所获。   等回到单位已经快下午两点。科室里盒饭飘香,推开门的时候许瞳按了下肚子。   “哎呀,”邢峰一拍脑门:“都怪我,都忘了午饭没吃这件事了。来许瞳你也选一份,饿死我了。”   何止午饭,许瞳早饭都没吃。   快11点那会确实饿得厉害,连喝了两大杯热水才缓过来,这会闻到饭菜香味,肚子又开始翻江倒海,饿得胃疼。   许瞳刚端起,一份冒着热气的饭菜被递了过来。   刚进来的霍廷琛抬了抬手里的饭盒:“放在暖气片上,热的。”   “谢谢。”   邢峰眨巴了下眼睛:“那我的呢?”   “放不下那么多。”   “喂喂。”   在他的抗议声里,霍廷琛自然接过许瞳手里毫无温度的那一盒,坐在凳子上吃得斯文。   “有什么发现没?”   “应该不会有。”说正事的时候邢峰再没插科打诨,他把情况条理清晰地说了。   霍廷琛听后沉默片刻:“现在现场也并非第一案发现场,昨天下过雨,很多东西已经搜集不到了,具体情况也只有等老赵的报告。”   大伙儿闷头吃饭,不约而同加快速度,好挤出更多的奔走时间。   S市刑警队对杀人案并不陌生。这里有国内较出名的赌场,相应的也有暗中发展兴盛的红灯区。存在几个大的帮派,也有不少良莠不齐的学校。   人口混杂、贫富悬殊大、夜生活丰富,导致城市的犯罪率向来居高不下。而自从霍廷琛被调过来,破案率也逐步攀升。   所以,面对这样一起凶杀案件,大家各司其职,配合默契,在证据搜集中很快等到了尸检报告。   面部恢复图拿到了,邢峰和江源齐刷刷叹了口气。   “哎,这么小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可惜了。”   死者年龄在18到23岁之间,图片看着很死板,但是也掩不住挺拔的眉目轮廓。   致命伤果然是后脑勺那一处,查出上边夹杂微量的金属碎片。下.体多出恶性撕裂,却没有找到男性的□□。   大家都在低头看报告,盛浅予却抬头,眼珠转了转。   霍廷琛合上文件,“有什么看法可以说。”   “我看了以前的案件趋势,我们这一片妓.女受到攻击的比例超过了其他职业的女性。”盛浅予扬高音色,好让声音听起来更加清冽。   “我忽然在想这起案件的受害者会不会也是这个职业?在接客中被过度……嗯……致死,客人害怕后毁尸灭迹?而且看这个样子,估计凶手不止一个?”   她说完就看向霍廷琛,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丝肯定。   可是对方却点了点桌子,然后吩咐江源:“将死者面部修复图发布出去,看有没有人来认。”   吩咐完后,霍廷琛转头问许瞳:“你的看法呢?”   许瞳没想到他会主动问,她看了眼脸色有些勉强的盛浅予,心底叹了声。   “我……觉得,不,我肯定,死者不是妓.女。”   “为什么?”盛浅予不服气。   “报告写得很清楚,重度撕裂,还有被尖锐物品从内到外的穿刺伤,这不是人体器.官能做出来的。”   毕竟是没结婚的女生,说这些词确实有些不太自然,许瞳努力寻找词语替代:“而且贯穿的伤口跟网状膜的那一道缺口吻合,证明死者在死前是没有过那方面行为。”   盛浅予张嘴,确实刚看到一半没继续往下看,她脸瞬间就红了,可也不甘心:“那也不能肯定啊?”   “而且这些伤,都是死后造成的。”   这是许瞳第一次看这样的尸检报告。无论是手法还是性质,都属于过度的杀戮,能达到致死项的,还不止一处。   “还有,在现场的时候我发现死者的右手中指第二指骨处有一层薄茧,这是长期写字磨出来的,我想,或许范围锁定学校会比较快,可是……”   许瞳也觉得矛盾,如果是学校的话,一个学生3天没去上学并失踪,怎么会没有报案记录?   盛浅予估计也想到了,嘴角一勾:“学生?怎么可能,如果——”   “去学校。”   “啊?”   霍廷琛拎起外套:“先确定死者身份。”   邢峰点头:“分两批吧,快些,这个年龄段高中,技校,大学的可能都有,如果是大四到处去实习的学生,难度就大了。”   “你和她去城东学区,我跟许瞳去城北。”   呆愣中的盛浅予破天荒没发表意见,乖巧老实地跟在邢峰后边。   许瞳被安排惯了,上车的时候忍不住:“霍队,为什么你也肯定对方是学生?”   霍廷琛似乎在专心开车,隔了会:“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还喊我霍队?”   许瞳垂眼,“该怎么就怎么。”   霍廷琛笑了下,脸上的冷毅融化了很多,“听你叫了那么多年的哥,忽然叫霍队我倒是不大习惯。”   许瞳捏了下安全带,眼神有些发飘:“什么事都是从不习惯到习惯的。”   霍廷琛沉默了,点点头,话却莫若两可:“也是,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没有什么悲伤是过不去的。   地铁上的声音重合响起,沉寂的心弦再度被拨动。   见她眼眸放空,霍廷琛也沉默了。   “你的分析没有错,而让我肯定她是学生的,除了手,还有死者的肩膀。”隔了会,交流才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现在走向社会的女性、甚至大学生都很少有背双肩包,单肩包背得久了,会出现些微的高低肩。”   “而她没有,我仔细观察过也看过报告,她不仅没有,而且背部有些微弯曲,跟现在学生背大包导致的偏驼有些像。”   许瞳没想到他会看得这么仔细,但转而想到他是霍廷琛,一切也就顺理而然了。   这个仿佛为刑侦而生的男人。   这个天生带着敏锐观察力和超强判断力的男人。   这个面临危险面不改色依旧能冷静分析的男人。   从入行到现在,破获案件的数量和速度,都在不断刷新纪录。   霍廷琛利落转动方向盘,言语肯定:“所以,我们先把目光锁向高中生。”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谁?   单身狗们昨天过得开心吗?朋友圈炸了吗?路上狗粮吃够了吗?   没有我再喂一口———————   男主和女主的每一个相遇,都是费尽心思的安排。   这个世界其实不小,如果没有放在心上的“偶遇”,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 ☆、边缘者的悲歌(3)   霍廷琛把车停在一高外边,正好是上课时间,有两个班在操场上进行体育达标测试。   气温虽然低,运动少年们已经脱掉了外套,青春朝气扑面而来。   “还爱跑步?”   许瞳才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如实点头。   “像以前那样?”   晨跑夜跑,是许瞳很多年的习惯。   “倒没有了。”刚点头又摇头,霍廷琛看着她下意识的肢体动作,眸色温柔了不少。   “体育课是你的主场,每次学校运动会,跑得最快的那个就是你。”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如果要说过去,她和霍廷琛几乎是捆绑着的。   许瞳勾了下嘴角,算是在笑。   “嘿!警察叔叔帮个忙!”   篮球从操场中跳出,霍廷琛眼皮都没眨一下单手快准狠地接住,赢得一片口哨声。他示意一个男生过来,给许瞳使眼色。   于是她默契地拿出照片:“见过这个人吗?”   男生抹了把汗水,盯着看了会摇头:“没见过。”   霍廷琛点点头:“多谢。”   许瞳收起照片跟着走,像是知道她的想法,男人开口:“死者属于漂亮的范畴,应该是男生多少会留意的类型。”   “这个男生在我们刚进学校时就在注意你,我想,他应该属于喜欢暗中看女孩的类型,就想碰运气看能不能走便捷渠道。”   许瞳哑然。   因为不能确定死者是否属于一高,两人也不好大肆宣传。当在教务处简要说明来意,副校长惊讶之余也表示全权配合。   “这些年扩招,高一到高三一共有70多个班,现在全校共有学生3740人,我确实很多还对不上号。”孔仁东一边把他们带到教师办公室,一边忍不住:“照片上的姑娘怎么了啊?是犯事了还是出事了?”   霍廷琛回答得模棱两可:“刑警队出面的事,差不了。”   孔仁东的步伐更快了,一路上说个不停,许瞳听了都觉得有几分逮着人倒苦水的嫌疑,可惜倒错了对象。   “哎我就说迟早要出事,迟早要出事!现在几个学校还让学生走读?走读风险多大啊?上下学路上稍微有个什么问题家长一闹还不是学校的错?现在市里的学校挨着挨着都封闭式管理了,也不知道我们这边啥时候封得住!”   许瞳不由看过去,却只能看见男人轮廓挺拔的背影。   原来选择一高,并非盲目为之,走读学校学生出事的风险的确比寄宿学校高。   看来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我们也只是来问问,并不一定就是你们的学生。”   孔仁东的脸皱成一团。   “我负责安全,天天就担心这些事。我们有个校园通讯平台,这照片我马上让人放上去。”   孔仁东的动作很快,照片发出后没多久就收到全部的回复,结果全是“没见过,不是本班学生。”。   孔仁东松了口气,可对于他们而言,确实又重回起点了。   接下来去哪?S高?还是守着等每个教师现场认?   “陈老师,找我?”   因为有人进来,许瞳侧身让出走道的位置。   男人看见穿着制服的霍廷琛愣了一下,路过的时候许瞳深呼吸,鼻尖捕捉到了一丝烟味。   都是高中生,他却有些不一样。眼底是熬夜的黑黄,校服穿得很不规范,拉链只拉到胸口以下部分。   “你看看你这一身什么名堂!你看看你这次的作业写得什么鬼!”   蓦然的一声近乎爆呵的语气让霍廷琛都侧目,孔仁东解释:“哎,每个学校都有让人头痛的班级和学生,这个陈兴安是高三(29)班的班主任,他们班啊……哎。”   对于陈兴安,许瞳倒印象挺深。从他们进门到现在,他都默不作声,对提供的照片只是粗粗扫了一眼就说没见过。   神色总是苦大仇深。   霍廷琛过去的时候陈兴安还在训斥,而那个学生双手揣裤兜,一脸不耐烦。   “不想来就不要来!停课反应还不够吗!?”   霍廷琛打断他的话:“你们班有没有学生最近几天没来上课?”   陈兴安没顾上说,倒是那个男生嗤笑:“把人不当人看,谁天天来都按时来才怪了。”   “自己堕落还狂得很是不?”陈兴安猛地一拍桌子:“像你们这种学生读书就是浪费钱!不想学好就给我滚!”   许瞳皱眉。   “老陈,注意点,有旁人呢。”   孔仁东尴尬,低咳了一下后解释:“别看老陈这样,他脾气一向很好的,管理也很有一套,所以才把最难教的班交给他。”   “这群孩子最近也是过分,你说这老师管得严也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倒好,去网上给老陈做了一个追悼会,黑底白花的,花圈上全是骂人的话!师者父母心,巴心巴肝地付出却换来诅咒,你说说这些孩子还怎么教?”   霍廷琛听了后没附和什么,反问:“那几个学生现在呢?”   “让回家反省去了。”   敏感的时刻,敏感的空档期。   “反省几天了?”   “大概3…4天?计划是一周的。怎么?不会怀疑里边有吧?”孔仁东哈哈:“这几个学生我都约谈过,是有几个女学生,可没有和照片吻合的,不信把照片掉出来给你看看?”   陈兴安不太高兴:“不是就不是,有什么看的?我做这个班班主任这么久,是不是我学生还看不出来么?班里的女生一个个画的跟鬼似的,头发乌七八糟,哪有这么清汤素面的女娃?”   化妆……染发?   许瞳抬眼:“也就是你没见过你们女学生的素颜了?”   “那得她们露给我看啊。”陈兴安嗤了下:“说什么宁死不卸妆的都有好几个。”   陈兴安还想抱怨,被霍廷琛打断:“那几个女生的照片,请提供一下。”   “我哪有?”   “我有。”   瘦个子的男生拽拽地靠着办公桌,从包里摸出手机却没给,在手里吊儿郎当地转着玩。   “警察叔叔,我这算是配合破案了吧?也算是有功人士吧?假如我以后犯事能不能刷个脸卡就算了啊?”   霍廷琛伸手:“你愿意主动配合,我相信你不是会想着去犯事的人。”   那人像是头一次听见人这么评价,愣了下,乖乖翻出照片。   “这是我们前阵子出去爬山的时候拍的。”他调出一张放大:“喏,从左到右,顾小飞,刘蓓丽,周萌萌,袁月。其中刘蓓丽和袁月……都被学校停课了。”   那人指向左二和左三位置的女孩,表示她们就是参与网页编制的两个人。   听名字都是斯文秀气的小女生,图片里却不是。乍眼看去都是五花十色的染发,很浓很摇滚范儿的妆容,与时下流行的裸妆完全不同。   许瞳把他们手里的图片拿出来仔细对比,最终目光停留在一个发色染成灰白色的女孩脸上。   左二,刘蓓丽。   “咦,刘蓓丽?”   许瞳触电般转头,那男生却是看着他们的面部恢复图:“像刘蓓丽,但又不像。”   “刘蓓丽?”和她看的是同一个。   小巧玲珑型,夹在一堆人里却很显眼。   确实。   难怪没人能认出。   现实中的刘蓓丽一头所谓的奶奶灰,浓眉红唇,妆容古典中透着野性的张狂,而最鲜明的特点就是右眉中间有一颗很大的痣。   而他们手里的面部修复图并没有做到这么细致。   不止肤色上也有很大的出入,再加上是呆板的素颜,没有画眉也没有美瞳,更没有那颗让人过目不忘的眉中痣,差距自然就大了。   她把两个图拿给霍廷琛看,男人仔细对比之后,眉心微拧:“刘蓓丽和她家人的联系方式有吗?”   他这么问许瞳很清楚,在霍廷琛心底,死者的就是刘蓓丽的事八.九不离十了。   “有……有,等下。”   当说恢复图上的女孩就是刘蓓丽时,原本觉得不太像的眉眼越看越像。这下连陈兴安都有些紧张,翻找电话号码的时候动作笨拙不少。   “我就说这些学生放不得放不得,你看又惹事了吧?刑警队都出面了!”   孔仁东性子急,因为涉及到他所负责的安全范畴,心底不是不慌:“警察同志,刘蓓丽究竟什么犯了错?难道是犯罪?是在校外还是校内?能不能告诉我们,到时候开除还是留级,至少也得让校方有个准备才是啊!”   这番话听后,许瞳心底忽然有点淡淡的悲哀。   电话号码拿到,霍廷琛留着继续问:“刘蓓丽为人如何?学校表现呢?”   许瞳没有继续听下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拨通号码。   然而,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恩,开坑两天,收到不少小天使们萌萌哒评论,我肯定都挨着看过啦,所以这里来个互动反馈。   ①当霍队带人去学校时,小宝贝云尔说“高中生瑟瑟发抖”,恩……很好,保持小羔羊的颤抖,很萌,很好次。   ②衍衍老宝贝说,毛毛会不会在这里有出镜。恩……我想,如果毛毛一家人来了的话,这本书里面就不需要警察了。不过毛毛是明星,接下来就好出场了。   ③清影小宝贝说邢峰竟然是一米九的肌肉男。恩……我想打洗你,那么接下来是有奖问答,峰哥在最佳拍档里客串的是什么角色呢?答对前五名有奖哦~   明晚不更,我去成都了哈~ ☆、边缘者的悲歌(4)   照片上妆容靓丽的少女,被凶手昭然摆在国道边的赤.裸尸体,画面清晰出现在许瞳的脑海中。   甚至清晰到每个细节,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许瞳果断再换刘蓓丽的家庭电话,接通很快,可聊了两句之后她沉默地挂掉。   霍廷琛读出她眼里的讯息:“怎么了?”   “对方是个三轮车夫,”许瞳有些头疼:“说刘蓓丽每次给他20块钱,从高一开始就假装‘父亲’的角色来开家长会。而且……”   她扫过脸色越来越差的陈兴安:“似乎这已经成了你们班上的产业链,陈老师,你了解吗?”   那男生顿时有些不自在,陈兴安听后猛地拍桌指向许瞳,仿佛她的话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你在质疑我管教不严?”   许瞳不惹事,并不代表她怕事。面对陈兴安的爆呵,她回应得很清冷:“如果声音大能加速破案,我会努力比你更暴躁。”   “有你这种办案态度吗?有你这种人民警察吗?”陈兴安转而向霍廷琛控诉,孔仁东抬手想做和事佬,生怕冲突大了场面收拾不住。   而霍廷琛却没说话,不仅没说话,表情和气场却明显是站在自己人那边的。   “好,好,那又怎样?”   陈兴安烦躁地抓了把所剩无几的头发:“她爸妈都不管,我管!可我能24小时把她关着吗?平时上课不来!到学校就拎人打架!对她我已经是仁至义尽!”   看来真是个问题学生。   “那刘蓓丽最近有没有反常的表现?”   “拽的二五八万的,能有什么反常?”说起刘蓓丽,班主任陈兴安像是憋了一肚子话。可说不知怎么说到这他却顿了半秒,再开口眼睛飘向窗外。   “一如既往的混!学校里的大姐大,心眼小嫉妒心强,前几天还去火箭班闹事。”   所谓的火箭班,就是优等生集结的班级。   霍廷琛眼眸锐利,将录音笔往桌上一撂,拉开临近的凳子:“确定?”   若说之前的询问都是口头上的往来,当录音笔出现,每个证人都会对自己的证词负责。   陈兴安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恰逢铃响,他匆匆站起来收拾东西:“我去上课,具体情况你们问孔校长,关于刘蓓丽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   说完头也不抬地想往外走,却被霍廷琛抬手拦下。   “我想课程可以往后推。”   “是啊是啊,”孔仁东纳闷:“课不着急,我让人帮你替了就是,我们先配合着把事情理清楚,看看究竟是不是在学校出的事!”   陈兴安不得不坐下,却闷不做声。   “哎呀,瞧我疏忽!警察同志您坐,坐下说!”孔仁东这会显得格外配合。   霍廷琛抬手却把许瞳往凳边带:“坐下记。”   “啊,谢谢。”许瞳翻开刚合上的笔录本,安静地听。   霍廷琛分析和思考的时候,他的手会不自觉敲着桌子边缘,像是在配合许瞳记录的速度,他的语速也不快:“都因为什么而闹事?”   “我哪知道,这也不是一两次的事。但凡我们当面逮着的时候都盘问过,她都说看不顺眼来应付。”   许瞳把TA画了一个圈:“男他还是女她?”   “女的,被她打的都是女的。”陈兴安瓦声瓦气:“成绩好,长得好的那种!”   霍廷琛顿了顿:“被打的人都是同一个?”   “不是,我们知道的就没重复过。”这会倒是孔副校长来补充:“这女娃也奇怪,打人没原则,不重复打一个人倒是挺有原则……”   这句话却没能让人笑出来,孔仁东有些尴尬。   高个男生低咳:“没我的事我先走了。”   “你等等。”霍廷琛叫住他:“你和刘蓓丽关系如何?”   “一般。”男生回答的时候却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看来关系不错,”霍廷琛却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拉开凳子:“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你先告诉我刘蓓丽怎么了?”男生坐着跟瘫着一样,二郎腿敲老高。   霍廷琛看向他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略强的气势,男生不由坐正了几分:“邓义涛。”   “具体情况我不能多说,但是如果死者真的是刘蓓丽,你的话,说不定是我们案件破获的关键。”   “刘蓓丽死了?!”   齐刷刷的惊呼之后,就是惊愣的沉寂。   原本一脸怒气的陈兴安震惊得后退半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吱呀声。副校长孔仁东的脸直接就白了。而男生邓义涛眼神发空,嘴巴大张,难以接受的样子。   霍廷琛把几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后才开口:“你最后一次见到刘蓓丽是什么时候?”   “这、这周二,晚上。”痞子气全然消失,邓义涛乖乖坐在凳子上,问什么答什么,嘴巴还有些不利索。   “具体情况?”   “上周五的时候他们几个被停课反省,我怕他们郁闷,就约出来一起吃饭,然后去网吧打了LOL。”   “你把那晚来的人名字都写下来。”   “哦……好……好的。”   邓义涛在写字,拿笔的手却一直在颤抖。他写了之后看了眼霍廷琛,像是忍了很久:“她怎么死的?怎么连你们都来了,难道她是被……被?!”   霍廷琛没再回答他,却是无声的默认。   “刘蓓丽平时在校内外有和谁结仇吗?”   “讨厌她的很多,但都是那些只会哭不会闹的乖乖女,不至于想杀她。校外刘蓓丽吃得很开,那几个都是她的好哥们,也不会结仇。”   “校外的都是谁?”   这话一出,邓义涛像是有些害怕:“这个不太清楚,不过我们学校外经常混的就那几个,警察叔叔和姐姐,你们晚上能在门口看见的。不过看见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叔叔和姐姐……   许瞳偷瞄一眼,哑然。   找到了大致的方向,下一步身份确定按理说应该快得多。   在和当地派出所户籍处取得联系后,他们很快拿到了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次才被接通,那边却有些吵杂,乒乒乓乓像在装修。   许瞳擅长和尸体打交道,却不擅长与活人沟通。尤其对方还可能是死者的亲属。   用花哨的修饰语,善意的谎言,婉转的绕主题?   短暂的说明后,许瞳索性开门见山:“我是S市刑警队的许瞳,今天早上7点18分,我们在国道G81处发现一具尸体,目前怀疑是您的女儿刘蓓丽,请问您有没有时间来配合——”   “滚!”   一身骂咧,紧接着就是挂断后的嘟嘟声。   正让那几人在笔录上签字的霍廷琛抬头,许瞳拿着电话,眉心微蹙,甚至像是在抗拒这回事。   他走过来抽出手机:“和亲属沟通技巧也是一个刑警必须掌握的技能,这方面你确实需要加强。”   霍廷琛接过电话拨通:“我是S市刑警队的霍廷琛,刚才我们的——”   “滚——!!”   又一声,挂了。   许瞳看向驾驶位的男人,对方沉默。   都挺无奈的。   现在电信诈骗不胜枚举,大家的警惕性都很高这是好事。因为真遇到警察打电话找你的机会,可能还没收到骗子来电的机几率大。   可到这会许瞳却觉得很头疼,在等人期间索性和电话杠上,挂了又打,打了又被挂,终于对方烦了。   “我说你究竟要闹哪样?信不信我报警啊?!”   许瞳苦笑:“刘先生,我就是警察。”   “你是警察你查就行了,你问我干吗?死的是不是刘蓓丽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她想过很多种情况。   悲伤的,愤怒的,难以接受的,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死者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儿,放哪一个家庭得知消息都不可能是这种态度吧?   许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带主观的情绪:“如果我们能直接判定死者身份,也不会花时间来和你周旋。我之所以没有放弃,是因为案子的谜题需要解开,才能给死者一个交代。”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最后闷闷的一句:“蓓丽两年没和家里联系了,没回来,甚至一个电话也没有,这种白眼娃我们早就当她死了。如果真的是她,麻烦你们把她埋了吧。”   这会是真愣了很久。   亲属的不配合又拉长了证据搜集的时间。如果真的拉不来,他们也不是没有别的渠道来证明,只是不知道又会错过什么。   还有,刘蓓丽离家两年,只是一个学生的她哪来的钱外租房和支付学费?   如果身上没钱,劫财害命的可能性多大?   谜团越来越大,可这样千丝万缕中找线索的分析方式,却让许瞳沉寂的心变得亢奋起来。   几小时过去询问笔记已经有厚厚的一叠,许瞳揉了下发酸的手腕,霍廷琛开口:“先到这里。”   “不问了?”这还只问了老师,部分同学,还有……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有些犹豫:“被她打过的那几个女生,还有校外的混混都还没见过呢。”   “光我们两个,效率太低。”男人低头看着腕表,侧颜在窗前透着让人睁不开眼的光晕:“我让刑峰带人来,分组。”   “刑前辈那边有进展吗?”   “没法确认身份,调查取证都有些麻烦。不过我们今天算是有大进展,已经让人去查刘蓓丽的通讯记录和出租房了。”   许瞳看着去了三分之二墨水的签字笔,想想也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盛浅予走路带风地从门口进来。她穿着一身崭新的制服,长腿细腰,连带坐着的邓义涛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都还是实习期,那么她那一身衣服应该就是借的,许瞳见她后边只跟着拿照相机的江源:“刑前辈呢?”   “峰哥和刘哥去校外找那几个混混去了,让我留这帮忙,快说快说,你们这边进展到哪一步了?”盛浅予进门就话不停:“霍队,你好厉害啊,刚出门就把身份搞定了,难怪我和峰哥连走了两个学校都没消息呢!”   谁也不会伸手去打笑脸人,可盛浅予声音偏尖,语速又快,说话不停的时候人很难专心思考。   霍廷琛皱眉,索性招来江源:“现在确定9号晚上刘蓓丽还活着,你带那谁去的网吧看。”   盛浅予忙捂嘴,可怜兮兮的:“霍队你别这样啊,我不是那谁,我名字很好记的!求你了,带我一下吧,你都带了瞳瞳好久了!不指导我,我怎么进步啊?不然明晚我……”   霍廷琛眼眸发沉,盯着她。盛浅予没说话,却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下巴微挑。   “威胁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许瞳的动作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开心麻花话剧的《乌龙山伯爵》吼吼看,熊猫基地的滚滚萌我一脸。。。嘿嘿,这是萌哒哒的存稿箱,表扬我吧! ☆、边缘者的悲歌(5)   许瞳不明白盛浅予那句尚未说完话里的意思,自然也不清楚霍廷琛口中的“威胁”指的是什么意思。   唯一清楚的是,盛浅予肯定知道点什么,才会让这个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表露出不悦。   “好,你留下。”   许瞳睁大眼睛,盛浅予顿时喜滋滋的。   一路上她又挽着许瞳的胳膊,像是没感受到霍廷琛的怒意,语气轻快地说个不停。   “嘿,想什么呢?”   胳膊被人晃了下,许瞳才意识到对方一直在和自己说话。   “啊?”   “哎呀,别人和你说话你却在走神,很不礼貌的啦!”盛浅予笑着哼哼,身子贴近了点儿:“明晚你有空吗?”   明晚?   “案子破了就有空。”   一旦有突发情况,他们的上班时间再也不固定,更别分工作日和节假日了。除非犯人集体反省,清一色选择早九晚五。   盛浅予噘嘴:“瞳瞳啊,我又不是S市的,跑来跑去真的很麻烦。明晚我家有个重要的饭局,我爸妈非让我去,但是……”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明晚我学校有一门很关键的课也不能落,你能不能帮我去点个到啊!”   盛浅予家不在S市,大学是在这里念的。两人都属于毕业后实习期,按理说所有的课早都应该结了。   “你还有课?”   盛浅予神神秘秘:“大学时候有门课遇到四大名捕,班里挂了一半儿,连补考都抓!今年得重修,我爸也和学校和单位沟通过了,今年把课修满就拿证,这边实习不影响。”   她说这话的口气,好像对没毕业并没多大的气愤之情,反而说起爸爸和学校、单位沟通时有些洋洋的小得意。   这么看来盛浅予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对于实习期工资刚够支付房租的毕业生而言,她的车她的包,足已证明这一点。   “我没空。”许瞳拒绝得很干脆。   盛浅予咬着下唇:“我请你喝咖啡好不好?”   “不喝。”   “西餐呢?”   “不爱吃。”   “哎呀!”盛浅予跺脚,刚想说什么就见一个脑袋从窗外飘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副校长孔仁东出现在门口,说明那些被打的那些女生都找齐了。许瞳不自觉松了口气,大步往前时“不经意”甩掉那只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吩咐完事情的霍廷琛却把手搭门把上:“你连续加班两晚,明晚做了就早点回去休息,我不希望我的人还没面对疑犯就已经倒在办公桌上。”   许瞳抿嘴。   “不过,有案子24小时都是上班时间,盛浅予,对于明晚你的缺席,请给我一张书面的假条。”   正准备赶过来的盛浅予愣在原地。   这下就真的很尴尬了。   许瞳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霍廷琛对自己过度的维护。   如果有别的选择,她去任何地方也不会来这边的刑警队。可是三方协议和报道信全在他手里,她没有周旋的资本和余地。   何况,若不是因为她……他能有更高的起点,和更受人尊重的地位。   许瞳有些尴尬,盛浅予深呼吸后咧嘴:“霍队,偏袒也太明显了吧。”   “偏袒?”男人按下车锁大步往前,“你什么时候把放在打点人际关系上的心思挪点在工作上,我也会袒护。”   盛浅予这会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自幼养尊处优的她哪被人这么说过,那个人还是自己仰慕和暗中喜欢很久的。   如果不是霍廷琛,她犯什么病不呆在父母安排好的地方工作,跑来基层刑警队吃苦?   眼泪在眼眶打转,这一刻她很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可是她不傻。   隐忍吧,盛浅予深吸一口气,她想要的,从来不会得不到。   三人行一人哭,组合太尴尬了。   许瞳下意识从包里摸出纸巾。她虽然直觉没法和这个女孩成为朋友,可毕竟同租一个宿舍。再者,心底还是有些霍廷琛偏私自己的心虚。   盛浅予吸了吸鼻子,伸手:“给我吧,我没带。”   一通糊过扔进垃圾桶,许瞳才啊了一声,引得前方的霍廷琛都停下脚步看她。   那张纸……   地铁上的触动记忆。   可现在已经躺在垃圾桶里,皱巴巴的一团,混合着不可描述的液体。   失落感席卷全身,有种丢了心爱物品的怅然。许瞳盯着看了会,摇头:“没事,走吧。你别哭了,我帮你去点名。”   盛浅予没说话。   人际关系最让人头疼,霍廷琛不是个中高手,许瞳更不是。只有通过办案来缓解那阵尴尬。   这起“1.12”案件虽然手段残忍,但因为并没有造成大范围的恶性影响,也没发展成连环作案,所以出动的人手也就霍廷琛负责的队伍,全员成立专案组。   而专案组里加他也就6个人,除开两个还没资格考执法证的实习生,能真正上纲上线的也就4个。   时间紧,任务重,工作量很大,霍廷琛动用了一切关系强化与技侦、网监的配合,减少大家奔波的次数,但是具体的蛛丝马迹,得他们几个一项一项地理。   会议室里坐了整整两排的人,许瞳粗略扫了眼,确实如同陈兴安他们的话,全都是看起来都很乖巧的女生。而且在之后的询问过程中表现得彬彬有礼,若说里面真的有人心存报复,会让人大跌眼镜。   “荣佳。”   到了第五个,许瞳的嗓子都有些哑。坐在中间的女学生冲她友好地笑了下,坐的时候还轻声说了声“谢谢”。   “你和刘蓓丽之间有什么过节?”   荣佳长得很白净,说话声音也是柔柔细细的,被问起这个的时候眼里明显起了一层雾,许瞳忍不住放柔声音安抚:“没事,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应该大家都不知道吧。”荣佳摊手:“那天我放学准备回家,恰好路过刘蓓丽身边,但是她应该是心情不太好,可能就因为这个狠狠撞了我一下。”   “心情不好?”   “恩,”荣佳眉心微蹙,认真回忆:“具体我有点记不得了。当时我在楼梯上,她撞了我之后就走了,我却没站稳,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许瞳点点头:“后来呢?”   荣佳苦笑着摇头:“老实说我也很气很委屈,但是看清楚是刘蓓丽后,也不敢再说什么。我的右手骨折了,后来还是同学们把我送医院去的。”   荣佳抬手,右手手腕处还有一圈淡淡的淤青。许瞳不经意问了句:“会有后遗症么?”   “应该不会,”荣佳淡淡地笑:“听医生的话,半点也不敢马虎。”   “佳佳,你也不说下你为了这个吃了多少苦!”早望向这边的圆脸女孩愤愤不平地冲过来:“刘蓓丽那天真的很过分!大家都放学了,佳佳被撞倒一个人躺在楼梯口,躺了整整十来分钟才被我们发现!”   一直望着这边的周露不住点头,眼底愤愤不平:“因为这个伤,你错过了那么多!而刘蓓丽却一点事儿也没有!凭什么她吵架回头就冲你撒气!”   “什么时候,和谁吵架?”许瞳把关键字下点了点。   荣佳:“也就两周前,具体和谁我也不认识,不是我们学校的。”   “肯定也不是学生了,”周露捏紧拳头:“吊儿郎当的,脖子上还有刺青,看就知道跟她是一路货色!”   荣佳没再说话。   这倒是个关键的信息点,无论是陈兴安还是邓义涛,甚至现在的谜团都涉及到那个校外的人士,许瞳觉得他们是时候去查一查那个脖子上带着刺青的男人了。   “9号晚上到10号晚上,你在做什么?”   荣佳瞪大眼睛。   全场那么多人,可她却是第一个被问起这句话的。很明显,眼前这位年轻的女警是在咨询她的不在场证明,是在怀疑她?   周露炸了毛:“怀疑谁都可以,怀疑佳佳作甚?她胳膊还在复健呢,这两晚上我们都陪着她行了吧?!”   荣佳垂眼点头,声音轻软:“我胳膊还使不上力,作业什么都做不了,都是露露和……我男朋友帮忙的。”   “你也不要多想,”许瞳记好之后安慰:“因为你是近期唯一和她有过冲突的在校女生,如果你没参与,那么这份不在场证明就是法律保护你的证据。”   女孩们松了口气。   当最后一个问完,已经是下午三点。许瞳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温水,嘶哑的声音总算恢复了不少。   可喉咙里依旧带着一丝铁锈的腥味,每一次发声隐隐作痛。   离开学校的时候又是下课时间,校园里的读书声变成了喧哗声。离开大门的时候许瞳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忽然觉得生命就是这样。   无论走了谁,缺了谁,该下课还是下课,该玩的还在玩,地球依旧在转。   三人刚上车,邢峰那边来了消息。霍廷琛把电话按了免提,许瞳侧头听得仔细。   “头儿,跟刘蓓丽联系最多的人外号‘阿毛’,姓毛名明亮,22岁,初中毕业学历,现在宝来车行给人修车。”   “刘蓓丽通讯记录最后一条也是打给他的,不过今天我们去车行,人已经不在了。”   “不在?”   “车行的人说他也旷工两天,也听到他和刘蓓丽在9号晚上的争吵。车行的反馈阿毛对刘蓓丽一直有点意思,但是那女孩傲,不肯答应。而且这个毛明亮是个惯犯,有两次蹲监狱的记录,喝多了就爱打架伤人。头儿,抓吗?”   霍廷琛点了点方向盘:“抓。”   “肯定是阿毛错不了,”盛浅予松了口气,仿佛卸下身上所有的担子:“好多人都知道他们吵架,而恰恰又在很敏感的时间段走了,也不说去哪。我看啊,这个案子快结了。”   结了,真的吗?   许瞳看着天边明晃晃的白日,白桦树成排屹立在路口,向上的枯枝嶙峋似剑。   毛明亮确实很可疑。   可是,许瞳总觉得哪里不对。   今天取证的所有口供里,肯定有人掌握了某种关键讯息,却守口如瓶。   作者有话要说:  恩……男主会出来的。   剧情不要嫌慢。第一个案子我写得慢一点,一时让大家熟悉下这本书的手法,二是得在文中穿插交代清楚每个人的性格,背景故事。   莎婆一本书一个案子呢,咱一本书4个案子,划算哈哈哈哈。   猜猜凶手是谁? ☆、边缘者的悲歌(6)   时间在流逝,而案子的进展全部集中到了毛明亮那边。   但是许瞳心底的疑团却没法在毛明亮那里解开,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对不上号。   她躺在床上,眼睛很久都不眨一下,望着窗外出神。   许瞳的睡眠质量向来都不是很好。   晚睡,多眠,早醒。   最难受的那阶段头发大把地掉,皮肤白得透明,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太阳穴上深青色的血管。后来尝试了很多方法,中医内调,西医补救,心理咨询辅导,才慢慢地走向正常轨道。   其实一切都是心病。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熬不住沉沉睡去,再度醒来的时候才凌晨4点,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许瞳仰在床上叹了口气,起身放轻声音洗漱后,留了纸条出门。   零下的温度让地面带着薄冰,她没有戴耳机听歌跑的习惯,这会让自己丧失警惕。   许瞳围着小区外围跑了整整一圈后,才发现路灯的光晕下透着密集的斑驳点影。   下雪了。   她抬手接了一大片在手里,瞬间在掌心化作一团水。   “滴——”   短促的一声喇叭音,许瞳喘着往路边让,车轮滚动的声音却在靠近。她回头就看见霍廷琛的车,男人摇下车窗,脸部轮廓隐匿在阴影里:“我还以为看错了人。”   “怎么会在这?”许瞳跑过去的时候看了下表:“还不到6点。”   “睡不着,开着开着就来了。”男人点了下车窗:“上来。”   许瞳犹豫了下,只得钻进去。车上暖气开得很足,难怪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勾勒出轮廓挺拔的身形。   “我想起一件事,就去现场走了圈。”   “你去了现场?”   “嗯。”霍廷琛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来,再走一圈。”   这个点的路上基本没有行车。霍廷琛说去现场,真的把许瞳拉到最初的地方。他下车的时候把外套递给她,转身去了后备箱。   “搭把手。”   许瞳揽着衣服过去,才发现后备箱里放着一个胀鼓鼓的尼龙袋。   “87斤,和死者一样重,你扛着往下扔试试。”   许瞳二话不说伸手,他却拦住:“等等。”   霍廷琛把衣服抽出搭在她肩膀上,再示意:“来。”   “我不冷。”   男人却没再推究,兀自往下走了一段距离,偏了下头:“扔。”   许瞳不得不拎起尼龙袋。   入手的时候确实有些沉,可并不是抬不起。她把袋子抗在肩膀上,然后站在公路边缘往下用力。   尼龙袋翻滚了几次,在泥巴地里变得脏兮兮。许瞳盯着看,猛然:“啊。”   “看出来了?”   霍廷琛沉下声:“你的力气刚好把袋子扔到这,和发现死者的地方几乎吻合。”   他走过去拎起袋子往上,然后和许瞳一样扔向国道外。   这一次袋子翻滚了一段距离,径直翻过一个坡,往更下边的地方滚动了。   “我没有用大力气,”车灯照亮他,霍廷琛的肩膀上落了一层薄雪:“抛物是不自觉的行为,刻意掩饰的几率能有多大?”   许瞳盯着尼龙袋出神。   两人到单位重新整理思路,许瞳刚在白纸上写了几个人名,准备画出网络图,霍廷琛就被上边的人给叫走了。   她埋头继续整理,没过多久自己的电话却震动不停,那端的霍廷琛声音低沉:“会议室,来。”   多年的默契,许瞳清楚没有重要的事他不会让人到会议室里集合。所以放下电话后她二话不说大步上4楼,却发现会议室里却坐着几个不算熟的面孔。   其中一个她有点印象,是她的上司,也是霍廷琛的上司,刘岩青。   刘岩青这会面色不太好,许瞳进去的步子迈的很轻,可好巧不巧在她坐下的时候爆发了。   “两分钟,上个楼需要两分钟?”主位上的男人没有点名道姓,刚落座的许瞳意识到什么抬头,原来除去带人找毛明亮的刑前辈,也就只有她和盛浅予没来了。   “行动力和执行力去哪了?!开个会还要我来等你们?”   许瞳没吭声。   刘岩青还想再训几句,面色泛红的盛浅予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抱歉啊--刘叔!”   喊完这句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吐了吐舌头在门口站得端正:“刘局您好!”   刘岩青只得尴尬地咳了声:“进来,现在人齐了,开始说正事。”   盛浅予在许瞳身边坐下,悄声问她:“怎么回事啊?气氛好严肃。”   她也想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下一秒,倒是清楚了。   “死者家属现在在学校闹事,扯着花圈香烛不肯走。记者全部围在一高门口,说我们市一个高中女生被人虐杀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进展呢?!”刘岩青尽量控制怒气,却怎么也收不住。   这么一闹,学生们人人自危,都让他出个说法,尤其是学生家长里边还有施压的,他的电话从早上开始就没断过!   “我倒想知道,两天了,已经两天了,什么时候能把这个案子给我破了?!”   死者家属?许瞳眯起眼睛。   刘勇冷漠回绝的话她听得字字清晰,可怎么转眼间就到学校来闹事?   “我还想问,”刘岩青沉着脸:“究竟是谁负责联系的死者家属?安抚工作是谁做的?一高的校长今早上来找我们了,说对方狮子大开口要价100万!现在案子没破,学生们心慌不学习,家长们抗议不封校,甚至连下半年的招生都可能有缩水!到底是谁负责的?!”   耳边飘来的每一句话都让许瞳的心往下沉,沉到最后不得不慢慢深呼吸一口,才能再接收新的讯息。她刚想开口,霍廷琛却在这之前站起来:“我。”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得能闻针落,许瞳捏紧了拳头。   刘岩青的脸更沉了:“你?”   “给我24小时,不破案是我的失责,我辞职。”   “霍队!”   霍廷琛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愣在那里。许瞳嘴唇微张,盛浅予急得站起来:“不能怪霍队,联系死者家属的事情明明都说不会他做的!是--”   霍廷琛眼眸如刀:“我带的队,工作任务也由我分配,哪个环节出问题都是我的责任!如果谁在这里说一二,那很抱歉,在我走之前,先走的肯定会是你。”   盛浅予哑然,眼眶明显红了。   或是发现气氛太僵,更或者是刘岩青也不想因此失去霍廷琛这一得力的左膀右臂,他语气不再那么强硬。   “我也不是在责备你们,我也不想给你们压力,只是现在媒体和社会都盯着这起案子看,谁的压力都很大。所以为尽快破获‘1·12’案件,警局里的力量你们该调就调,要用就用,我已经和其他部门打了招呼,要求不遗余力地配合!力争24小时内破案!”   霍廷琛应了。   “小盛,你去通知其他的部门,我们10点在这里开个会,讨论案件的具体适宜。”   被之前霍廷琛硬生指责后的盛浅予面色很不好,这会听了恹恹地起来:“是。”   都说到这份上,大家也只有乖乖等着开会。部门之间的协调的确很有必要,10点开始的前1个小时,许瞳还算有点收获,可到了12点,所有人都有点烦躁。   24小时破案,已经浪费了1小时在圆桌上了。   “刘蓓丽的通讯记录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显示跟人在电话里有冲突。”   “她的出租房不在学园区,租金相对便宜,400块钱一个月,共同合租的还有6个人。”   “那6人都在工作,工作性质不同休息时间也不同。2人夜班4人白班,生活交集很少。而刘蓓丽单独住一间,和大家的圈子更少,目前没找到合租人的作案动机。”   “刘蓓丽的资金来源目前有两点,帮毛明亮拉生意,从中赚差价。同时她在玩某款游戏,带人打排位升级赚取代练费,还有倒卖游戏装备和金币。银行流水账显示第二种的收入足以支付她的学费和房租。”   听到这里,许瞳把刘蓓丽背后的问号给划掉。   刘蓓丽遇害的地方是个谜,在网吧的视频记录也是最后独自消失在监控盲区,没有可疑人员,也没有见证者。   凶器也是个谜。   证据缺少的他们又怎么在24小时内破案?   到了13点23分,刑峰终于来电话:“毛明亮找到了。”   毛明亮找到了,在省北的某个村落里。他连夜赶回是因为亲妹毛明明被车撞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不省人事。   这个消息并不能带给大家喜悦,却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了每个人的头顶。   但经过早上的“试扔”,许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确定不是毛明亮之后,她的关注点已经到了另外一层地方。   刑峰问:“头儿,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每个人都在看霍廷琛,男人给自己点了根烟:“换个思路。”   换个思路,这条路不通,继续从头再来。   “这样一来,凶手不排除女性。”   大家等着分析。   而刘蓓丽被杀的消息让毛明亮直接跳上了刑峰他们的车,怎么也不肯下去。到了门口车刚停稳他就冲了出来,直奔办案室,让小碰头会不得不暂时中止。   “谁杀了蓓蓓?谁他妈杀了蓓蓓?!”   盛浅予被男人血红的眼睛吓了一跳,忙躲在霍廷琛的背后。许瞳看着这个年轻却带着戾气的男人,原来他就是毛明亮。   当他知道刘蓓丽是在和他争吵之后遇害的,毛明亮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言语。   他双眼放空,手不住抹着脸,从上到下,可湿的痕迹却越抹越多。见眼泪掩饰不住,毛明亮委身蹲下,瘦高个子的男人肩膀颤抖不止,猛然爆发的哭声虽然听着滑稽,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节哀,”队里年纪最大的刘哥听不下去了,蹲下安抚:“把事情经过都说一遍,我们好找到更多的线索。”   “说什么?”毛明亮嗓音哑了几个度,霍廷琛给他一支烟,他愣是好几次才叼稳在嘴里。   “争吵。”   “我和她经常吵架,”大约过了半支烟的功夫,男人才缓缓开口:“她虽然才18岁,但做事和思考问题简直不像个学生。她很独立,也也很有主见,说白了就是倔,所以我们经常因为这个吵,但是每次吵过也就算了。”   “那最后一次吵架是因为什么?”   “……”毛明亮咬牙切齿:“我让她跟我过,她又拒绝。我问她是不是心里有人,她终于说是,我忍不住就又吵了。”   许瞳隐约抓到了什么,忙问:“那个人是谁?”   男人摇头,眼睛红得厉害:“她从来都不说。”   这一点到真的挺关键,可刘蓓丽在意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毛明亮坚持要去见刘蓓丽,几个人劝都劝不住,最后刘哥带着他去了。   许瞳在纸上又画了一个问号,笔尖点来点去。   “我先走啦!”盛浅予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膊,背着包神神秘秘的:“若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出去办事了。大家都这么忙,千万别说我是回去应酬的啊。”   许瞳无语。   “还有,今晚7点30的课,要是再被记一次旷课我又得重修啦!”盛浅予拍拍她的手:“好瞳瞳,别迟到哦!”   许瞳眼见着她从侧门溜走,这时候被带去确认死者身份的毛明亮面色灰白地从正门进来。   男人最初的戾气没了,整个人仿佛丢了魂魄,又像是受到了重度的惊吓。   “是她吧?”   “是……”毛明亮说完这句走到墙边,哇地一声就吐了,隔了好久才坐下,腿都在抖:“她胳膊上有一个红痣,是她。”   “麻烦你回忆刘蓓丽所有形容‘他’的话,越多越好。”霍廷琛拉开凳子,很慎重地在毛明亮面前坐下。   “怎么?”毛明亮的眼越睁越大:“是那个人杀了她?!”   “是不是还不能确定。”霍廷琛单刀直入:“但他应该是这个案件里,最关键的人物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弥补我写得慢的过错,下一章男主上场。   码完这一章,我加班去…… ☆、边缘者的悲歌(7)   确实。   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一刻清晰了起来。   如果刘蓓丽是被抢劫后毁尸灭迹的,急于掩饰一切的凶手肯定会将尸体藏在更隐蔽的地方。   如果凶手是男性,外表和身材都很标致的死者被性.侵的可能性也很大。   可是都没有。   从早上的试扔,到现在排除最大嫌疑人毛明亮之后,凶手很有可能是女性,并且是和刘蓓丽有对立关系的女性这一论证渐渐浮在了水面上。   蓄谋已久,精心策划,嫉妒仇恨,过程中利落干脆不留半点痕迹。   而在这个年龄阶段,因为什么最容易引发轻生或仇恨?许瞳思考的时候不自觉咬笔杆,一圈又一圈。   爱情。   这样一来,刘蓓丽心底的那个人确实是破案的关键人物。   是主谋,还是导火索?是同犯,还是旁观者?   然而,毛明亮回忆了所有能想起的场景,真如同一开始所说的,刘蓓丽对那个“他”守口如瓶。   到了最后除了知道对方是男的以外,别的讯息还真没有。   不过也不算没有。   毛明亮的那句话,多多少少给了他们足够的提示了。   “刘蓓丽叛逆,厌恶学习,身上的钱也不多,但是为什么还是会坚持去学校?去的频率还不低,原因很显然。”当霍廷琛把线索点出来,刑峰直接接过话:“那个他应该就在学校里。”   “现在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把他找出来。”江源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明媚感:“有句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爱过,保大,救你。”   “对了,你们女生暗恋一个人又不敢对外表达的时候,通常做些什么?”   当刘叔开口时,许瞳这才意识到“你们女生”指的就是她自己。   霍廷琛投来视线。   “我?”许瞳摇摇头:“没试过,不过以前读书的时候,有同学把人名字写在笔记本上,也有演化成某种符号,刻在书桌上的,还有一些奶茶店的墙壁上……”   刑峰一拍脑门:“对哦,小姑娘不都爱这些?!”   “我去找。”许瞳刚起身就被制止。   “你的时间不够。”霍廷琛走到她面前:“7点30的课,从这里到城东堵车的话要一小时。”   “……”被提醒后才想起要给盛浅予点到,破天荒的,她后悔得毫无内疚感。   这会案件进行到关键点,心底一百个不愿意去。更别说时间在流逝,离24小时的最终时间还有多长?霍廷琛帮她揽下了摊子,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想走。   “对了,小盛呢?”后知后觉的刘哥看了一圈:“怎么下午就没见她了?”   “她有事……忙。”在霍廷琛的眼皮下,最后那个字许瞳咬得很弱。   “你去,顺便帮我带个材料。”知道许瞳不想走,男人临时抽了页纸写了些什么,塞信封后说了个地址:“放门卫就行,正好离学校不远。”   许瞳只得走一步回头一下:“那案子?”   “有进展会通知你,现在各个部门都在配合,人手不缺。”   她再低头看表,承诺的24小时里又过了8小时了,抗拒去学校的心里指数彪至200%。   “快去快回。”   许瞳站了下,转而快步走向地铁站的方向。   出站口离S大并没有多远。许瞳一路小跑进校门,沿着路标往3号教学楼去。   ***   程野低头拨弄相机,曲腿靠在阳台边,感受校园里的风和雪景。   大衣上落了一层雪,被体温化作了水,他也毫不在意。等调试得差不多,男人斜身靠在栏杆边,在不远的林荫道中随意取景。   视线却凝在了长镜头里。   程野抬头又低头,食指轻点,清脆的咔嚓声后,留下一道奔跑的风景。   “我说,你打算在我这里混吃混喝混穿到什么时候?”   准备再追拍一张的男人保持动作,嘴角却勾起好看的弧度。   他在拍别人,楼下有几个眼尖的女孩却忍不住摸出手机在拍他。简墨阳对这一切见怪不怪,只感叹女人之余皮囊的执着似乎比男人来的更强。   “混一下不会少你二两肉……”男人笑着开口,然后抬头:“你今晚的课在几教?”   简墨阳没回过神:“啊?”   “课。”   “3教102。”   程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甚至破天荒用力搂了他一下:“谢了,兄弟。”   然后二话不说扒了他的外套。   简墨阳一路追着往下:“喂,你去哪?”   “上课。”   程野一路走一路顺,动作麻利,若不是相识数十载,简墨阳简直觉得这家伙就是个惯犯。   等到了门口,对方回头已是穿着他的呢大衣,手中拿着他家的车钥匙,鼻梁上戴着他的平光镜。   黑框眼镜收敛了程野深邃的眼眸,以及时刻如同蓄势待发豹类的锋锐视线,再伴随弧度恰好的一笑,简墨阳当场:“斯文败类。”   “承蒙夸奖。”   “等等,”简墨阳后知后觉:“你去上什么课?”   程败类转着手里的钥匙,笑得邪气:“你的课。”   “那我做什么?!”他瞪圆眼睛。   “做饭。”   一件围裙飘了过来,紧接着就是车子出库的马达声。   简墨阳抓过围裙捏了又捏,最后没办法:“一个单子赚六位数,打秋风还上瘾了。”   程野把车停在教室外,推门下车,气势拿捏得很足。他在外面等了会,直到上课铃响,里边的声音终于小了点,才在众目睽睽中进去。   一下子,教室安静得只剩下抽气声。   程野将笔记本放桌上,眼皮一抬,轻松在最后排的角落里找到了她。   穿着黑色短款上衣,扎着马尾,表情清冷中透着不愿与人往来的疏离。程野想,他之所以会在人群密集的地铁上注意到她,大概就是那双眼睛吧。   眸色偏淡,凝视谁的时候像一湾水,撩动他心的清透。   程野靠着讲台露出招牌笑容,“大家好啊,简教授今天身体不舒服,委托我来带一堂课。”   下面开始窃窃私语,哪怕声音再小,说的多了,整个教室充斥着嗡嗡声。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他的目的也不在教书育人上,自来熟地敲开电脑。   ……他是来上什么课来着?   许瞳的眼却在他进门的瞬间微微睁大,她下意识拽紧包带,耳鼓膜清晰地将第三类声音传了进来。   是心跳声。   讲台上站着的男人面带笑容对着第一排的学生侃侃而谈,似乎走到哪里,就把光带到了哪里。她微微坐直了身子,可目光扫过不少举着手机偷拍他的年轻小姑娘们,顿了顿,悄悄背上包起身。   “哎,你,就是你。”   低沉的声音微扬,整个教室忽然安静。许瞳站定后转身,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   程野看着她笑得和蔼:“这位同学,如果后边没有位置,你可以坐到前边儿来。”   许瞳准备迈出的脚不得不收了回去,默默地转身回到了原位。   “简教授教了你们很久,但我确是头一次,这堂课我们来一场自我介绍怎样?来了的相识是一种缘分,没来的你们也别电话通知了,扣点分也是弥补这种缘分。”程野露着白牙,挽起一截袖子,露出麦色利落的手臂线条。   学生们哄堂大笑。   “那就……从你,就是你开始。”   许瞳指向自己的鼻尖,讲台上的那家伙头点的很肯定。   “许……盛浅予。”许瞳站起来,如实替盛浅予答到。   程野听了后若有所思:“四个字的名字啊。”   许瞳垂眼。   “好了,自我介绍就到这,咱们开课。”   正站起来准备接着介绍的小姑娘愣愣的:“老师,我们呢?”   程野不在意地一挥:“班长点名儿就行。”   这堂课要上什么,许瞳已经不在意了。在点名之后她从后门悄悄退出,却在出去的瞬间忍不住再回头。   那个男人低头在讲台上捣鼓课件,平光镜上映出电脑屏幕的荧光。他明明没什么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眼光,包括她自己。   或许忘了吧,地铁上的那一瞬。   或许那只是他突来的怜悯,随口的一句安慰,却被她藏在心底,记忆犹新。   后门被轻轻关上,讲台上的男人同时合上了笔记本,当着瞪圆眼睛的上百学生,走得干脆利落。   许瞳站在S大的门口,小雪变成了小雨。风斜斜挂过,她不得不抱紧手里的包来取暖。霍廷琛给的地址离这不远,然而步行过去也差不多要20分钟的时间。   下雨的时候正巧是出租车生意最好的时机,许瞳伸手,每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都坐了人。   有车在身后按喇叭,她往后挪了半步。对方却又按了一下,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右手边。   “四个字同学。”   车窗里的男人冲她低低地笑,眼里缀满星辰:“去哪?带你。”   许瞳微不可闻的一声解释:“不是四个字。”   程野探了点头出来:“什么?外面冷,进来说,你去哪?看顺不顺路。”   反正无论说哪里,他都顺。   “北街。”许瞳脑袋有些木,嘴皮木木地问他:“这么快就下课了?”   “简教授要求带病上岗,我也就成全他蜡炬成灰的心,”程野露出雪白的牙齿,撒谎不眨眼:“正巧,我也去那边,上来吧。”   车里很干净,甚至是带着学术气息的干净,和他健硕运动的模样不是很搭。或许张狂的越野,甚至是迷彩类军用越野,才符合这个男人的气质。   在雨刮器的来回动作中,车里的气氛有些小尴尬。许瞳意识到了,却不知道要找什么话来说,忽然就有些后悔。   “对这一片熟吗?”程野倒是挺自然,手搭在方向盘上,开车像是一场享受。   “不太熟。”许瞳的活动范围还没有到这一片。   “那我开导航,老实说我也不太熟。”程野单手摸手机,自言自语:“不然抓拍吃了违章那小子得一哭二闹了。”   不太熟,吃违章。   许瞳慢慢直起身子,脑袋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一下,高速运转起来。   那起案子。   凶手之所以能完美避开所有的监控,能猖狂地将死者摆在那里而没留下任何痕迹。   不熟悉那一片的人是不可能做到这些细节的。   所以……许瞳捏紧了电话,TA应该在事前去过那里,不止一次!又或者……TA会不会就住在那附近?   见许瞳眼神放空,程野微不可闻地笑了下,闷头打开收音机,刻意压低的女声在里边呢喃。   “如果,你还记得我,如果,你已经忘了我,在熟悉的城市里的陌生人,彼此擦身而过,却是站在离你最远的天涯。接下来请聆听ID吃吃点播的这首《我拿走了什么》,献给已经陌生的你。”   许瞳听完这一句,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声音有些哑。   “停车。”   男人侧头:“嗯?”   “停车,我有很要紧的事要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不是我不更新。   是我真的写的慢……   一章你们3分钟看完,我要写48小时……(嚎啕大哭)   男主出来了,我却有些忐忑。不管是站霍队的还是程野哥哥的,都别想了,两个都是我的。 ☆、边缘者的悲歌(8)   简墨阳给程野打电话,连着两次都被挂断,第三次的铃声却在门庭外响起。   淅沥的小雨中,程某人对自己浑身半湿的样子丝毫不在意,手插衣兜晃了晃屏幕,划过一抹蓝色荧光。   “车里不是有伞吗?”   地暖热得恰到好处,程野刚进来,身上的水汽化成了雾,一缕一缕往上空飘。   “送了。”   简墨阳默默看了他一眼:“限量版的SAB,你就这么送了?对方识货么?”   识不识货不重要,程野脱掉大衣,脑海里却浮现起她举着伞时的挺拔站姿。   像是随时随地准备冲锋陷阵的人民勇士,宛如一道标杆,戳中了他心底的萌点。   衣服被雨水打湿,黏在身上怪不舒服。程野直径上楼,轮廓分明的性感线条曲线线条再一拉,麦色健硕的腰腹一点点展露,T恤被胡乱仍在一边。   紧接着是裤子。   水声响起也盖不过简墨阳追上来的絮絮叨叨。   “你什么时候买房?”   “明天。”   “你什么时候买车?”   “明天。”   “你想什么时候搬出去?”   拉长声调的“明天”像极了胡乱的应付,简教授抓狂了:“程野,你都在这社会上飘了三十年了,什么时候才想着好好安家过日子?”   “明天——”   花洒的水从上喷洒而下,水珠从遒劲的背部肌肉蜿蜒而下。程野抹开玻璃上的雾,带着水汽的肌肤张狂入夜,镜子里的男人眼眸深邃,如同蓄势待发的豹类。   好好安家过日子,并不是上下嘴皮一开一合就能搞定的事。程野撑在盥洗台边,却很快勾起一抹笑。   等洗漱完毕,T恤外套着黑色冲锋衣,战术裤腿口微收,紧紧系好鞋带后,程野将深绿色仿军用背包网背后一甩。   简墨阳皱眉:“又要出去?尼泊尔那趟还没搞定?”   “放心,”程野勾唇,拍拍他的肩膀笑得神秘:“我只是去跟进下别的案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不做了?”简墨阳站在壁灯下,俊白的脸像是能放光。   “啊,”程野歪头,摸着后脖子深思后龇牙:“假如一个在健身房里高强度锻炼的人忽然不去了,你觉得会怎样?”   “会怎样?”简墨阳没回过神。   程野关门时不忘回头:“会长胖。”   同样,他在暴风雨中摸爬滚打惯了,忽然按部就班早九晚五会怎么?   程野想,他会起不来。   ***   许瞳把伞放在大门边,匆匆跑了进去。整个二搂灯火通明,办案室的大门里能清楚地听见刘哥的说话声。   “我活了40多年,还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死者家属。你说这俩人是来挟尸要价还是怎么地啊?”   许瞳推门进去,粗狂的声音总算有所收敛。   刘哥算是队里年龄最大的,42岁,常年留着光头,脸颊上还有一道在抓捕嫌犯时被划伤的一条疤,看起来跟黑.帮头子似的。   因为那道疤和光头,刘哥凶起来甚至能吓哭小朋友,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刘哥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而他留光头也是迫不得已,因为遗传性秃顶。   “小眼睛回来了?”江源见她笑眯眯打着招呼,看见许瞳发尾的水珠忍不住:“外边下雨了?”   是啊,下雨了,还越来越大。   霍廷琛抬头:“东西送到了?”   “啊,”许瞳这才想起包里的信封,男人见状没再追究:“不用内疚,又不是什么重要文件,给我吧。”   “明天我会再去一趟,”许瞳捂着包:“到时候再带过去。”   “还过去做什么?”   许瞳想起那把伞,东西借了都是要还的。   “对了,刘蓓丽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一直在翻旧资料的刑峰捏着太阳穴:“没有,正在查刘蓓丽资料的时候她父母来闹了好一阵,被强行带到隔壁宾馆去‘休息’了,你不知道那两口子有多熊,刘蓓丽的私人物品被他们撕了不少去,好像生怕我们破了案似的。”   许瞳愣住:“为什么?”   “赔偿呗,我们要是官方认定不在学校遇的难,他们就拿不到100万的赔偿。学校不肯给把皮球扔给我们,我们又不可能把人赶回去,只得想法子息事宁人了。好在老大在,镇得住,那男的欺软怕硬,却败给了他一个眼神。”   “刘蓓丽在离异家庭,爸是亲爸,亲妈十年前耐不住家里穷,跑了。现在男人结了二婚,生了个传递香火的儿子,对刘蓓丽确实更不管不顾。”   还有这档子事。   见许瞳听得认真,江源继续给她介绍情况。   “刘蓓丽高一的时候家里多了个弟弟,长期住公棚的老两口为了小儿子起了他心,想把才16的刘蓓丽塞给他们包工头,收嫁妆给首付,却没想到刘蓓丽自己卷了三十万的嫁妆跑了。”   “她原来名字叫刘娟,跑到这里来改名刘蓓丽。他爸妈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想惊动公安闹笑话,只得继续住工棚还债。”   30万?   刘蓓丽的资金动向里边却并没有这30万啊。   “流水账查不出,估计她从头到尾都捏的现金,只是现在出租房里没有,时隔快3年,早用了吧。”江源不经意地说。   卖女求首付,原来亲生父亲有了别的家庭,也会六亲不认。许瞳觉得很悲哀,为刘蓓丽。   如果她的父亲还在,如果出事的是她自己。   恐怕,他应该也和自己一样,虽然活着,但在特别热闹的时候却总不自觉地想流泪吧。   霍廷琛看向许瞳:“你之前电话里说有重要的事,是什么?”   对了,许瞳振作精神。   之前在别人车上,很多东西她不能明说。许瞳把左侧的白板推到正中央。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事探头,她把一些照片全部挪到右侧,腾出一个空间写字。   “我怀疑凶手日常活动区域就在G3附近。”她在地图的案发点那里,画了一个圆。   “我们没在监控里捕捉TA,所以觉得这个人很擅长伪装,这导致我们进入了一个误区。”许瞳在白板前冷静分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眉眼间散发的淡淡光晕,有多吸引人的目光。   “凶手应该是对这一片相当熟悉,TA或许压根都没有从监控附近走过,而是直接选了一条没有监控的道路来抛尸。”   “没有监控的路那只有上下山了?”江源顺着思考:“这条山路我走过两次,枯枝败叶很多,加之案发前后都是下雨,路真的很滑。凶手既要保持不留痕迹,又得把几十斤的人扛上来,很难做到啊。”   “难不难,得看身上有没有什么道具,”霍廷琛站起来补充:“是狐狸总会露出点尾巴,何况,是人。”   “江源,你去查和刘蓓丽有交道,并且生活区与G3附近有交集的人。”   “是。”   “刑峰,这个点学校还没下晚自习,再去找陈兴安,我怀疑他还有话没有说干净。”   刑峰玩味地捏着拳头:“那我带小眼睛去?”   霍廷琛扫过许瞳:“你呢?想跟那一组?”   “我……”许瞳不自觉咬着下唇,松开后是血液涌动的粉泽:“电台。”   “嗯?”所有人抬眼,许瞳有些拿捏不准:“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一个电台节目,回程的20分钟里,打电话倾诉和为暗恋对象点歌的学生占总量的75%,我想对感情藏得深的刘蓓丽,会不会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的?”   “电台?”之前负责刘蓓丽通话及社交软件调查的江源想起什么,忙在一叠文件中左翻右翻:“我有印象,我有印象!!”   他眼睛都在放光:“刘蓓丽的微信关注过一个叫‘遇见最好的你’的电台公众号,是不是这个?”   许瞳忙小跑过去。   “你等等,等等!”江源长相斯文,论格斗和体力远远比不上刑峰和刘哥,但在技术处理中透着一股子机灵劲。他在系统中输入刘蓓丽的微信号,很快各种聊天信息分对象,分时间地罗列出来。   “这是近三个月的聊天记录。”   江源把电脑屏幕朝外转了几度,标红上边三条讯息:“我一直在查和刘蓓丽有聊天记录的人,对公众号之间的互动确实只是扫了一眼就过了。刘蓓丽近三个月每个20号都会发送信息。”   一堆人凑了过去,霍廷琛问:“记录调出来。”   “稍等,”男人的打字速度破天高,十指在键盘上舞成了一道影,最后得意:“看。”   许瞳靠近了点。   10月20日:爱一个人就是在不通电话时不知道想要说什么,但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才清楚原来只是想听见你的声音,帮我点首歌给他吧。   11月20日:总有一天,你会站在最亮的地方,活成你想要的模样。总有一天,我会卑微到泥土里,静静看着你绽放。一首歌,给他。   12月20日:明明那么近,我却站在离你最远的天涯。一首歌,给他。   “没有歌名?”江源抓了把头发:“也没有人名啊。”   “歌都是电台根据大家的来信内容随即定的,因为每次都恰到好处,所以这档节目很受欢迎。”许瞳一字一句重复着那个男人的话,思虑却有些飘。   “20号会不会是对她而言很特别的日子?”   “20号发送的稿件都是21号晚上抽取,”许瞳按着江源的肩膀:“查下学校里的男生的生日,谁是21号?”   “这范围有点大吧。”   “不大。”霍廷琛凝目:“出生日期是21号,但是在火箭班就读的一高学生。”   许瞳不由抬头。   老大放话,江源自然不敢怠慢。联合作战的优势就在于获取信息特别畅快,没过多久,系统锁定了11个男生。   “这么多?”   “一高有3个火箭班,合计180多人,目标已经小很多了。”许瞳飞快扫过一行行的数据:“照片能调出来吗?”   “马上。”   11张照片被放大,人的眼睛自然第一时间被美好的外相所吸引。十七八岁的少年,散发出淡淡温和的书卷气,看起来就很安静,如同他的名字。   第二排,倒数第三个。   温宇。   作者有话要说:  程野哥哥打得一手好助攻,秀的一手好身材,晒得一身好肤色。   对于这个有钱没地方花的男人,我只好让他把这些年的媳妇儿本一点点吐给小眼睛了。   等养肥的小家伙们,你们不冒泡我快被干死了。。。 ☆、边缘者的悲歌(9)   温宇。   许瞳盯着照片,一些零碎的画面在脑海里飞速闪现。   她好像见过他,这样恬淡、眉眼如画的少年确实让人瞄一眼就记忆深刻。   但是学校里人来人往,是在走廊上,还是在操场边?   许瞳咬着大拇指,眉心皱成一团。   “问问就知道。”   晚上9点32分,离24小时的截止时间只剩下不到12小时。这个时间段的校园里灯火通明,晚自习尚未结束,在升学压力和父母期盼的驱动下,孩子们伏案奋笔疾书。   就像是一台台超速运转的机器,机械的,麻木的,甚至表情都有些空洞。   不过见几个警察路过门口,部分教室里响起了窃窃私语。   周露拿笔头戳了戳身边的女孩,往外努下巴:“又来了。”   安安静静写英语作文的荣佳眼皮都没抬,“嗯”了声做回应,书写的字迹却越来越工整。   “为什么老来学校啊?难道凶手……”周露眼睛转了好几圈,露出个后怕的表情:“就在我们学校?”   荣佳合上英语报,取出数学练习册,淡淡地少了她一眼:“哪又怎样?”   “那肯定能怎样啊!”周露对荣佳的淡定一百个不解:“杀人犯啊,不是小偷小摸,杀人啊!咔嚓!”   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越想越觉得恐怖:“佳佳,我忽然觉得我们学校很邪门啊,尤其是女生。”   荣佳停了下,抬眼询问:“恩?”   周露前后看了下,确定老师不会忽然从哪个门口钻出来,凑过去神神秘秘:“还记得咱学校高一的时候有个女生吗?就是后来疯了在学校里脱衣服裸奔那个?”   “你们在说何玥?”周露的声音飘到前排,似乎提起这个人,大家都挺有兴趣的样子。   张云可拿书挡着脸往后靠着说:“她还在省医院治疗呢,听说前阵子没办法做了电休克,情况竟然比以前好多了呢!”   “真的假的?”周露身体前倾,眼里放光:“那她有说为什么会这样么?我一直觉得奇怪呢,何玥长得漂亮,追她的男生又很多,家里条件好,人美有是学霸,好端端怎么会受刺激呢?”   “露露。”   一直没吭声的荣佳提醒:“你声音太大了。”   周露一下捂着嘴,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个不停。   教室安静了那么几秒,性子好动的周露忍不住又开口:“这么说我好像又想起一个人!”   “石晓菲,高二时候莫名其妙就转学的石晓菲呢!”   “石晓菲那是她活该,”张云可冷哼:“她就是个公交车,公共厕所,名声烂透了,肯定要走的。”   “可她看起来不像啊,”周露想到什么说什么,脑海里回忆跟石晓菲所有的交集:“人斯斯文文的,胆子小说话声音也小,我还是不太相信她是那种人。”   张云可不停给周露使眼色,对方才后知后觉。   “啊,佳佳,我不是那个意思。”   石晓菲那件事里,佳佳才是受伤最深的那个。那女人不知为什么一个劲地抹黑她,最后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荣佳一个巴掌。   荣佳为此哭了好几次。   周露很愧疚,瞄过去发现她依旧在冲自己温柔地笑,顿时松了口气。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下你,下节英语老师要互评试卷,你的做好了吗?”   “啊……啊!”   望着有一大半空白的英语试卷,周露欲哭无泪。   许瞳再次面对温宇,更加坚定了自己在哪见过他的心。   少年对这件事似乎很茫然,被问起刘蓓丽,更加迷惑了。   “刘蓓丽?”他的神情不像是作假:“哪一个啊?”   不认识?   许瞳耐心地把照片递出去:“她,有印象么?”   温宇看着照片才露出恍然之色:“见过,不过没什么印象。”   “刘蓓丽和你们班上女生过节不少,在全校通报批评的次数也很多,怎么会没印象?”   温宇清隽的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很干净纯粹的明朗:“这个啊,我一般不怎么留心不关注的对象,所以经常有记不住人,闹了很多笑话,也得罪过不少人。”   “估计是伤了不少女孩的心吧。”邢峰打趣:“那这个女孩有没有对你有过特别的表达?”   温宇仔细思考后摇头:“我有女朋友了,自然不会再去关注别人怎样。虽然在你们眼里的早恋并不能意味着什么,但是我很慎重,也想有个好的结果。”   温宇的资料江源已经查得差不多,许瞳看过结果。   这个少年确实聚集万千光芒于一身,这三年所获得的竞赛奖杯,占了学校荣誉室的三分之一。数学,物理,化学,英语,计算机,机器人设计上都有他,并且已经接到麻省理工的邀请。   所以温宇被叫来这件事,校方很有抵触情绪,生怕对他的名声造成哪怕一点点的不好影响。   邢峰:“你女朋友是谁?”   温宇笑得很温和:“私人问题能保密吗?她因为我已经受了很多委屈了,我们两个的关系还没在学校里边公开,所以……”   确实,没有明确的指向确定刘蓓丽暗恋的那个人,就是温宇。   快下自习了,浮躁的情绪在学校每个角落里涌动。在铃声响起之前,霍廷琛推门而入。   许瞳起身:“问出来了吗?”   男人神色凝重,大伙都明白应该有些进展了。许瞳让温宇先回去,关上门后仔细听。   “陈兴安松口了,说在10号凌晨2点多的时候,收到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什么电话?”   霍廷琛放下记录本,抬眸:“求救。”   “求救?”许瞳微微瞪大眼睛:“刘蓓丽?”   “9号晚上有一学生家长宴请陈兴安,他喝多了酒后被送回去的。凌晨接到电话的时候酒还没醒,听对方说是刘蓓丽后再想起之前的网页追悼会的事,以为又是恶作剧,反骂了过去。”   没有人问陈兴安为什么隐瞒。   学校里有明文禁止教师接受学生财物,或者参与有利益关系的宴请聚会,被发现一次,取消一个季度的绩效和课时费。   像陈兴安这种注重名声的人,肯定更不愿提起。   “电话查到了吗?”   霍廷琛点头:“查了,不是刘蓓丽的号码,是个无实名的陌生手机号。源头是S大的,是一个想要尝试创业的大二学生,托人购了一批电信、移动的手机号,卖给别人从中赚取差价。”   “江源调取到通话内容,你们听下,我已经让他去追查有关联的买家。”   霍廷琛把手机公放,在一阵稀疏电流声中,听到了有气无力的呻.吟。   “救——我——”   是刘蓓丽。   接下来的通话内容,大家越听脸色越沉。陈兴安喝了酒,但是有些内容哪怕以“喝醉”为幌子,也圆不过去。   那些话句句带着攻击性,近乎狂躁的骂咧和指责,像是一根刺,伤得人体无完肤。   许瞳想,刘蓓丽在有求生机会,打给班主任陈兴安时,却换来一顿骂,该有多绝望。   难怪到最后发出了认命苍凉的咯咯笑声。   陈兴安却只回了句,“有病吃药。”   霍廷琛把声音放了一遍,放第二遍的时候,许瞳忙:“等等!”   “怎么?”   “你听。”   她再靠近了些,侧着头:“好像有别的声音夹杂在里边。”   很模糊,和她的喘.息声混在一起,几乎听不见。   霍廷琛点头:“已经发给痕迹鉴定那边处理了。”   “现在能确定的是,刘蓓丽差不多在10号凌晨2点左右遇害的,最后联系的人是陈兴安,但是我有个疑问。”   “说。”   邢峰摊手:“有机会电话,为什么不打110,反而找老师?”   “很简单,她被控制了,还只能打这个电话。”霍廷琛回答得简洁:“死者的双手双腿都有被捆绑的痕迹,并且是生前造成的。”   凶手囚禁了死者,在准备谋杀前却让她打电话。   究竟是想放了她,还是想给刘蓓丽最狠命的打击?   目前看来是后者,对方想让她从身体到心理,溃不成军。   但无论怎样,许瞳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的心理素质绝非一般的强。   下课铃声响得突兀,许瞳一看时间,晚上10点20分。   最后一节自习课已经结束。   荣佳路过26班门口,脚步微顿后继续往前走。教室里的温宇将包往肩膀上甩,嘴角含着笑往外走。   等出校门好长一截,才在背后一前一后地遇上。   荣佳捏紧书包带,脚步变得轻快,温宇推着车在后边走得不徐不慢。   “来,我昨天买了一袋狗粮,换了个牌子,不知道小江吃不吃得惯。”   荣佳听了后放慢脚步,情绪低落地接过:“恩。”   “怎么了?”温宇上前几步按着她的肩膀,放柔声音:“是不是小江给你惹麻烦了?如果是这样就给我吧,我想办法来养。”   “不,温宇……”荣佳走着走着忽然停在那里,眼睛发红:“我一直都瞒着你不敢说,对不起……我把小江弄丢了……对不起!!”   温宇吃了一惊:“怎么了,我没怪你,你好好说。”   “是好几天前的事了,我去溜小江,本来还好好的,它忽然就发起狂来想挣脱往前跑,你知道小江本来就重,我拉不住,让它跑了——”   “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养小动物吧,”荣佳哭得很内疚:“虽然我很喜欢它们,可不知道怎么的,从小到大养的兔子,猫,狗狗都会死会丢,我以后再也不敢养了,真的。”   “你啊。”   小江是温宇在江边散步捡到的一只流浪金毛,已经成年了,体格虽然很庞大健硕,但性格十分温顺乖巧,特别黏他。   但是温宇家里拒绝养狗,恰好佳佳说自己一个人住,也很想要一只大狗,便养在了她家里,每周去探望一次。   听见她说丢了的时候,温宇心底不是不疼的,但是想着向来特别喜欢小动物的荣佳肯定会更难过,便软语安抚。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推车,两人慢慢往回家的路上走。   好巧不巧,许瞳他们的车恰好经过,近光灯扫到相互依偎的背影,她才恍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见过这个男生了。   在询问过荣佳之时。   他从窗前“不经意”地路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挺信因果论的。   所以不要抱怨所有的不满意,因为你在努力的时候,有人比你更努力。   但也不要放弃去努力,机会一直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谢谢胖次,花花,凌子的雷雷~谢谢投营养液的亲亲们,也谢谢每一个没潜水的小天使,潜水的那些小朋友们,咳咳,小心憋成深海物种…… ☆、边缘者的悲歌(10)   车子路过两人,里边的气氛明显凝重了些。   在学校是品学兼优的代表,在社会上属于大家羡慕的花季雨季,然而飞向未来的隐形翅膀尚未长出,却先行衍生出黑暗的羽翼。   刑警队见过太多的身负命案的了。   被逼的,失手的,混乱的,惊慌的,却没有哪一个像这样,在残忍杀害一个人后,依旧云淡风轻地上课,下课,恋爱。   而且,那人还未成年。   气氛凝重的感觉大抵如此,邢峰苦笑:“被一个小孩玩得团团转的感觉,真他妈的窝火。”   “看出来了?”霍廷琛侧头,轮廓分明的脸颊被路灯的光影典藏。   “看出来了。”   “现在缺的,是证据。”   “不会久的。”   证据的搜集不会太久,天网恢恢,终究是疏而不漏。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越野车冒雨开回单位,许瞳下车之后目光扫过门庭角落,忍不住快步绕了一圈。   “怎么了?”   许瞳喃喃:“我的伞……”   公共放伞的区域里只剩下两把悬挂在那里,而她借的那一把却不见了。东西若是自己的倒也无所谓,许瞳想起那把伞的质感,以及木质把手的细腻纹路。   热气从脖子涌上了耳廓。   “今天没有外人进来,可能是有人拿错了?”门卫探头:“下班的时候不少人拿来拿去的,你的那把是什么颜色?”   “黑的,木头柄。”   “明儿如果有人还回来,我给你电话。”   现在确实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许瞳点了点头。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找不回来了,她也记下了伞的样式和牌子,到时候再买一个,当面道歉和道谢吧。   黑的,木头柄。   不是她曾经用的类型,却是男人的款式。   霍廷琛看向许瞳的背影,眼眸闪烁。   几人一进去就闻到浓浓的咖啡味,江源支棱着头发,黑框眼镜反射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倒影。   几台电脑摆在桌上,台式和笔记本交叉使用,俨然忙得不可开交。   “头儿,两件事,痕迹处理那边已经把音轨剥离了,还有之前交代的活动区域筛查,名单在这里。”   霍廷琛端起杯子,单手拿着材料靠在桌子边:“投影吧。”   小办公室被改造成了专案组的临时办公点,电脑,材料,档案在桌上堆得到处都是,前阵子去信息中心借了投影,挂在前边节省了不少力气。   内勤江源的口头禅是,经费有限,能蹭就蹭。   许瞳盯着大屏幕上的名单和地址。   “现在筛选出来7户在抛尸点5公里范围内的目标,3户与刘蓓丽在社会上有交集,4户是一个学校的。”   霍廷琛单刀直入:“看学校。”   “学校的4户分别位于国道的西南,北部,东部方向,其中家庭住址在那里的1户,直系亲属所在的有2户,还有一个是父母经营的门店在那。”江源边说边把表格打开。   许瞳看了眼名单,全然陌生。   霍廷琛敲了下桌面:“查下里边有没有与荣佳走得近的。”   “没问题。”江源门头敲键盘,不忘把音频放给大家听。   “分离出来有两道音轨,人声和物体声,我挨着放给你们听下。”   处理后的音频果然清晰很多,许瞳听见哗啦啦的声响,像是什么在滚动的声音,伴随着撞击。   听声音东西不大,反而像是碎石类能发出的音响。   第二道,人声很弱,很杂很多,但中间清晰能听见一个字。   “碰。”   石子,碰?   刘哥猛地跳起来,一摸光头:“这不是麻将嘛!”   只有这个作为业余爱好的刘哥双眼放光:“两道合起来听听?”   哗啦啦的声响,“碰”之后有明显干净利落的一声。   麻将。   茶馆。   许瞳指着地域上东部的那个定位点:“刚才的那一户店面是不是叫‘龙道’?”   江源忙把卫星定位图调出。   龙道,确实是一个提供棋牌娱乐的茶园!所有的线索都叩上了!   “茶园的地址在城河路178号,法人是杨文珍,她的女儿顾梦婷在一高17班,曾经在S小和S中读书。”   江源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S小和S中,你们猜猜谁也在那?”   大家异口同声:“荣佳。”   “对,荣佳和顾梦婷在S中是同班同学,根据毕业照来看……”江源把照片放在大屏幕上。   两个女孩站在一起,明显的亲昵。   “挚友。”   霍廷琛拿起外套:“去龙道。”   第一现场,绝对在那。   警笛声划破夜空,急促旋转的顶灯像在一圈圈收紧放长的鱼线。   夜晚正是茶馆里生意好的时候,车子尚未挺稳,里边关不住的麻将声一阵阵往外飘。   见一队神色严肃的警察入内,收银台边嗑瓜子的女人慌忙站起来:“警察同志,我们这里是正当娱乐场所,没有赌.博的!”   紧接着,屋里凌乱想起抽屉开关的声音,麻将声,棋牌声就在那一瞬戛然而止。   几人出示了证件后,邢峰挥了挥手里的搜查令,使了个眼色让杨文珍跟她出去。   没见过这种仗势的女人明显有些慌,好在很快强自镇定:“怎么了,警察同志?”   “我们是S市刑警队的专案人员,现在有证据显示您这里的场所与一起凶案有关,现在按规定进行搜索,请您配合。”   “凶案!?!”   40多岁的女人脸欻(chua)地一下就变白了:“怎么可能!”   “搜查期间会影响到你的生意,很抱歉。”   杨文珍明显还在震惊中,压根没听见霍廷琛后边那句话说的什么。也是,如果有一天一对警察忽然敲门而入,说你家和一起凶案有关。   没有几个人能淡定得了。   许瞳跟着进去,在里边娱乐的人陆续起身往外走。   杨文珍顾不上收钱,回过神后追上来:“什么凶案?我这里进进出出的人都没缺胳膊少腿的,怎么会有凶案?”   “9号到10号,荣佳有没有到你们茶馆来?”许瞳见状放慢脚步。   杨文珍停下脚步:“佳佳啊?”   “是来过,我家婷婷的英语是老大难了,150分的满分,50分都难上去。佳佳是个好孩子,这半学期都来我家帮着婷婷补习,有时候补晚了我就留她在这里住,不能让一个女娃娃走夜路回家是不?”   “那9号晚上到10号早上,荣佳都在这里吗?”   杨文珍刚想说什么,眉心一皱:“怎么开口闭口都是佳佳,佳佳怎么了?难道她出事了?!天杀的,那么好的孩子!”   许瞳简短打断:“阿姨,荣佳很好。”   看来杨文珍是真的很喜欢荣佳,听到这里松了口气:“是在这里……啊,不。”   许瞳停下脚步:“恩?”   “小江那晚上丢了,佳佳这孩子怕惊醒我们,自己去找了一晚上,白天才哭着回来。”   “小江?”   “她养的大金毛,看着很大,性子很温顺,聪明得很,让做啥都会!”杨文珍遗憾得很:“这几天寻狗启示还贴门上呢,我还想着谁找到了帮着给一笔感谢金,然而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   堪称完美的脱身计划。   所有的房间都被仔细搜查,并没有异常。霍廷琛没有摘下手套,走过来问杨文珍:“上下楼是什么地方?”   “楼上是租给别的,楼下我们自己住。”   “都是住房?”   杨文珍摇头:“有间空着的,里边放着坏了的麻将桌,上一批机麻是五年前买的了,基本淘汰在里头,乱的很,就等人来收了桌子再来打扫。”   “也就是近期你们都没去过了?”   “别说近期,”杨文珍补充:“大半年没进去了。”   甚至不需要眼神的交流,邢峰直接:“带路吧。”   说是楼下,实则是私人未经许可擅自朝下挖的地下室。光线很暗,沿着铁楼梯往下走,空气也变得浑浊,隐约夹杂着一股霉臭的味道。   “下边排气前阵子坏了,一直没来得及修。我们都是生意人,粗人,也没讲究那么多。”   里边有三个房间,霍廷琛问:“哪一个?”   杨文珍指向最尽头,隐匿在黑暗里的那扇门。   “哦对了,钥匙。”女人看起来有些慌,摸着口袋面色不好:“这个门一直没开过,钥匙都不知放哪去了——”   邢峰走近,发现还是那种老旧的挂锁,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后推。   男人抬脚一用力,门仿佛纸糊的一般应声而开。   许瞳后知后觉地补充:“不介意吧?”   杨文珍除了呆呆点头,没别的反应了。   室内一片凌乱,的确如同女人所言,堆满了报废的麻将桌和凳子,一层叠一层,几乎只有很小的一块落脚点。   这里是第一现场的可能性很高,大家都走得很小心,生怕破坏了任何痕迹。   然而与现场都蒙了厚厚一层灰的桌椅相比,地面却显得格外干净。   像是被人仔细地清理过。   霍廷琛走到正中间,目测了下周围的距离,然后让跟来的鉴定科同事帮忙。   “看看这一块,是否有血迹。”   所有的灯都关了,门也被合上,室内伸手不见五指。几道交错的紫外线成了唯一的光源。   光照在墙壁上,正常。   天花板,正常。   周围的桌椅。   许瞳眼尖地发现有地方略带阴影。   照在地面,阴影范围更大。   几人蹲在阴影处喷洒发光氨,刺鼻的气体不住往周围挥发。   等了一会,喷射状的阴影显露出来。   “是血迹。”   斩钉截铁的一声,定义了茶楼地下室的杂物间,就是他们寻觅已久的凶案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四川麻将,博大精深。   从啥线索也没有,到锁定了凶案现场,给队里巴巴掌鼓励~ ☆、边缘者的悲歌(11)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血迹显现。   斑点从中间开始呈扇形往后溅射,在关了灯的室内,许瞳的脚边全是点片状的荧荧幽光。   宛如修罗场。   这些血量和飞溅的状态,证明了刘蓓丽在被凶手行凶的过程中,是活着的。   “头儿,看这。”   邢峰小心翼翼地从最里边搬出一把凳子。在试剂反应下,大片的血迹显示它与周围明显不同。   其他地方的血迹呈溅射的斑点,而它边缘的大团阴影却显示是从上往下的滴落状态。   椅子的靠背有明显摩擦后的刮痕,不出意外的话,刘蓓丽当时应该被捆在这把椅子上。   “仔细找,看看上边有没有留下指纹。”   队里将这个不足20平米的地方仔细搜寻完,依旧没有找到疑似凶器的物件。   “鉴定报告写明死者的头部里混杂着微量金属碎屑,这里的桌椅都不吻合,看来凶手行凶后,将凶器转移到别的地方处理了。”   许瞳看见有人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半颗米粒大小的东西,她蹲下问:“这是什么?”   对方把东西仔细塞进透明袋后封好,才说:“我怀疑是被害人身上的部分组织,不过具体情况还得验证后才知道。”   仓库被封锁,现场在进行调查取证。许瞳俯身看向最近麻将桌的绒面,绿色的底纹上带着几根浅色的毛。   她小心地用镊子夹起,放入口袋里。   强光很容易毁灭证据,在取证的过程中,唯一的光源就是手电筒和紫外线。在交错的光束中,周围密集的人影仿佛都消失了。   仅剩下她一个人站在斑驳的暗黑室内,脑袋飞快转动。   怎么做到的?   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她是凶手,怎么才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带进人来人往的茶馆里,再在行凶后处理掉所有的血迹,堂而皇之地离开?   为什么没有人注意?   为什么没有人听见动静?   凶手是先将人困在这里,让她求救无获后实施的暴行吗?   “跟我来。”   清冷短促的一声将她拉回现实,霍廷琛往外走,许瞳知道自己在取证方面不如专业人士,转身跟着出门。   离开小黑屋的瞬间,空气都纯净了许多。霍廷琛关了走廊的灯,一边走一边往地面喷洒反应试剂。   紫色灯扫过,从这边到尽头,一个个脚印暴露在眼前。   “你的脚。”   许瞳:“什么?”   “比一下?”   许瞳把脚放过去,36码的她竟然还比脚印大了一点。   “唔。”男人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许瞳回头,这串脚印从从杂物室出来,转向前面的小房间里。   她的心跳变得加速,两人沿着方向进去,到了一间少女气息十足的卧室室,从布置和书柜的书来看,应该属于顾梦婷。   血脚印消失在厕所间。   霍廷琛问已经六神无主的杨文珍:“这是谁的房间?”   “我女儿的。”   “顾梦婷现在在哪?”   杨文珍看了下时间:“这个点还没下自习呢,估计也快回来了。”   霍廷琛笑了下:“杨女士,我们才从学校回来,据我所知一高最后一节自习是晚上10点20分。现在10点51,怎么会没下自习?”   “不……不会吧?”杨文珍的声音都变得干瘪和机械:“婷婷说马上要高考了,学校晚自习变成5节课,从晚上7点到11点,每天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差不多都要11点30分了。”   “你就没怀疑过?”   杨文珍都快哭了:“我是生意人,晚上又忙得很,哪有时间顾孩子读书呢?只觉得她在学校呆的时间越长,对她越有好处,省的回家听麻将声音作业也做不进去,睡也睡不好。还有,我之所以没怀疑,是因为……”   她说到这里,明显地呆了那么一下。   “因为有一个你很信任的人,证明了话的真实性。”   杨文珍看向霍廷琛,一语中的快准狠让她开始害怕。   “……确实,”她点头:“佳佳也是这么说的。”   霍廷琛:“杨女士,恐怕我们要和你的女儿谈谈了。”   “我家婷婷肯定是无辜的!”杨文珍一听就激动了:“她虽然读书不上进,但是人很老实本分!我们一家都是老实人,不可能犯罪的!而且那晚上我清楚地听见两人在房间读课文,绝对没有别的动静!”   许瞳皱眉:“读课文?”   “是啊,”杨文珍声音沙哑:“两孩子都在屋里读书,怎么可能有别的情况。”   “但现实你也看见了,”霍廷琛淡淡道:“谈一下,才知道你女儿是不是没有参与其中。”   杨文珍立刻给女儿打电话,按照霍廷琛的要求,并没有说明原因,只是称身体有些不舒服,让她早点回来。   约摸二十分钟后,顾梦婷到了。   “妈?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警察?”才进茶馆的女孩看见这场面吓了一跳,再看霍廷琛和许瞳几个,眼里带着疑惑,“我见过你们,你们来过我们学校的。”   “那你应该清楚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霍廷琛抬手,“坐。”   “刘蓓丽的事儿?”顾梦婷一头雾水:“来我们这做啥?”   “这个月9号晚上,你在哪?”   顾梦婷愣了愣,“我……我在这里学习啊,佳佳还在辅导我呢,不信你们问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显在闪躲。   “学什么?”霍廷琛看起来很闲适,问她的时候随手翻了开英语书。   “补……英语。”   “哦,32课?我看你笔记做的挺认真。”   顾梦婷愣住,回答的时候吞吞吐吐,脸颊也在发红:“是……是。”   霍廷琛把书翻过来,女孩的脸一下就白了。   32课空白一片,她压根碰都没碰过这里。   顾梦婷一下就被吓哭了,母亲杨文珍急的没办法:“婷婷!警察都到这里了!这个档口你开不得玩笑啊!”   “9号晚上你是不是在学习,你骗我上五节晚自习究竟要做什么?!妈妈请你说清楚不是害你,你是我的女儿,我肯定相信你,你得让警察相信你啊!”   “我,我……”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霍廷琛话音一落,顾梦婷的哭声就停了。   她张了张嘴,“你……你怎么知道?”   漂亮。   这下一切的说不通,全都通了。   顾梦婷9号晚上溜出去谈恋爱,留在这里的荣佳确实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行凶。她明里帮着顾梦婷在家长面前打掩护,而在警察见面前,顾梦婷何尝不是被利用来“掩护”?   “9号下午本来不该补习,学校老师开会,自习课没人管好多人都逃了。”   “然后佳佳找到我说马上要考试,想多帮我辅导一下。可那天我男友早就约了我去看电影……”顾梦婷边抽噎边解释:“我又不好拒绝,就一起回来玩了会,当时露露也在,不过后来她坐了会就走了。我就跟佳佳坦白,她二话没说就说帮我打掩护。”   “你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走的时候挺早,7点多吧。”   “那荣佳呢?”   “她说怕我妈怀疑,就在我房间里读书,反正我平时学习的时候……爱反锁门。”   杨文珍点头:“我中途有下来一次,听见里边有读书声,我以为俩还在在里边刻苦学习,就没想过来打扰。”   霍廷琛抬眼:“你下楼的时候是几点?”   “快8点吧。”杨文珍说,然后瞪圆眼睛:“那时候你都出去了?”   顾梦婷又害怕又内疚:“出去了,为了……怕你发现,佳佳让我读了一段课文录手机里呢。”   原来是这种“读书”。   一切水落石出。   1月15日晚上23点42分,所有采集的证据送往单位加速处理。在结论还没出来的档口,他们不能无证据行动,但是也不会放任不管。   刘哥开车前往荣佳的住所,对她的一举一动密切监控。   她的电话,社交软件都在江源的紧盯之中,凡有风吹草动,行动都是一瞬间的事。   然而这个女孩却毫无反应,在犯下罪行的第五个夜晚里,安然入眠。   “困就睡一会。”   许瞳捏着钢笔,将笔帽拔开又塞进去。听见声音后动作才停下,摇头:“不困。”   刘哥在一边笑:“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遇见大案子能亢奋得几天几夜不合眼。这次案子能破,小眼睛确实也有不小的功劳。”   一个尚处实习阶段的新人,能在一起线索有限的案件中提供帮助破案的关键信息,这种敏锐性和逻辑性,确实很少人能做到。   许瞳摇头,神色不居功也不卑亢:“前辈过奖了。”   “老实说,咱队里是缺人,但是一开始听见要来女的,我是头一个抵触。”刘川嘿嘿笑:“现在看来,你们女娃娃的心思确实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细得多,我向你道歉,到时候转正啊就留在咱队里吧,绝对当宝贝一样捧着!”   “我说刘哥,”邢峰举着不知哪来的哑铃上下练着臂力,“咱队里必须来人,而且必须来女人,不然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办起案件来多没劲,是不?”   江源嘿嘿笑。   “哎小眼睛,”邢峰自来熟地问她:“有男朋友吗?咱队里除了刘哥都单身,你有没有意愿从咱中挑一个发展发展?如果都看不上,你看咱老大怎样?沉稳踏实又有责任感,长相更不用说--”   霍廷琛破天荒没打断他。   许瞳起身:“我去洗手间。”   人走远了,刘哥抱怨的声音还是飘向走廊。   “你看看你,猴急猴急的,把人吓跑了吧?”   “咱小眼睛长得漂亮人又优秀,怎么会在我们这群老黄牛里边儿找对象呢?要我说,应该是--”   许瞳关上洗手间的门,隔绝了所有的声响。   她抹了把脸,背靠着门长舒一口气。   因为有些证据的验证需要一段时间的反应期,大伙儿窝在小会议室里边聊边等。暖气开得很足,从上边吹下来的阵阵热风带着催眠的功效。   刘哥想抽烟提神,刚摸出来瞧见正对着警务系统看得仔细的许瞳,悻悻把打火机放回包里,噘嘴将烟杆子夹在上边,企图闻味提神。   凌晨3点,电话铃声划破混沌的局面,差点睡着的邢峰一下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抓起电话含糊:“喂?”   他越听眼神越清朗,第一时间按了公放。   是那边的消息。   “现场的DNA与死者吻合,取证到的那份0.2乘0.1厘米组织证实属于死者小脑部分。”   “指纹呢?”霍廷琛问。   “现场被清理过,指纹没有留下,但是有不少关键信息。”刘叔在那头低笑。   “凶手踩在血迹上的脚印,35码,这个尺寸应该不属于男性。还有,在桌面发现的那根细毛属于犬类毛发,应该是金毛类的大型犬。不过最后有一点最关键。”   “什么?”   “所谓百密一疏,凶手虽然抹掉了现场所有的血迹和指纹,但在浴室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证据。”   水落石出,霍廷琛下达命令:“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胖次,花花,凌子,污皇,zoe的雷雷~大家如果以后猜或者看见谁是凶手,请眼神或者代号交流,不然后面入坑的小伙伴们全部被剧透辣!   男主: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 ☆、边缘者的悲歌(12)   车子在夜行路上奔驰,早晚拥堵的市中心路上,零零星星地只遇上了几辆反空的出租车。   刑峰穿上了出外勤的装备,经常出入健身房的他配上这一身黑色装束,显得格外健硕。   他例行检查了配枪,然后瞄了眼坐在角落里的许瞳:“拿过枪吗?”   “拿过。”   依旧是淡淡的回应。   “学校里?也是,现在学校军训都碰枪了。”   许瞳没有反驳却也没附和,望着窗外往后飞驰的路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会到了荣佳那里,一定要避免引发冲突。”霍廷琛单手穿戴黑色短款手套,吩咐:“必要的话,我想来个人把她引出来最好。”   “现在不是白天,没法查水表送快递啊。”江源摸着后脑勺:“而且这是大半夜,恐怕很难让她和平开门吧?”   许瞳抬眼:“我来吧。”   “咦,你有什么好主意?”   “头儿,等等。”   一直在小区外关注着荣佳动静的刘哥声音穿透耳麦:“荣佳出门了。”   出门?   接近凌晨4点,她去哪?   “得到风声了?”   “应该不会,”江源盯着笔记本电脑:“没有对外消息往来的记录。”   刘哥问:“截不截?”   霍廷琛抬手:“跟。”   凌晨3点48分,荣佳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一个人站在公寓门口。刘川关了车上所有的灯,静静等待着她的动作。   约莫等了10来分钟,一辆出租车路过,荣佳抬手招下上了车。   “头儿,目标上车了,出租车属于星辉公司,绿色,牌尾号JX968,朝红星路方向行驶。”   “跟好。”   说完,霍廷琛吩咐开车的邢峰:“走榆林路,侧方跟随目标车辆。”   邢峰咧嘴,帅气地调转方向:“得勒。”   刘川不停汇报最新线路,许瞳脑海里边浮现出S市纵横的交通网络。   荣佳这么早出门为什么,目的地又是哪里?   榆林路,新华街,绕过中心上了三环高架,三环外是S市的工业区,她去那做什么?   哦,不对。   许瞳脑海里闪过一抹红色。   那里好像不只有工业区,还有……   “头儿,停医院了。”   对,还有S市出名的精神病医院。   她去那做什么?   凌晨4点1刻,荣佳撑伞站在市人民医院侧门口。为了掩护行踪,许瞳一行从正门进入。   尚不知已经被锁定跟踪的女孩似乎很悠闲,沿着大路走得很慢,像是在进行一场雨中漫步。   粉色的伞,淑女的大衣,漂亮的脸蛋,如果许瞳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的话,恐怕会觉得这个小女孩拥有不少人羡慕的资本。   可是她清楚,所以现在荣佳脸上的每一寸笑容,每一次轻松的脚步,都像是一根锥人理智的刺。   “后山区是身心疾二科和老年科,据我所知,荣佳身边没有换精神疾病的亲戚。”   “那她自己呢?”江源纳闷:“别跟了这么久,这女孩自身精神有问题啊?”   “体检报告上显示各项指标都很健康,她家也没有精神类疾病的遗传史。”   邢峰竖起大拇指:“头儿你牛,这些都看到了。”   许瞳想,那她来这里做什么?   荣佳上了电梯,许瞳被留在下边看楼层数,托玻璃结构的观光电梯的福,那一层楼的停留都能一眼望到。再配合开门关门时露出的灯光缝隙,为夜色里的窥探提供了天时地利。   “5楼。”   早上楼梯和准备另一部电梯的人接到命令,悄然跟随至走廊处。   这个点的医院和白天的视觉体验尤其不同。   带着消毒气息的走廊,惨白的灯光,雪白的墙壁,从后边望去,只有荣佳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人走在上面,画面格外渗人。   路过护士站时,值班的人正低头在看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脚步放的很轻的荣佳。霍廷琛眯起眼睛,在她停下准备左转的瞬间,淡淡喊了一声。   “荣佳。”   女孩伸出的手悬在那里,仿佛动作都慢了半拍。   无声无息出现在荣佳背后的邢峰笑了下,如果不是穿着一身警服,伸手撑墙的动作甚至带着几分浪漫。   说出的话却不是。   “想跑吗?我劝你不要。”   荣佳停了片刻,歪过头眼眸清澈。那眼神许瞳很久都没忘掉,没有惧怕,没有悔恨,只有莹莹的光,带着毫无感情却又故作天真的闪烁。   “警察叔叔,你弄错了吧?”   “是么,谢谢你提醒啊,我是弄错了,”没有出手拦她的邢峰握住荣佳的肩膀,不容拒绝地把人带向走廊:“我不应该对你这么客气。”   荣佳依旧不温不火,怯生生地忽然转头看向刚进来的许瞳:“姐姐,你问过我,怎么会怀疑我?”   许瞳看着她,眼神不带丝毫情绪:“谢谢你完美的回答,让我们铁证如山。”   荣佳闭了嘴。   “你想见谁?”   面对霍廷琛的问题,荣佳依旧没有开口,男人点点头,说话毫不客气:“我们想知道的事,不一定非要从你口中得到。不过最后结论对你有利无利,你也自己掂量。”   荣佳被带下楼,这里的动静早惊动了护士站的几个姑娘。许瞳过去问:“64号房里都住着什么人?”   小护士极度配合地翻记录:“一共有4个,喏,信息都在这。”   屏幕上写着四个人的基本信息和病情,大抵都是抑郁并伴随自杀倾向的类型,她看了下年龄,目光定在一个17岁,性别女,名叫何玥的女孩上头。   “她是什么情况?”   “啊,何玥啊?”一个圆脸的小护士凑过来,嘴皮利索地恨不得啥都一口气说完:“这个女孩在这里陆陆续续治疗了两年,每次情况有好转出院,不到两三个月又被送回来。姚主任也觉得奇怪,因为按照药剂和恢复度,不至于一点进展也没有,我们都怀疑她所处的环境里是否还有刺激源。”   “不介意吧?”   “不不不,当然不介意,您拍,不过……”见对方有些欲言又止,许瞳安抚地笑了下:“谢谢你,放心,这些都是内部资料,我们不会公开的。”   小护士妹妹长舒一口气。   “许瞳?”   许瞳抬头,见霍廷琛在电梯口站着,她把东西收拾好:“能不能给我一个这里的电话,我想接下来可能有些问题需要咨询。”   “好的,没问题。”   “啊——哈哈哈。”   圆珠笔刚在纸片上划下两个阿拉伯数字,一串尖锐而诡异的笑声从身后猛然爆发。霍廷琛眼眸暗沉:“瞳瞳,让开!”   许瞳下意识想往右,却被一股大力拦腰抱得死死的。   捍卫和药水味扑鼻而来,一连串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连带着呼吸喷洒。   “我抓到你啦,我抓到你啦!”   “不好,是48床的病人!”圆脸护士忙跳起来想伸手去拉,女人张口就要咬。许瞳见状忙往后退,带着女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快去叫护工来!”   许瞳没有乱动,怕任何一个动作都刺激到这个抱着自己笑个不停的女人的神经。霍廷琛在往这边跑,她舒了口气,刚想说什么,紧紧抱着她的手松开了。   “啊哈哈哈。”   许瞳转身,那个女人尖笑着往走廊另一头跑去。   尽头处左转有只提供医务人员进出的电梯和楼梯,右转是公共厕所。她紧盯着那一扇微微晃动的门,忽然不管不顾地往前跑。   “许瞳!”   霍廷琛在后边喊她,许瞳听见了,却没来得及回应。那个女人冲进厕所后两三秒的时间里她也进去了,随后就是一阵玻璃的破碎声。   男人一脚踹开不住开合的门,明显听到了一声闷闷的,极低的轻哼。   许瞳半个身子悬在外边,死死抓着那个依旧狂笑不止的女人。霍廷琛快步上去握住对方的右胳膊,把人乱踢乱晃的女人整个拎了进来。   真沉啊。   许瞳按着肩膀,下肋处隐隐作疼。她想,如果霍廷琛再晚来两秒,恐怕她也抓不住这个目测体重超过140,还不停挣扎乱抓的对象了。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等带走了女病人之后,值班医生不住道歉。霍廷琛嘴唇紧抿,一直按着许瞳的肩膀没回应。   “真抱歉,今晚是第一次尝试给她停药,反应过大了。我们给你检查下吧,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许瞳吸气,再往外慢慢吐气,深呼吸里下肋的疼越发尖锐。   “应该没大碍。”   “脸都白了,怎么会没事。”霍廷琛说得很慢:“你就在这里,仔细检查,我陪你。”   “那他们呢?”许瞳愣了下。   男人垂眼:“你信任你的队友吗?”   她点头。   “我也同样。”   负责CT的人在睡觉,被值班医生强行叫了过来。霍廷琛出去给江源打了电话,合上手机站在门口。   医生想撩许瞳的衣服,她下意识躲了下。男人意识到什么后不好意思地笑:“那我让护士来。”   结果不看不知道,右侧从第五到第八肋骨处肿得很高,淤青明显。   “没伤到骨头是好事。”   等拿了点药,许瞳企图说点什么来打破车里的安静。   “软组织受伤,擦点药就行,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而已。”   原本好端端行驶的车,却忽然停在了路当中。许瞳睁大眼睛,前方的雨刮器在左右不停地摇摆。   吱呀,吱呀,车内一片沉寂。   隔了好一会,霍廷琛才开口。   “我把你带在身边,就是不想刚才那样的情况发生,这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程野:你开心吗?   落:开心,不过咱能放下刀,心平气和地谈谈么?   程野:我说不呢?   落:那你就活在台词里吧。   程野:我知道不少人想给你寄刀片,你的家庭住址是——   落:……下章就放你出来!!!!! ☆、边缘者的悲歌(13)   电梯楼层显示在不断变化,安静的空间里只能听见运行的微弱嗡声。   许瞳面朝门口站着,光亮的金属镜面映射出自己的身影。   几秒之后大门开启,出去的瞬间男人与她错身而过:“之前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   霍廷琛笑了下:“从小就把你当妹妹,有些习惯至今难改。”   许瞳抬眼,霍廷琛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   ——“瞳瞳,我们霍家看着你长大,在你父亲的事情发生后依旧疼你护你,甚至惹来一些闲言碎语,怀疑你霍叔叔和那件事有什么沾染,这些我们都不在乎……”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阿姨的意思是什么。廷琛的能力不能埋没在一个不起眼的队里,而他回来,也不能惹上半点的只言片语。”   ——“我明白的,阿姨。”   我明白,许瞳想,有些话不用说得太多,她懂。   “头儿,来了?小眼睛怎么样?”   许瞳一进来就遭到不少人的“围攻”,众目睽睽之下有种被剥光的局促感。江源忙端了凳子:“怎么不回去休息啊,人已经抓到了,基本没什么事了。”   刘哥点头,凑过来苦口婆心:“你啊你,身没几两肉去拉人多危险知道吗?这种事儿我们大老爷们儿都有点吃不消,需要技巧的!来,你看我给你示范啊——”   许瞳安静懂事地坐在凳子上,看刘哥在前边上蹦下跳。   正巧审讯室的门被推开,邢峰把资料啪地摔在桌子上:“嘿我这暴脾气!”   “怎么了?”   大伙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开,邢峰喝了口热水:“全程只说了两句话,她要打电话,然后就是要律师。”   刘川摸了把光头:“现在的小娃娃怎么一个个都贼精呢?”   “她想打给谁?”   “她父亲。”   荣佳的个人资料显示尚未满18岁,程序上确实需要监护人的到场。邢峰动了点小心思,却没想到碰上了硬骨头。   “让她打。”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荣佳的电话刚落,霍廷琛的手机就响了。   男人看了眼号码,耐人询问地挑了下眉却没有接。紧接着,座机响了。   江源刚想拿,霍廷琛抬手制止:“不用搭理,继续。”   这下都明白,电话有可能是来“好商量”的。   荣佳的父母都在外地,等赶来怎么也得好长一段时间。霍廷琛进了审讯室,头儿亲自出马,一群人二话不说冲向“观摩区”。   所谓的“观摩区”,并不是各类电视里的单向玻璃房,而是一台连接里边监控的电脑。   大家细心地给许瞳留了个位置,里边的对话和景象传了出来。   荣佳双手贴在小腹处,低头似乎在闭目养神。霍廷琛拉开凳子,直接开门见山:“我们一起来回忆一下。”   女孩没有动。   “你可以不说话,不过还是那句,你说,或者不说,处于劣势的依旧是你自己。”   荣佳食指微不可闻地动了动。   “我们先不说案发时候怎样,说说你之前。”霍廷琛翻开资料,外边的江源瞪眼:“头儿拿着一叠白纸进去做什么?”   白纸。   看来他想在试探中进行直接的推理,没有掌控性和强大的逻辑分析判断,很难做到的。   “学校对你的评价,好学生,有前途。”   “班上的女生呢?似乎有些人对你敢怒不敢言。荣佳,你没有做班委并不是你不想,而是你清楚,自己压根得不到有力的支持。因为有些亲和的伪装做的再好,也压不住隐藏在内心的天性。”   “你自以为是,争强好胜,甚至有着很强的嫉妒心。”   荣佳开始咬下唇,表情隐忍。   “你让自己变得优秀,好不容易让一个人注意到你,但是那个人身边的女孩太多太多,甚至有不少在你眼里,是十足的威胁。”   “她们对他示好,触碰了你的所有权。所以你一个个地反击,这让警方不得不怀疑,荣佳,”霍廷琛身体前倾,眼眸锐利:“你手里,可能不止一条人命那么简单。”   荣佳猛地抬眼,语气委屈:“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霍廷琛步步紧逼:“没有只来一条人命,还是没有仅仅只杀了刘蓓丽?”   “我要我的爸爸,我要律师,你这是在威胁我逼供!”   霍廷琛笑了下,笑意却并没到达眼底:“哦,你要是知道真正的逼供是什么滋味,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逼供……   许瞳慢慢捏紧拳头。   那是48小时无眠无休的盘问,那是强光射眼的催人意志,在人极度疲惫的情况下,意识在抽离,最终如危楼爆破般的土崩瓦解。   “你和温宇在一起多久了?”   荣佳没说话,脸庞却明媚了不少,似乎提起这个人,无论何时何地,对她而言都是发自内心的幸福。   “你们原本约一起出国,而离开这个你讳莫如深的学校,何尝不也是你一心向往的?但是有个人打乱了你的计划。”   霍廷琛点点桌子:“这个人就是刘蓓丽。”   仿佛点中了什么,荣佳指头抽了下。   男人观察到这个,了然地顺着往下推测:“然而刘蓓丽并不像你之前对付的那些女人一样好对付,她比你能打,也不在乎名誉和成绩,更可恨的是也爱上了和你同样在乎的人,给他点一些暗示的歌曲,所以你觉得最好的消除,就是让她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眼前。”   “她那天撞你,并不是她故意,而是你在挑衅让她,那时候一个计划已经在你脑海里成型。”霍廷琛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荣佳,你知道吗,越是看似‘完美’的案件,留下的线索就越多。”   “引起我们怀疑的第一点,就是这次的冲突。你说你只伤了手,为何要在那里躺着?是想在人少的午后等一个证人。”   “恰好单纯的周露到了,她听了你的所有说辞,绘声绘色地在警方面前给了你最完美的证明。”   “荣佳,你敢把你的手腕亮出来吗?”   荣佳看着霍廷琛,慢慢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乱说,我是受害者啊警察叔叔!难道就因为刘蓓丽害了我?我躺在地上是因为脑袋晕,我怕自己被摔出了脑震荡所以我不敢动。她让我失去考试的机会,让我没法出国,还妄想我的男朋友,你们就觉得凶手是我?”   刘哥低语:“妈的,要不是我全程参与破案,差点就被这小百花的表情给骗过去了。女人啊女人,可怕!”   “你当初只是想找茬让刘蓓丽犯错,想让她被开除。可是没想到手确实伤到了。其实那点伤完全不影响你考试发挥,可是你没考上,就把所有的过失归集到了刘蓓丽的身上。”   “恨,偏执,让你更坚定了杀心。”   荣佳下意识按着手肘:“我没有。”   “你敢把手肘亮出来吗?”   女孩咬牙,慢慢撸起袖子,上边一圈淤青:“我没说谎。”   青紫交加的淤痕,在白皙的胳膊上十分惹眼。   真伤。   霍廷琛笑:“谢谢你的配合,又给我们提供了一项证据。”   荣佳定在那里:“什么意思?”   “这明显不是摔出来的,而是捏。”男人盯着她一字一句:“这是你在制服刘蓓丽的时候,死者用力握出的痕迹。”   仿佛触电般,荣佳飞快想放下袖子,霍廷琛及时握住:“江源!”   江源迫不及待冲了进去。   “不巧,我们这里恰好有仪器测得出。”   江源像模像样地把灯关了,荣佳不停挣扎,他固定好紫外线,像模像样地拍了两张。   等灯光再度亮起,江源对着霍廷琛:“嚯,好明显的手指印!”   荣佳双手和双腿不住往后缩,眼底的神色和才进来的时候,完全不同,伪装的面具在皲裂。   “9号晚上,你在哪?”   “卧室学习。”   “哦,用手机复读学习?”   女孩嘴巴微张。如果说刚才的举动宛如当头棒喝,摧毁了她最坚硬的外部防备,那么这一次毫不留情的揭露,已经戳到了她的肉里。   “你放手!放开我!”荣佳喊:“这是人抓的,但不是刘蓓丽!”   “是不是刘蓓丽,和她的掌部对比一下就清楚。”霍廷琛松开手,眼神莫测:“可能刑侦剧里并没有告诉你我们全部的技术手法,相信我,验出来是刘蓓丽的话,你是跑不掉的。”   汗滴从女孩的鬓角里滑落,她的表情有些木。   江源出门后看见许瞳,掰掰胳膊:“哎,兵不厌诈。”   队里压根没有这项技术。   荣佳张嘴:“我想起来了,是她抓的我。”   “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霍廷琛语气冰冷:“我帮你回忆。你将刘蓓丽带到茶馆,将她打晕后绑在凳子上。然后你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奚落她,嘲讽她,甚至让她打电话求助,期间刘蓓丽挣脱后抓着你,但是受伤的她压根抵不住,对不对?”   “你怕她逃走坏事,继续猛击她的头部,直至被害人死亡,她死的时候还抓着你对不对?”   “所以哪怕手部有被捆的痕迹,右手是张开半握住的,要不要我带你去比一比,看看到底有多吻合?!”   “不……不!她没有!”荣佳很确定,刘蓓丽的手明明——   那些她费尽心思隐瞒的真相被自白地拆穿,荣佳越来越不淡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驳。   说道这里,她忽然说不下去,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对面面冷的警官脸上,仿佛带着最终的审判。   “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们说?如果不行,我想何玥或者更多的人,愿意到这里来证明点什么。”   到这里,许瞳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她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的时候,有人进来。   却是温宇。   男孩脸色发白,似乎极度地不可置信。许瞳看向监控里,原来霍廷琛早就安排好了这一步。   她怎么瓦解刘蓓丽,大家就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   温宇进去,荣佳猛地站起来,脸色比他还惨白:“你怎么来的,你怎么在这里?他们跟你说什么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温宇,你别听他们的!”   温宇看着她,不住摇头:“佳佳,你让我觉得恶心。”   荣佳顿在那里。   女孩慢慢低下头,披散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隔了几秒,诡异的笑声从喉咙深处发出,咯咯的,让人毛骨悚然。   荣佳抬头。   “我让你恶心?我让你恶心?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就换来一句恶心?温宇,哪个女孩会为了一个人在一两年内堕胎6次?医生都说我以后不能生了,要是结婚我没孩子,我拿什么来拴住你?”   “你又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惹人注意,我当初怎么没想到,如果死的是你该多好,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咯咯咯咯——”   荣佳的眼神和表情是绝望的诡异,用刻意压低放柔的语气说这句话,温宇后退几步,转身夺门而出。   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许瞳叹了口气,离开了监控。   荣佳招供了。   警方根据地点很快在城东另一个地点找到了凶器,可笑的是,它竟然是她获得的演讲比赛的奖杯。   同时挖掘出来的,还有一具金毛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恩……   程野:我呢?   落:你出来了啊。   程野:人呢?   落:作者有话里。   程野:别拦我,我想正面怼你。   哈哈哈哈,开玩笑,下章这个故事收尾,男主真的就开始正式登场了!!!   刚才改了文,砍了一部分不好意思,放下下章胶带详细点。   还有明天要去成都,回家很晚,不知道能不能有~ ☆、边缘者的悲歌(终章)   荣佳认罪,真相大白。   她指认了现场,同时交代了犯罪过程。   9号中午,杀死金毛小江练手,顺带刺激刘蓓丽,约定见面地点。   9号晚上,给杨文珍和顾梦婷的牛奶里下药,将受伤囚禁的刘蓓丽虐杀,装进行李箱后到达G3路段右侧后抛尸。后把行李箱埋在垃圾焚烧厂。   只不过当天晚上她想装作无事,却没想到杨文珍先醒来,不得不伪造金毛丢失,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里出现了致命裂缝。   同样铁证如山的,是在龙道浴室下水道里发现大量堵塞管道的头发,以及指纹没处理干净的剪刀。   荣佳说,她从小到大受到的家庭教育就是争强,做最好,不认输。   直到今日,她依旧没认为自己有多大的错。   这起案件果真在承诺的24小时内完美破获,大功告成后,人来人往的会议室瞬间空旷了下来。   许瞳在一张张地清理桌子上的文件,正收拾到一半就听见外面的闹嚷。她透过门缝能看见两个穿着比较老旧的人正不管不顾往里边冲,警卫拦了几次都拦不住,大家表情都有点憋火。   江源捂额头:“怎么又是他们?”   许瞳猜:“是不是刘蓓丽的父母?”   还真是,只是却没想到他们两个是闹着想要撤销这起案件的立案。   荒诞的要求肯定不予理睬,后来才知道,荣佳的父母想拿一百万来私了,正中了对方的心思。   然而犯罪铁证在那里,应受到的惩罚也摆在面前,法不容私。   许瞳听了之后,对着满桌子的文件长长地叹了口气。   “哎,今儿大家就爱咋咋地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咱们再整装待发!”   天光破晓,案子破了,疲惫席卷而来。   “这真是!”   江源忽然一声大吼,刘哥摸脑袋:“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刘蓓丽的30万去向查到了,经侦那边说是直接丢给一家希望小学。校方至今都不知道是谁做的。说那天打开大门发现一口袋钱和一张纸条,纸条也挺像刘蓓丽的风格,总共三字,随便花。”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优等”,也没有彻底的“差等”。学生眼里的小太妹,老师眼里的差等生,看来并不是所有行为都是反面的。   至少,刘蓓丽生在一个残缺的家庭,对那些残缺家庭的儿童们,深有共鸣。   “手上没事的今天都可以回去休息,报告和一些文字材料,等盛浅予回来她来处理,到时候江源协作。”   江源嘿嘿笑:“头儿,我来就行。”   “这起案件是队里的事,谁都应该来参与。”霍廷琛说完后转身离开,寻找那一道身影。   许瞳在值班室垫脚探头:“伞回来了吗?”   警卫孙叔帮着找了一圈后摇头:“没有。”   她在原地站了会,背影有些失落,继而不放弃地形容了下伞的具体细节,打印出来后,将寻物启事贴在了公示栏边。   外边依旧在下雨,早上7点多的天黑压压的一篇。许瞳翻开手机搜索SAB,刷出来的每一把都和之前的对不上号。   “SAB的雨伞最贵的售价为460英镑,如果是定制款的话,上不封顶。”   她想起底部手工雕刻的花体字母后再看了眼存款,心里越发没底。   “我送你。”   一把伞撑在头顶,许瞳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屋檐边上。   “我坐地铁就行,现在早高峰,你送我来不及后边的会议。”   男人捏紧伞柄:“那我送你到地铁口,那里还痛吗?”   “两步路,真的不用。”许瞳把伞往他身边推了下,捏紧包冲进了小雨里,继而回头:“不痛了。”   霍廷琛在楼梯口站了好一会,直到看不见她的影子,依旧静静地站着。   地铁离单位确实不远,她走在人行天桥时忍不住停下捂着肋骨处。   眼前的城市熟悉又陌生,雾霾让天空在整个冬天都是灰暗的,一点也不像记忆中蓝天白云的S市了。   不远处市政施工,吊车上的人冒雨将一串串红灯笼往路灯上挂,新年的音乐才像是涨了翅膀,飞入她的耳里。   啊,原来新年将至。   有的家庭在团聚,有的家庭却在注定留下了遗憾。   许瞳前脚刚踏进地铁口,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男人低头站在那里看时间。他转动腕表的样子很专注,睫毛在挺直鼻梁上投下一道暗影。   她瞬间捏紧包带,隔着五米的距离,静静看着他,他的驼色围巾,他的休闲大衣,以及他的高邦卡其色靴。   程野抬头,视线在人群中锁定了许瞳后挑眉,露着白牙:“啊,挺巧啊。”   五米变成三米,继而隔着一米的距离。许瞳站得很直,宛如汇报工作:“挺巧。”   “原来你在这乘地铁。”程野往后指了下,许瞳这才看见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个单边的酒窝。   成熟男人的温柔。   两人在地铁门口傻站了会,程野压着内心的波澜,从许瞳的眼看向她的鬓角。   那些可爱的浅浅绒发被湿气沾染,贴在了脸颊上,他下意识抬手撑在她头顶。   “你过来点,这边没有雨。”   说起雨就想起那把丢失的伞,许瞳很认真地向眼前这个男人道歉:“对不起,你借给我的那把伞暂时找不到了。我已经贴了寻物启事,如果实在找不回来——”   “当时给你,就没想过要收回来。”程野洒脱地笑了下:“不然肯定会想办法要你的电话号码,虽然很想,但是怕你觉得我这个人轻浮。”   许瞳顿了顿,不经意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礼貌答谢:“能把型号给我吗?我再买一把还给你。”   “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的话……”程野放慢语速,见许瞳抬头听得认真,那双清透的眼睛就这么认真地看着他,只看着他一个。   周围的喧哗全成了背景音。   “我能做点什么?”   程野摸了摸大衣口袋:“那就推荐哪家的饺子好吃吧。”   许瞳这下真的愣住了。   “我是外地人,”程野说话时,声音是从胸腔共鸣出来的,沉稳中透着一股子韵味。许瞳生在南方长在南方,自然听得出他不是本地尾调呢喃的风格。   “一个人在这里过年总想吃点饺子,不行面也可以,你有没有店推荐的?”   许瞳捂了下肚子,想起那一层油泼辣子的香味,忽然就饿了。同样也是一个人过年,她忽然有点感同身受。   “有家面不错,就在这附近不远,我带你去。”   程野咧嘴笑:“这怎么好意思呢?”   人却毫不客气地跟了上去。   他为什么在这里,许瞳没有多问。男人先是走在她身边,后来略微领先一小步,最后在一家自助暖柜前停下。他投币买了两瓶热饮,一瓶地给了她。   恰好,温热的液体入喉,许瞳真渴了。   面馆真的就在这附近,店面很小,味道却很棒。所以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没位置了,不少人只坐了跟小板凳,甚至还有端着碗在路边蹲着吃。   当程野出现在面馆前,许瞳这才发现精致的人和简陋的店铺,两者连画风都不一样。   “这里条件有限,要不再换一家?”   “不用,”男人似乎饶有兴致,看着老板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捞出面条,再浇上一层油泼辣子:“越这样的地方口味越值得期待。”   恰好有一桌人走了,程野过去熟练地将碗放在边上,用卫生纸将她面前的擦干净,才开始擦自己的。   许瞳静静地看了会,老板吆喝:“小妹儿一两豌炸,这个帅哥吃撒子呐?”   重庆老板,重庆口音。   程野点得熟练:“三两小面,加牛肉。”   许瞳把筷子递给他:“你吃重庆小面?”   “前些年的时候去过那里,”程野将一次性筷子掰开,挂掉周围的毛刺后递回去:“解放碑,朝天门,还有白鹤梁的水下博物馆。”   话题一打开,似乎就多了起来。   许瞳以为和一个陌生人第一次吃饭会很尴尬,却没有。   他似乎走过很多地方,国内的国外的,覆盖了所有的大洲和大洋。那些风景,那些人文风俗,他简单的三言两语,却在她眼前构成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许瞳记得父亲说过一句话。   一个人的眼见,决定了他的阅历,而一个人的阅历,决定了他的涵养,一个人的涵养,注定了他的魅力。   这个男人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抓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这顿饭吃得相当愉快,程野夙愿满足,万里长征跨出第一步:“谢谢你。”   许瞳摇头:“是我应该谢谢你。”   见男人挑眉,她却没有继续解释,职业守则。   若不是在程野车上听见那道节目,让他们找到刘蓓丽暗恋温宇的证据。   若不是他那句“你对这里熟吗?我开导航”,让人恍然推断凶手对那片范围的熟悉度。   许瞳想,大概有些线索上,他们不会处理得那么快。   男人看着她的表情,内心了然,表面不露声张。   “我送你。”   吃完饭,程野自然不想错过好机会。许瞳原本想拒绝,可温饱问题一解决,整个人是说不出的疲惫。   似乎没什么精力再去挤几十分钟的早高峰地铁了。   没过多久,一辆崭新的牧马人停在眼前,还没上牌号。程野按下车窗,许瞳才意识到这是他的车。   车身有些高,许瞳上去的瞬间停了片刻,坐下的时候刚要拉安全带,一只手伸了出来。   “我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程野将安全带从她背后绕过,插.进了插销里。他开了一会后状若随口的问:“右肋怎么了?”   -----   淅沥的雨还在下,男人站在车外,耳边是雨刮器来回晃动的声音。   许瞳在后排放下衣服,擦了药的下肋骨有种灼烧的火辣感。   确实感觉比之前的药有效果。   医药箱,各类药品,干净整洁的棉纱布。食指划过那一排小药品,所有东西应有尽有,却并不像只是做做样子。   他究竟是什么人,又在做什么?   许瞳看向车窗外的背影,愣愣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大修了。   看你们那么喜欢豪门,我下一章就来让大家破灭一下吧,嗯。 ☆、锲子   木炭里的暗火   燃烧时悄无声息   700度的高温   灼烧出内心最真实的恐惧   一份来自烈火中的信   撕开人前最虚伪的面具   ——BY:简·奥古斯丁·落秀芬   作者有话要说:  豪门焰! ☆、豪门焰(1)   “The people are freezing,and the water is warm。”   “And the ice caps are melting,What will happen when they're gone——”   凌晨2点的高速路上,橙色兰博基尼在城郊路上高速飞驰。车内音响放得很大,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女人紧紧拽着安全带,脸色发白。   “你在怕什么?”   似乎速度越快,越能带来风驰电掣般的快.感,男人说话的口吻很轻佻,等车子开上山顶就迫不及待地停下。   “你……别……”   “今晚想跟我玩儿欲拒还迎吗,恩?”   意志不坚决的抗拒很快淹没在了窸窣的衣料摩擦声里,狭小的车内充满让人脸红心跳的迎合声响。   女孩推着他,从窒息的亲吻中短暂回神:“你就不害怕吗?”   男人拉下她的衣服,大片蜜色肌.肤露在空气里,他埋头闷哼:“怕什么?我们这一家谁不隔天差五收个威胁信的?”   “可是--”   “嘘,宝贝。”周竞朗压低声音:“你现在要做的是迎合、取悦……以及享受。”   女孩面色潮红,难捱地伸长脖子。她忽然看见车前的黑影,猛地推开身上的人。   尖叫声划破长夜。   ----   1月18日清晨,程野被电话惊醒。   他睁开眼睛,专属业务手机的屏幕正亮着,男人的眸色瞬间变得清明,露出玩味的神色。   早上7点1刻,牧马人在约定的路口缓缓靠停,一个神色匆匆的中年男子夹着文件夹上了车。   “我是周老先生的助理,黄毅君。”   黄毅君礼貌地递上名片,同时不忘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比想象中年轻,也比想象中拥有更健硕的体格以及英俊的容貌。   但黄毅君有些怀疑,这么年轻的一个男人,真的能像业界所说的那样传奇吗?   “周浦正老先生?”   “既然清楚我就长话短说,”黄毅君深吸一口气:“周家三少爷被绑架了。”   黄毅君说“少爷”二字似乎是习以为常,但在现在这个社会已经鲜少听见了。不过这个称呼放在周家来讲似乎并没违和感。   这个已经有百年发展历史的大家族企业,成立于民末,在一代代传承中不断发展壮大,后在四兄妹的手里,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在各个城市都延伸出盘根错节的资金线。   商业地产、高级酒店、旅游投资、连锁百货均有涉猎,净资产近千亿,在国内外享有盛名。   周家的三儿子被绑架,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这是在三少爷出事的车上发现的,早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我们怎么都不会让他单独行动的!”   “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黄毅君并不能给出很准确的时间:“三少平日……社交圈比较广,朋友也很多,经常在外应酬,所以晚上不回家也很正常。”   这番说辞倒是将周三少周竞朗包装得完美无缺。   程野点点头:“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他被绑架了?”   “周夫人给他打电话,连着一天多的时间都没回复。但昨天下午我们收到了这个,还有要赎金的电话,才意识到三少出了事。”   黄毅君小心翼翼地将包里的信封给他,程野看着那份机打宋体3号的信,普通的A4纸,上边居中一行字:下一个,就是你。   附带一把匕首滴血的图案。   他凑近闻过后唔了一声。   “车上那个女人怎么说的?”   黄毅君瞬间正了颜色:“您怎么知道车上还有一个女人?”   程野扬了下那封信:“荷尔蒙的气息。”   怪了,他们之前找人鉴定都没看出什么,连带着指纹都只有周三少的。   其实不是荷尔蒙的味道,是程野了解周竞朗纨绔的性格。花花公子,加上脸稍微能看那么一点,在玩女人这件事上已经登峰造极。   周竞朗半夜飙车出门去野外,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肯定不是出去赏花赏月。   而是赏秋香。   “这封信是在绑架前收到的?”   若说之前黄毅君只是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来陈述事实,那么在眼前男人只凭一封信就言中两个信息点的行为后,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言无不尽。   “一开始以为是绑匪在绑架后把信留下的,后来听同车的女……伴说,在出事之前三少已经收到信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程野哦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其实黄毅君也没有多少信息可以透露了,唯一的就是那个女伴的联系方式:“她说那晚天色很暗,三少又因为特殊原因关了所有的灯,所以并没有看清楚来人长什么样。她被迷倒后再醒来,三少已经不见了。”   “如果您需要,随时可以联系询问。”   程野记下电话,黄毅君把所有的材料都给他。   “先生,请您一定赴全力!绑匪来电话要钱三千万,钱对于我们都是小事,但周老先生担心他们拿了钱后丧心病狂地撕票啊!”   “如果三少爷毫发无损地回来,我们定会支付赎金百分之十的酬劳给您。”   程野挑眉。   百分之十,也就是三百万,好大的手笔。   “哦对了,这件事还请您保密。除开绑匪要求我们不要报警之外,周氏的声誉也很重要。你知道一旦我们这边出了什么不利的新闻,造成股市缩水一两小时间蒸发的,远远比绑匪要求的多得多。”   程野挑眉。   黄毅君走了,程野却并没有离开。   后视镜中映着一个红衣女郎。之所以能注意到她,是因为在数九的天气里,女人露着修长而白皙大腿,更是因为从一开始黄毅君上车,到现在,她都没有离开过。   程野按了下喇叭,女人妖娆地开门关门,风情万种地冲他笑。男人的嗅觉很敏锐,在浓郁香水气息之间,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别样气息。   不属于她的,另一个人的味道。   程野不露痕迹地按下车窗,忽然有些怀念许瞳身上的淡淡药香。   女人盯着程野看,从他的脸看到他胳膊上鼓起的性感肌肉线条,再到他的下腹。红唇轻咧,舌尖在下唇上游走:“刚才那人给你多少?”   程野眉峰一挑,“怎么,你有兴趣接单?”   女人凑了过来,气息更浓郁了,声音也是若有似无的诱惑:“不,我有兴趣的,是让你接我一个单。”   程野扫过她的脸,玻尿酸垫的山根和苹果肌,尖刀似的下巴,嘴唇很丰满。胸口那一道深深的沟,估计和脸一样,出自同一家。   她年龄不算大,但阅历却不浅。程野结论的阅历,是对男人的“阅”和“历”。   他低头摸出烟,准备掏火的时候听得耳畔响起微弱的咔嚓声。   女人举着火机,笑容像一只狐狸:“刚才那人说的单,我想再附加一个要求。到时候成功了,他给你多少,我加倍给你。”   白烟缭绕,烟草的味道终于冲淡了些许刺鼻的香味。   加倍,六百万,可天下没有白给的午餐。果不其然,女人下一秒开口了。   “找到周三少,前提,是在绑匪撕票以后。”   程野的眼睛微微眯起。   两个人都走了,两笔单子都被留下。程野没拒绝,可是也没承诺。他把信放进车抽屉里,看了眼时间,忙开到面馆那里,寻找熟悉的身影。   可遗憾的是,他等到快9点,许瞳也没出现。   许瞳没有出现,是因为最近都在单位恶补电子档案资料。刘蓓丽的案子个刚破,盛浅予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惊心动魄的新闻稿。   稿件很精彩,引起了上级的注意,所以近期有大领导会来S市刑警队视察工作,顺带检查验收各项建设情况。   “天呐,07年到现在的卷宗全部都要在系统里形成电子资料,可是我们这边10年才使用这个系统,也就是前边3年的所有案件卷宗,我们都得一个个录进去?”   得知消息后的盛浅予傻了眼。   小队伍有机会得到上级的亲自指导和认可,上边都挺高兴。刘哥将盛浅予表扬了又表扬,但破天荒的,没有多少人附和了。   许瞳揉了下发红的眼角,手侧堆了如山高的卷宗资料。   霍廷琛让她最近在办公室养伤,录材料的事自然有她的份。经过一天的辛苦奋战,她和江源差不多录了快小半年的,而盛浅予那边始终没什么进展。   女孩把手机立在桌上,用卷宗挡住,一边看视频一边扫描,抱怨不断。   “唷,看来你们都在忙啊。”   盛浅予立刻拔了耳机,站起来乖巧地喊了声:“刘局。”   案子破了,最近辖区一片祥和,刘岩青的心情很不错。再加上盛浅予声色并茂的新闻材料,让他们得到了不少认可,看她的眼神更加慈祥了。   “小盛啊,挺不错,才来就全程跟着破了一起大案子,我们这里就需要你这种人才嘛!”   江源看了眼许瞳,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刘叔您别夸我啦,再夸我真的不好意思了。”盛浅予抿嘴咯咯笑,“不过以前总觉得破案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高科技一分析就出来了,或者等人自首,真没想到现实里破案会这么累,大家都很辛苦很不容易,我写的那些材料还不够表述你们一半的付出呢!”   这话简直说到刘岩青的心口里去了,他笑着点头:“没错,没错!刑警的苦只有咱自己知道!”   江源终于忍不住插话:“刘局,今儿是有什么吩咐吗?”   “是有一件事。”刘岩青在说,却是笑着对盛浅予说:“上边近期想成立一个精英队,掌握最全面的情报,配备现阶段最先进的工具,当然也想在全省选拔最出色的人才。据我所知现在意向面对基层年轻人,你们要不要报名试试?”   这下不止盛浅予,连江源的双眼,都在放光。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最近单位网没法上晋江,回家码完字很晚了没来得及回评论。   很抱歉哦。   但是我都认真地一条条看了,等明儿有空咱挨着么么哒!   第二个故事感觉整本书才进入正题,人物、性格、背景在第一个故事里交代完了。接下来就在剧情里爽得飞吧!   PS:就不祝你们节日快乐了,我知道你们要过的是六一儿童节~ ☆、豪门焰(2)   拥有最强的阵容,攻克最难的案件,将成立精英队的消息一放出,关注的人不在少数。   比如这几天,无论是上班还是食堂,讨论的问题从来离不开这个。   “哎,江源哥,你也报名了?”   盛浅予眼尖地发现江源神神秘秘地捏着什么,男人见手里的报名表藏不住,不好意思地哈哈:“对啊,虽然机会不大,但是还想试试。你呢?”   “我?”盛浅予眼睛亮亮的:“已经报了啊,报的内勤岗。江源哥你也别自暴自弃啊,万一技术分析那块你就中了呢?”   “技术侦查这块的高手那么多,老实说我真没底。”江源叹了口气:“而且招考信息你也看见了,得文武双全,笔试和实□□虽然有点底气,可对抗测试我真一点底气也没有。”   恰好路过的刑峰凑过来:“唔,你把脑子借我,我把胳膊借你,要不咱两捆绑着去考考?”   盛浅予捂嘴:“刑前辈你也报了啊?”   刑峰嘿嘿一笑:“我这人就喜欢新鲜刺激的东西。”   然后大家的视线齐刷刷地对准闷头吃饭的许瞳。江源偷看了她好几次,最后忍不住:“小眼睛,你报了吗?”   “要是我们都被录取了,还是同事该多好啊哈哈。”   许瞳摇头:“没有。”   盛浅予侧头,眼神闪烁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瞳瞳,你为什么不报啊?”   “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足。”许瞳低头小小地咬了一口香菇,吃得斯文,却很养眼。   江源听了之后神色明显变得有些焦急,刑峰拍拍他的肩膀,笑容暧昧。男人脸颊微红地含糊:“你真的可以试试,别开条件不说,那边的待遇也比这里高出一截。我看你经常一个人,虽然女孩子压力小,但是总喜欢买点小东西吧,手里宽裕点……也、也挺好。”   刑峰不忍直视地别过脸。   盛浅予眼珠子在他身上转了圈,再落在不知穿了一身什么牌子的许瞳身上,嘴唇不自觉翘起:“瞳瞳,对啊,怎么老见你一个人,你爸妈呢?”   许瞳夹菜的动作一顿,继而淡淡道:“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到餐盘,洗手,对着镜子再洗了个脸。冷水刺激下,许瞳紧绷的神经才稍微缓和了些。   “你跟我来一下。”   刚走到楼梯口,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霍廷琛面无表情地拍了下许瞳的肩膀,继而率先走上楼去。   “为什么不报名?”   小办公室的门刚关上,霍廷琛双手撑在办公桌前压低声音:“今天下午截止,现在去填申请表,我给你签字。”   许瞳站在那里没动。   霍廷琛眉心微皱:“怎么,不喜欢?加入这种队伍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   “现在不想了,”许瞳垂眼。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从乌黑的发,看到微微颤抖的睫毛。   霍廷琛放软了声音:“是不是上次的事,让你退缩了?”   许瞳没吭声,那就代表着默认。   上次,也就是许瞳考入行的那件事。笔试、体能测试成绩全省第一,遥遥甩出第二名很大一截。而在面试之后,却被无故淘汰。   一切,只因为她是许国邦的女儿。   那时候的许瞳已经收拾行囊去北上广飘,霍廷琛好不容易才把她留下来,争取补录到S市。   “我相信,看中能力的终究比看中其他虚无缥缈的多得多,”霍廷琛靠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放柔:“你觉得我在这里是委屈,可我觉得你呆在这里,才是最大的委屈。”   “你还没有展露自己的光芒,瞳瞳,我相信当你真的走出阴影,会活得比任何一个人都漂亮。”   许瞳的眼角慢慢红了。   霍廷琛忍不住抬手,在碰到她肩膀的时候慢慢收回。他转身:“去吧,下午2点之前我要看见你的申请表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   许瞳沉默了。   然而这份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中午12点30分,在吃过饭昏昏欲睡的休息时间,大家被临时叫到了会议室。   “头儿,出事了?”   是出事了。   霍廷琛把门关上,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因为被害人身份特殊,所以我要大家保证行动的机密性,尤其有些喜欢串门、发朋友圈的,这段时间最好消停点。如果泄露了半点风声,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不好意思,立刻离开我的队伍,不管你是谁。”   大家一听就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惟独盛浅予没吭声,脸拉得老长。   “就在今天的10点51分,堂鸿集团的执行董事周浦正收到一封威胁信。”霍廷琛将东西推到正中央:“信的本体在鉴证科检验。”   许瞳接过照片,一共两张。一张是信封,白色厚底,目测质量上乘。第二张看起来像是A4纸,上面写着一句话:下一个,就是你。   话的右下角有一个滴血的黑色匕首。   “堂鸿集团?那个天天上财经新闻的周氏大家族?”刘哥一下就跳了起来:“我股市资金70%都套它那了,得赶紧卖了先!”   霍廷琛眼锋扫过,刘川讪讪:“开玩笑,公务人员不能炒股,那都是我媳妇儿的。”   刑峰牙齿缝里抽气:“这种只活在各种新闻杂志里上层社会的层面的案子,没想到还是我们来接,哈哈,人与人之间也不过如此嘛。”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去堂鸿总部,跟他们一家子接触了?”盛浅予捂着脸蛋:“周三少很帅的啊,前几天还上新闻呢,又大手笔新买了一辆跑车!”   似乎提起这个家族,大家的注意力都有点飘。   霍廷琛淡淡地泼冷水:“如果我没记错周三少名字的话,周竞朗已经被绑了。”   盛浅予啊:“什么时候的事?”   新的照片被推到桌中央,这次却多了几张。许瞳发现了同样的信件,以及车门大开的兰博基尼。   “三天前。”霍廷琛语速不快:“周家没有对外放出消息,希望动用自己的力量赎回周竞朗。但是没想到今天收到了这一份,因为威胁的对象是堂鸿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周浦正,所以有人暗中求助警方。”   “暗中?”许瞳问:“他们当中有人不愿意吗?”   霍廷琛对许瞳的敏锐性很欣赏,点头:“确实,因为其中牵涉到不同的利益群体,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赞同大张旗鼓求助警方。所以我们在参与这起案件必须以便衣的身份融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非求助方看出任何端倪。”   说白了,他们的任务就是暗中保护董事长周浦正,同时查出威胁的源头。可现在最头疼的问题就是,报警的那一方明确表示,董事长周浦正是带头反对的。   他们得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贴身保护他。   “根据消息,堂鸿集团恰好在两天后进行百年庆典,虽然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庆典依旧要正常举行,那时候人多杂乱,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   “怎么确定他不是现在动手,而是两天后呢?”江源提出疑问:“而且这封威胁信究竟是要谋财,还是害命?”   “无论是谋财还是害命,我们都不能有半点疏忽。至于两天后也只是我的个人揣测,因为周竞朗被绑架并非在收到威胁信的当日,而是两天后。当然,为了防止万一我们必须从现在开始任务。据反馈,周浦正随时出行身边都会有安保人员,”霍廷琛目光扫过人群:“那边会有人接应,最近会把我们的人替换过去。”   “那我和刘哥去吧。”刑峰摩拳擦掌。   霍廷琛没说话。   “怎么,看不上啊?”   男人摇头:“周浦正身边的保镖,只能是女性。他个人的意见是,女性更细致,对外不显眼,在做保镖的同时能照顾他基本的出行生活。”   这下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队里唯二的女同胞上了。   盛浅予一听不停摇头:“不行不行,我手力气小,格斗什么的从来都吃亏。而且跟他这样的大人物在一起,我……我紧张。”   许瞳淡淡道:“那我来吧。”   盛浅予顿了顿,很轻地含糊一声:“你能打么?”   “周浦正会有自己的一些要求在里边,在不知道人是我们警方安插的情况下,他可能会现场验你,”霍廷琛其实心底早就认定了她,但其中的关系,也想跟许瞳一一讲清楚:“如果遇到什么,千万别逞强,我们会随时跟你接应,有特殊情况不能擅自行动,懂么?”   许瞳起身,面色依旧清冷:“明白。”   “头儿,那我们呢?”   “堂鸿集团总部30层楼,我们安插在其中就行。”霍廷琛收起所有的照片:“具体情况,我们先和内部人员沟通后再定夺。现在请你们换下身上的警服,车在楼下,10分钟后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小眼睛做保镖拉,程野也要进去啦,男女要搭配啦~~~~   2017年度感动老落人物榜:   Zoe、楠溪江边竹、捧着花的臘、云莞、衍衍、凌子啊凌子、小熊Suk~   鞠躬鞠躬~ ☆、豪门焰(3)   兵分两路,一队追查三少绑架案,霍廷琛单独带着许瞳,转头往与公司总部相反的地方行驶。   而到达约定地点后,那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角落里的钢琴流淌出舒缓的轻音,入眼处全是柔美锦簇的鲜花,桌子上的珐琅灯台充满历史感,许瞳忍不住摸了一下,边缘有个小标签,备注1874年。   许瞳飞快收手,坐姿端正,从背到腰肢笔直一条线下去,只在腰间处微微内凹,露出不堪一握的柔软弧度。   霍廷琛收回目光:“近几天会辛苦你。”   “没事的。”   “我现在担心的是你的伤,”霍廷琛叹了口气:“如果有别的选择,我肯定不会让你去。”   许瞳端起果茶抿了一口:“已经没有事了。”   悬挂的风铃声音清脆,提示着有人推门进来了。两人站了起来,许瞳的视线从上落到下方。   门口也是两个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女人,还有推着轮椅、脸色防备的孤傲少年。   女人目测不超过25岁,脸庞白净中透着健康的粉泽。   她长得很温婉,衣着品味和气质十分吻合,可遗憾的是,裙摆以的部位却是空的。   “抱歉,”对方扶着轮椅开口:“我的腿不方便,刚才出门的时候出了点状况,让你们久等了。”   “我们也才刚到。”霍廷琛改到许瞳身边站着,给二人腾出空间。   “这位就是了?”   女人看向许瞳,眼神友好中透着好奇的打量。   “许瞳,”霍廷琛简单介绍。   “您好,我是周竞语,接下来的几天真心拜托你了。”   许瞳握着她的手,神色认真:“我会尽力。”   周竞语笑起来的时候很甜,并没有松开许瞳的手,亲昵地拉着指向身后:“我的朋友,沈一。”   少年没有伸手,如猫般的瞳孔防备中透着不信任:“她?”   “沈一,”周竞语挺无奈的:“抱歉,他就是这种性格,但本性不坏。乖,给许瞳姐姐打招呼。”   沈一抱着胳膊,隔了会才嘟囔:“你好。”   心不甘,情不愿,英俊的脸上表情别扭。   周竞语应该是这里的常客,从刚进来开始,服务生安静地给她准备好一切。   沈一把她小心地抱到特别加放的软垫上后,依旧跟标枪一样立在她身边,似乎要虎视眈眈地瞪走每一个想靠近她的人。   “今天请你们单独来,就是想具体说下威胁信的事。”   周竞语面色担忧:“你们已经知道,在三哥被绑架之后,我大伯周浦正也收到了信件。为了确保大伯的安全,我慎重考虑后还是决定联系警方。”   许瞳这才知道,周竞语是堂鸿集团的二小姐。   “这封信当初是怎么被发现的?”   “说来也奇怪,我大伯说他第一次进办公室的时候没有看见,开完会后再回去,它就摆在了正中间。”周竞语叹了口气:“他的办公区一般人都进不去的。”   “那天有谁进去过?”   “中间那段时间没有人,王妈倒是一大早去清扫过。不过她肯定不会做这件事,王妈跟我们周家跟了快四十年了,大家信任她。”   “那当天还有谁进出过?”   周竞语摇头:“我不知道了,说实话,我不能在家人面前表现出对这件事很上心的样子,容易引发不必要的误会。但我确实很担心大伯,也不希望他有事。所以拜托你们,一定不要让对方得逞。”   “那周小姐,关于周竞朗的事,”霍廷琛问出了许瞳心底的疑问:“你怎么看?”   周竞语安静下来,隔了一会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三哥的事,只能看他自己的福气了。”   “我这么说,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很恶毒?”   周竞语拂开鬓发,低低地苦笑:“有时候真希望他消失了才好,可偏偏我们之间又有没法选择的血缘关系。具体的事情我不能多说,反正,三哥那里已经有人在想办法了,大不了就是多给钱的事。若他这次能吃点苦头吸取教训,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   霍廷琛和许瞳对视了一眼。   “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劝过大伯把取消庆典,但是邀请函早在两周前发出,媒体们早就在全程关注,加上我大伯人……很固执,所以庆典看来是取消不了了。”   “我掌握的情况就这些,”周竞语打开包,取出一张东西放在桌上:“待会会有人直接带你过去,这个……小心意,你收下吧。”   许瞳顺着保养得益的指尖看去,是一张写了六位数的支票。   “周小姐。”她把手按在支票上,慢慢推了过去,清冷的眸子中清晰映出对方的影子:“对你而言是帮忙,对我而言是执行公务。”   周竞语看着她,果断收回那张支票,语气和态度比之前更加谦和:“对不起。”   大概1点半的样子,接许瞳的人到了。   男人戴着墨镜,体格竟然比邢峰还魁梧不少,一身西服被全身鼓起的肌肉撑得紧梆梆的。霍廷琛在许瞳出门的瞬间喊住她。   “记得我说的话了吗?”   “记得。”   ——“如果遇到什么,千万别逞强,我们会随时跟你接应,有特殊情况不能擅自行动。”   “哦,忘了告诉你。”   霍廷琛说得斩钉截铁:“你的申请,我早帮你提交了。”   “你!”许瞳猛地转身,好几次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最后闷头就走。   周竞语推着轮椅靠近,轻轻地一句:“你很关心她啊。”   男人没有否认。   ---   堂鸿集团总部位于城西电子科技园区。除开它,世界前百强企业也在这里遍地开花,而各种大气、设计精巧的写字楼成了暗中较劲的点缀。   公司总部就坐落在地区的中心,背环着一大片人工湖,侧面带着绵延的高尔夫球场,大道两侧种满了银杏树,树的背后是宽阔的草坪。   哪怕是萧条的冬季,这里也总有植物绿色常青,带着满园的花卉,阔气的欧式喷泉。   能在这个地方工作,确实拥有让人羡慕的资本。   进门,安检,两道。   看来在发生两起事件后,大楼的安保增强了不少。许瞳冷静下来,整理思路后开始认真观察。   整栋楼现在只留了正门的进出口,在这个上班的点,几乎没有几个人在大厅走动。   带她的人很寡言,除了“进”“这边”之后,终于在电梯里多说了几句:“旁边的电梯是专属电梯,没有卡不能进去。”   她举着身上夹的卡片:“那这个呢?”   “你现在是临时身份,没有任何权利。你的卡片等董事长同意后,再给你。”   原来专属,指的是周家自家人使用。   不过,许瞳看着攀升的电梯楼层:“现在就去见周先生?”   “他身边的保镖,在忙他都会来亲自过问。”男人似乎永远都是一个表情,等提醒音响,他按着开门键:“拿出你所有的实力,不要保留。想要这个职位的人很多,你必须足够优秀才能留下。”   许瞳慢慢吐了一口气。   她大概在门外站了半小时,才有人推开门。里边的说话声顺着门缝飘出,同时出现的,还有熟悉的深灰色大衣。   迎面接触的两个人都明显一愣。   “董事长,这是顶替庄红的新人,许瞳。”   程野往左边靠了下,让出大门的位置,刚要开口就见许瞳眼峰扫过。   锐利,警示,却格外灵动。   他心底闷笑,老实地闭了嘴。   但他身边站着一个人,国字脸,个头中等,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想必就是堂鸿集团的董事长,以及这次受威胁的对象周浦生。   “进来吧。”   周浦生的办公室比想象中要小一些,中式的布置,古色古香的红色实木,墙壁上挂着一幅很大的毛笔字:天道酬勤。   从布置到文化,透着隐隐严肃之感。   周浦生戴上老花镜,仔细看许瞳的资料。   “我不怀疑手下选人的眼光,所以今天来只问你一个问题。”   许瞳抬头。   周浦生看向她,眼神不怒自威:“假如你和我的生命同时受到威胁,你会怎么做?”   “我会尽力周旋,”许瞳侧头:“直到队友出现。”   周浦生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她,隔了很久才淡淡一笑:“你太年轻。”   旁边的男人动了动。   “不过,”周浦生摆手:“每一个来的人我都问过,除了你,其余人都回答的是以我为重,因为他们太想要这份职业。你倒是不一样,先留下试试吧。”   许瞳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气。   “走吧,需要的时候再来。”   许瞳刚转身,两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得罪了。”   简短的一声提醒后,许瞳的胳膊被人握住,顺带毫不客气的反拧。   许瞳眸色沉凝,原来这才是让她来的目的!   她先反应极快地旋转身体,反拧住挟持自己的人,瞬间扭转了局势。继而感受到什么低头,躲过了身后人的横扫,最后腿风发力,绊倒了身前的人。   身体却猛地被人压制住,双臂被紧紧环抱在那巨塔般的男人怀里。   许瞳腰部发力,压着受伤处的隐隐疼痛,小腿反勾夹住对方的脑袋,两人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门口传来一声:“怎么了?”   于是程野看见了披头散发眼神威猛的许瞳。   像一只小猎豹似的,蹲在了别的男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姨妈困,这里是久违的存稿君。 ☆、豪门焰(4)   “可以了。”   周浦正抬手,终于下了命令。   两个人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巨塔想伸手去拉许瞳,却被她果断地拍掉。   许瞳自己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整理头发。   皮筋断了,黑发如瀑般垂落,半遮半掩住精致的脸。方才的运动让她的脸颊泛起薄薄的一层红晕。   更显得眼眸清亮,眉目清秀而细腻。   而许瞳却不喜欢披头散发的感觉,这样会影响她跑和跳。抓着发丝尖尖,她皱眉思考剪头发的事儿。   程野见她完好无事,目光扫过身高体型比许瞳强过好几倍的攻击者,最后才落在周浦正身上。   “周老先生身边本来就卧虎藏龙,看来又添一名猛将,我们只有羡慕的份了。”   周浦正似乎对程野挺上心,摆手解释,“庄红这两天身体抱恙,临时请她顶替一下。现在看来实力不错,待会我出门,你跟着一起。”   许瞳没说话,眼神里的寒冰在慢慢消融。   出门的时候巨塔终于忍不住:“你是我见过最顺利被留下的人,没有之一。”   可身边的人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巨塔去给她拿新的身份卡,吩咐她留在原地等待。等人走后,许瞳忽然反手握住程野的胳膊,拉进电梯后快速取下他腰侧的卡。   电梯启动,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直到程野晃了晃手臂,她才猛地收手。   “保密。”她小声强调。   男人勾起嘴角,鼻腔里发出的一声带着饶有兴致的余韵。像是知道一切,偏偏等着你亲说。   许瞳咬牙:“我的身份。”   她先听见一声轻笑,紧接着是男人的安抚:“照顾好自己,别的都不用担心。”   电梯停下,门开启。   等人走出去,许瞳才愣愣摸着自己的头顶。   那里,还带着对方掌心的淡淡余温。   ---   许瞳被摸头了。   这种感觉从父亲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体验过。   很玄妙,像是手指抚过平静的湖面,泛起一串涟漪。   她站在那里,手掌盖着头顶,有些傻傻的。   这次程野没有径直离去,倒着两三步又走了回来,手挡在门口,眼带桃花:“女士,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许瞳的耳朵全然红透,声音低不可闻。   “你放心,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楚。”   男人放慢脚步,和她并肩站立。   “再说我的嘴很严,有些该说的都没交代清楚。比如……我的名字。”   许瞳眨了下眼睛,确实,他的名字。   程野停下,为了照顾两人的身高差,他微微俯身,在她掌心一笔一划:“程野。禾呈程,里予野。记住了?”   磁性的嗓音带来让人脸红心跳的迷人魅力,游走的指尖更像带着电流。   许瞳猛地收手,麻痹的感觉从手掌传到至心口。   “喂,你。”   许瞳抬头,刚被抛弃的巨塔在后边招手:“我带你了解环境。”   她刚要过去,身边人抬手:“我来。”   “你?”   男人上下打量着他,直到程野扬了扬手里的牌子,他才恭谨地后退半步:“不好意思先生,冒昧了。”   程野在许瞳睁大眼睛的档口,把人堂而皇之地带走。   “1楼不用介绍,大厅。2楼西餐厅,3楼中餐,这里的员工福利不错。”仿佛摇身一变成了行政主管,程野先生介绍起来如数家珍:“4楼以上就是格子间,但我想你感兴趣的应该不是这些。”   许瞳抬眼:“恩?”   “你感兴趣的,应该是这个。”   程野熟稔地划卡,伴随一声电子音,对着新开的房间张开双臂:“整栋楼的布局。”   许瞳走到栏杆边,一眼望下,是整个大厦的模型。从整体到局部,巨细无遗。   许瞳反手关上门,却没有往前:“你究竟是什么人?”   “唔,”男人摸着下巴:“一言难尽。”   程野看向她,收敛起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桀骜:“我和你们的目的并不冲突。”   许瞳慢慢握紧拳头:“你知道我什么目的?”   “这栋楼我已经研究过了,”男人转头岔开话题,拿起红外线笔扫过楼层:“除去进出口,同时注意的是东侧有一处紧急逃生出口。”   许瞳站在原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程野背对着她:“庆典将在背后的高尔夫球场举行,露天,到时候周家会集体出动,当然除开没法到场的周竞朗。”   周竞朗?!   许瞳伸手,握住他的胳膊,继而飞快松开。   “我……”她说:“不想有一天,调查的对象是你。”   男人顿了顿,终于没再顾左右而言他。程野靠在栏杆边,视线迎着许瞳,没有逃避。   “绝不可能,因为我和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一样的。”   他没有说“不会”,而是绝不。语气坚决,不容置喙,如同承诺。   听了这句,她安静下来。   “我知道的,可能比你们多得多。”   “那你都知道什么?”   女人抿嘴,眼睛微眯。   程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露齿而笑:“小姑娘想套我话?和叔叔资源共享怎么样?”   许瞳转身要走,男人忙挡在门和她之间。   “开个玩笑,”程野举手:“我们两个路子不同,调查的手段自然不一样。可能在你眼里,不少……恩……”   “上不了台面?那你也别跟我说了。”   程野手揣风衣,笑得含蓄:“一针见血。这样吧,我有个秘密在心里憋了很久,再不来一个人听简直要出大事。”   许瞳咬着下唇,眼眸发亮:“哦,那我勉为其难,洗耳恭听。”   程野低笑摇头:“你眼里的周家,怎么样?”   许瞳想,大概是慈善家,拥有浓厚的历史底蕴,齐心团结。   似乎对外都是这么宣传的。   程野从她眼里读出了内容,伸出食指摆了摆:“名誉,不过是他们最后一块遮羞布。”   “给你个提示,这周家盼着老爷子出事的人,不在少数。”   许瞳正回味着这句话,电话声突兀响起。   “董事长要出行,门口等候。”   程野放下笔,将身份卡递给她。   “拿着。”   卡片却是纯白的,没有任何字眼在上面。但许瞳知道,这张卡连负责安保的那个巨塔,都没有。   “那你呢?”   程野神秘一笑,新的一张在指尖旋转:“后路。”   威胁周浦正的人至今毫无动作,让人不得不打起12分的精神来应付。而他们刚出门,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许瞳立刻挡在了周浦正的前面。   “大哥!”   一个和周浦正三分相似的人神色激动地喊了声:“竞朗那边已经一整天没消息了,我这是准备了钱也找不到人啊!”   正准备上车的周浦正很不耐烦,“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已经在处理,让你在家里等消息吗?”   “我等啊,”周浦大神色焦躁:“之前劫匪还联系要价,可现在什么消息都不来,我能不慌吗?如果放在你儿子身上,你还会这么跟我讲话吗?!”   “你!”周浦正梆梆杵着拐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哭能解决什么问题?竞朗也是我们周家的一份子,我难道不着急?”   “他是我儿子又不是你儿子!”   周浦大终于忍不住了:“大哥!我们竞朗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就把这些年你做的所有事都供出去!”   “把他给我带走!带走!”周浦正喊了这句,忽然捂着胸口,满脸痛苦。   “董事长?!”   “叫医生!”   “快!快给董事长拿药!”   “都散开!”   许瞳下意识往边上站,程野迅速靠近周浦正身边,单膝跪地,飞快脱掉上衣后垫高老人的双腿。   他贴近试探老人的呼吸和脉搏,在察觉到对方心脏骤停后神色一凛,手撑胸腔正中的位置,一下下用力实施心肺复苏。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许瞳忍不住张开双手,撑起一个圈:“后退,让空气流通。”   按压中的程野飞快抬头看了她一眼,默契配合地一下又一下,约莫十几次的时候,周浦正仰头,喉咙发出嘶哑的破风声响,惨白的面色终于恢复了些。   程野松了口气,瞬间被围着嘘寒问暖的人冲出了内圈儿。   男人展开双手:“嘿!”   风衣被无数只脚踩得惨不忍睹。   周浦大被巨塔直接强行绑出,周浦正还没缓过来。   又是一群人仰马翻的忙乱,终于把老人送上了车。   许瞳趁机捡起地上的衣服递给他,程野刚想道谢,对方已经一阵风似的出了大门。   男人抖了抖衣服,拎着看了很久,终究还是放在结实的臂间。   周浦正心脏不好,受了刺激,直接住进了私人医院。许瞳趁着空挡来到走廊,给霍廷琛打电话。   “顺利吗?”   “还行。周浦正住院了,我有一个想法……需要你帮我查一下周家人员信息。”   “还有,”许瞳想起周浦大的那些话:“算了,我自己查。”   或许有些论坛小网站,能找到不少关于堂鸿集团的信息。   霍廷琛见她迟疑:“发现什么了?”   “我看了下公司的安保状况,以及周老先生办公室。能进出将信放进去,是外人的几率应该很小。”许瞳沉声:“我怀疑这里边,应该有内部人员参与——”   许瞳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身后有很轻微的声音,她状若无事地继续。   “恩对,我已经被录取了。不用担心,最近会先租房,再考虑别的问题。”   “我这会在忙,有事晚上再说。”   许瞳放下电话转身,一个面容阴鸷的男人站在背后。   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颧骨高凸,身体偏瘦,头发中夹杂着白发,哪怕穿着再精致的衣服,也撑不出好的感觉。   而男人就站在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地方,眼神阴冷,让许瞳有些不舒服。   “你是谁?”   许瞳的手碰了下身份牌,他眯起眼睛:“我们请你来做保镖,不是请你来偷奸耍滑的,愣着做什么,难道真要人死了你才动一下?”   “周先生在接受治疗,现在不方便见人。”许瞳淡淡道。   男人冷哼:“我是他儿子,要见他都不行吗?是死是活总得让我先知道吧?”   原来是周家大少爷,周竞驰。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萌哒哒的存稿君~   小妖精们,还满意你们看到的吗? ☆、豪门焰(5)   周竞驰心情不好,训过许瞳后就想进病房。但不出所料,被护士拦在了门外。   好在周老先生病情很快稳定下来,老人不想待在医院,里里外外忙碌着准备将他转回家里治疗。   许瞳和周家大少擦身而过,不经意听见他和医生的对话。   “我爸究竟什么问题?”   “情绪激动后突发心脏骤停,好在救助及时,不然后果真的不能想。”   “只是受刺激,不是别的引起的?”   许瞳放慢脚步,手搭在护士准备送过去的轮椅上,垂眼。   “周先生放心,我们做过全面的检查,周老先生的身体没有别的问题,只是情绪上千万不要再受刺激了。”   周竞驰面色阴晴不定,挥手让医生离开,自己站了一会就走了。   许瞳微微眯起眼睛,和霍廷琛发了一条消息:周竞驰可能有嫌疑。   暂时风平浪静到达1月23日,堂鸿集团百年庆典的前一个晚上。不少宾客陆续到达,全部被安排在了周氏旗下的度假酒店里。   酒店坐落在S市风景秀丽的镜水湖区,100套独栋别墅,50套联排住宿,月牙形环绕湖畔,背靠九顶山,秀美而精致。   晚上自然少不了晚宴应酬。   许瞳站在周浦正背后,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面色清冷,英姿飒爽。   周浦正今天的精神好了些,在对外周旋后吩咐助理:“把家里的人也都叫过来吧,好久没进行家宴了。”   黄毅君听后有些为难:“董事长,那二……”   周浦正冷哼:“他爱来不来!”   “是。”   “哦还有,”老人叫回他:“把程野也请来吧,这次的事我想亲自感谢他。”   黄毅君走了,周浦正长叹一口气:“那天我虽然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但你们在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感觉得出,甚至连你们的表情,我像都能看见似的。”   许瞳环顾一圈,周浦正的身边除了自己没有别人,这些话是在对她说。   “有时候我在想,若是没有堂鸿,我也不是董事长,不过也是个体弱多病的老骨头,只怕是久病床前无孝子啊……”   许瞳听得安静。   周浦正继而自己笑了:“瞧我,怎么开始多愁善感起来。我只是忽然想起,咱们一家人很久都没有好好在一起吃饭,有些感慨罢了。”   时光倒回到七十年代,那时候他们兄妹四人感情有多好,只有回忆知道。   长餐桌很快布置好,老人老早就坐在了主坐上。   在等待中,陪伴周浦正的只有不言不语的许瞳,一桌空餐盘,以及燃烧跳跃的白色蜡烛。   “哟,好丰盛。”   好在没过多久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感叹,许瞳不自觉挺直腰肢,换了件黑色大衣的程野被人引了进来。   程野看了眼自己的一身搭配,再瞄了眼许瞳的,嘴角一勾,指向自己的衬衫。   两人都是黑白搭配,西装革履的情侣装。   “你来了,”周老先生挺高兴的,甚至扶着拐杖走过去接他:“开车了?”   “是,”程野指向窗外:“停在外边的。”   “今晚你肯定要喝两杯,”周浦正拍拍他的手:“我给你安排房间住一晚。”   “这可不好弄,”程野摊手:“这年头小娃娃读书苦的是家长,我还得回去陪混世魔王做作业。”   许瞳心底一跳。   “你成家了?”   程野咧嘴,却笑着向许瞳说:“我这种到处跑的人,哪个姑娘愿意嫁?魔王不是我家的,受朋友之托。”   周浦正哈哈大笑:“男人四海为家,不能理解你,就不配和你并肩站立。”   许瞳垂眼。   “既然要回去,我这里会开车的人不少。”周浦正回头指着许瞳:“会开车吗?”   “会,不过……”许瞳扬起下巴,男人眨了下眼睛。   “我的职责是保护您。”   老人摆手:“一去一回也要不了多久,再说我在自家的地方,不会有事。”   “您身边不能缺人。”   “哎,”周浦正皱眉:“我这是找了个保镖,还是找了个监视?”   程野见状低咳:“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许瞳抿嘴。   “哟,谁这么快都到了。”   慵懒性感的女声在门口响起,紧接着就是高跟鞋踩地的一挫一顿。带着午夜媚惑的香水气息飘入鼻端,程野没有回头,已经知道是谁。   周竞柔指尖扫过长长的桌面,最后环抱住周浦生来了个贴面礼:“大伯,人家好想你哦。”   “好,好,回来就好!你啊你,回国了也不说一声!”   “哎,大伯您别说了。”   周竞柔贴着他坐下,微挑的眼尾眼波流转,风情万种:“我啊才回国就水土不服,各种倒时差,前阵子一直在睡眠中心住着。知道您病了怎么都想来,偏偏护士都拦着我。”   “不过啊大伯,收到我的花了么?”   周浦正拍拍她的手:“一早醒来就放我床头柜上,怎么不喜欢?”   “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程野。”   程野放下咖啡杯,似笑非笑地伸手:“周小姐,久仰了。”   周竞柔俯身握着他的,眼神闪烁:“原来你就是救我大伯的程先生,我也是久仰大名。”   短暂的一握后松手,男人却拿起桌边的毛巾捏了下又放回去。周竞柔眼神如丝亦如刀,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程先生在哪高就?”   从头到尾,无视了许瞳。   “老先生,人都到门口了。”   程野立刻起身,状似无意地拉开与周竞柔的距离。   “唷,说好的是家宴,怎么还有外人啊。”   身穿月牙白定制款的明夫人出现在玄关处,她把外套递给管家,眼神好奇地看向程野:“柔柔,你男朋友?”   “男朋友?”   站在周浦明身边的男人明显愣了下,上下几乎是审视了程野之后才开口:“我就说你挑挑选选那么多年,原来是喜欢降服一匹野马。”   周浦明听了脸色不太好:“别说得好像你很懂的样子。”   周竞柔红唇轻启:“姑父毕竟是男人,有时候确实比女人懂女人,某方面。”   明夫人瞪圆眼睛。   “小姑。”   一直等在外边的周竞语出声提醒,周浦明低语一声“好浓的狐狸味”,转头闷闷的:“小语来了,沈一,还不快把二小姐推进来。”   沈一明显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板着一双猫儿眼却动作轻柔地将周竞语推进去。   “大伯。”   比起对周竞柔的热情,周浦正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恩,来了就好,让你爸妈坐吧。”   周浦光带着妻子落座,许瞳注意到他们,是因为两人是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朴素。   这次她见齐了周氏家族的四任元老,都是“浦”字辈,附“正大光明”。而他们的下一代都是“竞”字辈,许瞳目前见过的,有3个了。   周浦大一家却在这会来电话说没空。周浦明,也是外界称的明夫人摸着盘得精致的头发,冷哼:“二哥一家恐怕也没什么心情来吃饭了吧,不过我儿子竞豪在国外读书没法来,大哥,竞驰怎么没来啊?”   周竞驰,许瞳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身体瘦弱,眼神阴鸷的男人。   程野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老周,给竞驰打个电话,问人走到哪了。”   周浦正召来老管家,对方点点头,隔了会回来:“先生,联系不上啊。”   “刚才你不还说他已经在路上了?”   老管家点头,神色疑惑:“是啊,有可能在开车没注意,咱们再等等吧。”   “今年咱们周家犯了水逆,”一直没开口的周浦光哑着嗓音:“竞朗还没消息,大哥这里也……要不再联系下竞驰?”   “晦气!”周浦正猛地一拍桌:“大过年了,你好歹也是个长辈,这么说让儿女们怎么看怎么想?!”   周浦光忙站起来:“我也是担心竞驰。”   “咦,”明夫人的丈夫俞博恒眯起眼睛,镜片下的眼神落在安静站在一边的许瞳脸上,继而盘旋到腰肢和腿。   “大哥什么时候新换了人?”   “替庄红的。”   俞博恒笑了下:“大哥,疑人不用啊。咱们家大业大,不是谁随便就能进来的,要不你把人交给我,我回头帮你验几天?”   周竞柔嘲讽:“姑父,你什么时候也做起HR来了?你究竟想验人呢,还是想验……”   “身”字尚未出口,只听见屋子背后远远地飘来躁动的喧哗。   隐约好像有人在喊什么,出事了。   “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站起来,周浦正压抑着怒气:“谁在外面闹?不知道这里全住的贵客吗?!走,我倒要看看怎么回事!”   许瞳却挡在周浦正面前,声音清冷地否定了提议:“周老先生,请您留在这里。”   仿佛才想起那份要挟信,周浦正站了会,慢慢坐下。   “死人了!”   越来越大的叫声从远及近,程野和许瞳对视一眼,男人走到门口。   “湖、湖里死、死人了!”   仿佛有预演过一般,屋里的人齐刷刷地喊出:“怎么可能!”   “阿仁!”老管家气急败坏地指着自己的儿子:“你确定?”   “确定!”   周仁清脸色苍白,不住喘气,指向身后:“远大公司的穆总想夜钓,我就带他去湖边,没想到灯光一打下,一个人背向上浮了上来!”   许瞳看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的周浦生,以及在场每个人的表情。   隔了好一会,老人抬手:“去看看吧。”   等他们赶到了湖边,那边已经围了好几层的人,天色已经黑透,微弱的路灯和手机交错的光亮中,几乎80%的人穿着酒店的工作服。   大家看见周老先生一群人,立刻让出了一条路,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欲言又止的神色。   程野大步靠近,许瞳拦着他,自己先行走向面朝下的死者。她蹲下.身试探,果真,已经冷透,没有任何生命特征。   在仔细地观察了那人的背面后,许瞳用力抓着死者的肩膀,把人翻转过来。   “周竞驰?!”   作者有话要说:  恩,为了让大家不晕,这里是周家家谱。   大哥:周浦正 膝下一子周竞驰,恩目前看来绝后了。   二哥:周浦大 膝下一子周竞朗(绑)周竞柔(红衣女郎)   三哥:周浦光 膝下一女周竞语(残)   四妹:周浦明 老公俞博恒 膝下一子周竞豪(国外)   老管家周崇之 膝下一子:周仁清   好了,再有人问我谁是谁,请指路21章。 ☆、豪门焰(6)   死的竟然是周竞驰?   许瞳在看清死者的脸后,明显愣住了。   可收到威胁信的明明是周浦正才对啊!   而之前周竞驰在病房前的表现也让她一度起了疑心的,怎么偏偏到这会,怀疑对象竟然落水死了?!   许瞳看着平静的湖面,再蹲下来仔细观察周竞驰的脸。   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他身上的衣衫也是完好无损,裸.露在外边的皮肤也没有别的痕迹。   这是不小心失足的自杀,还是蓄谋的他杀?   “竞驰……”一声呼唤将人拉到现实。周浦正的声音透着不可置信的颤抖:“怎么会是你……”   他想过来,许瞳下意识拦在前边。   老人目呲俱裂,捂着心口吸了好几口气才出声:“让开!”   许瞳摇头:“先生,现在还不能确认周竞驰先生的死因。如果是他杀的话……现场不能再被破坏了。”   正在环顾湖面的程野闻言回头,望向人群中腰身挺直的女人。   眼眸清冷,面色严肃,在众人指点的紧张环境中依旧能准确地做该做的事。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个细微的表情,以及每一个动作,哪怕在这种环境里,都带着撩动他心的劲儿。   程野想,曾经不少女人问过自己到底喜欢哪一类。   他也曾思考过,究竟怎样的女孩才能走进自己的心里。是天真烂漫的,是成熟性感的,还是体贴温柔的,是个子小巧玲珑的,还是修长饱满型。   而现在他才恍然,其实所有的条条框框,在遇见那一个人之后统统成为废纸一张。   “你有什么资格!?”   周浦正气结,赶来的助理和老管家忙把药给他,老人往地上用力一摔:“让开!”   许瞳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摸出带着警徽的证件,看向周浦正一字一句:“S市刑警大队,许瞳。我现在怀疑周竞驰的死和周竞朗的绑架牵涉到连环作案,为了快速查清原因,也为了防止凶手进一步动作,请大家配合接受调查。”   “你是警察?”边上站着的俞博恒忍不住喊了声。   “没错。”许瞳沉声,环顾四周,眼带警示:“请在场的人都不要离开,还有你——”   程野刚想往前,身边的巨塔跨出半步。   “请周老先生及在场各位在旁边休息。”   巨塔顿了顿,有些纠结地走向周浦正:“董事长……”   周浦正盯着自己的儿子,年过花甲的老人瞬间萎靡了不少。他看着看着,不住摇头,捂着眼睛:“先是竞远,再是竞驰。看来我周浦正注定是孤家寡人了。”   “董事长!”黄毅君忙扶着有些虚脱的他,老人却摆摆手:“虽然这十几年来,竞驰和我的关系越来越远。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撑得住,就凭着一股气,我也撑得住。你——”   他看向许瞳,眼神带着狠意:“既然是警察,我不管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今天在这,我的人你想用就用,一定要让真相水落石出!”   许瞳慎重地点头。   “请最初发现尸体的人留下,其余人先在隔壁休息。”   天色黑透,气温变低,许瞳说话的时候嘴边带着一团白色雾气,鼻头和脸颊在低温中微微泛红,连带着薄透的耳廓。   管家的儿子周仁清和一个偏胖的中年男子留了下来。许瞳给霍廷琛打了电话。继而开启电话录音,见一只手蠢蠢欲动地摸向尸体,她飞快清嗓提醒。   程野伸出的手又收回,最后跟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摸出一副手套。他正准备往手上带的时候,却被一双细长的手给毫不客气地拿了过去。   许瞳套在手上,一边检查周竞驰身上的东西,一边问:“请说下你们的职业,姓名。”   “我是周仁清,帮忙负责别墅清洁卫生管理的。这位是……”   中年男人吸着气:“我是穆忠言,远大集团的总经理。”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许瞳抬头,这句话可不是她问的。程野抱着胳膊煞有介事,她忍了忍,还是选择仔细听。   周仁清这会都感觉像做梦:“之前见穆总行李上放着钓竿,我就忍不住说咱镜水湖里有镜鱼,鱼鳞光亮像一面镜子,鱼肉鲜嫩滋补。穆总很有兴趣,我们便邀约晚上8点来夜钓。”   “确实是这样,都是临时起意的。本来觉得气候冷不怎么想出来,”穆忠合后悔,早知道他就不出来了:“但是觉得到这里一趟不容易,索性就来了。”   “然后我们就走到了湾口这里,对,就是这个位置。”   周仁清指向他们正对着的一个湾口,程野张手感受了下风,再关注微弱灯光下的水流,唔了一声。   “怎么了?”   “这是一处回水湾,湖水是流动的,但上游的东西都会冲到这个位置,再被拦下。”   周仁清点头:“确实,这里经常滞留一些垃圾,每天都会有人清理。”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走过来大概八点一刻吧。”穆忠合想了下:“我们走过来也就那么一截路程。”   也就对了,许瞳想。   下午5点多的时候,老管家还和周竞驰取得了联系,而周竞驰被发现的时候大概是在八点一刻。   按道理说溺水死亡的人不会那么快浮上水面,但遇到这一处浅滩回水湾,也就难怪了。   许瞳从周竞驰的衣兜里翻出手机,已经无法使用。而钱夹也好端端地在身上,里边的钱和卡都有。   看来不是谋财。   但……许瞳皱眉,好像少了点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   她仔细回想之前见到周竞驰的时候,男人也是这身衣服,但是——   许瞳啊了一声,去看周竞驰的左手手腕。   果真,那块表不见了。   “怎么了?”   许瞳看了眼程野,刚想说的话却吞进了嘴里。男人眨了下眼睛,后退两步:“好,好,我只负责当人形电筒。”   他举着手机,果真老实不说话了。   穆忠合傻眼:“他不是警察啊?”   程野咧嘴。   许瞳低咳:“周竞驰平时有没有想寻死的表现?”   周仁清忙摇头:“肯定不会。”   许瞳抬头:“怎么说?”   “大少爷肠胃不好,但是为了不让自己营养失衡,每次用餐的食材都是请的营养师搭配的,非常讲究。”   “而且!”周仁清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大少爷会游泳啊!”   会游泳。   许瞳望着湖面,再走过去试探了下湖水的温度。   刺骨冰凉。   警笛声由远及近,没过多久霍廷琛行色匆匆地靠近。他看见许瞳后紧抿的唇才放松,“情况怎样?”   “还在调查。”   许瞳仔细地把之前的话说了。   穆忠合以及周仁清都被请回去休息,检查尸体的人也换成了专业人士。许瞳起身后,霍廷琛不经意看到举灯的男人,问:“这位是?”   “程野,”许瞳下意识介绍。   “和案子有关系?”   程野歪头打量霍廷琛,视线顺着落在许瞳身上。   “没……”她摘下手套:“我一个人不方便,他来帮忙的。”   霍廷琛没再多问。   “小眼睛,怎么死的人会是周竞驰?”   随后跟来的刑峰一脸茫然:“周浦正呢?”   “在里边休息。”许瞳想起他,感叹:“周竞朗被绑架,周竞驰死亡,看来对方真的只针对周家。”   “那周浦正怎么没事?威胁信明明是他收到的。”刑峰纳闷。   程野插嘴:“信上写名儿了?”   刑峰下意识:“没有……哎,关你什么事?”   程野在一边笑:“威胁信上又没写谁的名字,哪知道是不是他,万一被人拿错了呢?”   这下所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男人举手,一脸无辜:“哎,哎,我只是感叹一下。”   霍廷琛沉声:“我们办案,还请您回避。”   程野无奈:“好好。”   “等等。”   许瞳反复思考他的那句话,猛地站起来:“别走!”   这下人都看着她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清了清嗓子:“我有些事情想问你,过来。”   许瞳把程野带着走出很远一截,直到听不见刑峰的说话声才转头,差点撞上了男人的胸口。   她反应很快地后退半步:“你还知道什么?”   程野眼神这下是真的透着疑惑了:“我什么还知道什么?”   “威胁信,还有周竞驰的死。”   程野看着她,最后无奈叹了口气:“我还真不知道。刚才那句也只是我的揣测,但仔细想或许也有几分可能。”   许瞳仰头,觉得这样看他会很没气势,再后退两步才开口:“什么可能?”   “你想啊,”程野偏生又走近,近到能感觉到他胸口传来的炙热:“假如封信原本是周竞驰的,只是阴差阳错去了周浦正那里?而凶手将计就计,让我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周浦正身上,从而轻易对周竞驰下手?”   许瞳愣住,反复回味之后眯起湖泊色的眼。   因为她想起医院门口周竞驰的话。   ——“只是受刺激,不是别的引起的?”   她之前觉得周竞驰说这句话的目的,是想周老先生出事,继而才想是否周老先生出事了,他就能继承他身后的巨额遗产。可现在转念一想,如果那封信是周竞驰先收到,再转给周浦正的呢?   这句话的理解又会不同。   他在纠结,纠结给他的威胁被加在了父亲身上,给他的伤害也会加给这个老人,所以才急切地想要寻求“是不是别的引起身体不适”这个答案。   虽然越想越有道理,但终究只是揣测。   许瞳垂眼:“现在你也看到了,人命关天。不管你究竟是什么目的,但凡是跟案件破获有关的,你都必须告诉我。”   程野挑眉:“我可是良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怎么体现警民鱼水情呢。”   不知为何,“鱼水”两字被他咬得格外正,许瞳下意识就想到了跟“鱼水”相关的另一个词组,有些恼羞成怒地转身。   男人笑得敞怀,可下一秒侧耳,捂着自己的表盖,仿佛在听什么。   “你听。”   许瞳停在那里,下意识屏住呼吸。   听,她也听到了。   咔嚓,咔嚓,像是指针走表盘的声响。   许瞳没有表,程野手里那只的声音被盖住之后,某一处的声音格外清晰。   两人打着手机灯光在湖畔草地中仔细寻找,很快,找到了一抹银亮。   一只手表半掩在草丛之中。   许瞳小心翼翼地用手套包起它,放眼前仔细看。   是了,真的是周竞驰的手表。表带被外力扯断,看来是有过一番拉扯,表盘也摔出了裂纹。   许瞳意识到,脚下的这片土地很有可能就是周竞驰遇害的,第一现场。   沙沙。   树丛摩挲的声响。   程野敏锐转身,紧接着声响剧烈,由近及远。许瞳唰地站起来,眼神一凛。   有人!   一阵风过,身边的男人已经跟着追了出去。许瞳走了两步像是发现什么,又退了回来。   她往湖水边靠近,手电筒的光仔细对准刚才异光闪烁的湖面。   那是什么?   在全神贯注的过程中,她却没想到背后忽然多出一道影子,一件东西套在她身上,紧接着被人猛地一推!   “唔!”   许瞳哪怕反应再快,也抵不过冲力。手机先掉进去,紧接着就是自己。入水的瞬间仿佛跌进了冰窖之中,手被某种东西紧套在身侧。   而她却是俯身倒入水面,双脚用力蹬,却找不到任何借力点。   浑浊的湖水呛入口鼻,一口接着一口,容不得她说不。   而波光粼粼的湖面,一封信打着圈,在腾起的水花间漂浮。   作者有话要说:  嗯……   各位乖乖们。   因为周三就要V了,我这两天要疯狂存稿,明天的更新暂时告缓,和周三一起力争发一万字哈~   这本书大概30万字左右,我知道在浮躁的网文圈里,安安静静写推理的不多了。   在百花齐放的文章中,大概也很少有人安静下来细嚼慢咽这篇小故事。   不过我愿意很认真地写,大家点进来也是一种缘分,一起携手共度吧~看老落的历史就知道坑品有保证,没有挖坑就跑的竹蜻蜓,哈~   【下本书再开推理我就直播吃键盘.jpg】 ☆、豪门焰(7)   许瞳被人一把从湖水中捞起。   朦胧中听见有人在喊她, 紧接着就是被人解开衣扣, 胸口一阵又一阵地按压。半晕半醒间的心肺复苏差点又把她给按回鬼门关,许瞳难受地伸手, 也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能动的,猛地推开身上的男人,翻身吐出冰冷的湖水。   “冷。”   声音几乎不像自己的, 又尖又细。从水里回到水面上,再被湖边的冷风吹过, 有种宁愿再跳回去的冲动。   “没事了。”   有人从背后搂着自己,温热的气息从胸口传递到她的背部。但唯一的遗憾是他的衣服和她一样,都湿哒哒的。   许瞳哆嗦着转头, 程野也好不到哪去。男人浑身湿透,水珠从鬓发间滚落,顺着遒劲的颈部线条, 没入锁骨的凹陷处。   两人的睫毛上都像结了一层霜。   他问她:“哪里不舒服?”   却不是先问怎么回事。   “有、有人推我。”费了很大的力气, 许瞳才能说完一整个句子。嘴唇仿佛不是自己的,一张一合完全不受控制。   “但我没、没看见TA的样子。”   许瞳的每一个颤抖, 都让程野心间紧缩。男人想把衣服脱下裹在她身上,但刚才跳下湖水太过匆忙, 外套没来得及脱。   男人声音很沉:“追到一半感觉不对, 就听见你落水的声音。我把你拉出来, 然后发现你身上套着这个。”   许瞳想去抓那条细长的东西,指尖却是木的,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但她也看明白了, 套在她身上的那个环,竟然是根细的电线。   “周、周竞驰身上没有发现这个。”   许瞳抱着自己,脸色越发惨白,嘴唇乌得厉害,让人看着怪心疼的。   “具体情况还得你们的人验了才知道。”   程野刚想带她回去,视线却落在湖边。而那一直存在,却被之前的紧急事件所忽略的事物,正静静地挂在水草丛里。   他捡起来看了眼,目光凛冽。   “是什么?”   男人递出一样东西,许瞳伸手去接,两个人冰冷的指尖接触,却带着如火的炙热。   “信。”   与周竞朗,周浦正收到的,一样的威胁信。   许瞳的手在抖,却是寒冷中控制不住的颤抖,打开之后果然不出所料。   “下一个,就是你。”   程野捏紧拳头。   “发生什么事了?”   许瞳抬头,霍廷琛和一些人从小树林中走来。   “怎浑身是水?”   许瞳这会自己觉得已经快适应了低温,却不知道在别人眼底十分落魄:“有人推我下水,顺带留下这个。”   霍廷琛快步上前,拿起信看过之后沉默片刻:“看清楚是谁了?”   许瞳摇头。   “我们先回去。”霍廷琛不由分说地脱下大衣把许瞳裹住,继而略强势地将她往回带。   “等等。”   许瞳费力探头:“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周竞驰的手表,刚才在湖边,我也发现了……像是纽扣一样的东西,但都落湖里边了。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里应该是周竞驰落水的地方,可能有线索。”   霍廷琛眼如寒冰:“刑峰,你带人在这里。”   “没问题,头儿,”邢峰咬着腮帮子:“我倒要查清楚,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动我们队里的人。”   没等许瞳说话,霍廷琛忽然将她拦腰抱起。低呼压在口中,她有些尴尬地推他,不知怎么,这一刻觉得手和脚都难以安放。   透过肩膀望过去时,程野一个人站在湖水边,拿着之前套在她身上的电线丝低着不语,却一眼都没往这里看。   心口闷闷的,仿佛灌了铅,被拖着往下沉。   许瞳把这种感觉归为落水后遗症。   “好点没?”   临近的别墅里地暖开得很足,许瞳刚一进去,浑身往外冒的水蒸气肉眼可见。霍廷琛的外套换成了毛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寒气虽然还有,但和之前相比,简直是身处天堂。   “我让人给你找套衣服。”   “不用。”   许瞳伸手,指尖终究没有碰上男人的衣摆:“案子重要,你去吧,我没事儿。”   “你忘了信?”   对了,那封信。许瞳皱起眉头:“为什么要威胁我?”   “有可能对方以为你看见了什么。”   低沉的一声让许瞳抬头,程野胳膊上搭着一件衣服站在门口,顺带指向外头:“外边有点乱,看来需要霍队你出马了。”   霍廷琛眉心紧拧:“什么事?”   “人心惶惶。”   许瞳轻声:“这下我不是一个人在这里了。”   霍廷琛看向程野,擦身而过的时候低低吩咐:“照顾好她,等会回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这还用说?程野挑眉。   等人走后,许瞳抱紧身上的毯子,头发丝还在往下滴水,脸色恢复了不少。   “你说我可能看见了什么?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程野在一米远的地方站定,俯身仔细端详她的脸,继而将胳膊上放的衣物递过来:“先换衣服,换了再说。”   “哪来的?”许瞳接过大致翻了下,脸色发红。   竟然还有内衣。   “周家不缺女人。”   她低低闻了一下,熟悉的香水味:“周竞柔。”   程野失笑:“你属狗的?”   许瞳喃喃:“属兔。”   “衣服只穿过一次,内衣都是新的,你换吧,我在门口等。”   程野说完就往外走,许瞳看着地面的湿印:“你的衣服呢?”   男人挥挥手,漫不经心:“先照顾好你自己。”   程野却并没有走远,人轻贴着门,门微开一道缝。许瞳刚才出事,他不放心。   里边却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伴随着细腻的呼吸。   一下,又一下,如猫爪般撩动人心。   程野歪着头想,望着月光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君子。但是很遗憾,三十年人生中怎么也得不出“君子”二字。   往后靠了点,视线穿过门缝。   他看见了振翅欲飞的蝴蝶骨,以及脊椎下端那一抹性感的凹槽。   许瞳反手挂上内衣的扣,横过的黑色布料隔断了蝴蝶翅膀,纤细的胳膊一撩,微卷的黑色长发如海藻般铺下。   程野摸了摸鼻尖。   许瞳穿上内衣就尴尬了。罩杯很大,她怎么都调整不好。最后索性把带子拉到最紧,却像是叩了两个碗在胸前。   她无奈地摇头,拿起黑色以为是毛衣的衣服,展开却发现竟然是很修身的毛衣裙。   再一套上,胸前后背透着一股凉气,大片皮肤露在外边,让她一双手不知该捂着哪里。   程野在门口闷声问:“好了?”   “等等,”许瞳慌忙站起把湿毛毯翻了个面,裹上后:“好了,进来吧。”   程野进屋,目光落在女人斜斜并拢的光洁小腿上。她忍不住往后微缩,男人才笑笑收回目光:“还合身吧?”   许瞳也不好说不,硬着头皮点头:“谢谢你。”   壁炉边搭了一圈衣服,白色的雾一个劲往天上飘。程野走进后大咧咧地坐下,跃动的火光模糊了他脸颊的轮廓。   “你就这样……”许瞳指了指他的衣服:“要不要也去借一套?”   程野淡淡一笑,“周家男人的个子和身材倒是没有和我差不多的。”   的确。   程野个子高,身上的每一块肌肉看起来都很结实,但又不同于一味追求身材的那种粗狂刻板的线条。   他当着她的面把外套脱了,搭在边上,衬衫袖子挽起,露出一截麦色的臂膀,紧接着解开脖下的纽扣,松了口气:“好久没穿这么正式,倒有些不习惯。”   许瞳沉默了会,抬头:“继续刚才的话,你追人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他?”   “那人很狡猾,一直在林子里穿,不停变换方向。”程野摇头:“然后我感觉不对,隔了会就听见你的声音。”   许瞳皱眉:“推我的,和你追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应该错不了。”程野想,他当时察觉奇怪。是因为那人穿梭树林的声音突然就消失了。   甚至连带着脚步声也一同消失。   然后约莫一分钟左右,他听见了许瞳的落水声。   而他追那个人的全过程只花了20多秒,那么这1分钟里,那个人完全有机会从另一条路返回到许瞳身后。   树林程野仔细看过,边缘紧靠着水,如果从那边过去不可能不留下涉水的声响。所以,对方很可能走的是外围,虽然脚印时有时无,但是从这边,到许瞳那边,大小和形状都如出一辙。   应该是同一个人。   “可我真的没印象有看见过什么。”   许瞳这会绞尽脑汁,将这两天的所见在脑袋里面全部过了一遍。   但是遗憾的是,今天她在别墅区的小型宴会中见了太多的人了,要说里边有谁比较特别,她真的没有注意到。   “你没有印象不要紧,这反而是一个提示。”   程野看向许瞳,一字一句:“这个人,外表肯定很普通。”   普通到让人看上好几眼,都不会留下什么印象。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可能他在做什么的时候被自己不经意看见,而看见之后她虽然没留意,却让凶手耿耿于怀。   再加上她在湖边好像又有发现,导致对方认定自己是一个威胁,所以才会起杀心。   但是,为什么还要费尽周折再留下那封信?   “或许你在疑惑怎么会有信。”   程野一语道出她的想法,许瞳抬头,眼神愣愣的:“为什么?”   “我猜的不错的话,周竞驰死亡并不是凶手的最终目的。”男人的瞳孔越来越黑,手搭在膝盖上。   “他带着一封信来,说明还有下一个目标。”   许瞳刷地一下站起来,面色发白:“周家的人都在哪?”   毛毯伴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滑,一点点展露出女人光洁浑圆的肩头,细长的锁骨,妙曼纤细的腰肢,笔直修长的腿,最后瘫在了脚踝边上。   程野目光一路追随,喃喃道:“周家的人都在你们的羽翼下,再加上你这里的失手,我想他理智的话,暂时不会动手。”   可偏生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程野觉得,现在全员出动、人心惶惶的模式,已经极大地给凶手以快.感。他很有可能会进一步动作,但是目标是谁,只有TA知道。   男人靠在炉火边上。   只要不是许瞳,下一个是谁,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许瞳慢慢坐下,将毛毯捡起来搭在肩头。她走过去也坐在壁炉边:“我发现……”   她的眼里里全是琉璃般的金红色,连带着深黑的发丝间也跃动着红:“你很擅长推理。”   “是我很喜欢想象所有的可能。”程野双手合十,两人面对面坐在壁炉边上,宛如老友聊天。   “比如,喝水这件事你怎么看?”程野伸手,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水。   许瞳接过小口抿了下,歪头好奇:“唔?”   男人笑得温和:“在你拿到杯子的那一瞬间,我脑海就能出现很多种可能。水杯打了会怎样,呛到会怎样,喝了过后你会把它顺势放那里,还是捧在掌心。”   程野说“那里”的时候指了一个地方,许瞳正准备放杯子的动作顿住。   他指的方向,正是她准备放的地方。   ---   什么都被猜透的感觉自然不会好,许瞳闷闷地转了个方向,将杯子放在壁炉顶上。   可刚放上去程野就伸手,下一秒,掌心接住了它后咧嘴笑:“这个边缘宽5厘米,而杯子最大直径8厘米,放上去一下可以,但是重心不对,掉下来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它会掉得这么及时,太给我面子。”   许瞳抿嘴。   “好了,不说这个。”男人将它放回安全区,映着火苗的脸轮廓越发挺拔分明,笑起来时右脸颊上的单边酒窝若隐若现。   “现在说正经的。”   许瞳仔细听。   “我觉得他可能还会来找你。”   许瞳一凛,手不自觉握紧。   程野低声道:“怕吗?”   她摇头,眼神坚定:“来才好,早点来,早点把案子破了。”   男人低笑,状似无意地问:“我怕你再哭鼻子。”   ……哭鼻子?她什么时候哭过了?   她……   许瞳猛地抬头,却撞见了对方深黑的眼里。眼眸如墨,映照着火光和她的影。   “你记得。”她喃喃:“我以为……”   “怎么可能忘了?”程野轻笑:“那天在地铁上,我看你很困又强撑睁眼的样子真的……挺有意思。”   本来以为在对方心底丝毫没有留下痕迹的事,却被他精确地提起。这种感受带来的悸动,远远超出了对收到威胁的恐惧。   何况,许瞳一点都不害怕。   只是觉得是不是离火堆太近了,不然整张脸怎么都火烧火燎的。她用手背贴了下又飞快放回去,小声解释:“那天因为熬夜加班,实在忍不住犯困。”   程野没有接话,只觉得眼前的女孩脸颊微红的样子,已经让他不想再用多余的言语来破坏这一刻的美感。   然而他不想破坏,有人倒是心急。轻微的咔嚓声后,房间里的灯光全灭。   许瞳刚要站起来,手臂被男人轻轻握住,程野摇头示意她不要动。   “怎么回事?”外边传来有人说话的声。   “停电了?”   “我去看看。”   炉火再旺盛,带来的能见度有限。许瞳的胳膊被程野握住,可他之后就没松手。所以她也没有动,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等外边的动静。   “整片别墅区都停电了。”外边有人讲:“不是跳闸的问题。”   “有人去看了吗?”   “刚才有人说过去看了,今天究竟怎么回事啊?”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周竞驰死亡的消息。   门却在这会被推开,霍廷琛进来的瞬间程野松了手,许瞳立刻站了起来:“什么事?”   “水里捞出了你的手机,”似乎外面又下雨了,霍廷琛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丝水汽:“不过像是坏了。”   许瞳啊了一声,冰冷的手机壳是湿润的,她尝试了下,果真怎么都开不了机。   “那别的东西呢?”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霍廷琛面色冷厉,“刑峰把那一圈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你所说的手表。”   手表不见了?   许瞳回头看程野,几乎是下意识的:“怎么会不见了?我落水前明明还握在手里的。”   而她落水后就在挣扎,意识略微飘渺的期间程野就来了。随后就是霍廷琛他们,但依稀也感觉到除了他们之外,陆续来了些看热闹的人。   难道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拿走了表?!   程野也有些意外:“湖中淤泥里呢?”   对啊,淤泥,说不定陷进去了。   霍廷琛没说话,眼眸锐利地看向程野:“哦,那你说说,表会在哪?”   男人挑眉,这才意识到眼前这名身穿制服警察同志似乎是有备而来。   程野起身拍掉后背的灰,声音不徐不慢:“我的眼睛又没装雷达,怎么会知道它在哪?”   “哦,这样。”   霍廷琛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两步:“不介意我查一查吧?”   “霍队……”   许瞳刚要说什么,被霍廷琛的眼锋扫过。警示的神色让她很清楚,这一刻,霍廷琛是要自己站在警队角度来看整件事。   许瞳犹豫了下。但如果要洗清霍廷琛对程野的怀疑,唯有证据。   其实霍廷琛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换做是她,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出现在这起案件里,也直接出现在她出事的地方,成为唯一的见证者和参与者,被怀疑的几率确实很大。   程野在她沉默的瞬间张开双手,淡淡道:“好,你查。不过本人不太习惯被男人摸,可以换成她——”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霍廷琛毫不犹豫地按在壁炉边。   从上到下搜寻完毕,没有任何可疑线索,许瞳心底倒是长舒一口气。   而霍廷琛顺手拎起程野搭在炉边的外套,用力抖了一下。   啪嗒,某样东西掉落的声音。当大家的视线集中在那一处,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炉火噼啪的声响。   许瞳瞬间变成了被上了发条的木偶,甚至能清晰听见脖子机械的转动声。   瞬间只有一个意识——   怎么会。   地上躺着的物体,正是霍廷琛口中消失了的那块,属于周竞驰的腕表。   程野讶然:“诶,在我这?”   “你还想说什么,难道是手表自己长了腿跑你包里去的?”   男人听后唔了一声:“还真有可能。”   “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程野倒是笑了:“怎么说是‘装’?”   霍廷琛指向窗外某个地方,“不巧我对你很感兴趣,顺带查了你的车。”   程野没有动,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立,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哦?”男人声音低沉:“我好像并没有看见搜查令。”   “等带你回去,想要多少我给你写多少。”霍廷琛一字一句,说完后抬手:“刑峰!”   许瞳上前半步,见刑峰拎着一个军用迷彩包进来。他也二话不说,当着大家的面将里边的东西全部倒在壁炉边。   哗啦啦,一堆大小收纳包。   他再翻开一个收纳包,从里边倒出了数十张的……身份证、护照本,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证件。   许瞳慢慢蹲了下来,翻开其中一本不知是哪个国家的护照。   头像是程野的,名字却是: CHENG LU(陆呈)。   她不死心再捡起一张身份证件。   头像依旧是程野,名字确是:程淮西。   证件里边夹杂着证件,军.官证、导游证、律师证……甚至职医证。许瞳看着看着,那些证件从指间滑落。   程野低头看去,而她只安静地蹲在那里,侧脸被发丝遮挡,也挡住了她的眼。男人不可闻地低笑了下,像是自嘲。   “不是他。”   蹲在地上的人却在这时开口,声音清而冷静:“不是他。”   程野嘴角的笑慢慢平复。   “小眼睛,哪怕不是这个人,他也有问题啊!哪个正常人身上会有这么多证件的?”刑峰上前就想抓程野的胳膊,男人仰身后退。   刑峰皱眉:“你想暴力抗法?”   眼见事情越来越乱,许瞳索性起身,从刑峰手里接过手铐:“……我来。”   她站得很直:“前因后果我最清楚。如果他有牵涉,我来问。”   “你现在已经是利害关系中的那一个,”霍廷琛站着没动:“动真格的话,这起案件你都没法参与。”   许瞳咬着下唇:“那我问完他就停手。”   那句“究竟是替谁问”几乎要脱口而出,霍廷琛忍下去,铁着一张脸:“那带出来,你们先回警局。”   他说完转身走到门口,刑峰却担心这个看起来像是练家子的男人会对许瞳怎样,跟守卫似的站在程野的后头。   男人这才乖乖伸出双臂,许瞳看了眼手铐,握向他的手指冰凉:“得罪了。”   却只拷住了他的右手,紧接着又是轻微的咔嚓声,另一端环在了自己的左手腕处:“我怕他跑。”   这算是给刑峰一个解释。   刑峰听后皱起眉头,对这一幕怎么都消化不了。他想拉过许瞳来狠狠说两句,偏偏两人又拷在一起。心底叹了口气,在替霍队感到不值之外,对程野的更是一百个不顺眼。   “衣服盖上。”   刑峰闷闷的,拿起她的一件外套扔过去:“被人看见不好。”   许瞳垂眼,老实地将两人的手裹在了大衣里边。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如果再让自己做一次选择,她觉得结果也不会有别的变化。   表在程野身上不假,但是并不能就此让自己怀疑他。   程野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证人之一就是自己。   在刑峰出门之后,程野晃了下胳膊,像是在叹息:“为什么?”   “我想我知道你的身份,以及来这里的目的了。”   男人侧头。   许瞳拿起所有的东西,声音低不可闻:“你是私人侦探,对吗?”   程野听后还真愣了几秒:“你怎么发现的?”   “学你分析,”许瞳推开门,一股寒风涌入,她的声音几乎散在了风里:“推敲所有的可能,得出这个判断。”   程野惊讶地挑眉,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   出去之后两人才发现原来停电的区域比想象中还大,除了汽车的车灯,整个别墅区像笼罩着一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   许瞳听见霍廷琛的声音:“周浦正拒绝去警局协助调查,这片区域里的人如没特殊状况,不能擅自撤离。刚才已经申请加派人手,新来的组你负责带。”   刑峰点头,看了下手机所剩无几的电:“刘哥去配电室怎么去了那么久?”   霍廷琛拿出手机,刚想给刘川打电话,盛浅予的号冒了出来。   “霍队,我们暂时来不了。”   男人皱眉:“怎么回事?”   “高速封路,道路结了薄冰,前边一辆大货车侧翻把整条路给截断。”被留守的盛浅予恨不得飞过来,奈何这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眼下堵车的长龙快把四车道变成停车场了。   “路通后联系。”   霍廷琛放下电话,思考两秒后:“先集合。”   警队的人全部驻进了主宅里,配电室那边似乎遇到了些麻烦,好在有备用的发电机。没过多久,屋里的灯闪烁了下,继而满堂辉煌。   周家的人全部在会客厅里坐着,许瞳下意识望向周浦正,老人神情悲痛,旁边坐着推轮椅的周竞语,正在好话劝他吃点东西。   看见许瞳后,周浦正伸手示意:“我听说,你们之间也有人收到信了。”   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脸色各异。   “那怎么能让人进屋!”周竞柔刷地站起来,面色发白:“万一对方要作案,岂不是把我们全部都陷入危险中?不行!你们不能进来!”   明夫人倒是破天荒地和她意见一致:“是啊,竞驰的教训还没吸取够吗?我们不能再出事了!”   刑峰浓眉一紧,心底发怒。要不是为了调查清楚事情原委,于这一切不相干的许瞳能收到威胁信吗?   “哦,”原本安静跟在许瞳身侧的男人悠悠开口,程野看明夫人的眼神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周竞驰是因为那封信死的?”   周浦明愣了下,表情有些不自然:“这几天因为信的事闹得周家上下人心惶惶,我也是猜。”   程野说完这句,适可而止的闭嘴。霍廷琛收回眼神,声音冰冷:“可收你们反馈,收到信的明明是周老先生。”   “是啊,小姨。”周竞柔后退几步,锥子脸上却出现看好戏的神色:“你怎么把大哥和信挂上等号的?难不成你知道信是谁写的?”   周浦明脸色发白,忽然很生气地坐下:“怀疑我?你凭什么怀疑我?我周浦明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四妹,”仿佛悲伤成了逼迫自己撑下去的力量,周浦正声音沙哑:“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俞博恒讪讪地笑了下,替自己的夫人圆场:“阿明性格火辣又直,有什么就说什么,嘴上容易得罪人,但肯定不会有害人的心,大哥这个你应该清楚。”   室内人不多,除了警方就是自己人。周浦明在沉默,可明显感觉她是在纠结,垂着的眼珠左右转动,呵护精致的唇已经被她不自觉的动作咬破了皮。   “看来你真的知道些什么。”   霍廷琛上前:“如果想尽快破案,麻烦你知无不言。”   “那天……我找竞驰说事情,他不在,”周浦明说话的时候,怎么都不敢抬头看自己大哥一眼:“就看见竞驰的桌子上放着那封信。”   “你看到了威胁信?!”   俞博恒一下就跳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周浦光一家愣愣的,忍不住紧紧拉着自己女儿的手,生怕谁成为下一个目标。   “我当时以为这是谁的恶作剧,因为那会竞朗还没出事!要知道事情是这么严重,我肯定早就说了!”   “你是说,周竞驰收到威胁信,是在被三少被绑架之前?”   许瞳忍不住开口,周浦明这会也不计较是谁在问,先点头后摇头:“我不确定他们之间谁先收到,反正那会竞朗还好好的。等竞驰回来我还和他打趣,问他最近是不是得罪过谁。”   “他怎么说的?”   周浦明停顿片刻,像是在思考:“没有。不过竞驰这个人的脾气向来不太好,看不惯的都会训一番,他身边的人估计没有没被他说过的吧?”   许瞳想起那天在医院门口的经历,似乎这就是周竞驰的行事风格。   “竞驰没有对外提起这件事,我又忙,也没放在心上。直到竞朗失踪,爆出了那样的信,我才惊觉到什么去问竞驰……”   周浦明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   周浦正猛地一跺拐杖:“他怎么说?”   “他说,信已经不在他那了。”   周浦明撒了谎。   其实周竞驰那天根本没和她说过话,是她亲眼看见他把信放进汇报材料的文件夹里,然后文件夹被交到了他父亲,也就是自家大哥的手上。   他递过去的东西,大哥的助理不会检查。而当大哥打开文件,只会觉得信是别人放进去的,而不是自己的儿子。   周浦明知道,周竞驰等那一个位置,等了整整二十多年。他的身体每况日下,而自己的父亲却越发老而矍铄。   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但放眼整个周家,谁又没那个心思?连小残废她都不敢说没有。   “你在撒谎。”   这四个字从霍廷琛口中说出,掷地有声。周浦明慌忙否定:“我没有!”   “你怎么能这样!”   一声爆呵响起,看清楚是谁之后,周浦明傻眼了。   竟然是她丈夫,俞博恒。   “你……”明夫人火冒三丈:“我怎么能这样,我怎么了?你倒是说说你这是什么反应!?”   俞博恒脸色铁青:“人命关天的事,你怎么能当儿戏!”   “你这是什么态度?”女人气起来简直不分主次,明夫人恍然明白了什么,笑得嘲讽:“哦,俞博恒,你一心想讨好我大哥资助你那岌岌可危的小破公司,做狗也得分场合分对象!我嫁给你,你才有机会进入周家,做狗你也应该听我的话!”   这一番话和她贤淑的形象完全不符,许瞳下意识看向程野,男人挑了下眉。   都想起了他那句话——   “名誉,不过是他们最后一块遮羞布。”   “够了!你们嫌这个家还不够乱吗?你们嫌我们现在还不够丢人吗?”周浦正气得站起来,吼完这句就捂胸口。面向老实的周浦光满眼担心地站起来:“大哥!”   速效救心丸服下,周浦正的精神却没之前的好了,尤其在想到那封信是从哪里来之后。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周竞柔觉得很烦躁地大喊一声,大晚上满脸浓妆的,放眼整个屋内就只有她了。   女人拿起包:“都1点了,要不要人休息?”   “现在非常时期,建议大家集中在这里,是为了你们好。”   周竞柔翻了个白眼:“我又没有收到什么威胁,再说了,现在危险源在你们警方那里,谁该离开自觉一点就行。”   “可谁也不能保证,对方会就此停手。”   周竞柔停了一下,继而勾唇坏笑,手指轻佻地冲程野勾了勾:“那你陪我啊。”   程野转头:“我有要陪的了。”   拷着的两只手若放松的话,会贴得很近。可这句话之后,许瞳偏生跟站军姿一样站立,手铐之间的间隙就拉到了最大。程野被她的小举动逗得想笑,偏生又要强忍住,牙梆紧咬。   “你!”周竞柔狠狠刮了许瞳一眼:“那我们总不可能一晚上都坐这吧?”   周竞语小声地劝她:“姐,将就一晚上吧,我相信警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问题根源了。”   “靠他们?”   周竞柔眼神轻蔑,后边的话不用说,许瞳他们也猜得出来。   但好歹也把人劝了下来。   屋里的气氛很僵,大家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坐到凌晨3点左右。伴随轻微一声细响,别墅区的灯又亮了起来。刘哥一身风雪地出现在门口,脑门很亮,刀疤很显眼,恰逢他歪头活动僵了的颈椎骨,喀啦声吓得屋里几个女士以为是凶手来了。   “主电缆竟然断了。”刘川一口气喝了一大壶水:“报故障车子又没法进来,这边缺材料,好不容易才凑上现场挽救了下,也不知道撑得住不。”   “人为切断的?”   “可不是?”刘哥满足地叹了口气,摘了手套放松指关节:“缺了好长一截,我可不相信是耗子啃的。”   看来这一切,真的是蓄谋已久。   程野眯起眼睛。   电缆,电线。   而湖边周竞驰遇害的地方,上方也有电线。许瞳身上套着的,也是一根电线。   看来不是巧合。   “我们出去看下别的情况。”霍廷琛看表,看来只在这里等人员增派纯属浪费时间:“刑峰跟我一起,你留在这里看行不行。”   刘川点头:“对方不是洪水猛兽,只要大家不擅自行动,肯定没问题。”   霍廷琛有些不放心,“我会尽量再安排点人进来,你先帮忙守着,还有……”   他走到许瞳面前,从包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必要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霍廷琛的配枪。   许瞳愣住:“有规定的,我不能……”   男人二话不说塞给她:“有问题,我全权承担。”   等人走后,刘哥凑过来:“小眼睛你这是怎么了?才一会不见,就绑终生了?”   许瞳尴尬,小心地把配枪放进包里:“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啊,你怎么着也不能把自己给套上。”刘川皱眉:“之前听说威胁信的事儿,你说你这么套着,万一出事怎么好活动?”   程野目光从枪到手铐,点头:“确实。”   “我没问你。”刘哥粗声粗气。   “那,”仔细向下也是这个道理,许瞳摸出钥匙:“那只有再得罪一下了。”   她解开自己这边,环顾四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点,只得把程野两只手都套上。   黄毅君面色尴尬:“这位先生犯什么错了,拷在这里?”   没等刘哥开口,许瞳想也不想:“办假.证。”   这会明夫人有些坐立难安,她忍了忍,最终忍不住:“我想去洗手间。”   俞博恒起来:“我陪你。”   “不要你陪!”她一把推开他,俨然气还没有消。男人脸色也不太好,重重地坐下:“那你自己去。”   “我,”周浦明扫过竞语的轮椅,目光落在竞柔身上:“你去吗?”   周竞柔冷哼一声。   “我陪你。”周竞语推着轮椅:“正巧我也想。”   却是从晚餐到这会,一件件事情发生,反而忘了这档子事。周竞柔站了会,抿嘴:“好吧,我勉为其难跟你们一起。”   刘哥想跟上去,又觉得不太好,甚至觉得跟女孩上厕所这件事也不太好,求助似的看向许瞳。   可领会到的许瞳刚站起来,又被周竞柔推了回去:“你,别跟来。我们什么事都没有,怕你来了就来事儿了。”   许瞳停在那里,仔细想也是。   “这里有我守着,你去。”   程野晃动手铐,俞博恒听了笑得嘲讽:“先管好你自己。”   许瞳见三个有要走的趋势,劝刘川:“前辈,我在这里守着,你还是去比较好,哪怕站在外边。”   刘川点点头。   男人在前边带头,三个女人跟在后边。沈一眼巴巴地望过去,没有允许,不敢擅自行动。   到了厕所门口,刘川先进去看了一番,感叹原来别墅里边的厕所竟然这么大,赶上他家大客厅了。   浴缸,淋雨,桑拿应有尽有,他拉开帘子,检查了下窗户,确定是锁着之后出来:“你们去吧,有什么喊我。”   “我动作比较慢,你们先去吧。”   周竞语扶着轮椅说。明夫人点头,站在门口犹豫不决,不敢第一个进去。   “哎呀,你烦不烦!”   周竞柔一推她,自己先进去。顺利解决之后,正在洗手的她忽然听见了身后轻轻的风声。   然后什么落在了地上。   她甩手转头看见那样东西,瞬间就吓软了。   声嘶力竭的惨叫在别墅中回荡。   “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让我看看有几个小可爱~   大肥章有没有,我很勤快是不是。快点表扬我,么么哒!   前十留言有小惊喜哟~ ☆、豪门焰(8)   尖叫声响起的瞬间许瞳就意识到出事了!她反应极快地越过沙发, 在周家人惊愣站起的档口赶去。   “周竞柔?”   刘哥拧着门把手, 里边是反锁的。而女人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依旧叫得声嘶力竭。   “该死!”刘川用力撞了几次, 奈何实木门太过厚实,撞击过后纹丝不动。   “大姐,大姐?!”周竞语在外边焦急地拍门:“你怎么了啊大姐, 说话啊!”   周竞柔却只会尖叫,声音尖利刺耳, 拉紧了本就压抑的氛围。   “背后有窗。”   程野在外边简短提示,许瞳第一时间往屋外跑去。窗户也是从里边被反锁,视线被窗帘完全隔绝。   她环顾一周没找到石头一类的坚实物体, 却在后退几步准备强破的时候,被人提醒:“让一下。”   结实的椅子砸向窗脚,出现蜘蛛般的裂纹, 男人再一用力, 砸出一个篮球大的口,紧接着双手一撑, 半扇玻璃跌落。   没等程野停下动作,许瞳一阵风似的跃了进去, 拔枪对准前方:“周小姐?!”   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头皮发麻。   天花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吊着一个白衣长头发女人。   厚重的黑色的头发披散下来, 完全挡住了她的脸颊。而白色的衣服看起来十分廉价, 灯光下看着有些发黄,松松垮垮地垂在地上,跟着它的摇晃一下, 又一下地摩擦地面。   周竞柔双手抱头不住惨叫,蜷缩在洗手台的下方:“放过我!啊,放过我!”   许瞳愣神片刻,但是明确地排除了危险后收起武器。她小心地到达“女人”身边,轻碰了下TA的手臂。   果然,塑料的。   许瞳拂开“女人”脸上的头发,却是涂满红色墨水的无脸面孔。在空荡的卫生间中,仿佛传达着夺命的讯息,显得阴森可怖。   难怪周竞柔会吓成这样。   而这个圈的材质……   许瞳绕到它脖子的后方,果不其然,那用来吊模型的圈用深蓝色的老式电线编成。而这种软胶绝缘管的材质,和刚才困住她的那根一模一样。   她用力拉了一下,线套得很结实,扯不下来。   许瞳从里边把门打开,刘哥急不可耐地冲进来:“怎么回事!怎么——”   他看见中间那一道影子,一米八几的东北大个儿也吓了一跳:“奶奶个卷的!哪里来的假人?!我刚才明明检查过,什么都没有啊!”   许瞳望向天花板,吊顶上镶嵌方格灯的地方空了一块。   “看来对方预谋这件事不是一两天的了。”   程野在窗外说话,许瞳一听他的声音就忍不住地分神,状似不经意地扫过那里,却发现他双手搭在窗沿边,饶有兴致地看这里边的场景。   而那副明晃晃的手铐,压根拷不住他骨子里不羁的灵魂。   “怪了,”刘哥不死心:“刚才是我先进来的,为什么没有这个?”   “可能……”许瞳环顾四周,喃喃:“是她碰到了什么,引发的连锁效应。刘哥,麻烦你——”   她的话还没落,就听见门口又传来短促的尖叫声。周浦明吓得后退几步,捂着嘴满脸惊恐,而赶来的其余周家人脸色也不怎么好。   周浦明眼神直愣愣的:“她……她来了!是她来了,原来都是她在报复我们周家!”   许瞳瞬间转身,眼神如炬:“哪个她?!”   女人脸色惨白,不住摇头后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浦明那里绝对有突破口,许瞳察觉到这个,追着她一路到了客厅。而对方却只蜷缩在沙发上,之前所有的傲气荡然无存,只剩下空洞的躯壳。   直觉告诉她,这背后绝对有故事。   而周竞柔却是被俞博恒几乎半抱着进来的,经过一番惊吓后,她脸上的妆全花了,眼线混合着泪水晕染在眼睛下边,看起来很可笑,却没一个人笑得出来。   周家一家人的表情各异,许瞳站了会,路过周竞语身边时点了点她的手背。   女人犹豫了下,刚想推着轮椅跟在她后头,周浦正气息微弱地喊了声:“你要去哪?”   周竞语停下,表情尴尬:“我……”   “就在这呆着,哪也别想去。”吃了速效救心丸的周浦正虽然气色很差,但终究恢复了点力气。他看向周竞语,眼光闪烁:“我就在想怎么平白无故会有警察混了进来,原来是你。”   周竞语的父亲周浦光面色焦急:“大哥,你肯定误会小语了。这孩子性子单纯又淡薄,绝对不会参与别的事!”   “性子淡薄?”   周浦正冷笑:“你以为这些年你们搬出去,就能把消息捂得严实?这丫头出国留学学的是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   “服装设计啊,”周浦光喃喃,转头看向轮椅上的女儿:“是我拿到的通知书,这个错不了。”   周竞语却面色平静地坦白:“爸,我没有学设计。”   周浦光傻眼:“你去巴黎三年,不学设计学什么?”   “对不起,设计只是我的爱好,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在德国,不再法国。”女人垂眼,栗色的卷发衬在姣好的面容边,仿若精致的瓷娃娃:“学的BWL,企业经济学。”   周浦光一下就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小语,我们一家子费尽心思搬出去,就是想给你一个安稳的环境。学企业经济学做什么,堂鸿的浑水真的不是你能趟的!”   “什么叫堂鸿的浑水?”   周竞语的母亲忍无可忍,眼眶泛红地指向周浦正:“大哥,我家小语的腿怎么没的,难道你不清楚?她那么爱跳舞,小时候就像百灵鸟一样,偏偏八岁就没了腿!”   女人低笑:“现在这些全部都是周家应该得到的报应!知道吗?在知道竞朗被绑架的那一夜,我心底真的是……压抑很久后的畅快!”   “你!”   周浦正喊了一声,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啪,啪,啪。”   程野靠在门口拍掌,因为双手被拷着,每道声音都伴随着金属的哗啦声。   “精彩啊,精彩。”他说:“要是有小说家在就好,周家的故事绝对能出一本巨著。”   许瞳虽然在来之前被程野打了预防针,但此时此刻仍然觉得周家的情况,比想象中更要复杂。   得到消息的霍廷琛马上就到,许瞳协助刘哥在卫生间外拉起警戒线后,弓身再度进入里边。   见程野往这里探头,刘哥大眼瞪得往外突:“看什么看什么?乖乖角落里呆着去!”   程野没在意地笑笑,挺自来熟地靠在门边上:“几个人能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警察同志现场办案?身为一名普通老百姓,好奇心自然有的。”   刘川打量这男人的脸,他的体型,气质以及身上穿的衣服质感。面色虽然很淡然,内心早就翻江倒海。   普通老百姓这个词,还真他妈用不到这家伙身上。   “前辈,你之前进来的时候碰过哪里?”   “开门,开灯,然后拉过窗帘。”刘川没再关注老百姓,回忆之前的动作后开口。   许瞳唔了一声。   门窗都被封锁,这里相当于一个密室。而天花板上是浴室常见的吊顶,许瞳爬上盥洗池开启手机手电往那缺了一块的地方看。   吊顶和顶部之间,人是没法潜伏的。   那……   她跳下台子歪头思考,动作利落干脆,让正在采集指纹的刘光都忍不住瞩目。   许瞳想,这个假人应该早就被安置在这,而对方的目的应该不是针对某一个对象,而是周家这一整个群体。   无论是谁进来,达到了某种条件,它就会被触发掉落。   但是条件又是什么呢?   右手食指弯曲,许瞳思考的时候下意识用牙齿轻轻顶着那里。她想,如果她是周竞柔的话,进来之后会做什么?   首先,开门。这个没问题,刘哥试过。灯已经被人开启,那么灯开关也不是。   然后就是马桶。   许瞳走过去打开马桶盖又合上,没问题。按了放水,也没问题。   这下她皱眉,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回头,看向之前踩过的盥洗池。   对了,洗手。   当她走到台前时,程野嘴角轻勾,心底莫名的,透着一股股难耐的悸动。   一种同类相触的欣赏与迷恋。   许瞳打开水龙头,上边细微的声响引发她的注意。一直不明状况的刘川猛地喊:“动了动了!”   天花板的那一道盖子在动,由开启变为缓缓合上,正是悬挂假人的那里。   霍廷琛来了,男人进门的时候带着一袭风雪,黑色的衣服面料沾染水泽。等看完现场情况之后,男人把许瞳带到角落:“鉴定那边堵在高速上回不去,具体的采证得往后推。不过他们发现了周竞驰双脚上有严重的电击伤,从范围和状态看,可能他的死因不是溺水,而是电击引发的心脏骤停。”   “电击?”   隐约有什么在脑海中闪现,可等许瞳再去想,已经消散如烟。   “还有你之前发现的那颗水边纽扣,经证实……属于周竞朗。”   许瞳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周竞朗?被绑架的周三少?”   “没错,”霍廷琛,“我刚才就在确定这件事。周竞朗出事的时候穿的正是那一套衣服,因为每颗纽扣都是定制款,所以服装师一眼就鉴别出来。”   案发地点竟然有失踪人氏留下的痕迹,谜团越来越大。   难道这一切都是周竞朗自导自演?许瞳皱眉设想,他先假装绑架自己,然后脱身来制造这一起起的混乱?   为什么,为了继承权吗?   但是不应该啊。   按照顺序,第一顺位继承人是配偶,子女,父母。第二顺位才是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如果想要获得大笔遗产,周竞朗要除掉的对象可不止周竞驰一个,发出的威胁对象也不会这么毫无章法。   霍廷琛说完问她:“你这里有什么发现?”   “三点。”   见一屋子的人都在往这里望,虽然两人的声音很低,但为了防止被偷听,她走近半步。   清冽的淡淡香味从她的发丝尖散发,许瞳眼神清冷,逐一说明。   “第一,从大家看见那个环的反应来看,还有这个假人,我怀疑周家里是不是曾经有人吊死在卫生间里。这件事主要攻破口是周浦明,还有这时候偏偏没任何反应的周浦正。第二,周家四兄妹之间的间隙很大,二和三之间有旧怨,原因是周竞语的腿。三……”   许瞳目光扫过抱着自己低声抽泣的周竞柔,以及坐在周浦明身边,却频频往这边看的俞博恒。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周竞柔和周浦明丈夫的关系,不一般。”   霍廷琛侧头看向她的眼,许瞳等了会没等到回复:“怎么了?”   “没,”男人拍了下她的肩膀,眼带赞许:“做的很不错。”   虽然被认可,但这些发现并没让许瞳心底的沉闷消散多少,反而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和危机感。   她直觉这一次的幕后对象有着十足的耐心和隐忍力,有着他们可能想象不到的长时间预谋和准备,更有着……专业技术上的优越。   许瞳仿佛能看见一道背影,优哉游哉,而这里就像是TA眼里的监控画面,供他欣赏玩味。   而剧情,依旧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第一天收到了好多雷雷,简直感动得恨不得日日日万。   奈何我只有一双手,一个脑袋,哎。   明天放感谢榜~鞠躬谢谢每个一路跟来的大小老宝贝儿们。   PS:白天会改下前几章被和谐的字句,更新都是假的。   我觉得我很有写鬼故事的天赋点啊!来啊,别害怕啊,张开怀抱等你们扑过来~(微笑脸) ☆、豪门焰(9)   许瞳刚和霍廷琛交换完情报, 就听刘哥在那边粗声粗气地说话, 像是在争执。   男人头疼地捏着眉心,“你在这守着, 我过去下。”   许瞳点头,正巧,她对口角没什么兴趣。   卫生间的门大开, 人偶静静地垂在那里,脖子歪斜, 脸对向这里。在快凌晨四点的静寂夜幕下,别人眼底的阴森可怕似乎对她而言并不意味着什么。   她盯着里边出神,眼前的景象开始变换。   回到案件的最初, 周竞朗被绑架之后。她从与周竞语见面,被周浦正试探、周竞驰的死亡,她被人推下水, 收到威胁信, 以及最后这一幕装神弄鬼。   其实有些时候,程序越复杂的案子, 越容易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比如现在这个“人偶”事件,幕后操纵者若没有权利进出周家别墅的话, 是放置不了的。   许瞳忍不住哼了声, 眸内清亮。想着周家四兄妹延展出的族谱线, 微微眯起眼睛。   “在这样的氛围下,难得见你放松。”   “紧张焦急是破不了案的。”   知道是谁在说话,许瞳抱着胳膊的手放了下来, 她本来就有话想问他,这会倒省下一段功夫。   “请你的人是不是周浦正?”   程野低笑:“怎么不说是周三少的父亲?”   “儿子被绑架,他最想找的恐怕是警察而不是侦探。”   许瞳说完没等到反应,抬头就看见男人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许瞳闷闷的:“你笑什么?”   “确实是周老先生的邀请,为了周竞朗的事。”   “你查到什么了?”   “唔……”   许瞳知道自己这样问有些强硬,也做好了对方什么也不说之后的后续准备,但没想到程野很干脆。   “这句话得看是怎么问。”   “恩?”   男人晃晃手腕的铐子:“是你来问我,我言无不尽。若是站在你单位层面问我,我言两三分。”   刘川那边的争执声渐渐平复,似乎双方已经找到了和平点。   见霍廷琛的视线扫过,许瞳意识到如果他来之后,程野可能什么都不会说的情况。   她低声开口:“言无不尽。”   程野果真毫无保留。   “周竞朗被绑架这件事,全是这位公子哥的自导自演。”   一切只因为周老爷子前阵子的考验。   周浦正掌权堂鸿集团,可毕竟年龄大了。想找个继承人,但奈何纵观整个家里,谁也不是能独当一面的料。   于是他把心思放在了下一代的培养上,除了周竞语,他给每一个后辈一笔资金,让他们自行启动中意的项目。   奈何几个孩子早在过度宠爱、挥金如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其中一个就是他很喜欢的周竞朗。   不过为什么周老爷子喜欢周三少胜过自己的亲儿子,程野没多说,加上和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许瞳也没问。   但可惜的是,周竞朗的聪明也只用在了吃喝玩乐泡妞的道路上,瞒着周老先生把三个亿的资金在一周之内全部玩掉。   是的,一周内。   买游艇,买豪车,在女人身上挥金如土,顺带去拉斯维加斯赌了一把。   瞬间血本无归又欠下赌债,连带自己旗下的产业都丢了。   害怕失去信任,又确实很需要钱的周竞朗便自导自演,出了这一场绑架秀,想一笔一笔地套点钱出来。   “只要钱一过去,瞬间会被打到上百个小账户上,追查起来确实麻烦。但其中一笔出现在周竞朗的海外账户里,所以我才确定,这一切都是他的杰作。”   程野说完了。   “周老先生清楚吗?”   男人点头:“我这的情况,他都清楚。”   “也就是说,周竞朗或许一直在。”许瞳捏着眉心:“难怪周浦正这两天只字未提这件事,还对他兄弟一家很有意见。”   周竞朗没有被绑架,也就意味着他依旧有行动的自由。   而纵观眼前所有的事情,内部人士作案的几率的确很大。再加上霍廷琛刚才说,湖畔的纽扣属于周竞朗,那么这会不会就意味着,他就是幕后真凶?   何况,他有动机。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出周竞朗的下落。   程野见她出神,刚要开口霍廷琛就来了。   对话自然不能再继续,他扫了眼神色严肃的男人,寓意不明地挑眉之后,回到客厅里。   程野的话是他的论证,但许瞳这里确实没有证据证实。   她见霍廷琛来,只得暗示性地问:“纽扣是周竞朗的,会不会他就在这里?”   “怎么这么说?”   霍廷琛面色清冷,可眼底压抑的情绪却不是疑问,而是……探究。   毫无察觉的她尝试传递某些信息:“能给周竞驰发威胁信,能进入这栋别墅布控那个假人,不是这边的人恐怕很难做到,所以我在想周竞朗究竟在哪……”   “你自己的判断呢?”   霍廷琛突来的打断让许瞳一窒。   “凭着别人三言两语的道听途说,这就是你参与这起案件的态度?”   男人的声音略微抬高,惹得刘川不住往这边探头。   许瞳愣了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霍廷琛眼底深黑,指向身后:“他的来路你清楚?他在这个院子里的嫌疑你清楚?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除揣摩过?”   一连三个问题,压根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许瞳嘴唇抿成一条线,虽然没有说话,可眼里的光明显地透出她这会的态度。   倔。   “道路畅通,江源他们很快赶来,来之后你回去。这起案子,你不需要参加了。”   “霍队!”   许瞳深吸一口气追上去,刘川这会倒反应快速地挡在中间做和事佬。   他先低声劝:“外人在,不能这样。”   而后才拔高声音,像是说给每一个人听:“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凶是谁都跑不了,别急。”   许瞳捏紧拳头。   凌晨五点,江源他们终于到了。   男人在出示证件后才被放进去,跟在后边的盛浅予一路走一路咋舌:“这里一晚上得多贵啊。”   “反正也没想过到这里来住。”   见江源神色有些焦急,进了小区车速也没下来,盛浅予冷哼:“急什么,许瞳只是落了水,瞧你那样子。”   被点破的男人脸颊瞬间就红透:“你、你怎么这么说,我只是关心同事,别多想。”   盛浅予瘪嘴,透过倒车镜看自己。   挺漂亮啊,她觉得。从小到大她都被人夸长得好,追她的男生也不少。   怎么反而工作后却被一个普普通通的许瞳给比下去了。   心底有些闷闷的。   “到了。”   江源的车打头阵,后边的警车各自找位停下。因为这次的案件可能衍生出连环杀人的恶劣性质,单位派出的力量不少,连带着刘岩青都亲自上阵。   他自然不想再绕弯子,径直走向环境最好,修建最霸气的那一栋里。   “霍队!”   江源打了招呼视线就在一楼转,却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头。   “瞳瞳!听说你落水啦,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咦,你这身衣服……”   盛浅予进门话不听停,边说边在人群中寻找许瞳的影子。当看见中间身形修长,头发披散,穿着裹身毛衣裙的女子,还真是愣了好一会才认出。   眼神光仔仔细细从对方的眉眼扫到脚踝,许瞳与生俱来的清冷孤傲仿佛在散发着光晕。   有些不一样了。   盛浅予愣过之后,脸色都有些变化。她过去又想挽许瞳,而恰好对方不想再和谁虚与委蛇,侧身错开她的热情。   程野忍不住笑了下,短暂的一声让本就不舒服的盛浅予气氛地转头。   眼眸一亮,嚯,帅哥。   可再顺着看他手上的铐子,眼神瞬间就变了:“抓到了?”   “不是他。”刘哥回答。   “那他怎么拷着?”   “叫你查的东西,查出来了?”   面对霍廷琛的问话,盛浅予立刻把文件夹里的资料递过去:“恩,全在这里。”   男人拿着一张张仔细看,看到账号信息后,若有所思地皱眉。   “江源。”   “头儿,什么吩咐?”   “把许瞳和他送回去。”   许瞳气息转冷,而被点名的江源愣了下:“头儿,为什么啊?”   话音刚落,却在霍廷琛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许瞳不想走,但是也不会拉下脸来死乞白赖求留下。   等上了车,和程野不经意对视一眼,虽然没有多说一句话,许瞳却像是得了某种暗示,瞬间心照不宣。   等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她淡淡开口。   “江源。”   驾驶位上的男人啊了一声,放慢速度:“怎么了啊小眼睛?”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要带他去确认一下。”   许瞳抬手押在程野身后:“你要么先回去,我待会自己开车,要么就在这等会。”   “哎,要我帮忙吗?”江源刚把车挺稳,把安全带解开,后边涌来一阵风。   车门开启,后排人都不见了。   漆黑的夜里只有两道远光灯,以及不停来回滑动的雨刮器声响。男人探头,两人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   “小眼睛,你真不需要帮忙?”   却只看见利落摆手的拒绝。   江源扶着眼镜,想回去又觉得不太好,只得在车里窝着等。   等走到要门口的时候,许瞳低声:“伸手。”   不需要再多说,程野举起拷着的胳膊,很快,手铐回到了她的外套口袋里。   程野活动发僵的手腕,低低道:“就这么信任我?”   风雪从四周涌来,两人都穿得有些少,而程野的衣服还没干透,他却从没提过。   许瞳收回视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你觉得周竞朗会在哪?”   男人低头看她,侧身挡着空旷道路涌来的风。   “老实说,在来这里的时候我大致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探过,但除了地下室和酒窖等地方,因为以他的性格,哪怕走到穷途末路,也不会往那里呆。”   “所以我们这次就先从这些地方搜索起。”   许瞳了然地点头。   可是,有些东西飞快从脑海中闪过。   电线,电击,以及被龙头操纵的白衣人偶。   幕后的那个人,真的是周竞朗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那种知道凶手是谁但是憋着不能说的痛,谁来懂QAQ   鸣谢榜(上架以来):   谢谢77城,花花,吃吃,楠竹,ZOE,深海,露宝,seisei,小熊,小双鱼,小牛奶,凌子的各种雷雷。   谢谢老宝贝衍衍的浅水炸弹~   我努力码二更。 ☆、豪门焰(10)【二更】   许瞳在进门的时候被拦下, 才知道霍廷琛立了很严格的门禁。   她在出示身份之后顺带问了句:“有人出来过?”   “没有, ”守门的人一脸正义:“谁进出都会给警官同志先行报备,不允许的谁都没答应。”   “那离开呢?”   程野开口, 那人以为他也是警察,回答得很认真:“我都记着呢,倒是有好几个, 你们看看。   他摸出个小本子递过来,程野挺惊讶地笑了下:“很上道嘛。”   “必须的, ”那人一脸朴实地憨笑:“孰轻孰重我分的清楚,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   “已经足够,谢谢。”   男人习惯性想把小本子往包里一卷, 瞧见许瞳淡淡扫来的目光,自觉上交。   许瞳接过翻开看。   除开4个被邀请者,还有两名维修工。   许指着两人名字, “这些人是外边的, 还是里边的?”   “都是外包的合同工。”门卫老庄探头:“不过因为合作了很多年,都是老面孔了。”   许瞳把名单发给江源。   度假酒店沿着镜水湖修建, 阵型如同一弯月牙。   大大小小数百栋建筑,2个地下酒庄, 没有图纸也不知道有多少地下室, 要从里边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更何况, 周竞朗真的就在这里吗?   许瞳觉得自己今天像是一个没有理智的赌徒,偏偏旁边还有人在煽风点火。   “来,先醒醒脑子, ”当走过恒温泳池,程野蹲在边上掬起一捧水,“俗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   水底亮着幽光,蓝色波纹静静涌动。许瞳忍不住走过去,蹲在旁边,望着池水却并没有动。   “你怎么确定周竞朗在这?”   男人甩了下手里的水:“唔,直觉。”   赌徒加二。   但直觉并不是空穴来风。   许瞳想,她之所以敢这么赌,是知道周竞朗没被绑架开始。   他自导自演,自然不会乘坐暴露身份的交通工具,也不可能多露脸,所以最有可能还在本地。   而且,他被“绑”的郊区山,仔细想确实有一条路通往这里。   许瞳还真需要清醒一下摸着温暖的水温,隔了几秒意识到什么再站起来,然后问程野:“你有多高?”   “一八六。”男人拿水拍了下脸,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子:“怎么?”   许瞳摸着自己的背,“你推下我试试?”   程野笑了下:“可倒是可以,不过你先离池子远一点儿。”   两人站在安全区,程野知道许瞳想明确什么,二话不说地绕到她身后。   掌心触碰上她的背,脑海却鬼使神差地浮现出门缝中窥来的旖旎。   大概也是在这个位置,仿若有蝴蝶翩跹而起。   “这个位置。”许瞳反手往下,比了个地方:“我记得那人推我是推的这儿。”   程野收敛起那些小心思,身体和掌心往下:“这里?”   “恩。”   身高确实能决定推的位置与力度。   男人转到她面前,比了个高度:“比你高的人都会选择肩部这条线,从上到下好施力。但根据刚才你说的那里看,那个人应该和你差不多。”   “那周竞朗多高?”   “一八四。”   许瞳沉默了。   “虽然这不是很直接的证明,但也可以这么说,其实你也没把凶手和周竞朗划为一体。”   她听见他话里的那个“也”字,忍不住点头:“确实,依据对周竞朗的了解,这起案子的很多细节,他都做不到。”   “排除周竞朗作案的可能性,除去这个细节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凶手推你入水的动机。”   见许瞳有些急迫,程野反而淡定下来。他花了几秒钟在脑海梳理了所有的细枝末节。   “我曾经说过,你可能看见了某些迹象,对他构成了威胁。而之所以想谋害,最大的可能,就是与你正面接触过。如果对方是周竞朗,你不可能没注意。”   “所以,如果整件事不是周竞朗做的,而当初找来的同伙可能目的不只是协助那么简单。所以……周竞朗应该是被囚禁了,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的状况就很危险。”   男人收敛神色,看了下表:“在凶手的剧本里,他活着的唯一作用是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一旦对方发现我们没有对号入座,很可能会杀害周竞朗,激化与周家最大的仇恨。”   许瞳后背发凉:“我让江源去查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飞快拨通江源的电话,奈何好几次对方都在通话中。   隔了一阵江源打过来:“小眼睛,怎么了?我正想跟你说那两人都没有案底,然后这会正在打听承包水电气维修的那一方,查近与周家有接触的人的动向。”   许瞳口中的“别查”二字,被她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晚了。   “怎么了?”直觉应该出了事,江源忙追问:“究竟怎么了?需要我做什么?”   “没什么,多谢。”   许瞳放下电话:“我们没时间了。”   她望向偌大的空旷片区,脑袋转的飞快。   “许瞳,你先淡定下来,仔细回想,这两天里,究竟遇见了谁。”   遇见了谁……遇见了谁……   许瞳按着太阳穴,一边是周竞朗,一边是形形色.色的人,一时间能看清楚很多脸,一时间全部变成了白板。   “我不行。”   她尝试下,摇头,语气明显带着些许的焦急:“为什么不去找周竞朗,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充足的准备永远不是浪费时间。”   程野的声音很稳,也很沉,字字有力地想驱散许瞳心底潜在的焦灼。   “江源的举动或许不会惊动谁,但我们挨着的搜查肯定会惊动对方。到时候是TA动作快还是我们动作快?”   许瞳咬着下唇,继续搜寻,声音透着一股疲惫:“要是你会催眠就好了。”   “今天之后我就去学,”程野安抚,“不过有个方法可以让你认真回忆。”   许瞳抬头:“什么方法?”   “手给我。”   男人伸手。   许瞳只是愣了下,继而二话不说地把手搭在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很大,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才刚放上去,滚滚的热源温暖了她冰凉的指尖。   “闭上眼。”   许瞳乖乖地阖上双眼。   没有视觉,听觉和感觉就尤其敏锐。她感被转了半个方向,风瞬间就小了很多。   程野手指略微弯曲,礼貌而温馨地半握住她的,带着磁性的低音在夜色里如饮红酒,让人微醺。   “从早上,你跟着周浦正到达酒店开始。车到门口,你推门之后是先迈的左脚,还是右脚?”   左脚,还是右脚?   许瞳闭着眼睛,思考的时候仿佛回到了那一刻。   她迈的右脚,因为自己坐在副驾驶后排的位置。推门之后她还抬头看了眼酒店标牌,蓝湾国际度假酒店。   周老先生上前,她便后退半步。听见他问门口等候的酒店管理:“接待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机场和车站接机的车辆已经候场,昨晚也进行了电力调试,不过——”   “不过怎么?”   “最近气温低,昨晚因为考虑到有有客人在,没有将供水管放空。接过晚上低过零度,里边的水结冰,有好几处的管道都爆了。”   许瞳记得当时周浦正很气愤:“9点之前必须给我弄好!”   “是,是,正在加班加点处理!”   这件事影响到了周浦正的心情,约莫半上午的时候,他不放心地去爆管的地方看。   许瞳跟过去,不过那时候见到的人,都是上层负责人。   个头,体型,都不太像之前勾勒出的感觉。   她动了下,男人嗯了声:“怎样?”   “我……”许瞳摇头,把之前的场景都说了。   “可能还没有到,你再想想。”程野的声音很轻,不徐不缓的语速,让她再度回归平静。   “想想后边的,可能不是这种大场合,其余的地方有没有看到过什么?”   其余的地方。   许瞳眉心蹙起的弧度,让人心疼。   “然后就是一批批贵宾到来,为了担心人多危险,我一直跟在周浦正的身边。”   水管的事情解决之后,听说第一批接来的贵客快到了,他们就乘车往大门口走。   那时候看天气预报的周浦正感叹天色不好,担心下雪影响露天庆典的事情。   许瞳就看了眼天色。   等等,抬头。   好像当时不远地方的路灯上,有一名工人正在作业。   因为不在大道边,隔了一段距离,周浦正没有看见所以没提,许瞳倒是看了好几眼。   路灯,电,电线。   以及那个人黄色的安全帽下,死水微澜的双眼。   她猛地:“啊!”   程野:“想起什么了?”   “电工……”   许瞳猛地睁眼,下意识握住程野的手:“我怎么没早点想起来!在离开的路上看见一个穿着蓝衣戴黄色安全帽的电工!他在路灯上,但是并没有进行什么作业!”   带着白手套的双手,是空的。   背后也没有包,没有任何维修的工具。   程野抬头:“哪一个?!”   “在……”   许瞳抬头,望了一圈,意识到什么之后,脸色有点白:“能直接望见周家别墅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超了一点时间……但是终于二更了,没有食言~   如果你点进来只看见这个,前面还有一更唷~~~~~如果宝贝们害怕,白天看吧~   (放在前面的温馨提醒) ☆、豪门焰(11)   许瞳回忆起那一幕, 后背生寒。在告诉程野之后, 男人没有犹豫:“我们要找的人,应该就是他。”   程野思考的速度很快:“他符合之前的所有假设条件。”   可是, 她又不能像他那么肯定了。证据不足,再加上……   “动机呢?”   “这种事,得亲自问他。”   说的也是。   “市电力系统维修的工人是橙色警示衣, 你口中蓝色衣服应该是度假区自己的人员所有。”他指了个方位:“而为了防止意外,这片区域每天晚上都有人值班, 如果你是凶手,你会错过这么好的时机?”   “恐怕不是他值班,也得费尽心思换成自己。”   “也就是说, ”许瞳目光扫过静谧的片区,“这个人,就住在值班室里。”   心跳得很快, 在迈向值班室的路上, 许瞳还有点不真实。   太快了,这起案件的进度太快了。   程野的加入, 竟然带着她绕过了大部分的证据分析,直接锁定目标任务。   和她习惯的方式截然不同, 但也没法说出一个不字。   许瞳不自觉地侧头打量身边的男人。   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 节奏越紧张, 越自得的闲适,以及胜券在握的狡黠,她几乎都能一一感觉出来。   “是不是觉得有些不靠谱?”   见她在看, 程野眼睛充盈着笑意:“我做这行也有些年头了,相比你们一张函能调动的事情,我得费点力气才能搞定,为了省力气,我得不断开发脑力。”   许瞳抿嘴:“这样的推论,你有错过么?”   程野收敛起嘴角的笑,隔了会才慢慢开口:“没有谁不会出错,只是有些人的错误能改,有些人犯下的错,一辈子都挽救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淡,不经意地听,还以为是一阵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感悟。   可许瞳听得很仔细,仔细到没有错过他语气里的淡淡自嘲。   他有故事。   可许瞳却遗憾,此时此刻,她没有酒。   值班室的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从隔着窗帘缝透出。到了外边程野就给她做手势,意思是他先进去。   许瞳摇头,长腿一跨站在门口,警察风范尽显。   几声敲门声响,里边传来含糊的问话:“谁啊?”   “隔壁3栋的灯坏了,怎么还没有人修?”   “这个点修什么灯啊……”含糊中透着抱怨,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后,门刚开一条缝就被人大力推开。   “什么人!”   推门,翻转,将人控制在室内玄关处,许瞳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总时间不超过三秒。   程野无奈地站在门口,摸摸鼻尖,心想着是不是每一个女刑警都像她这样作风干脆利落,出手果断快似刀。   许瞳看清楚身下的人后皱眉,立刻松开手居高临下出示证件:“警察。”   陈波光着膀子,裤子松松垮垮套在胯部,整个人还是傻愣着的。   “警、警察?”男人愣过之后慌忙站起,高举双手后依旧惊魂未定:“误会吧?我可是良民啊!”   然后裤子滑到了脚踝,露出红色裤衩。   这个人身形偏胖,圆脸大眼,不是之前看见的那个电工。   “许瞳。”   刚尴尬别过眼的许瞳听见程野在喊自己,才意识到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堂而皇之地进去了。   她忙关上门,带着那人走过去。   程野已经翻开被子,再拉开床单和下边的棉絮,在灯光下,无数条电线露了出来。   是的,电线。   那种熟悉的老式电线,一行行地紧紧压着,仿若一条毯子,被深藏在普通的床铺之下。   许瞳收起手里的东西,仔细观察那些电线。材质,粗细,颜色,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呢?”   “没回来……”因为从没注意到同寝室的人床单下的秘密,陈波震惊得说话都结巴:“就因为他还没回,我、我还留了灯。”   “他是谁,你知道去哪了么?”   “周衍啊……我、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这个人不爱说话,也不合群,从不主动说要做什么,更别提去哪了。”   程野已经在翻衣柜。   周衍的衣物不多,但每一件都悬挂整齐,目光扫过最后一排,那件蓝色的维修工服上。   “他人怎么样?”   “我说过,这个人不合群啊。不过能力挺强的,感觉让他做什么都会。之前我们兄弟聚着的时候还说呢,若不是有两把刷子,这种性格谁敢用啊。”   “哦对!”   感觉这人一打开话匣子,放松了不少:“之前听管家说过,这个周衍一开始投的不是维修工,而是堂鸿那什么信息什么技术的工程师,面试的时候因为人太孤僻,被拒了。”   许瞳抬头:“被拒绝做工程师,转而来这里当维修工?”   目的果真不是求职这么简单。   “可不是嘛?所以我们觉得他怪呢!”   陈波指着衣柜:“更吓人的是上次我出勤,工作服洗了还没干,就琢磨着反正他那天休息就想取他柜子里的那衣服。结果你们猜我看见了啥?唉呀妈呀要不是大白天,我他妈被吓死啊!”   程野仔细摸着衣柜的内壁,调出电筒躬身进去照着看:“是不是人偶。”   “你怎么知道?”陈波一脸惊呆:“你们也看到了?我觉得吓人,都没敢跟周衍说!”   程野示意许瞳过来,指了向角落的位置。许瞳看见了一行往下滴落的红色墨水痕迹,和那个假人脸部的颜色几乎一致。   她刚转头想说什么,恰逢程野就在身后,额头扫过一片略干的温热,两人都是一愣。   陈波还在兀自说话,许瞳转过身慢慢吸了口气:“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   “打给谁?”   “周衍。”   余光瞄程野在摸嘴角,许瞳更是不敢再往那边看:“按照我说的问。”   第一次配合人民警察,陈波战战兢兢,那电话的时候手都在抖。   程野看了眼,摇头:“你这样不行,很容易被听出来。而且如果他真的有所动作,绝对不会分心接电话。”   确实如此,但此时此刻,怎样才能锁定周衍的位置?许瞳看了眼时间,感觉越来越不好。   周衍会去哪?   她拉开抽屉,里边全是扳手一类的工具,没有任何书写的痕迹。再看床底下,从里边拉出行李箱,却是锁着的。   陈波见状:“他好像把他的电脑和贵重物品都在这里头。虽然这边没什么小偷小摸的人,但这家伙戒心很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防我们。”   程野看了眼,只低声道:“等我两分钟。”   说完之后,人大步离开值班室。   说是两分钟,在许瞳尝试用工具强开的时候去而复返,手里拎着熟悉的包。   “你把包拿回来了?”她愣了下:“不在刑峰那里么?”   男人模棱两可:“啊,不是那个。”   他动作娴熟地拉开拉链,摆出了工具箱,再从里边摸出某个细小的东西,熟门熟路地插.入密码锁的锁孔里。   伴随着几次扭转,只听喀啦一声,开了。   程野这会倒是老实地把东西先推给她。   许瞳眼神在他的包上停留了两秒,很明显,这道□□占这包里的分量不足1%。   电脑和钱包摆在面上,下边就是一些衣物,钱包里有一张照片,看上去像是七八十年代的作品。   黑白波浪边,一个女人抱着一个两岁多点的小孩,笑容温馨。   许瞳把照片翻转过来,上边写着1982年9月2日摄。   “你看这个。”   在包的夹层里,有一双绝缘鞋套。   “周竞驰是触电引发心脏骤停。”   鬼使神差的,脑海里响起了这句话,许瞳小心地用工具箱里的镊子把手套夹出来,上面却糊着干了的泥土粉。   颜色有黑有暗红,程野粘在手指尖碾了下,许瞳盯着这些粉末出神,继而猛地站了起来。   “这个颜色的土壤我见过!”   哪儿在哪儿?!   许瞳咬着食指关节,神色慢慢清明。   沃土是深色的,不是这个色。   而在这度假区里有红土的地方,她今天上午才去过。   也就是维修水爆水管的那条路。   水管从湖边引到度假区内部,有一截得越过一个半坡。而那个半坡之上有个看似少有人去的工作间!   “你马上去别墅那边跟警察联系,说这边有发现,把东西守着!”   许瞳吩咐完,直接往那个方向奔跑。   “等等!”   身边像是过了一阵风,程野在她跑出门的时候紧跟在后。对自己体育方面向来很自信的男人却发现,许瞳的速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如同脱缰的小野马,奔腾不息。   还好能追上。   湖水在微风轻响,寂静的夜色下,甚至看不清小屋的轮廓。   许瞳刚在门口站立,就听见里边传来怪异的挣扎声。两人对视一眼,她拿出电筒,程野比了个1的手势,抬脚猛力踹开封闭的房门。   “停手!”   灯光对准了眼前的人,双手紧拉电线的周衍猛地抬头!因为用力,他胳膊上的肌肉鼓起了青筋,一脸凶狠的样子和之前的路人脸完全不同!   而他下手对象,正是失踪几日,自我绑架的周竞朗。   哐当一声,玻璃破碎。   周衍瞬间夺窗而逃,许瞳撑手飞奔跟上:“看着他!”   “许瞳!”程野撑在窗门边,却连背影都看不见。   他猛地一敲窗棱,该死。   飞奔,再飞奔。   男人似乎对这片树林很有研究,路线各种弯弯绕绕,夜色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声响。   可周衍无论跑多块,身后的人都甩不掉,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决绝的狠厉。   他摸出包里的匕首,转身靠在一棵树后,屏住全部的呼吸来等待身后人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不稳定,我也很绝望啊。那种一下午写了删,删了写的感觉,求飞走! ☆、豪门焰(12)   许瞳在决定追击的时候很冲动, 但她并不莽撞。   当所有的声音都消失, 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中,全身的神经末梢叫嚣着让自己警觉。   许瞳停下脚步, 关掉手电灯,隐匿行踪。   她听见风吹树林的声音,听见湖水拍打岸边的涌动, 听见雨点打在树叶上的轻微声响。   而后侧头,发丝拂过脸颊, 眼眸瞬间冷如寒星。   在周衍出手的那一刹,许瞳后退半步敏锐地接下他第一次的攻击!   察觉到对方手里带着利刃,她继续后退委身扫腿, 将人重重绊倒在铺满落叶的泥土地上。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被死死压着的周衍声嘶力竭地低吼,许瞳用力禁锢他执刀的手。刚想抽身摸腰间的手铐,男女之间力气悬殊在这一刻该死地体现出来。   周衍困兽犹斗, 猛地挣扎打飞许瞳手里的铐子。   听声音像落在不远处, 而混沌的视线里,许瞳只能看清对方手里不住乱挥的银亮。   刀尖刺来的瞬间, 她下意识往后仰,脚后却踩在了树根上。   许瞳倒地后快速翻滚。周衍几次挥刀都重重刺进泥土里, 打不到, 抓不着的怒气在胸中燃烧。   当他再度举起右手, 寒芒刺得她瞳孔紧缩,心底暗道不好。   可周衍的动作却定格在面前。   许瞳愣了下,才注意到对方手腕处被一只手紧紧握住。提起的心落回原处, 许瞳松了口气,程野也一样。   男人手上用力,周衍惨叫一声,匕首掉落的瞬间许瞳调转方向。   刀子就擦着她的腿边没入泥土里,她咬着下唇,闷不吭声地一跃而起。   “我看你是活够了。”   程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毫无波澜。他站在周衍的身后,一直手控制着他的右手腕,另一只直接将他的左手翻转。   无论对方如何挣扎,他都不动如山。   许瞳一跃从地上翻身起来,摸着袖子声音微不可闻:“他伤不到我的。”   程野眼底风卷云涌的黑才渐渐消退,沉默后低声道:“是我不放心。”   如同叹息的一声在夜色中增添了蛊惑人心的悸动,许瞳没再说话,在地上摸到了手电,打开之后找到树根边躺着的手铐。   周衍被按在树干上,用力挣扎时脸上擦出一缕缕的血丝:“你们为什么要拦我?!是周家把我逼上绝路!是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为什么不去抓他们?还让他们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为什么!”   许瞳利落地把他拷上,听了这番话后安静了几秒:“他们若犯事,会有法律来惩罚,而你没有任何权力来完成这件事。”   “法律……”男人笑得嘲讽:“当你求路无门,你才知道,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正义,只有钱和走狗。”   程野一把将他拎到面前:“你的眼里只有仇恨,周家人就是喝一口水都会引发你的杀念。”   周衍任由他推着往前,低头喃喃:“我所受的痛苦,他们必须承受。这个世界如果不公平,我就让它在我面前公平。”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公平,是让另一个家庭家破人亡。”   许瞳冷下声音:“周竞驰有一双儿女,最小的才两岁。如果他也像你这样寻求所谓的公平,这笔账,你们算得清?”   “怎么算不清?”   周衍仰着头,眼底的悲痛却怎么都压不住。   他说:“不会再有下一代了。”   他早已成了孤家寡人。   程野皱眉。   人抓到,许瞳接过押解的权利。想着这一路上的帮助,还是决定好好感谢他:“这次多亏你。”   但从小到大,她从没有这么正式地感谢过谁,口吻和动作都有些生涩。   程野咧嘴,爱极了她眼光闪烁的小别扭。   电筒的光往这里扫来,邢峰的声音在外边响起:“许瞳你在吗?”   她应声抬手,在一束光照来时侧头:“他们怎么知道?”   程野但笑不语。   队友们来了,周衍被带走。   晕倒在地面的周三少早就被送上了救护车。这家伙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若不是许瞳他们出现得及时,恐怕不止是三天没进食虚脱这么简单了。   回去的路上,许瞳察觉到邢峰看向自己的眼神欲言又止。   “前辈,有什么话就说吧。”   “待会回去,你态度好点给霍队赔个不是。”男人摸摸头:“他说什么你都别顶嘴啊,到时候看在抓到人的份上将功补过不是不可以。”   他才从霍廷琛那里过来,气压低得吓人。两人合作挺长时间了,邢峰还是头一次见他发怒。   许瞳听了,才意识到待会要面临什么。   “有什么问题,我去说。”   邢峰见许瞳身边站着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劝你别!小眼睛这会背锅还不是因为你!唉?!你的铐子呢!”   见这家伙双手自由他就有股无名的气。   “我解了。”   许瞳回答:“他帮过我大忙。”   “不不不,可不能让霍队看见。”   邢峰不由分说再度把程野拷上,许瞳刚想上前,男人不露痕迹地给她使眼色。   他没生气,不仅没生气,更不想给许瞳添麻烦。程野乖乖被邢峰拷上,然后被带着与周衍走在一起。   周衍有种见了鬼的表情。   “对了,这家伙叫什么?”   邢峰指着周衍,许瞳把名字说了,男人随口一句:“恩?也姓周?”   姓周。   许瞳停下脚步。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周姓在国内并不少见,她之前压根没有意识到周衍姓周有什么不对。   但是邢峰这么不经意地一说,她却有些出神,直到回到灯光亮堂的室内,面对霍廷琛冰冷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霍队,”刚一开口,男人却直接走过她身边,带来的风拂起一缕发丝,风过之后,软软地搭在了许瞳的肩侧。   被无视了。   而后就听见霍廷琛在问江源,不,口吻更像是训斥。   “为什么不把人直接送回去?”   江源站直,目光扫过背影寥落的她,紧张地圆场,“因为有进一步的发现,所以我们折返了。”   “擅自行动,觉得团队在拖你们后腿?”   “绝对没有!”   盛浅予看着这个又看着那个,坐在边上忍不住:“是啊是啊!有线索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是不信任还是觉得我们靠不住啊?又不是美国电影,不流行个人英雄主义。”   刘哥表情尴尬,低咳提醒:“毕竟抓到了人,在这关口你也少说两句。”   盛浅予语带暗示:“我没别的意思啊,只是觉得有人宁愿和外人搭档都不告诉队友,我也生气啊。”   许瞳目光一下就冷了下来。她直接走到盛浅予面前,因为高她半个头,居高临下更增添不少气势。   “你要说我请点名道姓,我听得懂。”   没几个人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愿意和人撕破脸,何况盛浅予一直想营造出和谁都合得来的好人缘。   她心底一万个不服气,被拆穿后却反而摆手笑:“我只是开玩笑,瞳瞳你别这么严肃嘛!美国英雄也很好啊,至少你抓着了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   这话前半句听着很假,后半句才是她的初衷。   许瞳没有再搭理她。而盛浅予发现自己说完之后,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来支持,连带着刘哥都没看她一眼,也不敢再多话。   反正她已经要离开了。   盛浅予压着内心的得意与雀跃。   精英队的事儿她爸爸早就安排好自己进去,而她也知道,到时候带队的人会是霍廷琛。   至于许瞳,她爱呆在这就呆这,冲锋陷阵干一百起案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霍队。”   许瞳走到霍廷琛面前站直,“当时情况很急,而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能大张旗鼓地来要人手。但擅自行动确实是我的错,与江源无关,要怎么惩罚你决定。”   罚她。   霍廷琛的气瞬间更烈了,语气冰冷:“回去再说。”   “听说人已经抓到了。”   无声的对峙中,周浦正出现在门口。老人杵着拐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很多。   他说:“我要看一眼,究竟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只是嫌疑对象,尚未确定他就是整起案件的真凶,周老先生可以先等等。”   等。   老人精神萎靡了不少,但眼里的恨却越发尖锐:“好,我等,若真的是他,周家遭受的一切,我要他挨着尝一遍!”   霍廷琛皱眉。   周衍被暂时扣在书房里,霍廷琛让人上去,却偏偏漏掉许瞳。   查资料的江源见她眼神有些寥落,趁着空隙抬头:“你也别放在心上,等案子破了,霍队气解了,又会跟往常一样的。”   “……咦?”   他刚说完,周衍的信息出现在界面上,男人推了下眼镜:“不是吧,你说这家伙只是个电工?可他竟然是个高材生!”   许瞳靠近,视线飞快扫过周衍的学历,是国内著名211大学毕业的工学硕士。   “这个学历闭着眼睛找工作也不至于这样吧,”江源絮絮叨叨:“等我查下别的。”   工学硕士。   难怪。   许瞳之前的感觉没有错,这个男人确实拥有专业的技术。   而从之前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周衍对周家似乎有着带血的仇恨。难怪他费尽心思,哪怕只是做一名电工,也要到这里工作。   因为,这是他进入堂鸿接近周家,完成复仇的第一步。   “他的家人呢?”   江源噼里啪啦按着键盘,镜片反射着幽光:“等等,那边在给我传。”   “好了。”   男人把屏幕转过来点,许瞳看见了三则报道。   前两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第一则时间是1990年3月:钱物在家中横飞,高薪女佣竟然监守自盗。   第二则是在当年的四月份:偷盗女佣不堪负罪,悬梁自尽。   最后一则较为近期,是在2015年的11月,地点也不是S市:我市某小区燃气爆炸导致两死一伤。   许瞳仔细看着内容,死者为一名28岁的女子,以及2岁男孩。看小区所在的省市,和周衍的户籍信息完全匹配。   而那名偷盗女佣的照片……   许瞳看着看着,脑海里浮现出周衍钱包里的黑白像。那抱着小孩冲镜头微笑的温婉女子,不正是这名“偷盗者”?!   周衍的动机隐约浮现出来,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母亲。   如果他母亲是自杀,妻儿死于意外的话。   他又为什么会说是周家害他家破人亡?   江源上去给霍廷琛传信息,许瞳对着屏幕有些出神。   程野在客厅的另一端,被邢峰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没有多余的动作。   却只是侧头看着燃烧的壁炉,思考的时候,眉心微皱。   “我所受的痛苦,他们必须承受。这个世界如果不公平,我就让它在我面前公平。”   他反复地回味周衍那句呢喃。不知怎么,总觉得这件事到这里,依旧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宝贝,我可能要尝试下防盗了。   晋江推出了防盗的功能,看起来挺不错的,防盗章随机截取免费章节内容,若订阅没达到一定标准,得过一阵子之后才显示正常内容。如果订阅达到设定标准,直接点进去就不是防盗内容~   老实说老落在这里已经完结了2本书,因为考虑到阅读感受,都没做防盗,导致盗版满天飞。   有种被白.嫖的感觉。所以这里先跟大家说一下,请理解和包容,为了不添麻烦我可能隔两天来一次~   谢谢乃们支持。 ☆、豪门焰(13)   因为现场的情况需要进一步证实, 嫌疑人周衍暂时没被带回警局。   书房内, 被审讯的男人仰靠着椅子背,脚尖撑地, 一下又一下地晃动。   在确定现场的指纹和脚印都与他吻合之后,霍廷琛反问他:“知道这些罪加在身上,你将会面临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   晃动停在一个点, 周衍扬起下巴,“反正都是人命, 一条是死,两条也是死。我只遗憾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亲手一个, 一个地解决他们。”   这种态度让记录的小伙子很火大,霍廷琛听了之后却顺着点头:“不共戴天的仇恨里一个怎么够?只死了周竞驰,我看你对这样的结局不怎么满意。”   周衍听了之后笑了下, 他双手握拳, 身体前倾,平淡无奇的五官因为眼神而变得深刻, “满不满意,得等最后才知道。”   “我原来的计划是什么已经不重要, 只要人死了, 目的是一样的。”   他说完就开始笑, 先是低低地笑,继而转为大笑,却又在某一瞬戛然而止, 面部表情明显僵住。   因为霍廷琛把一样东西直接放在他的面前:“很眼熟?”   周衍张了张嘴:“你怎么发现的?”   “活动现场一共3个,一个埋伏在主席台位置,一个在主桌之下,另一个则是出口处。”霍廷琛单手压着东西,气势凌烈地俯身:“你知道这些东西一旦爆.炸,伤及的会有多少人?!”   “啊——!!啊!”   这一发现无疑把周衍被逼到了末路穷途,他猛地起身对霍廷琛咆哮:“我精心的计划全被你们毁于一旦!周家人都该给我的母亲偿命,给我的妻子偿命,给我的儿子赔命!你们为什么要拦我,为什么!!”   “你的母亲死于自杀,妻女是意外!”   “自杀?意外?”   仿佛脱力般,周衍往下滑落,错过了身后的凳子,直接重重跪在了木地板上。   “我母亲是个好女人,也很勤快,就是命苦。为了养活车祸瘫痪的我爸,年幼的我,以及上边的四个老人,她在凌晨两点之前就没歇过,早上5点多就起来做活。也因为勤快,所以才被选进周家做清洁工。”   周衍垂着头,宁愿流血也不远流泪的他,眼泪大颗往下滚落。   “我从小,母亲就教我做人要老实、本分,在我爸车祸需要大笔钱的时候,她捡到过一个公文包,里边有一万块钱。八几年的一万块钱是什么概念?她都没有想过去拿,冒着大雨在路边上等失主。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去偷周家的钻石项链?她这辈子就没带过什么首饰!”   “但周家四小姐,也就是周浦明羞辱她,不止一次地在各种场合羞辱她!让她在我们片区抬不起头,甚至让她当着那些官太太们磕头认错!我们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我奶奶气得一病不起,街坊邻居天天上门指责,要我父亲与母亲离婚!我妈实在是没办法了,抱着我哭了一晚上说对不起,把我送去了养父母的家。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早上,她自缢了。”   “这不是周家的错是什么!?”周衍仰头长啸,绝望的眼神,绝望的嘶吼,“为什么他们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逼死,却到最后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他们不能有报应?”   “那你的妻子和儿子呢?”   周衍仿佛被点了穴,久久都不能动。他捏着拳头,指骨因用力而泛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   “周竞驰在事发前来过我家。”   霍廷琛侧头:“你家?”   “是啊,周大少来过我家,而后我的家就没了。妻子儿子,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周衍眼里流的不再是泪,而是血:“我报警,结果说是意外。怎么可能是意外!?我妻子不会下厨,她好端端地更不会去碰厨房的煤气!你们不能帮我解决,我就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我给堂鸿投了几次简历,最后终于进来了。从周竞驰开始,让周家的子女一个,一个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最后才是周浦明!”   “你怎么杀害周竞驰的?”   “电。”周衍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抵抗意识,笑声沙哑,寓意不明:“我给周竞驰纸条,让他到这里来,有关威胁信的事。他看见我的时候仿佛见了鬼,不过我并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我先电他,再把他扔进湖里。”   “然后你留下周竞朗的纽扣,让大家以为是他犯的事。”   “没错。”周衍表情转冷:“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这么早来报复,却偶然听见周竞朗亏钱的事。所有的情节在脑海里很快定格,天赐给我的机会,所以我提议他自导自演,他跟个傻子一样照做了。”   “却没想到,你的目的不是钱,而是人。”   “我就后悔,当初怎么没有早点杀了他。”   “你若想滥杀无辜,在绑走他的当下就实施了,不会等到现在。”   霍廷琛淡淡道:“根据你的描述,有仇的是周竞驰和周浦明,并不是所有的人。因为小时候的教诲在现在依然潜移默化着你的处事习惯。”   “错!大错特错!”周衍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面部肌肉抽动:“老实能得到什么?好人有好报吗?这个社会的人除了围着钱和权转,谁在乎你在遭受什么!我的恨怎么可能一个周竞驰就能瓦解,等着吧,哈哈哈——”   霍廷琛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后退两步低声吩咐外边的人:“继续看好周家,不要让任何人单独行动。”   这笑声在夜色里十分悚然,连带着在楼下的许瞳闻声抬头,眉心蹙起细腻的弧度。   原本安静坐在沙发上的程野忽然站起来,邢峰推他:“做什么做什么,安分点!”   程野定了会,视线落在许瞳身上。   又是心照不宣的暗示。许瞳捧着电脑,这会却有点不敢接招。   她没动,程野眉毛跟跳舞似的又上又下又集中,若不是有一张线条硬朗的纯爷们脸,简直有点欠揍。   她咬牙,最后无奈:“你怎么了?”   “一顿不吃饿得慌。”他捂了下肚子,笑得含糊:“我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许瞳可没天真到真信他想吃东西,但也信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事情。在片刻思索后,她点头:“来。”   厨房就在一楼,在习惯了周家豪气大派的作风后,这会除了大和整洁,没别的感觉了。   灶是集成的那种,没有抽油烟机,所有的油烟都是从下方管道排出。揭开那一层厚厚的盖子,程野把锅抬起来看。   所有的器具都是崭新的,看来周家在这里就没开过火。他敲了下柜子边缘,里边传来空响,看来所有的管道都是从这往上方向走的。   “他在做什么?”   邢峰皱眉,刚想进去就被许瞳拦着。   “你等着,我去看。”   许瞳走过去,见程野后退两步一跃上了中间的料理台,仰头摸索上边的吊顶。   哪怕双手被拷着,也丝毫没有影响他利落的动作。许瞳看了会问:“你在找什么?”   “希望是我多心,”男人喃喃:“我总觉得周衍最终的目的不是一两个人那么简单,所以想查证一下。”   多心。   不是多心,而是谨慎。他的提醒让许瞳回想起之前的一些细节,原来她一直无法放松的警惕,就来自这里。   程野刚说完,指尖就碰到了一个微微凸起的边缘。吊顶处有一块材料不那么平整,而周家的财力物力,在装修上绝对不会打马虎眼。   程野正色,小心地抠下那一块板面,视线落在那闪着红色光点的一处时,低声示意身后人。   “别过来。”   许瞳停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轻声问:“真有吗?”   邢峰没听懂:“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有什么?”   程野深吸一口气,继续拆掉几个板材,里边的那个东西露了出来。   没有倒计时,没有电视里边放的那种精致外观。无数条蓝色电线交织在上边,许瞳盯着看,脑海空白的档口却想起一句话:都是蓝线,最后选择红的机会都不给她。   而电线之后隐约有个红点在闪烁,昭示着在与某处的信号链接中。   “我不确定它有没有别的引爆途径——”   “别动!”   在程野准备伸手进去的瞬间,邢峰大吼一声,上边的男人眼神怪异地转头,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炸.弹没爆,我差点被你吓死。”   刑峰的眼神也变了:“你,下来!”   许瞳却伸手,语气果断:“告诉霍廷琛让所有人转移出去。切记,不要让周衍察觉。”   “不行,这家伙怎么知道这里有炸.弹?不是同伙是什么?”   “去找霍廷琛!”许瞳声音冷了好几度:“周家人也在里边,它什么时候爆发没人知道,我怕来不及了,前辈!”   刑峰听了之后站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气得转身:“妈.的,这都什么事!”   “我给你开锁。”   许瞳说话,想摸包却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手铐,她解不了。   “没事,不怎么影响。”料理台到天花板的高度容下她绰绰有余,但是容下程野,空间就短了点。男人躬身抬头,在拆完所有的板材后却没轻易去碰那玩意,目光研究后意识到什么回头,眼神微愣:“你怎么还在这?”   许瞳淡淡道:“你也没走。”   男人咬着下唇,眼神很亮:“我魅力这么大?”   “炸.弹魅力比你大。”   程野低低地笑了,“我可不想跟你来什么生离死别,但这玩意儿是自制的,比常规的品种多出无限可能。安全起见我也不碰了,咱们一起撤吧。”   可话音刚落,滴滴两声就在头顶响起。   许瞳一把抓着他的衣角,两个人的动作定格在那。   一声巨响,掀起数层楼高的气浪。所有的窗户和门瞬间被炸裂开,整栋别墅仿佛在地面上跳了一下,火苗在内膨胀。   气浪把人和周围的车都推出好几米的距离,霍廷琛从地上爬起来,头发散开,额头流着血。   耳鸣,眩晕,他目光扫过那些爬起来的人,猛地拎起刑峰的衣襟:“许瞳呢?!”   火势冒向屋顶,热浪扑面而来,刑峰也爬起来,看着完好的周家一家,再飞快数过他们队伍里的人。   爆.炸的威力,大家都领略到了。好端端的一栋楼,瞬间被火海吞噬。刑峰响起就在它面前,呆在厨房里的许瞳,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言语,心沉得厉害。   张了张嘴,这一刻,他完全没法开口,把这个消息说给失态的霍廷琛听。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抽了!好几次才发出来!   我觉得野哥说“安全起见我也不碰了,咱们一起撤吧”,好萌…… ☆、豪门焰(终章)   现场情况乱成一片, 火焰的温度把地面带得滚烫, 燃烧的刺鼻气味充斥着鼻腔。   耳边全是高频尖细的声音,许瞳闭上眼睛, 等那一波天旋地转散去之后撑着想起来,却感觉哪里不对。   “恩……”   低沉的声音刚起,所有的尖锐鸣叫渐渐散去。程野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身高优势, 手肘撑在许瞳头顶上方,把人全部笼罩在他身下。   混沌的脑袋抽空片刻, 程野放大的脸就在她的上方。   “你没事吧?”   齐刷刷的两道声音之后,许瞳愣了下。   “我没事。”   又是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   许瞳盯着程野看,盯了一段时间后男人才后知后觉地从她身上爬起来。背上全是碎玻璃渣滓, 随着动作落在地上,叮叮咚咚,哗啦作响, 听起来都疼。   许瞳翻身起来, 就听见身边:“呃。”   “怎么?”   “你的头发。”   程野两只手不方便,一起抬起来比了个地方。许瞳入手一摸, 焦黑的灰烬簌簌往下落。   她的手指慢慢往上挪,入手的感觉明显已经不是柔顺的发丝, 而是焦了的稻草, 指尖一碰, 寸草不生。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断发往下落,许瞳的表情有些傻。   “啧。”程野看着都觉得心疼,见她毫无章法的一阵乱撸, 忍不住:“别,别动,等下。”   大手在头上慢慢清理,许瞳安静地站着,乖巧垂眼。   “好了。”   男人拍手,铐子碰撞,哗啦啦地响。他后退两步像是要欣赏,继而忍不住:“噗。”   许瞳按着头发闷闷转身,大步往别墅前边走。   “哎哎,其实层次不齐也是一种流行的美,真的,我觉得很好。”   许瞳说话,继续闷头走。   身后的人慢慢跟着,用像是说今天天气的口吻问她:“咱两也算是劫后余生,案子结束了,一起吃个饭吧。”   脚步一顿。   “许瞳!”   听见有人在喊,许瞳忙加快速度,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忍不住转过身去。   大地和苍穹被火光染红,程野站在原地,那用烈火与烈酒才能描绘的眼正静静地看向她。   许瞳背着手倒退着走两步:“好。”   那勾人的酒窝再度出现在男人的脸颊边。   ---   火场外寻觅半圈的霍廷琛一眼就看见了有些狼狈、但站姿笔直的许瞳,松了口气后依旧不放心:“伤到哪了?”   自然的关心无形中融化了之前的间隙,许瞳看着他额头上的血迹:“你这里。”   “我没事。”   “其他人呢?”   “周浦明的胳膊被掀起的车压得有些厉害,除了她其余人都没事。”   那就好,许瞳松了口气。   爆炸的时间在撤离讯息发出的2分钟后,许瞳了解霍廷琛的利落,也相信她和程野是最后冲出去的两个。   只是回想起那一瞬,她这才觉得有些后怕。   等绕到前边,才发现局面比想象中还乱。之前被火势掩盖的哭喊全部飘入耳里,从未受过伤的周浦明惨叫得声嘶力竭。   “我手断了!还有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一道深深的伤痕贯穿了她的右半边脸颊,血肉翻卷,触目惊心。   俞博恒这一刻却显得很急躁:“别叫,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死不了。”   警笛声响,在嫌疑人被带过去的瞬间,周浦明惨叫出声:“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我们周家怎么得罪你了,至于赶尽杀——”   可在看见周衍的脸时,所有的话都吞进了嘴里。   “认出来了?”   周浦明脸色苍白。   “你……你……”   “是谁丧尽天良?是谁要把我逼到绝境?!”   听见周浦正的声音,周浦明忙抬手:“别过来,大哥!”   然而一切都晚了。   周浦正看见了周衍,一如周家每一个长辈的表情一样。   无法置信的震惊,毫无掩饰的内疚。   “怎么是你……”   周浦正后退两步,精致的金属拐杖跌落在地上,声音苍老得可怕:“怎么是你……怎么是你!”   一脸重复了好几个“怎么是你”,老人最后吐出五个字,声音沙哑。   “怎么能是你。”   “周老先生!周老先生!”   周家,堂鸿集团,却在百年家业庆典的早上陷入火海。   烈火熊熊燃烧,持续了很久,而带来的损失却远远比不上一个破碎的家,以及名誉的一落千丈。   消防车赶来,所有围观的人群被请到安全范围。各类媒体早就在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也不知道从谁那里得到了凤毛麟角的消息,杜撰出一个又一个轰动全国的故事。   周衍是周浦正与女佣李兰慧的私生子。   而那一年,周浦明不经意撞破大哥与李的关系,逼走李兰慧之后一边向周浦正收取了大笔封口费,一边在李面前扬言要把这段关系放出去,导致李无法面对丈夫,选择了自.杀。   而周衍家里的事,唯一清楚的是周竞驰确实去过,但随后的煤气爆炸能否与这件事挂钩,已经死无对证。   舆论纷纷扬扬,所有的合作分崩离析,听闻周老先生几度病危,而上演遗产争夺的戏码正在各大媒体下逐一曝光。   网上已经把这件事归为年度大戏,拍什么电视剧,生活就是最好的戏剧。   在墙倒众人推的档口,却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身推轮椅,穿着祭奠的黑色衣裙。她在发布会上做出了重振堂鸿的决定,那深深的一鞠躬,力挽狂澜,坐镇了中流砥柱的位置。   周竞语和她身后的少年,仿佛一夜蜕变。   短暂的休整之后,班还得上。   许瞳跟江源学习这起案子的组卷,一边听一边记,风从窗口吹进,垂落肩膀的发丝轻轻摆动。   江源说着说着就忘词了。   虽然她以前扎起头发也很好看,但是垂着的时候却更增添一抹宁和温暖。眉眼间不再是与人隔绝的冰冷,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算是走进她心底的某一层范围了?   江源忍不住嘿嘿笑,许瞳的笔尖悬在本子上,盛浅予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资格审查结果挂网上了,你们看过了吗?”   “出结果了?”   江源猛地跳起来,忙把网页打开,果不其然,精英队第一轮选拔通过名单已经挂网。大家这才发现原来全省竟然有3000多人投了简历,而这次审查只留下了不到十分之一。   江源在J开头的名单里边找自己,但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足足三遍,没有。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失落感不是没有。   盛浅予早就等着这一刻,扬起下巴:“啊哈!我过了!”   “江源你呢?还有峰哥呢?快看看!”   “我没有,”男人声音都萧瑟了些,垂头丧气:“我再看看还有谁过了……恩?恩??”   “小眼睛,你什么时候报的名啊?!”   盛浅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忙凑过去,“许瞳”俩字排在中间,她仔细看着单位名字,确实是这个许瞳,不是重名。   她怎么审核过了?!不对,她——   “你什么时候报的名,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盛浅予口吻酸溜溜的:“之前那么问,不都说没兴趣么?”   大家都有竞争,也不能这么背地阴着来啊!   大家都在一个大办公室里,盛浅予的话音刚落,许瞳就感觉几道视线停在自己的背后。   她恩了一声就没下文了,也不知道是在承认哪一个。   江源仔细看着名单:“峰哥竟然也在。”   “刘哥不在啊。”   刘川嘿嘿笑,摸着脑门:“我再年轻个10几20岁肯定也去,我都要45了,再隔几年就是退休的事,这些机会还是让给你们年轻人吧。”   江源听了仿佛看到了分离,有些难受,加上身边的人一连上了三,唯独少了自己,有些怀疑人生。   “资格审核过的人,明天下午到省厅参加笔试,笔试时间在下午的2点到3点半。”   共计四轮选拔。   初选,笔试,实战,面试。   最后录取名额5个。   没有任何参与感的刘川摆手:“你们慢慢研究,我先走一步,难得准时下班我接孩子去。你们去哪,顺路我载一截。”   谁知道盛浅予和许瞳同时摇头。   前者说要去学校,后者说有事。   盛浅予诧异转头,但意识到自己最近和许瞳之间尴尬的关系,还是忍住了。   差不多到快6点的时候许瞳拿着包往楼下走,一直守着没动的盛浅予这才抓着机会和江源嘀咕:“我都替你不值,会不会是她找了什么人,把你挤走自己上啊?”   江源听了皱眉:“我没过关是因为自己能力有限,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盛浅予轻哼:“案子不能看表象,人更不能了!哎上次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背景啊,竟然让上边打电话让主动放人,听说还是生怕得罪人的语气。”   看样子那个男人,好像还真的挺厉害的。   江源不怎么想搭理她,语气比以往疏离了很多:“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和小眼睛比较熟。”   盛浅予想着那男人出众的外在条件,以及有档次的穿衣品味,对自己不屑一顾,对许瞳却青睐有加。心底闷得厉害,同时也很不服气,她问:“霍队知道么?”   男人沉默地捣鼓了下材料,敷衍似的开口:“知道什么?”   盛浅予嘟嘴,“你简直傻,活该单身。”   “不过许瞳能通过这次的资格审查还真是奇迹,就她家那种背景,怎么可能被选上?”   她说完之后,垂眼想到什么,抓起包大步往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男人莫名其妙:“她怎么了?有话说清楚哎许瞳家里怎么了?”   许瞳下楼出门再转弯,路口不知停了多久的牧马人响了声短促的提示音。她愣了下,走到站在驾驶位门外,一手慵懒耷拉在方向盘边的人身前:“说好的我自己过去。”   程野收敛散漫的站姿,“那边路远,地铁人又多,怎么能让你站那么久。”   许瞳垂头,脸颊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粉色。   “头发剪了。”   “啊。”她下意识把鬓发勾到耳后,露出白透粉嫩的脸颊,细密的睫毛在动作中闪烁。   程野很想去摸摸那对漂亮的蝴蝶翅膀,感受纤细划过掌心的柔软。   “挺好看的。”   他在夸她。许瞳忽然觉得,或许新找的这家理发店可以长期去了。   “对了,这个给你。”   程野挑眉,看着她手里素雅的纸袋:“给我的?”   “嗯,谢谢你之前帮我们那么多,”许瞳见他接过就打开看,喉咙有些发紧:“上次让你损失了一部手机,真是不好意思。”   程野的电话随着别墅的烈火化为灰烬。他打开看,果真是一部新手机。   知道许瞳还在实习期,工资微薄,加上又在租房手里很不宽裕,能买这个,恐怕得省吃俭用一两个月。   只是,他想表达的还有另一层意思。   程野反手打开车门,也从里边拿出一样东西。   “我也想着,”他说这个的时候自己都笑了,觉得有时候缘分真的妙不可言。   比如他之前还在想,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能让许瞳收下这个它,委托餐馆假装抽奖赠送手机这种活动他不是没考虑过,只是……   怎么也不如亲手送给她。   “感谢你在你们霍队面前毫不吝啬地赞扬我,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许瞳愣了下。   因为很明显地,他掌心放着的那个盒子,不是手机是什么?   颜色,型号,内存。   和她选择送他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案子就到这里结束了。   善和恶自在人心中。   接下来就是精英队的大要专案!因为涉及到新一卷的规划,所以明天筹备期就不更新啦。   后天开卷三:   十年前度假胜地温泉岭出现诡异凶杀案,成了当地人口中去不得的不祥之地。十年后,景区重新开放,邀请贵宾相继离奇死亡。   详情请见《夺命温泉岭》,程野哥哥也在被邀范围内哦~   男女主要甜要过年了。 ☆、温泉岭杀人直播(1)   “人为什么要委曲求全?”   “几十年光阴一过, 大家都是尘归尘, 土归土。”   “露出你最真实的一面并不可怕。”   “还是你愿意带着不甘和愤怒,继续对TA俯首称臣?”   “Dare or Not, 只属于挑战者的游戏,犹豫的你不配走进我的直播间。”   在确保摄像头关闭后,男人摘掉脸上的诡异面具。被静音的电话响了好几次, 没过多久,带着鸭舌帽的快递员站在门口。   “先生, 您的信。”   带着手套的双手恭谨地递来一封不算薄的平邮信,男人挑眉,忍不住撕开仔细看完,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   “Dare or Not?”   头一次接触到直播这个领域,许瞳放下筷子有些诧异:“就因为这个?”   餐厅中间,愤怒的男人依旧在谩骂。他的脸上和胸前全是奶油蛋糕, 也不知道里边加了多少的红□□素, 顺着稀稠的奶油往下滑落。   不停有人给他递毛巾和纸巾,但范围太大了, 又是实打实的超脸叩,哪怕轮番上阵一时半会也收拾不了。   驻唱歌手早已停下, 围观的人也不少。就在一刻钟前, 有人冲进了这家餐馆, 将早就准备好的“加料”蛋糕抡在这位食客的脸上。   看样子两人似乎认识,而且明摆着有矛盾纠葛。   制服肇事者很容易,他甚至还举着自拍杆, 杆子上挂着手机,堂而皇之地记录着肇事过程,在众人拉扯的最后一秒吼了句:“Dare or not!我不是孬种!”   “现在的小年轻,直播起来还真无所畏惧。”   坐在靠落地窗的卡座里,略高的视野范围让两人顺利看完整个过程。程野发表了句观后感,给许瞳倒了杯松茸鸡汤。   鸡汤装在小巧的碧玉壶里,汤中加了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柠檬三角,独特的搭配新鲜味也鲜。   “啊,谢谢。”许瞳接过后知后觉:“直播?什么直播?”   难得见她露出略带懵懂的表情,双眼像是蒙了一层缥缈的雾。   “一种线上娱乐,”他翻出手机:“我给你……”   结果手机是新的,APP也没下,卡也没补。基于两人都是这种状态,男人思考片刻。   “举个例子。同一场球赛,我们那个年代的直播是中规中矩主持人旁白。这群孩子的直播世界里,借助平台谁都可以做主播,不同人有不同的风格,给你的感觉也会不一样。”   许瞳点点头,心底暗自惊讶他广阔的涉猎范围。   “你也关注过直播?”   “工作需求,”程野低笑:“曾经也遇到过这方面的单,蹲直播间看人发呆都看了24小时,记忆犹新。”   “发呆也能直播,看来这位是在用生命□□。”许瞳收回那边的视线。   可不是么,当被砸蛋糕的男人清理好身上的东西,直接咆哮了:“今天就给我滚出公司!只要有我在的一天,证券这条线你别想继续干下去!”   直播男傻眼。   Dare or Not。   许瞳虽然还不太清楚直播圈的存在,但这几个单词却被深深印入脑海。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消停下去,反而愈演愈烈,在笔试结束回去的路上,许瞳又目睹了一起《Dare or Not》,不过这次比砸蛋糕的性质还要恶劣。   直播撞车。   因为这起事件,高速路堵成了一条长龙。从前面了解到情况的人回来报怨不止:“高速追尾,肇事车里竟然还在摄像,现在的小年轻真他妈不要命了?好在没出大事,简直是!这种人就该关起来好好教育!”   “会不会又是Dare or Not”许瞳听见后排两个小姑娘在私语:“这种三观不正的节目怎么会火啊?”   “憋呗,一是现在社会上觉得有压力的人很多,二是这种行为你往直播上放,谁都想点进去看一眼究竟怎么作(一声)的呗?分分钟能涨人气的事儿肯定有脑残愿意做。”   “不过可能也作不到多久了,保不准河蟹风下午就吹过。”   许瞳零星间听到了直播平台的名字,在堵车的过程中下了APP。   果不其然,首页最火热的就是黑色底面,搭配红色滴血英文字母的三个熟悉标题。在这之后,各个主播的参与也带动潮流,有点像冰桶挑战的类型,做了之后还不忘艾特好友。   她随意点开某个看了眼就皱起眉头,感叹已经跟不上现在的潮流。   许瞳请了半天假,回到科室就觉得气氛很不对。   刘川见她嘿嘿笑:“小眼睛,啥时候把人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人,什么人?   许瞳一头雾水,在先开车回来的某人怪异视线下终于看到了根源。   一束带着晨露的雏菊出现在她的办公桌上,清新素雅,包装也很精致。她拿起那束花,一张卡片掉了出来。   许瞳想打开的瞬间察觉卡片崭新的边缘有翻折后的痕迹,她抬眼,盛浅予明显心虚地收回视线,缩到格子间里。   “可能你过去没有这个概念,那我今天就说清楚。”许瞳把卡片放进包里,清冷开口:“窥探别人隐私这种事,不要再出现下一次。”   “什么叫窥探你的隐私?”盛浅予跳了起来:“送花的人没有点名说谁,我以为是我男朋友送的!”   “哎,”刘哥打圆场:“小盛你有男朋友了?怎么不带出来让我们把把关啊?俗话说得好,酒品牌品看人品,啥时候让哥我验一下?”   “他又不在国内,”盛浅予低咳,下巴高傲地抬高:“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人家是北大光管毕业的,家里条件好长得也好,关键很爱我,没必要再来验了。”   对盛浅予凭空出现的“男朋友”,没几个人感兴趣。原本要打圆场的人却被反口一声没有台阶下,顿时心底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参与。   但是对于神秘人送许瞳花这件事,大伙却保持高度关注。邢峰拍拍江源的背,见对方意兴阑珊仿佛受了双重打击,安慰道:“别哭,我赌一百最难受的不是你——”   话音未落,“最难受的”人出现在门口。   “考完了?”   盛浅予忙站起来:“完了。”   霍廷琛却仿佛没听见似的往许瞳那边走:“怎么样?”   还在手里的那捧雏菊入了男人的眼,霍廷琛微不可闻地顿了下。   “还行。”   可能因为才毕业的关系,脑袋里的知识储备量还有很多,那些题目许瞳做起来挺顺手。   “对了,过年怎么过?”   霍廷琛的一句话,让本就竖起耳朵的科室里瞬间安静一片。邢峰震惊,江源傻眼,刘哥眨巴着眼睛,盛浅予直接就懵了。   许瞳凝了好几秒,声音发飘:“什么过年怎么过,你……”   “我母亲上午还在问,要不要一起回去。”   这是什么节奏?头儿带实习生回家过年?   难道花是他送的?   “不。”   许瞳扫过瞬间开始假忙碌却竖起耳朵的队友,心底隐隐有些浮躁:“我今年哪都不去。”   她不知到霍廷琛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而且自己也从来没有去过他的家里过年。阿姨和她的关系两人都心照不宣,可能会提起,但绝对不会提议邀请的。   许瞳拒绝的很干脆利落,霍廷琛点点头,象征性地把过年期间的注意事项说了,“外省的明天可以先回去,不过电话保持24小时开机。”   男人顿了顿,“新年快乐。”   这简直……   已经看不出什么节奏了。   霍廷琛刚走,许瞳就发现身边好几个人蠢蠢欲动地想问自己问题。她闷头去了女厕所,就着冰冷的水洗了下脸。   睫毛上挂着水珠,镜子里的人头发齐肩,脸颊和鼻尖被冰水刺得发红。许瞳看了会双手揣包,从里边摸出那张没来得及看的卡片。   “偶然看到这一束,和你很配。”   没有落款,但这力透纸背的遒劲字迹,与那人昨晚刷卡签单的书写方式完全吻合。   许瞳给程野发了一条短信:“谢谢你。”   而后犹豫了下,下一条刚编辑出“不过”二字,回复冒了出来。   “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   指尖悬在屏幕上,许瞳隐隐松了口气,却又有点怅然若失。   “什么?”   “收到一则邀请,我却没有女伴,不知道这则消息之后会不会有?”   “不好意思,不会跳舞。”   “不用跳舞,只用享受美景跟美食。”   “这么好?”   “恩,温泉岭开业仪式,这周六。”   这周六,不就是明天?温泉岭这三个字隐约有点熟悉,许瞳想了下,哦,对了,大巴车上还看见过它的广告。   貌似是集温泉,滑雪,爬山于一体的旅游景点,就在S市附近。   “……”许瞳没回复。   程野在说话的过程中翻看了好几次手机,细致的动作让简暮雨小朋友抬眼:“跟我未来干妈聊天?”   男人眼神飘来:“作业做完了?”   “我真搞不懂为什么老师总喜欢让我们浪费时间在这无聊的东西上。”简暮雨哼哼:“影响我心情就影响我茁壮成长。”   程野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安分点。”   “那是不是我未来干妈?哦,应该是。”简暮雨自言自语:“你的酒窝出卖了你的心。”   程野转着手机,看向鬼精鬼精的简暮雨,忽然眯起眼睛。   小家伙往后缩,一脸防备:“你想干嘛?”   男人慈爱地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能不能成为你未来干妈,全看你的演技。”   紧接着,许瞳就收到如下的消息。   “是这样,还有个小不点儿缠着要去温泉岭,那边气温低小孩子又闹腾,我一个大老爷们心又不细,就怕出什么茬子,可能要麻烦你帮忙照看下,当然,当天去当天回。”   小孩?   许瞳想起程野之前说过,家里有个别人家的混世魔王。   她想了下,默读了几次“当天去当天回”后,回复:“好。”   程野咧嘴,简暮雨咬着笔头:“笑得太浪了,爹。”   而后伸手:“承诺。”   “分期付款。”程野放了1块钱在他掌心,溜得比谁都快:“拿去,要买糖还是攒着买皮肤,看你的毅力。”   简暮雨小朋友终究历练太浅,白皙的脸颊涨的通红:“你又坑我皮肤!说好的李白皮肤!”   他愤愤地站了会,水灵灵的眼珠子转了转。   继而露出桀桀怪笑。   作者有话要说:  神助攻就位。   新章节新气象,给前20的小伙伴们刷一波小红包~走起! ☆、温泉岭杀人直播(2)   许瞳上一秒答应了去温泉岭, 下一秒却开始后悔了。她看着手机屏幕, 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脸颊泛红。   连续破获两起大要案件, 霍廷琛已经默认大伙进入放假模式,原本忙碌的楼层到这会安静得只能听见节能灯芯的滋滋声。   许瞳走的时候,里边房间的灯还亮着。昏黄的光, 伴随偶尔一声翻动材料的声音。   霍廷琛还在里边,但是……   准备迈出的步子迟疑了下, 她转身轻轻掩上了门。   走过值班室,里边好巧不巧正播放着周家案件的专题。在二楼专心看文件的男人这会出现在镜头里,警服笔挺, 样貌英俊,面容清冷地讲述案件破获的关键点。   她静静地看了会才敲门:“王哥,二楼还有人在加班, 麻烦先不要关暖气。”   “哎, 哎!”值班的中年男子应声回头,看见许瞳两眼弯弯的:“小眼睛这两次累着了吧?你们霍队刚还在电视上夸你呢!说你有勇有谋, 女中豪杰呢!我在这值了那么多年的班,这还是头一次!”   许瞳往外边缩脑袋。   “哎对了!”王哥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包裹好的东西:“你看这是不是要找的那把?”   “伞回来了?”   许瞳拆开外边的报纸, 果真, 就是已经丢了快小一周的黑伞, 下边的SAB雕刻遒劲有力。   “下午就看见它被人放在墙边,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不过还好找回来了,是吧?”   “谢谢。”   许瞳捏紧手里的东西, 心底终于舒了口气。   乘地铁回家,在电梯口遇上了房东李婶。女人看见她脸色不太好:“你们说好的租一年,怎么不到4个月就要搬出去了?”   “搬?”许瞳不明白:“没有这个意思。”   见她是真不知道,李婶的口气也不像刚才那么冲:“今天你室友打电话说要退,我还专门跑过来问情况呢,难不成你们两个闹掰了,不合租了?”   许瞳眉头皱起,“你等我问问。”   盛浅予要搬走,这消息她确实从来都没听到过。等推门进去,果真遇上了正在打包的女孩,以及她背后跟着的父母。   “我要走了。”   没等许瞳开口,抱着一箱鞋子的盛浅予主动:“你要继续租下去的话就跟房东说一下。”   “你要去哪?”   知道她会这么问,盛浅予笑了下:“马上要过年了,自然是回家啊,霍队都默许了的,难道你还想守到大年三十啊?还有,翻了年我应该就不在这里工作了,家里给我买了房子在新的工作地点附近,精装房,到时候有缘的话请你来玩。”   许瞳没有说话,目光扫过盛大小姐背后的两人。她跟她母亲长得很像,都有种喜欢俯视人的优越感。倒是盛浅予的父亲皱眉:“说什么说这么多?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看看你笔试考的那个成绩,一塌糊涂!”   原来如此。   笔试成绩还没有放出来,而她已经知道结果了,想必之后的事情已经不值得期待。   许瞳心底冷笑,殊不知脸色也露出略嘲讽的笑容,让盛浅予更火大。   “房东刚才说要涨房租,一年三万五变成四万,要租得一年起租,你看着办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一家子搬完,许瞳才进去,屋里一片乱,原本挤满了家具电器的两室一厅,只剩下空荡荡的沙发桌椅。   一年四万。   她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存款支付不起,但是,她还有另外的钱。   打开存钱罐的底部,拿出一张卡,黑色底面金色卡号,她的母亲每个月都会往里边打一笔钱。   每笔钱的数额相当于自己近半年的工资,但是再穷,许瞳也没拿出来用过。   因为她还记得当年自己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妈妈别走,别丢下瞳瞳”的时候,她是怎么忍心把自己推开的。而后头也不回地过安检,上飞机,去了美国,有了新家庭。   许瞳果断地把卡塞回去,拿出手机开始在交易平台翻租房信息,这一看就是一晚上。   ---   第二天,穿着可爱,背着蜘蛛侠大背包的简暮雨小朋友踮起脚尖趴窗户上翘首以盼。   程野胡乱揉了把小孩子毛茸茸的脑袋:“爪子收回来,别感冒。”   说完,自己低低咳了两声。   简暮雨皱眉:“你退伍后就废了啊干爹,以前翻山越岭日晒雨淋,哪间你咳过?”   “以前?”程野无奈:“我在特种部队练的时候你还没投胎,你看你别的没学,怎么把你亲爹的毒舌还给学到了?”   简暮雨捧着肉嘟嘟的腮帮子笑,继而眼睛一亮,刚想冲外边挥手高叫一声“干妈”,就被眼疾手快的男人一把塞了回去。   “唔唔唔!”   许瞳站在外边,看着满脸通红的小正太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向自己伸手。   程野松开,简暮雨扑过去:“抱抱!姐姐他欺负我!”   孩子身上软软的,别看四肢短小,爬过来却格外灵敏。简暮雨两手抱着她的身,两腿跨在她腰上,又软又萌,一双睫毛逆天的漂亮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抱抱我。”   许瞳心底一软,搂着他忍不住瞪了程野一眼:“怎么欺负小孩子呢?”   程野暗中磨了磨牙,心想着这地方老子都没碰过,脸上似笑非笑:“这摆明是他欺负我,来,你没带什么东西?”   许瞳捏了下背包带,在看了眼后边大包小包的阵容,有些傻:“想着就一天,没什么可带的。”   “没事,要什么我这里都有。”男人拍拍车下边,一打开,竟然是个车载冰箱。   “我要吃冰淇淋!”   简暮雨小朋友跟泥鳅似的滑下来,凑过去就要捞。程野顺势一盖,拍掉他的小手:“冰淇淋,糖,蛋糕,这些都不能吃。”   “过分!”   “我是说给这位小姐姐听的,”程野笑着解开安全带,把孩子抱后排新加的儿童座椅里:“省的你到时候睁着一对桃花眼去问小姐姐要吃的。”   “过分过分!”   一大一小的互动格外萌,许瞳甚至产生了一种原来程野带孩子的画面竟然这么暖的感觉。   “见笑了。”   一番争斗后,许瞳坐上了副驾位,程野介绍并解释:“简暮雨,5岁半,我干儿子。”   “挺可爱的。”   “那都是表象。”   从这边到温泉岭差不多要2小时车程,路上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许瞳放不下房子的事,继续翻手机看。   程野眼角余光瞄了眼后平视前方:“你在找房?”   “恩。”   “可以不急,万一那边选中你呢?”   许瞳摇头,而后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一个朋友也在参考,所以也关心了下。”程野笑:“我听说你的成绩很不错,笔试全省第一,格斗技术虽然不太清楚,但之前的两起案件背景和你的历史成绩,怎么都错不了。”   第一?   许瞳想起盛浅予,低笑:“可偏偏就错了。”   这一声为不可闻,却隐隐透着无奈的叹息。程野挑眉,开始转移话题:“那也行,你要租房的话我倒是有个消息。”   “恩?”   “我有一个朋友……”说到这,他自己忍不住笑了下,好在许瞳并没有把“怎么什么都是你朋友”的话放出来。   “他正巧一套房子准备出租,租给别人又怕弄得一塌糊涂,那天还说想要一个懂生活的人来接手。”男人方向盘一转:“你有想法吗?”   “房子在哪?”   程野忍笑:“更巧,在离你单位不远的地方。”   许瞳侧头看他。   一秒。   两秒。   三秒。   简暮雨在后排翻白眼:“笨。”   “好吧,”程野无奈:“是我的房,不过你也知道我工作性质是昼伏夜出,经常不在。而这家里一旦没人住就脏和旧得特别快。”   “谢谢你的好意。”许瞳摇头:“我还是看别的……”   “我不会住。”程野以为她在误会什么:“这房子买来是准备送背后那小家伙的,学区房,以后好读个好学校茁壮成长。而他也是在那边挂个名,到时候该回家住还是回家住。”   来自阔气干爹的祝福就是不一样,许瞳想想好像也是,他们单位那边之所以房价高,正因为在S市最火热的学区里边。   许瞳松口:“……那你呢?”   “我自然有地方。”程野抬头看了眼路标,温泉岭几个大字下写着1.3公里。   “喜不喜欢,你先看再说,在我们这住肯定比你在外边乱找一气强。”   好像……   又欠下一个人情了。   刚过了收费站,前边就排了好长的队伍。交警在中间指挥,看见程野的车就拦下。   男人探头:“上不去?”   “堵得很,车子都停山下,上边有大巴车来接。”   征求了下里边人的意见,程野把车停在山下停车场,两人带着一孩子站在等候大巴车的队伍里。   “哇,好可爱的小孩。”   队伍后边很快又来了人,几个女孩看着穿着时尚,脸庞可爱的简暮雨挪不开眼,再看着他身边站着的程野和许瞳,“爸妈都好看,难怪孩子这么萌!”   许瞳有些尴尬地别头发,小小往边上跨了步。程野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里,笑笑没说话。   “看样子我们人都到齐了,给大家打个招呼吧!”   “喂喂,看我这边的镜头啊。”   一阵闹嚷声,抬头就看见一群年轻人往这边走,三两举着自拍杆。   “恩?”   “直播?”   “看来是。”程野一把拎起小不点,单手抱在臂弯里,防止涌动的人.流踩到他。   “度假区这次倒是大手笔。”   听到他的话,旁边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笑眯眯地回答:“我们都是中奖来的。”   程野歪头:“恩?”   “对呀,”旁边的人回答:“参加一个节目,没想到就被抽中了,两天一夜免费温泉岭旅游。”   男人点点头,看了许瞳一眼:“听说这边晚上的雪景很不错。”   “可不是么!夜晚雪地中的露天温泉,一边泡一边看星空,想着都好激动!”   “那你们参加的什么节目?”   “Dare or Not啊,很火的,你应该知道。”   Dare or not。   许瞳愣了下,没想到在这里也遇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家有熊孩子,抢不过电脑啊啊啊啊。更新完了好愧疚,昨天欠的20个红包我明天补上,电脑抢不过啊啊啊啊,给大家跪下哐哐哐! ☆、温泉岭杀人直播(3)   还没到中午简暮雨就闹着饿, 早上吃了一碗面条的他扯着程野衣服要吃炸鸡。   炸鸡自然吃不了, 不过还是带着他去了一家西餐厅。   坐落在雪景中的餐厅氛围自然不差,温泉主题连带着装饰和桌椅都有点欧式古堡的风格。   或许是怕许瞳不自在, 程野下巴示意门口:“来,猜猜刚才那个人是什么职业。”   正局促研究菜单的许瞳来了兴致,看向门边的男人。   穿着保暖的皮大衣, 鼻梁上夹着过时的黑色墨镜。他在往里边看,却并没有坐下。   “这个……”许瞳思考了下, “不像是游客。”   因为眼里没有新鲜的感觉。   程野笑,双手合十放在鼻尖,修长有力的指骨十分好看:“恩, 我觉得也是,而且应该是这边的工作人员。”   许瞳:“你怎么知道?”   “他刚在停车场,这会在门口, 我想应该是来提醒——”   果不其然, 男人在门口喊了句:“车牌尾号是371的白色雪佛兰是哪位客人的?麻烦腾下位置,后边的车进不来。”   许瞳晚了程野半步, 继而烟波流转到隔壁餐桌:“旁边的女士,你觉得她有孩子了么?”   两人旁边坐着打扮时尚的漂亮女郎, 无论长相还是身材, 都不像是胜过孩子的。   程野笑了下:“一个有两个孩子, 一个还没有伴侣。”   许瞳闷闷的:“这么精确?”   “从进门到现在,话题都围绕着家庭,恋爱, 子女,肯定错不了。”   这场游戏简直没法玩下去,不过许瞳略局促的情绪也在谈话间被带走,嘴角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吃完饭,肯定是要去滑雪的。   半片山的滑雪场上人并不少,初中高三级赛道,只有程野和许瞳两人脚踩的雪地人迹罕至。   高级赛道坡陡弯道多,站在巅峰往下俯瞰都能让人望而却步,此时此刻,许瞳深吸一口气,紧握着滑雪杆。   男人戴上护目镜,鼻梁挺拔,声音带着些许笑意:“不用紧张,保持平衡,重心放低。”   “然后呢?”   “没有人滑雪不摔跤的,别怕,我就在后边。”   许瞳抬手,杆子松了的瞬间,迎面的风开始凛冽。滑雪真的是一项看起来容易,实则困难的运动。刚过了缓冲区,面对一个大陡坡,她心底一紧,原本平稳的身体开始左右摇摆。   “身体前倾。”   程野不紧不慢就跟在她身边不远处,她快他就快,他慢他也慢,在复杂多变的高级赛道上悠然自得。   “我……”   感受到他就在身边,许瞳也开始放松。这种高速度的体育项目她虽然是第一次体验,心底却恋上这种风驰电掣的快.感。   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滑雪道上,在摇摆中恢复平衡,在平衡中追求刺激。   许瞳的滑雪天赋让程野都有些惊讶,手略用力,超出她一截。   眼见他和自己拉出一段距离,许瞳眼眸微凝,俯低身子加快速度,一追一远竟然就这么滑了大半个赛道。   “挺厉害啊。”   遇到一个急转弯,雪橇勾起层层雪浪。程野眼睛很亮:“恐怕除了我,你这技术没人相信是第一次。”   感觉有些上道,许瞳紧绷的嘴唇才能开合:“是遇到一个好老师。”   “那你就是最聪明的学生,没有之一。”   “注意了,前面有高背。”   什么?   许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程野已经快速冲上了一个陡坡,整个人腾空地面两三米的高度,落地后一个急转控制身体,面朝许瞳稳稳停下。   干练的动作,毫无花哨的技巧,却狠狠抓住人的眼球和心。   有人在边上欢呼,中赛上坐着休息的几个恨不得脱了手套来鼓掌:“这简直是专业水准啊!”   那种心底隐约的悸动又窜了出来,许瞳有一瞬间的走神,回过神后自己已经在坡度上腾空。   而后,杆子飞了出去。   “额。”   还没落地,许瞳仿佛看到了未来。重心不稳,就在以为自己要重重甩出去的瞬间,一股大力把她强行拉回正轨。   那滑雪橇却很不给面子地重重蹭在了对方上边,结果就是许瞳感觉自己像一颗加速的炮弹,飞速砸向程野,两人一同摔倒在了雪地里。   细碎的雪花如同白雾般涌起,眯了她的眼,没有夸张的翻滚和对视,许瞳掌心贴在男人起伏的胸口,感受到滑雪服下规律的心跳,带着炙热温度的搏动。   她踢掉雪橇,忙从程野身上爬起来。   “没事吧?”   许瞳咬着下唇:“应该我问你,你没事吧?好像腰直接落地的。”   程野站起来活动了下,摇头:“没什么大碍。”   说完头微微侧头,抬手掩住唇边低低的一咳。   掌心的温度这会才让她意识到什么,许瞳摘掉护目镜,仔细看程野的脸色。   挺正常,但是那种不同于寻常体温的温度,明显告诉她,程野在发烧。   “你感冒了?”   “啊,”男人摘了手套,侧头继续咳了两声,声音略哑:“没有。”   还说没有。   许瞳想问,想起那晚上他跳进湖里之后,就一直一身湿透地跟着破案子,他说没事她就真的以为没事,结果成了这样。   “回去吧。”   程野抬头,因为咳嗽,眼里聚了些水光:“恩?不玩了?”   “不玩了。”   她利落地抱起滑雪板:“天色不早,也该回去了。”   简暮雨小朋友在托管中心玩得浑身是汗,瞧见干爹带着小姐姐来,再抬头望了眼才下午2点的时间,投向程野的视线变得十分幽怨。   “要回去了?”   他蹦起来,身后跟了一群可爱的小萝莉争先恐后:“小雨哥哥,小雨哥哥!”   简暮雨把手里的玩具分给她们,眨巴着大眼睛:“那等等,我去给小朋友们道别。”   程野抬手低咳,那扑腾的小短腿瞬间稍息立正。   简暮雨转头,爷俩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之后,这浑身都是戏的家伙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   “小姐姐要走吗?”   ……?   许瞳求助似的看向身边人,对方顶着视线蹲下安抚:“是啊,快去道别,收拾好东西我们送小姐姐回家。”   “可是我不想走。”   简暮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玩一次,怎么半天就要回去,我认识了好多新朋友,他们都很舍不得我,我不想走,呜哇!”   情绪被带动,那些同被托管的小朋友一个个也开始尖着嗓子嚎,跟要被带走的是他们似的。   工作人员一个个地哄,哄到这边后眼神也跟着幽怨了:“程先生,您今晚的住宿都定好了的,就让孩子在这边玩一下吧。现在的小朋友在大城市里,出门都是钢筋水泥,哪有这么好的机会来接触大自然呢?”   程野和简暮雨齐刷刷地转头,盯向有些局促的许瞳。   那一大一小的眼神,那同样带着渴望的微光,那一个深邃一个扑闪的眼……   她无奈地小声让步:“我也没说走,只是觉得你好像在发烧,不能再在室外呆了。”   BINGO。   这一不走,今天还真是走不了。   程野带许瞳去开新的房间,前台小妹查了电脑后摇头:“不好意思啊程先生,今晚已经预约满了,没有多余的房间。而您的房间是最好的套房,一室一厅带厨卫,你们两人还需要再订一间吗?”   “不是我不想。”程野在吧台上点点卡,冲许瞳无奈道:“你也看到了。”   没有多余的房间,许瞳确实也没办法再要求什么。   到了晚上,蹦蹦跳跳一整天的简暮雨终于累趴了。他抱着程野的脖子,很快在男人结实的背上趴睡着。   两人回了房间,程野刚想把孩子放沙发上,被许瞳拦住:“床上去吧。”   “那你呢?”   “你们两个睡,我呆沙发。”   程野:“这怎么行,如果你不介意,你们两个一起,我在沙发上呆着。”   “再加上我也感冒了,传给小雨也麻烦。”   好像是这个道理,许瞳没再争什么。   白天的时候似乎有很多共同语言,可想到要共处一室过夜,她的话就变少了很多。   程野打了个喷嚏,面前递来一杯温热的白水。   “喝吧,我去问服务生有没有药。”   “药我有,不过是儿童的。”男人的声音有些嗡,听起来格外磁性:“喏。”   小孩的药,大人吃是不是要两份计量?许瞳有些不懂,程野自然也不怎么在乎。他倒了两包冲剂进去晃了下,仰头一饮而尽。   此时此刻,外边仍然有欢声笑语,贾怜晴和朋友泡完温泉回来,手机响个不停。   “快上频道!”   “哇塞!刺激啊!真的假的,怜晴你知道不?”   什么跟什么?   女孩莫名其妙地登上APP,直接找到一则正在进行的直播,在线已经快1万了。   1万,什么概念,她哪天故意把冰淇淋吃到事业线上都没到1万的人数。   贾怜晴和朋友抱着嗤之以鼻的心点开,发现画面很模糊。   不是模糊,是黑,像是在没有灯光的室外,同时也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镜头很晃,继而出现一张人脸。   “哎,这不是周正吗?”   借着微弱屏幕光,确实是周正不假。贾怜晴皱眉:“他要干嘛?”   弹幕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楠竹】:哥们儿淡定,我们来聊下一块钱的人生。   【深海压清影】:都快10分钟了,我也不知道我蹲在这个乌漆墨黑的房间里想看个啥(面瘫脸)   【你大爷五岁就牺牲了】:听说这在直播自杀,真的假的?   “周正搞什么鬼啊,”贾怜晴刚想退,就听见话筒里传来声音。   是周正的声音,不过很颤抖也很虚弱,和平时插科打诨油嘴滑舌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的手一顿。   “我……参加了一个游戏,Dare or NOT,”周正的脸色白的像鬼:“现在是履行诺言的时候,我……我……”   男人嘴唇颤抖,眼泪大颗往外滚落,他抬了下头,脸色很难看,像是恐惧,又像是绝望。   “我爱我爸妈。”   说完,手机掉在了雪地里,紧接着就是哗啦的入水声。   屏幕被一堆红色的问号遮挡完,贾怜晴愣了下,旁边的朋友却在笑:“周正为了搏出位也是够拼,这玩意有人举报警察来了怎么办?不过这样倒是能挺快火的。”   真的……只是这样吗?   贾怜晴盯着屏幕看,只觉得男人最后一刻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真实,不是能演出来的。   她关了弹幕,大约等了20来秒,镜头竟然动了。   像是被人拿了起来,在贾怜晴松了口气,以为真的是周正的恶作剧时,镜头里亮起了一束灯。   周正四肢摊开,漂浮在温泉之下,整张定格在惊讶和痛苦的表情上。   “啊——!!!”   手机滑落跌在地面,屏幕应声而碎。   尖叫声隐约飘来的瞬间,沙发上的男人敏锐地真开眼,一跃而起后靠在落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   手电灯光交错,尖叫声还在变大,这时候卧室的门也开了。   穿着睡衣的许瞳站在那里,声音清楚:“出事了?”   好像。   真的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案子写的顺手,感情线写得生不如死。   周末麻麻过生,约亲朋好友出门浪都没在家里呆,更新不稳地很抱歉哦~下周争取稳定下来~ ☆、温泉岭杀人直播(4)   许瞳才洗过澡, 身上带着沐浴液的清香。她也站在落地窗前望, 然而外边很黑,并不能看见什么。   “可能是我多心, ”程野见她眼底带着淡淡倦容,收敛目光:“或许是年轻人在闹着玩。”   果不其然,隐约的惨叫之后, 紧接着就是哈哈的笑声。   许瞳听见有人在说“别闹”,提起的心又放回去:“那就好。”   里边的简暮雨睡得很熟, 小小的身子埋进柔软的大床里,脸颊红扑扑的。外边的程野穿着薄T恤,半靠在窗前, 眼神与夜色一样深邃。   “休息吧,有什么我在外边。”   许瞳轻轻地嗯了声。   ----   贾怜晴心疼地拿起手机,果不其然, 直接摔花屏。   “看你一惊一乍的。”好友翻了个白眼:“这下好, 赔了一部手机。”   “刚才的你看见了吗?”   贾怜晴心有余悸:“周正玩真的啊?”   “怎么可能?现在严打呢!咦,你看我这里, 有人在拿手机。”   果不其然,在友人的屏幕中, 电筒光已经熄灭, 发黑的屏幕虽然看不见别的, 但隐约能感觉得到有人拿起手机。   紧接着,周正的号推出直播间。   “看吧,肯定是他憋不住爬起来关了, 这种人就别搭理了。”   “……好吧。”   虽然这么说,但贾怜晴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对。她和周正虽然今天才认识,知道他爱恶作剧也很爱玩,人群中也是最豁达开朗的一个,不至于来这一招。   女孩在群里问:“有谁看见周正了?”   群里早就炸开了锅,清一色都在艾特他,有怼有劝也有捧,隔了会周正的室友林小威也问:“人不在酒店,谁看见他了?”   这时候已经快12点,出去夜泡温泉的人都陆续回了酒店。有人回复:“等等吧。”   林小威给周正打电话,每每打过去都是机械的女声告诉自己,对方不在服务区。   他也开始着急了。   直到12点过半,他忍不住在群里发:“还是没回来。”   “电话也打不通。”   “谁能联系上他?”   “不是吧哥们,来真的?”   “我很担心。”   “千万别出事才好。”   “你看他宿舍里的东西,包都在吗?”   林小威打开柜子,周正的包正躺在那里。他知道翻别人的东西不太对,但这会却忍不住拉开拉链。   一张折叠好的A4纸夹在里头,林小威拿起来看,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他把纸拍了发微信群里,瞬间,群里炸开了锅。   “卧槽!来真的!?”   这不是普通的A4纸,而是一份遗书。上边的文字和周正最后直播里的话几乎一样。   ——“我参加了一个游戏,Dare or NOT,现在是实践的时候。”   ——“对不起爸妈,我爱你们。”   “有谁看清楚周正究竟在哪个温泉边?”   “太黑,看不到啊。”   “这里晚上气温零下10度,呆久了不好,我们出去找找?”   “现在还醒着的,大厅集合。”   说是这么说,林小威发了这句话后就在大厅等,稀稀拉拉地只来了6个,其中一个就是贾怜晴。   女孩围着大红围巾,“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别,又说不准的事,万一真的是恶作剧,报警岂不是坑了他?”开口的是个小胖子,耳垂很大,跟弥勒佛似的。   “先看下这里究竟有几个温泉,分批还是一起找,组织好。”   这一声清清冷冷的,男人戴着鸭舌帽,个子瘦小不怎么起眼,贾怜晴隐约记得他马甲叫什么罪。   “我看了下,阿正应该是在户外的温泉里。好像这种户外的有3个,男女混用,男单,女单。”   “那我们6个正好分3组,去看看吧。”   贾怜晴和林小威分到一组,出酒店上山路,在雪地里走路特别困难。   “好冷。”   男孩点点头,看了眼身边努力行走的圆脸女孩:“你直播的什么被抽中了?”   “啊,我?”贾怜晴特别不好意思:“我男友背着我劈腿,绿了我整整一年才被发现。简直气死我了,所以我录了个自导自演的‘前男友的十大酷刑’,鞭抽啊,阉割啊,人彘啊……”   林小威默默闭了嘴,收回想搭话的念头,在心底念清心寡欲咒。   “哎,那你呢?”   “我?”林小威叹了口气:“我班上有一霸王,从小到大都爱欺负我,揍我,前阵子打球故意撞得我髌骨破裂,养了好久才能正常走路,但要重新打球已经没希望了。我自然是想他快点消失,哦不,最好活着,没腿更好。”   贾怜晴眨巴了下眼:“你还是心软,是我就把人大卸八块算了。”   “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血腥。”   “更血腥的你还没看见呢,小胖的那个我都不敢点开看!”   林小威停在前边,电筒扫过关闭的铁门:“啊,闭馆了。”   “翻过去呗,这里黑黢黢的离温泉又元,什么也看不见。”   一个女孩都这么说,林小威也只有硬着头皮翻。好在这个网栏并不高,估计景区也知道有些小情侣会半夜来这里寻求刺激,索性就做做样子。   “没有嘛。”   不大的温泉里边确实一片平静,两人电筒扫了一圈,给群里报信:“没发现,你们呢?”   男单那边回复:“没有。”   混合的小组也跟着:“没有。”   看来真的是恶作剧了。   “好像还有一处。”   咦?   贾怜晴看着那个叫罪什么的马甲,像是头一次见他在群里说话:“今天路过女士专用的温泉边,听工作人员说后山还有一个露天的,只不过因为温度太高,超过了60度,人体承受不了。”   60度。   这得多高啊?   两人面面相觑,林小威有些胆怯:“去吗?”   贾怜晴:“去啊!”   俨然把寻找周正的行动当做了冒险。   三个小组在通往后山的路口集合,6个人冒着风雪往那可能存在的高温温泉处迈进。   差不多走了快20分钟,果不其然,他们听见了细微的咕噜声。   “前边有白烟!”   小胖白了一眼:“水蒸气是雾!固体颗粒才是烟!”   “你管我!”队里另外一个妹子不服气:“我说烟就是烟,你这么较真做什么?”   “我较真还是你较真啊?”   “好了别吵了,”林小威苦笑:“先看看吧。”   然而说完这句,几个人都站在原地,却没人敢上去。   贾怜晴叹了口气:“我去。”   “算了,我去。”   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低低开口,走了几步听见背后全是窸窣的声音,结果另外五个也跟来了。   “……”   然而就在离温泉还有5米的地方,手电筒照射过后,里边有一个起伏的人影。   伴随着泉水的气泡,咕嘟,咕嘟。   像是待沸腾开水里漂浮的落叶。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知谁开始转头往后跑,紧接着六个人争先恐后地往前山冲。   “吓死我了!”   “是周正吗?!”   “没看清楚,但肯定是个人啊!”   “我害怕!”   这一刻什么都不管不顾,大家卯足力气往有人的地方跑,仿佛死亡的阴影在身后盘旋。   当终于跨进灯光稍亮的酒店区域,林小威第一个趴在地上。   他不住喘气,再喘气,费力爬起来后声音颤抖:“我们要不要报警?”   “报吧,我感觉出大事了。”   “小胖呢?”   哎?   贾怜晴数了一遍人数,不死心地再数了一遍:“小胖不见了!”   “会不会是太胖,跑得慢啊?”   “等下看看呢?”   一路上都是惊慌失措,跑起来连带身边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会凑齐了才发现小胖不见了,大家联想到之前温泉里的那个人,紧张的情绪越来越明显。   5分钟,10分钟,20分钟。   “会不会是区别的地方了?”   “我去找找。”   “哎,你要不要人帮忙?”   贾怜晴听鸭舌帽冷笑:“若不是刚才有人不管不顾尖叫着跑,小胖怎么会不见?帮忙就算了,倒忙更不需要。”   第一个尖叫的女孩恼羞成怒地闭了嘴。   “我也去看看。”   另外一个男生跟上:“小胖和我住一起,我可不想他有事。”   鸭舌帽摆摆手,没拒绝。   等他们也等了快20分钟,没过多久,坐在沙发上的女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你们……有没有看这个。”   林小威转头:“什么?看什么?”   女孩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脸色惨白:“直播。”   “小胖的直播。”   一束光似乎是从上往下打过去,小胖也不知道在哪里,四肢以怪异的姿势悬挂在半空中。   灯光之下,能看见细细密密的线,交织如同一道屏障。   小胖的皮肉被勒得很紧,豆大的汗珠滚落,对着上头虚弱哀嚎:“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我后悔了!求求——啊啊好好!”   像是看见什么更可怕的,男孩哽咽了下,双眼发飘地盯着屏幕:“我内、内心阴暗如深渊,恶魔吞噬着黑、黑暗灵魂,我不想再这样痛苦地活下去,我、我……”   他猛地哭了出来,声音越来越虚弱:“我……想早点解脱。”   视频结束,整个大厅陷入一片死寂。   隔了几秒,却又像是度过了长久的等待,贾怜晴哆嗦着问:“有没有觉得这一切很眼熟?”   怎么没有,大家都意识到了。   周正,小胖,他们现在的套路,与之前参与Dare or Not直播里的举动,一模一样。   “啊——!!”   身边的女孩忽然捂着耳朵蹲下,崩溃大叫:“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每个人的面色,如纸一样惨白。   作者有话要说:  凶手是谁?   爱的供养,再问自杀。(微笑) ☆、温泉岭杀人直播(5)   紧张到窒息的氛围瞬间吞没了在场所有人。   “不行!我要报警!”   受不了的林小威第一个站出来, 摸出手机尝试了好几次, “怎么会,没信号?!”   “不可能!刚才还看了视频呢!”   手机早就丢到了一边, 个子瘦小的妹子忍者害怕翻起来看,“我怎么有这里的WIFI?”   她尝试了一下,果真, 拨号之后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   林小威烦躁地抓头发,原地转了圈受不了地冲向里边:“我去找人!!”   贾怜晴和另一个妹子坐在一起, 当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两人都情不自禁尖叫起来:“啊——!!”   风雪涌入又退下,去而复返的两个男人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小胖是不是……”   看清楚人后, 贾怜晴松了口气,可紧跟着又是散不去的担忧:“他是不是出事了?”   鸭舌帽点点头,坐在沙发上像是累坏了一样, 另一个也好不到那里去, 面色惨白:“我们没办法,够不着, 无论怎么都够不着他。”   “那他还在那里?!”   贾怜晴刷地站起来:“不勒死也会冻死在那边啊!想想办法,我们一起去看行不行?”   “估计不行了, ”那人难受地闭了眼:“现场你是没看见, 有多——”   “他是从高空直接落到鱼线里, 虽然缠在上边,鱼线勒破皮肤勒入肌肉,血……”   他没继续说, 贾怜晴也猜到了几分。   如果一开始她还算镇定,这会也是面色发白,浑身发软。   没过多久,林小威出现在里边门口。   他的眼神发直,表情惊恐。   另外一个女孩又叫了起来,哭喊:“你别这样,是不是又有人死了?!”   “没……”   林小威的声音轻飘飘的,不仔细听压根听不见。   “这栋楼,是空的。”   完完全全空无一物,外表虽然和他们住的联排酒店别墅一模一样,可是往里边走就会发现,这里边还没有装修完毕。   深夜,命案,大雪,神秘的楼。   “怎么会?”   贾怜晴喃喃。   “到处都是雪,四周又是黑的,我哪知道路啊?跟着你们慌不择路地跑,现在倒好!手机没信号,连带着在哪都不知道!”   “你别急。”终究是她要沉稳一点,贾怜晴轻抚女孩的背:“要不我们一起出去,一起走一起找路?我想这么多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鸭舌帽冷冷道:“小胖出事的时候我们也在一起,没见他安全。”   这……   “不要再像刚才那样乱跑就行。”   哭着的女孩忍不住:“要再遇上刚才那种情况,谁能保证不跑?现在除了小胖我就是跑得最慢的那个,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呜呜呜——”   “你别哭了,哭的人心烦!”高个子的男生坐立不安地来回走动:“现在想怎么对外求救,电话打不通,我们能上网,网上求助吧!”   对啊,网上求助!   贾怜晴的手机坏了,见那个哭兮兮的女孩打字都打不顺,所幸拿过她的:“我来!”   她利索地退了她的微信,登录自己的,再看时间已经是半夜1点多了。   可明明WIFI信号满格,界面上边显示着三个让人绝望的大字“未连接”。   “怎么会啊,怎么会!”   她不死心地再登陆□□,微博,贴吧,一切可以社交的工具,无一例外,都是无法连接。   “这简直是……”   心底的恐慌原来越大,饶是再强撑,终究也快撑不下去了。   她愣了下,听见身后有人在自言自语,回头一看差点鼻子都气歪了。   高个子的男人对着镜头,俨然正在直播中!   “你做什么?!”   贾怜晴气得一把打掉了他的手机:“都这时候了你还直播!”   “我这是号召更多的人来帮忙,你懂什么!”   “你都忘了之前两个人是怎么出事的?!”   “我和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今天谁都不准再直播!都不要再出事了!”   男人鬼火冒,两人就在那里抢手机,你一来我一往。   “你有没有搞错!现在只有这个平台能上去了,不通过这里我们还能去哪求助?!”   贾怜晴的手一顿,慢慢松了力气。   “你不去?”   见另外三个都围在镜头前哭喊求助,安静坐在一边的鸭舌帽问她:“你看起来很淡定。”   “慌有什么用?”   她的脸色还是很白:“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慌乱下去很容易出错。”   男人听后破天荒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却让女孩脸色微红。   他帽子下边的脸,好帅啊。   虽然眼下不是她感叹这个的时候,但他那双蕴含星辰的眼差点就让她挪不开目光,想要摘下男人的帽子看得更多。   可惜对方并不给她机会,拿起手机起身,走到角落里。   “你干嘛?”   男人冷冷道:“给人语音信箱留言,万一有信号了呢?”   说得也是。   贾怜晴的目光一路追随,看着他拿起手机,姿势也很好看看着他留言时候脸上表情的柔和……   竟然透着一丝温柔的意味在里头。   她的心顿时空落落的。   应该是有女朋友的吧,她想,不然对所有人都是拒之千里的冰冷,怎么唯独对那个人面色温柔。   贾怜晴为自己还没萌芽就夭折的某种情绪叹气,转念想起现在的处境,顿时不敢多想了。   ---   雪夜静谧,许瞳却睡得不怎么踏实。她还不太习惯身边有人,哪怕是一个才5岁的小孩。   刚想翻身看时间,却在电话想起的瞬间接听。   “有情况?”   许瞳轻轻下床,走到卫生间里轻声问:“什么情况?”   电话里边的声音顿了顿:“你身边有人?”   “啊……”   她回头看了眼:“有个小朋友,不碍事,说吧。”   “这边截获了一个直播平台,信息内容极为敏感。就在刚才又收到一则新的直播讯息,温泉岭那边应该是出事了。现在尚不能和发视频的人取得联系,不过我们已经在紧急召集技术人员通过站内短信的方式尝试沟通。你准备下,我三分钟后来接——”   “温泉岭?”   许瞳带着睡意的声音瞬间清晰:“市西面的温泉岭?”   “没错。”   “……”她想起之前的那一声叫,心底发沉:“我就在温泉岭。”   “你?”   男人沉默之后没再多问,只吩咐一句:“先探情况,遇见什么不要正面冲突,等我们来了再说。”   许瞳合上电话,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完毕。   她走出去的时候尽量放轻声音,也没留意到背靠这边的沙发里是什么场景。但脚步刚迈出又折回,许瞳走到沙发前想提醒程野一句,才发现沙发上空空如也,毛毯被掀到一边,而刚才她放上的感冒药,还静静地躺在茶几上。   许瞳捏起腰,万年波澜不惊的心底,头一次隐隐带着怒意。   结果她刚出门,迎面差点撞上一身风雪的男人。刺骨的寒意隔着厚厚的大衣都能感受得到。   “咦?”   咦什么咦。   程野见身前女孩的眼神冷冰冰的,隐约竟然透着一股子嗔怪的意味在里头,他低头笑了下:“我没想到你会起来,这才两点多。”   “是啊,凌晨两点多,程先生您又是做什么去了?”   程野刚想开口,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声音比之前喑哑了很多:“我有点不踏实,出去走了圈,遇到几个人说自己的朋友不见了,看那几个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   “你就主动请缨?”   “可不是,回来拿点东西,准备带着去走一圈。”   许瞳叹了口气,把药递给他:“先吃,我也有事要出门,你留着照顾小宇。”   程野愣了下:“你去做什么?”   见她没说话,男人眼神微凝:“真出事了?”   “应该错不了,”许瞳刚准备走,程野后退两步挡在她面前。   “外边冷。”他摘下手套,拉起她的手穿进去,冰冷的指尖瞬间被热源包裹,许瞳有些愣。见她双眼微微睁大的样子格外可爱,男人正儿八经地拉起她露了一截白皙脖子的拉链。   刺啦一声,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你不知道这山上的夜晚冷成什么样,等等我,一分钟,我拿了东西跟你一起。”   “小雨怎么办?”   “半大的孩子了,不会怎么办,留张纸条再留个IPAD,他能自己玩一天一夜,我包里也背了很多这小家伙的口粮。”   程野边说边回去拿东西,很快背着那眼熟的迷彩包出来,关门的瞬间许瞳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没事?”   “真的不会。”男人很肯定:“他亲爹是18岁双学位博士毕业,IQ拔尖的传奇简教授,再混上他母亲的人精劲儿,别看他才5岁,心里看啥都明镜似的。”   回想起这一路,好像还真像这么回事。   许瞳点点头:“那好。”   出门的那一瞬,许瞳果真明白了什么叫风似寒刀。脸颊被刮得生疼,然而一样柔软却带着陌生气息的东西横在了眼前。   脑后上方的声音带着不容分说的意味:“戴着。”   一条B家经典款的羊绒围巾。   原来他回去也拿了这个。   暖意从脖子传达到心底,许瞳的手指在并不怎么合手的大手套里弯了弯,轻轻地碰着仍带男人体温的边缘。   碰一下,又缩回去,仿佛碰到了他修长漂亮的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恩,这系列又叫谈情说案。怕你们害怕,我发个糖糖。   最近太忙了,更新又不稳定,但是基本还是想维持日更滴,大家的评论我都看过,没有及时回复很抱歉,有空我会挨着回滴~ ☆、温泉岭杀人直播(6)   远远地, 看见几个人站在另一栋别墅门口。   1男3女, 每个人的面色都很焦急,在看见程野后其中一个松了口气:“现在怎么办啊?”   当然是先把事情缕清楚。   “我现在需要这件事的具体情况, 来个口齿清晰总结力强的人说。”   许瞳清冷的声音传来,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刚才说话的男生皱起眉头:“你谁啊?现在哪有心情说这个,赶紧找人才是对的吧!”   许瞳从包里摸出证件, 在男人面前晃了晃:“请配合。”   没想到眼前这个样貌清秀的女人是警察,那人直接闭了嘴。   “是这样的, 小姐姐,”一个声音很甜的小姑娘摸出手机,边翻边给许瞳讲事情的始末。   “我们10个都是因为参加了一个直播活动, 被抽中来度假的。活动本来就是闹着玩,做点生活上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   “报复仇家。”   见许瞳一针见血,女孩讪讪点头:“对。”   “然后今天晚上的时候, 先是周正发了一则直播说他不想活了, 然后就跳进了水里。”   “大家看了之后一开始没当回事,后来有6个人不放心就出去找, 大概11点多去的,这会都3点了还没回来。”   “不仅没回来, 现在已经联系不上, 而且我们在大概2点钟的时候又看到了一则直播……”   女孩把手机递给许瞳, 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警察小姐姐,你看看吧。”   许瞳刚打开历史记录,头顶就像是笼下来一片阴影, 连带着光也暗淡不少。她抬了下眼皮,程野识趣侧身,跟她并肩站着。   两人把ID为“小胖爷”发的最后直播看完,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警察小姐姐,你看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许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周正的视频我看下。”   “前边有。”   漆黑的夜,温泉,遗言。好像都是同样的套路。   “等下。”   程野把周正的个人中心点开,从历史记录地调出了倒数第二个,也就是周正参加《Dare or Not》时候的直播记录。   男人笑嘻嘻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面前端着一大盆水。   “哎呀,莫名其妙被拉来挑战怎么办?看之前你们发的那些简直是小CASE,喏,我来给你们设计一场‘水煮活人’。”   不到7分钟的时间,看完之后两人都很沉默。   “周正之前直播的是水煮,最后消失的地方是温泉。”   “小胖呢?”   “他……”女孩心有余悸:“我记得没错的话,好像是放血。”   程野啧了一声。   “看来,这两个人的路子都和之前的视频完全吻合。”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像哑巴了似的。   “失联的那几个人的信息翻出来看一下。”   “有……有。”   “我姐妹贾怜晴……发的是十大酷刑。”   “这个高个子的男人叫徐超,设定假想敌是穿心。”   “林小威发的是断腿,算是最轻的那个。”   “还有一个从聚会到回酒店都没说过话,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带着鸭舌帽,长得特别好看。”   许瞳:“恩?”   意识到该说什么,女孩不好意思:“他的挺吓人的,万箭穿身呢。”   见眼前这位警察小姐姐眉心越来越紧,她小声解释:“都以为是闹着玩的,而且又是被人@来发视频,大家心底都暗自在较劲。一开始画风还挺正常,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歪了。”   “咦,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好像……好像就是从周正开始!”   几个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而许瞳和程野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经过,已经在汇集线路。   “我刚给工作人员电话,马上有人来接洽。”   话音刚落,一个女人就出现在门口。   一个很漂亮也很有风韵的女人,浓密的巧克力卷发,轮廓深邃的五官,一身看起来就不便宜的装扮。   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烟酒嗓,比感冒的程野听起来还要沙哑:“没想到开业就遇到这种事,难怪我从昨晚开始天阳穴跳个不停。”   “你少喝两杯,头疼的宿疾自然缓解。”   原来两人早就认识。   “摊子撂这么大,不来点酒怎么释放压力?还想着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守着养老,现在情况你也看到了。”   程野见许瞳眼底有些急,寒暄到此为止。他抬手指向身后:“多来点人把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家伙们守着,一律不准外跑。”   “咦?!你不让我们去找啦?”   “你们现在各个都是□□,想想自己发的什么直播,想清楚之后还有人愿意来的,尽管来。”   程野的话音一落,大伙也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是目标群体之一,再想起之前的恶作剧,一个个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把温泉岭里最详细的地图给我,最精确的类型。”   “我就知道你要这个,喏,这个是开发图纸,那有什么全在上头。”   程野不客气滴收了,继而跟着问:“没对外开放的温泉有几处?”   “没对外?”女人愣了下:“后山倒是有一处,因为温度太高有安全隐患。”   “温度高?”   许瞳警觉:“多少度?”   “63左右,为了防止人进去,我们在后山前做了门禁的。”   高温的温泉,而周正的方法是什么?水煮。   看来第一个人的方位已经明确了。   两人告别之后直接往后山走,奈何车子开到山脚下就无法继续,许瞳不得不拿起电筒顺着山梯往后山走。   两侧都是高大的松柏,树上积了一整个冬天的雪,黑压压的一片立在身侧,遮天蔽日的压抑感。   寒风在林间呼啸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她把鼻子以下的地方都埋进了围巾里,可夜晚的寒意直接穿透至肌肤上,相比之下程野穿着一件大衣,看起来挺拔又清爽。   “看。”   程野的手电光扫过,一排排的脚印。   许瞳仔细分辨和数了下,6组,6个人。   “看来他们是一起上的山。”嘴边的白雾一团又一团。   “但只是上山,没人下山。”   程野把手电太高,视线尽头也只是一串往上的脚印,仿佛一条不归路。   “现在有两个可能,”男人在台阶上站立:“一是他们还没有下来,二……”   “是他们根本没法下来。”   许瞳补充之后,心底越来越沉。但不管如何,情况怎样也只有先看了才知道。   把这边的信息反馈之后,许瞳收起手机开始认真爬山。从前山到后山的路比较好走,没过多久就听见了温泉咕噜的声响。   “你先等等。”   程野抬手让许瞳留在原地,自己调整电筒的光晕之后走在前边。   在不断飘出的浓厚白雾里,许瞳隐约看见了一团黑在不断上下漂浮,伴随着咕噜咕噜的水声,场景有些渗得慌。   许瞳刚要迈一步,就听程野提醒:\"先别过来。\"   男人已经站在温泉边上,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   “是他吗?”   程野点头,但想到许瞳可能看不见自己的动作,蹲下.身的同时回答她:“是。”   人已经飘到了正中间,他想把他捞出来还挺困难。程野尝试了下,最后开始脱衣服。   “60多度,你要想什么?!”   外套刚脱手,就听见许瞳的声音在身后冷冰冰地响起,衣服还挂在手臂上,程野仿佛有些心虚:“为了防止高温造成二次破坏,我想把人捞起来。”   “用这个。”   程野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也不知许瞳从哪里找来一根长木棍,吐词犀利:“进化过的人类都知道借助道具。”   说完,慢慢伸长木棍去撇周正。   “我来,”程野从她身后伸手,胳膊不免碰到她的。许瞳猛地一缩,棍子掉落在了地上。   程野一愣,她把手套摘下来递给他:“带着这个,木头凉。”   男人似明白了什么,嘴角一勾:“好。”   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把周正给弄上来,男人早已没了生命迹象。程野把死者仔细检查了下,最后目光停在了背部。   “这里。”   虽然深色衣服遇水后黑成一片,再混合着血,但不难看出在离周正颈椎不到5厘米的地方,有一个洞口。   程野抬头,从许瞳眼里读出了同样的惊讶,而他自己的态度相对于之前,谨慎更多。   “枪伤。”   周正入水后,被人从湖面射击,程野把人再翻过来,高温下发红的皮肤上赫然能看见一个深红的洞,位置在胸骨的右侧3厘米处。   背部射击,子弹直接穿透了他的肺部,看来凶手离周正的距离并不远。   但是这周围……   周围的脚印早就乱七八糟,那6双大小不同的印记混在一起,很难分辨出有没有别的在里头。   “对方有枪,这就麻烦了。”   程野难得地皱起眉头,起身后把手套放在一边:“你有吗?”   许瞳摇头:“我还没有资格。”   “看来我们不能和他硬碰。”   空气中带着硫磺的味道,耳边也是一阵阵翻滚的水声,两人简单地立了一个标记在死者身边,最后程野叹了口气,灯光扫过这一片范围:“你看这里的脚印。”   “我看过,很乱。”   “乱代表当时情况很慌忙,而且都很集中在这一团,我看了下,差不多有四个不同的印记,证明当初有4个人抱团站在离温泉5米的地方等消息。”   “而他们一共6个人,那往前去的应该还有2个。”程野单膝跪地,以手做量尺,仔细研究着路面:“但是你看,这边这一片的脚印。”   许瞳紧跟过去。   雪在离温泉边一两米的距离就没有了,高温下那一圈全是有些泥泞的土地,脚踩过后很难不留任何印记。   许瞳仔细数,一双,两双,三双去,两双回,看起来没问题。   “这边这个有去无回的印记,应该属于死者周正。”程野压低声音:“除开他以外,另外两双应该就属于靠近的两人。”   “刚才微信内容你也看过,这6个人是越好后山路上碰面,一起来这里,没有人落下。”   他想表达什么?   许瞳抬头,看向男人深邃的黑色瞳孔。   “你看这回来的两个脚印。”   她顺着程野的指尖看过去,对比之后也明白了什么,脸色越来越不好。   “看见死者,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惊慌,这一个脚步就表现得很正确,步子跨越大,脚尖的印记比脚跟深,说明在全力奔跑。”   男人把电筒光转向另一侧。   而那一道脚印,两两之间间隔是正常距离,没有惊恐,没有奔跑,像是在湖边闲庭信步。   当时都在跑的话,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印记。   当时若有人没跑的话,那外边一团乱的脚印中却没有淡定如此的。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凶手就混在那六个人里边,如同夜间狩猎的猛兽,潜伏着,伺机而动。   而且,他手里还有枪。   作者有话要说:  累CRY。 ☆、温泉岭杀人直播(7)   雪地的夜晚像是能反光, 在高耸的雪山下, 暴风雪隐隐将至。   贾怜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户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要趁着夜色赶路, 更不知道在这漫长的路上,尽头究竟是在哪里。   她费力地迈腿,在齐膝盖的雪地中前行, 只是……   脑袋里有个声音在问自己,温泉岭的雪很薄, 哪来这么厚实的雪地,那周围哪有这么高的山峰?   身后忽然传来咆哮,像是有猛兽在追逐, 不知谁尖叫一声,大伙在深深的雪地里争先恐后地逃命。可偏生她脚底碰到了石头,重心不稳一头栽进雪堆里。   “吼。”   一声哧鼻就像在背后响起, 她猛地转头, 一头身形巨大,面部狰狞的猛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啊——!!”   贾怜晴尖叫着, 手脚并用地往前边爬,爬着爬着就感觉到不对了。她回过头, 自己只剩下了半截, 一条长长的血道拉出老远。而怪兽的嘴里叼着一截眼熟的小腿, 獠牙开合间血如泉涌。   全是她的。   贾怜晴一身惨叫,身体猛地坠落又抬起,睁开眼睛,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是梦啊……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脸色有多蜡白,彷如经历一场死里逃生,贾怜晴这会还有点懵。   “在做噩梦。”   清冷的一声把她拉回现实,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坐在她对面,面无表情:“惨叫得整栋楼都能听见。”   “啊……”贾怜晴依旧心有余悸,擦掉额头上的汗:“不好意思。对了,现在几点?”   大厅没有供暖,低温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见身边女孩也是睡眼惺忪的样子,看来刚才不自觉睡着的并不只她一个。   “3点一刻。”   才三点一刻?!也就是她也就只睡了20来分钟。   这个夜真长啊,以前熬夜只觉得一玩一嗨就能到早上,而现在每一秒都如同一场酷刑。   “好冷啊。”   叶霈霈抱紧胳膊往她身上靠:“我快冷死了,手脚冰得不像自己的。”   “你把手伸我衣服里来。”   贾怜晴出门的时候有预料,里三层外三层穿的多,这会倒还好。   她贴心的举动让年级最小的叶霈霈感动得红了眼,小女孩靠过来抽噎了下,哭了一整晚的她眼睛肿的厉害:“晴姐姐,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啊?”   她这么说,周围几人的视线也投了过来。都在念佛经的林小威声音一顿,脸色怪异:“是啊,为什么你不害怕?”   “我怎么不害怕?”贾怜晴无语:“难道要写在脸上才算怕?刚才我的惨叫你们没听见吗?”   “可你却很淡定,”一直沉默不语的徐超也接过话,满脸防备:“我记得号召我们出来找周正的也是你!你把我们带出来才遇上这些事!”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最后猛地吼了句:“这些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这一吼之后,整栋楼都鸦雀无声。原本靠着自己的叶霈霈身体猛地往后缩,仿佛她成了洪水猛兽。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贾怜晴被气笑了,指向全程没说话的鸭舌帽:“他还很淡定呢!为什么不怀疑他!”   “不可能是他!”徐超冷哼:“我们是一起去找小胖的,他还想帮着把人拉上来呢!”   “行了行了,这个时候就别内讧了!”   林小威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菩萨要我们团结,一旦散了肯定要出事。”   “那你让菩萨保佑你吧!”   徐超烦躁得很,转了一圈不知从哪找来一根绳子:“先把她绑起来再说!”   贾怜晴瞪圆了眼睛:“你有病啊!”   “反正我不管!现在谁都不想死!如果你是凶手,绑了你大家都安全!如果你是无辜的,绑你一晚上又有什么影响?!”   他这话一说,大家好像都迟疑了。   贾怜晴心底暗道卧槽,绕到沙发背后躲:“别听他瞎说!万一你是凶手呢!”   这么一来,所有的目光又对准了徐超。   “闹够了没?”   冷冷一声呵斥,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终于舍得起来。他目光扫过混乱的人群,语带嘲讽:“吵死了。”   “你去哪?”   贾怜晴忙追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跟着他走。   “厕所。”男人冷冷回眸:“你也来?”   女孩脸红了红:“我……不了。”   “厕所不许去!”   徐超现在如同惊弓之鸟:“谁也不能离开视线范围!不然你就是凶手!”   “你怎么看谁都是凶手?!”贾怜晴鬼火冒,但同时也劝那人:“别单独行动了,小心出事。”   男人顿了顿,折回沙发:“好。”   这么听话却让贾怜晴有些意外,心底隐约……还有点不合时宜的羞涩。   然而就在这时,紧闭的外厅大门却开了,注意力原本集中在里边的叶霈霈猛地尖叫起来:“啊——!!”   她这么一叫,其余人脑袋都快炸开,因为门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人个子高大,穿着深色运动外套,五官硬挺中透着一股子不羁的野性。女人身形修长,皮肤很白,一双眼睛清冷如寒星。   “怎么回事?”   “你们是谁……啊,我看过你们。”   门口的程野和许瞳也愣了下,女孩目光落在一开始凶神恶煞的圆脸女孩身上,好像是在上山前跟程野说过话的那个。   贾怜晴有些犹豫:“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他们是顺着脚印推断到这里来的。   他们从后山温泉出来,发现所有的脚印齐刷刷地往相反的方向行进。当确定凶手隐匿在这群高危人群里,那么有人存心想将人往其他地方带也不奇怪。而且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高耸树林,慌乱之间想把人往错误的方向引,确实很容易。   只是,脚印到了正路上就没有了,好在程野身上的图纸起了作用,显示出后山往西走的一片区域是温泉岭二期工程,里边的建筑风格、结构、设计与正山如出一辙。   “我们——”   许瞳刚要说话,身边的人却先她一步,略霸道地将手搭在她肩上:“我和女友迷了路,看见这里有光就来了,外边冷得很……你们也在这找刺激?”   程野邪邪一笑,好像什么都变得不可言说似的,同时也给足了暗示让周围以为他俩刚经历过什么,小姑娘脸皮薄,顿时就红透了:“没……没,别瞎说!”   许瞳默默看了他一眼,但想起之前进门的约定,安静低头没解释也没否认。   眼波流转间,带着些许难以启齿的欲言又止。   “大晚上的,怎么会想着往这里来?你包里是什么?翻出来看!”   徐超又跳了出来,一脸警觉地瞪向最具攻击性、也最能轻松压制他们的男人:“我要看你的包?”   程野露出莫名其妙的眼神:“什么情况?”   贾怜晴也看向他的包,抿嘴:“这里出了点情况,你……你们想在这里呆过雪夜,先把包交来检查一下。”   程野挑眉,目光扫过在场的5个人。   “好好好,你们人多。”   他叹了口气,拉开包,把里边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徐超走过去:“帐篷……睡袋……相机……三脚架。”   见果真都是露营装备,几人收回视线。   “本来打算今晚在外边搭帐篷住一晚,顺便拍雪夜星空,没想到天气这么差,行程彻底泡了汤。”   “那东西就先放这里了,”徐超不由分说地把包拿过去:“你们就坐在外边,不准进来。”   许瞳皱眉:“凭什么?”   男人不耐烦地挥手:“没什么可解释的,要想活命就老实地呆在那!”   室内的气氛略僵,许瞳和程野对视一眼,决定先采取怀柔政策打入这群人内部要紧。   “饿了吧?”   她从包里摸出一袋饼干:“我这还有些吃的。”   都是小雨的零食,小家伙要分享,她就顺手放衣包里。   “我……想。”   叶霈霈怯生生地伸手,又被防备心很重的徐超给吼了回去:“吃吃吃,你忘了自己要怎么死的?”   知道这一切的人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小姑娘想起之前的恶作剧,又把手缩了回去。   “对了,你们电话呢?”   贾怜晴想起什么,“能拨号么?”   “这一片都没信号,”许瞳摇头:“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到这里来暂时呆一晚。”   不是没信号,程野之前说过信号是被人为屏蔽的,而源头就在这栋别墅里。   “你们也是啊……”贾怜晴叹了口气,抱着膝盖蜷成一团:“我们也是。”   没有暖气,大厅空旷又冷,唯一的灯光就是吧台上的两盏壁灯,满屋子光线昏暗,而外边的风呼啸而过,在门窗缝处发出阵阵听似凄厉的呼啸声。   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巨响,连带着天花板和地面都在颤动,这一声吓的叶霈霈脸直接就白了,哭着往贾怜晴身上缩。   “怎么了?”   “像是什么东西倒下,被风刮的吧?”   “姐姐我害怕……”   杯弓蛇影的环境,谁不害怕?   “要不我带你们回酒店?”程野唔了声:“鬼屋冒险可不好玩。”   “你知道回去的路?!”贾怜晴眼睛一亮,继而想到什么摇头:“……等白天吧,白天你带我们回。”   “白天自己能回去,谁让人带?”徐超冷冰冰地:“我说,现在这屋子里谁都不信任谁,大家还是坐远一点好,省得有人趁机做事。”   5个人占据5个位置,恰好平分了所有能坐的地方。程野想给许瞳找一处,奈何整个大厅就没别的地方能坐人。   “我去找凳子。”   他正要往楼上走,就听身边有人喊:“别去。”   “算了,让他去。”徐超拦着贾怜晴:“他们跟我们又不是一路的,死活我们管不着。”   他巴不得这两个人立马出去。   许瞳皱眉,站在原地没有动:“快去快回。”   程野算是在一群人眼巴巴的视线中消失在黑暗里,等人走之后,她就听见一声轻讽。   是的,轻讽。   “你们两个留在这,恐怕不止是过夜这么简单吧?”   许瞳寒星般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落戴着鸭舌帽,一直靠在沙发边沉默很久的男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 ☆、温泉岭杀人直播(8)   程野在寻找信号屏蔽的源头, 只要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的主动性会强很多。   电筒下的空洞别墅每一处都显得黑暗阴森,扬起的尘埃在光束下密集飞舞。正在装修的房间杂乱摆放着油漆和木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刺鼻的涂料味道。   设备显示干扰源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快要到达目标房间的那一瞬,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后, 楼下忽然传来几人的尖叫声!   程野目光一凝,在楼梯间径直翻越, 以最快的速度从三楼下到一楼!   大厅一片黑暗,尖叫声还在继续,手电光扫过, 全是一张张受惊过度的脸。而许瞳站在原地,身上大片喷射状的血迹,白皙的脸颊上还沾染零星几点。   她脸色很不好看, 目光死死盯向身前的地面。   程野大步走到她身边, 目光逡巡后确认不是她的血,电筒往下后嘴唇紧抿, 神色严肃起来。   又一条人命。   徐超仰头倒在了地上,心口处一把利刃赫然从背后贯穿到胸前。   大片的血迹从他身上扩散, 很快形成浓稠的一滩。   “你是凶手!凶手!”   程野愣住, 诧异地看向叶霈霈指的方向, 不是许瞳又是谁?!   “就觉得你很奇怪!阿罪说的对!我们都这样对你们了,是个人都会选择离开,你们凭什么忍气吞声还要呆在这!没有别的目的鬼才信!”   贾怜晴一把拉着她往后退, 看见和许瞳并肩站立的程野,面色惶恐:“他们有两个人,你找死么!”   “怎么回事?”   许瞳声音很冷:“刚才出了点茬子,混乱间徐超摔倒就成了这样。”   偶然?还是蓄谋?   如果是蓄谋,这也太随机了一点!   “明明是徐超想来绑你,而你推了他一把!”叶霈霈尖叫:“他就死了!”   “如果我只是推他,他怎么会死?!”许瞳压抑着心底的火:“何况我压根没碰他!”   她压根没有碰到徐超!而是人群中有人当着她的面,趁乱将徐超绊倒,再在他身后安插了匕首!   当时是谁在他身后?   许瞳眼里的寒意越来越盛。   好像除了自己,其余4个人都在徐超的后侧。   “怎么回事?”程野露出一脸讶然的表情,忙拉着思考中的许瞳往后退:“他怎么了?啊,你怎么了?”   大手擦过许瞳的脸颊,将带着铁锈味道的液体抚去。   许瞳胸口不断起伏,感觉到脸颊被人轻轻一捏。薄薄的脸皮鼓起一个弧度,她抬眼就对上男人沉稳的眼眸。   程野冲她做口型:“气鼓鼓的,小心被拆穿。”   她顿了顿,呼吸慢慢平复下来。   就在刚才,那个带鸭舌帽的男人问过之后,挑起了一群人对许瞳他们的不信任。   贾怜晴也说,是啊,一般情况下的正常旅客面对有人强行验身,夺包,哪还会淡定地继续留在这里?除非有别的什么目的。   何况他们还带着御寒的睡袋和帐篷,出去随便找个背风的地方过一晚也不是不可以。   大家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徐超按捺不住就要来绑许瞳,她怎么能让他如愿?   许瞳没有和徐超正面起冲突,这个男人看似高大,但动作不灵活又有点偏胖,明显不是自己的对手。然而当时场景很混乱,几个人都参与进来想控制住自己,她一边自我保护一边往后退,这时候原本亮着的灯忽然灭了。   灯灭的瞬间,许瞳感觉得到大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紧接着就听见徐超叫了一声,腥热飞溅在她身上,一秒之后彻底没了声音。   事情就发生在几秒之间,快得让人措手不及。而具体是谁绊倒的他,又是谁将匕首从后边刺进他的心脏,一切的一切,只有徐超才清楚了。   许瞳垂眼,而地上的男人依旧保持双眼大睁,嘴巴微张的状态,明显,他在随后一刻应该意识和感受到了是谁,只是再没有时间来反应了。   他的人生,永远没有重来的机会。   “啊!”躲在贾怜晴背后的叶霈霈猛地推了她一把,女孩一个不稳就往徐超身上扑去!   好在身边站着的鸭舌帽手快,一把捞住了她。   贾怜晴望着那带血的刀刃心有余悸,回头火冒三丈:“你推我干嘛?”   叶霈霈两眼放空:“你……你袖子上有血!徐超是你杀的!”   贾怜晴低头看,别说袖子,自己整个右手都是血,可她没感觉到哪受伤,明显,血属于徐超的。   她也吓到了,再一抬头:“你身上也有!凭什么说是我?!”   被吼的女孩也觉得哪里不对,低头看向自己的肩膀和胸前,一边叫一边匆忙想抹,抹着抹着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许瞳的怀里。   “她怎么了?”   “晕血。”   程野把人接过来放在沙发上躺着,在黑暗处摸了下女孩的额头和颈动脉处。   冰凉,虚汗,脉搏很快,不是作假。   她真晕血,那么直接排除了嫌疑。   凶手,就在剩下的3个人中。   “你们看!”   贾怜晴忽然高喊一声,大伙这才注意到原本漆黑的角落里,有一处屏幕正莹莹散发着幽光。   而这边的所有动静,正一点一滴地记录在了屏幕里。   他们,上直播了。   世界上最恐惧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事件带来的所有转折都是未知。   这一系列的现象逐一击破了好几个人的意志,剩下的4个人面色已经不能用震撼和见鬼来形容了,而是绝望。   灭顶的绝望。   程野走上去,许瞳比他动作更快。男人见她手上还带着自己的手套,领会到意图后停下。   到这会都在直播,许瞳看见满屏幕的弹幕,隔了会屏幕忽然清空,视频被封锁。   一则消息从后台弹出,她想也不想地点开。   ——该视频涉嫌传播暴力、血腥违规内容,已被查封。   在点开消息的同时,右上角的定位标志闪了下。   许瞳顿了顿,趁人不注意点击之后快速置于后台,放下手机后垂眼继续配合演戏:“这什么情况?你们闹着玩的?在这边拍恐怖直播?”   “谁想拍直播!我再也不碰直播了!”   不知谁先发起,林小威开始往门外缩:“你们好可怕,呆在这里就像是在等死!我要走——别跟过来!”   见许瞳迈出一步,林小威面色发白:“不准过来!让我一个人呆着!”   “你想出去送死没人拦得住!”   贾怜晴担心大喊:“外边那么冷!你会被冻死的!”   “我宁愿冻死!”林小威痛苦地抱着脑袋,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什么似的:“我之前还在群里炫耀,万年非洲黑终于欧了一把,我这辈子就没中过什么奖,这次竟然中了!……现在才知道这压根不是奖,而是阿鼻地狱!”   “我算是明白了,”程野靠在门边,把路人甲演得精湛入骨,他回去把包背身上:“你们躲在这里是在求生,而有人想杀你们?”   他说完把许瞳的胳膊一拉:“宝宝我们走,这地方太危险了!”   许瞳猝不及防被拉出去两步,原本凝聚起来的干练之气瞬间溃不成军。   “别走!”   贾怜晴忙拦在前边:“只有你们有电筒……求求你们,别走!”   绝望的时候光就是希望,而他们的手机电早在不断尝试信号连接中快见底。   “现在出了人命,我们不走难道还等警察来惹得一身事?”程野冷哼:“那个男人在我女友面前死的,莫名其妙还出来一把刀子,你们不担心我还担心她出事,这种地方不能呆。”   “那我们还能去哪?”   “回去啊。”程野莫名其妙:“我们知道回去的路,风雪虽然大也不是不能走,回去就可以。”   是啊,回去。   贾怜晴在左右摇摆,林小威也在犹豫:“那……万一你们在路上想害我们怎么办?”   许瞳冷笑,一针见血:“想害你们刚才趁黑就动手,何必等现在。”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走还是不走,这是个问题。   但眼下哪怕是呆在那栋楼里,徐超都死了,这么想哪里都不是安全的。   继续留下,面对的是漫长的黑夜和无尽的黑暗。跟着走,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跟远一点就好了。   想到这里,贾怜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好,我跟你们走。”   他说完看向林小威:“你呢?”   “我……”   见林小威犹豫不决,贾怜晴看向英俊却寡言的阿罪,轻声问:“你呢?”   她还记得他出手相助救了自己一命的举动,所以这会贾怜晴谁也不相信,只想相信他。   “随意。”   男人抬了下帽檐,依旧很冷:“出去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许瞳仔细听每个人的对白,脑海里一直在进行谁是凶手的判断。   依程野的话,他们两个贸然的闯入,像是破坏了凶手蓄谋搭建的结界,很有可能激发TA开始不安章法地行动。   但至今看来,对方依旧一步步稳扎稳打,没有露出任何可以判断的端倪。   而且,TA处心积虑地把这群人引入别墅,应该不止想解决徐超一个人这么简单。庞大的设定岂能说放弃就放弃?   按照正常的路径,对方应该会号召或者提议人在一起,否则,怎么行动?   林小威考虑完了:“你们都走,我和霈霈留下。”   许瞳垂眼。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男人结巴:“她、她最没有攻击性,反正我不想和你们任何人在一起。”   “噢?你是怕我们,还是故意想留下?”   许瞳心底的话尚未出口,倒是有人帮她说了。   她愣了愣,侧头望去。   竟然又是那个男人。   很敏锐啊……许瞳眉心微蹙,想起之前在营地时候的对他的了解。   寡言,不合群,但他也是高危人群之一,因为直播结局的设定是万箭穿身。   比起在视频里做做样子的林小威,确实狠厉了许多。   这人究竟什么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参加了“我和晋江有个约会”的征文比赛,各位大姐姐小姐姐们有营养液求砸呀~~~~ ☆、温泉岭杀人直播(9)   这次直播自杀事件引发了社会高度关注, 霍廷琛他们前脚刚到温泉岭的瞬间, 各路媒体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闪光灯从各个角落亮起,甚至还有人将话筒直接伸到他的面前。   男人本来就冷厉的脸色更加沉, 一言不发不怒自威的样子让女人后退半步。   但刘敏依旧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壮着胆子跟上去:“警官,这次直播自杀事件真的是自杀吗?根据最后一则视频来看, 似乎是他杀?”   “无可奉告。”   “那之前那些人都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无可奉告。”   “我们还接到消息,有人说在最后一则直播里边看到了一名女警察的身影, 请问你们是不是已经掌握到了最新的动向,准备出击?”   霍廷琛瞬间停在那里,刘敏看见他的眼神, 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男人猛地握住她手里的话筒,力气大得刘敏痛呼出声。这一声霍廷琛自然也听见了,但他并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图, 而是更狠厉的口吻。   “这句话, 你敢播出去试试?”   等霍廷琛走后,刘敏抽回发痛的手指, 再一看手里的便携式话筒。   外壳已经被他给生生捏碎了。   “这人态度怎么这么差啊!”   她没说什么,扛着摄像机的同事挺为刘敏抱不平的:“仗着有一官半职就这么嚣张?真厉害死那么多人怎么都没找到凶手?更何况你说错什么了?又没问多大点事!”   刘敏越想越觉得委屈:“我们还播吗?”   “怎么不播?”   同事冷哼:“就该让全国人民看看这张脸!”   刘敏想, 但又不敢。   “谁敢播?!”   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一个一米九几的男人如山般站在两人身后。邢峰压着一腔怒火:“你们知不知道这新闻要是播出去, 会对我们的人员造成多大的危害?!”   “凶手知道警察在里边会怎样?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脑袋里装的全是收视率,难道就忘了一个新闻工作者最起码的责任和义务了吗?!”   刘敏被呵斥得无言以对,脸颊红透地带着同事走了。   而才呵斥完的邢峰却没有半点的成就感, 浓眉紧蹙,牙帮子咬得很紧。   千算万算,没想到许瞳竟然会被人认出来。如果凶手知道人群之中混了他们的人,许瞳的处境就会相当危险!   “头儿,找到小眼睛的方位了吗?”   “服务器追到一个模糊定位,在后山方向。”霍廷琛大步往前,动作利落地清枪:“跟上。”   ---   外边已经闹开了,这边却依旧像是一座孤岛。   林小威被针对后,顿时有些结巴:“我……我……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   他气得很:“我还怀疑你呢!从头到尾都在挑拨离间,你究竟什么目的?!”   鸭舌帽冷笑:“仔细想,虽然提议后山找人的是这个女的,但从屋内搜到遗书的是你,也只有周正有遗书,这种行为更激励我们一群人寻找周正。”   “恰好你们都在一个宿舍,做点手脚困难吗?”   林小威脸色瞬变,慌忙看向周围的人,像是想找人来帮自己辩解两句。   但是鸭舌帽说的好像不无道理,林小威愁眉苦脸:“我、我说不过你!你怎么都有道理!现在人越来越少,究竟是是凶手再死一个就知道了!”   “林小威你说什么呢!”贾怜晴气得跳脚:“谁愿意死?!”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林小威悻悻闭嘴。   许瞳收回探究的目光,对这个男人保持最高警惕,随后佯装不耐地配合程野。   “你们到底走不走?不走我们真走了!”   “等等!”   贾怜晴左右选择了一下,下定决心:“我跟你们走!”   “那她怎么办?”   叶霈霈还躺在沙发上,到这会都还没醒。程野抬眼望了圈,林小威看地,鸭舌帽站在那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我来背。”   叶霈霈个子小,看起来也就80来斤。程野把人横抱起来,看起来十分轻松。许瞳想接过他背上的背包,这包约莫也有20来斤的重量,在这个雪夜让程野负重百来斤行走,压力确实太大。   “没事。”   男人后退半步错开他的手,声音低不可闻:“你照顾好自己,随时保持警惕。”   许瞳点点头,见所有人都跟在程野身后,她也走在他略后的位置。这是她在周家学的,保护一个人的最佳角度。   出状况,她能第一时间反应,反应不了,她也能用身体去挡。   凌晨4点32分,夜空上看不见半颗星辰,预兆着明日还会有一场大雪。程野双手没空,许瞳举着电筒,一行人在雪地里慢慢前行。   “你要带我们去哪?”   等走到一个岔路的时候,林小威皱起眉头:“这是平路,那边是上坡,我们要回前山肯定是要上坡的。”   “这条路更近。”   “不,我要原路返回。”男人很谨慎地坚持:“到这我们知道怎么走,不需要你带路了。”   “这是我见过最理直气壮的过河拆桥,”程野停下脚步:“你竟然知道这是一座山,那么肯定也晓得两边都能绕过去,难不成还当现在是爬山度假?”   林小威仿佛被噎住似的,眼睛鼓了鼓,自知理亏地闭了嘴。   “唔……”   昏迷的叶霈霈终于醒了,这还是许瞳头一次看见晕血能晕这么久的。女孩一睁眼就看见程野,又是一阵刺耳的尖叫,震得树梢上的积雪纷纷下落。   当人紧张的时候,更听不得谁叫。贾怜晴觉得自己的忍耐快到极限,只觉得叶霈霈晕倒比醒过来好更多。   她语带哀求:“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别叫啊,你一叫我怎么总感觉要出事啊?”   叶霈霈挣扎,程野自然巴不得她快点下来,手一松,女孩就落进雪堆里。   又是一阵尖叫。   不过终究没多久,叫累了。   叶霈霈爬起来就往人身后躲,顺带从包里摸出水杯喝了口,已经冷却的凉水冻得她哆嗦:“我们怎么出来了?这是去哪?”   大家都是饥寒交迫,又渴又饿,贾怜晴羡慕地看着她的印花水杯:“能给我喝点么?”   叶霈霈摇晃:“没了……”   而后很小声地喃喃:“这水杯怎么不保温了。”   但声音夹杂在贾怜晴略大的嗓门里,加上狂风肆虐,没有一个人听清楚。   “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   “回去?!”提起这个,她精神一震:“我们能回去了?”   也是,怎么不能回去?   之前一直进入一个误区,认为别墅比外边好,但徐超死了之后,大家才清醒过来。   与其成为瓮中之鳖,不如撑着一口气往回走。   何况从头到尾一直也没有人拦着他们回去,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敢走呢?   叶霈霈看了眼四周:“我能不能走中间啊?我不敢走最后,后边好黑。”   她这么一说,大家下意思往后看。   漆黑的路如同巨人的口,仿佛随时准备扑来吞噬掉落单的不幸儿。   贾怜晴扫了眼队伍,“我走最后。”   “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走最后?”   “最后才安全。”她哼了声:“至少我不担心身后人的暗算。”   这个小姑娘倒是几分胆识和判断。   叶霈霈又觉得她说得对,期期艾艾:“那我走最后,我……我们并排走。”   “你不怀疑我了?”贾怜晴声音干巴巴的。   “……不怀疑。”叶霈霈声音很小,之前牙尖嘴利的爪牙全然收起:“我现在想起来,徐超出事之前黑了灯,我因为怕黑紧紧抱着你,你的双手都没法动,所以肯定不是你。”   贾怜晴哼了声:“现在才意识到?”   但叶霈霈这句话刚落,许瞳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气氛变了。   林小威和鸭舌帽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一个悚然一个冷厉,让许瞳下意识将两个女孩拉后退一步。   如果叶霈霈的话没有错,那么凶手一定就在林小威和那个戴帽子的男人之间。   而他们彼此心底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谁是凶手,已经有人心知肚明。   “看来我不会再让她跟你们冒险。”   程野勾起嘴角,深邃的眼神仿佛吸纳了夜空最神秘的光:“你们三个女孩先走。”   “啊?”   许瞳站着没动:“你呢?”   “我带他们走另一条路,反正都是回去,错开一下对谁都比较好。”   鸭舌帽还盯想林小威看,继而轻飘飘地一声:“好啊。”   林小威像是很害怕,往程野身边缩了下。   “我不同意。”   “求你了,先带我们走吧!”贾怜晴见许瞳反驳,忍不住哀求起来:“我们真的受够了,我想回家。”   “姐姐,我热。”   正当大家都在争执的时候,叶霈霈忽然低低叫了声。   程野目光扫过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暗道糟糕。   “我好热。”   叶霈霈觉得身体像是在燃火,人生头一次感觉到热血沸腾的窒息感。好像有东西在一股股往外涌,像是汗水。   她热的难受,开始扯衣服。   离得最近的贾怜晴忙拦她:“别啊……你——!?”   鼻血顺着往外流,叶霈霈摇摇晃晃地想抓住谁,却像是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一头栽进了许瞳的怀里,身体忽然开始一张一弛地痉挛。   “霈霈!!”   饶是胆子再大,贾怜晴也吓得哭叫:“天呐你不要出事!你千万不要出事!!”   而许瞳把人翻过来时,大家最不想见到的一幕终究是发生了。   血从叶霈霈的眼睛,耳朵,嘴角往外涌,这个年纪最小的女孩,在她的怀里难受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的手,还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袖,保持到最后的定格。   许瞳的心猛地往下沉,仿佛沉到了万丈深海里,像是也一同失去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负责人的存稿君。   同时告诉大家,不负责任的老落放飞自我去春游了。   今天更新之后,明天后天的更新看路上写得出来不—— ☆、温泉岭杀人直播(10)   “她……死了吗?”   贾怜晴双眼放空, 想靠近又不敢靠近。许瞳听出她口吻里不可置信, 伴随着绝望的质问。   “怎么会,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是啊,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许瞳低头,忽然不死心地开始给女孩做心肺复苏。一下,一下, 用力按压,掌心下的身体是温热的, 但已经感觉不到一丝心跳的迹象。   她还想俯身去做人工呼吸,程野一把拉起她:“够了。”   “放手。”   “我说够了!”   程野还是头一次用几乎严厉的口吻跟她说话,他一把拉起许瞳, 强势地按在身边,眼锋如刀地扫过叶霈霈生前接触过的所有东西。   几乎不用判断,躺在雪地里的那个粉色保温杯里的液体, 绝对有问题。   叶霈霈确实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而她的死亡很突然,这种状态和迹象, 摆明了死因是化学中毒。在程野强迫自己冷静之后,许瞳深吸一口气, 胸腔压抑的感觉一点点地释放出来。   程野拦着她做人工呼吸, 是救了她的命。这种沾染就夺命的□□, 不到5分钟的时间就取了一个花季少女的性命,毒性可想而知。   许瞳蹲下,抬手拂过女孩睁着的双眼。皮肤还带着温度, 鲜活的生命却永远消失。   她忽然有些犹豫,自己来这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不是来保护和拯救他们的么?   然而一个接着一个的无辜者在她眼皮子底下死亡,她还谈什么守护,谈什么拯救?!   这和她入职以来的初衷完全违背,挫败不是没有。   许瞳垂头,身上的气势却越来越凌冽。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有资格堂而皇之地夺取他人性命,还当做一场作秀似的游戏。   她捏紧拳头,眼眸暗沉,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次谁都没动手啊!”   林小威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形:“怎么会突然就没的?”   鸭舌帽男刚想去碰那个水壶,许瞳冷冷呵斥:“别碰!”   男人伸出的手指又缩回,眼眸考究地盯向她,没有说话。   “我们现在只剩下3个人了,”林小威战战兢兢:“连、这会连霈霈都走了,我们会不会又上直播啊?”   鸭舌帽冷笑一声。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什么直播!”贾怜晴难受得厉害,这几个小时的经历,她恨不得去医院做电休克来忘记。不然午夜梦回,她脑海里会相继浮现起这一张张的脸,这辈子还要怎么过下去?   “我、我只是害怕转眼又看见一部手机,想徐超那次,吓死人了。”   这么一说,贾怜晴也心有余悸。   她不自觉往许瞳身上靠了下,再往四周望,见漆黑的夜里没有多余的屏幕光出现,才稍微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会,不知谁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阵推送音。   滴答。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   贾怜晴高举双手,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声音从自己包里传出的。她愣愣摸出只有5%电的电话,打开之后就不敢看了。   “平、平台动态提示。”   纵使再强大的内心,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贾怜晴觉得自己都快撑不下去了。   这会,直播平台竟然有新的信息推送,内容是什么,难道又是一场新的死亡直播?!   “我看看!”   林小威第一个抢过电话,点进视频却发现才发出的第一秒就被后台给封了。不仅如此,所有跟“温泉岭”和“Dare or Not”有关的视频也全部屏蔽。   这果断的速度,明显意味着警方早已介入监控起来。而旁边却有一则新的直播异军突起,名字叫“深喉者”,鬼使神差的,他点进去看了眼。   屏幕亮起,里边的画面却很黑。从这个角度上能看出拍摄者是站在围观人群里边,举着手机往里边拍。不是温泉岭又是哪里?   镜头下警车已经停了一排,警戒线已经拉上,一大堆闹嚷的声音里,有一段对话相对清晰。   ——“警官,这次直播自杀事件真的是自杀吗?根据最后一则视频来看,似乎是他杀。”   ——“无可奉告。”   ——“那之前那些人都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无可奉告。”   ——“我们还接到消息,有人说在最后一则直播里边看到了一……警察……”   对话到最后一句时信号像是特别差,紧跟着屏幕一黑,没电了。   虽然没听清楚完整的句子,但是“警察”两个字特别清晰。在场的人瞬间也意识到,在他们的身边,竟然早已有警察的存在。   没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这种非主流媒体会在关键时候捅娄子。   他们暴露了。   程野心底咒了这个视频推送者千万次不足惜,眼眸扫过在场的人,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猜测,不信任,惊讶和试探。   人群中有警察,也有凶手。但中奖者是凶手选出来的,也对他们的身份最为清楚。所以,他自然在这一则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判定出了他和许瞳两个,最有可能是警察。   凶手有枪,主动出击的下场他已经猜到了,所以这一刻……   程野看向准备有所动作的许瞳,笑了下,摊手扬声:“哎呀,这么快就被暴露了。”   许瞳一顿。   “本来我想带你乖乖回去自首,没想到这里被拆穿,那好,一切就在这里结束也行。”   程野的视线落在鸭舌帽男身上:“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你什么意思?”   男人满脸阴沉:“我杀人,凭什么说这都是我做的?”   贾怜晴被这一幕搅合的很愣,刚惊喜于人群中又警察,后边就被泼了一头冷水。   怎么会……   是他?   之前的悸动全成了惊恐。   “我查过,晚上的聚会唯独你和周正没有参加,而另一个死者小胖出事之后,先行选择寻找的人也是你,两起事件里,只有你有足够的时间来做直播视频。”   阿罪后退半步,半张脸隐匿在鸭舌帽的阴影中。   “我不喜欢热闹的地方,这也是你判断我是凶手的理由?如果真的是我做的,动机呢?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   程野冷笑了下,上前半步,气势完全压迫住了他:“回去之后,你自己向局里交代去。”   他说完一把按向男人的肩部。   程野提醒和动作上完全胜出鸭舌帽一截,但许瞳却发现他似乎是故意的,动作有所保留,让对方有机会步步反击后退。   原本想快速靠近的她却没有动。   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虽然自己和程野接触不多,但清楚他的动作和他做事的态度一样,不会拖泥带水。   难道他是顾忌对方有枪?   还有他另有打算?   许瞳的神经紧绷成了一条线,视线紧紧追着男人的身影,打算一有动作就快速出击,不再犹豫。   “你抓错人了!”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凶手不是我!”   “没人会大喊自己是凶手。”   “你——”   帽子跌落在雪地里,黑发一缕垂在眉心,鸭舌帽男眼眸深黑。   “喂,你要看热闹到多久?”   几次尝试未果,程野也不耐烦,趁着空档对有些呆愣的林小威说:“帮个忙。”   “我……啊?我不行,我不行!”   林小威匆忙摆手。   “你是不是男人啊?这里就你一个男的!”   林小威终于舍得动了,一边往前一边念念有词:“他可是杀人犯,我怎么制服得了?”   “你怎么制服不了?”   林小威一顿。   那个男人的声音怎么像是从身后响起?   明显听起来语气也不太对劲,一扫之前的无奈和急躁,变得沉稳有力。   “你可以用你包里的枪,制服他。”   他的动作僵在那里。   “你……”   戏剧性的变化,让林小威脸色不太好。而他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一样东西抵着自己的后背,对方也有枪。   男人舔了舔嘴皮,“你、你弄错了吧。”   “不先说的是他吗?怎么又变成我?你到底是不是警察?小心我投诉你啊!”   程野不在意地笑了,手在他背后抵了抵:“你倒是投诉我啊。”   说完伸手一探,利落地从他的腰间摸出一把黑晃晃的东西,单手打了个圈关上保险栓,抛给在一边蓄势待发的许瞳。   “接着。”   许瞳一把接住,打开弹匣看了眼。   已经缺了2个,想必是给周正和小胖的。   千想万想,贾怜晴怎么也不会想到凶手竟然是一开就和自己搭档的林小威,心底是劫后余生的后怕,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他看起来瘦弱苍白,像个常年宅在家里的宅男,背部又有点轻微的佝偻,遇见事情胆子小得没办法,他们怎么看出来是林小威做的?!   “呵呵呵呵……”   从枪被摸出之后,林小威从一开始的惊愣,讶异,变为沉默。而后一直低头不语的他忽然喉间发出连串诡异的笑声。   “没想到。”   他慢慢抬头,脸上的表情变了之后,仿佛成了另一个人。   胆小懦弱的林小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冷漠,面容扭曲的男人。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警笛声隐约响起,大局看似已定。程野挑眉,手动作了下:“老实点。”   林小威僵持着没动,在感觉身后的动作强硬后,乖乖举起双手,被迎面来的许瞳直接用铐子拷结实。   “女警官。”   男人低低地笑:“原来有两个警察混了进来。”   “但你们觉得,这些事情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能完成么?”林小威低头,从下往上抬眼看向许瞳,嘴角一咧露出十分诡异而惊悚的笑来。   “警官同志。”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合作不能解决的,你们可以——”   “我们,也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去冰山浪了一圈,成功把自己从落姐浪成了落叔。声音粗狂得我家狗都不认识我了。   抱歉啊,今天本来下午可以到家码字的,结果从早上8点出发,晚上9点多才到家。   这一章码出来就这个点了,抱歉。   距离周三还有一天,我还差快9千字的任务……我继续写写写!!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和地雷,简直开心死了!   有营养液多多求哈哈哈(双手合十) ☆、温泉岭杀人直播(11)   我们。   他说的是“我们”, 不是“我”。   林小威有同伙!   许瞳后背发凉, 浑身的汗毛都叫嚣着要她警戒!   程野暗道不好,刚想一把拉过她, 眼神落在许瞳身后就变了。   一阵窸窣之后,有雪落的声音,也有人靠近的声响。当人从黑暗中走出, 灯光打过去的瞬间,大家都以为自己见鬼了。   竟然是“死”了的徐超。   哦不, 应该是假死的徐超出现在许瞳的身后,嘴里叼着烟,眼神凶狠:“放了他。”   他还穿着原来的衣服, 不过胸口那把匕首已经不在了,而一大滩暗红色的印记还在,证明他们之前都没有看错。   “啊!!”   贾怜晴忍不住尖叫后退:“徐超!你不是死了吗!”   “你、你怎么——”   她忽然又不敢说话, 因为徐超的手里也握着一把枪, 对准许瞳的后背。   是他们联合杀了周正,是他们联合弄死小胖, 也是他们趁机下毒毒死了叶霈霈。是不是她跟人群在这边周旋的时候,徐超也去安排属于“贾怜晴十大酷刑”的死法了?!   想到这里, 寒意从脚底腾升。   似乎猜透了她在想什么, 徐超冷笑:“你幸运, 如果走的是山中的原路,一切就很完美了。”   中山的路上,他早已经安排好了属于阿罪和贾怜晴的死法。   只可惜那横道来的警察破坏了一切原有的设定, 毁了所有苦心积虑的准备。   徐超的假死很成功,成功到许瞳紧握手里的枪。   “所以匕首是假的?”   “你说的是这个?”   徐超笑了下,从将一把魔术匕首扔在地上。上半部分是真的,下半部分却带着绕过胸口的弧度。   原来一切早就被安排好。徐超出事前别墅电闸被关闭,他用魔术道具刀制造自己被刺穿心脏死亡的假象。   而许瞳看见他胸口刺穿,场面又混乱,并没有去查证。   她吐了口气。   “他操作,我直播。我操作,他直播,这样才叫合作。”徐超吐掉嘴边的烟,一圈白雾散去后,露出一双冰冷的眼。   “放了他,别让我倒数三声。”   警笛声越来越近,许瞳没有转身去刺激他,拉开枪的保险栓,单手紧紧挟持住林小威。   她冷下声音:“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自首才是唯一的选择,别让我倒数三声。”   “你以为我们怕死?”林小威淡淡道:“背负了人命,我们就用命去还。只是有些事情,该做完的,一样都不能落下。”   许瞳一凝。   耳边是警笛声,支援很快就会到来。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垂眼放缓声音周旋来争取时间。   “直播平台的一些玩笑举措,过激的话自然会被屏蔽,难道就因为这个刺激你们来犯罪?我看你们跟这几名受害者都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下这样的狠手?”   “游戏?玩笑?”   徐超哈哈大笑,眼神阴冷:“是啊 ,游戏。有时候游戏也能要人性命!像今天这样,我一句不过是游戏,你敢放了我们?”   看来他身边应该有人因为“游戏”非正常死亡,才会引发这么大的怨念。许瞳思考片刻,打算转移话题避免进一步刺激徐超。   一直没出声的程野这会淡淡道:“我记得之前戴帽子的男人说过,你和第一个死者周正是一个宿舍,他拿出伪造的遗书毫不费力,这样也能直接刺激大家一起出门,方便你们达到目的。”   “没错。”   阿罪轻哼了声。   林小威眼神轻蔑:“周正这人好色,更加偏爱未成年。我不过是说了句她在后山温泉等你,他想也没想就过去了。”   林小威说她的时候,下巴微抬向一个地方,正是死者叶霈霈。   “过去之后,从宴会中抽身出来的我早就等在那里,做完一切后小威开始配合演戏,果真有人上钩。”   许瞳听着声音判断距离,眼眸清冷:“那小胖呢?”   “那个胖子?”   “我们早就替他准备好了一切,逃跑的路上到了那个点,直接趁乱把他往山崖下推就是。”   说起一条人命,仿佛在说处理蚂蚁一般,林小威口吻淡漠:“他本来就落单在最后,处理起来很容易。我们一个带头,一个收尾,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但你们一行来了十个人,你怎么保证恰好来的是这6个,又怎么提前安排好一切的?”   “我说警察同志,你想拖延时间,我们并不。”   徐超压低声音,做最后的威胁:“放了他!”   “别让我倒数,数一声我杀一个!”   徐超朝天鸣枪,一声之后震落雪无数,贾怜晴脸色发白,有些惊恐地左右看。   跑吗?怎么跑?他们跑得过子弹吗?   “3……”   “你敢动手,我先解决你朋友!”许瞳转身将林小威送在面前:“你放下枪!”   “呵呵呵……”   徐超冷笑:“我们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早和晚有什么区别?只是不想死在你们警察手里罢了。”   “3 。”   男人枪口对准了贾怜晴,许瞳立刻:“好!”   她慢慢舒了一口气:“我放林小威,但你先让他们走。”   徐超枪口一歪:“行,不过撞上我给你们安排的后路,概不负责。”   刚要迈出脚步的贾怜晴僵在那里,林小威看了之后,嘲讽地笑了下。   “走。”   倒是那个叫阿罪的挺淡定,从雪地里捡起帽子抖了抖戴在头上,抓过贾怜晴的胳膊:“往警笛声那边走。”   “拿着这个。”   程野把手电抛给鸭舌帽:“刚才抱歉了,形势所逼。”   男人接过后顿了顿:“没关系”   继而再开口:“你别死了。”   说完,转头消失在夜色里。   “哎,等等我!”贾怜晴前后两难,最后忍不住追着阿罪逃离这个地方。   这下只剩下了4个,2对2的僵局。   伴随着警笛声越来越大,徐超再也没有之前的耐心:“我们本来就是将死之人,只是不想死在警察手里罢了。”   “小威,对不住。”   在徐超抬手的瞬间,反应极快的程野猛地动作:“小心!”   男人被他抬手的动作刺激得飞快转动枪口,原本对向许瞳的方向转而落在了他身上!   两声枪响同事响起!   许瞳的虎口被后作用力震得发麻,一缕白烟过后,脑袋都是木的。   徐超应声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捂着膝盖哀嚎。   一秒之后许瞳回过神,用枪柄用力砸向林小威的额头,而后浑身发软地走到程野身边。   男人捂着肩膀,牙齿里倒抽着凉气。而他捂着的右边肩膀位置,一大团暗红正往外涌。   “你……”   许瞳单膝跪地,快速地查看他的伤口,被这动作刺激得啧了声:“我没事。”   正面有枪洞,背面却没有,看来子弹卡在了他的身体里了,大概在右边锁骨之下,肩甲上端的位置。   还好,中弹的位置没有伤到内脏。但子弹出膛的瞬间是高速旋转的,射入人体无异于一个小型的搅拌机搅进去。   里边的创伤多大,远比程野表现得严重。   许瞳的脸色发白,隔了几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的枪呢?”   刚才他制服林小威的,他抬手威胁徐超的枪呢?!   程野苦笑:“我是良民,哪能随便揣枪在身上?刚才是这个。”   男人的动作有些迟缓,把手揣进衣兜里,竖起食指和无名指,轻轻往许瞳的胳膊上一抵。   “喏。”   还喏。   都这个时候了,还喏。   许瞳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原本紧张愧疚的情绪,全部在这玩笑似的描绘中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她脱掉围巾,在程野的胳膊和脖子间绑了一个止血带。   脚步声响起,许瞳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她忙站起来:“我在这。”   邢峰和霍廷琛几乎同时出现,前者见状二话不说地过来一手拎起一个,“就他们?”   “对。”   林小威和徐超被带走,死者叶霈霈也被鉴定科的人抬离。等现场收拾完毕,霍廷琛看向满身血迹的许瞳,她正跪在一个男人身边。   恰好,这个男人他见过,没想到……   霍廷琛视线沉凝,上前半步。   “要帮忙?”   “搭把手,谢谢。”   程野伸出左手,霍廷琛把他拉起来。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起来之后捂着肩膀皱了下眉,虽然表面无事,但许瞳细心地发现,程野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那是失血之后的冷汗。   “霍队,外边有救护车?”   “我已经安排人过来,不过这段路恐怕车子进不来。”   程野捂着伤口,抿嘴:“外边都是新闻媒体,我可不想躺着出现在镜头里,我还没死。”   许瞳皱眉:“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这个问题男人倒是回答得挺干脆:“面子。”   霍廷琛转身走出两步,身体半隐匿在松雪的阴影里:“我让医生先来,你站在这稍等。”   程野抬头:“那不客气了。”   “你,跟我来。”   霍廷琛示意许瞳:“今天的事情你先口述,后边打一份报告给我。”   似乎……   就这样就完了?   许瞳愣了愣,点头:“好。”   “你使用过枪,待会可能会有司法鉴定来找你。”霍廷琛看向许瞳的脸,还好,一切正常,她看来在这场事件中并没有收到伤害,“你记住开枪的原则,到时候实话实说。”   许瞳点点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确保霍廷琛只有嘱咐没有别的意思后,轻声道:“谢谢你。”   男人面容清冷:“不用谢我,我反而要感谢你们,这次表现得很好。”   有些人如同一粒种子,你再这么呵护它,怕它日晒雨淋,给它最好的庇护。殊不知,外边的风雨是最好的锤炼,风雨之后的阳光才是最好的营养。   他对于许瞳的印象,还停留在很多年前那个老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上。   一个怕黑的小姑娘。   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姑娘。   一个被父亲宠得像小公主一样的小姑娘。   转眼之间,那个小姑娘能离开她独自参与案件查破。不再怕黑,给人安全感,风餐露宿也毫无怨言。   霍廷琛脚步放慢,渐渐地,落在了两人身后。   他却很清楚,这样的成长,代价太过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  程野:你情人节开坑,我果真清明才被放出来,放出来就……   落叔:嘿嘿嘿嘿嘿。   程野:多大仇?乔越和沈舟各个待遇都比我好。   落叔:因为你想要的,是许瞳。虽然不软萌,也不主动,但是把心给你之后,能和你并肩站立在专业巅峰的许瞳。   ---   老落参加了和晋江有个约会的征文,下个案子和晋江有关。介于我脑残,参赛理由全部剧透,容我改下标题和故事,好给大家惊喜。   如题,营养液不要大意地砸给我吧,哇卡卡卡! ☆、温泉岭杀人直播(12)   警笛划破夜空, 三名死者被相继抬出的时候, 电视台的镜头疯狂对准了出来的警察队伍。   许瞳被突如其来的闪光灯晃得睁不开眼,抬手挡光的时候, 掌心的血色再度引发了热点。   霍廷琛往旁边迈出一步,用身体挡住了所有的视线。刑侦人员并不需要曝光度,这反而会给案件侦破带来不便, 正如今天这起事件,若不是身份暴露, 也不至于与凶手进行仓促的正面冲突。   然而总有少数媒体的眼球只在收视率上,让人气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医护将程野带上车, 挂上液体后开始止血与清理伤口。许瞳刚想跳上去,被医生和护士围着的男人开口:“我没事,只是小雨还在酒店, 麻烦你帮我带着他。”   对了, 简暮雨。   许瞳站在车边,手扶着门框, 周围人来人往仿佛都成了默剧中的背景:“好,我去接小雨, 接到之后就来看你……你有没有亲属在S市?”   程野靠在车边, 在医生的嘱咐下右手捏拳放在腿上, 胳膊绷起一条硬朗的线。   他听后露出一个挺淡的笑,像是无所谓,可许瞳却觉得这笑容背后透着一股无奈:“没有了。”   “好, 你等我。”   许瞳后退半步,让护士合上救护车的门,目送救护车走远之后,她转头走向霍廷琛:“霍队,我……”   “你有事可以先走。”   “我去接一个人,耽搁两分钟。”   霍廷琛组织好人手在每个现场进行取证,吩咐完毕之后看向依旧站在边上的许瞳:“你先去,这边我来应付,手机保持畅通,有问题需要你第一时间回复。”   “接了人马上就来。”   许瞳和这起案子有牵扯,调查取证的过程并不能参与,但是她能辅以佐证,所以接下来有的是时候忙。   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酒店,凌晨5点30,简暮雨在被窝里睡得小脸泛红,垂着的睫毛又长又翘,红润的嘴角勾起天真无邪的弧度。   像是在做一场很美的梦。   这一幕像是一只最温柔的手,拂去了一晚上的紧张疲惫。许瞳想去唤醒他,可又充满了罪恶感。   她看着自己的手,忙去盥洗室里洗干净,暗红的液体冲进下水道口,她才意识到上边部分是程野的血。   仿佛一记召唤,许瞳擦干双手后来到床前,轻轻摇晃孩子的肩膀:“小雨。”   小家伙梦呓了一句什么,睁开后杏眼朦胧,口齿含糊:“恩……干嘛?”   “不好意思啊小雨,我们得走了。”   简暮雨揉揉眼睛,有些吃力地翻身坐起,柔软的头发到处乱支棱。他也没多说什么,自己穿好衣服和鞋袜,四处看了眼:“我干爹呢?”   许瞳把东西背上,抱起小家伙,对方的脑袋顺从地贴在她的肩膀上。   “你干爹……遇到点小麻烦,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简暮雨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才轻轻嗯了声:“他是不是出事了?”   许瞳惊讶于小孩的敏感,思考片刻后决定告诉他真相:“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们遇到点麻烦,程……你干爹受了点伤。”   “喔。”   简暮雨恩了声,抱着她脖子的手发紧,脑袋也埋得更深了。   “在我心里,他是无所不能的。”小家伙的声音软得厉害:“他不能过来,肯定不是一般的伤。”   “他会没事的。”   “恩,”简暮雨点点头:“我干爹身体很好。听我爸说,他登过珠穆朗玛最高峰,潜过世界上最深的海沟,去过南北极也去过非洲无人区。”   许瞳又感觉到了那股酥麻的悸动,这一次来得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她轻拍小孩的后背,喃喃:“他真厉害。”   “是啊,他真的很厉害。”简暮雨对程野,有一个小孩对偶像英雄的向往与崇拜:“他还当过特种兵呢。”   “原来他的证件都是真的。”   “我这辈子还没见他被谁打败过。”   许瞳听了,忍不住笑了下,轻声道:“你才5岁说什么这辈子?累了就继续睡吧,待会我带你去看他。”   简暮雨却精神得很。   到了警局她就马不停蹄地被拉去做案情简述,简暮雨这个小尾巴倒是不怕生,冲谁都能弯起眼角露出可爱至极的笑容,惹得其他科室结了婚的阿姨们喜欢得不得了。   “瞳瞳啊,你先忙去吧,小雨在我们这玩会没事的。”办公室的小杨姐说。   “……恩,好。”   等许瞳交代完事情的经过再去,简暮雨已经在鉴证科那里看显微镜了。   “瞳瞳啊,你先忙去吧,小雨在我们这玩会没事的。”鉴证科向来不苟言笑的汤姐摸着他的头说。   许瞳:“……”   “这次的案件作案动机是关键。”   回到会议室,邢峰正在跟霍廷琛交流审讯情况。   “而动机源于10年前,一个叫徐木子的女人身上。”   “徐木子18岁,大一,是嫌疑人徐超的亲妹妹,也是另一个嫌疑人林小威的初恋女友。2005年冬季,徐木子和网友线下聚会,因为一场冒险游戏冻死在户外。而当时游戏好友们并没有对她的失踪放在心上,导致徐木子被发现时毫无生命迹象。”   江源皱眉:“要我说要报复也报复那群人啊,怎么过了10年才开始对一群无辜人士下手?”   “因为他们没有放弃打官司,但判决并没有让人满意,我的满意是指徐超和林小威。”   霍廷琛捏着眉心,口吻却透着些许的疲惫,这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诧异。   邢峰关切:“头儿,你怎么了?”   “没事。”   男人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当时参与者有30多人,又在10年前,那时候信息远不如现在发达,要追溯到参与者已经很难了。而且据能找到的现场证人反馈,徐木子当时并非被人激将出门,她的死纯属意外——一个体能不足和缺乏御寒经验的女子在低温中长时间停留,很容易出事。”   “但林小威说徐木子被发现的时候,上身赤.裸疑被羞辱,这刺激他对判决的不信任。”邢峰指着笔录上的那段话:“我让江源找到10年前案子的相关记录,鉴定徐木子被发现时,确实上身赤.裸,身体蜷缩,下边只穿着内裤,衣物在距离自己5至10米的方位散落,尸体检验未见明显损伤改变。”   刘川探头:“对啊,为什么大冬天的会光着?不科学啊。”   “这很科学。”   许瞳站在门口:“这是反常脱衣现象,因为低温导致死者体温调节中枢麻痹,产生了反常的热感和幻觉,导致她脱去衣物。”   “是的。”邢峰点头:“当时记录写的很清楚,死者徐木子身边雪地只有属于她一个人的脚印,尸体没有受损,也没有任何外伤中毒,而且当时夜晚气温跌破历史最低点,零下17度,符合冻死的环境。”   “但是徐超和林小威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认为冒险游戏本身是害死徐木子的根源,当时徐木子死亡的时间恰好是1月28号。”   “恰好十年之后的1月25日,一场冒险游戏《Dare or Not》进入他们的视线,类似的模式成了导火索。”   “林小威扮演快递员,将准备好的温泉岭门票送给活动主播。”霍廷琛将信件投射在屏幕上:“上边的内容表示自己是活动的忠实粉丝,赞助10张门票给勇敢者,名单也交代清楚。”   “1月27日,温泉岭开业前一日,虽然没有正式营业,但已经有周边游客好奇进入。徐超和林小威分头寻找合适的作案地点,选择好作案方式,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清楚了。”   许瞳点点头:“那带鸭舌帽的男人呢?”   “参与者李欣夏?”江源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后调出资料:“游戏狼人杀的主播,在网上小有名气,分析犀利,判断独到,基本上杀狼杀人没错过。现在是某平台的签约王牌主播,平时带着鸭舌帽和口罩播出,所以你们没认出来……话说……他竟然是Leo啊!”   男人忍不住叫了声:“我崇拜他很久了。”   原来如此。   仇恨的种子,每次都在不经意间播下,在日益的妄想中萌芽滋长,最终给你毫无防备的一记爆发。   哪怕徐木子真的死于意外,但执着的偏见之后,真相也成了杜撰,反社会人格定格成型。   “这件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霍廷琛沉默了几秒,开口:“他们的枪从哪里来,这件事必须查清楚,往源头方向彻底清查。”   在场几人正色:“是。”   然而他们并没有想到,这条路冲下去,会是一场十分艰难并伴随着牺牲的惨烈硬仗。   只是现在,一切尚未起步。   “霍队……还有什么事要处理么?”   已经过了7点,因为才破获一起连环杀人案件,科室里除了外地的盛浅予,人人都到了。   许瞳却有些坐不住,人生头一次想请假,整个人紧张得头皮发麻。她站在霍廷琛办公室门口,努力了很久才探头鼓起勇气询问。   霍廷琛对着电脑的动作停顿了下:“你有事?”   “我……”许瞳捏紧门框:“有。”   “有事就先走,今天也辛苦你了。”   “谢谢,我忙完就过来。”   许瞳请到了假,挨着走了两层楼才找到竟然在局长办公室玩金鱼的简暮雨。她整个儿都傻了不说,面相严肃的汪局抱着他跟抱孙子似的,如数家珍地给他介绍这几条金鱼背后的故事……   “咳咳。”   “哦,许瞳啊。”   男人有些尴尬地放下简暮雨,小家伙登登地跑来顺着许瞳往上爬。   “爷爷再见!”   “下次再来啊!”   许瞳抱着他脚步生风,逃一般离开这个办公室。等待了户外松了口气,招来一辆的士。   “我们去看干爹吗?”简暮雨玩得满头汗,脸颊红扑扑的。   你终于想起你还有个干爹了。   不过……   许瞳抱着小家伙,望向窗外不断飞驰的树影。   也不知道程野的情况,究竟怎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朋友们,养文的可以跳坑啦。今天这个是第二更,前边还有一更哦,不要夸我勤快,是我欠了你们一笔债,是时候肉偿了。   下一个故事预告:《我的爱都是骨头》(原《狂热者》):爱她,就把她定格成最美的样子。   瞳瞳会穿漂亮的裙子,野哥看了压根把持不住,原本206根骨头瞬变207根!(邪笑)   晋江征文题材~为了不被剧透,我会有调整。 ☆、温泉岭杀人直播(13)   省军区总院在国内的享有名气。偌大的一片区域, 指示图上显示住院部都有6个, 许瞳看得一头雾水,索性从围了一圈人的护士站那见缝插针。   “麻烦你, 今天早上救护车送来的程野在哪个病房?”   “又是程野?”   面对电脑的女人好奇地打量许瞳,长得挺清秀,皮肤也很好, 但最让人忍不住想再看的是她的眼睛。   清澈纯粹,是现在人少有的干净。   “第二住院大楼7-01号, ”她笑着把才重复过的话说了,看见对方身边探头的小男孩,忍不住好奇:“伤者你家属?”   “我……朋友, 怎么了?”   护士笑着解释:“感觉来头不小,前前后后都有好几个大人物来看了。”   恩?   许瞳的脚步顿了下:“那现在呢?”   “这个倒不太清楚,不过那人也才去没多久。”   “好的, 谢谢。”   许瞳牵着简暮雨往第二住院大楼的方向走。他们一路赶来都没怎么休息, 渐渐感觉到手里的那只小手带着拖拽的力度。   简暮雨小脸严肃,虽然一直没吭声地在努力, 但奈何人小腿短,许瞳一步他得三步, 走得很吃力。   “累了?”   小家伙摇头:“可以的。”   “我抱你。”   “我是大男人了, 不不不。”   许瞳从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这会觉得有些愧疚地按捺住步伐,配合着他的步伐。   “你很着急啊?”   许瞳顿了顿,轻轻地:“恩。”   小男孩拍拍她的手背, 继而张开双手:“那抱抱,我们快点走。”   “你真的只有5岁?”许瞳轻笑着抱起他,“谁把你教得这么聪明?”   “我天生就这么聪明。”小家伙一脸得意。   7楼01号,许瞳走反了方向,从80多号往前走。住院大楼里已经人满为患了,连带着走廊都布置了一排床铺,病人或坐或躺地呆在那儿。   她加快脚步穿过走廊,周围的环境也就越发安静空旷。当到01号病房前,所有的喧闹都隔绝在了门外。   光线顿亮,连带着装饰性的盆栽植物都多了起来。   门半掩着,里边却传来说话声。   “……这么多年你也是时候回来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你只用回来,别的什么都不管。”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习惯性的命令口吻,字正腔圆的发音隐隐透着一股气度。   “我说过,这件事我会用自己的办法去解决。”   程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对方的声音开始放大:“秦鹰被追为烈士,你还执着什么?难道你还想顺线继续往上走?你是有几条命可以搭的?!”   程野没说话,却轻笑了一声。   许瞳觉得自己站在门口会让人误会自己偷听,但以上的对话确实让她挪不开步子。   从一开始到现在,程野给了她不少的帮助。但是也从开始到现在,他的经历,他的故事,像是一个神秘幽深的谜团,笼罩他身上。   而今天,里边的对话无疑是一只手,她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再听一会,肯定会揭开不少未知的事。   许瞳垂眼,顿了顿,抱着简暮雨转身站在不远处等候。   扪心自问,她确实很想知道。但是出于尊重,她更愿意听他亲口诉说。   而里边,程野无所谓的态度让对方更火大。   “这么多年你孑然一身,是不是就等着最后那一天?信不信我今天就安排人来给你相亲,明天就办酒席,到时候拖家带口你再乱蹦试试?”   那人说完转身拉开门,脸红脖子粗地冲出来时,看见门对面站着一个俏生生抱着娃的女人。   大眼瞪小眼。   “……”   “……”   许瞳把简暮雨放下来,对方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她再聋也听见了。   “不是他的。”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面前的男人国字脸,因长期日晒成一脸古铜色。他两鬓斑白,穿着虽然普通,但难掩浑身凌厉的气势。   只是这会气势全成了尴尬。   “那就给他生一个。”   男人粗声粗气地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许瞳傻眼,里边却传来一阵闷闷的轻笑,直到笑变成了咳嗽,她才推门:“你怎么——”   才出手术室的男人并没有换上衣物,被褥之上紧实的腰身一览无遗。宽阔的肩膀,线条漂亮的肌肉,泛着小麦色泽的健康肤色,每一个动作都散发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许瞳顿时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快无处安放,视线低垂,睫毛煽动,薄薄的耳朵充盈着血红色。   “啊,等等。”   程野左右看了眼,拎起之前顺手扔下的病号服套上。不过在穿右胳膊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一抬手:“嘶。”   “算了吧。”   许瞳放下眼睛圆溜溜的简暮雨:“你这会也不方便,等好点再说。”   对方却在这说话间,把衣服套完了。   程野现在的状态不说很好,但也绝对不像才出手术室半个多小时的人。除了面色有些失血的白,精神很不错,看样子手术很顺利,她顿时松了口气。   “医生怎么说?”“案子结了?”   同时发问却都是关心对方的状况,在愣过之后,两人嘴角的弧度都越来越大。   “我运气好,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没几天就能出院。”   许瞳点头:“案子也结了,两名嫌疑人,三个死者,这次的案子闹得很大。”   “S市20几年没出现过连环杀人案,”程野叹了口气:“虽然说现在社会在进步,但精神问题确实很难解决。矛盾比以前更多,你们也有的忙。对了,开枪调查没问题?”   许瞳在自我防卫和保护人质的立场上对着射击的徐超开枪,子弹精准地穿过对方右手掌心下部分,但鸣枪毕竟是一件大事,致伤更要有相应记录。   她叹了口气:“差不多反复问了1个多小时,之后做了心理评估。”   “干爹,你痛不痛啊?”   简暮雨双手巴拉在护栏上求存在感,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向程野衣领隐隐透出的纱布。   “还行。”男人摸摸他的头:“有没有听话?”   “可听话了,干爹,小姐姐他们单位好有意思啊!我还想去。”   “你想做警察?”   “想!”简暮雨眼睛贼亮。   程野笑:“有志向。”   见程野桌上放着一个黄澄澄的东西,简暮雨探头:“干爹,这个就是子弹?”   从他身上摘下的子弹。程野在醒来之后就看见了,这类型号在国内近几年开始流行,让他沉默了很久。   男人顺手递给他:“拿去玩。”   小男孩眨巴了眼,伸手又有些害怕地缩回去:“它会伤人,不是好东西。”   “但它也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程野五指收拢握住那枚子弹,视线不经意转过许瞳身上:“你要想当警察,对这个绝对不能陌生。”   简暮雨再聪明但终究也只是个小孩子,犹犹豫豫的,还是没敢下手。   “可它打了你,我讨厌它。”   “我看看。”   许瞳伸手,指尖拂过程野温热厚实的手掌,酥麻的感觉沿着脉络传开。   她拿起来对着灯光仔细看,子弹的上边有细细的刮痕,看材料像是铅芯弹头。这种子弹穿透能力比钢芯的要弱一些,不然的话,他未来的住院生活远远比现在痛苦得多。   “没想到这两年私枪这么泛滥,如果每个有犯罪倾向的人都配备一把……”   程野看向许瞳,深黑的眼仿佛一道旋涡。   她隐约意识到了接下来那句话会是什么。心跳的厉害,耳鼓膜里全是不规律的震动声。   “我挺担心你。”   许瞳觉得有些热。   “的射击水准。”   她:“……”   见许瞳脸色微红,双眼放空的样子,程野仍不住哈哈大笑,结果自己扯到了伤口,窝在枕头里边半天没缓过来。   “量体温了啊。”   护士推门,许瞳抿嘴挪到边上。   “呀,都起来了。”小护士笑起来挺可爱的,一边麻利地给程野体温计,一边记录他的基本情况:“主任都说亏得你身体好,子弹卡在肌肉里,出血量少,创伤面少,看来爱运动的效果还不止是健康和帅啊。”   程野倒乐了,慵懒地拨了下简暮雨的头发:“这是皮糙肉厚的功劳。”   “嘻嘻,待会家属把体温记一下啊,我去趟别的病房。”   家属……   简暮雨托腮坐在病床边,小大人似的看向许瞳桀桀怪笑,被程野按着脑袋转过头:“你累不累?”   “不啊。”小雨单纯地摇头。   “恩?”   在这略带暗示与警示意味的恩之后,简暮雨讷讷地缩下板凳:“我去客厅玩一会!”   外边很快响起电视机的声音,里边反而安静下来。   “我又欠你一次,多谢你。”   “不是你欠我,是我欠你。”   男人摘了温度计:“如果不是请你来带小雨,怎么会遇上这些事。幸好你没受伤,不然我内疚大了。”   她站着,声音挺低:“那我的感觉跟你一样。”   程野顿了顿,抬头。   许瞳单薄的背挺得很直,给人以挺拔之余十分利落的视觉欣赏。她站的挺近的,近得他伸手就能握住她的。   电话震动的声音传来。   程野握了下拳头。   许瞳走到窗口,接听之后神色却从之前的放松,变为眉心微促的紧绷。   “有事?”   等她打完电话,程野迎着她的视线:“麻烦?”   “倒不是,是有些事我要去解释清楚。”   许瞳摇头,并没有把之前的内容多说出去。她让简暮雨进去帮忙看液体,却以为本来可以很简单地解决的事,却闹得满城风雨。   电话里的人说,温泉岭事件中死者的家属来质问了,她必须去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需要帮忙,你不必跟我客气。”   在出门的瞬间,许瞳听见程野的这句话。暖意从心底蔓延至周身,她捏着门把的手收紧。   “忙完了再来看你。”她回头对他笑,嘴角边的梨涡若隐若现,仿佛所有的压力都不是压力:“我这边应该不会有问题。”   然而,浩浩荡荡的事件却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原颤栗舞者1,根据剧情需要调整到温泉岭,买过的亲亲们不会重复计费,清除缓存可以看~ ☆、温泉岭杀人事件(终章)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 许瞳都像一个陀螺般不停旋转, 处于身体疲惫精神强撑的范畴。这会再度出现在单位,霍廷琛目光从她略白的脸颊边扫过, 直接皱眉。   “谁让你来的?”   “啊?”   许瞳被问得弄不清楚状况,站在门口:“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温泉岭事件中死者的家属来了, 需要我来澄清一些细节。”   “你该说的早已经说完。”霍廷琛放下手里的文件:“我记得我没打过电话,谁让你来的?”   许瞳这下就茫然了, “我看号码显示是单位的小号,具体是谁不太清楚。”   听到这个,霍廷琛面色更沉:“没你的事, 今天过了就回去休息。”   “究竟发生什么事……”   话音未落,邢峰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有点权势也不能这样压人啊。”   “咦,小眼睛?”   男人看见她挺意外的, 见霍廷琛的眼神顿时心领神会:“我先去忙啦头儿, 这案子算是S市近几年的最恶性的案件,要处理的事情还比较多。”   见他一阵风似的出去, 像是在逃避什么。许瞳对这类讯息向来敏感,冷静思考片刻意识到可能有事情发生了。   “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权势压人是什么意思?”   “哎……峰哥随便说的。”一边整理材料的江源哈哈了几声, 却在许瞳清透的眸子中渐渐败下阵来。   “头儿, 还是你说吧, 这事儿小眼睛不知道也不好,万一被媒体忽然问起,不好应付。”   媒体?   “死者叶霈霈的父母刚才来过, 想问清楚事情经过。”   叶霈霈,中.毒死亡的那个小姑娘,许瞳印象很深,听见这个名字就想起当时的画面,心底发沉。   许瞳明白了:“我可以再做一次案情叙述。”   “我想他们要的不是叙述,而是一个交代。”霍廷琛捏着眉心,“在他们眼里,队伍里有警察的存在,而女儿还是死了,想把不作为的帽子扣在你头上。”   “我?”许瞳愣了愣。   “眼下不能让他们主导舆论趋势。”霍廷琛面色严厉:“既然他们想造事,我们先压一波。这起案件社会关注度高,引发的恐慌也不小。我向上级请示召开发布会,召集主流媒体,澄清事情具体经过。”   发布会,许瞳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霍廷琛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许瞳,我说完之后,你来做发言人。”   “我?!”   许瞳难得有些窘迫:“我不行。”   “现在就我们三个人,我就坦白说,这次发布会其实也是给你澄清一些不必要的舆论。”   她顿了顿,低头:“我不在乎。”   “我在乎。”   霍廷琛走进,居高临下自带几分气势:“我的团队,任何人都不能有负面的消息,哪怕是杜撰也不行。”   说完之后,直接推门出去,看样子是去请示发布会的事了。   “小眼睛你别担心,女孩子上镜本来就自带几分优势,你就更别怕了。”邢峰拍拍她的肩膀:“到时候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   许瞳想了下,也只有点头。   可没过多久,霍廷琛下来,脸色更加不好。   邢峰知道事情肯定不顺利,想问又不敢问的时候,他自己说了:“发布会要举行,在明天早上。”   “这是好事啊。”   “但是。”霍廷琛抬眼看向许瞳:“持枪的事情不能说。”   原因有两个,一是不想引发大家对枪支控制力度产生质疑,二是既然想继续追这条线,这件事就不能说。   但是许瞳他们从头到尾的隐忍正是因为知晓对方手里有枪,如果没有它,那么从头到尾她就真的是不作为了。   “可是也有目击者看见枪了的!死者周正也是死于枪伤,这些瞒不住啊!”邢峰皱眉。   “已经打过招呼,是非轻重一般人都分得清。”   “哎。”   “明天早上,你就说对方手里持有攻击性武器。”霍廷琛干脆利落地结束这件事:“其他情况我来替你说。”   也只有这样了。   “刚才的电话是谁给你打的?”   “啊?”对啊,这个倒忘了。她拿出手机翻到记录:“显示是咱们单位的小号,是男人的声音。”   男人看了眼就皱眉,清楚是谁之后:“好了,你先回去休息,以后的事以我电话通知为准。”   许瞳顿了顿:“好。”   事情多得确实有些吃不消。她从没有参与过发布会,心底多多少少有些没底。她倒是不怕自己说错话,只是怕自己说得不合理,在刁钻的问题下让团队陷入被动的境地。   许瞳吸了口气,慢慢地吐出来,这是她让自己冷静的习惯性方式。地铁上正巧在播那天案子的新闻,周围每个人抬头都看得专注。   当镜头一转忽然显示出那天晚上的自己,在一片镁光灯下抬手挡脸的动作。   掌心带着血,发丝散乱,眼眸却很冷很锐利。   许瞳忙低头,把脸转向无人的方向。   “搞什么啊,一直都有警察关注,还死了这么多人。”   “现在不作为就是最大的作为,庄子不是说过么?无为而无不为,这年头社会上谁不这样?”   “也不能这么说啊,好歹救了几个。”   “去了6个,2个是凶手,死了3个,你说救了谁?死的比救的多,照我说我自己跑都能自救,要警察干嘛?”   周围的议论声很多,许瞳默默地听了。   难怪,要召开这次发布会。   难怪,霍廷琛不想让自己知道。   舆论的压力,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   许瞳轻笑了下,提前一站下车,路过市场买了乌鱼和西红柿,云淡风轻地回去做午餐。   乌鱼对愈合伤口比较好。   鱼片汤在锅内飘着鲜香的味道,手机里的下厨软件还没有合上。许瞳在学校吃食堂,在单位也有食堂,她这好几年都没下过厨了。   见火候差不多,她小心翼翼地尝了口,挑眉忍不住笑了下。再看压力锅里,粥已经变得很软糯。许瞳将乌鱼片选出,把刺去掉,将鱼肉和一小份粥混在一起,加了点西红柿,给简暮雨做了份粥。   似乎一切都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差不多11点30分,当她拎着沉沉的保温桶到医院,两人都伸长了脖子。   “果真有吃的!”   简暮雨欢呼一声跑过来,抱着许瞳的大腿不撒手:“我还跟干爹赌呢!小姐姐带吃的来啦!是什么是什么?哇!鱼!我最爱吃鱼了!”   见小家伙这么捧场,她倒有些受宠若惊。许瞳把去了刺的那一份给他,再把程野的递过去:“尝尝。”   男人放下手机,蕴着夜空和星辰的眼先淡淡观察她的状态,而后勾起:“你做的?”   许瞳点头,垂眼:“恩,可能会不好吃……你……凑合吧。”   鱼肉很鲜,粥也很软,不经意流露的温暖与温柔如同她这个人一样。看似简单,却能带给他一层又一层的惊喜。   吃过饭许瞳把碗筷洗了,让护士挂上新的液体之后,守在程野床边就开始昏昏欲睡。   脑袋微一点,再一点。   简暮雨小声对他做口型:“小姐姐睡啦。”   也该睡了。   程野让他把自己的外套拿进来,小心地披在她身上。目光流连在女人白细的脸颊边,忍不住伸手碰了下。   很软。   嘿。   他抬头就看见简暮雨天真的双眼,男人收回手指,眼神暗示:“出去。”   “我不。”   “你又想要什么?”   “冰淇淋。”   “……先出去,再说。”   简暮雨屁颠颠地出门了,关门的时候回头:“我是不是要有干妈了啊?”   程野咬牙笑得跟狼似的:“你猜。”   等到半夜,玩得累了的简暮雨也呼呼大睡。黑暗中的身影从床上翻起,将一小抱到另一张床边,再顿了顿,将大的也悄悄抱了上去。   伤口拉扯得动作有些迟缓,程野到卫生间简单处理了下,窝在沙发里对着手机新闻皱眉。   《质问!温泉岭事件的真相》   《究竟是作为还是不作为?一连三起凶杀是最大的证明!》   啧,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无良媒体。程野关上手机,没来由一股烦躁。   看来,舆论对许瞳不利啊。   许瞳一觉睡得很沉,恍然睁眼,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迷糊感。她慢慢起身,杯子和上边的外套挨着滑落。   ……恩?愣了两秒之后,她才反应自己竟然躺在程野的床上。   那他呢?   天色朦胧亮,再看时间才不到6点,另一侧的陪床里简慕雨正睡得酣然。   而程野却蜷在沙发上,把两床被子都给了他们,连带着他的外套也搭在小雨的身上。自己却随意一卧,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蜷在沙发里睡得正香。   她坐着发了会呆,继而小心地抱着薄被下床。   这一路她累,程野何尝不是?做了手术也没怎么休息,这会倒是难得地睡得沉稳。他侧着的脸半隐在手臂下,鼻梁挺拔分割了光影,双唇轻合,安静又安心。   许瞳忍不住就看久了,脑海里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地铁,沉稳宁和的声音,修长有力的手指。   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许瞳轻轻地将被子搭在男人的身上,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了下,出门买了早餐放床头,坐地铁去了发布会的现场。   她本来想睡前思考下措辞的,没想到一下就睡到现在。她在车上整理了下思路,上班高峰期堵得厉害,前边车辆擦挂让整条街排成长龙,许瞳后悔自己没有坐地铁。   到总部的时候离发布会开始只有不到10分钟的时间了。   “怎么才来。”   严格的门禁之后,一身制服站在门口的霍廷琛皱眉:“你就准备这一身衣服去?”   “咦,小眼睛你昨晚没回家啊?”   许瞳啊了声,垂眼:“回了。”   邢峰笑着指向她的休闲服,“不是让你穿正装吗?”   正装……   还真是忘了。   “可我还没有制服。”   别说霍廷琛,连江源都穿了正装,这么看来她一身休闲的衣服确实有点不伦不类。   “没有你不知道借?”霍廷琛声音转冷:“跟我来。”   没过多久还真给她借到了一套。许瞳二话不说去女厕所里换了,对着镜子的时候自己都不自觉一愣。   好像……   还挺不错的。   “好了吗?”   “来了。”   推门出去的瞬间,等在外边的男人抽烟的动作顿在那里,继而若无其事地把烟头灭了。   “头发竖起来,玩什么制服诱惑披头散发。”   啊,好。   许瞳扎好头发跟在霍廷琛身边,推门的瞬间听见了无数快门声。她深吸一口气,下巴微扬,用最自信的姿势走进了发布会的现场。   现场差不多有50来个记着,范围不大,前排坐着的全是主流媒体。   当霍廷琛讲事情经过陈述之后,眼神转向许瞳:“我的同事机缘巧合正在那边休假,那时的她身上没有半点能自保的武器,在面对信号盲区,作为一名才出大学,实习期的警察,她义不容辞地参与案件侦破,与嫌疑人周旋争取更多的生还者。具体情况,她来跟大家说清楚。”   许瞳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脑海里浮现出当时的一点一滴。她思路清晰,逻辑缜密地把事件前后全部将得清楚透彻,没有任何修饰的词语。   与此同时,平台同步播放,地铁、车站、地方电视台、车内广播都传出她清冷的声音。   “这明显是有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光凭三两句怎么判断人家不作为了?”   “我也没想到信息不通啊,新闻里为求简洁三言两语,谁知道这背后这么多的故事。”   学校里,正在吃早餐的学生在食堂里小声议论。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   “阿罪,你怎么跑来了?”篮球队的人蜂拥而至,其中一个人看见了他,忙把球一扔靠了过来,满脸惊讶:“你这次经历这么惊险,还来学校干嘛?读博又不是读本科,老师都知道的。”   “无聊,看你。”   “我知道了,你肯定不想一个人呆。”对方哈哈笑,给他递了瓶可乐:“待会来打球发泄下。对了,跟你们在一起的警察怎么回事啊?前前后后死了那么多人,我看还不如你厉害!”   “你们都不懂。”男人淡淡说了句,拉开拉罐,刺溜一声气体跑了出来。   他仰头喝了口。   是啊,当时的场景谁懂?彼此怀疑,互相猜忌,谁都不信任谁。如果那个女的真从头说自己是警察,恐怕没人相信,连带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只是……   “哎我说,”隔壁桌有人笑声猥.琐:“这么漂亮的警察还挺少见,怎么招上去的?肯定不是本事啊。”   “细胳膊细腿的,还说自己有格斗技巧,跟哥格斗格斗试试。”   李欣夏皱眉,拎起包甩在身后,将没喝多少的可乐罐重重放在了那一桌面前。   “小人之见。”   “你!”   桌上的两人莫名其妙:“又不是你妞,惹着你了?!”   男人转头,眼神冷漠地看向他们:“愚蠢至极。”   李欣夏走到操场,深吸一口气。他打开手机,登录直播平台。   因为之前的那件事,前期签约的那个平台已经被查封整顿,所有的主播暗地跳槽。他随便找了家新的平台,登录账号之后,人生第一次直播没有戴口罩。   “大家好,我是LEO。温泉岭直播杀人事件,我有话要说——”   而这边的发布会尚未结束,在常规性的提问之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我还有问题。”   角落里一个男人站了起来。霍廷琛视线扫过他话筒上的标志,似乎属于某网络视频的记者。   “第一个死者周正死亡的时候,你在哪?”   “房间,那时候尚未得到消息。”   “那第二个死者宏某出事的时候呢?”   “有所怀疑,决定采取行动。”   “我不是在质问你,”男人带着黑框眼镜,颧骨凸起,说话却很刻薄:“站在一个普通公民的立场上,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为什么却只有你一个警力在?这让我们对我们警察办事效率产生质疑。”   许瞳耐心地听他讲完,没有打断,可就在他说完之后,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你知道温泉岭有多大?”   “……”对方却反口:“请不要转移话题。”   “613平方公里,它不是一个只有几块地的游乐场,是,我们警力有限,哪怕全部投入都无法形成地毯式搜索的局面。”许瞳口齿清晰:“而且,我们的办事效率。请问这起案件从发生到破案,我们花了多长时间?”   “……”   “不到4小时。”   许瞳目光扫过他们的网站名字,冷笑:“而你们就单单杜撰出博人眼球的新闻都在10点才播出,那时候我们已经将凶手缉拿归案好几个小时了。请问您在质疑谁的效率?”   周围忍不住哄笑了下,议论声多了起来。   但许瞳却依旧面色冷静,一点情绪的起伏也没有。能冲,能稳的形象从这一刻深入人心。   “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啊。”   果真,电视机前也有人注意到了她。男人肤色古铜,两鬓斑白,正是从程野病房里出来的那个。   边上的一人看了眼,继而站起来,面色惊讶:“老傅,她是!”   “是什么,一惊一乍。”   “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许国邦的女儿!”   许国邦的女儿?!   傅振之也跟着坐直,目光从许瞳的眉眼里寻找熟悉的迹象。   “我就说,我见过她。她长得不太像许国邦,像——”   “像她母亲。”   苟云清叹了口气:“老傅,没想到她进你们这一行了。我以为经过她父亲这件事,她大概是会恨的吧。”   “……”傅振之沉默后,忽然起身:“不行,老许当年出事我没帮上忙,这次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去吧,相信你去,肯定没人敢说什么。”苟云清慈祥地看着画面里的许瞳:“这孩子出落得越发好了,当年见到的时候才多大?4岁?5岁?一别就是这么多年。你到时候请她到家里来坐坐,我们两个没孩子,有个孩子来热闹下也是好。”   “你不把那野人当孩子?”   “小野?”苟云清笑了:“那家伙就是耐不住性子的狼,一天到晚到处跑……不过最近怎么没消息了?”   傅振之没敢把程野受伤的消息告诉妻子,低声咳嗽:“晓得去哪鬼混去了。”   他说完就往外走。   “衣服。”   苟云清无奈地起身给他把衣服披上:“一把年纪还毛毛躁躁的。待会过去不能吼人,好生说话,别给闺女再搅浑水了。一定要把人带来吃饭,不回来你也别回了。”   傅振之典型地妻管严,乖乖应了。   这边,许瞳依旧在回答那个人的问题。   “在你们还在关心事情是否会闹大的时候,我们早已经布下网络。但温泉岭除去主山,身后有2两座山脉。在与失去联系的过程里,警方一直在通过技术手段获取方位,同时也分三路包抄寻找幸存者。”   “冠冕堂皇的话确实太多,但据我所知,当时这位女警就在队伍里。”男人不依不饶:“你之前也说过,有实战格斗技巧,怎么眼睁睁看着人死去,你都不争取一下?视频里的你很淡定嘛。”   “冲动就能解决问题?”许瞳侧头:“据我们的经验看,冲动并不能。”   “在这起事件中,有人表现得很好。遇见危险沉着冷静,很多时候拥有冷静的大脑,才是自救的最好方式。”   那人见缝插针:“你的意思就是那些死了的人就是冲动,该死了?”   许瞳皱眉,忽然有些生气。   眼见着形势不对,霍廷琛按下话筒。   “我想,在你们口口声声质问的时候,能不能扪心自问——”   霍廷琛环顾四周,接下来的每一个字句,都掷地有声。   “几个人在23岁的年纪,能淡定地与杀人凶手周旋?”   “几个人能在23岁的年纪,能将人保护在身后,自己冲出去与持有攻击性武器的凶徒搏斗?”   “职业虽然赋予了她义不容辞的责任,但做到这一点,更多的是自己的素养与毅力。”   “我的战友完成了一起远远超出实习生水平的战役。或许你们问为什么,我只能说,S市的罪案历史里,没有哪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被一个实习生降服的,历史上漂亮完成的案件所出动的警力和其余力量,只会比你们想象中更多。”   “1983年的‘3.12’案件,凶手残忍杀害顾某一家3口后逃逸,我们警方花了3天时间,出动20余人次将人缉拿归案。”   “1993年‘11.08’案件,凶手蓄谋报复将大楼泼油焚烧,导致2家住户未能逃出窒息死亡。我们花了一周时间,出动警力无数,跨省追捕到嫌疑人曾某。”   “1998年‘7.13’案件,凶手在被嘲讽辱骂之后产生被迫害妄想,残忍杀害宿舍4名同学。这起案子破获很快,因为凶手自首。”   “而今天的案件,我们的人员虽然在三方包抄靠近,但是出于风险地带的也只有许瞳一个人。在有两名嫌疑人的情况,只用了4个多小时,将持有攻击性武器的两名人员缉拿归案。你来说,什么是效率?”   霍廷琛的话来得比许瞳更加直接,下边的人有几个忍不住开始鼓掌。   而他们需要的却并不是掌声。   是什么时候,这个社会上开始出现一群爱逞口舌之快的人。他们咄咄逼人,唯恐天下不乱,力求抓获眼球。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物质上的满足导致精神追求的匮乏,让三言两语博人眼球,毫无根据和可信度的消息成为了阅读传送的潮流。   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宽容在舆论的口里已经拿不到,取而代之是见缝插针的泼黑。   当有人在兢兢业业为之奋斗,得来的却是辱骂声。   害群之马虽然有,但更多的难道不是想要努力变得更好的普通人么?   霍廷琛的话音一落,全场安静。   许瞳静静地站在前边,从头到尾,她一个字也没说。   心底却是最深的震撼,震撼到她的眼眶都红了。   “我不是不作为,也不是鲁莽往前冲。我有实战的技巧,也信得过身后的队友。我知道大家手里有很多的问题,关于最近的言论,没能救助所有的人我很抱歉,但我确实已经尽力,也会继续努力。”   许瞳说完,深深地一鞠躬。快门声四处响起,这一幕定格在了画面里。   这次的发布会很成功,但许瞳却开心不起来。隐隐的,反而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在身上,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   就当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一个男人步履挺拔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家一愣,有人认出了傅振之,惊讶:“竟然是省公安厅的……”   霍廷琛也难得愣了下,主动让出了主位置。   许瞳有些茫然,也有些发愣,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有几分眼熟,好像是从……   她看向邢峰,邢峰对她做口型:“大BOSS。”   对了,大BOSS。   之前去看程野的时候,护士站也有人说“好几个大人物都来看他了”。   许瞳有些走神,然而下一秒,男人掷地有声的话却把她拉了回来。   “如果我们每做一件事都要在这里给大家撑开公布的话,那还要不要做事了?”   傅振之威严中夹着火爆的脾气:“2016年,全国因公牺牲的警察有438名,平均每天都有同事、战友离开我们。”   “谁愿意牺牲?谁愿意丢下家庭丢下生活?!我们都是人,都害怕惊恐的氛围,不希望看到手带鲜血的凶徒,谁都一样。但因为我们是警察,是人民的卫士,我们必须得习惯与他们搏斗,与他们斗争,才能换得你们一个个安稳地坐在这里。”   说到这,傅振之话音一转:“但换来的是让某些人利用焦点,用话筒作武器来针对她吗?你这是针对我们整个的集体!你的一言一句,能不能负起这个责任?”   戴着眼镜的男人气势明显就输了,在周围人反感的眼神中乖乖坐下,但坐了不到两分钟,匆匆扛着设备走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此时此刻,才是一场最漂亮的胜仗。   当记者散尽,傅振之的脸还拉的老长,让周围的人都静若寒蝉,谁都不敢上去摸老虎毛。   最后他想起苟云清的话,表皮才松了下,看向许瞳:“你过来。”   霍廷琛站在许瞳面前,像是无声地维护:“发布会这件事是我的注意,您……”   “我有说追究责任了吗?”傅振之粗声粗气:“发布会早就该办了,现在报纸上稀里糊涂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我是叫她。”   许瞳上前一步:“……您好。”   傅振之点点头,把她带到角落里:“今晚来我家吃饭。”   “啊?!”   傅振之叹了口气:“瞳瞳,我是你傅叔叔。你才一点点大的时候咱们见过,估计你忘了。我和你父亲是战友,以前他身上最爱揣着一卷磁带,里边全是你给他讲的故事,足足有12个,说让他能每个月都有新故事听……”   许瞳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对不起,我没认出您……我……”   磁带的事,只有父亲最熟悉的朋友才知道。好久没提起的过去被翻出,饶是再坚强,心也软了。   “别哭别哭,我只是想让你来家里吃饭。顺带……”傅振之顿了顿:“程野也来吧。”   恩?   然而,就在这一刻,昏暗的后台间。   一张相纸正在药水里渐渐成型。   警服,身材笔挺,清秀而坚定的面容,许瞳在发布会的那张照片显现出来。   一只手将照片拿出,夹在了垂落的绳端。而在这一排之前,还有三个俏丽的身影。   滴答,滴答。   药水滴落的声音。   “真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重写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批订阅的朋友们划算哟,4000字的钱钱看8000字大肥章。   所以续订很划算哈哈哈哈。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这样送哒~   虽然是写登不上台面的言情小说,但是我也想传授点正能量,比心。 ☆、颤栗的诡笑舞者(1)   “安心啦。”   “我都准备出去旅行了, 你怎么都不能说两句好话?”   滴滴两声提示, 不远处的车已锁好。连若清单手拿着钥匙,夹着电话有说有笑地往电梯口走。   “过年不出去什么时候出去?工作那么忙, 难得想飞日本度个假。”   啪嗒,啪嗒。   她的脚步顿了下。   背后……像是有人的脚步声?   她猛地朝后转头,疑惑地站了会。   “啊, 没什么。”她对电话里说。   隔了会,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这次, 她觉得像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   连若清捏紧电话,继续大着胆子地往后看。   还是什么也没有。   但身后空荡荡的,巨大的底下停车场如同一个黑洞, 越看越阴森,她不由加快了步伐。   “恩,我快到家了。”   到电梯口里边的声音就开始断断续续, “今年……嫁……”   “喂?喂?”连若清看着屏幕上空了的格子, 皱眉:“啧,没信号。”   电梯还停在28楼, 她按了上行键后又听见了细微的声音。   啪嗒,啪嗒。   心底发毛, 凌晨1点的地下2层除了她就没有别人。连若清捏紧手机, 又按了两下上行键想催促还在20多层的电梯快点下来。   喀拉。   像是拉开拉链的声响……像……好像就在身后响起!   意识到这点后她瞬间手脚冰凉!   连若清不敢转头, 手扶着电梯口,佯装镇定地举起手机想通过屏幕看清楚究竟是不是自己胡思乱想。   刚举起来就是一声尖叫,手机跌在了地上, 一晃而过的除了她惨白的脸色,还有另一张脸。   一张戴着白色面具的,诡异笑脸。   尖叫声过后没多久,电梯到了负二楼,门开启又合上,数字依旧显示B2。   却没有人再走进去。   2月7日,除夕夜前,第一名失踪者出现。   罗伊满足地敲完以上的话,自己都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关上文档点开微博,却发现竟然有20多条私信消息。   【喂?】   【在不在?】   【嗯?】   【我发现你有一处地方写的不科学,人在惊恐当中死去,怎么能保持微笑?】   【脸都是哭丧的。】   【在不在?】   接下来就是一堆分析,看起来脾气挺火爆的。   恩……   恨较真的粉丝啊。   罗伊对这种口气的人没什么好感,但也不想得罪人,手指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打了句。   【那就用针缝起来咯。】   发了这句等了一会,那边迟迟没有回复。罗伊宅惯了,磨磨蹭蹭去冰箱里拿吃的,发现昨天才塞满的冰箱今天就空了。   “搞什么啊,吃了我的东西又不说一声!”   罗伊鬼火冒地摔上门,冲进隔壁合租人的门口狂拍:“在不在?!在不在?!”   里边没回应。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准碰我的东西!”   还是没回应。   罗伊气得一脚踢过去,却没想到直接把门踢开了。男人的屋子又乱又臭,好多天没倒的垃圾在屋里散发出发酵的味道。   “恶……”   罗伊忙缩了回来,关上门跟兔子似的跑回自己的天地里。   “我……要不要重新组个房?”   ***   “瞳瞳啊,进来坐!”   苟云清站在门口,笑容慈祥地握着她的手看了又看。   “真漂亮,没想到十几年不见,出落得这么好了。”   女人把她垂落的那缕鬓发勾在耳后,笑容中泛着泪光:“我是你云清阿姨啊,你五岁多的时候还抱过你呢。”   “阿姨您好。”   原本的局促在女人的目光中渐渐消散。没有谁抵挡得了善意的笑容和眼神,许瞳也是。   屋里有很多书和字画。   “我在大学里边做研究,家里啊家里就是书多,你傅叔叔平时喜欢喝酒,除了喝酒就是书画,墙上挂着的东西也稍微多了点。”   傅振之的字如同他的人,霸气而棱角分明,许瞳站在客厅的一幅草书面前,怎么也挪不开步子。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她忍不住读了出来,好奇地看向苟云清:“这不太像是傅叔会写出的字。”   傅振之听了之后哈哈大笑:“可不是?你云清阿姨喜欢,我也就写了。”   许瞳看着他们,嘴角微微勾起。   真好,这才叫过日子。年过半百,容颜不再,但每个眼神,每句话,她都感觉得到傅叔叔和云清阿姨是彼此深爱着的。   “来来来,吃点水果!这是我前些天去院子里摘的新鲜草莓,尝尝?”   “谢谢阿姨。”   门这会却开了,许瞳正含着一颗红润的草莓,抬头就看见熟悉的两个身影站在玄关处。   瞬间,草莓甜得牙都软了。   “哟,好香啊。”   “傅爷爷,云清奶奶!”   男人自来熟地单手将外套挂在门口,转身的时候难得惊讶:“那个客人是你?”   许瞳站起来,抱起大笑着冲过来的简暮雨,:“你怎么从医院溜出来的?医生肯放你走?”   “原来你早知道。”见她一脸淡定,程野恍然之后露出好看的笑来:“难怪今天医院里边没人送饭。”   “你们认识?”   厨房里的苟云清好奇探头,恰好看见程野站在许瞳身边,而瞳瞳怀里抱着可爱的简暮雨。   那景象要多般配有多般配。而程野这孩子她再了解不过,这么多年追他上门的女孩子不少,可从没有哪个能让他的目光变得这样温柔。   苟云清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心底感叹老许泉下有知肯定也会安心吧。程野是个好孩子,瞳瞳也是,两人要走在一起再合适不过了。   “瞳瞳,来帮阿姨一个忙。”   许瞳忙放下简暮雨。   “帮我把碗洗一下,待会好拿出去用。”   苟云清一边切菜一边看许瞳静静做事,乖巧清秀的样子让她越来越喜欢,忍不住:“瞳瞳啊,你也23了吧。”   “恩,快24了。”   “有对象了吗?”   洗碗的动作一顿,许瞳垂眼,耳根有些红:“没有。”   “那有喜欢的人吗?”   许瞳顿了顿,“……没有。”   苟云清也是女人,看许瞳回答得犹豫,又有些没底气的样子,自然领悟到了。这孩子有喜欢的人了啊,那程野那小子怎么办?   程野那小子正在陪傅振之下象棋,让了一车一马,依旧步步为营。傅振之眉头越来越紧,他却越来越悠闲,眼角余光不时往厨房里瞄。   “将军!”   傅振之一脸正义。   “你的马刚才不在这个位置。”   “怎么不在?”男人义正言辞:“我说在就在!”   程野将那一匹乱走的马挪到本该在的地方:“在这。”   “……”傅振之冷哼:“你不是没看棋盘么?”   “眼睛在,心不在。”   “啧,”傅振之嫌弃起来跟程野一个样:“有意思了?”   “有。”   “要我帮忙?”   “要。”   傅振之难得愣了下:“你认真的?”   程野点头:“她挺好。”   棋子放下,傅振之冲他点头:“来,我跟你说件事。”   “她父亲的事?”   “我就知道你会查,”说起许国邦的事,傅振之的口吻转而严厉:“老许这个人我很了解,硬骨头,不会服软,他被逼到那种程度,现在想很可能是因为瞳瞳而被威胁。”   程野放在桌边的手捏紧,声音低沉:“然后?”   “里边的事我也不清楚,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连我都无法释怀,她肯定更不能。”   她,是指向厨房里的她。   “老许很宝贝自己的女儿,对孩子的教育也很好。他们父女两的感情深得也让所有人羡慕,只可惜……   话说我手里还有一盘磁带,当初老许一直舍不得贴身放着的,许瞳小时候讲的12个故事。后来他家被查,所有的东西都撤走,有一次我去看他,他说就想要这个,我也就想办法拿了出来。”   傅振之起身,带着程野走到书房,拉开柜子取出一盘保管很好带子:“可拿到之后,没能见到老许最后一面,今天我想是时候还给许瞳了。”   程野沉默。   “挺可爱的,要不要听听?”或许觉得气氛太严肃,傅振之笑了下:“你家里没有录音机这种老东西,巧的很,我家里有。”   男人熟门熟路地将磁带放进去,滋滋的声响之后,清脆的童声传了出来。   女孩子软糯天真的声音,听得程野的心尖尖都在发痒。   她说:“爸爸你又加班了,不累不累,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小兔几……”   程野听着听着,不自觉露出温柔的笑。   原来她小时候的语言表达那么的丰富,他仿佛能看见一个软糯的小团子站在自己的面前,扑闪着大眼睛,绘声绘色地跟他将森林里有只小兔子的故事。   “好了,友情回馈到这里。”一个故事还没结束,傅振之关了录音机。程野皱眉抗议:“啧!”   “啧什么啧!没听见你云姨叫吃饭?”   哦对,吃饭了。   五个人坐小圆桌,完完全全就像是一家人。苟云清很高兴:“今年过年有安排吗?没安排也来我们家过吧!这家里很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到时候我让傅叔买点红灯笼,再买点小雨喜欢的烟花。”   “烟花花!”简暮雨很高兴,“我要来!”   “你哪都想去,”程野拿筷子轻敲他的脑袋示意乖乖吃饭。   “瞳瞳,你有安排吗?”   过年……   她习惯性买多点东西蜷在出租房里,因为过年很难在外边找到吃的。   “没有。”   苟云清很高兴:“那你也来吧!到时候我们吃个年夜饭,看了春晚再在院子里放烟花。还有这边的灵音寺很灵的,放了烟花我带你去看一看,许愿香很灵的!”   许瞳的眼眶有些红,乖乖点头:“好。”   “谢谢阿姨。”   “谢我做什么。”苟云清给她一个劲夹菜:“多吃点,看你瘦的。以后多来,就当这里是你的家,啊。”   眼前一片模糊,她闷头吃了一筷子菜,隔了很久才飘出一声:“恩。”   程野收回目光:“吃菜吃菜。”   然后起身给所有人都发了纸巾。   许瞳接过拽在手里,轻轻开口:“谢谢。”   “对了,这次精英队你报名了吗?”傅振之埋怨地瞪了眼妻子,转了个话题:“我有听过这块的报道,全省年轻人挺踊跃的。”   “不仅报了。”程野笑了,眼底带着傲气:“还是第一。”   “哟,厉害啊。”傅振之眼睛一亮,“过年后就是实操测试,有把握吗?”   许瞳点点头,又摇头:“我清楚自己的实力,但是不清楚其他人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傅振之哈哈大笑,指着他身边的男人:“这家伙特种部队练过的,有他在,训练上你会提升很多。”   程野左手夹菜,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于是第二天,他们真的直接杀往射击场。   呯。   “9.4!”   许瞳摘掉耳机,第一环离靶心几乎无差。她却依旧皱了眉,像是很不满意。   “手高一点,你瞄得太准了。”   男人大咧咧坐在边上,放下矿泉水瓶:“重力影响下子弹也会有抛物线,10米开外你瞄准只会落在偏靶心下端的位置。”   这样?   许瞳戴上耳机,面色严肃地微微抬高枪口。   砰。   后坐力让虎口发麻,许瞳再看记录,这次偏移更大,9.1。   “又高了点,这种枪秒速快,加上20米的距离几乎没什么差别,高度得微调。”   程野终于从座位上起来,拍拍许瞳的肩膀,示意她把武器给他。   许瞳递过去,枪柄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持枪,检查,清枪。   “像这样只高不到一毫米的程度,手臂持平,手腕别折。”   没有过多的瞄准,甚至没有带任何的防护工具,男人左手单持瞬发,这头还在对许瞳解释,那边很快传来一声。   “10!”   她猛地抬头。   “很久没碰这玩意,没想到还凑合。”程野笑了:“其实很多时候,瞄准不是刻意,而是一种感觉。”   他右手还伤着,就凭左手随意一下就是10环。许瞳愣了好一会,继而有些闷。   一连又试了几次,多多少少都有些细微的差距。见她还要继续,男人一把捏着她的枪管。   上边因持续发射而滚烫,许瞳闪电收手皱眉:“别碰!”   程野以为她生气了,顿了顿:“不是不让你练,只是当心手腕,这玩意儿后坐力强,休息下再说。”   “不是这个意思。”许瞳摇头,声音越来越小:“危险。”   男人挑眉,酒窝忽隐忽现。   “你是个好学生,恰好我是一个好老师,配合一下不出两天,保证你固定10环没问题。”   许瞳的眼睛亮了下。   “那移动靶呢?”   男人盯着她笑,笑得许瞳背后发毛。   这家伙弹了下她的脑门:“爬还不利索就想跑,小姑娘不乖啊。”   许瞳的脸颊有些红。   过年放假,自从在傅叔家里提起精英队的事,程野就挺热心地帮她训练。   “年后就要进行实战考核,有把握吗?”   许瞳揉揉额头,皮肤偏薄的她那儿已经红了一片,程野看到之后不自觉喃喃:“我明明没用什么力道。”   “我知道有四个环节,电脑,射击,体能,抓捕,”她老实交代:“体能和抓捕还行,电脑和射击是我的弱项。”   “能中9.4环的弱项也不弱。”程野安抚:“别对自己要求太高,偶尔放松下也好。拆枪装枪也是考核环节,试试?”   两把92式摆在桌上,许瞳瞄向程野的肩膀:“我不能胜之不武。”   男人笑了下,利落地将两把武器拆散在桌面上,眼底压着一股子黑沉的韧劲:“不试试怎么知道?”   二话不说,两人同时将武器摸在手里,枪管,弹夹,子弹,清管,最后一秒许瞳抬手对准前方。   而男人已抬起的手转了个方向,枪口向下,把手朝着里边,程野对着她晃了晃。   许瞳愣愣收手。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习惯把枪口对向朋友。”   放下武器,程野捏了捏指骨:“既然你想快点学会,明天去外边打一场飞盘也是不错的主意。到时候我带上烧烤架,顺便带小雨出去走走。”   “明天……”   许瞳犹豫了下:“明天我不行。”   “恩?”   房东下了最后的通牒,她得找新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声告诉我这章肥不肥?   甜不甜!   暖不暖!   喜欢不喜欢! ☆、颤栗的诡笑舞者(2)   “……救命……”   “谁来救救我?”   “呜……”   连若清双手双脚都被绑得死死的, 在阴暗的地下室里不知困了多久。   她好冷, 也很饿,更难受的是无法抵挡的渴。嘴皮全部干起了壳, 连若清绝望地一阵阵喊,喊得喉咙都充了血。   当人的脚步声想起,她反而浑身颤栗地闭嘴蜷缩在角落里。   呜, 呜呜。   对方似乎在静静欣赏她绝望哭泣的样子。   “求求你……放过我,我和你无冤无仇, 我,我从来没有的罪过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女人终于忍不住了, 靠在角落里哭着哀求,“我有男朋友的,我快要订婚了, 我才24岁我还不想死……”   那人依旧站在阴影里。   连若清从没听他说过话, 而他似乎也不怕将脸露给她看,意识到这一点后女人反而不敢看。   电视里都这么演过, 当凶手不会掩饰自己的模样,说明她很可能没法活着出去了。   连若清低低地哭, 疲惫和饥饿让她的声音喑哑又小, 断断续续, 如同快凋零的生命。   而她早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双手和双脚在哪,长时间的捆绑充血,哪怕对方松了绳子, 她恐怕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你要多少钱……”   她哑着嗓子哀求:“我会想办法满足你一切要求,求求你……啊!!别过来,别过来!”   站在角落里的男人却往这边走,手里拿着两样东西。   针……还有,线?   “你要做什么……”连若清惊恐地发现男人一把捏起自己的下巴,带着寒芒的针尖就立在她的眼前。   “你要做什么?!你要……啊——!不!”   “唔——!!”   针刺破皮肤,第一下自后的剧痛,连若清感觉到皮肤里边有线拉扯的痛,紧接着嘴角被强行往上无线拉扯,疼得她挣扎不止,越挣扎,线拉得皮肤越开,疼痛剧烈到令人昏厥!   挣扎从剧烈变为颤抖,最后连若清跟破布娃娃似的跌在了阴冷的地面上。   她的脸……   她引以为傲的脸!   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想死了。   男人这会却一下又一下地摸着自己的头发,仿佛对待最温柔的至宝。   连若清听见了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古怪的口吻,像是很少和人说话的沟通障碍。   “看。”   “多、美。”   一面镜子出现在眼前,连若清不敢看却被他猛地捏着头转过去。   她狠命闭眼,对方的手却像是要把她的眼珠子给抠出来!她不得不屈服睁开,看到的却是让她几乎快死掉的景象!   一张血迹斑驳的脸,两个嘴角被缝在了脸颊上,强行定出了一个惊悚至极的笑!   她的脸毁了,她的脸毁了!!   连若清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意识越来越远。   罗伊活动了下手指,感叹地把内容复制在后台里,点击发布后才发现已经是凌晨4点多了。   作家的作息时间向来不准。   有时候半夜灵感一现,罗伊的脑洞就止不住地蔓延,直接爬起来抱着电脑继续写,就像现在这样。   浑浑噩噩睡了一觉却睡出了灵感,忙噼里啪啦洋洋洒洒写了3000多字,还挺满意。   只不过晋江的读者们似乎……   不太喜欢这种调调啊。   罗伊看着数据怅然地叹了口气,可下一秒却发现评论区里竟然多了个深水炸弹!   不,不止一个!   往下拉之后……   整整一排。   8个。   8个深水炸弹,800块钱人民币啊!   罗伊愣住了,双手在键盘上激动得有些颤抖。罗伊忙点进那人的后台,却发现这个ID……似乎有些眼熟啊。   【影】。   影?   好像……在哪见过。   啊,想起来了!   点开微博,打开私信,才发现又有十几条未读讯息。   【在不在?】   【你的提议很好。】   【很完美。】   【你的故事也很好,谢谢。】   大致都是这类的内容,罗伊想了想,回复了几句。   【谢谢你的鱼雷哦~不过一口气砸8个太太太太破费了!你喜欢我的故事就好,真的。】   消息发出去后罗伊时不时点进去看,然而,私信箱里半点动静也没有。   哎,看来对方是个时差党。   没睡好很累,睡了之后脑袋有灵感蔓延出想象更累。罗伊趴在桌子上想睡觉,可怎么都睡不着。索性起来摇摇晃晃拉开冰箱门找酸奶。   “我擦!”   又空了!   这回真的是气得发狠,罗伊重重砸上门,飞快在便签纸上写了句:你踏马再吃我的东西我就不客气了!怎么不毒死你!   将便签贴在冰箱门的正中间,显目的桃红色加黑色马克笔,不瞎谁都看得见。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满屋子乱走发泄,累透之后直接扑进了沙发里。   ---   “我这个房子是前年才装修好的,所有东西都全新,因为我老公工作调动的原因,住边就太远了,所以决定出租。”   女人拉开窗帘,窗口正对着一片宽阔的河面。   “这房子好,装修我们也下了功夫,风景也很好,所以这个价格算是性价比很高的。你们租房挑房,我们出租也挑人,前前后后很多人想租我都不给,怕他们不懂爱惜。若不是看你性子好人安静,也不会想着想租给你。”   许瞳看了一整天的房,到这家也不知道是第几户了。中介来电话很多,她也看了不少。但价格接受的环境总是差强人意,而她看中的,比如这一套LOFT小空间,价格却比预期高出很多。   “谢谢,”她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吧。”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程野在那头低笑:“说好的飞盘呢?”   “不好意思啊,我还在看房。”许瞳顿了顿:“你又溜出医院了?”   “唔,里边呆着快发霉。要选房啊,需要参考吗?”   十分钟后,这家伙一身清爽地出现在门口。出租房的女人眼睛亮了下:“你男人做什么的?”   “啊?”许瞳忙解释:“误会了,一个朋友。”   程野把屋子里里外外都看了遍,目光扫过对边显目的出租标志,回头:“这风景不错啊。”   “是啊是啊,”房东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多少一个月?”   “3500。”   房间不大,线条简洁的LOFT设计,一楼是客厅和开放式的厨房,二楼是卧室带着卫生间,许瞳一眼就喜欢上了它。   更不用说一楼户外还带着一个10平米的小花园,地基已经搭建好,和隔壁仅仅隔着低矮的花式铁栏杆。   在这个地段,一个跃层80平米带花园的房子一个月3500还真不算贵。   “你看隔壁,已经住了5年的房子了,喊价一个月5000呢!”女人絮絮叨叨:“前阵子还有人租,不过忽然人房租也不交就走了。那人气得把东西全清出去准备重新出租呢,说这次得先收一年的钱才肯租。”   “我这里半年收一次,水电气家具都有,一个月才3500。”   这么一对比,许瞳确实更心动了。   但是一个月3500,她一个月实习工资也才3000出头,这要是交了3500手里边就完全入不敷出。   她现在处于买东西还得算一下卡里余额的阶段,不是一定要买的东西,她都没有碰。但是现在她心底莫算了下,就是再节省,这笔房租她也吃不下来。   许瞳叹了口气,只得跟老板娘告别:“麻烦你了,我再看看吧。”   “哎,你这真是。”   对方也没了兴致。   出门走了几步,程野见许瞳还忍不住在回头:“你真喜欢?”   “……恩,看了这么多家,这家性价比最高。”   “这几天你都在忙找房?”程野笑:“大过年的也不用真着急。”   “那边房东催了好几次了,好像有人租了下来准备搬进去,我若不走,别人就进不来。”   男人听后皱眉:“你那地方不租也好,太远了,每天一两小时的高峰期地铁周转,上班又忙,怎么吃得消?既然都选不合适,我那边要不要考虑下?”   许瞳顿了顿:“……还是算了吧。”   程野笑着给她开门,却单手搭在门边笑:“又不是不收你房租。”   “你给之前的房东多少?”   “一个月3000,因为我和盛浅予合租,一个月1500。”   “这样,”程野收手,站在车外一锤定音:“那就1500。”   似乎就这么定了,许瞳去看过程野的房子。   自然比刚才喜欢的还要好上很多。房间够大,四面都是落地窗,背靠湿地公园,前面是绿化漂亮的中庭。   1500,这个价格或许在这片区域也就够一个床位。   说定就定,程野把钥匙直接交给许瞳,顺带凑合着车直接去搬家。   ***   “你就这么点东西?”   程野惊讶地看向后备箱,按道理说搬家的东西没可能一辆越野后备箱都塞不满。   棉絮,床单占了一大半,许瞳的衣物只有三分之一的角落,余下的就是书和简单的洗漱用品。   “够用就行。”   许瞳把最后一样东西放上后松了口气,难得露出一个开心的笑:“终于不用看房东脸色了。”   程野摸摸自己的下巴:“老房东还是新房东?”   忘了,这还有个新房东。   车子启动,收音机响了起来,程野每天习惯性听一下路况信息,好绕过高峰堵车的范围。但到了过年,S市反而成了一座空城。   宽阔的道路畅通无阻。   男人就换了一个频道。   “好,下面请导播转接我们的场外电话。”   “您好。”   “主持人,我女朋友失踪了!”   许瞳对这类词比较敏感,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电台两主持人却在笑:“可能不是失踪,而是你要失恋了吧。”   “我们九年感情很稳定的,她说要去日本旅行,我都准备好在那边跟她求婚。但是11号晚上通了电话,到现在都联系不上!我和她的家人都很着急!”   “你这种情况应该去报警啊。”   “报了,但是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   男人的声音很急也很焦躁:“我想通过这个节目让大家都帮忙注意一下。我女友叫连若清,一米六三,长得很甜,长卷发,皮肤很白……已经3天了,我都快急死了!”   “你别着急,她是在哪失踪的?”   “华阳小区。”   华阳小区?   许瞳啊了一声,转过头去。   好像……   他们刚才看房的小区,就叫华阳。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抱紧我。 ☆、颤栗的诡笑舞者(3)   失踪者就在华阳小区, 或许从里边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   对方的报警直接分派到华阳辖区的派出所, 别人着手的工作自己确实没有权利去插手。   或许这起案件很快就破了也说不定,她想。   连着在傅叔家里吃了几次饭, 又被程野带着集训,日子一晃就到了大年初七,第三轮选拔开始。   许瞳往总部门口一站, 竟然有不少人来打招呼,这让她挺意外的。   上次的发布会事件, 加上温泉岭案子的漂亮破获,她不知道自己在圈内已经名声大振。S市刑警队有个漂亮厉害的年轻女警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飞出去,一夜之间就成了各单位教育年轻人的范例。   打招呼的人里好奇居多, 看见她真人之后,更是觉得这样一个清秀纤细的女人和想象中差别有些大。   原来不是面若钟馗的女战士啊。   许瞳的外形和女战士差距很大,但在射击场上的风范如同百里穿杨闯荡江湖的女将, 诠释了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   定点射击, 移动打靶,模仿挟持时的狙击。   她沉稳冷静, 身形笔直,出枪快准狠, 三项全部10环的高命中的成绩让周围人都放下枪凑去围观。   “好厉害。”   “她在哪练的?”   有人感叹:“这个成绩简直能媲美五年前秦鹰留下的记录了!”   “秦鹰那次不也是大满贯?”   许瞳清枪的动作一顿, 好熟悉的名字, 秦鹰……她记忆没错的话,傅叔在程野病房提起的似乎就是这个名字。   她侧头好奇:“秦鹰是谁?”   那人没想到许瞳会看自己,更没想到她不仅长得漂亮, 连声音也这么好听,瞬间脸有些红。   “秦鹰啊,就是每次有他在全省的追捕能手、破案能手就非他莫属,在全国也是小有名气。当年也是挺年轻就立了两个三等一个一等功……可惜还不到30岁就牺牲了。”   ——秦鹰被追为烈士,你还执着什么?难道你还想顺线继续往上走?你是有几条命可以搭的?   许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剧烈的震动。她深吸一口气:“怎么牺牲的?”   “8·23特大毒案。”   8·23,这个代号业界没有人不知道。   那是一场近乎惨烈的较量,以7名警察牺牲的如血代价,强破西南片区的最大制售毒点。   秦鹰牺牲,而那天的话听来程野似乎还在往上查。想到这里,许瞳的指尖变得一片冰凉。   下午电脑操作,她总觉得心神不宁,发挥自然也不太满意。然而综合下来第二天成绩一出,许瞳的名字遥遥领先第二,稳稳地挂在了网页显眼的第一处。   她被录取了。   小小的刑侦队出了全省第一,还是个实习生,刘哥一脸与有荣焉的感叹。   “真的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咱队里一口气被录两个,一个全省第一一个全省第五,简直藏龙卧虎。”   邢峰看着成绩笑:“你不知道实操的那天完全成了小眼睛的个人秀场,那些其他单位的小年轻眼睛都发直了,若不是我盯得紧,恐怕冲上来要电话的一波波拦都拦不住。”   刘哥嘿嘿:“也别拦了优秀的苗子啊,对了,小盛呢?”   盛浅予落榜,年后请病假就没来上过班。而她年前信誓旦旦要调走的话瞬间成了空谈,虽然大伙没放在心上,可她心底的滋味肯定也不好受。   霍廷琛给江源吩咐:“记一下,月底考核。”   “好……好。”   “今晚没事的话我们聚一下。”男人扬扬手里的文件夹:“给二位庆功。”   “那肯定有事也没事儿!”   网上挂了精英队的名单公示,3天之后没问题的话,她和邢峰就要去新单位报道了。   许瞳看着自己的办公桌,再看向刘哥带着刀疤的脸,心底忽然有很股浓烈的不舍。   晚上吃饭的气氛因为有领导的参与,自然有些形式化,但吃完饭江源提议去酒吧聚聚,瞬间就成了他们年轻人的天下。   许瞳还是第一次去酒吧。   重低音和闪烁的灯光让她还有些不习惯。但大家热情都很高,邢峰这种夜店小王子直接招手点了几打各色的酒。   “小眼睛也喝一杯吧!”   “我没喝过酒。”   川哥哈哈:“凡是都有头一次,你看你就要走了,这谁都舍不得说真的。下一次喝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今天你随便喝,我们哥几个在绝对保护你的安全。”   许瞳听得安静,就着喝下一杯啤酒。而刘川只爱喝五粮液,霍廷琛陪他仰头倒下整杯烈酒。   “哟嚯!”江源激动得跟小男孩一样:“也是头一次见老大喝酒!”   今天的氛围真的很适合喝酒。   用酒来冲淡分别,也用酒来庆贺认可。许瞳一杯接着一杯,白皙的皮肤笼了一层淡粉色,目光流转透着潋滟水光。   也不知第几杯下肚,撑了。   “我去洗手间。”   她放下杯子起身,发现脑袋开始有些昏沉,对周围的声音,空间的感觉都开始迟钝。许瞳强制控制最后的一丝意志,一步步沿着标识往卫生间去。   霍廷琛起身。   “头儿你也去啊?”   上头的江源嘿嘿笑,口没遮拦:“让我去吧,我去陪小眼睛。”   邢峰撑着下巴:“我也想去。”   “你们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刘川给他们倒满:“咱继续!”   卫生间的路很窄,许瞳哪怕再控制,也不小心碰上了迎面的来人。   “啊,抱歉。”   那人侧身,靠在墙边却没有说话。   等她进了女厕所,男人原地停了几秒后转而想跟上。没想到背后传来又一阵脚步声,他顿了顿,进了旁边的吸烟室。   啪,火苗跳跃,一缕白烟散出。   霍廷琛抱着胳膊站在门口,许瞳出来的时候愣了下:“你不去?”   “我在等你。”   “……”烘干机的声音响了又停,脑袋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许瞳撑在台边等那一波过去。   这会意识还是清醒的。   胳膊被人强行托起,男人淡淡的声音传来:“别喝了。”   许瞳想抽手,那只手却托得很紧。   “我有分寸。”她后退小半步,仰头看向霍廷琛:“放手吧,被人看见不太好。”   男人慢慢收手,许瞳错身走在前边。   “什么时候搬的家?”   “忘了告诉你,”她捂着额头,后劲一波又一波,怎么都压不住:“和原来的房东没谈好,就去了新去处。”   霍廷琛没有说自己过年期间曾经去找过她。然而面对已经换了人的住所,他沉默了很久。   “我送你回去。”   “你也喝了酒,不能开车。”   “代驾。”   “真的不用,”许瞳后退半步拉开一段距离:“大家都还在外边等着,难得出来聚一下,主角怎么能先走?再说……”   她叹了口气:“我也挺舍不得。”   从学校到社会,很多人都有一段时间的迷茫期。而许瞳没有,单位的人都对她很好,半年下来亦师亦友的关系,自己学到了很多也成长了许多。   两人回到座位,吸烟室的门依旧半开着一条缝。半燃的烟头还在,里边的人却不在了。   一群人在酒吧呆到晚上11点,解决完了所有的酒之后浩浩荡荡地将许瞳送到楼下。   江源脚步虚浮地挂在邢峰身上:“小眼睛住的地方不错啊,高档小区!”   邢峰脾气上来了,一把甩开江源的手指向大门。   “我记得这!前前前女友就想我在这买房,说以后孩子好读书。你说这地方就我这点工资卖了都买不起,啧啧,我就被甩了。”   刘哥一拖二,苦不堪言。   “头儿,你说两句。”   霍廷琛一个人站在人群的最后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在刘川几声催促下走出阴影里:“许瞳你先上去。”   “那你们呢?”   “等你上去再走。”   许瞳点点头,和大家挥手告别,尽量挺直了背往回走。当进了单元门,所有强行撑起的意志力全部叫嚣着跑散。   她靠着电梯口,闭眼想忍过这一波天旋地转。   “喝酒了?”   声控灯灭了又亮,熟悉的声音从楼梯口响起。许瞳没有睁眼,也没有问为什么他今晚会在这。   她背靠在电梯间一点点往下缩,抱头声音小得厉害:“恩。”   程野被她小猫似的样子逗乐,走过去蹲在她身前,声音放得很柔:“我都能闻到至少三种酒味儿,你今儿究竟喝了多少,恩?”   许瞳抬眼,眼里像是晕了一湾水:“哪三种?”   原本想打趣的话到唇边却戛然,程野的心像是被撞了一下,跳得失衡。眼前的许瞳和平时的模样完全不同,双眼迷离,肤色透着让人心痒的粉,唇一开一合,全是嫣红的水泽。   “……”   哪有心思去说哪三种,他都快忘了自己之前说了什么。看来以后不能让她喝酒了,这样子可不能再被别人看了去。   程野伸手拉起她,许瞳站起来又背靠着墙,借力才能站稳。而那双拉着她的有力大手从手腕顺着落在了掌心。   再从掌心穿过她的十指,紧紧地扣住了她的。   加速的心跳仿佛是酒精催化的结果。   程野微微一用力,许瞳的鼻尖就撞在了他的胸口。男人略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气息拂过,带来一片酥麻的颤意。   “以后不要喝酒了,恩?”   许瞳仰头,视线落入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为什么?”   “因为……”程野气息越来越近:“肯定会有人像我这样……”   许瞳侧头,温热的唇拂过她的嘴角,蜻蜓般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他心跳得很厉害,趁着一鼓作气将她拉近怀里紧紧抱着。   “许瞳,有件事我深思熟虑了很久。”   许瞳浑身软得厉害,几乎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在哪里,脑袋空作一片。   “恩?”   男人看向她的双眼,口吻却是近乎虔诚的认真。   “我想照顾你。”   作者有话要说:  老落平时很□□,写凶杀雄风阵阵,可一到写感情戏就疲软。   这种病找谁治?(摊手)   鞠躬谢谢大家的雷雷和营养液~还满意你们看到的吗?(总裁脸.jpg) ☆、颤栗的诡笑舞者(4)   感情是感性的, 而程野一度以为自己的人生只有理性。   理性到每一步的决策都经过缜密的思考, 每一步的迈进都会来带来利益。   但自从地铁上的那一次记忆之后,有些事情在悄然变化。   一直以来主动追求自己的不少, 长得漂亮的也很多,但从没出现一个能让他放慢脚步,愿意和她并肩前行的女人。   许瞳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所有的规律。她独立却柔软, 有一股子狠劲却内敛锋芒。她从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然而程野却希望许瞳在他的保护下, 能活得像每一个23岁小女孩那样。   压力少一点,周末能逛逛街买自己心仪的衣服,工作之余有三两好友陪伴说笑。   冲突和厮杀, 那些邪恶与丑陋,他愿意背对着人山人海,所有的所有为她扛。   许瞳的鼻尖萦绕淡淡的药味, 声音有些飘:“可我能照顾自己, 这么多年一个人过习惯了。”   “我也一个人过惯了,”程野紧了紧胳膊, 声音透着几分蛊惑的意味:“要不,我们都试试一起是什么感觉?”   “以后有什么难的案子, 你无疑多了一个免费的场外援助。”   “逛超市有人拎东西。”   “出门有车夫。”   “寂寞的时候不愁吃什么, 老实说我厨艺比你要强那么一点儿。”男人低笑:“你太瘦了, 细胳膊细腿的和嫌疑人拼,怪心疼的。”   许瞳喃喃:“我有肌肉。”   她推开程野,把袖子捏了下, 胳膊上的线条股起一道小小的弧度。   “我力气也很大。”   男人见状把她的手带到自己的胳膊上:“比一下?”   紧实的臂膀带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继而单手搂着许瞳的腰,直接将她抱起来又放下。   许瞳飞快收手,捂着脑袋:“我有点晕,你别套我。”   “现在不套你,等清醒后恐怕是有多远你就跑多远。”   程野拿胳膊按下电梯,靠在门边笑:“你的速度我见识过,跟出膛的子弹似的。而我现在也算明白了,还有人虎视眈眈地想截住你这颗小子弹,我若不快准狠先立靶,脱靶怎么办?”   许瞳咬着嘴唇:“……为什么。”   为什么。   程野叹了口气。   “你别有压力,也可以不用急着回复我什么。”他按下楼层,扶着她的手却没松开过。   今晚的告白却是有些冲动和冒失,也有些毫无准备,但恰好毫无准备的时候说的话是最真心的。   程野侧身面对许瞳,身影逆着光:“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一个女孩,工作起来不要命,生活上又孤单,心底压着事,表面却很坚强,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我走近是被她的眼睛所打动,迷恋是因为她有一颗很冷静又擅长分析的脑袋,悸动是因为……”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在许瞳耳边低声说着最动听的话:“她内敛,却终有一日会绽放出最美的光芒,每想到这一刻,我都想像这样拥抱她。”   许瞳的眼神有瞬间的放空,眼眶慢慢地红了。   她想抬手去轻抚程野宽阔的背,却终究慢慢放了下去。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一声感叹从心怀释放。   “那就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可你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许瞳不自觉捏紧双手:“我有些害怕,程野。”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程野顿了顿,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你怕什么,男朋友优秀你应该高兴。”   “……还不是男朋友。”   “手都牵了,人也抱了,翻脸就不认了?”   “……”   许瞳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酒精的催化下竟然沾着枕头就困了。朦胧间感觉到有人在拿毛巾给自己擦脸,擦手,一下又一下,仔细而小心翼翼。   她只记得自己含糊地说了声:“谢谢啊。”   然后是一阵轻笑,额头被柔软拂过:“困成小猫了还说话,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   久违的安全感和温暖从心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一夜好眠。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走在昏暗小巷丁陵却像被噩梦击中。   她感觉自己像被人盯上了,那人如同暗影,一直潜伏在身后怎么也摆脱不掉。   丁陵后悔自己走近路小巷回家,灯光昏暗不说,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她不得不加快速度,从犹豫的快到毫不掩饰的奔跑。   身后果真传来人的脚步声,紧接着呼吸声就像是贴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   丁陵吓得大叫一声,刚想摸出手机报警,就被人大力推到在了地上。   “啊!”   手肘疼得厉害,然而这还不算什么。那人强行将她翻转过来,一张惨白的面具赫然悬在了丁陵的面前。   惨白的脸,黑色的唇,嘴角左右上翘起森然的笑容!   “啊!!你做什么做什么!”   丁陵被面具吓得忘了对方的意图,不住挣扎之后将包甩出去:“钱都在那里边,钱给你!放了我!”   对方却依旧压着她,双手轻松制服住她的胳膊,那张带着诡异面具的脸就这么悬在了她的面前,面具下边的眼静静地打量她。   从她的眉眼再到身形,继而回到了脸上。   “真、漂亮。”   是男人的声音,沙哑语句也不连贯,仿佛很少与人说话。他说完之后当着丁陵的面摸出一只针.管,针尖刺破皮肤后,紧接着是冰冷液体推入的感觉。   慢慢地,无尽的疲惫席卷了丁陵的身体,紧接着四肢已经被麻痹。   哪怕意识还在,可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和脚,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哪了。   当丁陵再度清醒过来,已经身处在阴暗的小房间里。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一盏很暗的台灯放在水泥地上。   丁陵忙摸索着靠近灯边,四肢依旧没有什么力气,她是用爬的。这一刻光仿佛就是希望,就是生命,靠近之后恐惧的感觉稍微小了些。   而浑身上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丁陵这会意识到她已经被绑架了。   对方是要钱?   当时却并没有拿她的包。   要色吗?   她想她愿意给他,只要对方要的不是命。   丁陵哆嗦着往墙上挤,然而在不远处,依稀好像有一个物体的轮廓。   她眯起眼睛,当意识到轮廓可能是一个人之后,吓得脸色惨白,缩在灯边不敢动弹了。   如果是人……   如果是人,那太可怕了!   人的身体怎么能弯折出那样的弧度?!   像是……像是吊在线上的布偶,摆弄出关节任意旋转的姿势!   希望不是,希望不是。丁陵默默在心底念叨,那只是个影子,不要自己吓自己。   2月14日,情人节的凌晨2点,第二名失踪者出现。   ***   许瞳是被电话给闹醒的,她一个激灵从床上挺身,心底沉甸甸的。   这个点来电话,肯定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当她匆忙赶到现场的时候警戒线已经拉上。现场警灯闪烁,当看见戴手套的刘叔拎着工具箱出现,许瞳哈了一口气。   命案。   真的是一起命案。   在前一起连环杀人案的风口尚未平息,又一具冰冷的死者出现在街道的角落里。   没错,街道的角落里。   许瞳还不清楚究竟是否是他杀,但看见现场之后,心底大致确定了方向。   下了一夜的雪,街道尽头的公共座椅边躺着一个女人。   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是,女人穿着夏装款的裙子,样式更像是舞裙或者是宴会装。天蓝色的绸缎面料,被冻得苍白的皮肤。   她的脑袋是垂着的,头发却是精心处理过的卷,甚至还带着老旧款式的大蝴蝶结。   直到鉴定科的人将死者的头发抚开,饶是身经百战的法医也短促地叫了声。   “这——!”   许瞳刚要迈去的脚步也僵在了那里。   死者的左右嘴角诡异地固定在了脸颊上端,整张脸停格在惊悚至极的笑容上。   如此的亵渎,夸张的手法,像一把利剑悬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头上。   或许有人昨天上班还带着过年的闲适,那么这一刻之后,警钟拉响。   “什么时候发现的?”   现场只有霍廷琛和刘哥在,喝高了的邢峰和江源并没有出现,当然也不能出现。   许瞳出门前反复刷牙,又用冷水洗了脸,这会毫无醉意。再看见死者的样子之后,更是心情很沉:“死者身份确定了吗?死因呢?”   “凌晨4点多被一名环卫工人发现,”霍廷琛示意那边,许瞳看见有一名阿姨正在哭。   看来这一幕给她的人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过年这阵子虽然严禁放烟花爆竹,但是这片区域还是有人半夜放。我怕今天的检查不合格,就想早点起来收拾干净。然后……就看见她坐在凳子上。”   “然后呢?”   “这一片酒吧多,半夜总有人醉的不省人事倒在地上。我也以为她喝多了,再看身上穿的竟然是那么薄的裙子,担心冻出问题,就想去把她唤醒……”   “没想到我手一碰她就倒了,再看见脸,我、我……呜……!!”   许瞳听完那边的话,皱眉:“也就是说现场原来不是这样?”   “根据她的话,死者一开始应该是坐在凳子上的,难怪会是那种姿势。”   许瞳带着手套躬身进入警戒线内:“死因呢?”   正在现场鉴定的刘叔摇头:“条件有限,我目前看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致命的外力伤痕。”   “但是有一点,”他抬起对方的手,指着每一个关节处:“我发现关节附近都有淤痕,刚才捏了下,发现能目测到的关键关节处全部错位。”   “全部错位?”   “对,这很残忍,关节错位本来就会引发剧烈的疼痛,何况是浑身多处。”刘叔越查越心寒:“难以忍受的剧痛也能导致猝死,不过只是推测,待会还得回去排查是否中毒致死。”   “现在的世道啊……”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叹了口气:“我做法医快30年,接触过的成千的案例,而这几年却是越发不懂了。把杀人当成炫耀,把死者当成战利品,这是人会做出来的事吗?”   杀人当炫耀,死者当战利品。   刘叔的话没错。   死者的样子,装扮,以及公然摆在白天人来人往的显眼位置。   不是炫耀战利品,又是什么?   这一刻,气氛十分沉重。   第二天各大新闻就对这起事件进行了报道,虽然现场情况很夸张,但有些报道更加扑朔迷离。许瞳他们被召集到一起,领导面色严肃地说了事件的严重性,要求立刻破了这起恶性案件。   市民也开始频频反应最近S市的治安存在隐患,公安方面不得不出面说明事件,并且叮嘱单身女人晚上暂时不要单独外出,而之前上过电视的许瞳又被安置了新任务。   拍摄防身技术的宣传视频。   正跟进案子的她听见之后,很是头疼地按着太阳穴。   然而这种头疼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死者的身份出来了。   “连若清。”   她看着显示屏上的身份证,整个人有些愣愣的。   竟然是几天之前,她和程野不经意听见的那名失踪者。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超过12点了。我的南瓜马车没有了。   三个男主,三种不同的类型。老乔沉稳,表白起来只有几个字:“那就好好过日子。”   毛毛呢?毛毛只做不说(邪笑)   程野简直是情话老王子。 ☆、颤栗的诡笑舞者(5)   “你怎么了?”   霍廷琛发现她的不对劲, 将许瞳拉到边上。   “脸色不太好, 如果还。”   “我知道她失踪的事。”许瞳抬眼就能看见一身蓝裙的死者,在刘叔的搬动下, 女人惨白的小手臂垂落在地面上。   下过雪的地面一片泥泞,连若清的皮肤和裙摆已经沾染了斑斑点点。   “四天前她的男友有通过电台发布寻人启事,失踪地点在华阳小区。”   霍廷琛果断开始联系华阳那边的警方, 没过几分钟男人放下手机,看向她的眼神却有些复杂。   “怎么了?”许瞳语气有些紧:“是不是同一个人?”   “应该错不了。”   霍廷琛收回视线, 下颌线条冷硬:“感觉最近几起案子你都能拿到一手资料……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件好事。”   许瞳:“……”   没过多久,华阳那边的人带着资料过来,顺带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男人。   “死者的未婚夫, 魏勋。”   现场莫过于最残忍的利刃,魏勋看了之后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意识。男人脸色惨白,哭声从溢出到最后的嚎啕大哭:“清清!!”   连若清的尸体看着很可怖, 可魏勋却想伸手去抱她。刘叔怎么都拦不住, 哭得发狂的男人被好几个人才生生压制住。   “我们约好的2月20她生日那天去扯证……那天我加什么班,我简直!”   男人痛苦自责的样子让许瞳挪开了视线。   “现在案子交给你们了?”   华阳派出所的人扬了扬手里的资料:“待会来个人办移交, 具体情况我先跟你们简单说一下。”   “2月10日下午4点,魏勋第一次报警称自己的女友连若清失踪, 但据描述魏勋与她最后通话是在当天凌晨1点左右, 所以没到24小时没法立案。不过我们也引起了重视, 下午就去华阳小区采集过视频资料。”   霍廷琛接过文件夹,打开翻了几页,就看见了视频的关键截图。   1点32分, 连若清进门。   然而1点34分,一个带着帽子的人也跟着进去。地下停车场的光线很暗,那人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肩膀有些往下垮。霍廷琛的视线在这张上停留得久了点。   下一幅足足在1点53分才出现。   还是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出来,而这次,他手里拎着一坨大的麻布口袋。   “发现这个之后我们基本确认了连若清失踪属实,而且是出事了。”那人叹了口气:“继续翻找了沿路的监控,发现在他出去没多久之后,一辆黑色的CRV也从停车场离开。我们就对那辆车展开了布控。”   “然后发现不是它。”   霍廷琛开口之后,那人愣了愣:“对,不是……你怎么知道?”   “如果这人能利落地将人控制出来,应该不会开有牌照的车。而且这辆车很干净,很新,跟他的一身不太搭。”   确实,当那人把车照片展示出来后,许瞳就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从监控图片看,那人的衣着风格偏乱,甚至说像是不太会穿衣的人将能穿的全部套在了身上。而那辆车却显得很整洁,连带着玻璃都是干净的。   那人听了之后有些尴尬,霍廷琛问:“监控还在?”   “在,我这就去调给你。”   城市中心区的街道发现一名女性死者的消息很快传开,深夜广播跳转就到了这则新闻上。程野仔细听完前半部分后调了台,原本要开向住所的车转了个方向,停在了离警队一个街口的路边。   没过多久,许瞳就小跑了过来,路灯下的发丝沾染一片碎金色。男人打开车门,递给她一个纸袋:“喝了一晚上的酒就来工作,身体不要了?我路过便利店,拿着做早餐。”   “你还没睡?”   “好几年没失眠了,就出来走走。”   许瞳接过袋子,看了下时间,才5点多。   而程野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神清气爽地站在自己面前,哪像是失眠的样子?   “手里接了个经济纠纷的活,反正也睡不着就出来看看。”程野帮她打开,拿出热饮:“我看暖柜里有桂圆红枣汤,对了,你们案子难不难?”   许瞳小小地喝了一口,眼神瞄过去时男人嘿嘿笑着抬手:“好好,我不好奇。只是你得先注意自己的安全,别仗着跑得快就冲最前面。”   “我护身符。”她从脖子上掏出一个坠子,小指甲盖的金色三角设计,“形影不离很多年了,感觉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程野点点她的额头,戏谑:“迷信,你那都是逢我化吉。”   许瞳捂着额头,嘴角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回去吧,看你现在挺正常就放心了。”   许瞳看了眼时间,感觉华阳那边差不多已经将所有的信息带了过来,点点头:“恩,谢谢你的早餐。”   “恩?”程野挑眉:“只是谢我的早餐?”   许瞳却跟兔子似的跑远了。   程野在路口站了会,摇头低笑的时候又见她跑了回来。   脸颊还泛着小跑后的红:“你说,一个人将死者的嘴角缝在脸颊上,强行让对方笑,这种行为说明了什么?”   “针缝出来的笑?”程野挑眉,继而思考片刻:“如果是仇杀,你肯定不会这么问我。”   许瞳摇头:“确实不太清楚,但根据死者未婚夫的话,她不是会与人结仇的人。”   “但如果不是仇杀,”程野摸下巴,“那说明,这个人内心深处极度渴望有人对TA笑,换而言之,TA渴望被接纳,被善待。但已经做出这一步……说明在那人的自我意识里,这些都得不到。”   许瞳点点头,若有所思:“那意味着很有可以这个人有不幸的童年。”   “差不多,不过信息太少,我也是空口无凭。也很有可能是曾经有这类脸对TA造成了某种刺激。”   程野收回搭在车窗上的手:“有目标了?”   许瞳摇头:“没有。”   “自首呢?”   “也没有。”她叹了口气,心里揣着工作的事放不下:“我真走了。”   程野笑:“真走了?就不表示一下?”   说完就张开双臂,将毫无防备的许瞳抱在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许瞳有些手足无措,却毫无力气去推开和拒绝这份温暖至极的怀抱。   “街上呢。”   “我知道,”程野低笑,胸口震动得许瞳的心脏都在发麻。   “说实话,你刚才一说案子细节我就放不下心。反正这次你多注意点,凶手看样子不太好对付。”   许瞳轻轻地恩了声。   回到单位,眼带血丝的几个家伙竟端坐在座椅上。江源不住哈气,摊开手闻了闻:“还有酒味吗?”   “让你们回家,这么早就来?要知道酒后执法是命令的大忌。”   许瞳鼻尖敏锐地捕捉到了酒的味道,觉得霍廷琛教育得对:“你们还是先回去吧,这样被人看见不好。”   邢峰脖子上搭着一根毛巾进来,一根根的头发上还滴着水:“哎,知道消息后回去也坐不住。你说这年头怎么这么不太平,一起杀人案才结束,又一起发生不说还直接把人摆在街道上。一想到这个更睡不着,脸疼!”   “对啊,我和峰哥暂时就不出门,办公室里盯监控查天网就行。”   许瞳进去的时候邢峰眼尖地发现她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男人鼻尖动了下,跳起来:“小眼睛你吃独食!”   “啊,”被逮了个正着,许瞳挺尴尬地将东西交出来:“是有些吃的……喏。”   拿出来才发现程野买的真挺多,她之前拎着沉甸甸的以为是那瓶桂圆红枣,没想到光是小小的早餐汉堡就有5个。   肯定早就料到她不会一个人吃。   许瞳垂眼,被关心的暖流在心底蔓延开来。   “真贴心!”邢峰拿了个往嘴里送:“喝了酒就想吃点东西,工作才电力十足。”   “说正事。”   等大家都分了汉堡,科室一阵食物飘香。霍廷琛把死者的照片往投影一放,江源一口肉渣喷了出来。   “头儿!”   难怪他从头到现在都没碰食物。   “死者叫连若清,26岁,是一名舞蹈培训中心的老师,偶尔兼职俱乐部的夜间DANCER。”   舞蹈?   许瞳咬了口汉堡,在一群人诡异的视线中面色淡定地拖着现场图片看:“如果是舞蹈老师的话……你看死者的装扮。”   蓝色蝴蝶结压发,蓝色水段的裙子,白色却意外合脚的高跟鞋。   像是老旧童话故事的配图页面。   “故意将她打扮成这样,会不会觉得她很合适这一身装束?衣服可以改大改小,但是鞋能精确到刚刚好,没有掌握具体尺寸是办不到的。”   许瞳的话音刚落,霍廷琛就点头:“没错,所以我怀疑凶手在事发前对死者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跟踪了解。江源——”   他快速给每个人分了任务,江源负责调取近两周华阳小区、死者单位及俱乐部的视频查看异常,邢峰等天亮去小区内询问邻里及和死者有关系的人,许瞳则顺着死者身上的衣服和鞋,去店里了解情况。   等到天亮,许瞳就去刘叔那里取到了东西。属于证据的衣物并不能随意带出,她翻开看了眼:“没有标签。”   一般商场卖的衣服,内侧都会有相应的标识。   “我也看过,不仅没有标签,也没有曾经装订又剪掉的痕迹。”刘叔说:“鞋也是,内部没有任何LOGO。”   她小心地将衣服打开拍了几张细节,将东西放回:“谢谢刘叔。”   现在各个商场都有替人修裤腿和改腰身的地方,她拿着照片问了好几家,大家都摇头让她找一家专业的裁缝店看看。   而要找一家缝纫店已经很难了,许瞳一直往城郊结合的地方开去,一个多小时后才在镇上看见一块红色老旧的招牌。   “你这个阵法明显不是机器走的。”坐在门口的大婶手脚麻利地操纵缝纫机,背后挂着层层叠叠的布匹以及各类客人的衣物。   “机器的都很密,也很稳。这个针法虽然看起来和机器差不多,但细节处可以看出是人为缝。”   许瞳把整体照片拿给她看:“那要做出这一套裙子,难不难?”   大婶笑:“我做轻而易举,但是这年头有这个水平的人已经不多了,不过多多少少还是需要有功底才行,毕竟做裙子不像现在小年轻织围巾那么简单。”   许瞳点点头:“那这种料子常见吗?”   “这是水缎面,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啊,现在基本没衣服用了。”大婶停下动作仔细看,摇头:“反正我这里早就没进这类料子。”   许瞳谢过大婶,回到车内思考。裙子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相信鞋也差不多。同时会做衣服和鞋的人让许瞳第一时间想把目光放在服装制作业的范畴里。   有条件和技术制作衣服和鞋,也有条件拿到布料。   而死者失踪整整5天,是因为凶手花了5天做好裙和鞋才将她杀死的吗?还是一开始就先掌握了死者的讯息,这5天仅仅是想折磨她?   正在她想的出神的时候,属于工作的电话铃声响起。   霍廷琛的声音有些沉:“你回来一下,现在出现第二名失踪者,我怀疑很可能和这起案件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开黑去~明天城市里有王者农药的城市赛,跟基友去凑一凑。嘻嘻 ☆、颤栗的诡笑舞者(6)   不知道过了几天, 丁陵的四肢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她的脚尖拖在地面上, 两只手被反掉在了身后。这种姿势很熟悉,自己才来的时候是见过的。   只不过, 当初她天真地以为那是一个人偶的影子。   吱——   门开了,光照了进来。长期呆在黑暗里的丁陵下意识闭眼。   那人又来了!   她很害怕,害怕之后忽然又很想快点解脱。   “放过我!你到底是谁啊!”   一阵拖拉声后, 哭喊却不是自己发出来的。丁陵觉得自己在努力动了,也在努力抬头, 奈何一点力气也没有。   又一个女孩。   一阵噼里啪啦的拍门声后,而一阵低低的哭泣传了过来,“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呜……!!”   丁陵想叹息,但同时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新进来的女孩慢慢爬到了自己的身边。丁陵嘴角动了动, 那里已经是一片血块。   这些天嘴角崩掉又被缝上, 反复几次,早已不堪入目。而男人好像对这件事很执着也很生气, 一次次地缝补,让她的整张脸已经不堪入目。   “谁……”   “谁在那里?!”   记忆仿佛停在了几天前, 她也是这样, 抱着胳膊小心翼翼地往这块地方看。而这会她感觉到了女孩在往这边试探着看见, 丁陵垂着头,脑袋埋得很低。   傻姑娘,回去啊。   如同她当初一样的傻。   快回去。   可是对方还是看见了。   凄厉的惨叫让丁陵闭了眼, 同样的方法,同样的套路。   那天她也是,壮着胆子爬过来,就看见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掉的景象。她想,那个吊着的女人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绝望,麻木,甚至希望快点死掉。   下一个人已经进来了,想必……   丁陵闭上了眼睛。   她。也要走了。   果不其然,不知过了多久,当女孩的哭声渐渐微弱后,门开了。   “啊!!”女孩害怕得要死,手脚并用地爬到角落边双手抱着膝盖,吓得精神都开始有些不正常。   丁陵浑浑噩噩间感觉被人放了下来,然后那人拎着自己的两条腿,跟拖废品一样往门外拖。   她活了19年,在家里是掌上明珠一样的存在。她从没受过半点的苦,父母舍不得吼她,男朋友疼她,摔疼了破皮了,爷爷奶奶比她还难受。   不知道他们晓得自己被人折腾成了这样,如同废物一样拖行,会是什么感受?   “啊!啊!!”   里边的女孩还在叫,门开之后,外边的光晕是屋内唯一的光源。当丁陵的双手消失在了转角,大门合上,里边一片死黑。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你究竟要什么我什么都愿意给!放了我好不好!!”   丁陵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的白炽灯,耳边无助的求饶仿佛是她内心的呼喊。   不。   应该是她几天前内心的呼喊。   当脸被毁了。   当她的胳膊和腿都折了。   没有应以为傲的面容,也没办法再跳舞。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眼泪从眼角滑落,丁陵慢慢地闭上眼睛。只希望爱她的人不要看见自己最后的样子,就当她去国外读书了,就当她去了最远的地方旅行,就当……   可她好想再见父母最后一面,跟他们说,她很爱他们。   从小到大,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一句感谢和爱的话。那天出门她还跟爸妈说什么?   “哎呀,太啰嗦了。我都成年了怎么不能去酒吧玩玩啊?同学们都在呢!再说也是庆祝咱的舞蹈杀进了前5强,主角怎么能缺席?”   丁陵后悔地哭了。   那人把她丢下后,转身去拿了一套裙子。   蓝色的面料,老旧的样式。他飞快地将她身上的衣服除掉,而后强行将裙子套在了她的身上。   丁陵没法挣扎,这个过程碰到了她身上裂了的骨头,疼得生无可恋。   最后是鞋。   然后是蓝色蝴蝶结的压发。   一切完毕之后,那人将一层塑料口袋套在了自己的头上。   一层又一层。   空气稀薄,缺氧的感觉让她开始求生!   她忽然又不想死了!死的过程原来这么痛苦!可是越挣扎,氧气越稀薄,最后丁陵张嘴,身体不住颤抖。   思绪越来越飘,似乎又回到了家门口。   妈妈做好了饭菜,家里的狗听见自己回来了,高兴地在门口打着旋儿……   可她再也回不去了啊!!   一滴眼泪滑落,女人瞳孔涣散,死的时候都睁着眼睛。   “啊。”罗伊把电脑一推,趴在桌子上嘟囔:“终于写完了。”   “最近真的是灵感如泉涌,嘻嘻。”   起身出门,仿佛好久没活动了,罗伊的肩膀和腰都疼得厉害。活动了下胳膊,卡啦卡啦的声响之后忽然摸了下。   咦,手臂竟然粗了!   可恶,怎么回事?   反复摸了好几次,确认是长胖,哦不,长结实之后,罗伊哭丧着脸发微博。   “码农不容易啊!久坐伤身,动手伤胳膊,谁跟我一样胳膊能敲出肌肉来的?我简直是用生命在敲字!”   嗯……私信又有不少未读的。   自从这个有着“时差”的人关注自己后,罗伊的私信箱再也不会空了。   每天十几条甚至是几十条的消息,有时候还真有点疲于应付。   可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金主大人?   各种雷雷轮番轰炸,让自己的书在霸王票上久居不下,哼哼。   【我觉得腻了。】   第一句话就让罗伊眼皮一跳。   别啊,别腻啊!你要是都走了,我在晋江还真写不下去啊太穷了!!   手指飞快敲出一行字:【请淡定,怎么腻了?是不是我哪里没处理好?】   打了之后罗伊才顾上看后边的话。   【真的腻了。】   【世人不愿意以微笑示我,这种强求又有什么意思?】   啊,原来是在发.泄负面情绪。   罗伊对这句话回复:【这个世界就这样,有对你笑的偏偏会在背后戳你一刀,对你恶语相向的反而是想让你更好。都说不准,反正我觉得微笑这件事,有总比没有好。】   再往下拉就是剧情讨论。   说实话,罗伊不喜欢被读者左右剧情的。本来就安排好的路子,一变就全变了。   奈何这家伙砸深水从不手软,所以有时候不左右大纲的提议她多多少少会采纳一点。   【每个人都穿上不同颜色的裙会更好,根据受害人的性格和外貌。】   【因为舞蹈也分很多种,温软的芭蕾,火辣的探戈,你说是不是?】   【下次别蓝色了,我期待别的。】   【就跟凶手的目标一样,每次的女孩都要不同类型。连若清软,丁陵辣,林珊珊萌,再来一个冷厉的。】   好像……   是有几分道理呢!   【嘻嘻嘻,这个提议好,谢谢啦!】   罗伊回复完就打开晋江,进入作者管理,将才发布的章节进行了修改。   蓝色全部改成了红色,保存之后看了下数据。   惨不忍睹。   再看评论,不晓得为什么,一夜之间多了很多谩骂的。   卿卿如吾:【写的什么鬼,完全看不懂。】   花痴十八岁:【我也是被霸王票炸出来的,这年头想红还真舍得下血本。作者大大你牛逼,有钱!】   瞪死你个鳖孙儿:【啧啧,乱码也能赚钱。】   罗伊的手指都在抖,看着看着,忍不住就哭了。   “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我……我是有真爱的人!”   ***   许瞳回到单位时霍廷琛正在通电话。   他示意许瞳坐下,说话声没有听。   “恩,会尽快破案。”   “需要增派人手,还有我这里有两名同事本来这周末要去精英队报到。”   “行,我征求下意见。”   “怎么了?”   霍廷琛放下电话:“你们这周五要去新单位报到。”   许瞳愣了下:“这么快?”   “报到之后你会和成员有三个月的集中封闭式的训练,默契和各方面的配合。”霍廷琛捏着眉心:“现在是周三,我看这起案子你和邢峰先不跟了,收拾转交准备去报到。”   “……”   她坐在面前没有动。   “怎么?”   “我有点迷茫了,霍队,,”许瞳垂眼:“我当警察的目的不是去什么精英队,也不是想训练什么,而是像现在这样办案子,捉凶手。”   “如果去精英队反而做不成这件事,我……”   “你想算了?”   霍廷琛笑了下:“成千的人眼巴巴盯着的位置,你却没当一回事。不过这也是你的风格,我只想说——”   “我们可以放长远目光,精英队会满足你更多这方面的需求,从建立它的目的来看,未来面临的案子估计比重案组的更棘手。”   “可能是定了板的老旧案,可能是未破案件,更多的估计是跨省追击,全是硬骨头。”   许瞳没有说话。   “那好,既然你想跟,我给那边说你们晚点去报到。”   “谢谢。”她这才松了口气。   “是我谢谢你,在缺人的时候愿意留下来帮忙。”霍廷琛面色柔和了些,但想到什么眉心顿锁。   “其实……算了。”他改口:“说正事,今天滨江区也反馈有一名女子失踪,情况和连若清的那种有些像,怀疑会是同一人所为,所以将情况和我们进行了沟通。”   “不过我让你来,是想跟你说……失踪地点猜猜在哪里?”   许瞳愣了下,如果不是很关键的地方,霍廷琛不会让她回来特地说这件事。   “我家那边?”   她想了下。   “不。”霍廷琛低声:“夜色酒吧。”   “夜色酒吧……”她反复回味这个词,总觉得有几分耳熟。再一想后惊讶抬头:“我们昨晚聚会的地方!”   “没错。”   竟然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人给绑走了!   “我们离开酒吧大概是12点31分,而失踪者丁陵离开酒吧是12点57分。”   霍廷琛拿出照片:“而这个人在她出来没多久,就跟在了身后。身高体型,和之前的对比看看。”   这一次借着酒吧前的霓虹灯光,男人的轮廓比上一张清楚很多。   他手里像是捏着一个东西,身上穿着比上次略薄一点,不再是一层层胡乱地套在身上。   可是与周围的环境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个子和肩宽确实与第一次监控里的人挺吻合,但是让许瞳震动的都不是这些,而是——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照片,看向霍廷琛。   “怎么?”   “我见过。”   “什么?”   许瞳点着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我见过他。在酒吧通往厕所的那条路,我不小心撞到过他。”   霍廷琛猛地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王者农药城市赛,我去凑了下热闹,更新晚了嘻嘻嘻抱歉~   我帮你们问,死了人罗伊还不知道?   嘻嘻,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颤栗的诡笑舞者(7)   “眉毛没有这么浓。”   “这样呢?”   “鼻梁不太高, 嘴唇比这个厚一点。”   专业人士在做画像, 许瞳反复回忆那晚上擦身而过的一幕。   但是越细致,脑海中的那张脸就越来越模糊。当画像出来她又摇了下头:“不像。”   要做人脸图难度确实有些大。   那晚她喝多了酒, 所有的一切都有些模糊不说,那条走廊的光也很暗,暗到对方整个脸都很模糊。   可是……   也不对。   哪怕再暗, 也是有灯的。许瞳这才意识到那个男人从走来到侧身,都是将自己隐匿在灯光之外的阴影里。   那时候她怎么就没察觉不对劲?!   “别着急, 慢慢想。”作画的小哥安抚地给她倒了杯水:“不对我们再调,有可能哪个细节有疏忽,才让你感觉这么不对劲。”   对啊, 细节。   哪个细节?   许瞳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半成品,脑袋却飘到了那一个晚上。   ——“啊,抱歉。”   ——那人却站在阴影里, 没有说话。   他在酒吧, 身上却没有酒味,反而……有若有似无的香水味道。   不是男性的香水, 而是那种带着水果气息的女人香。那是他的味道,还是别人的味道   而正常人被撞了一下听见道歉后会有反应, 他却站在阴影之下,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   许瞳记得自己道了歉就往前走。   而他又做了什么?   脚步声呢?   好像没有听见。不, 不仅没听见脚步声,许瞳觉得……   她这会回忆过来了。   她还觉得有一股带着寒芒的视线,紧紧地尾随着自己, 直到霍廷琛出现。   啪嗒。   许瞳手里的杯子滑落在了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怎么了?”   霍廷琛一把将人拉开,避免碎片划伤了她。见许瞳一脸罕见的神色恍惚,握着她肩膀的手用了些力道。   “我……”许瞳的眼神有些朦胧,隔了会才平静下来,平静地后退半步让霍廷琛松开手。   继而更平静地走到电脑面前,指着那人的眉头:“这里要往下压一点,还有眼神,这个人的眼神有点孤僻,不是正常人的闪亮。”   “哦,好,好的。”   几下娴熟的调整,嫌疑人的画像出来了,与许瞳之前见过的那个人差不多有70%的相似。   差不多到了熟悉的人看见画像,能想一下就说出名字的程度。   “行,画像可以发布,天眼那边的消息出来了?”   霍廷琛一边说一边关注许瞳的动静。   而她太安静了,安静到近乎诡异的程度。   这绝对不正常,然而许瞳不说他也不能强行去问,关注了片刻后叫来她:“你去隔壁街口第三家店带点东西回来。”   仿佛才回过神,许瞳眨了下眼睛:“啊?”   隔壁街口第三家店……   脑袋里的导航运作片刻之后,她意识到是一家星巴克。   霍廷琛拿出几张红票给她:“我看邢峰和江源两个精神都不太好,最近任务重,买点咖啡提提神。”   “我去就行,但钱不收你的。”   “拿着,想请客转正再说。”   霍廷琛口吻强势,把钱放在桌边转身就走了。   “拿着吧,你还在实习期,怎么都不该你给钱。”   许瞳只得拿下了。   早上的星巴克生意都很好,排队收银的队伍在慢慢蠕动。许瞳站在人群里,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在离自己远去。   直到收银台的姑娘问了自己好几次,她才回过神,对着单子胡乱点了几杯品种不同的咖啡,拿着小票等待的时候思绪又飘了。   程野的电话来得恰好,许瞳如梦初醒地抖了下,与这边的嘈杂不同,那边却很安静。   安静到能清晰地听见有女人字正腔圆的播报声。   她顿了顿:“你在机场?”   程野看了下时间,还有40分钟起飞。从这边飞拉沙转加德满都,之前接的那笔经济纠纷的单子,目标人物一言不合直接从S市消失。   他果断查找出入境信息,果不其然,那家伙卷了钱,游走在尼泊尔。   “恩,出国一趟,顺利的话明天早上回来。”   许瞳低低恩了一声。   虽然只有一声,但程野敏锐地察觉出她口吻里的不对劲。   “怎么了?”   “没什么。”   “案子不顺利?”   “还算顺利……已经画出对方的画像了。”   如果顺利绝对不会是这种口吻。程野看了眼手表,问:“你在哪?”   那边停了下:“星巴克,我没事的,先忙你手里的事要紧。”   程野夹着电话,果断撕了手里的机票:“我起飞还早,你先在那儿等等。”   车就停在外边,程野在导航输入星巴克,直接锁定了许瞳单位临街的那一个。20分钟贯穿三环,关上车门就看见他家姑娘坐在落地窗前,手一下又一下无意识地搅着那杯不成形的抹茶星冰乐。   许瞳在出神,连带着程野已经坐在她身边了都没察觉。男人叹了口气,挪开她面前那杯饮料,对方这才有了反应。   “大冬天怎么喝这个。”   程野略嫌弃地将那杯绿色的东西推远,顺带捏了下许瞳的指尖,握着就不松了:“手好冰。”   许瞳的眼珠子有些木木的,声音轻得厉害:“你来了。”   程野关注她的脸色和眼神,拇指捏了下许瞳的脸颊:“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如同叹息的一声,许瞳哑着嗓子:“是不是耽搁你去尼泊尔了?”   程野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十指,揉搓间温度从掌心传来,让她的心渐渐回暖。许瞳很愧疚,也很内疚,总觉得自己多此一举的想法耽搁了他的事。   自从上次知道帮忙参与周家的案子,让他损失了一笔不菲的收入之后,她更不愿意给程野的工作带来再一度的影响。   没想到还是影响了。   什么起飞还早,她不傻。眼前的男人有着很强的时间观念,她想航班起飞肯定就是这半小时的事,因为程野绝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畏的等待上。   “尼泊尔没你重要。”男人拿起她的手吻了吻,低沉的声音仿佛在给她传递能量与安全感:“瞳瞳,我不是外人,有什么可以跟我说,恩?”   许瞳觉得自己的防备瞬间溃不成军,眼里起了一层雾,想说的话到嘴边却有些颤。   她低头将脸埋进程野的掌心。   男人愣住了。   他的掌心,明显地感觉到了一抹潮湿的温热。   许瞳哭的很压抑,也很安静。但默默流泪比嚎啕大哭更能牵动人的心。   程野低头亲吻她的发顶,眼里很黑,声音却很轻:“没事了。”   “昨天晚上我在夜色和同事聚会。”   “我知道。”   “喝了几瓶啤酒后就想去厕所,那时候头已经很晕了。”   “恩。”男人低头轻吻她的额头,帅气的侧脸,温柔的安抚,让周围不少女孩投来视线。   但程野的世界里只有许瞳一个。   她一哭。   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很焦躁,也很难受。恨不得把一切都给她,换她一辈子微笑。   “在去的途中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可我当时真的没有任何的防备和判断力。”   程野瞬间明白了:“那人有问题?”   一阵沉默后,许瞳轻轻地恩了声。   “这不怪你。”   “他带走了一个叫丁陵的女孩,19岁,大二学生,舞蹈专业的。长得很漂亮,她的母亲知道后已经进医院了,父亲一直在警局等消息不肯走。”   程野依旧是那句话,揽着许瞳的肩膀:“这不怪你。”   许瞳抬眼,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清楚地映出他的轮廓。   她目光一直锁定程野的眼,隔了会才轻声吐出一句话。   “他的目标,一开始应该是我。”   男人握着她的手顿时收紧,程野声音崩得很紧:“你说什么?”   “我感觉得到他的眼神,那个男人一开始锁定的目标是我。在我撞了他之后,在我开始往厕所走之后,我现在想起来他应该是在跟我。”   “如果是正常的人,离开会有脚步声。如果他没有走,紧跟来的霍廷琛肯定会看见。”   “但霍廷琛没有看见他,我也没有听见任何离去的声音。说明……”许瞳深吸一口气:“他在放轻脚步跟踪我,在霍廷琛出现之后,躲进侧边吸烟室的门。”   程野沉默,眼神却一点点地凌厉起来。   “第一名失踪者今天早上被发现,相信你应该清楚是什么样。”   “是同一个人做的?”   “是,两起案件都有监控拍到他,虽然没有特别清楚的脸,但根据身高体型和走路习惯,错不了。”   “那你想怎么做?”   程野后仰抬头,握着她的手没松开。   “我现在一刻都坐不住。”许瞳摇头:“现在脑袋乱的很,这种感觉……我宁愿他直接冲我来,我有自保能力,说不定案子就破了,可是偏偏他又找另一个人下手,像是永远也不知道餍足的兽。”   “我挺难过的。”   她想形容,但怎么都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只觉得很压抑,压抑得太难受了。只得重复了又重复:“真的挺难过的。”   在霍廷琛问起的时候,她就想找一个宣泄口。其实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哭过,哪怕是训练中骨折受伤都没流过泪,可偏偏程野一安抚,她就忍不住。   压藏在心底的软弱爆了出来。   “这种感觉让你很难受,所以你现在一刻都坐不住,很想破案,很想把那个女孩救出来对不对?”   程野说完,许瞳闷闷点头:“这个人的目标很清楚,从现在看来应该是有过舞蹈基础的群体。”   “你知道这一点就好。”男人松了口气:“他不对你下手,也会对别的像是有舞蹈基础的人下手……你学过舞?”   “从4岁到16岁,一直在学芭蕾。”   难怪他总觉得许瞳身上有一股气质,原来是舞蹈加军事训练的结果。   “我不想看见下一个穿着那种裙子的身影,坐在城市的任何角落里。”   “我明白,”男人起身,居高临下地将许瞳抱在怀里,眼里锋锐顿显:“但是事情真的发生,你也不要自责。”   程野安抚许瞳,但心底隐约已经感觉到了事情可能不太会有好结果。   果不其然,就在丁陵失踪的第三天。   一个穿着火红裙子的死者出现在了城市中心公园的喷泉边。   她的嘴角被缝在了脸颊上,仰头对着天,露出诡异而血腥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开始出差了,心塞塞。   我的日更能不能保住啊…… ☆、颤栗的诡笑舞者(8)   许瞳下车, 在一群人尚未反应过来时狂奔到了现场。   而那里早就乱作一团。警戒线拉上也没有用, 特警张开双臂也拦不住好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   “请让一下,谢谢。”   许瞳费力地挤过去, 撩起那条线往里边钻。   她听见身后有人嚷嚷。   “为什么她都能进去!?”   “不好意思,她是警察。”   质问瞬间小了很多,但举起的手机却不见得有少, 让警方头疼不已。   许瞳在看见丁陵的第一眼,当即停在了那里。身后传来几人的说话声, 但究竟说了些什么,耳朵嗡嗡作响像是隔了一层雾。   “……”   “许瞳?!”   “啊。”   她回过神才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霍廷琛的脸色不太好, 压着情绪戴手套:“习惯不了就回去。”   邢峰诧异地看了眼霍队,察觉出气氛不对后有些左右为难。   许瞳默默换了手套,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蹲在死者身边仔细地看。   丁陵活着的时候很漂亮, 但这一刻却并不能和漂亮画上等号。同样的手法,她的嘴角被缝在了脸颊上不说, 还被穿上了血色般红裙。   露在外边的大片肌肤苍白发青。   “死因初步判定为机械性窒息。”   许瞳目光落在丁陵的脖子上,那一圈痕迹很显眼。但那种痕迹又不是勒痕, 是勒痕的话, 致死的勒痕不会那么浅。   “应该是套的密封袋。”   刘叔在初步检查了之后叹了口气:“一层层的口袋套头上就形成密闭的环境, 一点点的缺氧引发窒息死亡。”   过程比直接勒死还要痛苦漫长。   许瞳觉得自己更冷了。   当第一名死者出现在闹市区后,丁陵直接被放在了公园的长椅上。这里每到早晨来锻炼的老人特别多,哪怕是冬天, 也有人雷打不动6点多就来练剑。   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孙老太太直接被吓得心脏病翻,这会还在医院接受治疗。除开他陆陆续续的目击者都没称没有可疑人员的发现。   “头儿,我在监控里找到这个!”   江源的一声话将所有人都拉了过去,许瞳摘掉手套,他把笔记本电脑屏幕转过来。   “凌晨3点31分,又是这个家伙!”   虽然从犯罪现场来看,相同的作案手法已经让每个人心中确认了“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观点。但在看见这个熟悉的身影后,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判断。   许瞳的手臂动了动。   “怎么?”   “从绑架连若清,酒吧,再到绑架丁陵和视频里抱着被害人出现,前前后后有近乎两周的时间。”   霍廷琛抬眼:“然后?”   “他都没换过衣服,区别只是穿脱那件外套而已。”   冬天两周没换衣服,对不太讲究的部分男士而言挺正常。但是这个男人身上的衣服本来就显得……脏又旧,一层套一层,这么长时间没换衣服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而且……   许瞳顿了顿,转身走到丁陵身边,她凑过去贴得很近,鼻尖近乎碰到死者的脖子。   没有味道。   之前察觉到的那股淡淡女人香气,她没有在丁陵的身上闻到。   而之前的连若清呢?   许瞳两眼发空地看着他们把人装走,为了确定判断,她问全程参与这起案件的法医刘叔:“连若清被发现的时候,身上有喷过香水吗?”   刘叔对味道向来很敏感,眯着眼睛回忆了下很肯定地摇头:“没有。”   没有……   两名死者都没有喷香水。   那……许瞳觉得这一点很诡异。   一个一身算是邋遢的男人,身上却带着有点浓郁的女人香气。而他接触过的受害者都没有喷香水的习惯,那他的味道怎么来的?   难道有一个爱喷这类香水的女人和他住在一起?   似乎……   有这么一种可能。   现场取证完毕,一车人回单位进一步整理案件信息,每个人都要陈述自己搜集的蛛丝马迹。   邢峰在地图上标注了四两个点。   “第一名被害人连若清失踪在华阳小区,被抛尸在梧桐街17号。第二名被害人丁陵失踪点在夜色酒吧,抛在中心公园这个位置。”   然后他把这四个点,从左到右近乎一笔连了起来。   一个弯勾似的图。   霍廷琛点点桌子:“丁陵的住所在哪?还有连若清的舞蹈室。”   “在北街和省艺术学院。”   邢峰在地图上圈出这两个地方时,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江源拍桌:“这像什么!?”   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地图上的6个点,从左到右,就像死者被强行缝上的嘴唇弧度!   只是,还是一个尚不成形的微笑。左边的勾要深一点,右边……似乎还待延续。   “妈的!”刘哥猛地站起:“这家伙肯定早就准备好了!”   是啊,肯定是准备好了的。   从连若清的单位和家开始,画出微笑的第一笔。紧跟着选择抛尸地,物色下一个人,精心策划,步步攻心。   “所以说,凶手还有下一个目标。”   霍廷琛走近地图,食指停在鼻端。隔了会他拿起笔,在右侧画了一点范围:“不出意外,这是下一个目标人物的活动区域。”   圈的里边,除了最起码的住家户之外,还有一个点让人不寒而栗。   “爱乐小学!”刘哥一下就跳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面色都很凝重,许瞳知道,他的女儿也在那里上学。   男人指着地图上的连线,反复测量之前点与点之间的距离之后,精准之前说过的地方:“错不了。”   刘川深吸一口气,直接拿起电话就往外走。   江源站起来向跟上,霍廷琛抬手制止:“你把你的发现说一下。”   他的发现……哦对,他的发现。   江源掌心都是汗,把屏幕投影在墙上:“我进行过处理,结合小眼睛之前的画像判定,嫌疑人身高一米八二,体型魁梧。他的后背有些驮,手臂垂落的位置比一般人要往下一点。”   “之前的画像通过媒体放出之后,我收到了473条举报信息,但是一晚上的查证之后,排出了一半的可疑,还有一半正在进行中。”   难怪江源今天精神不太好,要一一筛选排出,确实是个很大的工程量。   霍廷琛点头:“你继续,可疑的全部留下。”   “好。”   视线落在许瞳身上,她老实地走到白板前。   “根据衣物信息,我走了几家店,所有经验丰富的裁缝都指出死者身上的衣物是纯手工缝制,连带着鞋也是,而且衣服制作使用的那种水缎面料在这几年来已经不流行,布料难购买。”   “但是也并非不能购买,有老板说一些大型的服装生产厂的仓库应该还有压料。”   “这消息很好啊!”邢峰拍手:“找到服装厂,从布料上入手,说不定能快速锁定嫌疑人!”   “说不准。”霍廷琛直接泼冷水。   “为什么?我记得S市服装厂大大小小还是有一些的。”   “网购。”   对哦,网购。   21世纪,要做点什么几个人会冒风险亲自去现场挑选的?   邢峰重重坐回原位:“又他妈是网购。”   这会打完电话的刘川进来了,面色却阴沉得厉害。   “我女儿没事。”   他说,但是紧跟着的话让所有人脑子里的弦绷紧:“我联系了爱乐的校长,他们提供了一个情况。”   “一个名叫林珊珊的女孩昨天肚子疼请假回家,今天没有到学校报到。”   “她的父母呢?”   “父母在西双版纳旅游,电话过去的时候并不知道女儿擅自离校的消息。”   “而且……”刘川深吸一口气,走到地图前就着之前的笔点了一个点。   “你们看。”   这一点就在“微笑”延伸的必经路上。   “这是林珊珊的家庭地址。”   小学生,竟然对小学生下手!当林珊珊的证件照出现在江源的屏幕里,邢峰忍不住骂了一句:“禽兽!”   照片里的小女孩长得很甜美,小学六年级,才12岁。   因为第一次来月经,有些难受的她向老师请假,遇到这种事学校肯定不会阻拦,生活老师声称当时自己是把她送到了家里边的。   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霍廷琛他们立刻赶到林珊珊的家里,孩子的父母因为担心也直接从西双版纳赶了回来。当母亲知道S市连环杀人案的惨状之后,当场崩溃倒地,直接抱着霍廷琛的腿开始嚎啕大哭。   “我的女儿不能有事啊!!”   “警察同志,我们就这一个孩子,她现在去哪了,求求你们帮我找到她好不好?她才12岁,要是出事我也不要活了!”   许瞳默默地后退半步,站在门口依旧能听见身后的哭泣声,以及霍廷琛的安抚。   “现在不能判断,先不要急。”   但是江源在看了小区监控之后,脸色很不好地走到霍廷琛面前低语。   在观察到男人瞬间冷厉的表情后,许瞳的心猛地缩紧。   “林珊珊已确定被绑架。”   12岁的女孩,被绑架扛得住几次的折磨?   许瞳心底像是燃了一团火。   在确定消息之后,整个警队的气氛都格外沉默。   在立案之后,每出现一名受害者,都如同一个巴掌,重重打在了他们的灵魂里。   许瞳近乎不敢再面对林珊珊的家属,有些急迫地走到霍廷琛面前:“霍队,行动吧。”   可去哪行动,她不知道,但知道的是自己一刻也等不下去。   越着急的时候,男人的气场就越冷静。霍廷琛打了个电话后召来许瞳:“你见过嫌疑人,那就去服装厂找人事管理,确认凶手是否在目标范围里边。现在已经没时间再确定网购,先从这边排查开始。”   许瞳点头:“好。”   “你和邢峰一起。”   “江源你继续分析数据,查全市天眼系统,拟出嫌疑人出现的位置,行走的方向,拟出他的活动范围。”   “是!”   在系统导出全市所有服装厂的地址之后邢峰傻眼。   “就我们这地方有31个服装厂?”   江源苦笑:“这还是注册登记的,小黑作坊并不在这里边。”   “时间不多,先从这31个开始,争取上午跑完。”   许瞳丢下这句话,快速往驾驶位走去。   “哎,我来开。”邢峰把单子往嘴边一塞就跟了过来,将许瞳赶到副驾驶位:“先从最近的开始。”   厂区都在郊区,这种地方肯定不会选地价很高的市中心。   两人先后走了5个大厂,每个厂的员工都有上百名人。有人地方管理完善,系统内有员工照片还挺好,有的地方完全一片混乱,不仅没有员工信息,白班夜班都是不同的人群。   许瞳看了上千人,眼睛都红了不说,一无所获。   之前觉得31家很容易,一上午就能跑完,这会下午2点,才走了14家。除去9家全部看完确定无误的,剩下5家还有部分人在上夜班。   夜班,晚上9点工作到早上7点,这类人的资料十分缺失。   “小眼睛,先吃饭吧。”   大冬天的,邢峰也跑了一身汗。见许瞳还想继续,他把人拦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先吃点东西。”   说完不由分说地把人带进一家商场里,走到KFC那边买了两份饭打包。   却转眼没看见许瞳了,他拎着两袋子食物匆匆出来,才发现许瞳正在一排香水柜台前驻足。   “女士您喜欢什么样的香水,我可以帮你推荐啊。”因为商场位置偏,业绩不太好,这会工作点难得有人对产品感兴趣,导购小妹殷勤得厉害。   许瞳想了想:“女人味一点的。”   邢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感觉小眼睛不像是工作期间会来乱晃的人,索性站在边上等。   “女人味的啊,这一排都是,您之前用的什么牌子的产品?我们这里很多国际一线大牌的香水都有哦。”   这一排,第二排?   每个透明的小玻璃杯上都放着试闻的纸片。许瞳拿起来挨着嗅了嗅,没闻几个就觉得头晕。   “香水不能这么闻的,来先闻闻这个解闷。”   导购小妹把咖啡渣递给许瞳,同时示范正确的方法,轻轻挥动那根试闻片。   咖啡有效缓解了那股子晕,许瞳继续寻找记忆中的那抹味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倒数第二个前终于没有放下手里的试闻片。   一模一样的香气,女人香中透着一股子独特的冷意。   “Guerlain的爱朵啊,很经典的一款女人香,前调是保加利亚玫瑰,尾调有铃兰和小苍兰等多种花香。很多顾客都觉得它的味道很特别也很难HOLD住,因为这款香水同时拥有果香及辛辣香味,很独特。”   难怪自己记忆很深。   “多少钱?”   “这个啊,比专柜价便宜点,但是比代购肯定贵,我们这都是正品。这款虽然能驾驭的人少,买的人也很少,但是我看你的气质很——”   “多少钱?”   “50ML568。”   “谢谢。”许瞳放下试闻片就走,导购小妹愣在那里,邢峰也愣了。   “你不买?”   许瞳啊了声:“我不买啊。”   “那你怎么……”   “因为我那天闻到嫌疑人的身上也有这股味道。”   “他喷香水?”   许瞳的脚步停在那里。   “男人会喷这类香水?”   “我肯定不会,可能他喷,也可能身边有人喷啊。”   确实如此。   许瞳想了想,转头走向气鼓鼓的导购小姑娘:“麻烦您,您的顾客之中有男性购买这一款吗?”   小姑娘气成河豚,并不想理她了。   许瞳顿了顿:“我买一瓶吧。”   对方顿时来了精神:“好叻?刷卡还是付现?包礼盒吗?”   许瞳:“……”   她想付现却没那么多现金,刷卡吧忽然想起自己换包了并没有带。   对方看出了端倪,并不想损失这一笔收益,弱弱地说:“支付.宝和微信也行。”   许瞳没有把卡绑在网上的习惯……   “我来吧。”   邢峰无奈地准备摸腰包。   “别,我来,你等等。”   她飞快地抓起手机到边上,面色忐忑地拨打电话。那近乎从未见过的心虚神情,邢峰直觉她像是打给父母要钱的。   嘟嘟两声,“衣食父母”就接通了。   许瞳的脸颊发烫,声音虚得厉害:“……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最近出差一季度检查。这周可能都隔日更了~   如果宝贝们怕等,这个案子养完了一起看吧~确实不好意思,不是我故意吊胃口,昨晚11点30多才回家,明天去的地方更是来回要6个多小时的车程,确实没精力啦。 ☆、颤栗的诡笑舞者(9)   转账来得很快,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导购小妹很开心, 笑眼弯弯地给许瞳打包:“哎呀,说实话, 这年头买香奈儿啊,迪奥甚至是菲拉格慕的都很多,选择娇兰的顾客挺少, 买这款香水的更少,若不是我们推荐, 很少有人主动来选它的。”   “男人呢?”   “男人就更少了……但也不是没有。”   许瞳点点头:“你之前说的男性顾客,认识吗?”   女孩瞬间防备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邢峰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包里摸出证件:“警察, 请配合一下。”   庄重的警徽让导购小妹一愣一愣的,她有些迷糊:“我、我们的东西都是正品,没有卖假货啊。”   “不是这个, ”许瞳有些尴尬:“我需要购买这款香水的男性顾客信息。”   “如果是刷卡的话会有信息, 现金支付我这里没有。”   小姑娘忙翻出最近的交易记录,“今年我遇见的也就只有2……哦不, 3个,但不保证这些都是全部, 因为平时我和小希是换着班来的。”   “市内卖这款香水的地方多不多?”   “娇兰专柜就有两家, 大大小小像我们这种美妆店肯定都会有……不过工业区这片就我们家有。喏, 这是2个有记录的。”   许瞳用手机把名字拍了下来。   “哦对了,还有一个。”   许瞳抬眼:“恩?”   “有个人是现金在我这里购买过一瓶,因为……挺特别的所以有点印象。”   她说完后猛地拍手:“偶尔能在这边见到, 估计也是在这里上班的吧!”   许瞳听得仔细,“如果再出现,你能不能认出来?”   女孩想了下,有些迟疑地点头:“我不太确定……”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看见的话请及时跟我联系。”许瞳拿出纸和笔快速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后,抬眼望向商场的监控:“他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年前,具体时间我记不住了……等等,我查了下记录,好像是1月3号,元旦节收假的那天晚上。”   “谢谢。”   许瞳在柜台前停留片刻,直到那个女孩将写了电话号码的纸片放进包里才转身。   “小眼睛,这上边有什么线索?”   邢峰在边上听得一头雾水,这会终于有机会问清楚。   “那天晚上在酒吧的时候,我有闻到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许瞳提起手里的袋子:“就是这种香水味,一模一样。”   邢峰见她跟见鬼一样:“那晚上你喝了酒,擦身而过的男人身上带着一点香水味你都能记住?”   “我也是碰运气,没想到就找到了。”许瞳看着手里的袋子,忽然有些心疼。   自己是不用香水的,为了套话买下,不如早点让邢前辈亮证来得快……   500多块钱呢,还是程野的钱。   邢峰心底还有一万个为什么:“那这么多柜台,你怎么偏偏找这里?”   许瞳侧头看向他,琥珀色的瞳孔清澈干净:“啊,也是一种揣测。”   “工业区也就这一家大型商场,柜员也说过卖这款香水的只有他们一家。如果那个男人符合之前的侧写是这片区某服装厂的员工的话,选择在这一家买香水的几率会比较大。”   许瞳边说边走,说完之后却发现身边的人站在后边没动了。   她疑惑转头,见邢峰笑着摇摇头:“只是一件衣服,你推出了对方的工作。只是一种香味,你可能会锁定到目标人物。”   “说实话我挺佩服你,虽然比你早几年入行,但确实这方面的敏感不如你。”   许瞳不好意思地揉了下袋子:“有人曾经对我说,喜欢对遇到的事蔓延的各种可能进行预判。这种作法我最近一直在学,觉得挺有意思。”   邢峰仔细打量她的表情,心底嘎嘣了下。   完了,小眼睛说起“有人曾经”这几个字的时候,嘴角竟然有些柔软。要知道同事半年,他还从没看见许瞳露出这样的神态。   回去就赌一百,小眼睛肯定恋爱了。   许瞳当然不知道邢峰的内心在琢磨什么,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商场的管理,调出1月3日的监控。   那天是元旦最后一天,商场在做活动,镜头下边人来人往,路过柜台的也很多。但是因为消费记录记载了具体的时间,两人直接将记录拖到9点31分前。   视频快进,每个人的动作像是一道影,当画面走到9点26分时,一个男人走到了柜台前。   “等一下。”   许瞳猛地眯起眼睛,保安的手一松,画面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镜头下的男人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低着头背对着监控正在和刚才见到的那名导购交谈。9点28分,香水已经到了他的手里。9点31分,结账走人。   邢峰惊叹:“虽然看不清楚正脸,但是背影很像!”   他出现在镜头下只有5分钟的时间,但这已经给许瞳他们很大的帮助。   “等一下,好像能看见脸。”许瞳索性拿过鼠标,将画面又调回9点27分的时候。   那人依旧是背对着镜头,沿着香水柜台走。他似乎对监控的方向很留心,从头到尾都没露过脸。但是……   许瞳将画面暂停,调大镜头的某一处。   就在男人附身看香水的时候,正对面装柜的光洁表面却清晰地映出了他的脸!   这一次的五官比之前所有监控都清晰。   阴鸷偏孤僻的眼神,眉毛很浓,鼻子有些扁平,颧骨略高,肤色是不健康的蜡黄。   正是酒吧遇见的那个!   邢峰指着那张脸:“是他?!”   许瞳深吸一口气,这一刻手指都有些抖:“是。”   他们很快将照片发给江源,霍廷琛的电话随机赶到。   “确定是这个男人?”   “没错。”   “很好,江源已经在和数据库的人做匹配,你和邢峰两人不要分散,有情况尽快汇报,我马上派人来支援你们这条线。”   许瞳点头:“好。”   没想到这个线索真的带来了意外的收获,顺利得有些不真实。而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距林珊珊失踪已过19个小时。   “吃点东西。”   两人回到车上,邢峰把两份饭端出来,才发现被冬天的冷风一吹,全部冷掉了。   他刚想说什么,许瞳却接过二话没说地开始吃起来。邢峰勾起嘴角,揭开盖子也开始狼吞虎咽。松了口气之后肚子饿的感觉特别明显,他们坐在没开暖气的车里,就着冷透的米大口大口地吃,不到5分钟风卷残云。   许瞳下去扔垃圾,一辆车从身边驶过,继而一个急刹车后开始往后倒。   程野摇下车窗,目光扫过她手里的垃圾食品袋,为不可闻地皱眉:“才吃饭?”   还保持单手拎垃圾的她愣愣的:“啊,对,你怎么来了?”   程野把车停在路边,见许瞳外套都没穿,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不放心你。”   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程野穿着合体的衣服,自己套上却成了中长款。   “我和前辈一起,没事的。”   “哦?”程野转头,正巧对上邢峰的眼,还抬手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这一友好让邢峰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直接从车里蹦了出来:“他?!”   周家那包里一堆证的家伙!   “我介绍一下……”   “不用介绍!”   邢峰咬牙:“小眼睛,这男人水深的很,离他远点儿。”   程野无奈:“我怎么水深了?”   “之前的事还没完,现在我们正在执行公务,别老来妨碍小眼睛。”   许瞳顿了顿:“那……等案子结束了再说吧,这会我们还得去找个人。”   “找人啊。”程野笑了下,略慵懒地单手踹兜:“我来啊。”   许瞳的脚步瞬间停在了那里。   “走走走,找他做什么。”   邢峰对程野意见很大,直接拉着许瞳的胳膊往车边带:“拿着照片去剩下的服装厂问问,两条线并轨查。”   许瞳却有些犹豫。   “我们要不要试试,或许他真的能很快找出来。”   邢峰不同意:“案件信息怎么能轻易对外人说?”   “必要的话可以发动群众,就跟我们拿着照片去问人一样……邢前辈,程野或许还真能帮上忙。”   几分钟后,邢峰抱着胳膊跟一堵墙似的守在程野背后。   “让让,挡光了。”   邢峰没动,但在许瞳的眼神下还是妥协地往边上挪了半步。   程野稳步敲着键盘,脑后跟装了雷达似的:“独家技术,谢绝偷拍。”   男人压着怒气收回手机。   “有网络人事记录的11家服装厂已经排除了这个人的存在,结合你们之前看过的14家,这下只剩下6家没有查。据我所知这6家都是小作坊,员工流动性大,对人技术要求不高,管理更没有规范性可言。”   邢峰皱眉:“那什么意思?”   程野利落地合上笔记本,似笑非笑:“意思就是,不规范的管理很容易滋生点什么,比如接受无证上岗,招收童工……”   “简而言之,无论你是什么人,只要肯坐在缝纫机前,他们就敢用。”   邢峰震了下。   程野理所当然地坐在了车里,和许瞳他们前往第一家,也就是距离商场差不多1.3公里的美丰服装厂。   破旧老式的大铁门横在面前,里边是白墙斑驳的平房,美丰两个字已经掉了一竖,成了美三。   他们把车停在了外边,晃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已经被淘汰的生产基地。   程野尝试了下推门,生锈的铁门吱呀后开了。这会才有一个老人慢悠悠地走过来,眯着眼睛问:“你们找谁?”   邢峰和许瞳同时亮证:“警察。”   老人站在原地没敢动。   “这个人有见过吗?”   他颤颤巍巍地靠近,扫了一眼脸色有些变,而后摇头:“没有。”   许瞳了然地压低声音:“大爷,包庇也是一种犯罪行为,如果包庇的对象犯的是很严重罪的话,我想你要考虑清楚。”   老人吞了口唾沫,只有老实交代:“确实见过。以前在这里干过一段时间,夜班,后来因为偷东西被赶走了。”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大爷赔笑:“我这不是担心厂因为他受影响嘛,这年头效益不好,厂又是我儿子的……”   邢峰打断他的话:“他偷了什么”   “说起来就是气!这家伙在这就工作了不到两周的时间,偷了仓库好几批的布!”   许瞳压着越来越剧烈的心跳:“是不是水缎?”   老人还想说什么,被这么一问挺惊讶的:“你怎么知道?就是这种料子,虽然已经没用了,但也不能让人偷啊?我儿子知道二话不说就把他辞了。”   “那他叫什么,家住哪?”   “这个我不太清楚。”   许瞳让他把儿子李国峰叫来,40多岁的男人听见有警察来调查,整个人也跟他父亲一样神经紧绷。   “警察同志,抽烟吗?”   他一边点头哈腰,一边给程野和邢峰散烟,被两人拒绝后又递在许瞳面前:“警察大姐,抽烟吗?”   许瞳:“……”   她拿出嫌疑人的照片:“这个人曾经在你们这里工作,姓名和联系方式有没有?家庭住址在哪?”   李国峰小心翼翼地接过照片,看了眼:“啊,他说他叫杨旭,住哪里我还真不知道。”   “那谁知道?”   “哎警察同志,这年头用人成本高啊,我们都是打着一块牌子招人,招到谁是谁。这家伙来也没报身份证,问名字就说叫杨旭,但究竟哪个杨哪个旭我们也只是根据发音猜的。这人干了两周不到就犯了事,我们也没给他打过工资……”   也就是说现在虽然确定了人,却依旧一头雾水。   程野经验老道:“他之前工作的地方带我们去看看。”   邢峰嘴巴一歪,心想着你倒挺会狐假虎威!   李国峰以为来者都是警察,老实乖巧地将他们带到一个车间里。   说是车间,就是一个不到20平米的小黑屋,里边面对面摆了4排桌子,不少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工男工在里边做手工活。   看见有人进来,所有人眼皮都没抬。   “杨旭是上的夜班,以前就坐在这个位置。”   李国峰指着右手最角落的地方,那里至今还是空着的。   许瞳走到那带着缝纫机的小桌前,桌子还挂着一件尚未成型的衣服。   她低头嗅了嗅,程野看着笑,忍不住也俯身:“小鼻子闻到什么了?”   许瞳的脸有点红:“没有。”   “杨旭离职两周多,新的人也在这里坐了很久,这里应该没有留下气息痕迹。不过……”   程野笑着指了指缝纫机:“这个才是关键。”   不算干净的铁质转轮在面前晃啊晃。许瞳的眼神慢慢亮了起来:“指纹!”   对,指纹。   有了指纹和照片信息,那么离找到目标人物“杨旭”,指日可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车子差点和对面的撞上了,这会回想就后怕。   宝宝们开车千万不要弯道超车,很不道德……对面的车弯道超车逆行到我们道来了,若不是司机叔叔手脚麻利…… ☆、颤栗的诡笑舞者(10)   许瞳将采集到的5个完整指纹, 以及11个残缺指纹信息发给江源, 在的等待的过程中总是坐不住,因为对方手里还有一个未满12岁的孩子。   可偏偏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国峰的办公室里放着一台电视机, 好巧不巧正在播放与这起案件有关的信息。三名教授在演播室里唇枪舌战。   教授刘庆瑞:“S市近年来命案不断,究竟是社会太浮躁,还是归本而言是治安管理太差?”   教授张玮:“我觉得双方都有可能, 但从这次案件来看,我不得不质疑现在警方办案的反应和及时性。”   教授涂浩志:“我不这么认为, 社会在变化,各类案件也开始变得复杂,普通的杀人案与精心策划的高智商犯罪完全两个级别。我们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本市警察队伍破案效率和结案率很高。”   刘:“评价一个地方的安稳不是破案率和结案率,而是低案发率。但有没有想过自从S市警队开始活跃,我们市的命案就一起接一起?”   涂:“把偶然事件当做判定条件, 这本来就不科学。”   张:“就回到这起案件来说, 连续出现两名死者,继而失踪了一名才不到12岁的小学女生, 我们号称全省破案能手的队伍这会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据我所知他们已经掌握了嫌疑人的照片,为什么不下通缉令?”   许瞳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像是忍无可忍, 又像是搜肠刮肚了很久才找了一句骂人的话:“高分低能!”   “他手里有人质, 我们有画像能公布吗?他这是想救人还是想害人?!”   邢峰差点就想隔着显示屏把那两个瞎比比的人拎出来暴打,程野皱了下眉,面色发沉。   是, 他们掌握了人像那么久,发布对象全系统内人员及各方线人。如果他手里没有人质,一切都简单很多。可他手里握着人命,那么他们每一个选择,每一个判断都不能有错。   因为错不起。   花有再开的那天,人有重逢的时候,人命,却只有一条。   许瞳心底压着一把火,随后画面一闪切了广告,直播因为这句话被迫终止。   这下整个室内的气氛近乎诡异的安静。   程野放下手里的杯:“这下出事了。”   是啊,出事了。   面对全社会的媒体里,教授级别的“权威”称警方已经掌握了犯罪分子的照片。   如果嫌疑人也看见了,无疑是对他最大的刺激与激怒。   激怒,很容易导致迁怒。   他很有可能挟持林珊珊与警方对质,然而在许瞳他们还没有搜索出“杨旭”所在地时,对方就压根没必要这么做。   他只需要逃跑就对了,隐姓埋名地逃跑,通过各类国道乡间小路。到时候怎么可能带上林珊珊?   肯定会先处理了她再跑,方便的多,这完全是最坏的可能性。   程野教的树状图真是分析的利器,一瞬间无限的可能就这么在脑袋里飞快转动。可她此刻又恨起这种推理来,因为反复思考之后,最坏事件的可能性偏偏是最大的!   “新发现!”   江源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几乎吼出来的:“天眼那边分析出来了,嫌疑人活动的区域范围就在你们所在的工业区!”   “指纹呢?”   “5个完整指纹里有3个属于服装厂员工,还有2个没匹配上,应该是嫌疑人的。但现在历史数据库里并没有他的记录,这家伙竟然以前没犯过事。”   “户籍那边呢?二代身份证上现在都做了指纹采集。”   “我早就查了,没有,或许这人压根都没去办新证。好多人年限没到都不会去换的。”   也就是他们现在哪怕是拿到了人脸和指纹,也搜不出这个人?   这简直不科学!   江源简直要抓狂了:“这年头谁不跟互联网沾个边啊,但凡沾边了就是掘地三尺也能把人给挖出来。这家伙是老古董吧?啊?不沾网不沾智能手机?!难道他除了出门杀人绑架平时就不出去了?”   程野偏偏这会开口:“还真有可能。”   电话里边的声音顿了顿,江源:“这谁的声音?”   程野:“我。”   邢峰:“好奇心很重的普通老百姓。”   许瞳:“提供有价值线索的热心人士。”   程野:“公安厅聘请的刑侦技术顾问。”   两个脑袋齐刷刷转向他,一脸茫然。   程野拿出手机晃了晃:“才下的文件,估计已经快流转到你们单位公文系统。”   邢峰一把拿过去看,白底黑字红章公文。   还真是特聘技术顾问。   方向是犯罪行为分析,大家常在电视里看见,却从近年才在国内独立运用的侧写。   手机流转到了许瞳的手里,程野见她看得出神,收敛之前的态度:“这起案件影响很恶劣,比起温泉岭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涉及到一名12岁的受害人,性质更严重。”   邢峰有些不服气:“你是通过哪个层面下来的?谁直管?凭什么必要的时候我们都要听你的调派?”   许瞳将电话还给程野。   她看向他,声音很平静,可隐隐能察觉出里边细微的颤抖。   “他参与过‘8.23’特大涉.毒案件,西南片区代号S的毒枭温作新是被他擒获的。”   8.23案,秦鹰及好几名公安干警牺牲的案件。   当提到8.23几个字,许瞳明显感觉到程野身上的气息慢慢变了。   变得沉敛而寡言,没有一丝生擒S的喜悦。   只是这句话一出,邢峰的表情不仅仅是震惊来形容了。相比之下之前的一连串杀人案件破获已经不值一提。   只身生擒温作新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去单枪匹马杀入枪林弹雨的暗黑国家,生擒对方国王在全身而退,一点儿不夸张。   S温作新是西南片区的总头,手里货物和人命债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死罪,而他的手下如同一张网,网在了三角洲、国内的任何角落。   程野捉了他,许瞳忽然明白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只身一人,四处为家的缘由是什么。   温作新依旧在牢狱里,他的余党还在静静潜伏,而作为突击的程野,恐怕早就成了那一群人的心头刺。   “每一个参与‘8.23’案件的人都值得被尊敬。”邢峰拍拍程野的胳膊,声音难得有些沉:“你好样的,没让我兄弟的血白流。”   程野扯了个算是微笑的笑容来。   他当初没答应傅振之回来也有这个原因,回来,有他在的地方这起案件就会被提起。而他每一次听,就像强行掀开尚未结痂的疤,任由鲜血流一地。   可在温泉岭事件后,和许瞳一起推理破案的感觉,让程野隐隐有些“活了过来”。   傅振之看穿了,过年对弈借着棋盘:“没过河的卒终究只能前行,可过了楚河汉界,人家的土地就是它的天下。你属于河对面,而不是现在束手束脚闷头冲的小兵。”   “何况,你若真想和帮许瞳而不是害她,没有身份去参与案件绝对不行。到时候业界随随便便给许瞳冠上泄密的帽子,说处分都是小的。”   程野应了。   傅振之当时只是感叹了声:“我嘴皮磨破了好几年,不及小姑娘的一个名字。”   经过这么一茬,程野的加入顺理成章。   只是现在情况对他们很不好,霍廷琛他们已经在城市的各个出口都设了盘查口。但这片地方太大了,机场,物流集散,高速路,高铁,一级二级三级公路,会同各路警方忙得焦头烂额。   邢峰在圈里转了几次:“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许瞳也有些焦急,看了眼时间,竟然17点32分了!   窗外的天色也渐渐变黑,无形之中增添了更多的压力。   “先别急,我们想一下。”   程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纸和笔。   “我们来梳理下思路,从第一起案子开始。”   许瞳顿了会,点头靠近:“好。”   “连若清是在2月7日凌晨1点多的时候被绑架,2月15日早上5点被发现。而死亡时间法医那边怎么说?”   许瞳回想了下:“13日到14日之间。”   “而第二名失踪者是在2月14日,也是凌晨被绑架,这次时间跨度比上一次段,17日早上在中心公园北发现。死亡时间呢?”   “16日到17日之间。”   “林珊珊是16日凌晨被绑架。”程野写到这里把笔一扔:“看出来了吗?”   许瞳点头:“看出来了。”   邢峰一头雾水:“看出来什么?”   “凶手绑走下一个目标之后,才会杀害前一名受害者。”   “也就是若一直没有目标,他就一直不会下手?”   许瞳摇头,眼眸深幽:“不。一切假设在他没看之前的视频直播的话,地图上的‘微笑’尚未完成,他还会物色下一个。”   她脑海中出现全市的地图,沿着微笑的勾往上蔓延,那么——   “下一个应该是在安州区。”   “安州区?”   孵化园区啊。   大学生集结的创业基地。   “我们不能让他有机会物色下一个!”   “万一他已经开始物色了呢?”   程野抬眼:“从跟踪到确定对方住所是否在制定片区内,需要不止一天的时间。”   “酿皮西的!”邢峰开始骂脏话。   许瞳反而安静下来。   隔了会,她缓缓开口:“我们对嫌疑人了解得很多,但发现这么多的蛛丝马迹下来,其实依旧对他一无所知。”   “但现在唯一明确的是,每个受害者的特征都很鲜明。”   “连若清,舞蹈工作室的老师。丁陵,艺术大学舞蹈专业的学生。而林珊珊,也是3岁就开始学习舞蹈,最近代表学校去省上表演。”   “所以……”许瞳起身,程野却意识到什么,眉头一皱。   “我从5岁学舞到18岁,既然他喜欢……那么,就让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百遍不是我懒。   是我写了很多不满意又删了,才出了它。   交代主线中拉了一把野哥的线,他和秦鹰的故事,后面还会写嗒~ ☆、颤栗的诡笑舞者(11)   程野正在倒水, 在许瞳说完这句话后, 平静的水面起了微澜。   诱饵。   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天,酷暑, 太阳直晒得地面温度直达40多度。他们潜伏在炙烤的草丛里,4个小时一动不动。   那时已经临近了一个绝境,在选择做诱饵引开人和长驱直入的双向选择前, 很明显前者是场有去无回的战役。   程野选择前者。   长他三岁的秦鹰收起望远镜,脸色沉稳:“老规矩, 抓阄。突围和诱饵。”   那时候的自己不过是个青涩莽撞的初生牛犊,而秦鹰已经是传奇一般的存在。秦鹰说抓阄他就信了,选了一个在手里。   打开一看, 是草草写下的两字:突围。   向来不苟言笑的秦队低低笑了下:“服从命令,我的队伍就交给你了程野,要是拿不到人, 我拿你是问。”   说完悄声撤离, 头也不回地往边上深入。   结果一个成了英雄,一个成了烈士。   后来程野找了一天一夜, 找到了河水边中了足足21枪的秦鹰,从他的遗物里整理到了染透血的纸条。   程野仔仔细细地看, 从已经无法分辨的字迹里找到了围字的那个框, 才意识到自己中了秦鹰的局。   两张都写的是“突围”, 无论他选哪一个,秦鹰都已经决定了自己的路。   那时候他24岁,列一等功, 跳级破格提拔。   而那时候秦鹰27岁,被追为烈士,留下才结婚半年的妻子。   所以在程野的记忆里,“诱饵”这个词很不好。他当时阻止不了秦鹰,而现在……   他却不想阻止许瞳。   根据凶手的作案习惯,在绑架之后会对受害人施虐,以他的体格而言,对付连若清、丁陵那种个子纤细的女人轻而易举,对付12岁的林珊珊更是不费力气。   所以在折磨林珊珊的过程肯定不会“耗费”他多少时间,那证明那人会有更多的时间在外周旋,锁定下一个目标人物。   所以许瞳这次的判断和提议很及时,几乎是能将警方从被动转为主动面。   他之前拦不住也救不了秦鹰,是因为面对的是几十号持枪的人群。而现在对方仅仅是一个心理扭曲,从女人身上下手寻求满足的凶手,那么……   程野冷笑了下。   他有绝对的能力护她周全。   邢峰给队里打电话汇报,在这档口间,许瞳已经麻烦李国峰帮自己拿套显身段的裙子。   李国峰的小作坊里,款式和面料质量都不行,再加上是大冬天,裙子的数量更显捉襟。许瞳在他拿来的几件衣物中选了黑色的毛衣和驼色长款A字裙。   邢峰一边说一边冲她:“哎哎哎,头儿那边有点意见,还没批呢,别忙行动。”   许瞳面色淡定地摘了发圈,乌黑微卷的头发顺着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白皙的小脸,清冷干净的眼眸显得更有□□。   “他会批的。”   许瞳说完转身进了隔壁的小休息室,在她换衣服的期间,程野忍不住拿出烟盒。   单手抖了抖,一支烟冒了出来。他很久没有抽过了,也对这玩意没什么瘾,今天却有些忍不住。   可刚把烟头含在嘴里,背窗抬手,火苗蹿出的瞬间,程野侧头就顿在了那里。   许瞳穿好出来,黑色的上衣尽显她窈窕的身姿,驼色长裙优雅中透着勾人的女人味。   她放下了头发,靠近时发丝微动,飘来若有似无的空灵香韵。   “嘶,”火苗烫手的那瞬程野才合上打火机的盖子,他放下了烟,声音有些喑:“鞋。”   许瞳拎起裙摆往下看,那双黑色运动鞋确实和这一身格格不入。   “等我下。”   程野说完就往外走,这期间邢峰还在一直和霍廷琛交涉,到最后许瞳忍不住:“我来说。”   霍廷琛却把电话给挂了。   好在不到十分钟程野就跑了回来,衣领上还沾着雨水的湿意。他把手里的盒子打开,里边是一双崭新黑色的小短靴。   “你先坐。”   许瞳听话地坐下,男人却在这一刻单膝跪地,伸手去解鞋带。她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忙抬手去按:“我自己来。”   程野不容分说地拉开带子:“你要去冲锋陷阵,怎么能少一双战靴,这种事还是我们来做,你先想想如果真对上那个人,准备怎么做?”   他这么一说,许瞳的动作就慢了半拍。   程野小心翼翼地脱下她的鞋子,再将小短靴套了上去。他目测36码,果真一分不差。   邢峰把穿鞋的举动看在眼里,忍不住低咳:“你这是趁着职务之便调.戏女下.属。”   许瞳的脚一缩,最后自己拉上了两侧的拉链。   略带一点跟的鞋子起到了很好的延伸作用,许瞳身材本来就是四六开的标准身形,穿平底鞋双腿都是又直又长,这会配上一点跟,细腰长腿更是让男人看了挪不开眼。   程野在邢峰的眼神下把外套裹在了许瞳身上:“套着,小心着凉。”   “谢谢。”   他的主动,她的默默接受,再结合上之前的蛛丝马迹,饶是再迟钝,邢峰也猜出了这两人的关系。他叹了口气:“好,好,我现在全听你们的,时间紧迫,咱接下来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   许瞳心底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2月21日19点31分,三组成员分散在孵化园区的各个角落。   许瞳从写字楼里下来,在空荡的地下停车场里漫无目的地走,又去街角的饮吧里买了一杯热可可。   略烫的液体入喉,冲散了身上的凉意,眼睛四下扫动。   耳麦里传来打趣的人声:“自然点,你就差没在脸上刻着‘快来找我’四个字了。”   许瞳捏了下杯子,收敛起左顾右盼的眼色,老实坐在饮吧靠窗的位置,含着吸管看窗外的雨。   窗户边留着圣诞尚未撤去的雪花贴和彩灯,闪烁的光晕映得她瞳孔像是有五彩色,白皙的脸庞竟然透着青春温婉的生机。   程野坐在斜对面的位置,端起杯子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没毛病,不过……收敛点,连我都想过来请你喝一杯。”   许瞳捧杯子的手一抖。   3个小组11号人全部共用这个频道,程野的话一出,里边传来各种受不了的牙酸声。   “……你这撩妹技术我最多给1.5分,多0.5怕你骄傲。”   “小眼睛是随便能调戏的人吗?她可是我们的警队之光,捧在手心的对象!”   “我预感到半个系统对小眼睛虎视眈眈的男同胞们正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程野:“都有谁?”   “我啊我啊。”   “我啊我啊。”   “我……哎,我为什么那么快成熟?婚结早了。”   大家在说话的同时,注意力却没有半点松懈。程野带队和霍廷琛的习惯完全不同,插科打诨间奇迹般缓解了许瞳略紧张的情绪。   很少说话的霍廷琛开口:“注意。”   瞬间像是断了线一样的安静。   许瞳刚想抬手去按耳麦,意识什么之后生生改掉了这个习惯,转而去捏杯把手。   程野:“可以换了。”   换,指的是换场地。   许瞳一个人确实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这样太过昭然。她结了账后出门,紧了紧围巾撑伞往偏僻的路上走。   哪里人少,她就去哪,哪里灯暗,她就往哪里靠。   3个组的人轮流跟,换防盯梢,差不过就这么走走停停一直到了晚上11点多。   许瞳站在墙边揉了下脚。   程野:“新鞋磨脚,你休息下吧。”   许瞳低头,发丝披下挡住了脸,轻声开口:“有动静了吗?”   3组都还没看见异常。   她就摇头:“那我走到有动静为止。”   程野觉得自己心疼坏了。   孵化园区以写字楼居多,下了班后除了三两店开着和加班的楼层亮着灯,整个片区如同一片鬼区。   再加上冬天天气冷,一般没有人在外边逛。所以许瞳一个人在路上走,目标很显眼。   他叹了口气。   依旧是哈气成雾的夜,这个冬季仿佛很漫长。许瞳抓着冰冷的路灯杆,摊开手去接零星小雨。   接着接着,她灵机一动,单手握着那根灯杆轻轻旋转。   仿佛《singin\'in the rian》那样,自由清闲地转了两圈,雨伞在手里,裙摆扬起涟漪。   松了这一根,许瞳双手背在身后,寻找到下一个,差不多转了两圈之后又收手,这才脚步情况地往前走。   这时,C组传来警觉的一声:“注意!11点钟方向。”   车里的程野立刻锁定那个方位。   一个穿着很多件衣服的男人,不知从哪出来,这会正从角落里一晃而进。   他仿佛也是早就盯上了许瞳。   不知在哪一刻,哪一秒,在三组人的保护中暗中锁定了目标。   所有人的精神开始紧绷,程野眯起双眼,暗黑中蓄势待发。   那人开始跟许瞳了,丝毫不加掩饰,前前后后隔了差不多有20米的距离。   “来了,你要小心。”   耳麦传来沉沉的一声,许瞳没有回答,双眼平视前方,握着雨伞的手却在收紧。   她也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一下一下,无比的轻。   所有人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上,当江源确定这个男人就是之前连环作案的那家伙时,霍廷琛的声音清楚传来:“捉。”   “等。”   两到声音同时响起,这下没人再敢说一句话。   程野:“林珊珊在他手里,如果捉了,恐怕很难找到。”   霍廷琛:“你想许瞳继续跟?”   “不是我想。”   程野紧盯前方:“是许瞳的意思。”   在出任务之前,许瞳将他拉到了角落里,思路清晰地分析这次行动:“我想不如就跟他回去,摸到地点确定林珊珊在里边的时候给你信号,到时候才能人赃俱获。”   “可现在如果先把这个思路说了,霍队可能不会同意,所以程野,麻烦你到时候跟他们解释一下,顺带……说服他。”   霍廷琛沉默了很久,为了确保视野,他一路换到了许瞳右侧的二楼。居高临下地俯瞰下边的场景。   许瞳还在往阴暗小街里前行,而身后的男人跟得越来越近。   从原来的二十米,慢慢到十五米,十米。   直到那人的影子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熟悉的味道飘来,许瞳才意识到自己的掌心已经起了一片薄汗。   这个人。   真高啊。   作者有话要说:  野哥当年就是脱缰不羁的野马,秦鹰是大哥一样沉稳的存在。   两人有着很深的友谊,以后还会提。 ☆、颤栗的诡笑舞者(12)   那人跟上了。   许瞳慢慢深吸一口气, 保持原来的速度前行。这时候耳麦里一片沉静, 每个人都在密切关注这里的动静,她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变得自然,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掌心起了一层薄汗,被冷风刮去又再生。许瞳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脑后,只觉得身后人的任何举动, 都会让她潜意识里汗毛竖起。   那是一个杀人犯,手段及其残忍, 心理扭曲。他会对绑架对象实施长达72小时的折磨,毁掉受害者全身每一个关节,将她们的嘴角强行缝成微笑的样式。   而他有一米八四的身高, 足足高了她20来公分。他的体型也很魁梧,在一层层的衣服支撑下,像是一头移动的黑熊。   他的攻击肯定不是花拳绣腿。   许瞳捏紧伞柄, 心中默念了好几次的“我是普通人”, 在这条道路上走了快20来分钟。   那人却只是静静地跟着。   “你走太久了。”   耳麦里传来程野浅浅的呼吸声:“深夜一个女孩在街上走这么久太明显,现在想办法找个开放式的小区, 假装回家。”   许瞳没法环顾四周,只能在前方搜寻小区。在这种写字楼林立的地方, 要找商住房确实很难。   然而就在这时斜方传来困倦的抱怨声。   “好久没加班到这么晚了。”   “得了吧, 这个项目没拿下, 我们以后恐怕加再多的班也挽救不了这笔损失。”   “做的好是经理的光,做不好是我们的错,这什么世道。”   不远处写字楼的灯光亮了又暗, 三个女人从大门里出来并肩往前走。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暗道糟糕。   “保持距离,避免和她们接触导致对方更换目标。”   可眼前就一条大路,因为是新城区,没有车辆的6车道很宽阔。许瞳在路的右侧,她们都在左侧,隔着车道还算安全。   “Sarah,你怎么回去?”   “开车啊,我的车停在外边的,这早上车位来晚了压根抢不到。”   “你们住哪,我送你?”   “哎不用,我就住在前面。”   “都快12点了,怎么让你走回去?跟我来吧,Alan也是,我开车送你们啊。”   另外两个女孩对视一眼,觉得这么晚走夜路确实不太安全,索性结伴往写字楼的背面走。   “等等……他没跟了!”   为了防止嫌疑人发现警方的踪迹,三组与许瞳的距离都很远。有时候一转角就失去视野,全靠许瞳包后的摄像头采集信息。   这会,原本在镜头里的男人却停在了那里,停在了路灯外的地方。   他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做选择,很快就消失在了镜头下边。   “那人不在了!小眼睛你注意点。”   程野在黑暗中无声靠近,临近写字楼的时候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背影:“停车场方向。”   他果真选择更换了目标!   许瞳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冻得麻木,她深吸一口气往后看,确实,人已经不在了。   “他去停车场?找那三个人?”   放弃她反而去找那三个女人,许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自己是嫌疑人肯定会选择最容易上手的,而不是去挑战那三个!他会不会是……   耳麦里清晰传来AB组往停车场放下靠近的信号,许瞳往后退了两步。   “我在。”   耳麦里传来低沉的一声,许瞳没有看见程野在哪。但是他说“我在”,肯定就在自己的附近,紧绷的神经这会稍微松懈下来。   所有人这会都在朝停车场靠近,为了拉短和队友的距离,她也在往那边走。   这时左侧忽然传来杂乱惊恐的尖叫!   他下手了?!   许瞳听见了脚步声,转头看见C组一个新人正在往前奔跑,脸色瞬变!   程野动作比他更快,近乎一把将人扯入阴影里,压着的声音第一次带着怒意:“谁让你跑的?!”   要不是他反应快,那人就被惊了!   被按在地上的蔡阳也是一身冷汗,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急了。”   程野破天荒想骂脏。   霍廷琛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他不在停车场。"   不在停车场?   男人撑身而起,“那三个女人为什么叫?”   女人们抱团在车前叫得声嘶力竭,霍廷琛靠在不远的车后,看向地上的那张惨白的笑脸面具,脸色不太好:“那人扔了面具。”   这不是他的作风!   仍面具,声东击西的把戏,他之前的感觉没有错。   程野转身锁定她的方向:“小心,那人的目标……”   他停下脚步,收敛身上锋芒的气场,眼眸却如同海底喷涌的岩浆。   “他在你的背后,7点方向,三米距离。”   一滴冷汗顺着许瞳的脖子往下滚落。   “瞳瞳。”   “小眼睛!”   耳麦中有很多喊她名字和代号的,纷繁复杂却成了背景音,许瞳收起看向程野的目光,她怕再看久了就被暴露了。   而他的那声“瞳瞳”却透过发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   程野近乎一字一句:“要撑下去,这笔账——”   后边的话却没机会再说。   许瞳为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借着勾头发的手势摘掉无线耳机,放入衣服的内袋里。   她笑了下,像是在安抚谁,紧接着下一秒,后脑一阵剧痛。   许瞳唔了一声,耳鸣不止,整个脑袋仿佛成了一团会摇晃的浆糊。紧接着再一下,天旋地转间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双膝跪地的,一抹温热从后脑传来,紧跟着额头就砸在了地上。   大的尼龙袋从头套下,她强撑着微弱的意识确定自己的手表还在,紧接着就被人重重地扔进了味道浓烈的黑色空间里。   像是垃圾车,三轮简易垃圾车。   许瞳遭遇袭击到被绑走,仅仅不到1分钟的时间。而这1分钟却在每个人心底无限放大。   程野脑海里全是那棍击许瞳后脑勺的两下,想平静下来,却发现心底是一片狂躁的烦乱。   真想一枪崩了他。不管法律,不管后果和代价。   垃圾车跟着游走了近半个小时,每走到一个垃圾集中站,那人都会丢下一个类似装人的大口袋。   警方留下一个人,等他走后去开袋验,里边全是货真价实的垃圾。这种行为重复了足足4次,那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许瞳在浑浑噩噩间终于听见了开锁的声音,她摸了把自己的脑后,高高肿起了两道三指宽的楞。耳鸣声此起彼伏,她再摸鼻尖。   铁锈的味道在鼻头和喉咙里蔓延。   估计是脑震荡了,她闭了下眼,感觉自己跟货物一样被人扛在肩头,那种摇来晃去的感觉让本就脑袋发晕的她更受不了。   直接吐在了袋子里。   那人感觉到了,似乎许瞳的吐印证了她是真的受了伤,他的步伐就更轻盈。这和之前3个女人的反应一模一样,这是个好兆头。   很快,她被抛在了地上。   那人并没有把她从袋子里解出来,脚步声后紧接着是关门声。   许瞳在地上平复了好一会,慢慢从口袋深处摸出无线耳机,尝试了好几次才塞进去。之后她按下信号,吱吱声之后,那边传来程野的声音。   “感觉怎样?不好就咳嗽,还行就不发声。”   许瞳没有吭声。   霍廷琛问:“方便说话?”   许瞳还是没有吭声。   她什么都看不见,也不能确定那人是否走了,全程保持最谨慎的沉默。   那边察觉到后,那边也减少了交流的频次。   程野顿了顿:“我们已经锁定了目标的区域,正在确定林珊珊是否也在里边。瞳瞳,你能说话的话,尝试着求救。”   求救,是被绑架女孩的正常反应,如果林珊珊在的话,两人说不定能沟通上。   许瞳伸手摸索着头顶的袋子口,张嘴尝试喊了声:“救命。”   声音有些含糊和沙哑,和之前清冷清晰完全不同。   程野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缩紧,心脏仿佛被重拳狠狠击打了一下。   “你是谁?”   “为什么要抓我?”   许瞳尝试喊了几句,每一句都是想问清楚最基本的状况。而喊了之后太阳穴剧烈疼痛,侧头忍过这一波,才发现自己说话都成了煎熬。   程野的声音放得很轻:“你做的很好,歇一会,先保护好自己。”   另一辆车里的霍廷琛闻言转头,放在车门边的手捏紧又松开。   原来在时间的长河里,走着走着再转身,他身后的小尾巴早已经不在了。   许瞳鼻子有些酸,同时像有了些力气。   她摸索到袋子口,对方一圈圈绑得很紧。许瞳费力探出一根指头,紧接着第二根,她摸索到了绳子的结,打开之后已经累得浑身是汗。   鼻尖呼吸到更多的氧气,她喘了好几下才平复下来。   许瞳一抬头却仍不住低呼出声!   耳麦里瞬间安静。   那个男人竟然还站在这个房间的角落里,垂着头,下巴内收,面无表情却用很诡异的视线盯着自己。   他一直没有走,站在角落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而在他的身后……   许瞳眼睛放大,忍不住撑着后退,冷汗从鬓角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下雨的夜晚和这个故事更配哦。 ☆、颤栗的诡笑舞者(13)   “定位还在。”   “你们听见了吗?我好像听见小眼睛刚才小叫了一下!”   “她平常很淡定的, 肯定是看见什么了!”   江源紧盯着屏幕上的红点, 可在近乎十分钟的时间里,它悬在那里就没动过。   信号的来源是许瞳的手表, 在没法和她进行沟通的基础上,江源满脑袋都是胡乱的猜想。   她不能动了吗?受伤了?被囚禁了?还是手表早就没和人在一起?   一只手在自己的肩膀处拍了拍,“相信她, 就是最大的支持。”   江源思绪一顿,手悬在键盘上。   那个男人。   好像说和小眼睛的关系不一般。江源伸手哈了口气, 暖意却没有从指尖蔓延开。   单位以及邻近单位不少人都喜欢小眼睛,因为她身上有一股很吸引人的气质。每次出现在哪里,大家的视线就会聚集在哪里。可江源也知道, 像他这样暗恋的人很多,而有勇气追的却很少。   江源很沮丧,因为和她相比, 作为一个男人就太自惭形秽了。   所以他早就做好准备观望她的另一伴, 曾经以为会是霍队……可没想到竟是这个叫程野的男人。   他哪一点好?   外貌吗?   许瞳不会是以貌取人的那类。   本事?   好像还没听过他做了些什么。   而且从现在来看,大家都在为许瞳的处境而焦急的时候, 他却很平静,这哪是伴侣会有的表现?   江源后槽牙咬得紧紧的。   这会程野将指挥权交给了霍廷琛。   男人看着手里的对讲机, 面色很冷:“做什么?”   “你对他们的影响力和威信早就根深蒂固, 有些命令你来发比我效果好, 何况这些事你比较有经验。”   男人转了下手腕,后退两步。   霍廷琛下车:“你想做什么?”   程野停在那里,侧头:“很久没做这些, 不太习惯你们的行动方式。   “你想怎样?”   霍廷琛和程野在身高体型上都差不多,但气势上却截然不同。前者像是西装革履的冷漠,后者却是越野迷彩的张狂,两人面对面站着,话不多,但气场却弥漫着些许的火药味。   他挽起袖口,眼眸映着夜色:“探测。”   程野说完,绕到了大楼的边门入口。他摸上水泥斑驳的墙面,稍微一用力,就有成块状的灰铺落下来。   墙面有碗口粗的生锈排水管,从一楼一直往上。   他看着那根管道,微微眯起了眼睛。   今夜,注定不平静。   在程野刚要有所动作的时候,耳机里却传来很模糊的声音。   “你不怕我。”   那边有动静了!   男人开口时鼻音略重,很费力才把这简短的话说完整。这种字咬字的方式,像是有沟通障碍。   里边的许瞳抱着双膝,头发下是警觉的半张小脸。   程野听见她开口,声音和平时的清冷有些许的出入,却终于像个小女生应有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指挥权交出去,他就只能听,能和许瞳交流的只有坐镇的霍廷琛。   这会,那个男人没有回答许瞳设圈套似的问题,反而迈出一步。   许瞳后缩,对方探出的手就这么悬在自己的发顶上,隔了很久才慢慢落下。   她没有动,察觉到后那个男人便专注地一下下地摸着她的头发。这个举动让许瞳有些紧张,生怕他摸到了自己的耳朵那,发现无线耳机。   好在他只顺了两下就收手。   “玩。”   玩?这是在回答她么?   “味道。”   为了吸引他,她是上了点同样气息的香水。   “你不、太乖。”   说完这句,许瞳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把带起,双手被从天花板垂落的粗绳绑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后,那个男人再一拉。   脚尖瞬间离地,双手就成了唯一的受力点。许瞳深吸一口气,忍着没有出声。那人做完这一切之后,站在对面静静地看了好一会,才当着她的面离开这间屋。   室内没有窗,那扇门合上之后没有任何光透进来。她没有看见林珊珊,而屋里……   她排除先前看见的杂念。动了下脚尖,发现依旧够不着之后就开始用力摆动自己的下.半身。   一下,两下,三下。   晃动的幅度越来越高,紧接深吸一口气收腹用力!   整个人头朝下,双脚朝上,右脚勾着那根粗麻绳固定好自己的身形。   有人在耳麦里说着什么,但倒吊的感觉并不好受,胀鼓鼓的耳鼓膜几乎隔绝了一切声音。许瞳没有回复,也没有空回复,抬起被绑着的手用牙开始咬绳头子。   她用小牙齿一点点地磨,一下下地扯,最后吊得脑袋快爆了的瞬间终于下巴一扬拉开了结绳,整个人滑到快接近地板时才脱力地倒下。   这会才喘了几口。   “还行吗?”   耳麦里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楚,是霍廷琛。   许瞳敲了敲耳机给暗示,从地面摸索到墙角,轻声道:“我没有看见她。”   “特警队马上赶到,行动只是一句话的事。”   “别。”   林珊珊还没找到,进来的话之前做的一切都打了水漂。   “我先确定林珊珊的位置,找到了之后给你们信号。”   “如果林珊珊不在里边,你准备怎么做?”   许瞳一顿。   如果林珊珊不在……她往后看了眼,定了定神:“她应该就在某个地方,只是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霍廷琛:“为什么确定?”   “这里是他的老巢,错不了。还有……连若清,不是第一个死者。”   这句之后她没再多说。许瞳把耳朵贴在门边听了好一会,在知道这个男人防备心很重的前提下,等了几分钟才轻轻扭转门把手,小心地转动它。   咔嚓一声,许瞳心跳的很快——   没想到真的开了!   外边是一条很暗的走廊,这么一眼看过去压根看不清楚尽头是什么。在没有任何光的环境中,许瞳没敢轻举妄动。   她摸索着贴在墙边,摘掉耳机,浑身所有的敏锐感知集中在了耳朵上。   哒哒哒。   哒哒哒。   隐约有什么声音从上边传来。   许瞳忙抬头,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呼。   哒哒哒。   掌心被这黑暗中的诡异声响弄得起了薄汗,许瞳慢慢地沿着墙边试探地走,每跨出一步之前都要感受下前面是否有什么障碍物,生怕碰到什么惊动那个男人。   直到掌心下不是墙,而是铁皮之后,许瞳才停下来。   铁皮。   她继续试探地摸,才意识到自己的前边像是有一道旋转的铁楼梯。   许瞳把手轻轻地放上去……紧接着是脚。几乎是用爬的,才避免发出声音。   做完这一切,背后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楼梯的上边就是天花板,许瞳摸索了几下才摸到了细细的缝隙。她把耳朵贴过去,哒哒的声音更加明显。   “漂亮衣服。”   “为什么哭。”   “笑。”   “笑!!”   “哇啊——!!”   砰。   许瞳一凛,猛地收手。她听见林珊珊的声音了!   而最后那一声像有人脚踩在了她头顶的位置,震动带得掌心发麻。之前那诡异的哒哒的声是缝纫机的声响!   这个男人……又在做一条新的裙子。   许瞳忙收手往后,将耳机重新戴上:“林珊珊就在——”   哐当。   头顶的门开启的瞬间,许瞳的脸色苍白的更鬼一样。她用最快的速度转身到了阴影里,心跳得差点蹿了出来!   那人来了,他好像很生气,每踩在铁楼梯上都发出巨大的声响,很急躁。   许瞳尽量低缩在楼梯最底下的阴影里,其实他如果仔细往下看的话肯定会发现她。好在对方似乎受了很强的刺激,冲下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注意。   口中念叨:“骗子,骗子!”   “闭嘴!”   见他往捆自己的方向走,许瞳神色一凛,忙悄无声息地上楼梯,推门,直接跃了出去!   \"啊——\"   在受惊吓的林珊珊要叫出更响亮的第二声后,许瞳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我是来救你的。”   是林珊珊。   照片中笑容灿烂的女孩这会都快吓疯了,哭得直打嗝。她的头发很乱,面容憔悴,好在整张脸都完好无损。   许瞳松了口气,飞快去解她背后的绳子。   可是绳子很粗,那人系得很紧,她尝试了好几次,发现越解越紧!   下边传来愤怒的咆哮声,林珊珊吓得又一阵尖叫!   许瞳暗道该死,耳麦里霍廷琛道:“坚持一分钟,支援马上到!”   1分钟,他跑上来10秒都不到!   许瞳冲向边上放缝纫机的桌子推压到那扇门上,拿过剪刀后用最快的速度剪了绳子,将林珊珊一把塞进了衣柜里。   门啪地一声被大力顶开,在那人靠近的瞬间她反应极快地委身躲过。   紧接着一脚反踹过去,将那人踹翻在地后自己也因反作用力摔倒。   “唔。”   却是一阵从未有过的天旋地转,让许瞳爬起来的动作变得迟缓。可这一迟缓,对方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喉咙一紧,那人竟然单手直接拎着自己的衣领把她拽了起来……这是什么恐怖的力气!?   面容扭曲下是疯狂的眼神,许瞳一凛,忽然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完全不正常!   正常的人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许瞳感觉自己被快速拎着一直后退,而后便是窗玻璃破碎的声音,后背瞬间没有任何依靠。   他想把她直接推到楼下去!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许瞳双眼失神,脑海里飞快转过之前刘哥教的防坠落的姿势,正准备抬脚时,一道影子从外突进。   快如影的一拳重重砸在男人的鼻梁上,直接把人从窗口处砸了进去。   在对方踉跄间反手握着许瞳的胳膊后,再拉过那人的肩膀,屈膝重重顶在对方的胃部。   男人发出吃痛的干呕,程野一气呵成地补了一脚重的,想起什么之后,手肘干脆利落地落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   砰。   倒地和门被突破的声音同时响起,光束照进,定格在程野面色冷厉、不由分说横抱起许瞳的瞬间。   而林珊珊,毫发无损地得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群众:这两人是在打架还是跳探戈。   新书宣传:《你讨厌的样子我都有》   暴发户与真豪门在竞技俱乐部里边偷鸡摸狗……划掉,鸡飞狗跳的日子。   甜,不是冤家不聚头。写累了苦大仇深剧回归猥琐本性的调剂哈哈。   戳老落后台抱走吧~ ☆、颤栗的诡笑舞者(终章)   “安全。”   “安全。”   “这里也是, 安全。”   “这有个通道, 通往楼下。”   劫后余生的林珊珊被吓坏了,被邢峰直接抱了出去。警方很快将这三室两厅的房间搜寻干净, 当推开嫌疑人卧室对面的那扇门,熟悉的香水味道飘了出来。   “女人的房间?”   许瞳忙伸手拉着门框,程野低头。   “等等。”   男人抿嘴:“你知道你浑身在抖么?”   许瞳眨了下眼睛, 声音又小又低:“这会不太抖了。”   劫后余生的不止是林珊珊,还有她。若不是程野顺着老旧的管道爬上5楼, 后果许瞳都不敢想。   她也是会害怕的。   但……谁会为了一个人徒手攀爬五层楼的?   程野叹了口气:“你后脑勺都快肿成ET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这会想做什么得打报告,不然别想脚尖踏地半秒。”   许瞳原本发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   “我想再看看, 说实话这个男人的动机和手段,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   程野无奈地将她放下,同时脱下外套将人严严实实地裹在里头。穿上之后, 宽大的衣衫衬得许瞳脸更小了, 苍白苍白的,鬓角的发丝被冷汗贴在脸上, 让他越看越心疼。   程野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看一下就走。”   许瞳眼睛发愣,下意识看向周围, 发现大家都顿了那么一两秒, 继而手忙脚乱地各忙各的。   没有邢峰的打趣, 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许瞳捏紧衣襟来到那件像是女孩居住的卧室里,香水味久久不散,和那个男人身上的竟然是同一款。   衣柜已经被人拉开, 里边整齐一排的衣服,却都是夏天的款式。   入冬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件冬天的衣服,这让她很疑惑。   而看桌上半杯新鲜咖啡,桌前散乱的白纸,证明这间屋确确实实是有人住的。   许瞳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一幕,脑袋乱得厉害。   怎么会这样……   那隔壁呢?   她快步推开隔壁的房门,有人正在里边采证。床铺一片乱,周边全是垃圾,几件衣服乱糟糟地扔在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发酸的汗味。   许瞳又退了出来。   “头儿,”从下边爬上来的刘川脸色很不好,在霍廷琛面前低声道:“小眼睛说的没错,连若清不是第一个死者。”   霍廷琛表情一沉,跟着踏下暗格:“下面还有?”   “恩。”   刘川工作了快20年,什么恶性的事件都见过,但刚才那一幕确实让人心肝发颤。   他看向许瞳,面露同情:“吓坏了吧?”   许瞳顿了顿,点头:“差点碰上。”   在男人抛下她的那间屋里,还有一名死者。死亡时间……许瞳估摸至少以半年为单位。   有人进去,很快又有人出来。年轻的小伙子们脸色发菜,有部分甚至不客气地吐了。   “这人是变态吧?!”   “心里得扭曲成什么样?”   最后出来的是霍廷琛,他面色也不怎么好,带着手套的手里拎着一个包。他把包翻出来,里边竟然有一个钱夹。再打开,钱已经没了,但卡还在,其中一张就是身份证。   男人将证件摊开,许瞳看了眼:“……罗伊。”   程野指了指隔壁:“他室友?”   多半是。   “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许瞳皱眉:“罗伊的房间近期都有居住的痕迹。”   “难不成那个男人杀了她之后,一直住在她的卧室?”   霍廷琛沉默片刻:“查下罗伊的身份。”   江源直接盘腿坐在地上,手指在笔记本上噼里啪啦。   “罗伊啊,找到了!”   罗伊,女,1992年出生,25岁。   2014年大学毕业后并没有直接去找工作,而是在一家名为“晋江文学城”的小说网站上做签约作者,用稿费维持每个月的生计。   看记录,她从2011年就开始在这个网上发表连载小说,2014年后算是小有基础。   江源打开晋江文学,搜索“罗伊”,然而作者里边并没有这个名字,说明她没有用本名。   程野:“和晋江联系一下。”   没过多久,那边就发来回复。罗伊的笔名,叫“夏时”。   再翻看夏时的写作记录,从2011年开始的《嫁给乔医生》、《最佳拍档[古穿今]》都还算正常,但查看最近一本,发表时间在2016年7月14日的悬疑推理《暗探谜城》,一切就开始变化了。   《暗探谜城》以单元故事为载体,在第一个故事“边缘者的悲歌”正常收尾后,第二章“颤栗的诡笑舞者”除了标题正常,里边所有的文字都是乱码。   许瞳发现这本书已经被管理员发了黄牌,恶意发无所谓的文字涉嫌刷分,而下边的评论从9月底开始全部骂声一片,一直骂到了11月份,陆陆续续再没有人问津。   然而就在2017年2月开始,一个ID为“舞”的号陆续打赏了足足17个深海鱼雷。   所谓的深海鱼雷,是晋江读者对作者的红包奖励,属于最大的那种。   17个,1700元人民币。   江源再点开这个读者ID为“舞”的号时,发现对方同时还是一个作者。   再点开作者号进去……   “竟然是罗伊的作者号。”   什么情况?   江源有些不明白了:“刘叔刚才说罗伊至少在2016年底就死了。”   那2017年所有的文字和鱼雷……   “那个男人想要伪装罗伊在世的假象,发乱码已经足够,怎么还要花钱打赏?”   一般而言,读者对于很喜欢的文才会给予打赏。   “或许……这个男人是罗伊的粉丝?”   许瞳的一句话让江源恍然:“有可能,但粉丝会杀了自己喜欢的爱豆?”   “狂热的粉丝是有想把对方占据成自己的妄想,这个世界上杀害崇拜对象的事件也不止出现一两次。”程野补充道,但眉头却没舒展。   如果那男人是因为崇拜狂热,杀害了罗伊,后边的怎么解释?   罗伊在“诡笑舞者”这篇并没有写一字半句出来,时间显示2016年8月19日。   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在8月19日后几天就遇害了,这个男人一边在网上胡乱码字,一边杀人?   8月19日前,罗伊更新都很准时,固定每天晚上20点。从恢复更新的9月1日开始,更新时间都在凌晨4点到6点期间。   程野觉得奇怪,因为从行为推理角度而言,如果他热爱罗伊这个人的话,会对她的作品予以很高的复原和尊重。按道理不会打乱更新的时间,更不会将文章以乱码代替让罗伊遭受谩骂。   法医将里边的人抬了出来,鉴定科的人拿出笔记本,路过霍廷琛的时候忍不住:“你们知道最诡异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大伙齐刷刷地转头。   那人扬了扬袋子里的笔记本:“我们发现的时候它没有插电,但刚才打开,电池竟然是满的,电脑半年多电池竟然是满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期间一直有人在给它充电。   而纵观整个屋子,好像只有这一台电脑。   有个小伙子刚才吐完,这会听见了扭头又跑去吐了。   什么人能和一具尸体并肩坐着上网的?   而且罗伊被发现的时候,保持的就是坐着上网的姿势,只是因为肌肉关节萎缩,佝偻半趴在桌面上。   “打开看下。”   笔记本很快亮起,除去网页保留的晋江文学城的痕迹,还有新浪微博。   这会大家像是看见什么都不奇怪了,但当江源点进微博,一伙子人还是吓了一跳。   “自说自话?”   罗伊的微博ID为“舞”,在最近频频有发消息。而回复也都是“舞”。   4月17日发:大家好,我是罗伊,新故事请多支持。   4月18日凌晨2点30分回复:   ——在不在?   ——你的提议很好。   ——针和线,很完美。   4月18日下午3点回复以上:谢谢你的鱼雷哦~不过一次性砸8个太太太太破费了!你喜欢我的故事就好,真的!   这类似的自言自语对话还有很多,私信里一片空白。   对话偶尔夹杂着其他窜门人不懂的黑脸问号,但从2017年开始,就没有正常过。   程野这会拉着许瞳:“水落石出。”   江源还是有些糊涂:“怎么就水落石出?我怎么越来越糊涂?”   “没发现?只要那个男人存在的时候,罗伊是消失的。而罗伊在线的时候,这个男人永远不可能在。”程野说完,指着电脑,一语惊醒所有人:“那个男人,把自己活成了罗伊。”   不,应该是他潜在的一类人格,把自己当成了罗伊。   “什么?!”   很快,戏剧性的一幕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实拳证明了程野预料得分毫不差。   在押解那人到警局之后的2小时,无论怎么询问,他都一声不吭,近乎狂躁。   而时间一过凌晨4点,刚猛拍桌的男人像是中了邪似的,双眼呆滞起来。   隔了差不多十分钟,眼神变为迷茫,整个人的神态,动作,变得女人起来。   对,是女人。   一个一米八几的连环杀人凶手,如同小女孩似的双手捧着脸:“我怎么在这里啊?”   “我叫罗伊。”   “在晋江文学城写文。”   “不信?我给你们看啊!”   “新章节写得很吃力,诡笑舞者这个。你们看我前天才写到丁陵这里。”   连若清,丁陵。那个男人指着屏幕上的乱码,竟然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一个故事。   他如何绑走她们,折磨他们,继而杀害他们的完整故事。   到了林珊珊的时候,那人却明显开始焦急,“林珊珊呢?”   “我怎么想不出来林珊珊的剧情了?!”   邢峰受不了地一合笔记本:“林珊珊,已经被警方救下。”   这个男人,杀害罗伊并且成为“罗伊”,每天如同泉涌的灵感都源于自己晚上的犯案。他白天是写手,因为精神不正常,打出的故事全是乱码。晚上是凶手,绑架后折磨被害人,缝制好衣裙穿在被害人身上,脑海里是白天尚未写完的故事情结。   究竟是夜晚人格趋势白天写作,还是白天的内容暗示黑夜,双重人格给警方指证带来很大的困难。   因为涉嫌精神鉴定的问题,结案后新闻舆论硬是沸腾了好些天。精神上有问题的人伤人究竟应不应该追责的讨论引发了不小的争执。   但争执却在远方,这会许瞳脑袋缠着纱布,一双眼睛清溜溜地看向程野手里的苹果。   又大又甜的红富士被瑞士军刀削成了狗啃状,她想伸手,程野后仰躲过,削完最后一刀取了小块。   “啊。”   许瞳抿嘴。   最后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牙齿尖尖咬住边缘。   这个冬天因为太冷,她已经很久没吃水果了。当太阳一出来,她舔了舔嘴皮,程野竟然拎着一袋红富士像是踏着祥云而来。   清冽的甜入喉,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程野被她餍足的样子逗乐,又一块递给她。   “好吃吗?”   许瞳想点头,但看着对方警示的眼神,老实含糊:“好吃。”   “我尝尝。”   没等许瞳回神,男人俯身低头,直接偷吻上了她的唇。   温热略干的触感飞快扫过她润红的嘴角,程野贴着她,眼底含笑:“是很好吃。”   啪嗒。   许瞳手里的半牙苹果掉在了地上。   晨光很好,窗外的景色也很美。微光透过窗户,静静洒在病房的每个角落。   队里的人都站在门外,捧着鲜花、水果、牛奶这三种慰问三件套的男人们齐刷刷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队长。   霍廷琛的手里还拎着一箱牛奶。   而里边,俯身亲吻的男人,静静闭眼坐着的女孩,在以窗为框的背景下,美好得如同一幅画。   作者有话要说:  就喜欢看你们“艾玛我又猜错了”的话2333.之前说过烧脑,多少人单纯以为就是读者是凶手的哈哈,我会这么做咩?   不知道大家注意之前的细节么有,我写罗伊从没写过她或他,从头到尾都是“罗伊”,有次写罗伊觉得自己壮了,是他潜意识意识到自己的体型,模糊了概念,还有每次醒来都很累……嘻嘻。   下个故事是野哥的,也是最后一个故事。   ----   新书《你讨厌的样子我都有》:   纪承歌以为自己喜欢的女孩会像一首诗,黑发,白裙,在阳光下对他温柔回眸一笑。   而不是这个在他打电竞时,脚横在他腿上,一边抹指甲油一边鼻孔朝天翻白眼:“看尼玛。”   可偏偏他脑袋被门夹了的喜欢她。   暴发户VS真豪门   讲述电竞俱乐部鸡飞狗跳的无节操生活。   戳老落作者专栏后台收藏哦~预收破百才有勇气开啊~ ☆、只有他知道(1)   许瞳从来没有和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只是浅尝辄止的一吻, 她却紧张得厉害。   胸腔里的那一团东西从轻微到剧烈,再到不规律的跳动, 耳鼓膜上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眼前浓密得让人嫉妒的睫毛抖了抖,程野眼眸如星:“很紧张?”   许瞳瞪了他一眼,透着粉泽的双唇开合后却没说话。男人的拇指轻轻揉捏那一抹红润, 娇柔温暖,越揉越红润, 眼眸一暗。   大手扣在了她的脖子上,男人俯身直接含住了她的双唇,舌尖挑开带着攻城略地的趋势。他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双腿, 直接将许瞳抬在了他腿上坐着。   环抱着的俯身亲吻比站着更贴合,也更亲密。   许瞳脑袋后仰,撑在他胸前的纤细手指一开始在推拒, 而后五指松开, 推的力气渐渐消散,变为搭在他的肩上。却在他舌尖碰到她强势含吮的瞬间, 紧张得抓紧了他的衣衫……   辗转,炙热, 呼吸交织间她忍不住轻哼一声, 程野的手臂收的更紧了。   而后慢慢回到最初爱怜的轻啄。   每啄一下, 程野就看着他笑,最后惹得许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眉清目秀的光晕让人挪不开眼。   男人摸摸她的脑门:“可把我紧张坏了。”   许瞳捂着额头:“啊?”   男人把她放回去, 起身之后又忍不住低头在她眉心吻了吻:“我家许小妹擒拿格斗业界闻名,不先控制好你的双手双腿,还真不敢偷……”   许瞳一把捂上了他的嘴。   程野笑嘻嘻地搭上外套:“我去接开水,待会把要吃了。”   可刚出门就发现门边放了一排排整齐水果牛奶和鲜花,再一抬眼,走廊尽头转弯处的光头熠熠生辉。   刘川凶神恶煞地冲他摆手,做口型:“以后收拾你!”   程野拿起一篮子水果,自己都乐了起来。   “怎么了?”   “有人想收拾我。”   许瞳见他说了这话后却笑的很开心,探头就发现那一堆东西,意识到什么之后一下就跳下了床:“谁来过?!”   “哎哎,躺回去躺回去。”   男人几步路过去,许瞳缩回床上也不忘伸长脖子:““……刚才谁来过?”   东西放在门口,人却没进来,肯定是……看见了。   许瞳恨不得闭上眼睛不想,可脑袋里就嗡嗡地旋转着三个字“看见了”“看见了”。   谁看见了?   她抬手捂脸,却被人好整以暇地拿开。   悬在上边的男人先看她的表情,而后恶作剧般嘿嘿笑:“是你队友。”   许瞳整个人快成了烧开的锅炉。   护士恰好进来,就看见家属光天化日撑在伤者身上。当四双眼睛透着亮光转来的瞬间,她下意识还想后退几步。   可她为什么要后退?意识到这个的瞬间小护士抄起手里的记录本:“注意影响啊你,你们!”   “想来刺激的伤好了之后再刺激,现在千万别让她受刺激!你女朋友是脑震荡,想刺激成脑溢血吗?”   两人都顿了顿,程野乖乖从病床上下来。   “体温。”   “怎么比早上测量要高些了?”   两人乖乖地没说话。   “液体呢?”   “液体倒是输得很快。按照这个速度今晚可以不用输液,明天再来吧。再输3个白天就可以回家静养了。”   “还有那么久?”   许瞳摸着脑袋上的纱布:“可我感觉已经好了。”   “一定要彻底医断根才行。”小护士一边记录数据一边义正言辞:“你是个好警察,我得对你负责。”   “我知道你,这两次连环杀人案的破获你都功不可没,你知道吗,大家都很高兴你来我们医院……啊不是欢迎你来医院,我们希望你一直不会来医院的——但这次,很高兴你是来我们医院,我们会尽全力让你在最快的时间恢复好。”   小护士说完这一阵脸很红,眼睛也很红:“你也才20出头,这一身的伤看得人怪心疼的,不过你放心,我们主治医生在全国都很有名气,保证很快活蹦乱跳。”   许瞳静静地听完,屈膝在床上双手抱着:“都是职责。”   等人走后,许瞳的脸埋在膝间还没出来。感觉身边窝下去一块,她闷闷的:“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这些。”   程野撑着下巴:“是不是感觉很好?”   许瞳闷了半晌:“……想哭。”   她没脾气地眼角红了,觉得之前做的一切,都很值得。   哪怕是……   “你别想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程野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扫过她的眼睛后啧啧:“我就知道你在想这些,你看看你浑身的劲儿都崩成了‘我要为警队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君要臣死臣一定要死’。”   “我说。”程野顿了顿,继而无奈地俯身压低声音:“你还会有一个家,为了这个小家,冲的时候机灵着点儿。”   你还会有一个家……   许瞳的眼里起了一层雾。   晚上没有液体,傅振之直接开车来接许瞳去家里吃饭。男人拿出珍藏的酒,可惜许瞳喝不了。   “这小妮子身上有一股我当年的狠劲儿。”他给自己倒了满杯,和程野一两一两地干。   “敢闯敢做关键时刻敢决断,放现在系统内很多娘里娘气的男人们都比不上。”   白酒入喉劲道很足,许瞳有些局促,到是云清阿姨很淡定地准备好蜂蜜水:“喝吧,也就这一次纵容你两爷子。来瞳瞳,我们吃菜,还有这有一篮子山核桃,多吃点儿补脑啊。”   许瞳吃了不少,目光却时不时落在程野身上。眼见着两人喝了一瓶五粮液,吃饭的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   “程野这孩子我不知道,但你傅叔叔已经很久没喝酒了。”女人给他们盛了汤,回头冲许瞳笑:“不过他愿意回来帮忙看把你傅叔乐得,还当自己是20多岁毛头小子似的硬着头皮喝,也不管自己有三高。”   许瞳咬筷子抿嘴。   傅振之满脸酱红:“我是高兴啊,后继有人怎么不高兴?我看许瞳也考进了精英队,要不你干脆辛苦一把,兼负责带队怎么样?”   他说的“你”,指的是程野。   男人端起酒杯转了下,想起什么看向许瞳:“好像精英队内定的队长是你们霍队。”   许瞳愣了愣:“我不知道。”   “霍廷琛?”傅振之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继而摇头:“他不适合。”   “霍廷琛这个年轻人确实很有能力,这点我肯定。不过他有些地方太过执着,说白了就是固执,和其他部门的关系也比较疏远……论成熟和办大事,还是你比较靠谱。”   许瞳放下筷子。   程野收回视线,下巴朝她一努:“喏,那边有个霍队的忠实小粉丝。”   许瞳喃喃:“我……觉得他很好。”   傅振之叹了口气:“瞳瞳,你傅叔叔我是过来人,什么人适合什么角色一眼就清楚。霍廷琛办案子确实有一套,但身上的傲气和棱角太锋芒了,办案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群人的配合,你看你们之前几个案子虽然破得精彩,但和其余部门的配合确实没同步上,白吃了很多苦头。”   听了这些,许瞳没有吭声。   “但我相信他早日意识到这一点后,能有所改变……不过这个男人最大的弊端不是自己,而是他的父母。”   霍叔叔和阿姨?   “你傅叔我一辈子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你听了也别往心里去。霍家我从头到尾就没想去打交道。霍家不说儿子怎样,霍旭文和他老婆都是心里有九九的存在。他们一门心思想让儿子去省机关,但他的性格确实不适合,这样不仅给这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对他霍廷琛未来的发展其实也不太好。”   原来这些年,她总觉得霍廷琛怀才不遇。原来最大的原因竟然是叔叔和阿姨。   许瞳有些闷闷的。   “哎说这些做什么,要我说啊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云清阿姨打圆场:“最后一杯了啊,喝了这一年都不许喝酒了。”   程野闻言嘿嘿一笑。   “笑什么?”   “恐怕不成。”   一桌子人的目光都追了过去,许瞳见他在看自己,心底一跳,整个人莫名紧张起来。   “你们要多一个闺女了。”   多一个闺女?   傅振之抓了抓耳朵:“你把哪家黄花姑娘给套上了?”   啪嗒一声,有筷子跌落在地的声响。许瞳低头去捡,耳朵的红晕却出卖了她。   阿姨啊了一声,指了指程野,又指了指许瞳。   程野点点头。   傅振之一巴掌削过去:“怎么说话的?”   程野捂着后脑勺。   男人瞪圆了眼睛:“是我们多了一个儿!”   他和云清结婚快40年没有孩子。知道云清对许瞳心疼加喜欢的紧,于是早就动了想把小妮子收做干女儿的心。   只是一直没好意思开这个口。   可这会还有一个厚脸皮的,他索性也不要脸了。   许瞳脸颊泛红,在桌下忍不住踢了程野一脚,目光略狠眼神控诉。   程野捂着脑袋不明所以:“啊?”   傅振之默默低头揉着自己的脚,心想着干女儿的力气可真大。   好事成双的消息让两男人又开了一瓶,最后歪歪斜斜到快11点晚饭才作罢。   许瞳要去帮忙收拾,却被阿姨拉着:“你明儿还要去输液呢,我来吧,这两人开心起来跟毛孩子似的……我看小野也差不多了,待会到客居室休息吧。”   说完这个,云清阿姨顿了顿:“是给你们安排一起,还是分房?”   “我们还没……”   没有长辈在身边,感情和男女上的事,她还真没和人提起过。   “那就你睡客房,小野睡沙发。”   “我还是送他回去吧。程野家离这里不远,这边没有换洗的衣服,第二天挺麻烦的。”   沙发……他那么大的个子躺起来多难受。   可程野却早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睫毛在鼻梁上投下安静的影,眉心舒展,呼吸均匀又安静。许瞳看了会,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搭在他的身上,继而探身关了台灯。   第二天早上6点,男人在规律的生物钟中醒来。主卧室和客居室里都安静一片,他进了浴室转了圈,想想还是回家洗个澡再换一身衣服。   一身的酒气。   从这里开车回20来分钟的路程,程野刚把车停在小区车库就听见保安喊:“你的信。”   信?   什么信?   信箱在物业那里,程野还是第一次去那地方找东西。打开柜子看见一封白色信件躺在里边,眼皮子却忍不住跳了下。   这年头谁还会用这么传统的方式来沟通?   “在这有两天了,只是你没回来。”   谢过物业的人,程野翻转信正反面。   没有邮戳,没有邮票,甚至没有任何寄件人的信息,但唯独收件人的所有信息一应俱全,如同一道警示。   他果断撕开拉口,一叠照片却滑了出来。   男人深邃的眼猛地一缩。   整整9张,全是许瞳。   站在发布会现场的许瞳,破案中的许瞳,在超市选东西的许瞳,甚至……在医院被他拥吻的许瞳!   寒意从脊背后冒出,程野眼神阴沉地翻开每张照片的背面。   “她很漂亮,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有错。   昨儿和朋友吃完饭就晚上11点30了……QAQ   最后一个故事【只有他知道】,讲述程野和瞳瞳身后的秘密。 ☆、只有他知道(2)   ——她很漂亮, 不是吗?   室内开着暖气, 暖意压不过那一股恶寒。程野直接飙车到了傅家,哐当的推门声后, 有人好奇地从厨房探头。   许瞳围着围裙,手里正端着碗搅拌鸡蛋黄,清秀的脸上有些诧异:“怎么了?”   门得罪他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 咧嘴:“我饿。”   “饿也不至于掀我家的门。”在花园里修剪月季枝的傅叔语气不善:“过来,帮我个忙。”   见程野往花园走, 许瞳回到厨房却明显有些不在状态。   “好久没见他这么风风火火过了。”   苟云清边摘菜边笑:“别看他现在稳得住,当年让人头疼得厉害。”   许瞳闻言好奇:“怎么个头疼法?”   “皮得没办法,什么都想去试, 骑重型机车还摔断过腿。他才从部队转到这边来的时候,接手他的就没不来告状的。”   许瞳忍不住勾起嘴角:“然后呢?”   摘菜的手顿了顿,一阵悠长的叹息声后, 苟云清摇头:“那阵子程野替人出头把人给打了, 也没跟我们说。没想到对方家里很有背景,直接把他从刑警队除名, 调到了交界区的缉.毒队。”   缉.毒?   难道……   “在那里磨炼了一年,那一年就回来了两次, 每一次都看见了他的变化。”   过程许瞳不清楚, 但是结局她是知道的。案件告破, 秦鹰牺牲,程野辞职。   “阿姨。”   许瞳放下碗,很认真地看向苟云清:“能不能跟我说说秦鹰呢?”   苟云清摇头, 刚想说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可以告诉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程野脸色有些不对劲,许瞳看了片刻,垂眼继续搅拌蛋液。   男人怕她乱想,走到身边俯身轻啄了下许瞳的脸:“做什么呢?记得9点要去输液。”   “鸡蛋饼和小米粥,再炒一个青菜。”许瞳看了眼含笑的苟云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记着呢,吃了就去。”   “跑来跑去也挺累的,”程野靠在水池边抱胳膊:“要不我们请医生回来输?”   许瞳诧异地抬头,男人的视线却有些闪烁。她想了想,很干脆地给了答复:“好。”   程野觉得自己简直败给了这双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省总院有家庭医生的合作项目,预约没多久,许瞳的输液瓶就挂上了。她搬了个榻榻米坐在窗边,晒着阳光能驱散很多输液带来的疲乏。   程野送完医生回来,手里跟变戏法似的拿着几支非洲菊。火红和橙黄交至的色泽给房间增添了不少的色彩。   “隔壁邻居买了一大捧,正巧遇上分了几支。”   许瞳眼睛一眨都不眨。   程野看着手里的花笑了下,找了个透明玻璃杯插上,而后走到许瞳身边:“好好,我跟你说秦鹰。”   对于那个人,好几年程野都不敢去想。可时间真的是最好的治愈药,他回忆起那段过去,甚至想起那段苦中作乐的日子还会笑。   那时候20出头吧?仗着一腔热血和本事,喜欢挑战极限,惹了不少事出来。后来被调到缉毒队,本以为会在交界区那种全是深山老林和长河的地方喂蚊子。   却没想到队长是秦鹰,按照队里的话说,那是蚊子都不敢靠近的存在。   程野身上的锋锐棱角几乎是被这家伙给磨没的。秦鹰欣赏程野,于是换着法子训他,挖掘出他最大的潜力。   程野和他干架无数,可扪心自问,一直把他当成亦师亦友的存在。后来也是实践证明,那些地狱式的训练,有朝一日会成为保命的钥匙。   “你们知道的那起案子决定收网的契机很突然,我们这边有人走漏了风声,那边的交易全部切断,大大小小的中间人开始撤离。”   “本来是还要养一段时间的线被惊了,那之前秦鹰的妻子查出怀孕但有小产的预兆,他刚请假回去陪老婆,知道消息后直接赶了回来。”   “然后就是收网,目标外圈的人太多了,我们决定擒贼先擒王,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确定到温作新的大概位置。”   “这年头只要用智能设备,跟互联网沾边的动静都能在我们的掌控中。温作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所有的交易和交流方式都是人为,字条,所以获取他具体方位确实很难。那天……”   那天。   程野眯起了眼睛,逆光下只能看见他的短发,他的耳朵轮廓,却看不见他的表情。   抓阄之后秦鹰就走了,没有人带任何人去,因为这一去就意味着牺牲。   可是还有几个人义无反顾地跟着去,都是平时在队里被他“折磨”得大哭和抓狂过的年轻人。   秦鹰出动,引发一大部分火力去追捕,而最没动静的那一处,很有可能就是被层层保护的温作新的地点。   程野眼里充血,手指紧紧地抠进了土地里,起身要起的瞬间被身边一人紧紧按住。   “没有你我们这趟行动就完了!你想让秦队白牺牲吗?还有追去的杨力,张旭松,邱鸿?!”   程野的牙齿都快要出血。   随后冲进去捉温作新的时候,程野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整个人如同沐浴在鲜血里的暴戾鬼。他怀着必死的心冲在最前边,那些打进身体里的子弹像没带来任何的痛感。   在最后一道关卡时,程野一脚踹开洞窟前的门后侧身,狙击子弹直接擦着他的鬓角过,留下了至今都在的一道疤。而温作新身边有7个亲信,都是日常里心狠手辣的角色,在上边要求抓活的基础上,程野被打退了回去。   支援的人到,又几名同志牺牲的代价才换来把这些人全部活捉。在收网后大部队清理人数时,医务人员却发现车里只有染了血的白毛巾。   止痛针和绷带不见了,受伤很重的程野也不见了。   程野在丛林间跌跌撞撞,之前冲锋受的伤在战斗结束后终于带来了感觉。他在丛林里脚步虚浮地走,一边走一边喊。   最后滚下一道坡,仿佛冥冥注定般找到了河水边趴着的男人。   秦鹰,以及那一群年轻的队友们已经牺牲了。   这个社会上有很多无知的人选择了毒。品。   为逃避现实,为寻求刺激,甚至为了它倾家荡产,伤人伤己。可是这个社会上也有很多人为了营造好的环境,在默默流血甚至牺牲。   他们傻吗?   不傻。   他们也有家,也有自己的人生。可是为了这份责任,为了让大家有一个健康的生活环境,他们在攻破一道有一道利益下的链条。   而金钱面前,总有人泯灭人性。哪怕牺牲再多,换不来良知,换来的依旧是长期的砥砺血路。   程野在说找到秦鹰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许瞳心底震惊得厉害,微凉的指尖收拢,虽然包裹不住,却依旧尝试想将他的手用力紧握。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鼻端嗅到了女人发丝间熟悉的清香,以及淡淡的药膏味道。   像是带魔力的安抚。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那天在地铁上的话,她原封不动地拿来安慰他,程野眼眶一热,紧紧将许瞳抱在怀里。   拥抱对于两个都背负着沉重过去的人如同冬日的炭火,慢慢地,心尖都暖了起来,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如同上瘾一般烙在了脑海里。   程野深吸一口气,声音喑哑:“难怪我第一眼就很喜欢你,原来我们是一类人。”   许瞳没输液的手轻抚他的脸颊轮廓,黑白分明的眼里透着细致的光:“你那句话我一直都记得,那时候就想如果有机会再见,我一定会很真诚地感谢他。”   程野按着她的手,侧头亲了下,眼里的暗瞬间消散,熟悉的笑又回到了里边。   带着暖意和些许不羁的笑透着阳光的味道,许瞳发现原来自己喜欢程野,就是从迷恋这一抹笑开始。   很生动,很有感染力。无论是邪气的笑,了然的笑,还是是透着一股子坏笑的味道,都让她挪不开眼睛。   原来只要他笑,她也会很开心。   “怎么感谢?”   许瞳仰头在他的眼睛那里亲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程野顿了顿,一手拿起她的输液瓶,一手紧紧搂着纤细的腰,侧头寻上了她的唇。   爱一个人会上。瘾。   越沉溺,越戒不掉。   他想把自己的全世界都给她,可偏偏有人却盯上了许瞳。   一吻结束,轻抚着许瞳微凉的发,感受她温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的宁静,程野眼底暗聚了一场将来的暴风雨。   谁也别想伤她。   留置针有一点好处,就是不用把手背穿得千疮百孔。在许瞳输完今天的液后,程野直接帮她拔了管。   差不多晚上9点多,简单地吃了饭后到楼下小区走了一圈消食,程野把许瞳送回家里。   可之后他却没有回去,黑色的牧马人停在许瞳小区楼下,一整夜他都待在车里。   困的时候抽两支烟提神,电脑放在车前,里边是物业那边的监控画面。3203的柜子前一直没动静,而就在两天前,一个小孩蹦蹦跳跳将那封熟悉的信件塞了进来。   程野锁定这个孩子,查看一路的监控信息。   查到了一辆无牌照的黑色轿车,以及下轿车和孩子沟通的背影。那人穿着一身黑,在低头和孩子说话后把信封递出去,那只手是带了手套的。   而后他躬身回到车里,墨镜下的脸不太好辨认。而程野也在回忆,但这张脸对于他确实陌生。   但那人进的是副驾驶位,驾驶位的黑玻璃始终没开过。他停下画面,将截图放在分析软件里。   折光反光处理之后,手停在了键盘上。   驾驶位男人的手隐约可以看见一枚戒指。   熟悉的龙盘戒指,当年那起案件中的4号人物,裘韧白。   裘韧白当初带着一笔钱去外地交易,接到风声后躲在了四川色达,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出现了。   而4号人物竟然是个司机。   猩红的烟头亮了又暗,接着被捏紧。   那副驾驶的人,很有可能是毒王温作新的弟弟,温作恒。   他来复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埋了那么多伏笔,终于可以一个一个地填满了。   虽然写的是小言情,但估计年龄大了,偶尔絮絮叨叨想带点儿感悟进去。   但是大家毕竟看文是放松的,希望下本书能让你们笑成狗。   戳老落作者专栏能收藏哦~《你讨厌的样子我都有》:冤家衣解不宜结。   破百了才敢开…… ☆、只有他知道(3)   当年温作新被捕之后, 大家顺着他的家庭关系才发现有温作恒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但因为这个男人6岁随养父出国, 随后销声匿迹,他的户籍资料就永远停在了出国那一年, 其余的信息一片空白。   仅有6岁前的信息,仿佛只剩下“温作恒”三个字。至于他现在在哪个国家,在做什么, 又叫什么,毫无头绪。   这两兄弟看似没有任何的交集, 所以警方的注意力全在和温作新有交易往来的对象上。而程野却和所有人意见相反。   他对温作恒的存在十分敏感。   一个让警方都查不出水深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那一个。所以这些年他花了不少的心思去查,查到了他在美国迈阿密, 改名顾恒,从事金融行业。   程野双手按着笔记本面,头后仰靠在驾驶椅上, 眼眸复杂。   温作恒能把自己隐匿得很深, 那么这点小小的事情上绝对不会败露踪迹。但他却堂而皇之地亲手来送信,露脸, 无异是最直观的挑衅。   但他为什么会在这个点回来?   他想了片刻后拨通一个人的电话,很快知道了原因。   温作新宣判死刑, 被执行注射死会是近期板上钉钉的事。   原来如此。   天还没亮, 夜也很长。程野时不时抬头看向许瞳的窗户, 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地方透着安宁的味道。   他眸色很暗,指尖的烟却没断过,半截烟头杂乱地扣在车载烟灰缸里。男人准备清理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了一样东西。   ……磁带。   许瞳小时候讲故事的那盘带子, 前阵子傅叔给他,他却忘了交给许瞳。   程野调亮车里的光,在手心反复看了一阵,最后想起什么从后备箱里捣鼓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廉价收录机。   他把磁带塞进去,许瞳稚气的声音传了出来。   “爸爸,你又在加班呀?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累了。从前的森林里有一只小兔几……”   车门关上,环绕音开启,整个车内全是许瞳童年的声音。   带着些许的奶气,甜甜的,如同粉色的棉花糖。   声音驱散了心底的霾,连带着点上的那支烟都没抽上半口,静静在指尖燃烧。直到第六个故事开始,程野才将快燃尽的烟头压进几乎溢出的烟灰缸里。   原本的童声却戛然而止,程野的动作停在那,侧头。   哗哗,磁带发出像是被洗过的声响。   傅叔曾经说过,许瞳父亲在出事后,特地吩咐想要这一盘磁带。   程野的眼眸一凝,意识到什么之后立刻将声音调到了最大,同时开启手机录音。   许国邦和瞳瞳的父女关系那么好,在出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要求看许瞳,而是这盘磁带!这足以说明,眼前正在播放的带子绝非只有12个童话故事那么简单!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   在大约5分钟的哗哗声后,里边传出哒哒哒,和吱呀交错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略沧桑的男人声音传来。   “瞳瞳。”   “当你听到这段话的时候,爸爸也许已经不在了。”   “你不要哭,我知道你骨子里是个很独立,很坚强的女孩,这点最像我,你是个好女儿,可我不是个好父亲。为了工作,我经常忽略你,对你的要求也很高很严,也从没有说一句……我很爱你。”   “我没办法再陪你在人生的路上……一直走下去,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嫁人,看着你生儿育女……如果人生能够重来的话,我一定在家里陪你的时间多一点,给你一个完整家庭……”   一声长长的叹息。   “……真怀念老家的红砖房啊,那里有你最爱的太阳花,有最美的夕阳,还有那只忠心耿耿的大黄。可惜……爸爸再也看不见了。”   近乎颤抖的声音消失在哗哗的读带声里。   直到许瞳讲故事的声音再度播放,直到A面的故事全部讲完,直到……启明星的光芒变得暗淡,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环卫工人扫落叶的声音簌簌响起。   程野整个人仿佛入定。   当早起打拳的老人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他才吐了一口气,摸了把脸强自清醒,开车离开了小区。   许瞳起得很早,可有人却比她更早。   程野的头发还带着水珠,拎着早餐在客厅里给她打招呼:“早啊。”   她抓了把浓密乱翘的头发,睡眼朦胧地站在卧室门口揉眼:“早啊。”   男人给她倒了杯牛奶,路过的时候微风拂过,许瞳鼻尖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淡的气息。   牛奶的温度刚刚好,她刷了牙后捧着小口小口的抿,眼神却一直落在程野的后背上。   男人正在给她切面包。   许瞳仰头喝完最后一口,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鼻尖小小地耸动。   程野身体顿了顿,反手握住她的:“一大早就这么热情?”   “你抽烟了。”   男人切面包的动作停了片刻,继而若无其事:“买早餐的地方有人抽烟,估计蹿了味儿。”   他早上反复洗了好几次,肥皂香皂甚至还用了沐浴露来压味道。   “我很久都没抽这玩意儿了,最近一次都是别人发用来摆造型的。”   许瞳眼眸尖尖,却没追究地哦了一声,转身快步坐回了沙发上。   程野把烤好的面包片端过来,抹上黄油后默默观察许瞳的表情。   “怎么了?看起来没什么精气神的,”他俯身摊手去试探她的额头:“脑袋还晕,还想吐?”   “我没事。”许瞳拉下他的手:“只是刚才接到队里的电话,说之前跟枪的那条线索有进展了,最近都在忙这个,而我却帮不上什么忙。”   程野听了皱眉:“谁给你电话呢?”   “队长。”   男人啧了声:“医嘱很清楚,近两周都需要静养,你这才一周不到。”   说的也是,这个恢复的过程马虎不得。许瞳昨晚尝试看了会手机新闻,结果没看几条就有天旋地转的晕眩感,伴随作呕的冲动。   身体状况确实不能去工作,不然会给人添麻烦的。   可是……   “是不是在家里呆的不习惯?”   许瞳眨了下眼睛:“恩。”   “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程野转头递给她一片面包:“就在周边转转。”   最近天气好,出去走走确实是个不错的点子。   许瞳咬着面包片:“去哪呢?”   “黄云溪,李庄,雨棚沟都可以。”   程野说了几个周边临近的山水风景地,许瞳在听见李庄的时候,咬面包的动作停了下来。   李庄啊。   就在她老家的隔壁。   好像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估计那栋红砖房被爬山虎给爬满了吧。   “李庄吧,那里的手工糍粑很好吃。”   程野抹完第二片面包的黄油,闻言笑:“你对那里还挺了解的。”   许瞳直接坦白:“小时候经常去。”   反正也不远,简单收拾了下就开启说走就走的旅行。只是下楼的时候路过了垃圾桶,上边专门放烟头的区域却塞满了烟蒂。   若有似无的气息飘来,让许瞳的脚步停了片刻,而后沉默地上了车。   李庄,距离S市大概有4小时的车程,期间还有一大段的盘山路。程野考虑到她的伤一路上开得很慢,总共花了6小时。   这个江南小镇依山傍水,如同世外的一幅水墨画。长河从城市的中间蜿蜒而过,当车开过了城中心区,紧接着就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水墨古镇。   虽然已经完全商业化,但在这个季节,非节假日的档口,古镇里的人很少,连带着店铺都没几家开门。   许瞳心情似乎很不错,直接把程野带到一家老字号的糍粑店。   店门口,一个老人正举着木头制的长锤,一下一下用力砸着一团白软的糯米。   手工锤的糍粑最有口感,许瞳买了一份,一小团团的白色糍粑在黄豆粉里裹了一圈,带着白气地塞入嘴中。   软糯醇香,还是儿时的记忆。   程野还是头一次吃这个,不爱甜食的他也很给面子地吃了好几团。两人牵着手走在青石板路上,看河边的垂柳已经发出柔嫩的新芽。   城市里找不到的春天痕迹,在这里已经悄然萌发。许瞳伸手摸了下绿芽包,回头就见程野正在偷拍她。   “还挺好看的。”   屏幕里是午后慵懒的光,许瞳嘴角带笑地在碰柳枝,黑发白肤,眸色清亮,除她之外整个背景都是虚的。   程野直接把照片设置为背景,取代了万年的系统自带蓝。做完之后一点也不生疏地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地继续往前。   “要不要休息一下?”   许瞳擦干手指,眯起眼睛:“再往前走吧。”   程野闻言回头:“前面有什么?”   “顺着河走到汇流处就是我老家。”许瞳收回手,身体一转绕到程野的面前,眼神很清澈:“也是你想我带你去的地方。”   脚步停在了那里。   程野先愣了下,继而失笑:“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从你最初的反常开始。”   程野摸摸后脑勺:“我就猜你可能怀疑上了,只是没想到直觉这么准。”   “你想去我老家看什么?”   男人端端站着,叹了口气。   “如果你没有受伤,可能这件事我早就告诉了你。偏偏这会需要静养,在这一周我肯定不会说半个字。”   许瞳别过头,程野凑过去补充:“哪怕你想打我一顿,也得没事之后再说。”   听了这话,她反而安静下来。老家,静养,没事之后再说。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直愣愣地转头看向程野认真的眉眼,眼泪就这么滚了出来。   “是不是和我父亲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一路走来,无论书扑成啥样都有你们这群可爱的小天使在摇旗呐喊。评论我都在认真看,也会抽出时间挨着认真回复。小竹子已经连着给了我好几篇长评了,我很感动地去戳她感谢她,没想到——   老落:好爱你!!!!   竹子:你别爱我,我怕被你的脑公大【哭笑】【哭笑】   竹子:虽然你还没有。   老落;……刚才应该是被人偷了手机【再见】【再见】   【论为什么我家小天使的画风和别人家的不一样第一弹】 ☆、只有他知道(4)   不是程野藏不住, 是她太敏感了。这种与生俱来的细致观察力, 有时候也是负担。   从昨天程野早上进门开始,她察觉到他眉眼里的沉, 推测出可能遇上了某件事。   而从他提出家庭医生时,推测出可能那件事和自己的安危有关。   继而再从他不经意提起三个地点,其中李庄和自己老家几乎无差的情况下, 判断出这件事和她的过去有牵连。   综合在一起,她很肯定地得出了结论。   “你先别哭。”   程野没想到许瞳的反应这么大, 更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很精准地猜出来。他叹了口气,双手握着她的肩膀。   “这件事你确实有绝对的知情权,但最关键的东西等伤好了再给你。不过, 这件事确实和你的父亲有关。”   程野说得不快,尽量用最恰当的措辞:“你父亲的事我确实知道一些,而昨天得到了一个消息, 没错的话你父亲曾经把某种很关键的东西藏在了老家里。”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许瞳明显愣了下, 那带着泪水的眼眸却变得清晰起来,人却很安静。   听完之后, 她果断点头:“好,去老家。”   在父亲走后, 许瞳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她怕自己会睹物思人, 更怕回到原点后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   红房子是90年代初的那种红砖楼, 警察局的家属区。许瞳记得前边有一排梧桐树,细细的湘妃竹绕房半圈。   然而再度站在这里时,房子比想象中破败了不少。不远处的公安局早就搬走了, 家属也跟随去了新的地址,现在居住的人,陆续看见的几个都是生面孔。   而梧桐树和湘妃竹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贯通左右的水泥路。   许瞳没说什么,但程野早就发现了那房子正中间,有个很硕大刺眼的字。   “拆”。   “看来我们来得很是时候。”   如果被拆,那就麻烦了。   “钥匙带了吗?”   许瞳直接开了门。   飞扬的细细灰尘在开门瞬间扑了下来,她捂着鼻子挥手,伴随着门开大,室内的一切变得清晰。   “怎么会这样?”   里边一片狼藉,早有人捷足先登。   程野扶起倒在门口的椅子,“你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大二,回来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没有多呆。”   男人侧头,见许瞳一直低头在捡东西,睫毛颤抖得让人心疼。   “你觉得你父亲会把东西放在哪里?”   说实话,现在看来对于找到那样东西程野自己都不抱希望。这屋里完全被人翻得底朝天,但凡能搜的都被搜尽了。   许瞳的声音有些哑,她摇头苦笑:“我不知道。”   程野按着她的肩膀没说话。   直到掌心下的单薄在颤抖,直到许瞳抬手捂脸:“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脑袋乱的很。”   “想哭就哭吧,乖,别着急。”   他叹了口气,拉过她紧紧抱着。而眼泪就这么从她的指缝中流淌出来,慢慢浸湿了程野胸前的衣衫,如同岩浆般滚烫。   喉结滚动了好几下,程野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许瞳的哭声很小,小得让他心疼得厉害。   大概持续了10来秒,颤抖慢慢平复,她变得很安静。   许瞳的声音很沙哑:“你说父亲放了东西在这里?什么东西?”   程野摇头:“我不知道。”   他只是猜测,但看见眼前的一幕之后变为肯定。   这里确实有一件让某些人坐立不安的东西,只不过具体是什么,许国邦为了安全没有多说,程野自然也不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盘磁带。”   程野说完之后就停了下来,两人似乎都想到了同一个点上。   许瞳一下就冲进书房里,在杂乱的一堆书籍中翻找着过去所有的带子。   父亲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他生长在信息化程度很低的年代,哪怕单位后面普及了电脑,他都保留着纸质书写材料的习惯。   他没用过U盘,不怎么通电脑,连带着唯一一个智能手机都是许瞳手把手教他用的。以他的习惯,如果要保留一些东西很可能是纸质的,而对于他而言最大的信息化,就是磁带。   许瞳记得家里有很多磁带,整整齐齐地被收在书房里。可这会全部翻尽,却是一盘也没有留下来。   “他们拿走了?”发现这一点后,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连带着动作也变得急躁:“他们是不是已经拿走了?!”   “往好的地方想一下,瞳瞳。”   程野按着她的手。   “你懂你父亲的习惯,那些设计陷害的人肯定也清楚。所以磁带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放过?试试想别的?或许是你家里不会出现,也可能是你父亲肯定不会碰的东西。”   家里不会有,他不会碰的东西……   书信肯定不是。   还有什么呢?   父亲不会碰的就是电脑一类的东西。   家里确实没有电脑,许瞳小时候接触都是学校里的微机课……但这个范围也太大了。   从进门到现在,整整3个小时,他们已经把每个房间的东西都挨着搜了一遍。   毫无所获。   许瞳有些疲惫地靠在墙边,程野在外边洗了手,看见对面有个老太太在门口烧木柴取暖。   男人走过去说了几句,而后指向这边,老人点点头,颤颤巍巍地进屋又出来。   没过多久,男人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水回来,蹲着地给她:“先喝点水。”   许瞳才发现自己的嘴皮都快干裂了。她麻木地伸手,男人后缩:“烫,等等。”   程野一点点地吹着,细心地旋转碗边。夕阳将整个房间贯穿,如同燃烧的烈火,将他的头发和睫毛镀上金黄的碎光。   岁月在此刻温柔下来。   上帝给她关上了门,却开启了一扇窗。   许瞳把手覆在他的手上:“我爱你。”   男人的动作停在了那里,隔了会把碗凑到她的唇边,声音低低的:“真巧,我也是。”   把碗还给那位老人时程野不忘打听几句:“您在这住了多久了?”   “三年了吧,孩子给租的房子。”   “这三年来有人去过那里么?”   老人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继而摇头:“一直没人去,空着呢。”   “不过我记得有一晚上阵仗很大,那屋里像是有动静,不过也没出来看,毕竟是别人的房子。”   “大概是什么时候?”   “有一两年了,六月间的事,那晚上热得很,我有印象。”   程野谢过老人,回去对还在收拾东西的许瞳说了这件事。   “一两年?”   两年前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   那时候自己大三吧?学业很重,她还在兼职打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是个夏天,很热。”   夏天?   许瞳回忆了片刻,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那个夏天,我大学宿舍的东西被偷了。”   所有的巧合加在一起就绝非偶然。老家被翻是在那一段时间,宿舍被偷也是在那段时间,而对方究竟要找什么?他们怎么知道父亲留下东西了的?   程野深吸一口气:“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听的那盘磁带,之前已经被人听过了。”   而前面接触过的人呢?   傅振之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但他那里或许有线索。   程野忙去走廊打电话,而傅叔的手机一直在通话中。在反复好几次的情况下程野放下电话,等了片刻依旧没看见回拨。   遇到这种情况,程野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估计发生了什么紧急的大事件。   约莫三分钟后,傅振之回了过来,开口却是:“瞳瞳和你在一起吗?”   程野顿了顿,回头看向依旧在整理东西的许瞳,走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在,我们在李庄……你那里出事了?”   “出事了。”   傅振之声音是罕见的沉重:“我们摸到一黑枪库房,今天凌晨发生了交火,一名警察同志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   程野捏紧栏杆:“为什么不让她知道,难道……是瞳瞳认识的人?”   “没错,牺牲的同志叫刘川,他们一个队的老同志。”   程野对刘川有,那个大咧咧的光头,带着一道疤,面凶心善。   前阵子还在医院门口冲他比手势开玩笑,“以后收拾你”。   程野站在走廊上,扬起下巴闭上眼睛。   “这件事还没有完,暂时先别告诉她。刘川的追悼会明天进行,这两天你带着她在李庄多呆,这起案子有点复杂……你们去李庄做什么?”   程野压低声音:“在许瞳的老家,她父亲的事情有点眉目了。对了,上次你给我的那盘磁带,谁接手过?”   “磁带?”傅振之思考片刻:“那时候所有的东西都被作为证据贴了封条,我自己出面确实不太好,就托人……磁带有问题?”   “有,它是一个很关键的线索。”   傅振之很快冷静:“我托的那个人叫刘赟,一个很信得过的老交道了,应该不会出什么茬子。你等下,我去问。”   差不多等了10分钟,傅振之气急败坏:“刘赟没问题,霍旭文有问题!那盘磁带霍旭文碰过,当初还想以思念老友的名义带出去,好在我中途提起后刘赟直接眼快地拒绝了!”   “霍旭文?”程野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   “霍廷琛的父亲。”   许瞳喊了20多年的霍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走的是川哥。 ☆、只有他知道(5)   程野仿佛看见一道巨大的黑色漩涡悬在许瞳的背后, 张牙舞爪地想要吞噬她。   他深吸一口气, 上去按着她的手,默默帮着把杂乱的屋收拾整齐, 而后打扫卫生。   一切做完差不多晚上9点多。外套早就脱下,黑色T恤贴在身上,随着动作迎合肌肉曲张的线条。   家里早就停气停电, 做事全靠门外那盏廊灯的微光。程野打开电表看了眼,打开手电扫到不远处的电线杆子, 拆了主线跑去偷电。   许瞳没来得及拉住他,没隔几秒整栋楼的电灭了,暖气供应的声音停了下来。   “怎么停电了?”   “对啊, 刚才还好好的。”   有几个人推开房门看情况,许瞳缩在门口,望着不远处电线杆上的影子提心吊胆。   大约又等了几分钟, 伴随着一阵灯亮的闪烁, 嗡嗡的声音顿起,许瞳屋里的灯也亮了。   男人一身汗地回来, 擦了把额头:“好久没做这个,手生。家里是电热水器?”   许瞳摇头:“烧气的。”   电可以偷, 气却没办法。   程野二话不说去隔壁借了一个热水壶, 烧了两壶后怂恿许瞳先去洗澡。   热水消除了身上大多的疲惫,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白雾缭绕间墙上那只带着大蝴蝶节的米妮正对着自己的眼。   许瞳对着它,手里的动作却慢慢停了下来。   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个米妮的?   想到这了她匆忙裹上浴巾, 踮起脚去摸那个浮雕似的米妮。先摸再敲,脸颊贴上去,却听见一阵空响。   许瞳愣了下,发现自己的手指开始抖了。她跳起来用力撕,尝试了好几次,终于被她用力地撕了下来。   同时伴随一阵轻微的啪嗒声,有金属掉在了地上。   细长均匀的手指试了好几次,才把那东西捡起来。许瞳拿在面前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砰。   程野正在沙发上看许瞳小时候的作文本,听见声响后利落翻身而起:“什么情——”   “况”字尚未出口,紧绷的神经啪地一下断了。   沙发前的许瞳只裹着薄浴巾,均匀的长腿一览无余,白皙鼓胀的胸口竟然很有料……   她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小跑到他面前举起米妮背后的U盘,几缕湿发黏在锁骨上。   水珠顺着呼吸的起伏,滑过半抹高地,没入浴巾中。   许瞳声音是激动的喑哑:“我找到了。”   程野这才把眼珠子强行转过去:“找到什么?”   那抹银色一晃而过。   男人深吸一口气,脱下外套把人裹住,而后才接过那东西:“也不怕冷。”   “快看看里边。”   程野把笔记本翻出来,单手勾起她的衣服:“先穿好……”   话音未落,手上一轻,女人快速拿过衣服躲进了厕所里,一阵声响后出来,前后绝对不超过30秒。   “我看看。”   笔记本落在她手里,程野挨着坐下。两人挤在小小的沙发上,在点开文件夹之后都很安静。   U盘里有一段视频,开始一直对着一个半掩的门,似乎拍摄者没有动过。   声音放出来的瞬间,许瞳的双眼睁大,脸色在屏幕光前白的像鬼一样。   ——“这件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风险向来和收益是不对等的,有人拿命都换不来的这些钱,你却是一句话的事。”   ——“老许那里怎么办?”   ——“不通变数,断人财路,许国邦就是死路一条。”   短暂的沉默之后,声音再度响起。   ——“我们也只是拿钱,害人就算了。”   ——“你在许国邦手下干了十几年了,讨到甜头了吗?工作上处处被他压一头,还战战兢兢束手束脚。”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对方见有戏,趁着前者动摇继续。   ——“脏的是我们的手,与你无关,许国邦就当我们送你的一道大礼。”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吧?”那道声音慢慢响起:“好,我等着。”   里边有动静的瞬间镜头晃动到了门后。透过那一道缝,两个人的脸一晃而过。沙发发出往后滑动的刺耳吱呀声,许瞳猛地站起来,手握成拳,用力到没有知觉。   其实在第一次听到声音的瞬间,她就意识到了那个人是谁。只是许瞳不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她喊了那么多年的霍叔啊!甚至在父亲走后,也是他帮着打理后事,更把自己接到家里住了整整一个月!她甚至一度他当做父亲一般的存在!   想到这里就觉得极度犯恶。酸水从胃里不断外涌,那种认贼作父的荒谬感一旦滋生,如同滑腻的蛇缠绕在身上。   许瞳猛地冲到厕所里,胃里一阵翻腾,把下午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恶心得无以复加。   程野在外边看得难受,见她满眼通红地冲出来,一幅要去找人拼命的冲动。   “许瞳!”   她却像是没听见,啪地推开门。   程野跟着:“你想做什么?找到霍旭文?然后呢?!告诉她你知道一切,等他消灭了证据再把你解决了?!”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许瞳的头上。   是啊,她能去做什么?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许瞳停在了夜色中,慢慢地蹲下,抱着胳膊抓头发,却哭不出来了。   程野意识到之前的话说得重,可也没办法不吼。刚才她那样子完全就像是发狂的小野兽,双眼通红丧失理智,活脱脱是想去拼命的。   “你认识霍旭文,恰好我认识和他说话的人。”   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声音沙哑:“谁?”   “温作恒。”   原来他早就在中国活跃。原来那么多年,温作新的武器,还有一些去向不明的钱,都在温作恒的手里。   两兄弟一个发毒.品财,一个发枪械财,钱在国外由温作恒办项目洗出,堪称完美搭配。   温作恒是程野一直想要网到的一个人物,他却直接导致了许瞳父亲的死亡。   霍旭文是许瞳这会想要复仇的对象,他却和程野的目标有经济往来。   原来冥冥之中,许瞳和他有这么深的羁绊。   “瞳瞳。”   程野看着不远处的路灯,脑海里渐渐起了一个主意。   “我们来演一出戏。”   许瞳顿了顿:“什么戏?”   “能一箭双雕的好戏。”   戏名,就叫离间计。   程野需要几天时间来筹备,而刘川牺牲的消息是压不住的。就在第二天,许瞳在买菜的路上经过一家卖家店的铺面,一排电视机都在播放城郊枪战的消息。   而后就是刘川的追悼会。   电视前围了不少人,连带着推销员都忘了推销自己的产品。大伙都在看,主持人说了很多话,每个人的眼圈都是红的。   “呀,谁的番茄?滚了一地!”   在有人喊出这句话后,不少人低头看自己的脚边。除了西红柿,玉米和排骨也掉了。   “谁的菜?!”   没有人回应。   而角落里站着一个纤细高挑的女人,给人印象很深的不是她干净精致的外貌,而是她的表情。   那种震惊之后的悲伤,眼睛发红,无声流泪的表情。   东西似乎是她掉的,旁边的老太太试探着晃她的手:“闺女,你的东西掉了。”   “闺女,你的菜掉了。”   那个女人像是如梦初醒,蹲下机械地捡西红柿,连带着别人丢的烟头也捡了进去。好几个人出声提醒,她震了一下,忽然丢了东西转身就跑。   “哎,肉和菜都不要了?”   人已经跑远了。   人群中有人补了句:“看她那样子,牺牲的警察会不会是她亲戚啊?”   一句话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变成理解和同情。   “多可惜的人啊,怎么好人就没有好报呢……”   许瞳的眼前全是模糊的,她跳上出粗车:“去S市。”   司机都愣住了:“哪儿?”   “S市,殡仪馆。”   男人的手一抖,车子停在路边苦笑:“美女,这单边就4小时,别说我回程反空还要4小时……成本太高。要我送你去客运站坐大巴吧。”   “包车,开到S市,多少钱?”   见她很执着,而且目标是殡仪馆,很可能是家里走了人了。出租司机叹了口气:“我也不收你高价,800块,含油费过路过桥费。”   许瞳从包里摸出一千:“麻烦快点。”   “家里出事了?”   高速行驶的车上有些枯燥,司机看着后视镜里神情悲痛的女人,忍不住想劝一下。   可说了之后对方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叹了口气,尽快加快速度。   冲到目的地只花了3个小时的时间。   人已经散得差不多,许瞳从门口直接冲到了最里边,刘哥的妻子在里边收拾东西,队里的人一个也没离开。   两侧全是花圈。   英烈,走好的字眼刺目得厉害。   许瞳出现的时候引发了不小的震动,蒋姐抬头看了眼,神情是悲痛后的麻木。   她拉着孩子的手:“你是许瞳吧,我听……我男人说过你。”   小孩子很乖地喊了声:“姐姐。”   许瞳蹲下,摸着他的头:“喊阿姨,我是你父亲的同事。”   “阿姨。”   “我能见见他么?”   蒋姐点点头:“在后边,我带你去。”   走过白色的布帘,一眼就看见刘川躺在一片白色的鲜花中,神情安详。   似乎这一刻,是他表情最不凶的时候。   “阿姨,他们说我爸爸是被枪打死的。枪打人痛不痛啊?我怕爸爸痛。”   蒋姐转过头,咬着手腕哭了。   许瞳蹲下抱着小孩:“我爸爸也走了。”   “你爸爸去哪了?”   “去了和你爸爸一样的地方。没有痛苦,没有仇恨,每天都很快乐,那个地方叫天堂。”   “我能去看他吗?”   “他会一直看着你。”   许瞳在刘川身边认真地鞠躬三次,起来后将包里的那张黑卡放在蒋姐手里。   那张母亲每个月都会打两万过来,而这几年来她从未用过的卡。   “不,我不能要。你们都不容易,我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刘川在的话,也是这句话。”   “嫂子,你没有工作身体又不好,鑫鑫读书还会花很多钱。刘哥买房办的贷款现在也……要钱,这是我的小小心意,密码在背面,你收着吧。”   蒋丽哭着抱住许瞳,仿佛隐忍很久后的爆发:“怎么偏偏是他啊——!!”   按常理今晚要守夜,到中午队里一个人都没走。大家对许瞳的回来都没有多话,邢峰拍拍她的肩膀,眼睛有点肿:“你没事吧?”   “没事。”   霍廷琛看过来,许瞳脸色一沉,直接转过身去。   男人顿了顿,低头和这边的工作人员定事情。   短短几个小时,丧乐队在吹拉弹唱,热闹中的伤心人却比比皆是。而在这个地方,你才会感悟到生命有多脆弱。一会就有新的车进来,带来新的伤心人,还有新的丧乐队。   起,跪,哭。   许瞳坐得脚都快麻木,却见江源拿着电话示意她。   “我的?”   “有人找不到你,很着急。”   许瞳才发现自己的手机竟然有那么多个未接来电和消息。   程野的声音没见多生气,反而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之前联系不上有些急。”   许瞳说了自己的地方,男人顿了顿:“我马上就到。”   放下电话,程野面色严肃地打开一个新的白色信封。   一张张的照片露了出来。   看人打糍粑的许瞳,碰杨柳的许瞳,望着红房子的许瞳。   男人猛地把照片揉作一团,而后舍不得地打开,抽出杨柳下的那一张看了又看,而后夹在笔记本里压平。   但……   他们到李庄的事,温作恒已经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种被文绑架的感觉。   现在剧情的走向并不是老落主观想的,而是整个剧情世界发展到这一步的产物。   我更像是一个文字的转述者,转述那个平行空间的事。   ————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感觉很神奇。   不能及时回复评论很抱歉,不过肯定会挨着补上的!明儿54活动+银河护卫队2,晚上可能更新不成啦~ ☆、只有他知道(6)   许瞳知道霍廷琛对那件事一无所知, 却依旧没办法调理好心态与他接触。   在一次两次的反常躲避后, 霍廷琛察觉她的异常,眉眼沉沉地坐在灵堂边沉默不语。   本来就悲痛的气氛, 莫名增添了几分压抑。   霍廷琛看着许瞳守在嫂子身边,看着她帮忙带孩子,看着她和邢峰简短地交流, 甚至和江源都轻言几句。而视线从未往这边看,哪怕是一眼。仿佛避他如同蛇蝎。   男人下意识皱眉, 忽然起身走到许瞳面前,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腕:“跟我来。”   许瞳想收手,却发现挣扎几次都无果:“做什么?”   “谈谈。”   她张了张嘴, 见整个房间的人都看向这里,低头:“放开吧,我跟你出去。”   霍廷琛径直走向门外, 听见身后跟来的脚步声, 在门关上的瞬间烦躁转身:“我最近冒犯过你?”   许瞳垂眼,摇头:“没有。”   “你讨厌我?”   她顿了顿, 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开口:“……没有。”   霍廷琛靠着雪白的墙:“瞳瞳,为什么在一个队, 我反而看不透你了?”   “你在想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现在一点也不清楚。”   许瞳别过脸去。   可她知道。   她在想什么,她想要什么,在发现那一个视频开始, 心已经定了下来。   可能怎么说呢?你的父亲害了我的父亲,毁了她的家庭。而她想给父亲正名,意味着会揭开霍旭文的所作所为。   她也会“害”了霍廷琛的父亲,毁了他的家庭。甚至对他的事业和未来,都会造成影响。   想到这里,许瞳的眼眶慢慢红了。那些过去默默跟在他身后的记忆全部浮了上来,矛盾感越来越强烈。   霍廷琛何尝不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好,你不想说,我以后都不会再问。”   见许瞳倔强地别过脸,甚至都不看自己一眼,霍廷琛自嘲地笑了下,摸遍身上的包也没找到烟盒。   再一抬头,禁止吸烟的标志让他没来由的烦躁。   “对不起。”   霍廷琛听见许瞳极低的一句话,以为听错了。许瞳在道歉?   她为什么道歉?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室内,队里其余的两个人都察觉出某种讯息。大概……头儿和小眼睛闹掰了。   为什么闹掰的源头在程野跨进来的瞬间被定论。   男人走到许瞳面前先低语了几句,而后躬身进去,对着刘川的遗体鞠躬三次。退出来后,和许瞳动作很一致地拿出一张卡。   “谢谢你,我真不能收。许瞳之前已经帮我解决了燃眉之急。”   身后事的办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虽然单位帮助解决了一半,依旧让贷款买房的家庭捉襟见肘,好在许瞳给的卡解决了问题。   蒋丽只是划卡使用了大概1万块左右,并不知道里边真实数目究竟有多少。她一笔笔都手写下来,想等这段最困难的日子过了后把钱全部还清。   “那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心意,还请收着,孩子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很多。刘川是个好人,他的家属理应被很好对待。”   蒋丽顿了顿,“你和她的话都很像,不过真的不能收。我不能给大家添麻烦和负担。刘川走了,我也要坚强起来,找一份工作,为了孩子。”   程野见她拒绝得很干脆,拿起边上的纸和笔:“找工作打这个电话,我朋友有一个公司,才成立没多久,正缺人。”   蒋丽认真地收起那张纸,叹了口气:“谢谢你,你们都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程野陪着守了一夜,而室内的气氛就沉静了一夜。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想说话。   等天刚蒙蒙亮,霍廷琛先行离开。许瞳这才拉着邢峰:“那天究竟怎么回事?”   那天?   邢峰摸了把脸,面色疲惫。   “温泉岭那个案子你还记得吧?”   “跟那起案件有关?”   “不是有关,是从他们的枪开始。霍队这段时间一直在摸这把枪的线,顺着查到了一起团伙涉枪交易。”   见许瞳眼神闪烁,邢峰叹了口气:“这件事没告诉你,是因为你一直在忙案子。霍队也不想你分心,队里当时也只有他和我在分头查这个。”   “当摸到线索后,我们才扩大了知晓面,告诉了川哥。”   “在一次对方收货的过程中,确定了对方的库房地点后就行动了。”   行动前知道这是一起涉枪案件,最坏的打算就是交火。在调来两个队的基础上,按要求以最小的危害去掏开库房。却没想到……刘川第一个冲出去,他们尚在门口,不知谁打了一枪,而后就是混乱的交火。   警方在门口一时间没攻进去,好在那些人也没出来,但当交火停息,他们就发现倒在地上的刘川……   邢峰双手交握,越想越觉得那一场枪战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像是……那群人早就准备好的一场必然。   想到这里,冷汗就滚了下来。   “人抓到了吗?”   “那边伤了4个,死了1个,现在死都不肯交代什么。但根据霍队的话来说,这些人不过是小分销点的负责人。”   邢峰抹了把脸,沉默很久才开口:“真气啊,川哥的牺牲竟然……没有换来什么。”   第二天火化,下葬,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   许瞳看着刘川的黑白照片,心底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在随后离开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过,直到程野把车开到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这是哪?”   “那晚交火的仓库。”   外边拉起警戒线,依旧有人守在那里。两人出示证件之后进去,能看见地面尚未处理的血迹,以及被标上番号的空弹壳。   空气中都是一股发霉的味道,仓库不大,四面全空,只有排气扇口吱呀旋转,后边还有一道门。   程野摸了下墙面,皱眉看着指尖的润了的白灰。再蹲下看接地的墙面,不少已经翘壳。   “这里是放枪的仓库?”   许瞳的视线从血迹上挪开:“怎么了?”   “很潮湿。”   今年的冬季很潮湿,要么是雪,要么是连绵细雨。而枪的储藏需要干燥的环境,湿度大的地方很容易回润。   更别说弹药。   程野反手随意一敲,一大片墙灰剥落。   “这种湿度,不可能拿来储备武器。”   “难道这只是一个假的库房?”许瞳心底一凛:“他们用假库房吸引警方,其实真库房依旧在作业?”   “很有可能。”   许瞳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受,想大叫,想闹,压抑得厉害。   肩膀沉了沉,男人的大手放在上边:“刘川的血不会白流。”   程野却陷入了沉思。   这群人用假库房来吸引警方注意,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应该不会想要弄出人命。   一旦出了人命,尤其是警方的人,势必会引发追根问底。   都做到这个份上,他们不会那么傻去杀警察。   而现在结果摆在面前,事实真相究竟怎样?   程野看着中间偏里边的一处,那里有一大片的血迹,颜色已经变得乌黑。上边立了一个标志“3”,是刘川中弹倒下的地方。   “刘川是左胸口进枪,子弹从右后背贯穿是不是?”   许瞳点点头。   程野站在他的位置,按在自己的左胸口处。而刘川个子比他矮了五厘米,他的手顺着往下垮到肋骨处,而后开启顺手拿的红外线。   光线顺着……射向了门口的地方。   许瞳想起邢峰的那句话。   刘川第一个冲进去,他们还在门口就不知道谁放了一枪。一片混乱的交战后,发现川哥倒在血泊里。   敌人都在库房里边,而警方是站在门口的。   许瞳一下捂着嘴,意识到这一点后,浑身冰凉。   程野果断收起红外线,拉着她的手:“走!”   “是不是弄错了?会不会是后背进枪再从胸前出去?”   程野没说话,而是把许瞳一把扯进了车内,才深深地出了口气。   “前后差别很大,不会错。”   许瞳思前想后,觉得脑袋疼得厉害。她按着胀痛的太阳穴,闭眼声音很酸:“这都是为什么?”   “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川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刑警。”   程野没有开窗,深色玻璃隔绝了车外和车内的世界。他眯起眼睛摸了把方向盘:“会不会他也像你父亲一样,知道了点什么?”   “最后一个和他接触的是谁?”   好像是江源。刘川被送往医院的路上还有意识,救护车是江源跟进的。   “让他待在家里关上所有的门窗和窗帘,不要出门,我们马上就到!”   许瞳果断给江源打电话。   因为守了一夜,连带着之前也是超负荷运作了好几晚上,江源这会声音疲惫得厉害:“小眼睛,怎么了?”   “你在哪?”   江源把手机公放后正准备洗脸,听许瞳的口气精神一震:“家啊,出什么事了?我马上去单位!”   “不,你就呆在那!门窗关好窗帘拉上!我们大概20分钟后赶到!”   “什么情况——”   咚咚咚。   电话却突然中断,许瞳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该死!   “这里可以充电,用我的手机给他联系。”   好在许瞳记下了队里每个人的电话号码,跟江源大致说了下情况后就盯着街道上的红绿灯出神。   “刘川的弹道分析,你能做,我们鉴证科的人也会做。”   许瞳声音喑哑地开口:“但为什么到现在,没有人提起这件事?”   “顾虑。”程野叹了口气:“如果对外称是警方自己的人打死了自己人,让人怎么看怎么想?我觉得S市刑警队的人都是在刀尖上摸爬滚打过的,这些问题绝对不会有,所以唯一的推断就是有人混在了里边。”   “敌人?”   “温作恒的人。”   说起这个名字,许瞳发现,程野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剧情都是小说里的,连环也好,内鬼也好,不要当真,只是老落的一个脑洞。   收尾卡文很厉害,几天出不来很抱歉,大家可以等完结了来收吧~   感觉这样压力要小一点嘤嘤。   还有一个月高考,祝所有的小伙伴们心想事成,一炮成功! ☆、只有他知道(7)   江源跳起来就关上窗门, 飞一般拉上窗帘, 把自己贴在客厅窗边的墙上。纵然有一百个不解,但从许瞳的口吻里能听出情况紧急程度。   冷汗一滴滴地滚落。   他开始联想到了血泊中的川哥, 以及望向自己的眼神,拳头猛地捏紧。   而就在对面的高楼建筑里,潜伏等待时机的人却错过了“最佳”机会。红外线对准的地方窗帘紧闭, 完全隔绝了里外的视野。   男人依旧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全副武装后只能看见一双毫无温度的眼, 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江源家的方向。   程野的车一路狂飙,但到了江源门口却减缓速度。他像每一个居家归来的人一样,排队进入停车场, 转了一圈找位置,眼神锐利地观察三个镜面传达的信息。   “下车。”   确认周围无异样后,男人果断解锁, 和许瞳几乎同一时间跨出车外, 默契地走到了电梯口。   江源在14楼,1402。   到达之后许瞳敲响房门, 听见熟悉的声音后心底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是我。”   门开的瞬间就合上,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进去后站在了安全区域。江源这才张开双臂:“究竟怎么回事?”   许瞳看向程野, 男人却靠在窗边轻轻撩起窗帘一角。   对面而立的高体建筑玻璃反射刺眼的蓝光。这种出租率并不高的写字楼很容易作为对方作案的现场。他感受了下风向, 风力, 以及射程距离后,他从包里摸出反射镜示意江源。   “自己来看。”   江源凑过去,镜子反向对面大楼的某层, 那里紧紧拉合的窗帘缝里竟然露出一截森然的黑色枪孔。   根据粗细和长度来看……明显是狙.击枪!   有人想杀他!   江源的脑袋一下就嗡了,一股寒意从脚心腾升:“怎、怎么会这样?”   程野松手,窗帘盖上后,那缕光从他脸上消失。   “刘川牺牲前跟你说了什么?”   江源愣住:“川哥?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啊。”   从发现他到送往医院的途中,刘川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失血太多了。   “没说话?”许瞳走了两步:“眼神呢?”   眼神?   程野点头:“对,眼神。有没有特地往什么方向看,你说下发现他到送去医院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江源抹了把脸。   “别着急,慢慢想。”   程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沉的声音带着循循诱进的意味:“你们撬开门,潜进去,刘川越过你直接先到了最前面。但忽然起了枪声,而后就是一场混战。”   “仓库里很暗,你们带着夜视镜,躲在货架后边对前方进行攻击,当里边的5个人被制服后,才发现倒在血泊里的刘川……”   江源闭上了眼。   是啊,那场混战后,队友们在耳麦里面报番号。而到了川哥那里,却断了。   邢峰第一个发现刘川的,那时候他的状态已经很差。江源冲过去的时候霍廷琛已经双手压在他的出血口那里,血还是一股股地往外狂流。   霍队的手一直不敢松,而每个人看着中弹的位置和出血量,心底都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悲痛。   因为其余人不得不留下收尾,他跟着跳上了救护车。那时候川哥忽然就睁开了眼,而后各种检测仪器开始报警。   护士后来说那是回光返照,但……   经提醒,他好像想起什么!   “他最后睁眼了的!”江源猛地按住程野的手,仿佛快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他很用力地捏住我的手,我……我……”江源都快哭了:“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想跟我说话,我还一直说……一直说川哥你坚持住,马上要到医院了,想想你的老婆你的孩子。我都没意识到他是有话想对我说!”   许瞳喉咙一紧:“然后呢?”   江源抹了把眼:“没有,喉咙里是破风声,没能说出来。但你们这么说……他好像一直盯在外边,手……握着我的手好像用力在摇……好像是在提醒我!”   许瞳和程野对视一眼:“川哥肯定是看见那个人的脸了,而根据现在的状况判断,江源,你可能也看见过那张脸。”   “我?”男人咬牙回忆:“那会一片混乱,我的注意力全在川哥身上。”   “他可能没看见。”   程野摇头:“可对方以为他被看见了,所以想来灭口。证明这个男人还想这么继续下去。”   许瞳:“让警方发现新的仓库,开启新的混战,牺牲新的警察。”   她眼神冷厉地站起来:“这就是你口中那个人热衷的猫鼠游戏?”   “这些枪和人对于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或许里边被迫迎战的人都是被要挟。”程野眯起眼睛,如同夜间盘旋的鹰隼:“他是在报复。”   报复警方。   报复他。   “这两天你跟我们去一个地方呆一会,单位那边我帮你说。现在简单收拾一下……不是衣物。”   站在衣柜前的江源不解回头:“那收什么?”   程野下巴利落一抬:“你桌上那一堆电子设备。”   “需要你帮我们做点事。”   事,什么事?   很快就揭晓答案。   4月1日愚人节,数家政.府、事业、企业单位的办公网页被黑客攻击。   无论你点开之后选择什么工作模块,都会直接跳转到一个视频上,那时候你想退出,想关网页,连带着关机都没办法。   视频里的内容让每个人都大跌眼镜。   ——“风险向来和收益是不对等的,有人那命都换不来的这些钱,你却是一句话的事。”   ——“老许那里怎么办?”   ——“不通变数,断人财路,许国邦就是死路一条。”   ——“脏的事我们的手,与你无关,许国邦就当我们送你的一道大礼。”   一时间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东西,把那则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知道霍旭文的震惊在场,不知道的开始拿出手机上网查。   而网页上早已被搜成了热门,知晓的人把名字发在论坛上,瞬间被各种“不会吧?”“吓我!”“求真相”给覆盖。   不怎么上网的霍旭文直接一头雾水地被请去“喝茶”。   同一时间,与霍旭文有任何关系的人都被带走调查。   而负责人进了刑警队,霍廷琛摘掉了警徽,换上了便服。整个人却很平静:“我跟你们走。”   那时候许瞳也在。   尚不知外边已经风卷云涌的她猛地站起来:“怎么了?”   来带人的两人并没有多说一个字,而霍廷琛上车前顿了顿,回头。   那一句话让许瞳这辈子都忘不了。   “当年,我也在学校楼上看着你被带走。”   那种滋味,终于体会到了。   “霍队的父亲……”   身后有人在窃窃私语,许瞳意识到什么之后,直接跳上了一辆出租车。   她连衣服都没换,穿着笔挺的制服推开门:“程野,你给我出来!”   不知道怎么,眼睛就红了。   而室内很安静,她一个门一个门地撞开吼:“霍廷琛是无辜的!”   “你做这件事为什么没跟我商量?”   “难道我不是最该有知情权的人吗?!”   “你给我出来!出来!”   门却从背后推开,程野和江源两人都站在门口。   “你怎么——”   许瞳猛地冲过去捏紧程野的衣襟:“你为什么这么做?!”   江源一头雾水:“野哥做什么了?小眼睛你别误会啊,我们今天——”   “我误会什么了?视频只有我们知道,我没做那是谁?!”   大手握上她的,程野苦笑:“宝贝儿,还真不是我。”   不是……他?   许瞳愣愣地收手。   “那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野哥今儿带我反侦察一个人去了,忙到这会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出什么事了?”   竟然还不知道。   “视频被曝光了,霍旭文……还有霍廷琛,都被带走了。”   江源猛地跳起来:“霍队?!”   他冲到里边去开电脑。   程野没说话,面对面和她站着,气氛却很尴尬。   终于,男人先败下阵来。他拉着许瞳的手往里边走:“事不过三啊,人心也是石头长得,你这么想我怪难受。”   说完捂了下心口,但看许瞳心不在焉的样子,叹了口气:“视频流出我也很意外,不过我发誓,这件事绝对不是我做的。”   “你想下,对外公布霍旭文那样的人有问题,会引发什么?”   “引发社会对你们……我们这支队伍的不信任。”   “霍廷琛这种得力干将被带走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后边的话,他没有说。   程野转身抱起许瞳,江源一脸震惊地从书房冲出来:“怎么会这样?”   许瞳推开他,叹了口气:“我们太被动了。”   被动得让人窝火。   “放心,这种被动等不了多久。”   程野坐在那里,一字一句。   “最怕的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他不做什么。冬眠的动物出来觅食,才是猎人最佳的捕猎时期。”   他说这话的时候,黑曜的双眼透着熠熠的光,让身边人毫无悬念地想要去相信。   “你想怎么做?”   “反间计。”   “可是温作恒明显已经抛弃了霍旭文。”   “不是他们。”   “而是温作恒与温作新两派的势力。”   让他们自相残杀,才能有机会坐收渔利。才能用他们的罪有应得,祭奠刘川等人的英灵。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好聪明……   竟然从无到有地编了这么多案子……   【落落那边发不了文,此为二落基友替发,怒刷存在!我比二落萌多了!】 ☆、只有他知道(8)   要怎么拆散那两兄弟?   按照程野之前的意思, 他们基本上如同大树盘根, 交织出千丝万缕的关系,几十年的合作他们要从中颠覆, 谈何容易。   “温作新虽然已经被抓了快7年,但他在圈内的影响力依旧存在。一朝没有被行刑,一朝就有翻盘的机会。但说实话, 他虽然曾经对这个领域有绝佳的话语权,也随着7年的空档期减弱。新的毒.枭早有想把他弄死在监狱里的心, 只是尝试几次,被我们的人员识破后彻底将温作新‘保护’起来。”   程野说了一大串话,期间按了肩膀两次。   “所以我这两天和江源合作, 用他的翻墙能力植入了某些东西,告诉温作新的旧追随者他们老大的弟弟以及和新势力勾搭在一起。”   江源满眼崇拜地看向程野:“这还不是最妙的。”   最妙的是,流言蜚语。   野哥又找了一些长在温作恒活动地盘的二杆子, 散布温作新在狱内向警方供出温作恒的小道消息。   而眼下, 他们已经根据之前的蛛丝马迹,找到了温作恒的一个重要仓储点。   程野撑了一个懒腰:“我先去睡一会, 困得很。”   好几天没休息了。   最近在关键时期,他们一起搬到了程野的家里住。许瞳在楼下, 两个男人住楼上。这会程野说困, 江源也跟着打哈欠:“我在沙发上眯一会, 待会还得收个文件。”   许瞳跟着程野上去,在男人进门后关上了卧室门。   程野不怀好意地笑:“来道歉了?等我先洗个澡。”   “你肩膀还没好?”   程野准备撩衣服的动作顿了下:“哦?差不多了。”   他总在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是铁打般的存在,让许瞳差点就忘了不久之前程野受过枪伤。接连的阴雨肯定让伤口恢复得不是那么理想, 刚才上来的一路每想起这个可能,心底的愧疚和自责就多了几分。   程野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却没有尽到半点的责任。   “我看看。”   男人捋了下衣角,眼神幽幽的:“你确定?”   “你今天碰了那里两次,如果恢复得好怎么会难受?”许瞳仰头,口吻坚定:“让我看。”   程野只得把上衣脱了。   小腹,胸口,肩膀,锁骨。麦色的皮肤一点点地展露,直到肩膀那里暴露出来。   那里被粗略地贴了一块消炎的药,周边明显比那头要肿。   许瞳的鼻子有些酸,手指想去碰又不敢碰:“怎么都不说啊。”   “不是什么大事,就有天不小心碰了了一下,肿过了就好了。”   程野拉起她那只手,贴嘴边吻了吻,放在了伤口上。   掌心覆盖的纱布下,皮肤温度明显比周围要高一些。许瞳问:“是不是上个案子里碰的?”   程野拍拍她的手背:“乖,帮我去阳台上取件衣服,这两天累的澡也没洗,我都快不敢搂你了。”   许瞳嘴角紧抿地收了件T恤回来,里边已经传出哗哗水声。   “那里不要再沾水了。”   程野唉了声。   许瞳警觉,手放在门把手上:“你不会是冲的吧?”   “……”   “关水,穿裤子,开门。”   一阵窸窣声后,程野腰间围着浴巾把门打开:“难不成你——”   “我帮你洗。”   水滴从男人的发丝尖低落,顺着坚毅的脸庞直接往下滚。程野喉结动了下:“啊?”   水声再度响起,室内起了一层燥热的雾。   玻璃和镜子在慢动作间朦胧,许瞳掌心下的毛巾如同燃了火。   她甚至不敢用手去接触程野,却同时分心在他身上每一寸闪着水泽的麦色皮肤上。   从脖子到肩膀,从肩膀到后背,一下下的轻擦,如同一下下的撩动。   许瞳犹豫着要不要往下,好像除了肩膀和后背,后边的他都可以自己擦的时候,男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够了。”   声音却已哑得厉害。   浴巾下边,明显起了不小的反应。他是男人,这一刻可不是什么君子。   “你自己洗。”   意识到什么之后,许瞳匆忙将毛巾扔他身上,在转身的刹那被人用力握住了胳膊。   她没见过这样的程野。   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紧跟着就跌进了男人的怀抱里。许瞳忙抬手推他,掌心却不经意碰到了那一块带着潮意的纱布。   程野闷哼一声,搂着她一同倒进了浴缸里。   哗啦啦,重物落下后水声四起。   江源从沙发上惊坐,双眼愣愣地望向楼上,许久之后才慢慢窝回沙发里。   许瞳大半身几乎全湿了,手搁在男人的胸前,纠缠的吻如同火种般燃烧了整个灵魂。室内的空气越稀薄,湿气越大,带来的悸动就越强烈。   程野用牙齿咬开她的衣扣,沿着细白的脖子一路吮下去。许瞳深呼吸的时候,锁骨里的凹槽快要把他溺死在那里。   “不……”   她声音发颤地按住衣领。   男人的声音更具十足的诱惑力,挑开身前最后一颗扣子,眼神炙热:“乖宝宝,这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许瞳依旧摇头,声音又尖又细:“程野,不。”   男人停在了那里。   紧接着一阵深呼吸,程野抓过许瞳的外套用力把人裹住,紧接着两根臂膀也捆了过来。   他轻吻她的耳朵:“好。”   “……不过下次再来帮我洗澡,我就不客气了。”   许瞳捏着领口缩紧。   两人在浴缸里呆了会,出来的时候又是一阵哗哗水声。原本只是濡.湿的纱布变得湿透,程野毫不在意地一把撕了下来,探身把许瞳给他拿的衣服递过去:“你先穿上。”   “我去楼下换,你先把肩膀处理下……药箱呢?”   “左手柜子的最下边。”   许瞳躬身去找,身后传来一阵不经意的问话:“你们霍队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她顿了顿,摇头:“没有。”   霍旭文和霍廷琛那边都没有。   平心而论,这件事里霍廷琛的确是最大的受害者。   当年的事他没有参与,而现在却因父亲的过错而受牵连。许瞳找到医药箱,指尖无意识地扣动箱子的边缘,直到一只手轻巧撬开前边的明扣。   “我自己来。”   程野拎过,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消毒水,搭配一些消炎药粉撒上直接盖在了那一处。   留有子弹印记的地方在愈合中,约莫有拇指大小的粉色新肉还在长,而边缘的一圈全部红了。   许瞳叹了口气,拂开程野的手,慢慢地清理掉伤口周围的水,再细心地贴平纱布每一个角落。   距离离得有点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每一次的呼吸。   “程野。”   许瞳说话的时候上眼皮是垂着的,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内心。   “恩?”   “……你认识很多人,有没有办法能帮一把他?”   许瞳从未动用过人际关系。   但现在不一样,霍廷琛面临着一个很困难的境地,而程野在各方面游刃有余。   何况……她唯一能下决心拜托的,也只有他。   男人侧头看向她的眼,表情莫测:“哦?怎么帮?”   “你认识很多人,你也……有很多点子,能不能让他快点出来?哪怕不恢复职位都行,只要能快点出来……”   “你在求我?”   程野擦头发的动作顿在那里,继而把毛巾搭在肩膀上,低语:“还从没求过我呢,竟然因为这家伙……”   男人这句话说得很快,许瞳没听清楚,手紧张得捏紧又松开,那件衣服被捏得一团皱。   “如果因为这件事葬送了他,我觉得不公平。”   程野哼:“当年他父亲这样葬送了你,公平吗?”   “这事不一样。”   “我觉得这是一报还一报。”   “接受报复的也应该是霍旭文,而不是霍廷琛!”许瞳的语气有些急:“霍廷琛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如果他都要受惩罚,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对错可言?”   “言”字刚落,室内一片沉静。   程野微微眯起眼睛,坐在沙发上没说话了。   这种诡异的安静仿佛触动了什么,许瞳仔细观察他的眉眼,再观察他下颌倔强拉起的那道阴影。   她抓了抓后脑勺,叹了口气地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男人往左边挪,她贴着又往左边坐。   “敢情刚才帮我洗澡,就想说这个来着?”   许瞳被噎了一下,“明明是你先提起这件事的。”   程野想了想也是,可醋都吃到这份上了也不好收场。他摸摸鼻尖,最后算是败了。   他恶狠狠地拍了拍许瞳的屁股:“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你霍队有多好,得夸我。”   她被这一小下打的有些懵,见程野从衣柜胡乱翻了件衣服套上就要出门,忙跟过去:“你要去哪?”   男人面无表情地转头:“哦,去帮你的廷琛哥哥。”   见许瞳语结的样子,程野幽幽地套上外套补刀子。   “就是你那个很清楚什么人,他如果要受惩罚这个世界都没对和错的廷琛哥哥。”   许瞳瞬间哭笑不得。   她凑过去踮起脚尖在男人依旧喋喋不休的唇上吻了一口。   “野哥。”   程野顿了顿,听清楚许瞳在喊什么之后,那个笑容像是腼腆的大男孩一样。   他揉了把她的头发:“老实点儿,我去傅叔那里先了解情况。”   直到车尾灯消失在夜幕里,许瞳才从窗前收回视线。江源在楼下沉默不语地打电脑,隔了很久才开口:“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她歪头仔细想,还真想不起来了。   而程野这一走,却是半夜都没有回来。这一晚上许瞳很清醒,对外边的任何声音都保持很高的警惕。   当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她在黑夜里猛地睁开双眼,毫无半点倦意。   手机在闪烁莹莹的光,凌晨2点21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单位最近事情太多了。处长来,处长来,处长来了省局局长来,局长来了国家局来……   老落猝。 ☆、只有他知道(9)   那一声很小, 很短暂, 如同大风刮过窗台后的轻微噼啪,却让许瞳瞬间清醒。   因为她听见了厨房有人动燃气灶的声音。   她猛地坐起来, 倒春寒的日子里,后背一片冷汗。许瞳去推窗户,发现窗户已经被人封死。她转身去尝试推门。   门把手转动好几次, 门却纹丝不动。   她被人锁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许瞳拿起在角落里充电的手机, 看着左上角的空白,脑袋里边有短暂的嗡嗡声闪过。   信号已经被屏蔽。   对方想要制造煤气中毒的假象,对于她而言还算有很大的逃生机会。但若那人想等待煤气积累到一定时间后, 启动某种点火装置。   那么她的机会就很小了。   许瞳不确定那人是否还在,冷静思考片刻后从柜子里拿出防身的武器。   趁着煤气还没有过量,许瞳靠近窗户, 但想起之前江源家里的经历, 转而对准门。   几声枪响之后,门把手被打断, 她抠开里边的那道锁后利落转身贴墙站立。   冷汗顺着滚落,她听见了江源的声音:“小眼睛?”   原来他也早就醒了。   室内一片黑, 没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开灯。江源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我的门打不开了, 什么情况?”   许瞳没法回答他的问题, 神经紧绷地握枪将一楼的房间快速清理,确定没人之后进了厨房。   煤气吱吱作响,厨房里的味道已经不那么好。她来到燃气灶面前, 在伸手扭转阀门的刹那又犹豫地收回。   对方花这么大的力气堵住了门和窗,难道就这么容易让她快速关掉燃气阀来寻求安全?   这不太可能。   许瞳屏息,电筒对准阀门仔细看,果真发现了一道细细的银丝。   银丝被深入里边,想必是跟打火的装置连在了一起。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滚落,她想,如果不是习惯性的谨慎,恐怕这会早已经被烧成了一团。   而天然气总阀也是,被人处理过,她确实对机械阀门方面不是很懂,许瞳决定上楼把江源带下来。   就在刚要转身的刹那,她猛地察觉到身后来了一阵风。   对方速度快得厉害,力道也十分大,许瞳侧头躲过之后,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后背和后脑勺疼得厉害。   电筒掉在了地上,几下明灭之后陷入了黑暗。室内一片死寂,除了动作带来的风声。   “恩……”   在意识到下一秒的动作后,她快速转身翻滚躲过,手里摸到什么就往那边砸什么,赢得一席喘息之机后转而踢向声音的方向。   正中对方的腰腹!   凭感觉,是个身形结实的男人。   许瞳撑地一跃而起,这是她的家,当黑暗来袭,厨房里的一切她比那人更清楚。   她滚上了案台抽出锋利的刀,这会刀比枪来的更安全。   刀锋横在眼前,寒芒照亮了她冷厉沉着的眼,对方扭动厨房的门把手准备撤退。   哪能给他机会!   许瞳掌心用力推动中间的那张桌子,尽头传来一声闷哼。她翻上去抬脚抵住对方的肩膀,利落卸掉了他手里的东西。   哐当一声,另一把刀落地的声音。   锐利的锋芒抵在了对方的喉头,许瞳压着声音:“你是谁?”   男人没有说话,却深呼吸后开始咳嗽。   煤气的味道越来越浓,再加上室内封闭,里边谁也不好受。但许瞳强迫自己淡定,强迫自己胜他一筹。   她把刀推过去,紧紧贴着对方的颈动脉:“说!”   “咳咳——你再不走,我们两个都会完蛋的。”   背心一寒,许瞳捏紧刀柄:“什么意思?”   “我十分钟后没出去,就、咳咳、就有人会往、往里边扔明火……”   十分钟?   他们打了几分钟?   许瞳猛地捏住他的喉咙:“谁做的?”   “我、不能说。”   “不能说?”   许瞳冷笑了下,单手拎过边上的围裙,反缠几次将对方双手束缚在身后,再一脚踢进厨房边的储物室里。   “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呆到想起是谁为止。”   许瞳说完,被煤气呛得捂住口鼻,忽然觉得氧气越来越少。   那人在喊什么,但都是求助的无聊废话。许瞳把刀别在腰后,快速上楼破掉江源卧室的锁。   男人捂着口鼻:“好大一股煤气味!”   许瞳推了把他:“快走!”   “走……好,马上!啊,我的设备!”   见他出来又往里去,许瞳很凶地一把拎住他的衣领,近乎呵斥的一声:“走!”   江源从来没见过许瞳发狠,这会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只单手拎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就往楼下跑。   刚跑下去被困在储物室的人也逃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格斗技能不怎么强的江源忙抬起笔记本电脑挡在胸前,奈何那个人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往大门方向冲。   两个就一起冲。   结果到那里,脸都黑了。   许瞳:“怎么了?”   那人声音发抖:“门被堵死了。”   “撞窗!”   “不行啊,窗外有他们的人盯着!”   管不了那么多了!   许瞳一推把那人推到窗户上抵着,单脚压着那人的后背,让江源用凳子集中砸角落的某个点。   一下,两下,裂纹越来越大。   “求求你,别,让我下来!”   见裂纹出现蜘蛛网式,江源再一用力,出现了大腿大小的一个洞。   可还是不够。   味道越来越浓,那洞里出来的冷风如同救赎的光。那人见了飞快地撞开他们,如同困兽一般抬脚去踢。   许瞳没来得及拦住,锐利的玻璃片划破男人腿,划得很深,大股大股的血涌了出来。   “废物。”   她火大地低咒,把男人拉到一边,站在墙壁挡住自己的位置举起椅子继续用力砸。   终于,洞口扩大。   “差不多——”   “了”字尚未出口,许瞳感觉一股灼热从手掌边的位置擦过。   ——   程野不眠不休地跑了很多地方,哪怕是凌晨2点多,审讯不会因为时间晚而停止。   不过打探到的好消息是,因为霍廷琛这些年的表现和人品都摆在那,这件事应该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不过对于他的父亲,就另当别论了。   “野哥,这要求确实有麻烦,不过是你来我放心。你等等,我和里边沟通一下,这也得他愿意才可以。”   程野点点头,拍拍小伙子的肩膀:“上次看你还是小毛头子,没想到几年时间混的还不错。”   赵康向来严肃的脸上浮现一抹苦笑:“别挖苦我了,调这里之后差不多没朋友,谁见了我都怕……里边说可以,那你先进去?”   “行。”   程野有十分钟的时间和霍廷琛交流,出于私人关系,赵康关闭了一切监控,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雪白的室内亮着一盏很刺眼的灯,霍廷琛除了些许疲惫,其余的状态都很不错。   “是你。”   程野拉开椅子坐下:“没错。”   “你来做什么?”   “受人之托。”   霍廷琛沉默了,隔了会开口:“视频里的记录是真的?”   他说的视频,正是许瞳在家里找到的那一份。   程野:“是。”   放在桌上的双手用力紧握,霍廷琛喉头动了一下,声音发涩:“我欠她的。”   “你不欠她任何情谊,那些纠葛都是上一辈的事,于许瞳而言,你是她的好队长,兄长,甚至是导师。”   霍廷琛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只是往那儿随意一坐,就能散发出不一样的气场。   霍廷琛笑了下:“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想跟我说这个?”   “也是,也不是。”   程野扯了下领口:“许瞳总觉得欠了你什么,让我想办法让你快点出去。当然,我来这里还有别的目的。”   霍廷琛垂眼:“什么目的?”   男人探身,沉眉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确定?”   “确定。”   霍廷琛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抬手晃晃手里的铐子:“只不过我现在要做这个,有点麻烦。”   “不麻烦,明天你会有一个保外就医的机会,到时候对霍队的身手……”程野站了起来,右手在额上划出个利落的告别收拾:“拭目以待。”   等人走后,霍廷琛仰头看向刺眼的白炽灯,慢慢吐了一口气,情绪复杂地闭上眼睛。   他从没想过自己和许瞳之间,原来隔了那么深的一道鸿沟。   深到黑暗将那里一点点吞噬,没有任何代表希望的光存在。而黑暗深渊的最深处,是他深藏在心底十几年的感情。   从第一眼开始。   从她梳着黑长的头发,乖巧在窗边弹钢琴的那一刻开始。   那时候他也才14岁,每天最舒心的事,就是在傍晚推开书房的那扇窗,看着对面的漂亮女孩认认真真地对着曲谱弹奏。   哆瑞米发嗦,嗦发米瑞哆。   夕阳在她柔软的睫毛上跳舞,音乐在空气中跳舞,而她细长的手指和不自觉随着节拍点着的小下巴,在他的心间跳舞。   每个人都有人生的一段黑暗期,他承认自己的黑暗就是没有童年。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意迫切,他在学习之外又有很多学习。没有朋友,没有玩伴,没有童话,没有童年。   所以许瞳的琴声成了他孤独时候唯一的慰藉,甚至上了瘾。以至于在她被领到自己家之后,他内心甚至有一种难以压抑的狂喜。   可是到了他家,她却不快乐。   霍廷琛抬仰头,慢慢捂住了眼。   --   程野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差点撞上一只流浪狗,猛打方向错开自后,引发一阵心悸。   他加快车速,拨通许瞳的号码。   关机。   尝试江源的,同样关机。   不好的念头刚起,他就听见了划破夜色的尖锐警报声。   火警的声音。   没隔几分钟,陌生的号码打入,距离自家还有两条街的他的心越来越沉。   “野哥——!”   江源的声音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喊了出来,程野的手瞬间握紧了方向盘。   “他们带走了小眼睛!!”   吱呀。   刹车声刺耳,两道焦黑的印记留在了路面。   许瞳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为最近的更新。   确实太忙了,因为不是全职,两头没办法兼顾到。好在这一波已经忙过了,咱一鼓作气到完结吧! ☆、只有他知道(10)   警报声划破夜空, 熊熊燃烧的火焰直接窜到了楼上。消防队的高压水枪对准每个窗户喷去, 楼上的人惊魂未定地被救了下来。   火场附近聚集了一些人,大半夜围观的不少。   但伴随一阵尖锐的吱呀声, 外围的几个人吓的尖叫起来。一辆黑色的车仿佛失控般从正道开上了人行路上,几乎挨着他们的衣袖急刹而停。   “他.妈有病啊!”   车刚停稳,那人还想再骂两句, 但看见驾驶位摔门而上的男人,顿时把所有的骂咧都吞进了肚子里。   黑色大衣, 气势冷厉,整张脸沉得厉害。   他面对着火海,高温翻滚的橘红色火苗映红了他半个身。   男人似乎在人群里找人, 眼神精准地锁定某个方向后大步向前,一把将队伍最里头的小个子男人单手拎了起来。   程野把江源推到了车门上,重重的一声。   江源早就急疯了, 这会更是没脸再见他, 眼睛发红:“小眼睛被带走了,我没跟上!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男人把他的手从胳膊上挪开:“把当时的情况说一遍。”   当时太混乱,以至于江源都难以捕捉完每一个细节。   “在砸窗户逃生的时候就听小眼睛闷哼了一声, 她就推了我一把喊快跳……”   江源闷头就跳了出去, 跳出去的瞬间, 身后成了一片火海。   他被气流冲出去了一段距离,好在穿得厚,他倒地翻滚了几圈也没有受伤。   而后挨后脑勺就重重地挨了枪托。   江源听见许瞳在旁边挣扎打斗的, 视线朦胧间看见她被两个人强行压制带走,而后听见了大车碾压路面的声音。   程野听到这里,手不自觉按着太阳穴。   依旧沉稳的声音仿佛带着张力,让江源很快从沮丧慌乱的心态中恢复过来。   程野不是不急。   他都快急疯了。   但急有什么用?   “他们带走许瞳却没有要你的命,为什么?”   火势熊熊,烧红了半边天色。程野面色冷厉地说出这句话,江源也愣了。   对啊,为什么?   留一个见证全过程的大活人应该不是温家兄弟的习惯,尤其还把人丢在程野面前。   这种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的男人,怎么可能错过他口述的信息?   程野面对烈火,只是几秒的时间:“上车。”   “去哪?”   江源没有等到回复,却很自觉地快步跟上了越野车。牧马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每一次转弯几近漂移。   “野哥,你知道小眼睛在哪?”   “一桥限高大车过不去,城市早上7点到晚上10点禁止大货车入行,它到达我们住所绝对是10点后的事。”   江源一头雾水:“然后呢?”   然后。   这片是纯住宅区,连意识混沌的江源都能听见车声,那在安静的夜里,它就不可能会走主路,而是绕到外边。外边有两条路,一条是进城方向,那必须要经过一桥。   而一桥限高……说明那辆车往临近安北区走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程野把笔记本扔给他:“注意安北方向。”   “好……好!”   江源沉下来,手指不再颤抖地打开页面。到现在为止,他信程野。   这个男人有一股天然的魅力,仿佛他在,什么事情都有能解决的余地。   然而没过多久,程野的电话却响了。   一开始没说话,但只是一道清浅的呼吸声,握着方向盘的手臂绷紧:“瞳瞳?”   “是我。”   江源猛地把头抬起来:“小眼睛?!”   许瞳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淡:“我在双城。”   双城,安北路上的一处家具制造厂。无需导航和地图,程野立刻回复:“我离你还有9公里的距离,马上就到。”   呼吸声还在,许瞳没有挂电话,但依旧没有说话。程野也没再开口,专注地看向前方,只是车速濒至仪表盘的最右侧。   “你一个人来。”   良久,电话那头传来很低的一声。   程野十指张开又收拢,低低道:“好。”   近乎飞一般地到了双城门口。江源正想小跑下去,听见身边人开口:“你在车上等。”   “你一个人去?万一他们都在里边怎么办?”   说话间,程野甩上车门:“那你更不能来去。”   许瞳虽然没有过多的表现,但他了解她。   她越表现得没事,那就越有事。   程野在跨进双城的瞬间摸出了身上的枪,偌大的厂店只有几盏昏黄的太阳能灯供亮,灯下全是飞舞的粉尘。   在上到第三层楼的时候,最里间传来熟悉的声音:“程野?”   男人顿了顿,走廊灯应声而开。   许瞳的声音比之前更哑了,等程野走到拿到门口时,因为□□静,声控灯再度关上。   “带外套了吗?”   依旧是很淡的问句。   男人把枪别在身后,眼底的黑渐浓:“带了。”   他二话不说地脱下外套,手拎着一头递过去。许瞳在黑暗里伸手,哪怕速度再快,他也看到了她的胳膊。   手腕有被人用力捏过留下的指痕,往上一片光洁。   双脚没来由地发沉,脚底仿佛衍生出一道汹涌的漩涡,将他所有的理智一点点地吞噬。   纵使喉咙发紧,他还得状若无事的样子,平静地在门口等待,等待里边窸窣的声响过了,等待许瞳出来。   就像许瞳状若无事地跟他打电话,让他把外套递给他一样。   等人出来的瞬间,他把许瞳拦腰抱起。   怀里的人很安静,甚至近乎乖顺地任由自己抱着。她的头发散乱在脸侧,雪白的脖子下是程野衣服的衣领,略大的松口下能看见一撇锁骨,结实臂膀上架着的是雪白笔直的腿。   里边什么都没有。   全是对他的挑衅和惩罚。这一刻,追问经过已经变得不重要,只要她好好的,那些人……程野垂眼,睫毛遮挡了眼里的戾气。   看见人抱着许瞳出来,江源激动地挥手想喊,但看见这一幕后声音全哑在了喉咙里。   “开车。”   只是简短的一句,他挪到了驾驶位上,透过后视镜看见身形高大的他小心地躬身,将许瞳放在了后排,自己也坐了上去。   程野:“舟山路13号。”   江源立刻往那里开。   车里的气氛近乎诡异的安静,甚至带着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江源的眼睛都红了,连再一次透过后视镜看的勇气都没有。   到了目的地,程野依旧抱着许瞳进屋。江源知道自己这会不要跟上去,把车停在车库里,关上车库门后并没有下车,而是拿头一遍遍地撞方向盘,眼泪都出来了。   恨自己没用。   而里边,程野把所有的暖气都打开,回头看见她背靠沙发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俯身用额头感受她的温度,确保没着凉之后:“要不要去洗?”   沙发上的人这才有了些反应,雪白细致的脸庞偏了偏,黑发顺着滑落,只露出了一小半及惹人怜的脸。   “他们没碰我。”   应该是想碰,但没想到许瞳会那么狠。后来接到某人的电话,改了方式。   程野压根不在乎这些,就是许瞳被怎么了,她依旧是他最爱的姑娘。   男人的拇指轻轻拂掉她脸上的那抹灰:“洗洗吧,你看你的脸,脏的跟小花猫似的。”   许瞳的睫毛抖了抖,轻轻地嗯了一声。   当水声响起,程野摸出烟含在嘴里,却没有点火。他拨通江源的电话:“盯着警局的内网,不要让对方把照片放上去。”   江源得了指令,狠狠抹了下发红的眼。有些话不用多说,直接心领神会。   “放心,只要我在,绝不可能。”   他算是拼了,用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手速和头脑,在窗口上飞快写出了庞大的命令语句。   江源近乎把自己挂在了内网的防火墙上,紧盯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漏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而屋子里边,花洒的声音依旧在持续。   洗澡的时间太长了。   程野丢掉了烟,敲了敲浴室门:“瞳瞳?”   里边没有回复。   门并没有关严,轻轻一推就开了,程野进去的时候,许瞳是真的睡着了。   黑发在水中散开,随着波纹,如同一朵盛开的水墨之花。   她抱着双膝蜷缩在浴缸的角落,脸歪靠在墙侧,显得格外安静。   男人在前边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关掉了花洒,小心翼翼地把人从水里抱出来,再细心地用浴巾包裹。   在许瞳将醒未醒的档口,程野亲吻她的鬓角:“……对不起。”   温作恒找到了能拿捏他的软肋。   “我是累赘吗?”   双唇离开眉心的时候许瞳已经醒了。她的眼神带着让人逃不过的清透,仿佛能看进人的灵魂里。   程野靠在床头,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那你觉得我是麻烦吗?”   许瞳顿了顿,垂眼:“我父亲的事很复杂。”   “温作恒不是小人物。”   “站在霍旭文一边的人不少。”   因为他倒了,他们都得倒。   “温作恒的手段比他哥还阴。”程野感叹了句,躺在许瞳身边:“老实说,我们可以不长他人志气。你可以鼓励鼓励我,真的,你男人即将面临一场恶战。成,你嫁给我,败了,霍廷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瞳的手一紧。   听起来像是一句博人轻松的玩笑。可有时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能分得清楚?   许瞳睁着眼睛,能感觉自己的睫毛拂过他宽厚的掌心。   她清楚,程野的不羁只是表象,他嘴上偶尔喜欢说些玩笑话,但从未拿她开过玩笑。   当他状若无心地提起时,之后的事有多凶险,许瞳已经猜到了。   “睡吧。”   她翻了个身背对他,在十几分钟的沉默之后如同呓语:“我嫁你。”   身后的人顿了顿,结实的长臂伸出,紧紧地搂上她的腰。   “……傻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抽空发一章。   顺便说下新书,因为每个想带我飞的大佬都成了败方MVP,大佬们纷纷劝我知难而退些什么游戏。   所以新书《你讨厌的样子我都有》改成逗逼考古队的鸡飞狗跳欢乐事。   轻松欢乐向~期待竞技的小伙伴们抱歉哦,确实思考了又思考,还是考古适合我一点~ ☆、只有他知道(11)   今天经历了太多,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许瞳都感觉很疲惫。   之前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然而躺在程野的臂弯里,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 慢慢的,困意再度袭来。   等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程野睁开双眼, 在黑暗中望向天花板。   这样的事他们做了一次,肯定还会有第二次。   他们知道许瞳是自己最在意的, 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温作恒的手段比他哥来得阴,更上不得台面,可想而知他的性格……   程野微微眯起眼睛。   想必是谨慎, 多疑,猜忌,城府深。这种人不太会跟你正面刚着冲突, 玩阴的功夫却很强。所以这些年一直杳无音信, 程野可以想象——   或许温作恒才是幕后的指挥者,温作新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把枪。   这样, 他能不费吹灰之力,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兄弟之间的友谊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牢不可破, 至少在一番“挑拨”之后, 温作恒开始着急了。只是温作新那里, 似乎对这个弟弟有着非同寻常的信任。   程野顿了顿,慢慢从许瞳脑后抽出了胳膊。   凌晨2点17分,川北监狱。   距最后的日子只有不到2天的时间, 温作新睡不着了。每个人到了这种关头都会变得狂躁,或许早一天他会思考,晚一天他会认命。在这不早不晚的当头,温作新手脚上的链子就没有停止过响动。   哐哐哐!   监狱10点熄灯,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走廊里的灯是亮着的。独立房间的人被撞击声闹醒,见怪不怪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耳边却听见了有人的脚步声。   温作新走到门边:“我渴了,我要喝水!来个人,来个人!”   终于门外有了动静,窗口被打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面前。   “你的水呢?”   “洒了。”   那人正要转身,温作新猛地扑了上去,脸颊挤在栏杆上几乎变形:“话传出去了没?传了没?!”   男人大步离开,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哗啦啦一声巨响。   “我问你话!”   走到门口的那人正要回头,走廊尽头的门开了,一个人按住他的肩膀摇头示意。   温作新舔了舔嘴皮,很快,阴影立在了门前。   很高的一个男人,身形结实,五官挺立,他看起来很年轻,看向自己的眼睛却有几分似曾相识。   他不是狱警。   温作新后退两步,“谁?”   那人没说话,只端端地看了他一阵,眼神却并不是善意的。隔了会他打开门,温作新愣了愣,继续后退,却没有再说话。   远远已经超过了探视的时间,更何况也超出了探视的范围。他心底警铃大作,手把铐子捏的死死的。   程野在门口站了会,收敛思绪歪了歪头:“坐。”   温作新站着没动。   他笑了下,想摸烟又想起那个禁烟的标志。坐在这里已经破例了很多,他忍下了那股冲动。   温作新比他想象中老得快。   自从他被捕后,程野就没来看过一眼。而眼前这个皮肤松弛,满头白发的男人,很难与当时他们拿命搏的对象画上等号。   他曾经一度想亲手杀了他。   到现在看来,监狱反而是最好的报复。   这个地方,能让他从精神上一点一点地垮塌。   程野反手关上门,把钥匙从窗口扔到了走廊上。温作新浑浊的眼睛转了转,转瞬的贪婪之色变为怅然的遗憾。   他再次转头打量面前的年轻人,眼睛睁大:“是你。”   当年那一幕再度浮现在眼前,就是这张满脸是血的脸,充满戾气,那么多年过去依旧是温作新午夜的噩梦。   “认出来了?”   去掉青涩与那股子傲气,近乎变了一个人。   “你想怎样?要我的命吗?两天后我就要死了,你杀我又有什么意义?”   “看来你还知道自己两天后会被行刑,”程野右腿伸长,整个人斜靠在门上,面无表情反问:“那还折腾个什么意义?”   他敲了下铁门,表示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温作新沉了下来:“这就是你大晚上来的目的?嘲讽我?”   “你我之间的隔着血仇,嘲讽你?太便宜。”一声冷嗤从男人的唇边溢出,带着睥睨蝼蚁的不屑:“我来跟你说件事。”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觉得最近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程野毫不客气地把温作新最恐慌的事提起,男人捏紧拳头:“传消息?你把我想得太过了。我不过是个在监狱里等死的犯人,有什么能力传消息?”   “窗户纸还是捅破了好,藏着掖着的话大白天也能说。”   程野冷笑:“你的弟弟是个人才。”   温作新表情没变。   “你的影响力在他那里早已不在,或许新加入的人压根都不知道你的名字。”程野啧了声,脸庞在阴影里,亦正亦邪的混沌。   “他们现在只认温作恒,而你之前的亲信为了表示信任,献上了你的妻子和儿子。”   最后的一段话如同导.火索,温作新猛地冲过去,将程野压在门和他之间,重重的一声巨响后,“你胡说!”   “那你多久没得到妻儿的消息了?”   程野一动不动,低头表情透着怜悯的嘲讽:“我来帮你算算,大概在你弟弟跨入国门后的一个月起。”   说到这里,停下静静观察他开始变化的表情。   “他们怎么了?!”   程野捏住他的手,慢慢地一点点搬离自己的脖子,而后猛地扔开。   “我比谁都想看你们的下场,可偏偏加速你死刑的不是我,是你的弟弟温作恒。”   关上门的瞬间,温作新扑了上来,声音嘶哑地咆哮:“他们怎么了?!告诉我他们怎么了?!”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软肋。   对于程野而言,许瞳就是。   对于温作新而言,家人就是。   而温作恒呢?   程野没有接触过多,但没推断错的话,钱和权就是。   “我能保住你的妻子和儿子。”   走了几步的男人转头,面色冷厉:“但你必须给我我想知道的,否则,没有任何交易。”   温作新头抵在门上,痛苦纠结。   程野没有看他。   “你儿子会有一个新身份,或许不会再背着毒.枭父亲的名义生活,能挺直背在社会上行走,你觉得呢?”   温作新顿了顿。   良久,男人抬头,声音沙哑:“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你只能信我。”   程野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有3小时的时间来想。”   “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温作新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很多。   “我想要什么,你最清楚。孰轻孰重,好好考虑。”   程野言罢,利落消失在走廊尽头。   “野哥,情况怎么样?”   出了监狱浑身难受。他闭了闭眼,压抑地深呼吸:“算顺利。”   “他会说吗?”   男人冷漠:“不说就加点料进去。”   温作新的妻子和儿子,前阵子他和江源花了不少力气才找到,已经被警方控制在手里。   从那边到江北要开3个多小时,程野坐上车后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有人在敲窗户,车窗放下,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野哥,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我来开?”   这些都是当年秦鹰手下的兵,因为温作恒的出现,大家自发地聚在了一起。   没有谁在单枪匹马战斗。   程野摆手:“不用,你在这帮我看好温作新,他和外界的联系不能通。”   徐飞正色:“是!”   —   滴滴。   伴随一阵提醒音,江源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来,屏幕里边出现了各种被攻击的红色警报。   “乖乖,等的就是你上钩……”   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保护变成了反追踪。对方准备得也很充分,哪怕江源破解后顺着IP追过去,显示的地点在全球有30多处地方。   “够狡猾。”   男人喃喃一声,抓了把头发,清隽的脸上是罕见的认真。他在思考,手上的敲打一直没有中断,很快,在对方攻击的代码方式里发现了端倪。   Usher。   亚瑟。   总有些黑客喜欢在代码里边展露自己的权威,这一个也不例外。江源发现Usher之后,很快回想前几年爆发的那场名为“赤红风暴”的网络危机,那时候他还在读大学,是他的导师抓出代码里的Usher,从而提供信息给警方。   亚瑟被捕,随后便销声匿迹。“赤红”的出现也被写入了网络的历史里,成为专业领域望尘莫及的存在。   江源飞快地堵上漏洞,打电话给千里之外的导师。   “Usher?李维光?怎么想起他来了?”   “我记得他,‘赤红’出现时他还没满十八岁……但就是满了,这种人才绝对不会把余生浪费在监狱里。”   他们的过去会被抹杀,转而有一个新的身份,夹杂在一群普通人里,做着最机密的事情。   “李维光又出来了?这个人心眼不坏,当初做‘赤红\'时候才17岁,跟人赌气玩了吧大的……不过后来貌似失踪了。”   心眼不坏?   江源皱起眉头,心眼不坏会帮那群人做事?   密密麻麻的字符铺天盖地而来,江源近乎一目十行地寻找空子。   他一边夹着电话跟老师沟通,忽然灵机一动。   那边在攻击,他这边在防守,两人同时对弈,通过数据是能沟通上的。   李维光就在屏幕的对面。   江源放下电话深吸一口气,在代码的最后多了一个字母。   “Y?”   攻势瞬间停了下来。   大概隔了不到3秒,两个字母出现在底端。   “HP。”   HP。   HELP。   江源瞬间激动得手都在抖。   他飞快地传过去“WW”。   where,who。   输入符号在黑白的底子上闪烁,隔了好一会,一段长文字出现在屏幕里边。   江源猛地睁大了眼睛。   “野哥!”   他抱着电脑跑进去,才发现卧室的门是半掩着的。   台灯未光,昏黄的灯光下,许瞳睡得安静,光在鼻梁处留下分明的影。   他站在卧室门外看了好一会。   脑袋里回想的全是许瞳第一天来单位的样子,清冷,秀气,大方地伸手:“你好,我叫许瞳,请多指教。”   在握住她手的那一刻,江源的脸就红了。只想着这么美的一个女孩,怎么能吃下刑警队的苦差。   却没想到她却成了队里最耀眼的那一个,耀眼得……让他自惭形秽。   这会许瞳在沉睡,一截白皙的手臂露在外边,上边还带着斑驳的指痕。   江源喉头起伏了下,慢慢走近卧室里,手指掀起被子的一角……   “你在做什么?”   沉沉的一声从背后响起,江源仿佛被炸了一下,忙松手转身:“我——”   “出来说。”   程野敛着气息坐在客厅里,在江源出来的瞬间眯眼上下打量他。   那眼神让门口的男人不寒而栗,同时在这样的眼神下,仿佛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暴露无遗。   让江源感到很羞耻。   “我、我看见小眼睛的手在外边,怕她感冒……”   他收回视线,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譬如方才瞥见江源看许瞳的眼神,太痴了。   “有什么事?”   “哦……对!”   小伙子终于想起了正事,把落在地上的笔记本捡起来。   “野哥,你看!”   ——让我发照片,否则,他们会杀了我。   那些照片……   江源不安地望向卧室里边,生怕小眼睛醒来,发现了这件事。 ☆、只有他知道(12)   江源望向程野, 想从他的眼神里读出点什么。   奈何眼前这个人的思绪藏得太深了, 昏黄的台灯照不出他的脸,江源拿不到任何提示。   屏幕里的倒计时显示只有不到8分钟的时间, 用来做这样的决定,太难。   “要我帮忙?”   两人听见一阵略低的声音,转头就看见原本沉睡的人, 这会正站在门口。   “小、小眼睛,你醒了?”   江源刷地站了起来, 电脑掉在了地上。他慌忙捞起来的时候心虚地看了眼她的表情,许瞳的视线淡淡从满是信息的屏幕上扫过,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他松了口气。   程野微不可闻地叹了声。   果不其然, 许瞳坐过来:“跟我有关的?”   江源究竟阅历太浅,一紧张就结巴:“啊,你怎么知道?”   许瞳垂眼。   没把那句“因为你紧张得不敢看我”说出来。   啪。   黑夜里起了一团火苗, 程野把玩着打火机, 光影明灭间眼眸很沉。   他开口:“瞳瞳,跟你说件事——”   “不!”   江源猛地站起来, 不可思议地看向程野:“你什么意思?这样让小眼睛以后怎么在单位走下去?”   许瞳瞬间就猜中了。   她的脸白了几分,强自镇定后开口:“他们拍了照, 肯定会传出去的。现在多少人看到了?是不是……”   肩膀一沉, 程野摇头:“还没有。不过有一笔交易, 涉及到你的照片。”   许瞳再厉害,厉害到能和队里男人一较高下的程度,但很多人似乎都忘了, 她终究也只是一个20出头的小女生。   这件事对她怎么会没有影响。   她很想大哭,但是哭也没有任何作用。她宁愿流血也不愿意受辱,但事情已经发生,最坏的选择摆在了面前。   就像之前强装镇定一样,这会的她依旧很安静。   许瞳不解:“他们究竟要什么?”   没有问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没有多余的抱怨,只是轻轻的一句“他们究竟要什么”。   程野的心猛地紧缩,那句“无论如何,你都还是你”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站在男人的视野惯了,也习惯了许瞳跟上自己的节奏。   却没多想她的内心会是怎样的煎熬。   程野哑然,最后转头看向江源。   “继续堵住防火墙。”   江源愣了愣,点点头:“好。”   他要放弃Usher。   不仅是一条命,还有他手里掌握的温作恒所有的交易信息。其实沟通的这期间Usher李维光已经没有继续攻击的意图,他也想活。但只要他这一开始堵,李维光是能发现的。   他肯定会反抗,可想而知会用尽方法来攻破,到时候自己的技术能不能和他抗衡,老实说,江源自己也很没有底气。   他捏了捏手指头,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左右为难。   程野眯起眼睛:“等等。”   许瞳转头,这会屏幕里的倒计时却戛然而止。   李维光那里似乎有了变数。他发了新的消息过来,江源盯着看了几秒,忽然亢奋地跳了起来:“野哥!他传了位置!”   他给了他们方位,做了最后的争取和让步。   “半小时,你们救我,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江源很快把李维光发来的经纬线焦点锁定:“在江都!”   “江都一个叫恒丰的写字楼里!”   程野拎起外套起身:“我去。”   “那我呢?”   “你留在这。”   许瞳顿了顿:“从这里到江都要40分钟。”   程野笑了下,放轻松地揉了把她的头发:“我开只要20分钟。”   “江源,里留在这里跟李维光继续保持联系,手机开着,有什么情况需要沟通我会告诉你。还有,许瞳你得给我看好了。”   许瞳一口气憋在了喉咙里。   程野似笑非笑地弹了下她的额头:“乖,你安全我才能放心,这种行动我做了很多次,没问题。”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许瞳看着他进屋,跟着追了过去。   这间房子对于她而言是陌生的,甚至从未听程野说过。但根据他熟悉的状态来看,应该是置办已久的一处。   程野拉开卧室的衣柜,里边有一个保险箱。他并没有回避,当着许瞳的面按下密码,拉开箱门后快速挑了一样检查清理,而后套上黑色的运动外套。   面容清冷的他转头,却毫不吝啬地给许瞳一个灿烂的笑容。   “要不要亲一个?”   许瞳见他张开双臂,咬着下唇:“时间不多了。”   程野遗憾地收手,她却踮起脚尖闭眼在男人的脸颊上亲吻:“等你回来。”   他收敛起脸上的神色,很认真地看向她的眼:“恩。”   眼睁睁看着黑色的牧马人消失在视野里。谁也不知道这是程野连续不眠后的再一次出行,江源抱着电脑站在窗台,直到看不见车尾灯才垂头。   “我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男人懊恼地嘟囔:“如果李维光动真格的,我恐怕支撑不了三秒。”   “但你却跟他搭上了话,让所有的事情有了转机。”   许瞳转过身,眸色清透:“不要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江源眼眶一热,点头:“恩,我继续盯着。”   “如果你有空的话,麻烦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一下。”   趁着江源放松警惕,许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含糊开口。男人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这会没了程野,他竟然不太会拿主意。   “这个……”   许瞳挑眉,动作和气场竟然那个男人近乎一样。他有片刻的失神,继而低头看着屏幕。   “这样的……”   安静地把前因后果说完,江源偷瞄了她一下。   女人坐在沙发上,细长白皙的左腿勾在右腿上,泛着珠光般的色泽。   江源从来没见过许瞳穿短裤,裙子更是没看过,这会第一次盯她的腿,哪怕在这样的环境下,脸也不自觉的红了。   许瞳却没在意,下意识咬着大拇指思考。   李维光是敌是友目前分不清楚,他前后态度的转变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仿佛是女人的直觉一般,总觉得他松口得太快了。而给的半小时恰恰好,让人无法完善地思考,义无反顾地奔赴那里。   好像……料想到程野必定会去一样。   一想到这里,前前后后的联系在脑海里穿成了一条线。   前一秒她还在问为什么的问题,这一刻有了答案。   那些人的一开始的目的是想掠走自己要挟程野。但因为她中途反抗让对方人手折了几个,对方接了电话后改了主意。   而后就是这一出……   许瞳顿了顿,趁着江源不注意的时候回到那个卧室,按下了程野先前的密码,保险柜开,里边的东西不少。   目光扫过那一排,许瞳选了一样应手的,多带了2个弹匣,将匕首塞进高帮靴里,冷眼带上了防护手套,将头发高竖在脑后。   保险柜里还有一把车钥匙,她一并拿上。   做完这一切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而许瞳已经整装待发,悄无声息地从二楼窗户翻出,落地后干脆利落地按了一下。不远处的一辆线条漂亮的跑车应声而亮。   里边的江源察觉不对的时候,她早已打盘转弯,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小区。   “谁?!”   抱着电脑的家伙傻了眼。   他不太确信地看了下门,而后冲进卧室:“小眼睛你刚才有没有听见……?!”   窗户大开,窗帘在大风下鼓成了一道风帆。   哪里还有许瞳的影子?   许瞳刚才出去了?她什么时候出去的?她怎么出去的?!   江源瞬间抓狂,他飞回去找手机,找到手机后里边却弹出一则语音。   许瞳:“以防有变,我在暗他在明。保守秘密不要让程野知道,我怕他分心。也不要告诉Usher,疑人不用。”   ……   江源愣愣地跌坐在沙发里,这会简直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这会,程野已经快到了江都。   许瞳的揣测他在接到信息的第一时间早就有所防备,但纵使是这样,他也要来一次,哪怕是刀山火海。   当车子进入街道,气氛顿时就变了。   程野眼角余光看了眼不远处黑暗中的高耸建筑,按着耳麦:“李维光在哪层?”   “最顶。”   顶端隐匿在黑暗里,目测应该有30多层。程野下车看了眼手表,还有22分钟的时间。   军用靴走在地板上,起落无声。他戴上夜视镜,前方建筑的四个点上都带着摄像头。   程野顿了顿,找到了最佳的方位,单手撑在墙壁上纵身一跃,利落跃上二楼平台。电梯自然不能用,楼道或许也有耳目,男人仰头望着外侧,套上防滑手套后深吸一口气。   徒手攀登的大工程,先前只是6楼,这会30来层,落差160多米。   而他的时间不多了。   “野哥,李维光发的地址和他的IP所在吻合。”   他就在楼上。   耳麦里传来江源的声音,男人恩了一声:“许瞳呢?”   “……好着呢,在卧室里没出来。”   江源说这话的时候强装镇定,生怕被看出端倪。好在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多心:“麻烦你了。”   简短的话音一落,江源羞愧得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在屏幕上输出一段符号。   ——为什么,要给他做事?   白色的下划线闪烁了几秒,字符出现。他对着老方法翻译出来……   ——因为我别无选择。   江源顿了顿。   ——我们来救你,但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如果他出现闪失,大家都活不了。   打这些字是冒着很大风险的。   李维光如果是他们那边的人,那么就掌握了一切的动向。只希望不是……   江源紧张得呼吸都不敢大力,在静谧黑暗的室内如同定格老照片。   这一次,白色下划线闪烁了很久。   他几乎隔着屏幕察觉到了那一侧的纠结。   很快,那边又出现了一串字符。   江源只看一眼,发现它和上边留下的完全一样。   ——因为我别无选择。   男人猛地站起,沙发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响。   “野哥!”   程野那里的风有点大,声音也断断续续,只是时而传来他略重的呼吸声响。   “李维光那里很可能是个圈套!”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程野已经轻巧地翻身进了室内。   他靠墙调整呼吸,按着耳麦:“我知道。”   “你……”   江源正想说什么,却听见了这三个字。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知道?!”   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为什么?   “确定李维光在,足够。”   对方想让他去,却暴露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   李维光是真真实实地在恒丰这栋大楼里。   只要带走他,温作恒所有的资金动向他们就能一清二楚地掌握,巨细无遗。   双重目的,值得他冒这个险。   哪怕凶多吉少。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520怎么过的呀? ☆、只有他知道(13)   江源在屋里坐立难安。   明知道那是个鸿门宴, 程野竟然……竟然就这么去了!   他在原地转了一大圈, 一拍脑门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许瞳也去了。   男人跌坐在了沙发里,沮丧和紧张的情绪交织, 让他的脑袋几乎转不下去。   “跟李维光联系一下,说我在救他的路上。如果他想出来,我保证他全身而退。如果他没正面回答你, 提前告诉我一声。”   江源瞬间来了精神:“好!但……”   “怎么?”   “许瞳来了”的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江源深吸一口气:“我马上办。”   程野并没有逞能妄动,在距离楼顶还有一段距离的安全空间里, 他也在等待一个契机。   耳麦里是江源略紧张的呼吸声,他靠在墙边看了眼时间,还有6分钟。   “来得及, 如果实在联系不上也没关系。”   江源没吭声。   程野按着耳麦,不知怎么,这一刻怪想许瞳的。   “野哥, 李维光说愿意。”   约莫一秒半的时间, 江源就给出很肯定的答案,程野仰头唔了一声:“是时候了。”   --   瘦骨嶙峋的双手悬在键盘上, 幽冷的光印在李维光的眼镜片里。   男人看了眼自己双手上的束缚,眼神冰冷。   “还有3分钟, 看来你的命在他们眼里不值钱啊哈哈哈。”   嘲讽的笑在脑后响起,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控之中。李维光盯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代码, 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看看,2分27秒……喂,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   轻佻的声音继续响起, 继而是枪口碰头的挑衅。李维光垂眼:“或许你们先考虑下自己的下场。”   后边的人顿了顿,冷哼:“你真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即便是救了你,还能活着出去?”   李维光看着屏幕,面无表情:“我的路,会很长。”   那人嘲讽:“下辈子吧。”   “他这辈子轮不到你说了算。”   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李维光的心一抖,身后的人反映更激烈。   “什么人!?”   程野伸手,闪电般的速度将一人弄翻在地,毫不客气地一拐砸在太阳穴上,对方瞬间没了声音。   子弹打在了空洞的墙壁上,飞溅起一串细碎的颗粒。程野偏了偏头,抹下脸颊上被飞溅物划出的一道浅浅伤口。   在他抬手的瞬间对方反应迅速地抬手瞄准,背后却挨了重重的一下。   威胁瞬间倒在了地上,吓的李维光脸色惨白。程野松了口气,看着悄无声息潜入的男人:“来得巧。”   岳朔坤撑开那双单眼皮,眼神淡淡的:“或许我可以再多呆一会,让你吃一堑长一智。”   程野笑着抬手,两个身形不相上下的男人快速对了下拳头。   岳朔坤和自己当年都是秦鹰手下的兵。   “这人怎么办?”   程野看了眼李维光,走过去利落划开他手上的绳:“你带他走。”   李维光苦笑:“我已经没办法走路了。”   他的膝盖上搭着一层布,岳朔坤一把掀开,一股难闻的味道飘了出来。这样的李维光和当年在网站上意气风发的男人判若两人,程野扫了眼:“何必当初。”   李维光苦笑:“每个人都有最薄弱的地方,他……知道我那段时间最渴望什么。”   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而对方却像是一个无底洞,豪车,房产,奢侈品,后来涉.毒,几乎吸光了他所有的家产。   可他依旧爱她,舍不得让她过上半点不好的日子。   所以选择了给温作恒做事……   也就是前阵子,他才知道自己卖命赚的钱被女友转手带走跟别人远走高飞。她酗酒和烂毒,死在了美国拉斯维加斯的出租房里,好几天才被发现。   岳朔坤听后啧啧:“原来的红玫瑰,成了永久的心尖血。”   李维光点了毁程键:“我有温作恒所有的交易信息,你们来救我的目的就是这个吧?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必须保证自己完全安全,才能把你们想要的拿出来。”   程野眼睛一眯,岳朔坤嘲讽:“都这样了还谈条件?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在这?”   “若真要扔下我,你们一开始就不会来。我若把东西提前给你们,谁知道后边会怎样?”   金丝边框的眼镜片下闪过一丝光,李维光往上推了把:“抱歉,我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句话堵得岳朔坤一肚子气。   但他的话不是没道理。李维光跟在温作恒身边那么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说的没错。”   程野歪了歪头,示意岳朔坤:“你……算了,我先带他走,你来走的哪条路?”   “上边,阿生在上边等着的。”   “好,你先走。”   岳朔坤皱眉:“你想怎么?难道不一起?”   “仅仅两个人守着李维光,我们也不是傻的。温作恒留有后手,恐怕都在直升机里会很麻烦。”   这确实是个疑点。   李维光就是鱼饵,目前他们已经“上钩”,温作恒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程野不信会有这么简单的事。   只是以他的性格来看,大爆破类难以收场的事应该不会轻易尝试,但比大场面更阴狠的事情他做得出来。   “时间不多,”程野握住轮椅,悉心留意周围后:“走。”   可就在出门的瞬间,看守温作新的徐飞接了线。   “温作新死了。”   程野的动作一顿,轮椅上的李维光下意识推了下镜框。   “什么时候的事?”   徐飞的声音很沉:“还在等法医结果,上边已经知道最后一个接触的人是你……估计马上来找你。”   作为一级重犯,对温作新的看管向来是层层严把。   温作新死了,死的时间点很诡异。在层层防守的监狱里出了这种事,徐飞恐怕也自身难保。程野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到时候如实说,有什么问题我来。”   “野哥……”   徐飞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声:“总觉得一举一动全被对方掌握的感觉,你要小心。”   他的预感也是程野的感觉。   这个潜在水底的温作恒给他的感觉,和对付温作新完全不一样。   --   江源眼睁睁看着倒计时走完最后一秒,闭眼的瞬间感觉心跳都快停了。而紧随而至的门铃声却让他一下弹了起来,在漆黑的客厅里死死盯着大门口的方向。   他没有说话,趁着夜色摸索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外边的人时明显一愣。   “……诶……!?”   男人拉开门的瞬间舌头有些打结,怎么会是……   怎么会是一队警察?而且打头阵的人他有印象,当初带走霍廷琛的,也是他。   制服笔挺的一行人跨入房门后快速进入每一个房间,只留下那人站在客厅里。   瞬间灯火通明后,张曙光出示了各类证件后开门见山:“程野呢?”   江源愣住。   这   “啊?”   程野……野哥怎么了?   “队长,没有人。”   没过多久,搜寻的几人集中在客厅里。张曙光皱了皱眉:“大半夜的不在,去哪了?”   江源见他在看自己,摇头:“我……不知道。”   张曙光本来就长得很严厉,加上年长江源近一轮,整个人沉下脸时不怒自威。   “作为同行,我希望你能配合,程野去哪了?”   江源额角起了一层细密的汗,依旧摇头:“这里就我在。”   “据我所知这不是你的房产。”   “野哥……我在这边没房子,是程野把这里租给我的。”   面前一黑后又是一亮,张曙光已经往外走了几步,而后转身:“作为同行,我也不瞒你什么,现在跟程野扯上关系的都有些麻烦。”   “他怎么了?”   张曙光反问:“你最后看见他是什么时候?”   “今、今晚上还看见的。”   “哦?那凌晨2点20分,他在不在这里?”   凌晨2点20分……   江源吞了口唾沫:“在。”   “撒谎!”   张曙光步步逼近:“作伪证的后果是什么你清楚!我们有证人证明,凌晨2点20分,程野出现在川北监狱,而后紧接着不到20分钟,重犯温作新非正常死亡!”   “温作新死了?!”   张曙光仔细打量江源的表情,语气没有先前的步步紧.逼。   “我知道你的名字,江源是吧?你虽然其他方面能力不行,但在技术侦查上大有作为。希望你思考清楚。程野这次被调查不是儿戏,他背后牵扯的问题也很多。现在有人实名举报,程野名下的一张卡多了近千万的资产,究竟是杀人获利还是别的,我们都会查清楚。”   江源愣愣的。   “这什么?”   张曙光看向电脑,江源忙拿起来,而屏幕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ASHER启动了毁程,整个电脑上干干净净。   他把电脑交了出去,作为证据被收集起来。做完这一切后,张曙光坐在沙发上,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打个电话吧。”   男人抬起下巴示意。   “啊?”   “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张曙光在这里。”   江源只得硬着头皮联系,而那边的程野全程听完后,只简单回了句:“知道了。”   夜色昏沉,狭窄的走廊如同妖怪的食道。   程野握着轮椅的把手,放下电话后就没再说话。   从头到尾,他想,这些一举一动似乎就没有离开温作恒的眼皮下。他去川北监狱是兴起,却又像是他布好的局。每等自己落下一子,温作恒似乎总有办法围堵。   他从哪里得到消息的?   而这次温作在自己接触后死亡,卡里多了一笔前,对方的目的很明显。   想让他身败名裂。   又是怎么做的?   程野脚步放慢,思路却很快。所有的信息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每一个格间都似乎在播放着记忆碎片。   渐渐的,所有的碎片被凑在了一起。   往前行走的脚步停在那里,程野哈了一声。   李维光:“?”   “下楼不是这个方向。”   男人在黑夜里漫步,嘴角勾起:“哦,我忽然觉得,这么高的楼层上不欣赏点夜景,岂不太可惜。”   “你什么意思?”   唰。   32楼的露台上,窗帘被大风吹得狂舞。程野一把拉开它,这个点的城市却早已陷入沉睡。   轮椅靠在了栏杆边上,再往上一点,李维光感觉自己能被他轻易地掀翻出去。男人握紧扶手:“你究竟想做什么?”   “应该是你想做什么。”   淡淡的声音从后侧响起,程野的眼比夜还要深:“Asher,哦不是。”   “温作恒。”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回归系列。   没想到快完结的档口忙成狗,解放后想顺着写,确实因为间隔太久,入戏有点慢,兜兜转转这篇三天才写出来。   给大家道歉了,同时也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   这本书下来,我自己都觉得我可能是个假言情作者…… ☆、只有他知道(14)   ——“Asher, 哦不是。”   ——“温作恒。”   时间似乎定格了几秒, 而这几秒换来的,是他更加的肯定。   程野右手搭在李维光的肩膀上, 压低身子:“怎么,觉得太突然?”   感觉到肩上传来威胁似的按压,李维光顿了顿, 继而扬了扬瘦得不成形的手腕:“我?温作新?开什么玩笑?”   “你是低估了他还是高估了我?”   “要知道温作新死了,唯一的受益者就是他温作恒。他会拥有数以百亿资产, 我若是他的话,怎么蠢到自己自投罗网?”   “开没开玩笑,只有你知道。”   男人听后挑眉, 却没再说话。   程野扯了下嘴角,单脚踏在后踏板上:“我刚才忽然想了一下,如果就这么把你救出去之后, 会是什么样?”   “到时候肯定全国都知道我带出来的是李维光, 李维光是谁?当年创造奇迹,备受同行崇拜, 大名鼎鼎的Asher。至此之后,你可以继续正大光明地用这个身份活下去, 而以你在网络上的地位和技术, 等待你的不会是牢狱而是‘招安’, 你的过去有人帮你抹掉,从此之后,温作恒的一切都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你。”   “一个掌控讯息,又同时兼并了你哥哥温作新所有资源的你。”   “那时候,恐怕没有人能和你抗衡……”程野顿了顿,继而嘴角一勾在他耳边低语:“这就是你费尽心机想做的,对不对?”   温作恒没有动,可明显地呼吸变得沉了起来。   “你的推测压根不成立。”   男人低头挪了下眼镜,一闪而过的光挡住了视线:“如果我是温作恒,有那么多钱何必再来这一招?”   “因为你享受过追捧,就再难过现在的日子。”   这一句仿佛点中了什么,程野在试探性的挑眉之后,眼底越发黑沉,转而勾笑:“拥有再多的钱也改不了被通缉的身份,而你受够了每次出门都要乔装躲闪,你想光明正大地站在这片土地上,没错吧?”   “我也纳闷,以前在跟你哥温作新的时候,种种数据都指向一个叫温作恒的人。而每次我去查,结果却指向一团空白。”   “现在想,也只有你有这种能力。通过互联网植入数据,通过互联网引导我的调查,甚至虚拟出了无数个‘温作恒’,混淆了我的视线。”   “但不好意思,技术进步的不止是你。现在在信息上有所建树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你可能也察觉了自己越来越吃力,索性在我们尚未察觉之前,先出手。”   程野看了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要之前是试探的话,这会温作恒细微的肢体动作已经印证了他的试探。   “程野啊程野,先是我哥哥,再是我。你究竟要跟我们缠到什么时候?”   轮椅上的男人慢慢摘下眼镜,手一松,镜片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几声。温作恒眯起眼镜,牙齿紧咬:“你究竟想怎样?”   终于……   程野收敛起嘴角玩世不恭的笑。   “我想怎样?”   “我只想替那些逝去的战友告诉你,逃脱的那一天,你想都不要想。”   温作恒忽然开始笑。   “我以为你有多高尚,原来只是因为朋友的死而恨我。程野,我一直在关注你。你厉害却没有野心,用好了的话会是一把致命武器,奈何容纳你的池子太浅,没那个能力。”   “我本来想给你个选择,带我出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到时候温作新留了多少资产,我分你一半……这可是绝大部分奋斗几辈子都换不来的钱。”   “但我想起这几年你对我的追缠,逼得我不得不下定决心走这一步……程野,我们之间隔的是宿仇,那就在这里解决。既然我敢让你来,绝不会轻易地让你走。”   程野的右眼角忽然抽了几下。   “你有准备,难道我就没有?”温作恒转过身子,摘了眼镜的他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从羸弱变为阴鸷,如同夜间敏锐的豹。   “你不是一直想查我的老巢在哪里?”温作恒笑了下,视线以诡异的角度从下往上看向他,同时张开双臂:“welcome。”   这栋楼。   这栋楼?!   耳麦忽然传来尖锐的干扰音,程野侧头摘掉的瞬间察觉到不好。身后传来滚滚的轰隆声,连带着地面都在轻微的震动。   原本四方空旷的格局瞬间变成了四面的单向玻璃。而刚才他们面对的夜空出现了一道荧荧发光的屏幕。   程野浑身一凌。   “怎么样?”   9宫格,9个于他生命而言最重要的人。傅叔夫妇,等候消息的战友们,以及……许瞳和江源所在的熟悉建筑。   “每个人都有弱点,程野,你的弱点就在这。”   温作恒勾起嘴角,带着笑容的脸在荧幕光的照射下,白得惊悚。   四周大亮,程野一个人站在房间的正中央,笔直得如同雕塑。   “我想,如果再有在乎的人倒在你的面前,会是什么样?”   温作恒笑了下,正要抬手的瞬间程野丢掉了手里的枪。   “这就是你想要的?”   男人歪头看向眸色深沉的他:“你觉得我会这样满足?”   “让我看看……选哪一个好?”   “你!”   屏幕右上方传来一阵闷哼,程野飞快滚地捡起开枪之后,沉默地看着前方出现一丝痕迹的表面。才意识到自己和温作恒之间,竟然隔了一道防弹玻璃。   右上角的屏幕暗了。   “哈哈哈哈!让我看看……接下来再是谁?”   温作恒似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乐趣,选择的方框在屏幕上挨着游走,每走过一个地方,程野的眼角就抽动一下,当停留到傅振之那里时,他猛地捶地:“温作恒!你敢动他们试试?!”   “哦?”温作恒顿了顿,摆了摆手,银色的边框闪烁在了熟悉的建筑物上。   程野瞬间安静下来。   “那就换成她咯?”   原本漆黑的屋子忽然陷入一片死寂,而后一楼厨房传出了零星的火苗,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势很快蔓延了整个窗户。   许瞳和江源!   程野捏紧拳头:“温作恒!”   “着急了?”温作恒走向防弹玻璃,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这就着急了?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你信不信?”   “只要我按下这个键……全世界都以为这一是一场漂亮的烟花秀。”   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到达了恒丰的大楼下。   程野双手压在玻璃前,额头上的发被汗水浸湿,一缕垂落眉。   “喔,比我想象中快了不少,看来这些年你们也不是一无是处。”   温作恒开心地笑了:“能证明我身份的可不止你一个警察,现在大部队都知道李维光被囚禁,我需要的可不是你。”   “再见……哦不,永别了,程野。”   程野只觉得整个人瞬间腾空,而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双臂自保地撑在身前,可还是摔得五脏六腑都快挪位。他低咳地想要站起,发现自己所处的空间已经倾斜,完全无法支撑他站立。   程野刚单膝跪地,紧接着左边的墙又变为与地面水平,所有的东西都往右边滚去,他也重重砸在了右侧的墙面上。   透明的玻璃墙面下是城市间零星的光亮。   程野撑在上面,身下是几十层楼的高度。   温作恒开心的笑越来越大,紧接着一股凌冽的风从侧边吹来。   一屋子东西开始往下滚落。   玻璃开了。   如同接龙一般,一扇接着一扇开启,先是离他有5米远的地方,紧接着是4米,3米……   他用力翻身不住往右翻滚,身下的玻璃挨着开启,最后到了与防弹玻璃相交的夹角处停下。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深吸一口气,身下的玻璃却停止了活动。   温作恒一脚踹上玻璃:“靠!”   正当他想继续调整那间房的格局时,程野已经往后退到了更安全的区域,快准狠地开枪对准了防弹玻璃最上层的轴心处。   连续的高强度精准的枪击,终于露出了最里边的部分,他踩着墙面借力一跃,拉动了遥控玻璃的那一道手阀。   防弹玻璃墙缓缓往上退,温作恒后退两步,程野翻身滚进直接将人压在地上,枪抵向对方的后脑勺。   屏幕上的火势印在了他的眼底,如同燎原的怒意让他的动作都带着黑化的狠。   “还有什么没拿出来的,恩?!”   温作恒脸颊贴地:“你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程野眯眼。   “12颗子弹,刚才已经一颗不剩。”   他索性丢了枪,单手压着他的脖子一字一句:“没有它,我也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   温作恒匍在地上,笑了几声后气息凌厉:“可我有。”   男人一个翻滚,程野侧头后,一道灼热的劲风从脑袋边擦过,烧焦的气味从鬓发边散出。他后退几步,原本静静立在边上的轮椅猛地冲了过来。   程野侧身躲过的瞬间它却转了个弯,一个推力让他跌坐在轮椅里。   边缘开启,钢制的束缚不由分说地扣在了他的双手双脚上。程野低头喘了一声,汗珠从额际顺着挺直的鼻梁,低落在地面上。   “论头脑和武力,我确实玩不过你。”温作恒起身拍掉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嘲讽:“但别忘了,我曾经是Asher,李维光。”   强劲的电流从四肢传往周身,程野牙关紧咬愣是没有哼一声。他看着温作恒向自己走来,看着他举起右手,看着那把黑洞的枪口对准他的眉心。   “去死吧!”   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电流让心脏麻痹,很快干扰了程野的呼吸。那瞬间他似乎产生了幻觉,不然怎么枪声响起,自己还有感知。   轮椅侧倒在地上,程野发狠地动了下胳膊,无奈拷得太死,没有钥匙完全没办法挣脱。   温作恒慢慢倒下,露出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的颀长身影。   捂着手腕和腿骨翻滚的惨叫响起又远去,许瞳放下枪,这会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尖都在发抖。   她快步上去把温作恒拎起来,搜出几个东西丢在地上后将他反向拷住。而后单膝跪在程野面前,抚开满是血的鬓发。   松了口气。   “太好了,太好了……”   还好……只是一道擦痕,虽然看起来很可怕,却不是致命伤。   许瞳把头埋进程野的脖子里,男人对着那一面开启的窗愣了好一会,继而声音沙哑地开口:“你怎么——”   而后弯起眼睛,表情柔软得一塌糊涂:“你来了。”   许瞳闷着没说话。   从温作恒的那堆东西中搜出了钥匙,开锁的时候程野垂眼,发现她的手指尖还在颤抖。他握着她的手,慢慢摇了摇头。   许瞳冷静了下来。   “李维光叛变了?”   “他是温作恒。”   听了这句,她转头看向地上狼狈的男人,先愣了几秒,而后居高临下地走到他身前。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温作恒脸色发白,惨笑:“想问你父亲的事?”   许瞳的眼睛暗了几分。   “你父亲给我跪过,你知道吗?”   温作恒笑的气喘,眼神如刀:“求我放了你,求我别对你下手。你以为你每天的太平盛世是谁换来的?是你父亲的尊严和鲜血!哈哈哈,我只给了他一个暗示,他就懂了,宁愿自己死,也不让我们控制你。许瞳,你那几个月都在我们的监视下,懂吗,若你父亲说了半个‘不’字,下一秒你放学的时候,面对的绝对是失控的卡车——”   啪。   清脆的一声之后,温作恒再度倒在地上。   许瞳的手因用力到极致而发麻,胸口不断起伏:“够了!”   “怎么样许瞳,你的命是你父亲给的,你能活是因为他的死!愧疚吗?罪恶吗?让我想想,当初你还跟你父亲吵架来着?觉得他工作狂到连家都不想要了,你知道那时候你爸的感受吗?他有家不能回,因为怕麻烦找到你身上。啧——这算什么?”   “够了!够了!”   许瞳猛地将他拎起,程野皱眉:“瞳瞳,别听他的。”   “还有你程野。”   程野面无表情地捡起他掉落的控制器,“你话太多。”   “咳咳,我知道自己逃不掉,但我不畅快,也不会让你们畅快下去。你是英雄,因为你生擒到了温作新。但你知道秦鹰他们其实可以不死?”   许瞳转头,发现程野的动作定在了那里。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但她却意识到了某些不好的讯息。   “哦,怎么说?”   “谁搜到温作新所在方位的?如果没有我发这个讯息,你们能搜到?”   温作恒撑着跪在地上,两侧嘴角上勾出诡异的弧度。   “我想用你们的手干掉他,从而继承大笔的资产,所以给了你们讯息。其实你们当时都可以冲进去的,谁能杀掉他,我很开心。可是偏偏要来动已经倒向我的人……秦鹰是吧?他是我第一个杀掉的人。”   哐当。   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许瞳下意识想去拦,却第一次感受到了程野的臂力。   “秦鹰是你杀的?”   五指用力卡在了温作恒的脖子上,男人仰头,眼睛开始充血。   “程野!放手!”   许瞳回过神去拉他,却第一次发现那双眼睛阴鸷起来,比什么都可怕。   “是……我……”   程野慢慢站了起来,他本来就高,卡着温作恒的脖子,对方的脚开始悬空。   青筋在额头裂开,温作恒不能说话,那诡异的笑还一直保持着。   “他是想刺激你杀了他!”   许瞳用力握着程野的手:“你疯了!杀了他所有的线索全部散了!温作恒温作新他们的下线去哪里找?!”   程野没有动,双眼直直地看向温作恒。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快闪过,最后定格在了浑身是血的身影上。   他的眼睛红了。   “你杀了秦鹰?!”   混着血的口水从嘴角滑落,温作恒的喉咙发出了缺氧的破风声。   “程野,你放手!再这样下去他死了,那些侥幸逃脱的人还会害十个秦鹰一百个像秦鹰那样的人!”   ——“这种战斗从来都没有停止的那一天。”   棕榈树下,激烈交火后的队友们坐在草丛中休息。   ——“绝望吗?”   秦鹰问他。   程野仰头。   ——“进你队,我已经用疲惫和鲜血领会到这句话。”   向来不苟言笑的秦鹰笑了下,抛给他一只弹匣。   ——“没有停止的那一天,那就战斗到我不能再冲锋为止。一切都是越来越好的,不是吗?”   一滴泪从眼角涌出,紧绷的手臂松了下来。   程野松开手,垂眼,最后咬牙:“我是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但我保证,今后你的日子不会比这一刻好过。我们失去了多少,会让你吐出多少,到时候我会在铁牢外看着你。”   温作恒被捕,全国轰动。   当天上午,由霍廷琛和当地警方成立的突击队成功抄了位于云南某县的最大制售窝点。在大批警力的围攻下,终于拿下了整座山。当掀开一扇不起眼大门时,媒体才发现整座山内已经被掏空了,成了一个大型制作毒.品和枪支的窝点。   就在大家喜庆地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时,主角却神秘失踪了。   江源急的到处跑,最后喘着气到邢峰面前:“怎么办,怎么都联系不上小眼睛他们!”   “霍队也来不了,好在手术成功,他的胳膊没什么大碍。”   霍廷琛手臂中枪缺席发布会,但程野和小眼睛呢?   邢峰抓了把头发:“马上要开始了,不会让我们两个跑腿的上去发言吧?!”   “这活我可不想做。”   “放心,这活有人抢着做。”   两人转头看见了傅振之,最后才反应过来,江源嘿嘿笑:“瞧我,傅局……”   在傅振之的眼神下,江源立刻改口:“傅叔。”   “纵使要求对外给你们打马赛克,但是不能保证有些媒体要自留影像。出头的事情自然有人争着来,不过没关系,少露脸也是对你们的一种保护。”   果不其然,当时间一到,几个大人物已经在上边坐一排了,压根没他们的位置。   邢峰啧啧:“我今早还特地打了摩丝呢。”   “我还找了干洗店熨衣服呢!”   “德行,你看之前跟程野的那批人,谁到这里来了?”   两人讪讪。   傅振之一改严肃的表情,露出春风满面的笑:“不会白费的,以后你俩就是我们警队之光,走哪交流都带上,到时候走一圈再回来还是光棍,也没什么希望了,我看你俩还是凑合在一起吧。”   “哎?!”   “傅叔!”   江源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忍不住:“傅叔小眼睛他们去哪了……她……没受伤吧?”   傅振之摆手:“那两孩子累坏了,等他们休息下,放心,都没事。”   那就好。   邢峰闻言转头,看着队友略显落寞又强行欢喜的脸,低低叹了口气。   人间四月,□□正浓。   在绿草茵茵的草坪上,白色的墓碑在阳光下静谧安详。   许瞳和程野站在最前边那个,照片上的男人不苟言笑,五官深邃俊朗,透着不怒自威的英伟正气。   秦鹰。   1978-2010。   年轻的生命,戛然而止在32岁那一年。   “好在那一枪搭在阿旺的胸牌上,我可不想再有兄弟年轻的时候来陪你。”   程野刚放上一瓶白酒在墓前,就听见有人在背后柔柔地开口。   “你又来了。”   许瞳转身就看见一名长得很温婉的女人,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她穿着清爽的格子裙,未做烫染的黑发整齐地垂在肩膀上,而那个女孩虽然话很少,但五官轮廓和图片上的秦鹰有九分相似。   程野顿了下,转头:“嫂子。”   女孩乖巧地喊了声:“干爹。”   然后清澈的眼珠看向许瞳半晌,低头:“你好。”   “今天的发布会不去了?”   程野笑了下,摇头:“我只想来跟他说说话。”   “正巧,我也是。”   女人低头,将白色的花放在墓碑前,叹了口气:“大家都已经走出来了,我希望你也是。”   程野垂眼。   “我要再婚了。”   女人抬头,却是对着墓碑说的:“那个人很好,是个大学教授。他有很多时间陪我,种花,种葡萄,对小暖也很上心,你就放心吧。”   许瞳看向那个叫小暖的小姑娘。   虽然才七岁,看起来已经很漂亮了。而她的眉眼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七岁的孩子,似乎比同龄人心思更深,而显得成熟。   她在喊了人之后就没再说话,安静地站在母亲的身边,直到最后分别才转头跑到程野面前。   “干爹。”   程野蹲下,摸摸小女孩的头:“怎么了?”   “你要结婚了?”   程野看向一边站着的许瞳,眼底很黑:“是啊,我也走出来了,想要一个家。她叫许瞳,我未来的妻子,你的干妈。”   许瞳跟着蹲了下来,伸手:“你好,小暖。”   秦暖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长睫毛闪了很久才回应地伸手。   “我干爹胃不好,工作起来很拼,虽然很厉害,但也受过伤……你会很好地照顾他么?”   许瞳愣了下,继而很认真地点头:“我会。”   小女孩直直地看了她一会,松手:“好吧。”   “真好,小暖,快叫干妈。”   站在不远处的女人一直在微笑,笑容里带着清澈的泪光。   “……干妈。”   秦暖喊了一句就跑到她身边,脑袋埋进妈妈的怀里就没出来了。   “看见你也找到了幸福,我想,这大概是他最开心的时刻吧。”   是啊。   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起风了。   许瞳勾起吹开的发丝,草地上的蒲公英被风吹散,飘向蔚蓝的空中。   太阳带来的斑斓光环洒在地面,落在了摇曳嫩绿的树叶尖上。   许瞳感觉到了一只手紧紧地被握住,带着坚定的暖意从交至的掌心游走进心脏。   程野鼓起了半生的勇气,正准备开口时,急促的电话声打破了宁静。   他心底靠了一声。   两人的工作手机同时收到一则讯息。   “——20分钟集合,恶性案件。”   程野嘶了一声,把手机丢包里,再把准备掏的戒指往里边压:“还真是全年无休啊。”   “一名男性死者在S大材料与化工学院实验楼三层被发现,无外伤,浑身赤.裸,死因不详,初步排除自杀,涉嫌为一起凶杀案件。”   “现在的孩子们啊——”   两人跳上了车,对视一眼,无奈地将备用警笛按在了车顶。   案件不会完结。   故事,还在继续。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上的事情一忙出来,我就爬来更新了。   5个故事到这里结束,每个故事14章,圆了我强迫症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