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一下又何妨   作者:子澄   楔子      电音轰隆、人影摇曳,在灯光迷离眩目的夜店里,每个人都High到不行,除了坐在角落的那三个男人——   他们好像在讨论什么大事,完全不理会频频来示好的美女,嘀嘀咕咕的,看起来既突兀又吊诡。   “奶奶显然已经失去耐心了,锋,你打算怎么做?”严家的长孙,外表斯文冷峻的严鑫以指顶了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沈声问道。   “既然外婆想玩,我们陪她玩玩又何妨?”   摇晃着手上的酒杯,穆锋嘴角微扬,看起来有点痞痞的。“况且我是外孙,肩上的压力再怎么说都比不过身为长孙的你,是吧?”   严鑫的眸里闪过一丝凛光,他转过头,觑着坐在一旁的xp头男子,慢条斯理地说:“钧,你呢?”   “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酷酷帅帅的聂钧耸耸肩,结实的臂肌在棉T下若隐若现。“一个长孙、一个长外孙都没把外婆的威胁放在眼里了,我这个连‘长’字都构不到边的外孙,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原来这三人并非泛泛之辈,他们承袭同一血脉,是金融业龙头“严氏金控”的第三代,每个人手上皆握有几近同等分量的严氏股份,是世人眼中的黄金单身汉。   而现在聚在这里是在讨论前几天发生的大事——   严家的主事者严郑素伶把他们叫过去训话,说再也受不了这三个爱孙高唱什么“单身万岁”的论调,决定使出杀手,逼他们非得在三个月内找到真命天女,否则将无异议收回所有的严氏股份。   三个人听到后当场脸色铁青,这几天不停商讨着对策。   “你可以不在乎,但你爸妈呢?你要怎么向他们交代?”严鑫挑挑眉,云淡风轻地丢出一个问句,顿时令聂钧哑口无言。   聂钧的父亲聂世鸿,当年之所以迎娶骄纵成性的严家二女严玉珊,就是为了严家的财力与势力,两人的婚姻有名无实,这是众所皆知却懒得说破的秘密,他就不相信那对视钱如命的夫妻会让聂钧轻言放弃。   “……”聂钧窒了窒,面色铁青地撇开脸。   “好了好了,说这干么咧?”   穆锋唇边的笑意未减,轻松地打着圆场。“反正外婆也说啦,同居、试婚或结婚全由我们决定,她老人家不管那么多,只要我们三个月内交个女人给她不就成了?”   “最好是有那么简单。”严鑫最了解严郑素伶,他可不认为奶奶那只老狐狸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们,谁知道她会用什么伎俩,测试他们带回来的女人是不是所谓的真命天女?   “不管你们怎么决定,先说了,要我结婚绝对不可能。”   聂钧双掌贴桌,微微施力后敏捷起身,脸色难看地走人。   盯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穆锋不由得笑出声。“这小子老是这么冲,早晚吃闷亏。”   “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你一样,笑看人生啊!”严鑫摇摇头,穆锋这家伙就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一笑而过。   身为严家长孙的他,肩上背负了太多重担,常被压得无法喘息,自然养成拘谨、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这点和穆锋完全不同。   “不是做不到,而是肯不肯做。”   穆锋一派轻松地站起身,拎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潇洒离去。   严鑫喝了几口洋酒,在位子上坐了好一会儿,稍稍沈淀脑子里略显杂乱的思绪后,才拿起桌上的账单走向柜台结账。   肯做就做得到吗?   若这事真能如锋说的那般容易,奶奶就不用使出杀手,他们也不用烦恼了。   唉~~      第1章(1)      华美的欧式建筑宛如明信片上的美景,屋里布置得美轮美奂,以银行业起家的聂家,此刻正在自家豪宅举办宴会,庆祝男女主人结婚三十周年,整间宅邸热闹非凡。   “都结婚这么久了还会庆祝结婚纪念日,感觉好浪漫喔~~”软软的娃娃音响起,高美荷羡慕地轻叹道。   “那是有钱人家才有的浪漫,我们就别妄想了吧!”在她身边收拾杯盘的吴嘉嘉冷眼看着熙熙攘攘的宾客,不以为意地说:“你没看到喔?全都是钱堆起来的!”   “哎哟,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事,你在愤世嫉俗个什么劲儿啊?”高美荷好笑地觑了她一眼,动手清理满桌的狼藉。   由于失业率飙高,大学毕业后,她和好友吴嘉嘉一时找不到适合的工作,所以过着到处打零工抢钱的生活,两人还架设了一个网站,希望需要帮手的人可以从无远弗届的网络上找到她们。   这些日子以来,她们接到的Case几乎都是替人打扫家里、接小孩、带狗散步等零碎工作,这次能接到如此令人振奋的豪宅盛宴,让她们兴奋不已。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都找不到好工作,他们却花大把钱来庆祝结婚纪念日,我心里怎么会平衡嘛~~”吴嘉嘉瘪瘪嘴。   “那是人家有本事,说不定以后我们也会发大财,住到这样的房子啊!”高美荷一向正面思考,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你会不会想得太美好了啊小姐?”   吴嘉嘉放下手上的杂物,伸手抚着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会无缘无故作白日梦?”   “你才在作白日梦啦!”   没好气地拉下她的手,高美荷说道:“快把杯盘收一收吧,不然要是工作没做好,领不到薪资就惨了。”   “他敢?要是不给我薪资,我就跟狗仔爆料!像他们这种有钱人最怕有负面新闻了。”   她吴嘉嘉可不是好欺负的角色,要是资方敢赖她钱,她非要对方吃不完兜着走。“而且我搞不好能拿到什么爆料奖金,多好——”   “别老是想那些有的没的,认真工作比较实在……啊!”   就在高美荷数落着好友的异想天开时,突地一名双颊泛红、走路摇摇晃晃的女客往她身上一撞,原先清理好的杯杯盘盘全无情地往她身上倒,把她的工作服染得乱七八糟。   “欸,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吴嘉嘉看到好友莫名其妙被撞,顿时火气都上来了,正准备破口大骂,不意聂家的管家恰巧经过,赶忙制止她口出恶言。   “小姐,请您先到旁边休息一下。”   管家扶着那名神智不清,看来已经喝醉的女子到一旁的沙发坐下,再回头走到她们俩面前。“你们是服务人员,不能对客人没礼貌。”   “对不起,是我们疏忽了。”高美荷一脸狼狈地向管家道歉。   “嗯,以后注意一点。”管家点点头,睐了眼她那被汤汤水水弄脏的工作服。“你到二楼的休息室去换掉脏衣服吧,休息室是上楼梯后左边第二间,柜子里有新的工作服可以更换。”   “好的,谢谢管家。”高美荷用她那特有的娃娃音道谢。   “嗯。”管家随便应了声后掉头就走。   吴嘉嘉见管家走远,马上犯嘀咕。“喂,你干么谢他啊?明明是那女人不对!”   “不能这么说,我们做服务业的,就是要以客为尊啊!”   美荷将杯杯盘盘放回桌上,交代道:“那这些就交给你了,我先去二楼换衣服。”   “嗯。”吴嘉嘉挥挥手,要她赶快去。   不同于一楼的热闹非凡,二楼灯光昏暗,空荡荡的长廊上不见半个人影,即使装潢华丽,却隐隐透着一股窒闷的氛围。   高美荷推开二楼休息室的大门,里头一片漆黑,她心惊胆颤地走进去,在墙上摸到开关,按下后看到一盏昏黄的小灯亮起。   “咦,怎么没有大灯的开关啊?”   她纳闷地自问自答,就着昏黄的光线寻找大灯开关,可却怎么都找不到。“真的都没有耶……好奇怪喔!”   高美荷在遍寻不着大灯开关的状况下,只好先打开柜子,拿出干净的工作服,想说赶快换好衣服去楼下工作,可就在她要脱掉身上脏兮兮的工作服时,突地感觉有道强烈的视线凝着她,令她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   高美荷不安地左右观望,奇怪,这里真的没有人啊,怎么有种被偷窥的感觉……   不会是有阿飘吧?!   高美荷甩甩头,要自己别胡思乱想,她怀着不安的心情脱掉衣服,颤着手将干净的工作服穿上,浑然不觉隐在黑暗深处有道深邃的眼神正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   高美荷绷紧神经换好衣服后,正准备离开休息室到楼下大厅继续工作,孰料才一转身,冷不防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给吓了一跳!   “谁准你来这里的?”   是个男人的声音,但由于他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惊讶地瞠大双眸望着他。   呃,这个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她很确定自己刚进来休息室时有把门锁上,所以这个人是原本就待在休息室里?!   那她刚才换衣服时不就全被他看光光了?   喔~~天啊!让她死了吧!   “我……是管家要我到这里来、来换工作服的。”   她结结巴巴地响应,一想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眼前这男人看个精光,就羞窘到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永远都不要出来了。   “我知道。”   男人的声音隐约透着些许笑意,他轻佻的视线往下一瞟,准确地定在她因急促呼息而上下起伏的胸口。“刚刚有看到。”   高美荷轻颤了下,小脸瞬间胀红。   惨了!真的被他看光了!她一颗心像吊了十五个水桶般七上八下,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你、你是谁?”   天啊!她应该更理直气壮一点,但自己这娃娃音如何都端不出吓人的气势,教她又气又恼。   “我?想知道我是谁的话……”   男子嗤笑了声,冷不防按下休息室大灯的开关,室内马上明亮起来。“就看清楚点。”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高美荷反射性地闭上眼,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男人那张似笑非笑、立体有型的俊颜立即映入眼瞳——   他不羁的眉微微挑起,浓眉下是狭长漂亮的细眸,英挺的鼻梁不输给任何一个偶像艺人,再配上那性感的薄唇,简直是太完美了,绝对会令所有女人神魂颠倒……   这偷看女孩子换衣服的色狼,怎能生成这等俊美模样?太过分了,老天爷未免太厚爱这个无耻的家伙了!   罢了,这家伙长得是圆是扁都不关她的事,她只想赶快离开这让她丢脸至极的地方。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她深吸口气,小手紧紧拽在胸口,怕自己要是一个不小心,又被他看到什么。“麻烦你让让,我该出去工作了。”   男人很不客气地将她从头看到脚,眸心透出一抹好奇。“你来这儿做什么工作?”   “服务生。”   她刻意忽略他眼里透出的诡光,急呼呼地想从他身侧逃离,不意才一个弯身,那男人就移动身躯挡在她面前。“你……让开行不行?”   “行。”   男子毫不嗦,一口答允,那双漂亮得过火的眼仍旧直勾勾地盯着她。“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让你走。”   高美荷轻颤了下,不知到底要不要回答他这个问题。   “怎么?你的名字有那么见不得人吗?”他挑眉,嘴角扬起一抹坏坏的弧度,看起来有点玩世不恭。   “你这个人……”有够讨厌!但那么损人的话她可没胆说出口,只敢暗骂在心里。“不要太过分了喔!”   “我哪里过分了?”   男子的眼渗入笑意,好像觉得逗着她玩是件很有趣的事。   “不让我离开就是过分。”   搞清楚,她是要去工作,不是去玩耶!“楼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请你别妨碍我工作行吗?”   “不是说了吗?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让你离开。”男子显然和她杠上了,语气坚定地道。   高美荷犹豫了半晌后,心想跟他说也无妨,反正今天过后就不会再碰到这个人,没什么好顾忌的,而且现在僵在这边也不是办法,她得赶快下楼工作才行。   “高美荷。”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第1章(2)      “高美荷……”   男人玩味似的轻喃了下她的名字后,伸手抬高她的下颚,凝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地道:“早说出来不就好了?拖了这么久,到头来还不是得说?”   她用力推开他,羞恼地道:“我不管你是谁,请你不要动手动脚。”   “是吗?你真的不晓得我是谁?”他盯着她的眼,不愿错过她眸底任何一丝变化。   虽然他鲜少接受媒体采访,但大多数人都知道他是聂氏银行的主事者,狗仔也爱跟拍,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决策、和哪个女明星在一起等都会上报,真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分。   “你到底是谁?”   她有点不耐烦了,在这里待太久,万一管家怪罪下来,害她领不到薪水怎么办?   “聂钧。”   他一点都不嗦,大大方方地报上自己的名字。“楼下在举办的宴会,就是庆祝我爸妈结婚三十周年。”   他受不了爸妈明明没有夫妻感情可言,却刻意大张旗鼓地举行结婚三十周年庆,不仅让深谙原委的人看笑话,也让整个庆祝会显得荒谬而可笑,所以才一个人躲到二楼的休息室讨个清静,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如此有趣的女人——   还没弄清楚这幽暗的空间里有没有人在就开始更衣,简直是迷糊蛋一个!不过她有副姣好的丰满身材,完全没有伤他眼的疑虑,更有趣的是她那甜腻得令人酥麻的娃娃音,教他不觉兴起想逗弄她的念头。   “不认识。”她率性地应道。   “……”聂钧挑挑眉,微微侧开身子。   他让路的意图如此明显,高美荷哪有不把握的道理?她赶忙越过他,往门口走去,可小手才刚转开门把,身后便响起聂钧的声音——   “高美荷,记住我的名字,聂钧。”   她僵了僵,没敢回头地打开门,像喷射火箭般冲出休息室。   “干么啊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吴嘉嘉一见到她的身影,马上抱怨道。   “没啦,就找不到干净的工作服,所以花了一点时间……”高美荷僵笑着,那表情看起来很是尴尬。   “是喔?我还以为你遇到帅哥,来了场浪漫的艳遇咧!”吴嘉嘉勾起嘴角,脑海里浮现许多绮丽的幻想。   高美荷心下打了个突,佯装无事地啐了声。“啧!”   “你别以为不可能喔,我刚听那些宾客说这屋子的主事者其实是台上那对夫妻的儿子,少年才俊,长得又高又帅,叫聂……聂什么……”   “聂钧。”高美荷想也没想便应道。   “对对对!就叫聂钧……”   吴嘉嘉一整个兴奋了起来,不过下一秒马上像想到什么似的,狐疑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他叫聂钧?”   怪怪,美荷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而且还答得如此流畅啊?   “呃……”她心口一提,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我、我听人家说的。”   “喔~~”   吴嘉嘉了然地应了声,一个抬头突然看见二楼的楼梯口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她马上双眼发亮,激动地拉了拉心不在焉的高美荷。“欸欸,美荷,你看那个男人,好帅喔!”   高美荷被她这么一拉,反射性地抬起头,视线正巧落在嘉嘉说的那个人身上——   是他?!   她狠抽了口气,心虚地低下头,没敢再望向那个邪恶的家伙。   那么轻浮的男子,就算再怎么优秀、出色,都不是她能掌握的,还是离那个男人远一点比较安全。   可就算她不去招惹对方,对方未必会就此对她视而不见——当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聂钧身上时,他踩着优雅的脚步,缓缓走向她。   “欸欸欸,他往这边走来了耶!”   吴嘉嘉直拉着她的袖子,有点激动地喊道。   “别拉我啦!”   高美荷急得头顶快冒烟了,忙不迭拉回自己的衣袖,硬是不肯搭理好友。   “你好歹看一下嘛,他真的好……”帅。吴嘉嘉话都还没说完,就看到他站在美荷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   哇,这么帅的男人是冲着美荷来的?!   好啊,美荷这小子惦惦呷三碗公喔!这么好的事竟然没让她这个好朋友知道?真是的!   “高美荷。”   聂钧站在她身边,用性感的声音唤道。   高美荷抖颤了下,佯装没听到他的声音,继续将杯杯盘盘收进大型收纳盒里。   “高美荷。”   聂钧不以为忤,他饶富兴味地继续喊道:“高美荷高美荷高美荷。”   “……干么啦!”   她被喊到烦了,愠恼地丢出一句话,但仍不肯正眼瞧他。   “看着我。”他像个王者般下达命令。   “……我在忙,请不要打扰我。”她倔倔地回道。   “我说看着我。”   聂钧的眉蹙了起来,开始有点不耐她的抗拒。   想他聂钧含着金汤匙出生,打小要什么有什么,成年后在女人堆里也一向无往不利,哪受得了被她忽略得如此彻底,所以她越是抗拒,他就越要和她纠缠,容不得她说不。   “聂先生,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高美荷猛一抬头,正想和他把话说清楚,不意聂钧的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他的唇直接印上她开合的小嘴,吞掉她未完的话语——   这一吻,让整个庆祝会的会场骚动了起来,所有宾客包括聂家主人,个个惊呼出声,而媒体也很给面子,闪光灯闪个不停,将现场的突发状况全部收进相机里。   “唔!”   高美荷心一慌,急着想推开他,可他的力气好大,她根本动不了他分毫,只能消极地挥动双手抗拒着。   聂钧一个反手将她的双手钳制在她身后,让她整个上围自然拱起,身不由己地贴附着自己的胸膛,而这理所当然也成为媒体拍摄的重点,闪光灯更是此起彼落地闪起。   他纵情地舔吮她唇内的芬芳,滑溜的舌舔过她每一颗小巧的贝齿,直到她浑身无力地依附着他,他才餍足地放开她,大掌体贴地圈围着她的腰肢,以防她因腿软而跌倒。   “你……”   她一被放开来,想也没想便举起右手,还来不及掴上他的脸颊,就被他的大掌给擒住。   “女人家别那么暴力,会没有人要的。”他轻笑,贪看她被自己吮红的唇,觉得那模样性感极了。   “我就是这种个性,你、放、开、我!”她用力扭动手腕,受不了众人的围观,说什么就是想挣脱他。   “你认为这样拉拉扯扯的比较好看吗?”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即便他看起来还是在笑,但距离他三步以内的人,都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愤怒。   “那你放开我不就没事了吗?”   说来荒谬,她似乎一整晚都和这男人纠缠不清,而且还是用同种模式——他赖着她,她想远离他。   “谁叫你不听话?不听话的孩子总要受点惩罚。”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这个人……简直无可救药!”   她不晓得到底是怎样的家庭教育会养成他如此霸道的个性,实在是气死她了!   “怎样?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女人?”他挑挑眉,根本没将她的挑衅放在眼里。   “……你疯了!”   她不敢置信地瞠大美眸,好似眼前的人不是帅得过火的聂钧,而是头上长了角的怪兽。   “钧儿,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同时,聂家的男女主人赶了过来,开口的正是女主人严玉珊。   “没事,是我跟这女人的事。”   一见父母亲过来,聂钧的脸马上沉了下来,顺势放开她的手,可脸上已不复适才的轻松愉悦。   “对不起,我不做了。”   虽然不明白他的态度怎么会在男女主人出现后有所落差,但至少有人暂时拖住他了,她自然得抓住这个机会,赶快落跑。   “高美荷!”   见她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跑去,他急得大喊她的名字。   可惜高美荷毫不领情,他越是在身后喊,她的脚步越是走得急迫,就像有鬼在后面追赶似的,使尽全身的气力逃离聂家——      第2章(1)      这可恶的聂钧……   竟然夺走她的初吻,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简直……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高美荷在回家的途中,不断咒骂着那寡廉鲜耻的聂钧,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脸上的红潮也一路未褪。   回到家后,她马上躲进棉被里,想逃避这扰人的一切,可脑子里却一直浮现他的脸,还有那个吻……害她羞窘不已,直到天际蒙蒙亮才困倦地睡去。   “高美荷!美荷一——快起来喔!”   感觉才刚沉入梦乡不久,吴嘉嘉的声音就出现了,嗓门超大不说,还用力敲着房门,扰得她不得不从睡梦中惊醒。   “唔……”她难受地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把被子拉高盖住头脸,着实不想搭理吴嘉嘉。   “美荷!美荷!快起来了,出大事了啦!”   吴嘉嘉可没那么好打发,她继续拍打着高美荷的房门,拔高音量喊道:“你再不起来一定会后悔的啦!”   “好啦好啦……”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晕沉沉地走下床去开门。“干么啦?我好想睡……”   “睡你个大头鬼啦!你自己看看!”   吴嘉嘉不由分说地将手里的报纸塞给她,要她看看今天早报的头条。“你这下可红了,头条新闻哪!”   昨晚任她怎么想,都想不透美荷是什么时候和聂钧有交集的,毕竟美荷从来没和她提过这号人物,而且她们俩昨晚明明都在一起啊!除了美荷因为工作服被弄脏,到二楼的休息室去换衣服时……   吼,一定是那个时候美荷和他有了接触,一定是!不然她回来时怎么神色诡异,还知道他叫聂钧?   “什么头条?”   高美荷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她拿起报纸,边看边念出声。“聂氏银行总裁,在父母的结婚三十周年宴会上和女服务生热情拥吻……俨然成了现代版的麻雀变凤凰……”她霍地将报纸拽下,紧紧压在胸口。“怎么会这样?!”   “嗯哼,现在的媒体就是这样啊,对于什么八卦啦、丑闻的都报得之快……”吴嘉嘉一脸怜悯地拍了拍她的肩。   “不过……美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美荷叹了口气,把自己昨晚上二楼去休息室换衣服遇到聂钧的事情简述给吴嘉嘉知道。   “哇,这么罗曼蒂克喔!”吴嘉嘉一脸羡慕地说道。   虽然她有点眼红,但好朋友遇到新对象,而且还是家财万贯的公子,确实是件令人高兴的事,虽然她不晓得美荷和聂钧会不会有好结果,但还是衷心地祝福他们。   “罗曼蒂克个头啦,现在可好了,竟然还上了报纸……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整个慌了,不晓得自己出门会不会被指指点点?   “安啦,不是每个人眼都那么尖,随随便便就能认出你来,况且这种新闻来得快、去得快,大家一下就忘了。”吴嘉嘉安慰道。“喔对了,你等会儿别忘了到录音室去,前几天帮你接了个卡通配音。”   “嗯,好,谢谢。”   被好友这么一安慰,高美荷觉得心里舒坦不少,送走吴嘉嘉后,她先到浴室梳洗一番,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上工。   管他聂钧是什么人,管那消息上了报还是怎地,日子总是要过下去,她可没时间在那边悲秋伤春,还是赚钱比较实际。   “我的愿望是当个谐星、搞笑艺人。”   对着录音室里的麦克风,高美荷看着手稿,用她特有的娃娃音,配出卡通主角的音色。“让所有喜欢喜剧的人都来看我表演,那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啊!”   “美荷配得真好。”   制片负责人周仁浩在录音室外凝着高美荷,不禁赞叹道。   “老大,你春心大动喔?”   录音师阿发好笑地觑了周仁浩一眼。   “你不觉得美荷配得很好吗?”   周仁浩没有正面回答他,但言谈里却透露出自己对她的欣赏。“况且她单身,任何人都有机会不是?”   “可是……”你没看到今早的报纸吗?   铃铃~~   阿发还来不及将话说完,周仁浩的手机便响起。   “周仁浩。”周仁浩没发现阿发的异状,他走到角落接听手机。“喔,是你啊!对,我在录音室里……对啊,天天都嘛要工作,哪像你大少爷那么好命……好啊好啊,我在录音室等你,等会儿见。”   挂上电话,周仁浩走回阿发身边,隔着录音室的大玻璃,着迷地盯着里头的高美荷。   阿发用眼角余光偷觑周仁浩,没敢多说什么地调整着机器。   老大说得没错,每个人都有机会,但美荷身边已经有别的男人,应该不是单身咧!   过没多久,录音室走进一名颀长俊俏的男子,他一进门就帅气地走上前拍了拍周仁浩的肩。   “你来啦?”   周仁浩一看到男子便露出笑容,拉着阿发介绍道:“阿发,这是我朋友,聂氏银行总裁聂钧。”   阿发愣了下,朝聂钧点点头后,突然觉得头有点疼——   这下糗了,男女主角全到齐了,他就不信老大还能有什么搞头,唉!   “再给我半个小时,等工作人员配好音,我的工作就结束了。”周仁浩指了指录音室的隔音玻璃说道。   聂钧顺着他的手望向隔音玻璃,在看到录音室里的人影后,微微瞠大双眸。   他和周仁浩是当兵时同梯的兄弟,周仁浩前几天跑到聂氏银行贷款,他今天就是要来找周仁浩谈谈这件事,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极力想找到的女人。   他昨晚向管家要高美荷的联络方式,但管家只给了他一个网址——   他上网看过,得知她是以打工为业,原本想找时间拨打网络上的联络电话找她,但没想到还没打给她,就先在好友这里遇到了。   如果世上真有缘分这种东西,他不得不相信自己和她是有缘的。   “她,是你公司长期合作的配音员吗?”说不出所以然的,他想多知道一点关于她的事,于是便开口询问周仁浩。   “也不算,是临时找来的配音员,不过她表现得非常好,我不排除和她签约的可能。”   周仁浩说完后,好奇地睐了他一眼。“怎么了?你认识美荷吗?”   认识!连嘴都亲了,怎么可能不认识?阿发在心里轻叹了句,却没胆说出口。   “算认识。”   他勾起嘴角,神秘地笑了笑,拍拍周仁浩的肩,指了指录音间里的高美荷。“刚好我有点事找她谈谈,既然在你这里遇到了,等等我不跟你去喝咖啡了。”   “啊?”   周仁浩这会儿总算发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了,他不明所以地望着聂钧充满笑意的俊颜。   同时间,高美荷从录音室里走了出来。“终于录完喽!”乍见聂钧也在现场,她明显一愣,不知该如何是好。“呃……”   “你完成得正是时候,我有事要找你谈,跟我走。”聂钧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欸!可是我还要跟周先生谈合约的事……”她不知所措地回过头,用眼神向周仁浩求助。   “呃对,我……”   周仁浩正想接话,可却被阿发一把拉住。   “别去啦老大。”   阿发压低声音,用身体挡在周仁浩和高美荷之间。“我刚才其实就想告诉你,他们两个接吻的照片都上了报纸头条,你还跟人家争什么?”   “接吻?真的假的?”   周仁浩惊讶地瞠大眼,一脸不敢置信。   “你要是不信的话,等会儿我再拿报纸给你看啦!”   可怜的老大,趁现在还没有爱到铭心刻骨时赶快抽身比较好,别介入别人的感情咩!   “我……不好意思,突然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处理好,不如……”周仁浩话到舌尖转了个弯,他尴尬地抬头望向高美荷。“不如你就先跟聂钧把事情处理好,合约的事我们再找时间谈。”   “这……”高美荷的额际滑下三条黑线,她望着聂钧,突然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聂钧暗自勾唇浅笑,半拖半拉地将她“掳走”。   “死阿发,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假的?”待聂钧和高美荷离开录音室,周仁浩才铁青着脸,揪着阿发的领口逼问。   “我阿发捏!阿发是不说谎的啦!”   拉开老大揪扯住自己领口的大手,阿发从座位底下拿出报纸递给周仁浩。“你自己看清楚。”   头条新闻清楚地映入周仁浩眼里,他瞪大双眸盯着照片,只差没将报纸给盯出两个洞来——   好啊,有图有真相,这两人竟然真的有关系!还好阿发提醒,不然他不是把到好友的女人了?   坦白说,这两人真是豺狼虎豹……不,郎才女貌,摆在同一个画面上挺登对的,可美荷真的很投他的缘说,好可惜啊!      第2章(2)      “你不要拉拉扯扯的啦!”一走出录音室,高美荷便甩开聂钧的手,懊恼的低吼道。   聂钧挑挑眉,有趣地凝着她。“你好像很怕我?”   “谁……谁怕你?”   她搓了搓手臂,支支吾吾地反驳道。   “不怕我干么不让我碰?”他笑着戳破她的倔强。“我也不过是个寻常人,难不成你还怕我吃了你?”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抬头看着天蓝天,顾左右而言他。   “你不懂,我懂。”   既然她故意装不懂,那么他就直话直说,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我的女人?”   “你神经病!”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把火,愠恼的咒骂了句,但小脸却很不争气地胀红。“鬼才要当你的女人!”   “你要知道,那可是很多女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喔。”他轻笑,仿佛当她是在耍脾气般说道。   “可惜那些女人不包括我。”她撇开脸,鼻翼因愤怒而微微歙张。   高美荷当然知道他的身分和地位代表着无比奢华的生活,但第一,她没有喜欢他,第二,那种生活根本不是她所能拥有的,她很清楚自己是何等平凡。   “你怎能那么肯定?”   是他的魅力不够了吗?不然像她这样的女人,以往他要几个就有几个,从没一个像她这么难搞的。   “我自己的想法怎么会不肯定?我再肯定不过了!”   她气呼呼地加快脚步往捷运站的方向走去,决定不再理会他。   “高美荷,你想一直用逃避来解决事情吗?”聂钧再度攫住她的腕,不喜欢她像上次一样,讲到这件事就选择逃跑。   “我没有逃避,我只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扯!”   当她孬种可以了吧?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和他这上流人士勾勾缠,她一点都不想落人口实。   “好啊,既然你没有逃避,那以后别看到我就跑。”他顿了顿,在她身后喊道:“你等着,我绝对会把你追到手!”   她的拒绝挑起他前所未有的征服欲。   女人多得是,并不是非她不可,但就只有她会这样完全不给他好脸色看,光凭这一点,他就赌上他聂氏总裁的头饺,非要将她追到不可。   高美荷心口一提,继续往前跑——   神经病!鬼才要让他追啦!   原以为聂钧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竟然说到做到。   他不晓得从哪儿弄来她工作的时刻表及行程,高美荷每到一个地方工作,就会收到他送来的花束,搞得她面对客户时好尴尬,尤其在客户对那花束特别好奇的时候。   吼~~他这样叫她怎么好好工作?她开始认真思索,该如何解决聂钧这个大麻烦才好。   他要送花无所谓,她退回不收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他大少爷不痛不痒,就算她退退退退个没完,他依旧我行我素,照送不误。   这个方法行不通,那她换个方式成不成?冤有头债有主,她直接找聂钧说个清楚总可以了吧?   但问题来了,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联络聂钧,难不成就这样直冲聂家,登门找聂钧说清楚吗?这样也太怪了,她不想再把事情搞大。   那到底该怎么处理才好?为此她伤透脑筋,苦思数日不得其法。   “说你笨,你还真不是普通的笨,直接叫花店转告他不就得了。”得知她烦恼的吴嘉嘉嗤之以鼻,不忘损她一顿。   对吼!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所以当花店外送小弟这回找上门时,她开心地请他转达聂钧,不要再送花给她了。   高美荷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谁知道她很快又见到那名花店的外送小弟。   “……你怎么又来了?”   她瞠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外送小弟。   “不好意思高小姐,聂先生要我转告你,有什么事请你自己跟他联络。”外送小弟一脸诚恳地转述聂钧的意思。   “问题是我没有他的电话啊!”她苦着一张俏脸。   “聂先生有交代,要我把他的电话给你。”小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聂钧的名片递给她。   “……谢谢。”   接过名片后,高美荷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到头来她还是得跟他联络是吧?这个奸诈的小人。   待完成了带狗散步的工作后,她一个人走到公园,拿出手机,思索着到底该不该打电话给聂钧。   这通电话若是不打,铁定和聂钧纠缠不清,但若是打了,无疑羊入虎口,恐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就在她挣扎着该不该打电话之际,突然看到前方有个老太太脸色痛苦地蹲在石椅旁,她大惊失色,赶忙跑上前,蹲在老太太旁边。   “婆婆,你还好吗?”她轻抚着老太太的背,一脸关心地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姐……麻烦你,我的袋子里……有、有心脏病的药……”老太太脸色铁青,以颤抖的手指着身边的皮包哀求道。   “好,你撑着点喔!”   高美荷快速打开老太太的皮包,从里面找到一罐药,她打开后倒出一颗放在手心,再拿出放在包包里的矿泉水,请老太太配水把药吃下去。   约莫几分钟后,老太太的脸色红润许多,她望着高美荷,眼里有着深深的谢意。“谢谢你,好心的小姐。”   “婆婆,别这么说,我只是正好遇到了,换成任何人都应该会这么做才是。”她扬起笑意,多日来的阴霾全因老太太的笑容而烟消云散。   “不管怎么说,我很庆幸能遇到你,才救了我这条老命。”   老太太笑眯了眼,忙着询问她的姓名。“小姐,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这样我才好答谢你。”   “不用答谢我啦!婆婆,我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不需要回报的。”   昏倒!这位婆婆怎么这么厚礼数?只要婆婆好好的,她就很高兴了。   “那,我们交个朋友总可以了吧?”   老太太也不勉强,马上换了个方式问道。   “当然可以啊!”这就叫忘年之交吧?感觉很有趣喔!高美荷想也没想就答允了。   “既然这样,我叫郑素伶,你呢?”婆婆慈祥地说道。   “我是高美荷,婆婆,以后你叫我美荷或小荷都可以。”   哇!婆婆的名字好有气质喔,就跟她的人一样。“以后我还是一样叫你婆婆,可以吗?”   “可以,你喜欢怎么称呼都无所谓。”   郑素伶点点头,欣然接受。   “婆婆,你是到公园来散步的吗?你的家人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她扶着郑素伶在石椅上坐下,好奇地问道。   婆婆的家人应该知道婆婆有心脏方面的问题吧,为什么还那么粗心地让婆婆一个人到处乱跑呢?虽然公园是开放性的空间,但万一像刚才一样发病了,正好没有人在附近,那是多么危险的事啊!   “他们都在忙,我是闲得发慌,才一个人到公园来散步的。”郑素伶望着公园里三三两两笑闹中的人们,苍老的眼神感觉好生寂寞。   她的寂寞感染了高美荷,她望着婆婆满布岁月细纹的脸,心不由得揪疼起来。   再过几年,爸妈也会像婆婆这般老了,她一定要努力赚钱,在台北买一栋大房子让他们安享天年。   “美荷,你这时间怎么会在公园里?你不用上班吗?”坐了好一会儿,郑素伶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道。   “我的工作比较弹性啦,有人需要帮手的时候我才有工作。”她稍微叙述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状况,并把打零工的点滴跟婆婆分享。   两个年纪相差甚远的女人,就这么在公园里谈天说地,直到夕阳西下,高美荷才跟她告别,缓缓踏上归途。      第3章(1)      高美荷思索了一整晚,还在考虑要不要打电话给聂钧讲清楚时,隔天就有突发状况发生——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跟踪了。   到早餐店帮忙、送小朋友去学校、替有钱人遛狗,不管她做什么工作,都觉得有人在看她。   这让她害怕极了,不晓得自己这么平凡的人,怎么会遇到被跟踪、偷窥这档事?简直快把她给吓死。   然后聂钧的花一样送到各个打工地点,让她紧绷的情绪几近崩溃。   她不敢打电话给嘉嘉,因为嘉嘉这阵子接了个Case,要带车祸受伤的陈先生到医院做复健,根本不可能跑来找她:也不敢打电话回高雄老家,就怕爸妈听到后会很担心。   而且她现在也无法回家,就怕跟踪者跟着她回去,知道她住在哪儿,那岂不是更危险?所以,在结束一天的打工后,她一个人晃到昨天遇到郑素伶的公园,呆坐在石椅上。   这边至少是公共场所,人来人往,对方应该不敢对她怎样,她也可以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状况。   可她越想静下心来想对策,就越感受到那股强烈的视线正紧紧地瞅着她——   天啊!她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一直有这种感觉,简直快被逼疯了,心中的不安也逐渐扩大……   “骥氏的贷款处理得怎么样了?”   刚用完晚餐的聂钧和助理走进公园,因台北市的车位不好找,所以他们的车停得比较远,在公园的另一边,因此他和助理准备越过公园取车。   “目前在审核,资料还没下来。”   “嗯。”聂钧回道,一个不经意地抬头,霍然发现坐在石椅上发呆的高美荷,他讶然地张开嘴,拍了拍身边的助理要他先行离去,自己则走向高美荷。   他在她身侧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她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高美荷,你坐在这里干么?”身为天之骄子的他怎能忍受被她忽略至此,马上开口唤道。   “嗄?”   她吓一大跳,茫然地抬起头,在看清他的脸庞时突地跳了起来。“聂先生!”   太神奇了!她都还没决定要不要打给他,他就直接出现在眼前?在情绪如此紧绷的时刻,她莫名地感到些许兴奋,想都没想便一把揪住他的领口。   “有。”   曾几何时她变得如此热情了?还用这种方式“迎接”他?这令他感到些许惊讶,难掩心头欣喜地勾起嘴角。   她深吸了口气,用力对他说:“你不要再送我花了!”   “怎么?你受不了鲜花攻势?”   他挑眉轻笑,觉得她的反应可爱极了。   “不是,是我不要你破费。”   她愠恼地瞪他一眼,气他误会自己的心意。   “那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他一派轻松地耸耸肩,完全没将她的要求听进耳里。   “我知道那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我却觉得好浪费!”   他付了钱的花却被她狠心退回,这一来一往间只有花商受惠,实在太浪费了。   “那你答应做我的女人,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他好笑地顶了她一句。   她瞪着他,刻意挑他语病。“你的意思是,还没追上手的女人才收得到你送的花?”   “……”他一时语塞,没想到她也会如此伶牙俐齿。“你倒是很会吐我槽嘛!”   “没有啊,你的话听起来就是那个意思……”   突地,高美荷感到背脊一凉,好似有人在偷窥似的,她冷不防打了个寒颤,无助地问道:“欸……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偷看?”   “偷看?”   聂钧愣了愣,现在又在演哪个桥段?怎么有听没有懂?他左右观望了下,却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事物。“谁在偷看?”   “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有人在偷看我……”   她不知道是自己太过神经质还是怎样,今天一直有被偷窥的感觉。“一整天了,那感觉几乎没有消失过。”   闻言,聂钧蹙起眉,望着公园里的隐密处,心下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该不会是有媒体找到美荷后决定跟着她,想再拍些什么值得报导的新闻?他心口一凛,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走。   “聂先生?”   她傻眼,一脸疑惑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想我知道是谁在跟踪你。”   他的脚步越走越快,脸色很是凝重。   该死!在新闻上报之后,他运用人脉硬是将消息压了下来,大部分媒体都识趣的不再追查,没想到竟然还有白目的人不怕死地继续追究,这无疑是严重挑战他的忍耐度。   “聂先生?你说清楚点好吗?”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边走边提出疑问。   “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被媒体跟拍了,现在最好别讲话,跟我走就对了。”   他得想个办法好好保护她才行,免得她受到媒体没人性的跟踪。   “啊?”   她傻眼,不明白自己怎会被媒体盯上。“你、应该猜错了吧?媒体怎会注意到我这种默默无闻的人?”根本没道理嘛!   “你忘了你曾经上过头条?”   他翻了翻白眼,这才知道她有多迟钝。   “……还不都是你害的……”她窒了窒,报上的画面毫无预警地跃入脑海,她赧红小脸,懊恼的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他挑眉,回头睐了她一眼。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她赶忙噪声,不敢再发出任何疑虑。   “最好是。”他勾唇一笑,拉着她继续前行。“走吧,别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既然媒体想玩,他聂钧就奉陪到底,非要找出这不长眼的记者,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能耐!   取了车,聂钧交代他的助理小王先行离去,便载着高美荷急速驶去。   高美荷一路上都没敢出声,因为聂钧的脸色好难看,难看到她以为自己要被载去宰了,然后毁尸灭迹……   她将视线定在窗外飞逝的景色,随着街景越来越陌生,她也越来越不安,终于在下了交流道的转弯口,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林口。”   他随口应道,专注地凝着前方的道路。   “为什么要来林口?”   她对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觉得有点慌。   “总要找个地方谈谈你将来该怎么办才好。”祸是他闯出来的,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他,他都要好好地计量一下。   “可是……如果真的是媒体在跟踪我,你和我凑在一起不是会让他们拍到更多?”   到时新闻不就会炒得更沸沸扬扬吗?想到这点,她的头就好痛。   “我敢带你走,就表示我会把一切处理好,你别担心。”他嗤笑了声,显然她的困扰并不是太严重的事。   高美荷沉默了半晌,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体贴。   即便她不断推拒他的接近,但她一遇到麻烦事,他仍愿意对自己伸出援手,叫她怎能不感动?   “那……你要带我去林口的什么地方?”   他的热心感动了她纤细的心,她的态度不再那么强硬,连语调都放软了。   “我家。”   他有问必答,就是要她放松心情。   “你家?你家不是在台北市吗?”   她吓一跳,怎么不是上次开庆祝会那里?   “我在林口另外有房子,没跟爸妈住。”   事实上他有很多不动产分布在台湾各地,况且他都成年了还跟爸妈住?又不是还没断奶的奶娃,啧!   “喔。”   她了然地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高美荷虽然早知道他有显赫的家世,但当车子开进透天别墅的停车场时,她仍震慑于他家的宏伟豪华。   他停好车后走到副驾驶座外,绅士地替她拉开车门。“来,下车。”   高美荷怯怯地下了车,像刘姥姥逛大观园般左右观望,心里不断赞叹着眼前极优美的别墅。   聂钧领她走进别墅,几个佣人见状霍地簇拥而上,礼貌地向他们行礼。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朝佣人们点点头。   “坐。”   打发走成群的仆人,他将脱下的外套随意挂到沙发椅背上,拉扯着环绕脖子的领带,要她随便坐。   她局促地在沙发的角落坐下,抬头看着屋里富丽的装潢,不免感叹有钱人的生活真是奢华得令她难以想象。   “喝茶好吗?”他扯开领带后坐下。   “都可以。”   她回过神来答允,见他随意坐在沙发上的模样,就像个发号施令的王者,威严而俊美。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被跟踪的?”   待女佣送来茶点,他开始导入正题。   “今天早上。”她轻啜了口茶。   “之前几天呢?都没发现吗?”他又问。   “没有。”   她摇摇头,坦承自己当时没注意。“可能是我神经太大条了,到今天才发现被人跟踪。”   他轻笑,在他认识的女人里,她是唯一一个敢承认自己错误的稀有人种。   算算新闻上报也好多天了,肯定是媒体感受到压力,才拖到今天找上她,这他倒是能够理解,只是那家媒体不够聪明。   够聪明的话,就不会挑衅他,所以他们势必得付出不菲的代价。      第3章(2)      “你在笑什么?”   她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不明白他的笑容从何而来。   “我笑你够坦白,敢承认自己注意力不足。”   这也是她的优点吧,除了身材好、拥有一副让男人听了会浑身酥麻的娃娃音、刻苦耐劳之外,再添一笔。   “……我是怎样就怎样,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她胀红了脸,突然觉得室内好热。   打小老师就教导说要诚实,她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我没有说你不好,你干么这么紧张?”   越和她接触,他越觉得她有趣得紧,这么点小事就能让她反应大成这样,实在太可爱了。   “我不紧张时是这样的!”她咬咬下唇,鼻翼歙张。   “好,你不紧张时是这样的。”他忍不住大笑出声,整个脸部线条也跟着放松。   高美荷惊愕地瞪着他的笑脸,发现他笑起来好看极了,害她心头不由自主小鹿乱撞。   今天换做是其他女人,对于他的猛烈追求应该都不会拒绝吧?偏偏自己这么不给面子的一再推拒他,他一定觉得很挫败。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不可爱的一个女人,完全不吃他那套鲜花和金钱的攻势,要怪也只能怪他找错对象。   “干么这样看我?”   发现她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他好笑地将上身往前倾,刻意拉近两人的距离。   “没、没有啊!”   她臊红了脸,忙不迭将身体往后仰,感觉脸上都快冒烟了。   “高美荷,其实你喜欢我对不对?”他突然神秘兮兮地问了句。   那个问句像支箭般笔直地射进高美荷心里,她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   “你、你哪来这要不得的自信?”   她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结结巴巴地指责他。   “生意人靠的就是这种要不得的自信。”   他坐回原来的姿势,轻松地贴靠在柔软的沙发椅背上,神情一派自在。“况且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会脸红呢?”   坦白说,看到她脸上的潮红,他心情大好——出社会打滚这么多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到会脸红的女孩了,所以感到格外开心。   “我……我天生容易脸红不行吗?”她辞穷了,恼起来反驳。   “OK,你要这么说我也接受。”   他大笑,接受了她的说法。“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上我了,直说无妨,我一点都不会在意。”   高美荷真想拿起眼前的茶壶砸他!   “你这个人简直……”   “无可救药对吧?”   他的记忆力不差,记得她对自己的评语。“COMEON,你能不能换个台词?我都会背了。”   “……哼!”她无语,只用轻哼来表达心里的不满。   “你等我一下,我先打个电话把你的问题解决掉。”他好心地放过她,不待她回应,便起身往书房走去,独留她一人在客厅里。   解决什么问题?她突然反应不过来,等到他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才猛地想起关于自己被跟踪一事。   或许他真有办法替她解决这件事,高美荷情绪略感激动,血液控制不住的在血管里乱窜——   他其实对她挺好的,虽然说他是造成自己目前困境的始作俑者,但其实也没非得要帮她解决问题的义务。   况且她又没答允他的追求,就算他佯装看不见她的困扰,她也完全能够体谅,但他并没有那么做,更甚者,他积极地为她寻求解决之道。   她对他口中的媒体并不很了解,印象里就是很会挖人隐私的狗仔,凡是媒体有兴趣的对象,即便是祖宗十八代都有可能从墓地里挖出来鞭笞。   像她这样的小人物,根本没有力量去抗衡影响力无远弗届的公众媒体,一旦被盯上,八成只会落得尸骨无存、遭人指指点点的下场,所以她很感谢聂钧愿意出手帮她解决难题。   或许她该找个方式来感谢他的仁慈,但是该如何表达她的感谢才好?难不成要以身相许?!   想到这里,她浑身窜起一阵轻悸,暗骂自己无聊。   她都决定不给他机会追求自己了,怎还会想到要以身相许?实在太不害臊了!   都是八点档给她的错误印象,才会将她的思想导向不正常的方向,真糟糕。   “好了。”   就在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聂钧从书房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说道:“从现在开始,应该不会再有人跟踪你了。”   他以聂氏的金控资本额为筹码,对媒体放话,若再有继续跟踪高美荷的事发生,他绝对要运用本身在金融界的影响力,断了所有媒体提出来的融资方案,果然收到通知的媒体全部弃械投降,纷纷表示绝对不会再有跟拍高小姐的事发生。   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内,虽然有点胜之不武,不过为了保护高美荷,他半点罪恶感都没有。   “真的吗?”她难掩欣喜地露出笑容。   “女人,千万不要怀疑我说的话。”他挑眉,似乎对她怀疑自己这事颇不以为然。   “这么大男人?”   她终于有开玩笑的心情,像个孩子般绕着他转圈。   “我一向如此。”   他耸耸肩,将她的批判当成恭维。   “啧!”   她轻啧了声,上下打量着他。“像你这样的男人,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驾驭你。”   “相信我,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驾驭我。”他颇为自负地发下豪语。“除非我心甘情愿。”   “嗯哼,你这种想法,会有哪个笨女人想跟你在一起?”这只自大的猪!她在心里不客气地顶他一句。   “我希望你就是那个笨女人。”他不以为忤,咧开嘴对她笑。   “啧!”   她啐了声,下一秒忍不住笑出来。   聂钧见她终于绽开笑颜,也感染到欢愉的气氛,两个人就这么在聂家的大厅相视而笑,害经过大厅的佣仆们个个诧异地张大嘴,像是看到飞碟从头上飞过一样。   “你看,这样笑不是很好吗?”   聂钧先止住笑,见她的发有点乱,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把她的乱发拨到耳后。   高美荷僵了僵,抬头凝着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她的眼离不开他深邃的黑眸,而且还清楚听见自己强烈的心跳声,怦怦……怦怦怦怦怦……   聂钧的眼散发着千万伏特的电力,就像一块超级大磁铁一样,不断地将她拉近、再拉近——   “美荷……”他像在催眠似的轻喃她的名。   “嗯?”   她傻乎乎地应了句,红唇随即被他吮住。   和之前在聂家那个略带惩罚意味的吻不同,现下是个温暖又稍嫌热情的吻。   她感受到他的舌在自己嘴里恣意的游移、吸吮,所有感官都充满他的气味,而肢体的贴靠则让她清楚感受到他的体温,那几乎抽空了她浑身的气力。   吻,怎么会是这么累人的事?她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及脑袋,好似整个人被掏空了,有种飘飘然的错觉……   “女人,别忘了呼吸。”   半晌,他稍稍离开她的唇,贴着她的唇瓣低语。   这个笨女人,整张脸红得像快中风似的,他再不提醒她呼吸,恐怕她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因接吻窒息而死的人。   “呃……”   她愣怔了下,才吸口气,微张的小嘴随即又被他占去。   她再度陷入无法自制的无助中,整个人像无骨的稻草人,软绵绵地依附在他结实的胸膛。   “跟我在一起,好吗?”待两人的肺部都亟需氧气供应时,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低声说道。   “可是我……”   “嘘,别拿什么家世差距来搪塞我,我不吃那一套。”他搂着她的腰,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轻语。   “但是……”别人会怎么说我?   “嘘,只要说好或不好就好。”他轻嘘一声,低声诱哄。   “我不知道……”   好讨厌的感觉喔!她竟然有点想要点头答应他……   “不知道就听我的。”   他微蹙眉心,兀自为她做了决定。“你,高美荷,从现在开始,就是我聂钧的女人。”      第4章(1)      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难以置信,高美荷还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成了聂钧的女朋友。   情势发展成这样,她也很意外,毕竟自己之前非常抗拒他的追求,可现下不但没有一丝勉强的感觉,甚至还感到小小的……甜蜜?!   她不知道这样到底好不好,也不想预期这段恋情的结果如何,但至少自己没一开始这么排斥了,在经过昨天他帮她赶走媒体的事后,她愿意尝试看看,给这段感情一个机会,放纵自己体验一下恋爱的滋味。   聂钧带她到林口的森林步道散步,整个林口森林步道以“泉园”为交叉点,呈8字形,左线有部分农宅及开垦地,右线则为原始森林,林相优美,视野辽阔。   “这个地方好漂亮。”   她从来都不晓得林口有这么漂亮的步道,感觉好棒喔……   事实上她对林口是只晓得地名,其他一概不知。“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常来吗?”见他毫不迟疑地领着她前行,她脱口问道。   “也不算常来,有到林口才来。”   他的工作那么忙,行程那么满,偶尔心烦,想一个人静一静时才会到这里散散步,抒发一下烦闷的心情及压力,不过他并没有对她说得那么详尽。“怎了?问这干么?”   她摇摇头,嘴角扬起一朵笑花。“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到这种地方来。”   或许是对富贵人家的既定印象,感觉像他这种身分地位的人,都是出入些高级场所,就算有休闲活动,也是打打高尔夫球、上上知名健身房之类的,她没想到他的休闲活动竟如此“平价”。   “不然你以为我都去什么地方?”他好笑的反问一句。   “高尔夫球场、健身房之类的啊!”   她耸耸肩,突地发现自己原本没有耸肩的习惯,怎么突然会有这动作?该不会是被他传染了吧?   “那我倒是不常去,不过你要是喜欢,我随时可以带你去。”他极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借着手掌的施力,让她轻易避开前方的路面积水。   高美荷偷觑着他,发现他是个很细心的人,她都没注意到自己直行会踩到那摊积水,可聂钧却注意到了,就这样牵着她,让她放心地欣赏林间美景。   这里生态丰富、多样化,沿途有中低海拔的树种,其中尤加利树更为少见,是一条远离人烟杂沓,富有芬多精、林相丰富且兼具趣味性的休闲森林步道。   沿途的行人并不多,但每个人的脸色都很红润,明显透着散步过后的神清气爽,让他们的脚步也不觉轻快了起来。   “你的体力还不赖喔!”见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跟上他的脚步,他不禁出声赞美。   “没办法,我靠劳力工作啊!”   她轻笑,不太好意思地搔了搔发。   他侧头看着她红润的双颊,突地产生一种想要好好保护她的冲动。   “你这样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念由心生,他直觉脱口而出。   “也没多少啊!两万多吧,扣掉房租和寄回家给我爸妈的,每个月差不多打平而已。”   虽然她很努力找工作,但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遇到好机会,无奈极了。   “你原本念什么科系?”他又问。   “企管系。”   高美荷浅叹一口,就算自己有专精的地方,但在如此不景气的环境下,还是找不到工作。“不过没什么用,还是一样找不到工作。”   “干么这么丧志?”   见她如此沮丧,他一颗心揪扯了起来。“欸……我公司里有个秘书缺,你要不要来试看看?”   高美荷挑挑眉,眸心渗出一丝狐疑。“你……该不会是为了我,特别挪出一个位置来的吧?”   依他对自己的体贴,着实令她高度怀疑。   “你看我像做慈善事业的人吗?”   他的嘴角僵了僵,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精明。   “像啊,你们这种企业体不是每年都要做好事来抵税吗?”   她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你别说你从没那么做过,骗骗小孩子还可以,我可没那么好骗喔!”   他轻笑出声,拉着她到一旁特别设置给游客休息的椅子上坐下。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你,特别空出一个职缺?”   坦白说,太聪明的女人还真有点伤脑筋,不过他喜欢美荷的慧黠,这表示她不是个脑袋空空的花瓶。   “因为你对我好……呃,你很会替人着想嘛!”   她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但话到舌尖却极不自然地转了个弯,仿佛那是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又知道我对你好了?”   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大掌把玩着她秀气的纤指,好似把她的手当成很好玩的玩具般。   “知道啊,我又不是没知觉的大木头。”她的颊上飘起两朵可爱的小粉云,小声呢喃道。   “那你之前还一直拒绝我?”   所以说女人心海底针,尤其是聪明的女人,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都让人猜不着,呃,他该不会是作茧自缚了吧?   “……谁叫你给人家的第一印象不好。”她尴尬地低下头,不自觉透出些许撒娇意味。   “我哪里给你不好的印象了?”   有吗?他记得他一直都是风度翩翩、极有绅士风度地对待她啊!她怎么有这种要不得的错觉?   “你明明……明明在休息室,看到我进来了,至少可以先出个声啊!”吼~~还敢说?她换个衣服都被他看光了,一想到这点就羞愧得想自缢而死。   “喔,你说那件事啊。”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至今还清楚记得她换衣服时那撩人的画面。   “还笑?”   她懊恼地抡起拳头捶他。“你到底知不知道礼义廉耻怎么写啊你?”   “我当然会写。”   他伸手包覆着她的拳,将脸凑到她耳边。“反正早晚都得要给我看的,不是吗?”   “你你你……”   她又羞又恼地瞪着他。“羞羞脸啦你!”   “嘿,被看光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才不会羞羞脸。”她越是害羞,他就越想逗她。   聂钧伸出手,使坏地用指尖勾搔着她的红脸皮。“你才会羞羞脸呢!”他想,以后有她的日子铁定不寂寞。   “你这个坏蛋!”   她胀红了脸,正想再揍他报复,不意他逃得飞快,已然起身往前方的步道跑去。“别跑!不准跑!”   “来啊,来追我啊!”他回头,脚步不曾停下地挑衅道:“追得到我再说。”   “可恶……”   高美荷气炸了,迈步卯起来追他。   “小姐,才说你体力好,怎么就是追不到我咧?”他不怕死地继续激她。   “聂、钧!”她抓狂了,火大地喊着他的名字。“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海K你!”   优美的林间步道,一对恋情才刚萌芽的情侣,在一方挑衅的嚷嚷和另一方叫嚣着不肯示弱的情况下,缓缓、缓缓地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美荷!我看到了喔!”   夜幕低垂,当聂钧用他的私家轿车送高美荷回家时,吴嘉嘉便兴奋地从房里冲出来,一径地拉着高美荷直喳呼。   “看到什么?”   高美荷脱下鞋,莫名其妙地睐她一眼。   “你和聂钧啊!”   吴嘉嘉的反应比她这个当事人还兴奋,抓着她质问着,全然不给她喘口气的机会。“你怎么会遇到他,又怎么会让他送你回来?”   “啊?”   高美荷听到后立刻胀红俏脸,支吾地交代道:“就……就不小心在公园里遇、遇到他,所以才……”   “在公园里遇到他,所以让他送你回来?”   吴嘉嘉好心地帮她把说得断断续续的话重新整理一遍后,缓缓道出。   “呃,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她虚弱地笑了下,脸部表情有点僵硬。   “最好是这样!”   吴嘉嘉当场板起脸来拆穿她。“就我对你的了解,你根本不是会随便上人家车的人,你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来诓我咩!”好朋友是这么当的吗?连实话都不肯说,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真的没骗你啦!”   高美荷翻了下白眼,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才好。“就真的只是在公园里遇到,然后他就……顺道送我回来。”她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看来就像个说谎的孩子。   “嗯哼,难道遇到他和送你回来之间,你们俩什么事部没有发生?”   不对啊!美荷今天的工作没到这么晚啊,她一整个晚上跑哪儿去了?“从你完成工作到现在,少说也四、五个小时了。”   “……你可不可以别把我的时间掐得那么精准?”   高美荷这才发现,自己的行程被人看透透也是件困窘的事,她懊恼地闭了闭眼。   都是聂钧那个讨厌鬼啦!在林口步道散步完,还坚持要一起吃个东西,所以她才会拖到这么晚。   “哎哟~~干么这样说呢?”      第4章(2)      吴嘉嘉好笑地觑着她。“人家还不是关心你才会这样,说吧说吧!你是不是答应跟那位帅哥交往了?你们去约会啦?”   “也不算答应啦!”   哎哟,她自己都一团乱了,嘉嘉还在敲边鼓,实在是令人头大。“而且我们也没去约会,只不过是去他家坐……”   她烦躁地叨念两句,一时不察说溜了嘴,赶紧用手掌掩住嘴巴。   “只不过到他家‘做’……什么?”吴嘉嘉的脸上露出一抹诡笑。   “是坐下的坐啦!”她羞红了脸。   “所以只是到他家坐坐?”   得到和自己预想相去不远的答案,吴嘉嘉忍不住暗笑在心头,口头上仍不免调侃她一句。   “吼!我不会说啦!”   她羞恼地跺了下脚,小脸绯红一片。   “不会说就不要说,等你想告诉我时再说喽——”   吴嘉嘉也不是个爱勉强别人的人,更何况美荷是她好友,这样逼没意思,她抿唇盯着美荷,用力吐了口气。“美荷,我真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嘉嘉……”   高美荷动容地与她相望。   “好啦好啦!我不适合太温馨的情境,感觉挺肉麻的。”   吴嘉嘉杀风景地搓搓手臂,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好,我也要认真地找个男朋友来谈场浪漫的恋爱——”她眼里闪烁着光芒。   “嘉嘉!”就在吴嘉嘉打开房间大门,正欲走入之际,高美荷像想起什么似地唤道。   “干么?”吴嘉嘉回头觑她。   “那个……我下礼拜要到他公司上班了。”   在拗不过聂钧的好意下,她答应了他的邀请,决定到他公司担任秘书一职,可这样感觉好像有点对不起嘉嘉,她心虚地开口道歉:“对不起。”   “那很好啊,干么跟我说对不起?”   她吴嘉嘉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女生,正职的工作跟打零工对她来说都一样,有钱赚就好。她贼兮兮地弯起眼眉揶揄道:“他一定是想近水楼台,才在公司里为你安插职务,对吧?”   “不是啦!他是真的缺一个秘书……”   “你相信就好,不过我是不太相信啦。”   吴嘉嘉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用手指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总之你就好好做,别担心我了,嗯?”   高美荷深深地看了好友一眼,没想到嘉嘉一点都不怪她,还体贴地要自己好好工作,让她好感动。   “嗯,不过我会把之前接的工作都做完再去。”她保证道。   “OK啦,那我进房喽!”吴嘉嘉说完话便进房去了。   高美荷在客厅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放宽心地转身回房。   为履行将手上工作做完才到聂钧公司上班的高美荷,延迟了近一个星期还没到任上班,而这段时间里,聂钧就算再忙,也都会抽出些许时间陪她吃吃饭或送她回家。   这段恋爱或许不似想象中那般惊天动地,但她却很享受被他重视、呵护的感觉,那是除了对家人和好友嘉嘉外,从不曾有过的感受。   情感上有了寄托,她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连带工作起来也特别带劲。   “美荷,最近越来越漂亮了喔!”   录音室的小妹一见到她,忍不住嚷嚷。   “哪有啦,是你眼花了吧?”高美荷闷声笑道。   “真的啦!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小妹稍嫌鸡婆地从柜台里跑出来,拉着她前看后看的,没注意到老板周仁浩已从录音间里走出来。   “没有的事。”   可高美荷注意到了,她有点尴尬地摇头否认。   虽然她确实有了男朋友,但考虑到聂钧也算是媒体追踪的公众人物,所以她并不打算将这段恋情公开。   “怎么可能?没谈恋爱皮肤哪可能这么ㄉㄨㄞㄉㄨㄞ的?”小妹不敢置信地喳呼道。   “小声点啦!”   高美荷暗自翻了下白眼,对周仁浩点点头。“周先生,我来录最后一支片子,之后我就不做了。”   “我知道,先恭喜你找到工作喽!”   在敲工作时,美荷就跟他提起自己找到新工作的事,所以他并没有太意外。“只不过少了你这可爱的声音,以后我的卡通片可麻烦了。”他无奈地瘪瘪嘴。   “谢谢。”   她开心地收下他的祝福,并随着他一同进录音室录音。   “美荷,你说你没交男朋友?”走在通往录音室的长廊,周仁浩突地开口问道。   “嗯。”她谨守着保护聂钧的原则,不愿松口。   “那不晓得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当你的男朋友?”   他回去后考虑许久,发现这几天报上根本没有聂钧和美荷的后续消息,想说搞不好只是聂家炒炒新闻,增加曝光率罢了,因此便鼓起勇气向她开口。   “嗄?!”   她傻眼,愣愣地瞪着他。“你的意思是……”   “我喜欢你,喜欢你认真的工作态度,喜欢你的一切,所以希望你能答应跟我交往。”他诚恳地说明自己的心意。   “我……我实在不晓得该说什么,这真的太突然了!”她紧张到手心盗汗,不晓得该如何响应他的热情。   天啊!周仁浩怎么会喜欢她?这是她从来都没想过的可能,还真有点吓到她了。   “没关系,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等你有答案再告诉我就可以了。”他愿意耐心等待。   “……喔。”   她轻应了声,才刚走到录音室外把包包放下,陡地一名娇小的女孩就快速从她身后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周仁浩。   那旋风似的速度引来高美荷的侧目,她转头一望,顿时被女孩的举动吓到——   呃,现在是什么状况?周仁浩才刚向她告白,马上就有个女孩跑来抱他?   这剧情太跳Tone了,她铰接不上啦!   “小雯,你跑到这里干么?”   周仁浩显然也被女孩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愣了几秒后才出声,霎时支吾地对美荷说:“呃,她是小雯,我的邻居……”   “你干么跟她说这个?”   小雯拉扯着周仁浩的手臂,不让他再解释什么,紧盯着美荷的眼里透出明显敌意。“你是谁?离我的浩哥远一点!”   “小雯!”周仁浩闻言立即出声警告。   “……小姐,你可能误会了。”   高美荷快晕了,她到底招谁惹谁,先是打工的老板对她示好,再来还被心仪老板的女娃呛声,真是够了!“我只是周先生请来配音的配音人员,纯粹是雇佣关系。”   “是这样吗?”   名唤小雯的女孩不是很信任地向周仁浩求证。   “小雯,你别闹了行不行?”   周仁浩头疼地抚了抚额,他到现在快三十岁了还没有女朋友,她要负大部分的责任。“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只把你当妹妹。”   “我不要听!不要听!”小雯嚷嚷道。   “我叫你不要闹了!”或许是不想让高美荷看笑话,周仁浩真的恼火了,一把扯开小雯紧攀自己手臂的双手。“不准你对美荷那么没礼貌,对我公司里的任何人都一样不可以!”   “不好意思周先生,我先进录音室把工作做完。”   看来这两人一时半刻是吵不完了,高美荷轻皱起眉,她可没兴趣听他们争吵,还是赶快将工作完成比较实在,于是向周仁浩交代一声后便迅速闪进录音室。   阿发紧闭着嘴,佯装出认真工作的样子,在美荷经过他身边时,和她点头打了声招呼,并将收音机械调整好,对刚刚发生的事早已见怪不怪。   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小雯那丫头喜欢老大,但老大就是不开窍,老把小雯当妹妹,最让他感到无力的,是老大竟然还对刚进录音室的高小姐无法忘情,害他不禁为老大的未来担心。   虽然这些天没有再看到高小姐和聂先生的新闻,但接吻照都上报了,他实在无法命令自己相信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或“只是好朋友”,那几乎已成了绯闻事件主角的标准说辞。   阿发将耳机戴上,高美荷软甜的娃娃音透过麦克风传了过来,他将注意力凝聚在工作上,利用耳机的隔音效果,将身后老大及小雯的争吵全然杜绝在耳机之外——      第5章(1)      高美荷原以为周仁浩的事情就此落幕,毕竟她辞去了录音工作,以后跟他见面的机会几乎等于零,况且还有小雯缠着他,所以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其实并非如此——   工作结束,她回家休息片刻后接到聂钧的电话,邀她一起吃晚餐。   要不要告诉他周仁浩跟自己告白的事?   可他们俩好像是认识的朋友,这样会不会很尴尬?   高美荷左思右想,连坐上聂钧的车后都心不在焉,直到他问起下午的事,她才猛然回过神——   “你怎么会知道?!”   她惊讶到下巴差点脱臼,傻愣愣地问道。   “有人说就有人听,听到的人再跟我说,大概就是这样。”他自在地开着车,像在谈天气一样说得轻松自在。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用刻意去探问,自然而然会有人告知,这就是八卦为什么总是传得特别快的原因。   比较让他意外的是,仁浩竟然也对美荷有意思,这让他有点吃味,心里不觉泛起一股酸意……   酸意?!   聂钧为此震惊不已,因为他从不曾对哪个女人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只是别的男人对她有意思,他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难受极了。   基本上他是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对那种爱得死去活来、没有对方会死的情感总是嗤之以鼻,现下自己有这等反应,他只愿意承认应该是外婆给的时间压力,让他对她多在乎了些。   “干么?你不想让我知道喔?”   见她一直没讲话,聂钧斜睨了她一眼。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那不是太重要的事,所以就没讲了。”   她摇摇头,不敢讲说自己其实想了很久,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   “嗯哼,你觉得怎样?”   他霍地没头没脑地丢出一个问句。   “什么怎样?”   她不明白他这问题是想表达什么。   “周仁浩啊,你觉得他怎样?”   他带着些许试探的味道轻轻问道。   “他人不错啊,待人又客气……欸!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她弯起手肘顶靠车窗,没有多想便回道,但答没两句突然察觉不对劲,秀眉高高挑起。   “哪有什么意思?我随口问问而已。”将车转进饭店大门前的车道,他佯装不懂地道。   “少来,你以为我对周先生有什么情愫是吧?”她才不信他的推托之词,追着他逼问。   “你想太多了。”   车子在饭店大门前停下,泊车小弟随即靠了过来,他摇下车窗,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到了,下车吧!”   见有外人在场,高美荷也不好多说什么,待两人走进饭店寻到位子坐下,点好餐后她才继续说道:“你说清楚喔!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她的眉心打了个小结,受不了自己蒙受不白之冤。   “就说没有了啊,还提那干么?不提了。”喔喔,这女人看来不开心喽,他的皮得绷紧点才是。   “可是……”   高美荷才刚开口,还想说些什么,恰好服务生送来餐前酒,她只好将冲到嘴边的话吞回去,等服务生离去后,才慎重地说:“不管你怎么想,我只能说我既然跟你在一起了,就不会跟别人勾勾搭搭。”   她面带愠色地说道,有点负气地将餐前酒端起,豪气干云的一口灌下,想解解闷,可下一秒马上后悔——   呃,这酒也未免太辣了吧!   滑入喉管的酒精在食道烧出一道灼热,她赶紧拿起餐巾捂住嘴佯装擦拭,可眼眶却明显被酒精给呛红,水眸漾起迷蒙的氤氲水气。   “你干么这样呢?”   见她如此倔强,他竟不明所以地笑了。“我真的没有怀疑什么,不然也不会约你出来吃饭啊,所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以往要是有女人敢这样耍脾气,他绝对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可吊诡的是,见她这么忿忿的模样,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只想安抚她被自己惹毛的情绪。   “这不是……”   高美荷还想说些什么,但服务生又在此时送上餐点,她只好闭上嘴,等服务生离开后,早已没有开口解释的冲动了,只淡淡地丢了句话给他。“算了,随便你怎么想。”   “我没有怎么想啊!”   见美荷意兴阑珊地拿着刀叉,缓慢翻搅着餐盘里的食物,他为了化解她的不怏,刻意调侃道:“我反而觉得很开心,因为我女朋友行情很好,除了我以外,还有别的男人被吸引。”   “……这什么心态?”这话说得巧妙,高美荷白了他一眼,不愉快的情绪顿时消减许多。   “男人要不得的骄傲啊!”   他装出无奈的表情,成功逗笑了高美荷。   “神经!”   她轻笑出声,心里所有的不舒坦因而烟消云散。   两人接下来还算愉悦的边吃边聊,很少享用美食的高美荷赞叹着饭店主厨的巧手厨艺,并向聂钧表示她过两天即可到他公司上班,想先知道一下工作内容。   “小姐,吃饭的时候别把工作带进来好吗?会消化不良?!”他大叹她不懂约会的浪漫。   “喔,好啦!”   她自觉对新工作似乎太过紧张,聪慧地转移话题。“那,谈谈你爸妈好吗?”   “他们有什么好谈的?”不意她踩到他的地雷,他的嘴角明显垮下,似乎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   “我是觉得他们感情很好,结婚三十年了,还会庆祝结婚纪念日,真让人羡慕。”高美荷陶醉地回想着那天的华美盛宴,一时之间没注意到他情绪的波动。   “啧!”   聂钧的嘴角抽搐了下,轻啐出声。“这世上很多事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美好,你别太天真了。”   高美荷愣怔了下,总算察觉到他的不悦。“聂钧?”   “不说了!说到他们就倒胃口!”   聂钧拿起餐巾擦拭嘴角,还来不及将餐巾放回桌面,他的手机就响了。“我先接电话。”   “嗯。”   高美荷点点头,低头安静地吃着盘里剩下的食物。   她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不然他为何要说事情不是她所想象的那般美好?   感觉上聂钧不太喜欢提到自己的父母,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的脑袋转啊转的,在想到某个可能时,手上的叉子明显一顿——   该不会他父母的恩爱是刻意表现出来给别人看的吧?可是……      第5章(2)      “该死!我马上赶回去!”   聂钧的低咒声让她突地回过神,抬头看他。   “怎么了?”   这顿晚餐很好吃,后半段的气氛也还OK,但怎么感觉好像不是很平静哪?   “我外婆昏倒了,我要赶到她那里去。”   聂钧拿起账单跟外套,视线对上她满是疑问的眸时,僵凝了几秒,然后抓着她的手臂。”走,跟我一起去!”   高美荷端坐在车里,满心不解。   她不认识聂钧的外婆,不明白他为何要带她一同前往?   是不想将她一个人丢在饭店,或者不放心让她自己回家,所以硬要她跟着前往?   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带她来了,这让她觉得有点小开心。   身为人家的女朋友,他家人身体有恙,她跟着去探望也是应该的,而且这个男人还算细心,不会乱吃飞醋,虽然她还没有很了解他,也不知道他的开明是不是装出来的,但至少,目前她感觉自己受到尊重。   她望着他的侧脸,微微一笑。   轿车利落地穿梭在车阵里,不到二十分钟,眼前出现一栋不同于聂家大宅的豪宅,让高美荷震惊到瞠大双眼。   这……是他外婆住的地方?   看来他外婆比他父母更加富有,实在好吓人啊!   将车丢在豪宅前的庭院后,聂钧一脸慌张地拉着她往屋里走,美荷悄悄觑着他,不发一语。   他外婆怎么了吗?还有,这座豪宅虽然很美,但却好像隐隐透着一股肃穆的氛围,教她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走上装潢华丽的楼梯,聂钧快步走到位于长廊中央的房门前扭开门把,拉着高美荷走进室内。   “外婆!”   聂钧冲到床边,看见外婆紧闭着眼,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转身揪住床畔的一名斯文男子。“唐原皓!我外婆到底怎么了?”   他一扯住那名斯文男子,原本杵在房间窗边的严鑫及站在浴室门前的穆锋立即上前拉他。   “钧,你冷静点。”   和唐元皓医师略有私交的严鑫忙不迭居中调解。“不关唐医生的事。”   高美荷完全能理解聂钧的激动,也注意到此刻正和他拉扯的两名男子——   这两个人外型都是高颀俊帅,各有各的特色,再加上站在全然不比他们逊色的聂钧旁,感觉上好像是帅哥型男的聚会。   她瘪瘪嘴,没理会那些高大的男人们,反而趁乱走向老太太躺卧的床边,当她看清老太太的长相时,诧异地瞠大双眸。   郑素伶婆婆?!   不会那么巧吧,她竟是聂钧的外婆?   那么聂钧接到的电话,应该就是通知他婆婆心脏又不舒服了吧?   她见过婆婆发病时的状况,那难受的模样连旁人也感觉揪心,难怪聂钧会那么紧张。   就在高美荷感叹着不可思议的缘分之际,不晓得是不是房里太吵,郑素伶缓缓睁开双眼——   “婆婆!”   由于高美荷离床最近,也没被其他杂事困住,所以她第一个发现郑素伶睁开了眼,兴奋地喊出声。   她这一喊,原本还有些争执的男人们像接收到某种指令般,纷纷停下动作,朝床边飞奔过来。   “奶奶,你感觉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郑素伶的长孙严鑫凑上前,用大掌抚摸奶奶的头、脸,动作间充满温情。   “没事,我好多了。”   郑素伶一脸疲累,转动头颅看到高美荷,不觉扯开一抹笑。“美荷喔,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原来真的是你。”   “外婆认识美荷?”高美荷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聂钧便惊讶地望着郑素伶问道。   “认识啊,她是我的朋友。”   郑素伶的笑容里带有一丝神秘,她朝高美荷挥挥手。“孩子,告诉我,你怎么会来呢?”   “我……”   她不安地看了聂钧一眼,在他点头示意后,羞怯地说:“我是跟聂钧一起来的。”   话一出口,房里所有人的眼全往聂钧身上扫射,包括病卧床榻的郑素伶。   “这样啊,很好,很好。”   原来钧儿的动作最快,郑素伶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来了就陪我多聊聊好不好?”   “好啊!”   她想都没想就答允了。   “那你们都出去吧,让我跟美荷好好地聊个天。”郑素伶挥挥手,示意清空房里的“闲杂人等”。   “夫人,我强烈建议你请个专业看护来照顾你。”刚被聂钧揪扯领口的唐医师在离去前补充道。   “我没老到那种地步,再说吧。”   郑素伶显然不是很愿意接受他的建议。   “奶奶,那种小事我帮你决定就可以了,你安心休息。”   严鑫跟着说了句,然后推着唐医师离开房间。   “美荷,我去外面等你。”聂钧走在最后面,走到门口时不忘回头凝她一眼。   “嗯。”   高美荷应允了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待房里被清空,郑素伶便迫不及待直指重心。“你跟钧儿在交往?”   “嗯。”   她在郑素伶的床边坐下,热情地拉着郑素伶的手。“婆婆,我觉得那位医生说得很有道理,你确实需要专业的看护来照顾你。”   婆婆的心脏像颗不定时炸弹,没事就会病发,上次在公园、这次在家里,下次不晓得是什么时候,有个人全天陪伴总是比较安心。   “不谈我,我们谈谈你跟钧儿,你们交往多久了?”   相较于自己长年状况不稳定的心脏,郑素伶显然对他俩的恋情比较感兴趣。“他怎么认识你的?他对你好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快速丢出,高美荷眨眨眼,认真地回答婆婆的问题。   “我们才刚开始交往而已,不过他对我很好……”      第6章(1)      四个大男人一到客厅,谈好要找个看护来照顾郑素伶的事后,严家的家庭医生唐原皓便先行离去,而这三个接班人,就这样在客厅里上演“摔角”大赛。   “很厉害嘛小子,竟然连女朋友都带来了!”穆锋上前勒住聂钧的脖子,忿忿说道。   “接到电话时,我刚好跟她在吃饭啊,所以就带她一起来了。”   聂钧拉着他勒紧自己脖子的手,大声喊冤。“谁叫你们不把自己的女人带来!”   “还敢说还敢说!你就是偷跑啦!”   穆锋佯装抓狂的再赏他一记爆栗。   “锋,别这样,先交到女朋友是钧的本事,我们没道理怪他。”严鑫低声吓阻道。   “干么这么严肃?玩一下都不可以喔?”穆锋咕哝了句,讪讪地放开钳制住聂钧的手臂。   “奶奶现在还躺在里头,若不怕吵到她,你大可继续。”   严鑫瞥了穆锋一眼,将注意力转到聂钧身上。“还有你,这女人真是你的女朋友吗?还是找来搪塞奶奶的?”   他们都知道,聂钧一向对女人没有什么信心,或许是受他母亲严玉珊那骄纵的性格影响,所以对每段感情都抱持着玩玩的态度,一点也不真心。   可没想到聂钧今天就带一个女人出现了,差点没让他们吓到眼球跌出眼眶。   “靠!你这什么意思?”   闻言,聂钧不改火爆浪子的性格说道:“我像是会撒谎的人吗?”   严鑫和穆锋互看了一眼,那挑衅的眼神像是在说“像!根本就是”,瞧得他更是一整个抓狂。   “她真的是我的女朋友!而且我好不容易才追到她,你们不要乱讲话!”唯恐那话被美荷听到似的,聂钧急呼呼地“纠正”兄弟们的说法。   “啧啧啧~~看来这回你是认真的喽!”穆锋揶揄地道,没忽略聂钧用的是“追”这个字眼。   “废话!不然我干么把她带到外婆这边来?”   聂钧脸红脖子粗的叫嚣着。   “既然是认真的就好,不然以她和奶奶原先就熟识的状态,恐怕你想始乱终弃都很难。”严鑫就事论事地分析道。   “在我身上,没有始乱终弃这回事!”他不悦地瞪视严鑫。   “好,那如果她要你给她个名分呢?你做得到吗?”   严鑫犀利地丢出问题,顿见聂钧的脸色变得铁青,连穆锋习惯挂在唇边的笑意也迅速消失无踪。   这真是个严肃又精准的问题啊!   所有人都知道聂钧的死穴就是结婚,严鑫不怕破坏兄弟感情地挑明说道,无疑是在聂钧的伤口上撒盐,必定疼痛难耐。   但这问题又不得不问。   毕竟有哪个女人不钟情于白纱?当恋爱谈到某个程度,结婚成了必须要面对的现实,倘若聂钧无法给对方一个婚礼,那试问,有哪个女人愿意一辈子没名没分地跟着他?   就算爱得死去活来,一旦和聂钧没有相同共识,只怕如熊熊大火的热情,也会迅速被“不婚”二字给扑灭。   “……我说过我这辈子不会结婚。”聂钧咬着牙,恼恨的眼光灼热到几乎要在严鑫身上盯出两个火洞来。   “我们都知道你是不婚主义者,但现在正在跟奶奶聊天的那个女人,你有告诉过她这件事吗?”   穆锋翻翻白眼,怎么这家伙这么死脑筋,听不出严鑫问题的重点?他好心地出声提醒。   “我有我的想法跟做法,不需要跟她讲那么多!”聂钧恼了,明知道兄弟们说的都是事实,但就是无法压下语气里的烦躁。   他一想到美荷若是知晓他不婚的决定,不知道会不会选择放弃这段才刚萌芽的恋情,就惶惶难安了起来,告知与不告知形成两股拉锯的力量,激烈地在他脑海里交战。   “重点是,谈恋爱或结婚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严鑫再次点出重点,要他看清现况。“一个铜板不会响,你是聂氏银行的主事者,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聂钧咬着牙,撇开头不讲话。   “横竖这是你跟她的事,你最好花时间想一想。记住,想法等同于结果,你要什么样的结果,就做怎么样的思考。”   严鑫浅叹一口,才刚抬起手看看手表,突地一名女仆走来,望着客厅里的三人说着:“少爷,夫人说时间很晚了,要你们今天住在这里。”   “知道了。”   严鑫应道,轻松地跷起二郎腿。“我可以留宿,你们呢?”   奶奶的大宅里备有他们的房间,里头换洗衣物、盥洗用品一应俱全,基本上住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不行喔,我还有企划要做。”穆锋摇摇头,感叹自己真命苦,七晚八晚了还得赶回家处理公事。   “嗯哼,钧呢?”他转而询问聂钧。   “我还得送美荷回去。”聂钧低低地道。   “你,去整理我跟钧少爷的房间,另外还要准备一间客房。”严鑫好似没听见他的回答,兀自向女仆下达指令。   “欸!我说我要送美荷回去耶!”   聂钧傻眼,待女仆应声离去,他立即开炮。   “我想严鑫的意思是,既然外婆要我们留下,想必你的美荷也被她同样要求了。”   穆锋咧开嘴笑,拿起外套穿上,帅气地往大门走去。“走了,再不赶快把工作做完,就没时间把妹,不把妹等三个月的期限一到,事情就大条喽!”   严鑫轻笑摇头,而聂钧则面无表情地侧过身,望着外婆的房间,心里五味杂陈。   严鑫确实将郑素伶的性子抓得九成准,高美荷跟他俩一样,也被郑素伶要求留宿一晚,所以严鑫要女仆去整理客房,确实是有先见之明。   和郑素伶谈到近午夜,高美荷在女仆的引领下进入客房。   浑身疲累的她无力欣赏客房里漂亮的维多利亚风装潢,一进房间马上打电话给嘉嘉说今天不回家,然后冲到浴室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觉得全身舒畅,一天的疲倦困怠好像都消失了。   高美荷坐在梳妆台前擦拭湿发,没几分钟后耳边传来敲门声,她放下毛巾,对着镜子抓顺头发后起身去开门。   “聂钧?我以为你睡了。”   见聂钧站在门外,她的心跳冷不防漏了一大拍。   现在已经很晚了耶!这时候来敲单身女郎的房门,他想做什么?   狐疑归狐疑,但她并没有任何不舒服或害怕的感觉,反倒觉得有点……小期待?   天啊!她什么时候变成小色女啦?   “我可以进去吗?”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开口询问。“我想跟你聊一聊。”   “嗯?”   她微愣,有点害羞地应允道:“好啊。”   聂钧走进来后关上房门,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   严鑫及穆锋今晚说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发酵,害他完全睡不着,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跳下床,不知不觉走到她借宿的客房前。   该跟她说什么好?   或许他可以试探一下美荷对婚姻的看法,说不定她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态一这样有点太理想化了,但没谈过怎么知道她心里怎么想,所以也只能骑驴看唱本,边走边瞧。      第6章(2)      “聂钧,来坐啊!”   既然都让他进房了,高美荷也没打算耍什么矜持把气氛搞僵,她拍拍床垫,出声招呼他。“在想什么啊?这么专心。”   “没。”   他摇摇头,缓步朝她走去,步履有丝沉重。“我是在想,你跟外婆是怎么认识的?一整晚都在聊些什么?”他发现自己心理建设还不够,深吸口气后没胆地换了个较为安全的话题。   “我跟婆婆是在公园里认识的,当时她心脏病发作,蹲在公园的石椅边,看起来很痛苦。”   她稍稍叙述了下自己和郑素伶的初遇。“然后她刚才就一直问我们俩的事啊,而且……”   “而且什么?”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挑起他强烈的好奇心。   “而且她跟我说了一些有关你的事……”   她觑了他一眼,不晓得该不该直说。   “有关我的什么事?你直接说没关系。”他心潮澎湃地问道。   “婆婆说你是个辛苦的孩子,被环境逼得提早长大,还说了些有关你爸妈的事……”   她越讲越小声,小心注意他的脸色,就怕触到地雷。   婆婆刚说的全是她不了解的聂钧,而且就如她之前所猜测的,他双亲感情很好这事果然是假象。   “所以,你知道他们的感情全是演出来的?”   聂钧心头百味杂陈,不需从自己口中说出难堪的家庭背景,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或许他该感谢外婆帮他省略了这难堪的程序,但或许他压根儿不想让她知晓自己身家有如此晦暗的一面——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婆婆为何跟我说这些……”   看着他那紧绷的神情,她突然好想哭。   虽然她没有显赫的家世,但有对感情深厚的父母,不似聂氏双亲刻意营造出来的浪漫假象,而是平实且相互扶持的真感情,她就是在那充满爱的环境下成长,因此完全无法体会聂钧的童年到底是如何度过的?看着人前人后两个样的父母,他心里作何感想?   光想那个过程就令她心疼万分,难怪他父母在举行珍珠婚庆祝会时,他会一个人待在黑黑暗暗的二楼休息室里,想必当时一定很心寒。   “无所谓,反正你迟早会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好像现下谈的是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从我懂事以来,就常看到他们在我面前争吵,我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爸妈会跟同学的不一样。   “每次家族聚会,常常听到长辈们在背后窃窃私语,这种情况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改变,他俩的事在严氏家族早已不是秘密,而我也习惯了。”   虽然他说得仿佛事不关己似的,但高美荷却从他平板的语调里嗅到些许失望。   人家不是说过吗?当心越痛,眼泪就越掉不出来,同理可证,越心寒的事说起来就会越平静无波,尤其像他这种什么话都闷在心里的人,更是万分难受吧!   “难怪婆婆会说,她很怕你会选择孤独一辈子。”   高美荷心疼不已,她拉起聂钧的手,细看着他修整干净的指,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说:“她还说很高兴你交了女朋友。”   凝着她低垂的侧颜,聂钧心口一阵激动,严鑫和穆锋的话不断冲击着他的胸口、脑海,他终究忍不住脱口而出——   “可是我这辈子不会结婚。”   整个房里的空气顿时凝结,他忘了呼吸,高美荷的动作也停在低头瞧着他手指的瞬间。   她会怎么反应呢?当场丢下他走人,还是……   他不知道,整个脑袋乱烘烘,突然后悔起自己的冲动。   对,他是不想结婚,可是并不保证以后永远不会想结婚,尤其当他心爱的女人不断被别的男人觊觎、追求时,难保他不会想用婚姻的枷锁来将对方套牢,又何必在此刻把话说得这么绝?   真蠢!   “嗯,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迅速将他的家庭和现在的想法串联起来,倘若今天是她遇到这种事,搞不好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反正现在社会很开放啊,不结婚也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你就依你的想法去做吧!”   她唇边的笑、眼里的认真,反倒让聂钧瑟缩了起来。   她怎能这么容易就接受他的想法?她怎么还笑得出来,难道她根本没想过跟他进礼堂,甚至成为他的妻?   这个想法火速在心里窜烧,他不由自主的脱口问道:“难道你也不想结婚?还是你想跟我分手?”   高美荷愣怔地盯着他,未几,她轻笑出声。   “笑什么?”   他眉心紧蹙,不认为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   “我笑你想太多也想太远了啦!”   她笑着赏他一记白眼。“我觉得永远谈恋爱也不错,不一定要用那张纸来约束彼此啊!”   他俩的感情才刚起步没多久,她根本还没想到结不结婚的问题,况且感情的事任谁都说不准,现在他们对彼此很有感觉,可谁知道一年后、三年后抑或是五年后,这感情会不会变淡、变质甚至是结束?相信他俩没有任何一方敢断言。   她相信爱情需要经营,也相信真爱能永远相知相守,即便没有那张薄薄的结婚证书,也能长长久久相互扶持,或许她爸妈会介意,但她自己倒不是那么在乎。   “可是……”若没有婚姻的约束,分手后她搞不好什么都得不到,这样也没关系吗?   “没有可是。”   她伸展了下肢体,觉得有些困。“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我想睡喽,你是不是也该回房了?”   聂钧凝着她好一会儿,外表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他早该知道美荷是个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孩了,在他邀请她到自己公司上班时,倘若她有心借着他的身分往上爬,那无疑是个最佳的机会,但她并没有,反而不断推托,甚至要他不断要求才肯点头应允。   若不是她太会演戏,那就只有一个答案,这女人根本是上帝替他打造的专属伴侣,完全符合他欣赏的女人的所有条件。   “我想留下来。”   没有太多考虑,他决定再也不放开她了,大掌抚上她的脸颊,嗓音透着一抹紧绷的沙哑。“可以吗?”   “婆、婆婆不是帮你留了房间吗?你留下来做什么?”   高美荷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两朵红云飞快飘上双颊,水眸羞赧地回避他过度灼热的眼瞳。   “我想要你。”   聂钧弓起指抬高她的下颚,火热的眼紧锁着她又羞又惊的容颜,不让她逃躲。“让我留下来。”   高美荷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不晓得是他长得太俊帅,还是屋里的装潢、昏黄的灯光营造出来的氛围太唯美,她只考虑了三秒钟,便含羞带怯地闭上眼。   聂钧瞠大眼,霍地明白她的暗示,喜悦在心头炸开一朵朵娇美的鲜花,他差点没兴奋到嘶吼出声,带着点悸颤和些许的紧张、忐忑,俯身吻上她的唇。      第7章(1)      将接下的案子全数处理完毕后,高美荷终于正式进入“聂氏金控”上班。   聂钧原本打算把她安排在自己身边,借着一起工作来让恋情加温,但没想到高美荷的想法却和他南辕北辙。   她坚持不公开两人的关系,免得同事用异样眼光看她,因此拒绝和他待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工作。   在拗不过她的坚持下,他只好忍痛将她安排进秘书室,内心不胜唏嘘。   但两人好不容易在同一栋大楼、同一间公司里上班,热恋中的男人怎按捺得住想见女友的冲动?   于是诸如印名片、传资料到子公司等多如牛毛的小事,都直接丢到秘书室,并钦点高美荷亲自处理,这举动很快便引起公司内部的骚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流言蜚语满天飞——   有人说高美荷是聂钧包养的情妇,所以总裁假借公事之名,行在办公室里偷情之实,才会动不动就指名高美荷上总裁办公室;也有人说总裁是追不到高美荷,才会利用职务之便骚扰她;还有人认出高美荷就是之前和总裁上头条的女主角,说她早就算计很久了,一切都是为了总裁的钱……   总之大伙传来传去,内容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不过嘲讽的是,当事人往往都最后一个听到流言,高美荷某天在洗手间里不经意地获悉自己成了绯闻女主角后,忍不住在午休时间直奔总裁办公室,直接和聂钧讲清楚。   “以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你或你的助理能处理的话,麻烦别再点名叫我弄行吗?”她有点忿忿地道。   “为什么?”   聂钧一头雾水,不明白她的愤怒从何而来。   “因为大家都说我是你包养的情妇,说你假借公事之名,行偷情之实!”她以双臂撑住他的办公桌,激愤难耐的低吼道:“别说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要是知道的话,他还会坐视不管吗?不过现在的视野还真不错,她微弯的上身正好让他能透过她稍低的领口,清楚瞧见那丰满的上围,一饱眼福。   “现在你知道了吧?以后麻烦你请别位秘书帮你处理。”她咬牙切齿的警告。   “不要。”他一口回绝。“谁叫你不到我办公室来帮我?只要你肯来,不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吗?”   高美荷闻言,下巴差点没掉到他办公桌上。   “……你现在的意思是,千错万错都是因为我来你公司上班的错吗?”她的火气瞬间飙涨,只差没拍桌泄愤。   她凡事为他想也错了吗?   有了上次那回被媒体跟踪的经验,她总是将保护他名声这事摆在第一顺位,才会坚持不让公司内部人员知道他俩交往的事实,可没想到两人现在竞然为了这点大起争执,简直太没天理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聂钧浅叹一口,或许他潜意识里是想让大家知晓两人的恋情,藉由所有同仁的力量将她绑在自己身边,但却没想到竟会演变成流言满天飞,继而伤害到她的现状,让他觉得很无奈。   “不然呢?”   她挑挑眉,以臂环胸地质询道。   该死!她这姿势也很诱人,交叉的双臂恰好托起她浑 圆的胸乳,在略低的领口下呼之欲出——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努力平息下腹瞬间扬起的冲动。   “美荷,你没发现自从你来这上班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变少了吗?”他清了清喉咙将身体往前倾,把自己遮盖不住的欲 望深藏在办公桌下。“以前我还可以在上班时间抽空去找你,下班也能聚在一块儿。”   “但自从我们一起工作到现在,只剩下下班后几个小时的相处时间了,一旦我要应酬,或是外婆叫你去陪她聊天,就没时间约会了……”他低声抱怨道。   若他只是公司里的小职员,若她不坚持不让恋情曝光,他们俩也不用天天像牛郎织女那样只有几个时辰相处的时光了,唉!   高美荷沉默了下,不得不正视现实面。   虽然严鑫为郑素伶聘请了专业看护,但或许婆婆还没跟那看护小姐培养出深厚的情谊,所以三两天就要美荷到宅邸陪她聊天。   而聂钧除了是“聂氏银行”的主事外,还身兼“聂氏金控”总裁,工作量极大,交际应酬自是免除不了的行程。   这么三扣四扣下,严格说来,他们能培养感情的时间着实少得可怜。   “那,总不能让那些闲话无止尽地传吧?”   她的声音放软了,觉得两个人都有各自的委屈。“你觉得该怎么做才好?”   “公开我们的关系。”   他想都没想就丢出答案,并暗自期许她能立刻点头答应。   “没公开都被讲成这样了,公开还得了?”   高美荷不想要什么攀附权贵、麻雀变凤凰之类的评价丢冠她头上,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好廉价。“想想有什么办法增加我们相处的时光,好吗?”   聂钧深深地望着她,看穿她眼里的希冀,他心软的妥协了。   “搬来跟我一起住,我们同居吧。”   没有花太多时间考虑,高美荷便决定搬去跟聂钧同居,只为了争取更多相处时间,不让好不容易才萌芽的恋情夭折,而这个决定让她的室友兼好友吴嘉嘉大为震惊。   “哟~~咱们家美荷变了耶,变得连我都不太认识了说。”   吴嘉嘉呆坐在美荷床上说风凉话。“以前念书的时候,连接到男同学示好的情书都吓得半死的美荷,现在竟然要搬去跟男朋友同居了,这其中到底是怎么转变的呢?”   “你在发什么神经哪?”   高美荷白了她一眼,将衣柜里为数不多的衣物全扔到床上,准备好好整理一番。“你要是真心想帮忙,就帮我把一些没用的东西扔了,把有用的东西装箱,OK?”   原本聂钧要找人来帮她搬家,但她怕有些东西会被误丢,所以谢绝聂钧的好意,坚持自己打包,等东西整理好后再打电话通知他。   “这怎么弄啊?你的东西那么少,要是把旧的东西丢了,能带走的也没几件。”   这美荷就是孝顺,将赚来的大部分工资全寄回家孝敬父母,自己则节俭得要命。“你把想拿走的装一装,剩下的请房东找人来清理,要不了多少时间的。”   美荷听到后,整理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挺直腰,转头望向嘉嘉。“对不起喔嘉嘉,我就要搬走了,留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真的很不好意思。”   “你在说什么傻话?”   吴嘉嘉挑挑眉,从床上拿了个小玩偶丢向她。“那是一开始我们俩都凑巧找不到好工作才会不得已住在一起,今天要是我找到工作,幸运一点公司提供宿舍什么的,我一样会丢下你一个搬走啊,有什么好道歉的!”   “嘉嘉……”   美荷放下手上的东西,在床上清出一个空位坐下,无比认真地凝着嘉嘉。“要不要我叫聂……”   “Stop!”   她小手一扬,硬是挡在美荷嘴巴前三公分的距离,阻止她继续往下说。“你可别叫你男朋友弄个工作给我,我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骨气。”同学四年,又住在一起近三年的情谊不是白搭,高美荷一开口,她就知道美荷想说什么。   高美荷拉下她的手,忍不住笑出声。“那你的意思是我没骨气喽?”   虽然聂钧嘴上不说,但她心里明白,自己确实是“走后门”,全然靠聂钧的关系才得到这份工作。   “你不算啦!他是你男朋友咩,以后说不定会变老公,根本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吴嘉嘉马上提出自己和美荷的不同。   没想到她的话让美荷失神了下,低头不再讲话。   “美荷?干么不讲话?”   吴嘉嘉敏感地发现她看起来怪怪的,忍不住追问道。   “没什么啦!”   美荷对她笑了下,可那笑容看起来不太自然。   “你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还是被唬大的?”   吴嘉嘉冷冷地觑了她一眼,摆明不相信她的推托之辞。“说!他是不是欺负你?”天生鸡婆性格的她挽起袖子,摆出一副要好好修理聂钧的凶样。   “没有,他没有欺负我。”美荷摇摇头,不愿欺骗好友。“他只是……没打算结婚而已。”   “结婚?我听到的是结婚两个字吗?”   吴嘉嘉夸张地吼道:“不是吧你,这么年轻就想嫁给他喔?那不是太便宜那家伙了吗?”   美荷跟她一样,一毕业就出来工作,说钱赚得不多也还好,可说玩就真的没玩到了。   现在哪个年轻女孩不疯狂地到处玩玩,等到变熟女后再找个人把自己嫁了?虽说聂钧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对象,但也不用什么都还没玩到就嫁人吧?那这辈子跟白来一趟有什么两样。   “嘉嘉,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拉扯着随意丢在床上的衣物,她佯装整理,实则不敢看向吴嘉嘉的眼。“我是说他这辈子不可能结婚。”   吴嘉嘉愣了愣,好似她讲了什么外星文似的,整个人傻在那儿。   “不结婚?任何人都不娶?”   半晌后,嘉嘉稍稍清醒了些。   “嗯。”美荷点点头。   “包括你吗?”嘉嘉又问。   “包括我。”   美荷依旧给了个肯定的答案。   “啧!那你还跟他交往个什么劲啊!”   别看吴嘉嘉一副敢爱敢恨的勇敢模样,她的性格其实比高美荷还要保守,听美荷这么一说,整个人大抓狂。“只想同居不想结婚是怎样?嗄?他想拥有上床的权利,却不想尽买单的义务喔?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不是这样的,嘉嘉,他没有骗我,早在一开始就向我坦白了,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跟他在一起的!”   高美荷赶忙拉住她,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她的话神奇地抚平吴嘉嘉的焦躁,吴嘉嘉定定地望着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太了解眼前这个女人。   她真是那个和自己相知相惜的好友高美荷吗?吴嘉嘉霍地不确定了起来。   “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愿意跟他同居;因为我爱他,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算没有那张证书也没关系。”   高美荷红着眼,不怕羞地剖析自己对聂钧的感情。   闻言,吴嘉嘉的头好痛。   她以为那只是电视剧为了博得收视率而演出来的狗血戏码,没想到在现实生活中竟然真有这种傻瓜,而且还是自己最亲密的好友。   “你……爱他?”她艰涩的反问。   “对,我爱他。”   和他相处越久,对他的依赖也不由自主加重,再次回首审视这段恋情时,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因为爱,所以什么都不在乎?”   这个论点好像挺动人的,但显然不太适合她这种剽悍性格的女人。   “嗯。”美荷肯定地点点头。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吴嘉嘉缓缓爬下床,决定不再过问好友的感情。“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我还是那一句老话,‘希望你幸福’!那我先回房休息了喔,掰——”   美荷的爱情是道太难解的问题,不是她这种头脑简单、不服输的女生能够解答的,一切就交给老天爷安排吧,她只希望美荷选的是一条对的路,别落得被爱情弄到遍体鳞伤的下场。   高美荷凝着好友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背影后,她才继续动手整理,将行李一件一件丢进打包用的纸箱……      第7章(2)      好不容易聂钧和高美荷终于开始同居,凑在一起的时间也变多了,但极吊诡的是,他们的话似乎变少了。   或许是因为聂钧忙着将业务扩展到台湾以外的版图,也或许是因为高美荷和公司同事混熟了,身边有新朋友可以分享新鲜事,因此两人在一起除了做爱,话题变得越来越少。   是双方的感情变淡了吗?其实不然。   高美荷知道聂钧很忙,自是不愿他花费过多宝贵的时间来照顾她,所以尽可能遇到问题都自己处理,而且也从不拿公司里有男同事对她示好的事来影响他的情绪,总是直截了当地拒绝这些邀约。   只要是她认为自己能处理的事全担了,只要聂钧恋着她、疼她,她就甘愿认命地在他身边当个不多话的小女人。   那聂钧没发现她变得越来越安静了吗?   事实上他发现了,只是什么都没说。   他的工作量实在太大,几乎占满了所有时间,聂钧悲惨地发现自己竟抓不出时间来和她好好谈谈,只好消极地等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再说。   横竖外婆那边已然交代过去,严氏的股份仍稳稳地握在他手上,他大意地忽略了她的沉默,只因她一直都待在他身边,而且也是自己不停冲刺事业的安定力量。   两人的爱情就在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状态下,偷偷地进行了好些日子,而这期间,严家也发生了许多喜事。   郑素伶的身体逐渐硬朗不说,严家经营的各项事业都开出红盘,且严家长孙严鑫及长外孙穆锋分别闪电结了婚,连家庭医师都传出喜讯,感觉整个家族的气势旺得无法挡。   但所谓人红是非多,当所有人都对严氏家族的顺遂投以羡慕的眼光,自然就会有人想要小小的搞些破坏,于是唯一没传出喜讯的聂钧便成了众矢之的,不幸沦为媒体跟拍和坊间相互八卦的最佳男主角。   所幸高美荷很低调地掩藏两人的恋情,因此她和聂钧同居一事并未被媒体抓包,不过聂钧就没那么幸运了,每隔三两天就有一个桃色新闻上报,不是和某知名传播公司的当家模特儿吃饭,就是和哪位知名女艺人拍拖,搞得郑素伶都火大了,急电召聂钧回大宅问话。   “那只是一般性的商业应酬,不碍事的,外婆。”聂钧从容不迫地答道。   “你说不碍事,别人就都会相信你不碍事吗?”   郑素伶恼火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忿忿地道:“还有,你打算给美荷什么样的交代?”   “我们的感情一直很稳定,她很相信我。”聂钧耸耸肩,没将外婆的警告放进心里。   这些日子以来,他忙得没时间陪美荷,却从不曾听她说过任何一句怨言,而桃色新闻这种事更是屡见不鲜,不只他,有时严鑫跟穆锋也会上报,美荷应该已经习惯了。   “钧儿,过度自负并不是件好事。”   郑素伶深深蹙起眉心,对外孙的自负有些反感。“你注意到美荷变得越来越安静,越来越不爱笑了?有吗?”   “外婆,你到底想说什么?”   聂钧不安地在沙发上换了一个姿势,盯着外婆的眼神透出防备。   “我只问你一句话。”   美荷那个傻孩子,傻傻地付出却不懂得争取,身为她的忘年之交及未来可能的外婆,郑素伶说什么都得为她争取些保障。“你们交往也好一阵子了,你什么时候要娶美荷进门?”   “外婆,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结婚的。”   他的喉管突地有些许阻塞感,好似有个隐形的不知名物体正掐紧他的脖子,呼吸变得困难。   “所以美荷对你的爱不足以改变你,而你也不够爱她,所以不肯为她而改变。”   郑素伶了然了,心下为高美荷那善良的孩子感到万分心疼。   “外婆,是美荷跟你抱怨了什么吗?”   聂钧的视线紧锁着外婆,他不明白外婆为何会突然跟他说这些,也不清楚外婆心里在计量什么,但他发誓,他确实闻嗅到些许阴谋的气味。   “美荷什么都没说,每次我问她,她都只有一个答案,就是你对她很好,很体贴也很疼她。”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啜饮一口,下达逐“孙”令。“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你可以回去了。”   “外婆!”   外婆的反应越是冷淡,他的眼皮越是莫名地惴惴乱跳。“你打算对美荷做什么?”   “你以为我会对美荷做什么?”   郑素伶犀利的反瞪他一眼,缓缓将茶杯放回杯座里。“我只不过要把之前那个开心的美荷给找回来。”   半梦半醒之间,高美荷感觉有人抚触着自己的脸颊,那手指有些冰凉,让她从梦里转醒。   “聂钧?”   床畔站着一抹高大且熟悉的身影,她极自然地朝他扯开一抹笑。“你回来啦?对不起,我原本想等你的,可是却不小心睡着了。”   “你累了就先睡,不必等我没关系。”   他脱下外套,挂在门边的置衣架上。   她总是如此善解人意,总是不忮不求地陪在身边,让他觉得很安心,外婆肯定是多虑了,才会讲些有的没的。   “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还来不及讲完,她的红唇就被他堵住了。“聂钧……”   “嘘,让我爱你。”   不晓得是近来工作压力大,还是外婆的话触动他心里某个不安的点,他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好好地抱她、爱她,似乎想藉此证明她会一直在这个家、在这个位置上守着他。   “你……有这么急吗?”   即便两人已相恋了一段日子,但她还是对他的吻无法免疫,每每总被他吻到头昏脑胀。   “我们很久没做了……”   男人想要的时候总有很多理由,他也是,壮硕的身体直接压上她的娇躯,大掌开始到处游移。   同居这些日子以来,已数不清欢爱的次数,他清楚知道她身上每一个敏感点,每每总能让她尽兴而满足,这是自己身为她的男人最大的骄傲。   “我们前天才做过啊……”   她的气息开始不稳,敏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产生反应,情欲迅速被他挑起。   “三天,三天是我能忍耐的最大极限。”   聂钧低语,轻轻挑开她睡衣的扣子,微凉的大掌刻不容缓地覆上她胸前的浑 圆。   他已经想不起自己在遇上她、恋上她之前是如何过日子的,因为她温柔的陪伴,让他找到生活重心,也很久不再忆起爸妈那段难堪的婚姻。   美荷对他来说很重要,真的真的很重要,他完全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将有多痛苦、难熬——   为了不让那种事发生,他得更加卖力地取悦她,即便要不入流地运用自己身体的本能和欲 望来迷惑她,让她因贪欢而离不开自己,他都不在乎。   ……   “美荷,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   不知怎的,他的心好像无法安稳地待在原本的位置,即使两人此刻正深深地融入彼此,他却有种可能会失去她的恐惧。   “怎么了?干么突然这么说……”   她眉心微蹙,气息紊乱,担忧地望着他——这是激 情下忘情地脱口的甜言蜜语,还是在暗示她什么呢?   难道……难道最近报上写的都是真的,他确实周旋在那些名模和知名女艺人之间?   思及这个可能,她的心整个揪扯起来,眼眶不觉泛起红雾。   倘若报上写的不是八卦而是事实,那……她该怎么办才好?   “什么事都没有,我只要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他俯下身,胡乱亲吻着她的脸、她的唇,好似怕她下一刻会变成泡沫消失在自己怀里。“答应我啊美荷!”   “聂钧……”   声音卡在喉管,她伸手拉下他的颈项,将自己的脸埋入其中,不让他看见自己蓄满泪光的眼眸。“我不会,不会离开你。”   “啊……啊啊……”   她的保证伴随着从背脊窜起的酥麻快 感,他嘶吼了声,将全身的热情全发泄在她体内——   激 情过后,身体得到全然释放,加上长时间超时工作,聂钧才刚将她搂进肩窝,调整好拥抱的姿势后,很快就沉入梦乡。   美荷贴附在他胸膛,耳边传来均匀的鼻息,可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怀疑这种东西一旦开始萌芽,就不会那么轻易被铲除。   高美荷一开始确实没将报上的报导当一回事,毕竟她也有过类似的经验,知道那未必是事实。   但他不太对劲的反应让她不得不产生怀疑,心想说不定真有自己不知道的桃色事件正在悄悄发生。   俗语说,甘愿担葱卖菜,不愿跟人公家尪婿。   她可以不要结婚,也可以当个藏镜人,但却没有办法和别人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   如果聂钧真瞒着自己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就表示他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那她会选择放手,不会死命巴着他,毕竟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宁愿退出,不要为难另一个爱他的女人……   没来由的,她突然想起郑素伶今晚来电说要邀她到严氏大宅小住几宿的事。   会不会因为她和聂钧太贴近了,工作和生活全混在一起,才看不到彼此的盲点?   高美荷抬头看着他冒出短髭的下巴,认真考虑郑素伶的提议——      第8章(1)      隔天一早,聂钧起床后,发现身边已不见爱侣踪影,他微蹙眉头,习惯性地伸手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发现有一封新简讯。   钧,见你睡得沉,舍不得吵你,我先去上班了,等你睡到自然醒,补足了体力再来公司吧,晚点见。   美荷   看完简讯后他扬唇一笑,起身走到浴室盥洗,随即回房换上西装,打好领带出门上班,过了忙碌的一天,然后在晚上九点左右回到家,意外发现家里黑漆漆的,连一盏小灯都没开。   美荷到哪儿去了?怎么都没告诉他一声就跑出去?   他霍地心下打了个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急呼呼地拨打给助理小王。“小王,你今天有没有去秘书室?”   “有啊!”小王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   “那……高秘书有没有来公司上班?”   打从美荷之前向他抗议过后,他就戒掉事事钦点她办理的坏习惯,哪个秘书有空就去帮他处理事情,因此流言也在不久后消散无踪。   可不直接找她办事也有个缺点,有时工作忙,一整天下来,他连一眼都没见到她,就像今天……   聂钧愣了愣,突地有个莫名的念头闪进脑海里——   她第一次没叫他起床,回到家也不见她踪影,令他突然不确定美荷今天到底有没有进公司上班?   “高秘书喔……没有吧,我去秘书室的时候,她的位子是空的,还整理得很干净,像是没有使用过的样子。”   小王细细回想了下后,巨细靡遗地说道。   “你没问其他同事她为什么没上班吗?”   该死!难道自己真的太忽略她了吗?忽略到连她有没有进公司都没注意!他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数百回。   “没有耶,还是你打电话问问秘书长?”   结束和小王的通话后,他火速打给秘书长,得到的消息是美荷请三天事假,但没交代是什么事。   就在他茫然且毫无头绪,不明白她怎会突然不告而别之际,手机突地毫无预惊地响起。   聂钧连来电号码都没看,就急忙按下接听键说道:“喂?美荷吗?”   “美你个大头啦!是我,穆锋。”电话那头传来穆锋没好气的声音。   “干么啊你,吃了炸弹喔?火气那么大。”他压下心里强烈的不安感,皮皮地道。   “你再嘻皮笑脸一点没关系,要是知道外婆安排你的女人做了什么,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穆锋翻翻白眼,小心翼翼地躲在五星级饭店的梁柱后面,偷偷注意着前方五百公尺,正在用餐的一对男女。   “什么意思?”   他心口一凛,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昨天外婆才跟他说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天穆锋就打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给他,难不成外婆真的对美荷做了什么吗?   “意思是你的女人快被外婆给卖了!”穆锋没好气地应道。   他会撞见这一幕纯属意外,不是预谋也没和外婆同谋,绝对不是。   刚好有外籍友人到台湾度假,住进这家五星级饭店,他和老婆前来探望好友,不意竟在饭店里遇到带着高美荷的郑素伶。   郑素伶没有注意到他,兀自拉着美荷走往饭厅,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要老婆先上楼去找朋友,自己则偷偷躲在梁柱后面偷看她们在搞什么把戏,没想到这么一瞧,竟让他瞧出个天大的阴谋!   外婆竟然介绍名门后代给高美荷认识,感觉上撮合的意味非常浓厚。他心下一凛,赶忙打电话通知聂钧。   “外婆安排美荷认识项家长子?!”   “你在哪里?我马上赶过去。”聂钧拔高音量,不由分说地转身拿起钥匙,拉开大门就往车库冲。   他知道项家那个男人,听说生活严谨、自律甚严,是个标准的好青年,且近来还有传闻说项家要开始物色长媳……   难道外婆要美荷离开他,去嫁给那姓项的男人?   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戴上耳机,继续和穆锋保持通话,但脑子里却一团乱。   为什么?外婆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在内心狂烈嘶吼着,但脸上却不见一丝激动的线条。   “我想外婆是不想让美荷受到委屈吧?”   报上饭店名称,穆锋远远望着高美荷的背影,隐约猜中外婆的心思。“要是你记性够好,应该会记得我跟鑫对你说过的话。”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不憧憬婚礼、憧憬白纱。   穿着白纱走过红地毯,投入心爱男人的怀里,是每个女人心里最浪漫的梦想。   况且在老一辈的观念里,总觉得有了婚姻关系对女人来说才有保障,像聂钧这样拖着美荷的青春,却迟迟不给她一个名分,让疼爱美荷如自己孙女般的郑素伶无法接受,忍不住替她抱不平,安排相亲。   “外婆是想逼我娶美荷。”聂钧用沙哑的声音低低说道。   “那可不一定,或许外婆只是想为她找个好婆家罢了。”   虽然以纺织起家的项家,财力不似严氏这般雄厚,但端出去也算上得了台面的好菜,加上项家长子在外风评不差,外婆八成是想把美荷介绍给他,看能不能凑成一对。   “我不会让美荷嫁给别人!”他咬牙,犀利的眸里透出一股杀意。   “你凭什么?如果你不能给她一个名分,凭什么不让她嫁给别人?”穆锋嗤笑一声,笑他看不清问题的盲点。   “我保证我绝不会——”砰!   聂钧话都还没讲完,突地一个碰撞声直接穿进穆锋的耳膜,接着就没人响应,令他立时紧绷了起来。   “钧?聂钧?欸~~你别乱开玩笑喔……天杀的聂钧!回答我啊!”   手机那头传来的,只有沙沙的讯号声——   顾不得这场相亲会不会破局,穆锋在接到助理回报,确认聂钧的现状和就医的医院后,便急呼呼的直奔相亲现场,二话不说地拉起郑素伶和高美荷走人。   两个女人不明所以地觑着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8章(2)      穆锋载着她们直奔医院的路上,焦急地说明聂钧刚刚和他通电话时,意外出车祸的事。   一听见心爱的男人出车祸进了医院,高美荷豆大的泪珠像关不住的水龙头般奔流而出,而年迈的郑素伶则一脸凝重,瞧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外婆,你这回下手太重,有点过头了。”透过后视镜瞟见高美荷的泪颜,穆锋忍不住语带埋怨。   他和严鑫都很清楚,外婆总会在“关键时刻”出手推他们一把,因此他们都吃过这种无伤大雅且能促进和另一半感情发展的闷亏,可这回真的有点太超过了,害聂钧现在面临此等危险。   “我有做错吗?”   郑素伶倔强的辩驳,双手紧握,全身无法控制的轻颤。“是钧儿一直没给美荷一个交代,我才会介绍优秀的对象给美荷,这样哪里错了?”   “你的出发点没错,但你错估了钧对美荷的在乎。”   穆锋睐了眼高美荷,见她哭到几乎快昏倒,他心有所感的浅叹了口气。“不结婚不表示不爱美荷,他只是无法克服阿姨和姨丈带给他的伤害罢了。”   郑素伶不再开口,双眼凝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车厢里则充斥着高美荷低泣的呜咽,声声回荡……   当车子减速,缓缓驶至医院大门时,高美荷等不及穆锋将车停稳,便拉开车门跳车,直奔急诊室,差点没把在车里的两个人吓破胆。   一个才刚送进急诊室,一个就做出如此危险的动作,穆锋暗自祈祷外婆的心脏够强,不然他可就惨了!   他停好车,扶着年迈的外婆走进医院,在护理站找到抓着护士激动询问的高美荷,还有早一步得知消息便到医院守候的严鑫及助理。   “小姐,聂先生正在手术室里进行手术,什么时候会出来我们也不晓得。”护士小姐沉声说道。   “可是……”美荷满脸挂着泪,相当令人人心疼。   “美荷。”   见穆锋让奶奶在椅子上坐下,严鑫无奈地上前拍拍高美荷的肩。“骨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别为难护士小姐了。”   不疾不徐一向是严鑫的处事原则,因此他身上总透着一股让人说不出的安定力量,高美荷猛然一震,在回首凝视他的眼后,内心竟神奇地平静下来。   穆锋原想叫助理送外婆回大宅休息,但郑素伶坚持非得要等聂钧被推出手术室,确认一切OK后才走,严鑫和穆锋争不过她,也只好妥协。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尤其是面对着手术房,急诊室里的秒针似乎走得特别缓慢,约莫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灭了,被推出来的,是躺在病床上,四肢都被包扎得大大的,看来有些诡异的聂钧。   严鑫和穆锋的嘴角不约而同地抽搐了下,一个转向郑素伶报告手术成功,一个则拍拍高美荷的肩膀,要她放宽心,两人的脸部表情都像极力在隐忍某种情绪般,看起来不太自在。   “严大哥、穆大哥,麻烦你们送婆婆回去休息,聂钧交给我照顾就行了。”   当病床被护士推往恢复室时,高美荷转头向严鑫和穆锋说道。   “我看还是请个特别看护来照顾好了。”郑素伶舍不得她如此辛苦,低声建议道。   “不用了婆婆,我可以的!”   高美荷拉住郑素伶,眼里透着坚定的神采。   严鑫和穆锋互看一眼,像在相传递什么讯息似的,嘴角又微乎其微的挑勾了下。   “你有我跟穆锋的手机号码,有什么事随时通知我们。”   严鑫搂着郑素伶的肩,奶奶今天一定累坏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比较好。   “好。”   她点点头,不忘叮嘱郑素伶。“婆婆,有我在这里照应,你不用担心聂钧,要好好休息喔!”   郑素伶轻应了声,在严鑫的搀扶下缓步走向长廊离去。   半个小时不到,聂钧从恢复室转到普通病房,护士跑来告诉她病房号码。   她谢过护士小姐后,脚步沉重地往聂钧的病房跑去——   若有似无的轻泣声扰醒昏迷中的聂钧,他微微张开眼,在接触到强烈灯光时猛然一闭,数秒后才缓慢地睁开双眼。   “谁……谁在哭?”   他的视线胶着在白色天花板的正中央,轻皱起眉。   见鬼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来过吗?   脑袋里迅速浮现好几个问号,而耳边传来的啜泣声也停了。   “聂钧?你醒了!”   倏地,高美荷清秀的小脸出现在他视线里,她的眼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像只小驯鹿,连声音都沙哑到像鸭子叫,显然是狠狠哭过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来?”   “你哭了,为什么?”   他没有响应她急迫的问题,反而顺应心头的想望,直接切入重点。   “我没哭啦!”   闻言,聂钧瘪瘪嘴,最好是没哭整个眼楮可以肿成这样啦!   美荷吸吸鼻子,嘴角硬是挤出一朵差强人意的笑花。“你该不会连视力都撞坏了吧,我真的没有哭。”   当她被穆锋告知,聂钧出车祸时,整个人像被抽空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倘若聂钧有个什么万一,她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她和聂钧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而且早就认定自己是他的妻了,除非他不要她,不然她已准备好和他牵手共度一生,就算没有名分也无所谓。   这回他突然出车祸发生意外,更让她确认自己对他的爱已经深刻到毫无退路。   而他现在好不容易醒了,她不能再让他担心,所以本能地撒着谎。   “这里是……医院?!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翻翻白眼,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并试着移动身体。“还有,为什么我的四肢会被包成这样?”   “你别动啦!”   见他不安分地扭动身体,她忙不迭安抚道:“你出车祸了,身上多处骨折,刚动完手术,万一伤口裂开怎么办?千万别动喔!”      第9章(1)      出车祸?   谁?他吗?   聂钧眨眨眼,闭上眼感受一下四肢,但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不太对。   别说是骨折了,他连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整个身体好得不得了——   该死的!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恶整他,把他弄成这副鬼模样?   聂钧忿忿地思索自己到底得罪了谁,未几,昏迷前和穆锋通话的记忆重回脑袋——   会是锋吗?   锋没事干么这样恶整他?   才这么想着,突地,美荷和项家长子吃饭的事冲进他脑袋,顿时令他竖起全身的汗毛,并合理怀疑这整个事情不单纯,而且是非、常、之、不、单、纯。   “美荷!”他突然大喊她的名。   “啊?你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去叫医生……”   她被他吓了跳,差点没腿软。   “我不需要医生,我只想问你,外婆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又为什么要跟项家长子吃饭?”他的声音有些不安。   “你怎么知道我在跟项先生吃饭?”高美荷愣了愣,不明白他怎会知道自己和婆婆的行程。   “怎么知道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外婆是不是要把你介绍给项家长子?”他几乎要咬着牙才能将话说得完整。   “呃,也可以这么说啦……”   她想了想,没有否认。“婆婆说……”   “不用说了!”   这个回答让聂钧一整个无法接受,他感觉全身的血液直冲脑袋,差点没脑中风。“帮我叫医生来,我要出院!”   “出院?你疯了吗?!”   四肢都被包扎成这样了还想出院?就算他对自己的复原能力再有信心,都不能这样乱来。   “你昨晚才动完手术,至少得在医院里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休养,医生不会让你出院的。”为了他好,也为了让自己安心,她绝不会让他这般恣意妄为!   “不管!我就是要出院!”   他像个闹脾气的小孩,胡乱扭动着身躯。“叫医生来,我要出院!”   “你别闹了好不好?”   高美荷怎能任由他这般胡来?她开口吼了句,随即红着眼眶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会担心工作进度,所以央托严大哥跟穆大哥代为看顾‘聂氏金控’,你就安心养伤,好吗?”   她泛红的眼令他安静下来,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好吗?”   迟迟等不到他的答应,她担心他又一个脾气上来大暴走,伤口裂开就麻烦了,于是再三寻求他的回应。   “不好。”   她的泪像条无形线般,紧紧拉扯着他的心脏,他觑着美荷的泪颜,一字一句地道:“除非你答应嫁给我,我一出院我们就结婚。”   他知道现下的情势太可笑,一定有什么人在恶搞他,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婚”了!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受损,印象里在他失去意识前,似乎闻到车厢里散发出些许有点香又有些刺鼻的味道,那气味让他的肢体变得迟钝,意识也渐渐模糊。   他眼睁睁地看着对向来车往他这边高速驶进却无力逃躲,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瞬间攫住所有思绪,紧接着他就没了意识。   但在那抹紧张感窜起,短短几秒之际,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她,高美荷。   初识她时的悸动、她回眸而笑的倩影、和他携手散步的情景,一幕幕像跑马灯般快速地从他眼前飞闪而过,就在那生死交战的紧绷时刻,他竟然想婚了——   懊悔自己没能把握幸福,懊悔没能让她成为他的妻,更懊悔她可能就此成了项家的长媳,和他永远分离!   在失去意识之前,聂钧清楚记得那种来不及把握的无力感,对天发誓再也不愿体验一次。   现下,他要及时把握机会,在项家长子抢走她之前,稳稳地将她套牢!   “啊?!”   完了,他真的撞坏脑子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要求?高美荷不由分说地伸出小手覆上他的额,测测他额头的温度。   “你干么?”他没好气地瞪她。   “你是不是脑子撞坏了?”   她的脸上明显写着忧心忡忡,为的是他的想法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他竟会想结婚,走入爱情的坟墓?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在车祸之前,你一点都不想结婚的呀!”   “不用提醒我,以前的我有多蠢。”   他吸了口气,诚恳的锁紧她微湿的水眸,只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我想跟你结婚,想要你当我的妻,生一堆小鬼头叫我爸爸,你可愿意?”   高美荷忍不住哭了,泪水像决堤的水坝般倾泄而出。“你不用勉强自己跟我结婚,我说过没那张纸也没关系,我真的不介意……”   她不知道是什么理由改变了他原本的决定,或许意外让他感到人生无常还是怎样,但如果聂钧的求婚只是因为怕失去她,那么根本多虑了,她从没想过要离开他,即使他因工作繁忙而忽略自己,她都不曾那么想过。   “但我介意。”   天杀的!他好想伸手抱她,但陷害他的藏镜人硬是将他包扎得不能行动,等拆了这些可恶的绷带,他一定要顺道拆了那个恶整他的人的骨头。“我非常介意也非常在乎合法的婚姻制度,请你一定要答应嫁给我。”   点头啊傻瓜!再不点头他可要恨死自己了。   为了当初莫名其妙的坚持,他痴傻地抱定独身主义,当个快乐的不婚族,但当项家长子那莫大的威胁出现时,他才终于了解自己才是没有安全感的那方。   他非~~常非常需要法律肯定他人夫的地位,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娶、她不可,而且绝、不、后、悔!   “真的吗?你真的想娶我?”   她瞠大双眸,嘴角噙着笑,不敢置信地再问道。   “嗯,我发誓。”   该死!他的手举不起来,身体也离不开床,不然他可是要对天地三跪九叩的!“如果我聂钧说的话有半句虚假,保证……唔!”   “为什么?”他话还没说完,她就伸出软嫩的小手捂住他的唇,不让他说出可能伤害自己的毒誓。“你为什么突然想娶我?”   她很容易满足的,只要给她一个理由,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   “因为我怕你被别人抢走。”他拉下她的手,承认自己根本没办法想象她和项家长子相亲的画面,若他人在现场,一定会冲上前去海扁项家长子一顿。“以前不想结婚不代表我不在乎你,我爱你。”   喔,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令人心动的理由了,她双眼蓄满激动的泪水,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因感动而落泪。   “你不相信我?”见她没有回应,他心慌了,慌乱的眼紧锁着她的容颜。“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把心剖……”   “别说,我相信你就是了。”再次伸手捂住他的嘴,她喜极而泣。   “真的吗?”他没敢放松的再次确认。   “真的。”她点点头,脸上的愁容消散无踪。      第9章(2)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天啊!他都听见自己如擂的心跳了!   “好。”她不假思索地承诺道。   “耶!”他欢呼,不放心的再叮嘱一句:“不可以反悔喔!”   真要命耶,直到现在他才看清自己有多没安全感。   “嗯,不反悔。”   她笑着点点头,脸上漾着幸福的光采。   “另外,我还欠你一个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他松开眉心,话锋倏地一转,又是一个没头没尾的道歉。“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她一脸疑惑。   “为了我忙于工作,彻底忽略你这件事。”   他凝着她,清澄的眼绽放着歉疚的光芒,并夸下海口开出支票。“以后不管再忙,只要你需要我帮忙或陪伴,大喊一声,我就会马上出现在你面前,替你解决所有事情。”   “嗯。”   有了他的保证,她开怀地破涕为笑。“那我等着看你表现喔!”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先是他求婚,现在还因为之前忙于工作的事而道歉,让她完完全全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在乎,前阵子的郁郁寡欢也都烟消云散了。   “没问题。”   确定了人生大事,卡在心上的大石总算落地,但他还有件事情要交代。“那么现在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拨电话给鑫或锋,叫他们随便来一个都行。”   “干么?”   “我、要、出、院……”   顺利拆解掉能把一百八十公分长人捆卷数次的白色绷带,高美荷完全无法理解聂钧身上的伤怎会神奇的凭空消失,就像从来不曾受过伤一样。   他支开美荷去护理站办理出院事宜,然后忿忿地瞪着眼前的两个人——   被急电召唤而来的严鑫和穆锋脸上没有半点悔意,大剌剌且理直气壮地回望着边整理服装仪容边瞪他们的聂钧。   “你们谁能告诉我,是谁策划了这一连串的蠢事?”他扣着袖子的袖扣,动作就如还没发生车祸前一般利落。   “拜托,为了这么点小事一大早把我吵醒喔?害我都没来得及跟我老婆来个清晨‘爱的一发’。”穆锋打着哈欠,毫无歉意。   “……锋,你越来越肉麻了。”   严鑫一脸受不了地闭了闭眼。   “少来了你,我就不信你跟你老婆不干那档事!”穆锋轻蔑地横了他一眼。   “够了,叫你们来,不是要听你们吵架的。”   聂钧沉下脸,晶灿的眸扫过眼前两名出色的兄弟。“鑫,还是锋?还是你们两个都有份?”   严鑫和穆锋同时咧开嘴笑,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   “该死!我早该知道的!”   聂钧低咒着,突地想起什么猛然一顿,抖了抖扣好的袖子,视线再次胶着在兄弟们身上。“别告诉我,外婆跟美荷也有份。”   “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邪恶,兄弟。”   穆锋怜悯地拍拍他的肩,没有多加隐瞒的全盘托出:“事实上是鑫跟外婆共同策划的计策,我呢,是不小心中途撞见不得不参与,至于你的小宝贝,她可是从头到尾都不知情的喔!”   在他以电话通知聂钧,外婆带着高美荷跟项家公子会面时,还全然处在状况外,一直到在医院急诊室的手术房前,那段几近令人抓狂的漫长等待里,鑫才将整个计谋偷偷告诉他,好让他分享恶整到自家兄弟的快 感。   算算他只是共犯,不是主谋哩!   “嗯哼,那你们觉得那样恶整我,会有什么好处?”   聂钧挑挑眉,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刻严鑫和穆锋恐怕早已被他的眸光千刀万剐,体无完肤了。   “没有好处,只可能产生两种结果。”严鑫伸出两根指头,气定神闲地指出沙盘推演的可能。   “哪两种结果?”   聂钧眯起眼,差点没冲上前折断严鑫那两根手指。   “其实不论出现哪一种结果,我跟奶奶都欣然接受。”   严鑫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缓缓道出这个计策所产生的效应。“一是让你感受一下可能失去美荷的恐惧,继而逼出你的真实心意,或许愿意给美荷一个名分也说不定。”   “第二,要是你仍执迷不悟,坚持不婚,那奶奶会锲而不舍地为美荷介绍对象,直到她得到幸福为止。”   聂钧和美荷相恋多久,他们也就认识美荷多久,当她毫无私心地对老夫人付出关怀、陪老夫人谈天说地、逗老夫人开心,严家的每一个成员都不由自主地认定她是自家人,自然期许她能得到幸福。   当然,能打破聂钧的心结让两人共结连理是最理想的状态,但倘若计划失败,他们说什么都要为美荷找个能托付终生的好男人,这样才不负美荷对郑素伶的付出。   聂钧深吸口气,不得不佩服这两只老狐狸——不,一只老的、一只小的,两只一样狡诈。   “怎么?你的选择是?”穆锋颇感兴味的追问。   “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聂钧沉着脸,严肃地跟严鑫辩论起来。“你怎能肯定不会有第三种,甚至第四种可能?”   “因为你的个性我们都很清楚,只会有这两种结果。”   今天若换成另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严鑫绝对不敢如此肯定,但主角是聂钧,他有十成十的把握。   “你确定?”聂钧的脸别扭的扭曲。   “不但确定,而且还非常肯定。”   严鑫将双手插进裤袋里,脸上的笑像个顽皮的孩子。“二选一,你选哪个?”   “好吧!”   他佯装无奈的重吐一口气,然后嘴边漾开大大的笑容,激动的上前拥抱自家兄弟。“如你们所愿,美荷答应嫁给我了!YESYESYES!”   他开心得一连说了三个YES,严鑫和穆锋愣愣地互看了眼,此刻浮现在他们心里的OS是——   坚持不婚主义的家伙竟然要结婚了,而且还这么高兴?也算是天下奇闻了。   接到长孙严鑫从医院打来的捷报,郑素伶面不改色地将话筒放回主机挂上,嘴角缓缓扯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好在,好在钧儿那孩子没有让她失望,更没有辜负美荷的真心,终究还是选择和美荷那好丫头共结连理,了却她一桩心愿。   这次设计自己的孙儿,动用一切人脉,和医院串通好,还找来几个临时演员当医师护士,虽然这样似乎有些为老不尊,但为了延续香火,她不惜赌上自己的尊严,和那三个孙子放手一搏。   所幸老天爷厚爱,每个孙子都如她所计划的,找到心爱的女人,组成幸福圆满的家庭,她也因此保住了自己身为严氏大家长的尊严。   拖着不再如年轻时轻盈的脚步,她掩不住唇边的笑意,缓步往大宅的后院走去——   好一阵子没去宗祠跟老伴儿聊聊天了,她得去跟老伴儿报告这个好消息才行。      尾声      数年后。   “老公,我需要手工风筝两只,立刻、马上。”   在孩子们的寒假假期即将结束的前一天,午后的冬阳照着散落一桌、未完成的寒假作业,女主人深谙自己没有巧手的事实,直觉放大嗓门对着卧房喊道。   声音落下不到三十秒,卧室里便传来乒乒乓乓的碰撞声,接着满脸睡意的男主人踉跄地出现在卧室门前,疲惫地以手撑住门框。   “老婆,我昨晚看公文一夜没睡,那手工风筝难道就不能晚点或改天再做吗?”男主人气虚的软声哀求。   “可是那是阳阳跟晴晴的寒假作业,明天开学就要交了,现在不做就来不及交了耶!”   女主人无辜地眨眨眼,跺了下脚撒娇。   “啧,自己的作业自己做,阳阳咧?”男主人一听上火了,反问老婆儿子的行踪。   “婆婆接去烤肉了,说要在寒假的最后一天玩个过瘾。”   婆婆可没交代会玩到几点,说不定儿子回来天都黑了。“而且除了阳阳要交风筝,晴晴也得交一只。”女主人将女儿拖下水。   “晴晴也有喔?”   男主人一听到女儿的名字心就软了,认命地走向老婆,拿起桌上的美工材料,以极缓慢的速度开始制作风筝,一张嘴像个糟老头似地叨念着。“怎么会叫女孩子做那么难的手工艺咧?学校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老公,你偏心喔!”   女主人斜睨男人一眼,虽然他叨念的行为像个老头子,但外表仍旧跟当年一般俊俏,且随着时间的增长,更添了一抹熟男的魅力。“男孩女孩不全都是孩子,哪有男孩子能做,女孩子不能做的道理?”   在她的观念里,男孩女孩一律平等,没有所谓的性别差异,但很显然老公完全不认同这个论调。   “谁叫女儿长得像你,我就是舍不得咩~~”男人叹了口气,他这辈子注定臣服在这一大一小的女人裙下了……   “不管,总之你连阳阳的也一起做好喔!”   女主人咬咬下唇,狠下心说道。   “不是啊!男孩子就是要训练才会成大器,阳阳的等他回来再自己做,我先把晴晴的做好就先休息好不好?”   男人顶着一张苦瓜脸,开始和老婆讨价还价。   “不好,你不能这样偏心。”   “可是老婆,老公我真的很累了。”   “你累我可以帮你按摩啊,孩子们的作业比较重要嘛!”她柔柔说道。   “打个商量嘛,先做晴晴的好不好?晚点我要是爬得起来,再跟阳阳一起做……”   “聂先生,当年是谁夸下豪语,说如果我需要帮忙或陪伴时,只需大喊一声,那人不管再忙都会马上出现在我面前,替我解决所有事情的?”   “……老婆,你的记性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男人语塞,顿时有种拿石头砸自己痛脚的错觉。   话能说得很满、很漂亮,但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当然!”女主人自豪地扬唇轻笑。   男人望着生了两个孩子却依旧窈窕,甚至自然散发出妩媚气质的太座,不觉心猿意马了起来。   “老婆。”   “嗯?”   “再打个商量好不好?”   “不行,反正你就是要做两个!”   “不是那个,我会做好两个,但是……按摩之外能不能加点福利?”   “什么福利?”   女主人桃腮泛红,娇羞地瞪了老公一眼。   “鸳鸯浴?”   有了孩子以后,老公就成为附属品,他们好久没“恩爱”了,好哀怨的感觉喔!   “唔……你先把风筝做好再说啦——”女主人没答应也没拒绝,转身往卧室走去。   男主人嘴角微微颤抖,眼眶疑似泛泪,有种彻底被忽略的幽怨。   “老公,我开始放热水了喔~~”   未几,卧房里突然传出女主人柔媚的娃娃音,男主人的双眼立即像点上烛火的蜡烛般瞬间发亮,原先不怎么心甘情愿制作的风筝,此刻正以无比迅速的进度完成中……   年轻时总抱持着‘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信念,只是当双方累积的情感和责任堆栈到单纯的同居无法负荷时,人们才会将眼光放远,慎重地思考下一步。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决定,都足以改变接下来的人生。   在面临爱情的考验时,别忘了放宽眼界、思考责任和义务,只要双方取得共识,同居一下又何妨?   OK的啦~~   愿天下所有有情人幸福满溢,快乐满点!      --------------------   本文由八零电子书网(www.txt80.com)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