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如何推倒大魔王 作者：绣锦 文案 总的说来，就是一个彪悍的麻辣女教师和一个明明能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智商和球技的乒乓球运动员之间的故事。 1、请问您认识祁慧吗？ 胡向宇：( ⊙ o ⊙ )啊！三班那个凶残的班主任，怪力小公举？妈呀你问她干吗，好可怕的，上次追着我绕教学楼跑了十圈，耳朵都快揪掉了，打人可疼。什么，干嘛打我？你问这个干嘛，想找死啊。别怪我没警告你哈，她特别能搞个人崇拜，三班那群傻帽都拿她当偶像，你要是敢私底下说她坏话，小心放学后校门口有人找你谈理想谈人生…… 王童：小祁老师人很好啦，又聪明，跟我哥一样能忽悠，特别厉害！你想想看，能把我哥那样的变态大魔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能是一般人吗？ 2、请说说您对“莫乔”的看法？ 网友“粉红少女叮当兔”：啊啊啊啊！！！我老公啊，超级帅帅帅！！！谁都不准跟我抢！ 王童：别被他的外表骗了，其实是个变态大魔王。具体内容可见我在某乎上的回帖：“请问有个高智商的哥哥是怎样一种体会？”，目前留言已超过八百，不定期更新，记得要来哦^_^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甜文 主角：祁慧，莫乔 ┃ 配角：王童、徐雯雯、许展鹏 ┃ 其它：甜文 ===================== ☆、第一章 　　一 　　祁慧接到王童请假的电话时正急急忙忙地往第二人民医院赶，祁爸前几天心脏病复发在第二人民医院住院，祁慧每天中午都要赶过来给他送饭。 　　“老师，我身体不大舒服，想请半天假。”话筒那边传来少年人蔫蔫的声音。 　　“生病了，看医生了没？”祁慧关切地问。王童是她班上的数学课代表，成绩不错，小男孩儿平时也挺乖，就是最近身体好像不大好，一个月请了好几次假了，祁慧本打算这周去做个家访，没想到祁爸突然出了意外，这才耽搁了下来。 　　“就是感冒咳嗽，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王童的声音虚弱无力，说了两句还咳嗽起来，祁慧有些急，“药怎么能乱吃呢，赶紧去医院看看。我现在就在医院，要不，你来第二人民医院，我帮你找个认识的医生？” 　　“咳咳……”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震天的咳嗽声，过了好一会儿，王童才终于缓和下来，有气无力地回道：“谢谢老师，不过第二人民医院太远了，从我家过去得一个多小时，太麻烦了，我就去附近的社区诊所看看，那里的医生我都熟。” 　　祁慧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仔细叮嘱了他一番后，这才挂断电话。 　　一进病房就看见祁爸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墙壁上的电视屏幕，祁慧叫了他一声，他连眼皮儿都没抬，仿佛压根就没听到。 　　祁慧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电视里正在插播广告，一群十六七岁青春洋溢的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唱着歌，画面五颜六色还带着闪儿，显然不是祁爸的画风，祁慧不由得好奇，“爸，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 　　“那还用问吗？”隔壁床的胡老爷子笑呵呵地回道：“乒乓球赛呗，今天直播半决赛，你爸等老半天了。” 　　“谁跟谁打呀？”虽然不是专业粉丝，可在祁爸的耳濡目染下祁慧对乒乓球界也多少有些了解，国内的几个大手还是知道的。 　　“王滨跟一个长得挺俊的小青年，叫什么来着？”胡老爷子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直叹气，“想不起来了，眼生得很，应该是个新人——” 　　“新什么呀。”祁爸慢条斯理地打断胡老爷子的话，一副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姿态，“这小子前些年拿过世青赛男单冠军，技术和心态都是顶级，后来出了点事儿不然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他退役了呢，没想到现在又回来了。不知道现在技术怎么样？” 　　“是吗？”祁慧随口附和，“年轻小伙子能打到半决赛已经不容易了。” 　　胡老爷子也道：“可不是，我看他也就二十出头，长得还怪好看的。” 　　“不止二十，”祁爸算了算年头，摇头，“得有二十二了，长得显小。哎呀比赛开始了，不说了。” 　　祁慧在祁爸床边坐下，好奇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的人影。 　　镜头有些远，但年轻人的五官轮廓却格外清晰，那是一张极为俊朗干净的面孔，以运动员的标准来看甚至有点太过白净，头发修剪得很清爽，剑眉下的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有神——别的不说，单这张脸就能直接出道当明星，更不用说他个子还挺高，长腿长胳膊，虽然身体包在宽松的运动装里，但依旧能感受到身体里蕴含的强大爆发力。 　　摄影师似乎也偏爱镜头下的这个年轻人，悄悄给了个特写，体育场的明亮的灯光下，他年轻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瑕疵，皮肤白皙，鼻梁挺直，眼睛的弧度尤其漂亮，像泼墨山水画中的神来一笔，微微抬眸，眼波流转，祁慧的呼吸都跟着滞了一下。 　　不得了了，一向低调的乒乓球界要放大招，这小伙子要是拿个什么冠军亚军，恐怕马上就要火。 　　莫乔——祁慧记住了屏幕下方的这个名字。 　　比赛还没开始，解说员正在介绍两位选手的情况，都是现役国家一队的队员，王滨的信息比较详细，到了莫乔这里却是几句话就带过了，消息少得让祁慧有些失望。 　　镜头又在观众席上扫了一圈，祁慧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先是一愣，然后蹭地就跳了起来，脱口骂道：“这小王八蛋！” 　　贵宾席距离体育场只有几米远，里头坐的大多是体育界的大佬，也有乒乓球界知名人士，摄影师时不时地会给个镜头，寻找里头观众熟悉的脸，于是祁慧就发现了躲在贵宾席最角落的王童。他才十七岁，长得就是一副年轻稚嫩的模样，这会儿正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场内的运动员看，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摄像头出卖了。 　　祁慧没急着给王童打电话对质，她掏出手机找准时机把观众席上的王童拍下来，各种角度拍了好几张，然后给他发了过去…… 　　接下来的大半个小时，祁慧都在咬牙切齿地暗暗琢磨着怎么收拾这个小混蛋，压根儿没留意到比赛的进展，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祁爸意犹未尽地拍掌，“这小子打得不错啊，年纪轻轻竟然把王滨都给掀翻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放不开，我以为他要输的，没想到最后还被他给翻盘了。” 　　祁慧有些愣，“王滨输了？”王滨可是国家队的大将，去年好像还拿过全运会的季军，祁爸经常称赞他稳重老成，有大将之风，今儿居然败在了一个刚冒头的小年轻手里，看来这个莫乔不止是一张脸能看。 　　祁慧暗搓搓地打开手机搜索莫乔，新闻很少，百度百科上只有寥寥几行，最近的消息还是09年的，上面的照片也是好几年前获得世青赛男单冠军时拍的，十五六岁青涩稚嫩的脸，笑起来有些羞涩，五官比现在柔和些，仿佛邻居家亲切的小弟弟。 　　祁慧又在微博上搜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叫做“莫乔大魔王”的号，粉丝才四千多，没有加V，里头大多是一些生活记录，什么昨天去了哪里训练，今天又吃了什么，照片也只有景色和美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正主。 　　管他是不是，祁慧决定先关注了。关注着一棵默默无闻的小树苗成长为将来的国民老公，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很激动呢！ 　　半个小时后，祁慧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她的脸上立刻露出会意的笑。 　　“对不去祁老师，我骗了你，我确实是逃课去看球赛了，可是我有正当理由。”王童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态度十分诚恳。 　　“看球赛还有正当理由，真稀奇。说来听听。”祁慧笑呵呵地道，仿佛压根儿没生气。 　　身为高二（三）班的数学课代表，王童是绝对不会产生这种“美好”的误会的，虽然祁慧是个新老师，当班主任才半年多，但班上的每一个同学都已经见识过她的厉害，能把他们这些处于青春躁动期的少男少女们降服的女士可不是一般角色。 　　“这是我哥的比赛。”王童嗓子压得很低，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老师您知道我爸妈都不在了，我哥能走到现在很不容易。这场比赛对他特别重要，所以我才逃课到现场来支持他。” 　　祁慧微觉意外，“你哥？”王滨是王童他哥？她脑子里浮现出王滨老成持重的脸，再想想王童的包子脸——这兄弟俩长得一点也不像啊！这小鬼不会是骗她的吧。 　　“你没骗我吧？”祁慧当即问。 　　“我哪儿敢呐。”王童特委屈地道：“祁老师，我除了最近偶尔逃课之外，平时可是特别乖，您什么时候见我撒过谎。” 　　祁慧沉默半晌，“明天让你哥过来找我。”她正好有事要找王童的家长商量。 　　“啊——不要吧！”王童如遭雷击，“我哥要是知道我逃课，非得揍死我不可。他可是运动员，揍人可疼了。” 　　“你就瞎扯淡吧，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暴力。如果明天他没空，后天、大后天都行，最近几天下午我都会在办公室。” 　　王童：“……” 　　王童挂了电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在原地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给他哥打了个电话，十五分钟后，换了白衬衫和牛仔裤的莫乔背着一只大包从体育馆走了出来。王童不由得抖了一抖，睁大眼睛使劲儿地朝那大包瞅，心里嘀咕着那包里是不是塞着板子出来打人的。 　　现在的莫乔跟刚刚场上杀气四溢的运动员完全不一样，白衬衫挽到胳膊肘，牛仔裤很合身，勾勒出一双笔直的大长腿，鼻梁上架着一副细圆框眼镜，把锐利的眼神全都隐藏了起来，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显得特别斯文俊秀，乍一眼看去就像隔壁大学里的青涩大学生。 　　跟在莫乔身后的是他的室友孙萌，孙萌今年十九岁，属于国家队重点培养的接班对象之一，小伙子比莫乔稍矮，有点胖，圆圆脸，圆圆眼睛，有一种纯天然无污染的萌感。 　　见了王童，孙萌高兴地朝他打招呼，“童童来了。” 　　莫乔面无表情地问王童，“带吃的了吗？” 　　王童一脸懵逼地点头。 　　“都拿出来。” 　　王童不明所以，赶紧把包里的薯片、牛肉干、棒棒糖和两块巧克力全掏了出来，随着他掏得越多，孙萌的表情就越是激动，两只眼睛闪着异样的光彩，像只得到投食的小狗。 　　然后，莫乔一股脑都塞给孙萌。 　　孙萌咧着嘴开心极了，兴奋得有点找不到北，“谢谢乔哥，谢谢童童弟弟。这个棒棒糖我太喜欢了。那乔哥我先进去了。”然后，他就抱着一包零食，迈着欢快的步伐跑回去了。 　　“别被奶妈看见。”莫乔在身后大声提醒。 　　王童都傻了，“萌萌哥出来就为了这个啊？” 　　莫乔没理他，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很平静，“老实交待，逃了几次课？” 　　“哪……哪有，就这一次。”他真是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该存着占便宜的心思，瞅见贵宾席有空位就偷偷坐过去，不然也不会被小祁老师逮个正着，以至于还要被逼着请家长，回头还不知道莫乔怎么治他呢，王童肠子都快悔青了。 　　莫乔笑得眉眼全都弯了起来，一双眼睛简直勾人魂魄，“逃一次课就请家长，以为我跟你一样智障？” 　　“哥，您不带这么打击人的。”王童握着拳头表示抗议，“我也是很聪明的，小祁老师说了，只要我发挥正常，以后考C大没问题！” 　　“C大？”莫乔冷笑，“我在A大，你去C大干嘛？” 　　王童顿时泄气，“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非人类，A大哪有那么容易考。”他们中学一年才有几个能上A大，王童算一算名次，感觉希望十分渺茫。 　　“起码我读高中的时候不逃课。”莫乔把背上的包往王童怀里一扔，“给我拎着，回家收拾你！” 　　王童抓着包欲哭无泪，“哥，青少年儿童是祖国的花蕾和未来，您要细心呵护，不能虐待。” 　　“这话你跟你们老师说去……” 　　兄弟俩开车回家，进门王童就挨了顿揍，哭天抢地地一通嚎，莫乔就当没听到，叉着腰冷笑，“你差不多就行了啊，我又没使多大力，能有多痛？” 　　王童抽抽噎噎地假哭，“您是一般人吗，你是运动员！那拳头就跟铁锤似的，这都什么时代了，你还打人，能不能有点人权了？” 　　“少废话，逃课的人没有人权。” 　　王童噎住，气呼呼地擤鼻涕，“哼，我就不信你中学的时候没逃过课！尽会骂我，希特勒！法西斯！” 　　莫乔得意，“反正我没被人逮住过。智商不够就该老老实实地在家好好学习，别给人添麻烦。居然还被请家长，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他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有些抓狂，“这辈子没被老师训过，明天真是开了先例了。不行，我得做一下思想准备。” 　　关于王童的班主任祁老师，莫乔是早有耳闻，只要王童一回家就一天三遍地念叨，“我们小祁老师今天怎么怎么了。”“我们小祁老师今天又怎么怎么了”，久而久之，不用见面，莫乔就已经对那位名声在外的祁老师生出“敬畏”之心。 　　王童小声建议，“哥，我觉得你可以使一下美男计。我们小祁老师年芳二十二，青春貌美，少女怀春。你呢，客观地说，这张脸长得还是不错的，见了她别的不用讲，就先朝她笑，笑得她心跳加速如小鹿乱撞，一切就好说了。还有就是——”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查看莫乔的脸色，谨慎地道：“您好好的一个大帅哥能不能别这么糙，好歹也是A大高材生，得优雅！优雅懂吗？骨子里头再怎么糙的汉子，外表都得收敛一点，现在就流行衣冠禽兽，在家里禽兽，在外头得衣冠楚楚。你就是太落伍了，以至于一把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莫乔都被他给气笑了，“说得好像你有女朋友似的。” 　　王童眼睛一亮，激动得小脸放光，“哥终于你肯让我交女朋友吗？” 　　“可以啊。”莫乔轻描淡写地道：“只要你能考上A大，别说交女朋友，你要结婚我都不拦着你。” 　　“又是A大！”王童气鼓鼓地撇嘴，“好像除了A大，别的大学都不能上了似的。” 　　“不考A大也行。”莫乔特别通情达理地道：“B大也一样，我这个当哥哥的可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王童倒地不起，“老天爷，你行行好把我哥这个妖孽给收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孙萌萌的微博： 　　今天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吃到了垂涎已久的棒棒糖（附图） 　　二是才吃了一口就被古指导发现了，然后……所有的零食都被没收了~~o(>_<)o ~~ ☆、第二章 　　二 　　晚上莫乔做的晚饭，三菜一汤，吃完了吩咐王童洗碗，自己则往沙发上一歪，两条长腿搭在茶几上伸了个懒腰。王童一边洗碗一边扭头跟莫乔说话，“哥你今天晚上不回队里吗？” 　　“决赛还有好几天，我请了假回来休息。正好把论文修一修，月底就要答辩了。” 　　“啊？”王童傻眼，“我去！马上就决赛了你不去练习准备比赛，竟然跑回家改论文，你这么胡来古教练知道吗？” 　　“下场对决许展鹏，古奶妈让我好好休息，调节一下心态，所以我才回来改论文。”莫乔横了王童一眼，面带得意，“学霸的生活是你这种学渣无法理解的。” 　　王童气怒地把手里的抹布往灶台上一扔，“祖国的未来就这样毁在了你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和打击下了！莫乔同志，你会被人类社会谴责的。” 　　莫乔懒洋洋地伸展胳膊站起身，“不跟你这种学渣说话，免得拉低我的智商。我要去改论文了。” 　　王童气得直跺脚，“你就等着吧，小祁老师会替我报仇的！” 　　第二天早上一到学校王童就去找祁慧认错，痛心疾首地忏悔了一通，最后又不动声色地给莫乔上眼药，“小祁老师，我哥他人吧，脑子一根筋，情商特别低，为人处世特别糟糕，我真是为他伤透了脑筋，要不然也不会特意去逃课去看他比赛，就怕他万一输了当场闹别扭。那么多观众看着，摄像机对着，媒体关注着，您说他要是臭着个脸，影响多不好啊是不是？” 　　祁慧闻言丝毫不觉意外，乒乓球运动员么，很多都是十岁出头就进了国家队，从小就没人教他们人情世故，情商低很正常。 　　“那你哥昨天还好吧？”祁慧关切地问。输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人，王滨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王童一愣，“啊？他挺好的呀，哦，昨天晚上请假回家改论文去了，月底答辩。” 　　这回轮到祁慧意外了，“改论文？答辩？” 　　王童摸了摸脑袋，脸上露出纠结又复杂的表情，明明是自豪，却又故意透着些无奈的意思，“我哥现在A大读书呢，今年大四，马上就毕业了。” 　　“哦——”祁慧发出长长的惊叹声，不得不说还真是挺出乎她意料的，运动员读A大的不少，可大多是在退役之后，只要能在国际赛事上拿到重要奖项，国家在入学方面一般有优待，不过，像王滨这样一边忙着打比赛一边还要兼顾学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难怪昨天王滨会输掉比赛。要是赢了才奇怪呢！ 　　“那可真是挺不容易的。”祁慧感叹道，然后又凉凉地瞥了王童一眼，语重心长地道：“你哥这么上进，你也不能拖后腿。逃课这事儿我就暂且不追究了——” 　　王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祁慧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回头写个两千字的检查给我，再加三篇作文，下周一送到我办公室。” 　　“啊？”王童都快哭了，“不是说不追究吗？” 　　祁慧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想试一试我追究的惩罚吗？” 　　“还是不了。”王童立刻咧嘴作讨好状，“这么好的事儿我还是高风亮节地让给其他同学享受好了。小祁老师我先走了，您休息，再见。” 　　王童一走，祁慧立刻跟同事徐雯雯聊起来，她们俩都是去年进的学校，不同的是徐雯雯教的是副课，只是科任老师，课程不重，压力也比较小。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总是有许多共同爱好，比如凑堆儿讨论新一代的国民老公。 　　“给你看个照片！”祁慧把昨天晚上从视频上剪下来的截图显摆给徐雯雯看，只一眼徐雯雯立刻就燃了，嗷嗷地狼嚎起来，“啊啊啊啊！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新人，唱歌的还是演戏的？怎么长这么帅！” 　　“帅吧？”祁慧得意洋洋，“昨天刚发现的，乒乓球运动员莫乔，刚杀进全运会半决赛，这资质，啧啧，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火了。” 　　广大网友们个个都是火眼金睛，而且运动员们天生自带魅力加成，圈子里稍稍平头正脸的都能被看成颜值帝，更何况这位是真颜值。之前默默无闻那是因为从来没出现在公众视线中，等决赛在体育频道一播出，新一代的国民老公就要诞生了——虽然网友们的国民老公每个月都在换。 　　俩姑娘在办公室花痴了一阵，祁慧转头给她表哥打电话求帮忙订决赛门票，“……要前几排的座位，能看到莫乔正脸的那种。什么，东二区十七排，那不行，离太远了，我视力不好，看不见他的脸……买不到？你不是总吹嘘自己有本事吗，就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我真是高看你了。什么，自己跑去贵宾区坐？这也太厚脸皮呃，人家不会把我赶出来吧……” 　　祁慧说得正尽兴，忽瞥见徐雯雯的眼睛可劲儿地抽搐，不由得关切地问：“雯雯你眼睛怎么了，眼皮儿抽筋了？” 　　徐雯雯扶额不起。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大提琴一般低沉优雅，偏又扣人心弦。祁慧愣怔了一下，那个声音又问：“请问祁老师在吗？” 　　祁慧一扭头，撞进了莫乔深邃的眼眸中。 　　“砰——”地一声脆响，她刚买没多久的手机惨烈地摔在了地上…… 　　………… 　　说实话，年轻小姑娘们谁没花痴过几个美男，凑堆儿一起聊天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可当着别人的面就不一样了，尤其当事人还是学生家长的时候，祁慧此刻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感觉人民教师的脸都被自己给丢光了。 　　“祁老师？”莫乔的目光落在祁慧身上，俨然已经猜出是她，他迈开长腿大步上前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手机，随手摁了下电源键，屏幕上是一只戴着墨镜的狐狸尼克，“幸好没摔坏。” 　　他把手机递给祁慧，莞尔一笑，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笑容，可在心虚的祁慧看来，总觉得他好像在笑话她。 　　祁慧装模作样地咳了咳，表情特别严肃庄重，“请问您是——” 　　“莫乔。”莫乔朝她伸出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尾微微上翘，整个人都荡漾着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我是王童的哥哥。” 　　王童的哥哥竟然不是王滨？明明是俩兄弟，为什么一个姓王，另一个要姓莫？为什么他们俩长得一点也不像…… 　　祁慧的内心世界在激动地咆哮，脸上却很好地保持着人民教师应有的风度。她淡定地起身与莫乔握了握手，又客套地请他落座。 　　“王童逃课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莫乔一副“我没教好孩子，愧对组织”的歉疚表情，“昨天晚上已经狠狠教育过，祁老师放心，他以后再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事儿都过去了。”祁慧大方地挥挥手，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我请您过来是为了王童文理分科的事。” 　　“啊？” 　　莫乔愣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对王童的关心很不够，如果不是祁慧叫他来，他甚至都忘了王童马上要升高三。 　　“根据我对王童的了解，他比较擅长文科，作文写得非常棒，文综课程的成绩一直都比较出色，但是他却选了理。我想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您的意见？” 　　如果是王童自己的兴趣爱好在理工方面，祁慧自然不会多加干涉，可如果仅仅是因为家长的意思，祁慧就忍不住想要讲一讲人生观和价值观了——就算长得再帅，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莫乔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表情有些说不出来的黯然和内疚，“我大概能猜到原因。”他顿了顿，声音低落，“小童的爸爸是建筑师，所以他……一直想要和王叔叔从事同样的工作。” 　　祁慧这才意识到原来莫乔和王童并不是亲兄弟，难怪一个姓莫，一个姓王，长得也不像。 　　“是这样啊。”既然已经知道王童的选择是他自己的决定，祁慧当然不会多加干涉，点点头把这话题岔了过去，向莫乔汇报最近王童的表现。百忙之中把人家叫过来，总不能说两句话就把人打发走。 　　总的说来，王童确实算个不错的孩子，读书用功，性格也不叛逆，相比起班上时不时整出各种稀奇古怪事儿的其他同学来说，这孩子几乎能称得上乖巧了，所以祁慧才对他这几次逃课去看比赛的行径轻轻放过。 　　二人聊了有近半个小时，徐雯雯竖着耳朵旁听，好几次都想拿出手机偷拍几张照片，最后还是忍住了——到底是做老师的，好歹得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丢脸丢到家长面前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等王童一告辞，徐雯雯就悔得要死要活，抱着祁慧的胳膊眼泪汪汪，“曾经有一个与帅哥同框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再怎么牛逼的写手也写不出我此刻懊恼的心情。” 　　祁慧同情地揉了揉她的小卷毛，“过几天就是决赛了，我向你保证，摄影师一定会给他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特写，你怎么看都行。” 　　“那怎么能一样。”徐雯雯抚着胸口靠在办公桌上长吁短叹，陷入了深深地懊悔中，无论祁慧怎么劝解都无济于事。 　　 ☆、第三章 　　三 　　快下班的时候，祁慧突然接到个电话，说是楼下有她的快递。她挂断电话后还有些发懵，“我不记得这几天在网上买了东西呀？” 　　徐雯雯立刻来了劲儿，“是不是哪个暗恋者送的礼物？” 　　“真的吗？”祁慧有些小兴奋，“你觉得有人暗恋我？说起来我都很久没收到过花了。” 　　“你少来。”徐雯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前几天不是刚收到你班上学生送的花？” 　　祁慧无语，“康乃馨，代表着慈祥和不求代价的母爱。”虽说学生们的举动让她倍觉温暖和欣慰，可是，康乃馨这种花完全不能满足她旖旎而虚荣的少女心呀。 　　徐雯雯都快笑喷了。 　　祁慧下楼把快递取上来，进屋时还在纳闷，“这谁寄的呀，不会是什么危险物品吧。”快递单上的电话号码很陌生，签名龙飞凤舞，根本认不出那是俩什么字，祁慧盯着看了半天，终告失败。 　　“要不我帮你拆？”徐雯雯蠢蠢欲动。热爱网购的女人对待拆包裹都有一种强烈的嗜好，那种期待感和满足感是什么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祁慧别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裁纸刀飞快地在文件袋上花了一道口，打开来看，里头赫然是两张乒乓球赛的门票。 　　莫乔！ 　　徐雯雯凑上前，眼尖地瞅见了上头的字，顿时尖叫起来，“啊啊啊！！！门票，决赛的门票，是莫乔送的！”不是问句，而是感慨的惊呼。除了莫乔，还有谁能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拿到乒乓球决赛的贵宾票。 　　祁慧也傻了，捂着发烫的脸颊嗷嗷直叫，“啊，他果然听到了！”真是丢死人了！ 　　两个女人在办公室吼了一阵，直引得走廊里经过的同事们纷纷探头。 　　祁慧大方地抽出一张门票递给徐雯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徐雯雯没接，使劲儿摇头道：“我可不敢要，叔叔不正是乒乓球迷吗，你该叫他一起才对。” 　　“我哪儿敢呐。”祁慧一提起这个就打了个哆嗦，“我们家家规第一条就是他老人家不准去看现场。我跟你说，这都是血和泪的教训，我爸平时多斯文多有风度的一个人，进了球场就像了鸡血似的，你说他喊几句就算了，当做给运动员加油，可问题是他一急起来还骂人，骂得那个叫难听，分分钟得被人赶出球场上一辈子黑名单。” 　　徐雯雯有点懵，不敢置信地道：“真的假的，祁叔平时看起来挺正常的呀。他看电视直播的时候也这样吗？” 　　“那倒不会。”祁慧也十分想不通，老爷子看电视的时候别提多安静了，俨然一副无悲无喜、得道高僧的做派，怎么一进球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呢，这简直能写一篇长达万字的研究论文。 　　既然祁慧都这么说了，徐雯雯当然不再推托，接过门票小心翼翼地塞进钱包里，还“呵呵”傻笑，“我还是第一次去现场看比赛呢。” 　　………… 　　王童下了课回家，莫乔已经把晚饭端上了餐桌，三菜一汤，简单家常，王童吃得很是满足。家里的气氛还算和谐，王童小心地向莫乔打探消息，想知道祁慧跟他说了什么。 　　莫乔故作高深，“你觉得她会跟我说什么？” 　　王童“呵呵”笑，“我觉得应该会……夸我吧？真的，我平时表现特别好，小祁老师经常表扬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别的不说，你脸皮倒是怪厚的。”莫乔哼了一声。 　　王童心中打鼓，难道——他一着急就管不住嘴了，“小祁老师不会跟你说我和吴逸宁的事儿了吧。老天爷作证，我跟她一点关系没有，就是那天凑巧走到一起的。那天晚上学校不是有活动吗，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我见她一个女孩子在路上走怪不安全的，就送了她一截儿，看着她上地铁我就回来了。” 　　莫乔颇有兴趣地笑，“吴逸宁，名字还挺好听的，你班上的？” 　　王童顿时明白自己又上当了，气得使劲儿用筷头拍脑门，“我怎么就这么不记性呢。”他都被莫乔涮过多少回了，每次都不长记性。 　　“哎，智商的差距可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你就认命吧。”莫乔慢条斯理地嘲笑他。 　　王童：“……” 　　他真是连饭都吃不下了。 　　王童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莫乔就像一座他永远不能征服的高山，只有他被调侃捉弄的份儿，但凡稍有反抗，绝对被坑得更厉害。难道这是的是智商差距？ 　　吃了晚饭出去散了会儿步，王童老老实实地回屋写作业，一个检讨和三篇作文，洋洋洒洒一挥而就，一不小心就到了晚上十一点，他出来洗漱时发现阳台上有动静，倒了杯茶走过去一瞧，是莫乔在阳台的小健身房锻炼。 　　“哥你不是休息吗，怎么又在锻炼？” 　　“这就跟学习一样，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莫乔逮着空儿地做思想教育，王童早就习惯了，就像听到似的继续问：“哥，过几天的比赛，你有把握不？” 　　莫乔面无表情，“没有。” 　　“没有？”王童的声音立刻就提高了八度，“你不是总教育我要自信自强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作数了？亏我还这么崇拜你。古教练上回还说你现在的实力特别强，金牌手到擒来呢。” 　　“奶妈吹牛呢。”莫乔关掉跑步机，缓缓下来，捞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队里是个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全世界最顶级的选手都在那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努力，在进步，我到底荒废了几年，想要迎头赶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我相信哥你一定能赢的。”王童特别认真地道，顿了半晌，又加上一句，“那个……邓振宇不是受伤没参加比赛吗，孙萌又禁赛，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你要是不把这个机会抓住，以后想出头就难了。” 　　莫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得多好听啊，还说崇拜我，敢情在你眼里我就是只猴子。就你这吐不出象牙的狗嘴，还是闭上比较好，省得我听了糙心。” 　　“什么东西的嘴巴里也吐不出象牙，更别说我了。我现在跟你唠叨都是为了你好，这叫什么来着，挫折教育。是不是听起来特别耳熟啊，没错，就是你三天两头在我耳朵边上念叨的，可算是逮着机会还给你了。”王童得意极了，还壮着胆子拍了拍莫乔的肩膀，“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善恶终有报，以后要与人为善，懂吗？” 　　莫乔温柔地笑，“我邀请了小祁老师来看我的比赛。”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王童瞬间陷入了抓狂，“莫乔你这个大魔王，你又想干什么？是不是又想告状，我警告你，不准挑拨我和小祁老师的关系。” 　　莫乔摸摸肚子，“大晚上的肚子居然有点饿了。” 　　王童瞬间会意，点头哈腰地把他哥迎进屋，椅子都拉开了，“哥您想吃点什么？鸡蛋面怎么样？” 　　直到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王童才意识到有点不大对劲，他哥都邀请小祁老师去看比赛了，这能是毫无信心的人干的事儿么——他果然又被涮了一次。 　　好吧，涮着涮着也就习惯了，要是有一天不被捉弄还真是浑身不自在呢。 　　虽然已经想明白了，但王童并没有嚷嚷出来，要是被莫乔知道他已经醒悟，一定还有会第二波，王童觉得他还没有准备好。 　　趁着课间的工夫，王童拿着写好的检讨书和作文去办公室找祁慧，才出教室们就被班长陈一唯叫住了，“王童你是去办公室么？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检查啊？” 　　“擦，你什么眼睛，孙猴子变的？这也能看到？”王童被祁慧罚写检讨的事儿可没外传，陈一唯怎么猜到的？小祁老师可不是多嘴好事的八婆！ 　　陈一唯贼兮兮地笑，“看你平时乖乖巧巧，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胆儿这么肥，居然敢翘课跑去看乒乓球赛。又不是足球世界杯，至于吗？” 　　“你怎么知道的？” 　　陈一唯笑得更猥琐了，“昨天我姥爷八十大寿，一家人在外头吃饭，我在包厢里闲着没事儿开了电视到处换台，体育台正重播前天的比赛呢，一眼就瞅见你了。怎么着，被小祁老师逮了个正着？” 　　王童叹气，“可别提了，点儿背不能怨社会。好在小祁老师高抬贵手，就让我写了检讨书和三篇作文，别的就没了……” 　　陈一唯听说他一个晚上就把所有的东西完成了，眼睛都直了，装模作样地朝他拱手，连声道：“真是英雄，小弟佩服。”他说完又凑到王童身边低声耳语了一阵，王童听得两眼直放光，搓着手道：“好是好，可小祁老师能同意吗？” 　　“所以我们才去找她嘛。小祁老师心肠最软，我们厚着脸皮磨一磨，她一准儿答应。” 　　 ☆、第四章 　　四 　　“郊游？可以啊。” 　　出乎王童和陈一唯意料的事，祁慧听完他们俩的建议居然半点没反对，张口就应了下来。 　　陈一唯道行浅，激动得险些欢呼出声，王童到底身经百战，敏感地觉得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他冷静地问：“那——去哪里，什么时候去？” 　　祁慧转过头看看王童，啧啧有声，“王童你真是……不错呀，脑子挺好使嘛。” 　　陈一唯有些懵，胳膊肘悄悄推了王童一把，悄声问：“啥意思？” 　　王童痛苦地抹了把脸，“小祁老师您就别捉弄我们了，到底是准还是不准啊？您看现在这天气，春暖花开、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正是出门踏青郊游的最佳时段，这个春天一过，我们就要迈入暗无天日的高三，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前途是如此灰暗。作为过来人，您应该是最能理解我们的，对吧。” 　　祁慧忍不住笑，“你这作文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张嘴就来。唔，要去郊游也不是不行，看你们期中考试成绩吧。” 　　“还要等期中考试！”王童和陈一唯齐齐惊呼。 　　“还有好几周呢，等到那会儿花都谢了。” 　　“对，天气还特别热，太阳特别毒，女生们都不敢出门。” 　　“……” 　　俩孩子你一句，我一句，誓要说服了祁慧才罢休。 　　祁慧倒也不坚持，想一想，口风开始松，“那你们想什么时候去？” 　　“这周末，明天！”陈一唯斩钉截铁地回道。 　　“那期中考试——” 　　陈一唯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就交给我们吧，一定让您满意。” 　　祁慧不吭声了，仿佛在斟酌犹豫，陈一唯和王童屏住呼吸，睁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两张青涩的脸上盛满了期待。 　　“那——好吧。”祁慧轻描淡写地点点头，“明早八点半在学校大门口集合，我们一起去敬老院包饺子。” 　　“啥？” 　　“什么？” 　　俩少年都快哭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们俩苦苦哀求了这么久，祁慧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回了原形。 　　陈一唯两眼含泪地求道：“小祁老师，我们能换个别的活动吗？”比如北戴河两日游什么的。 　　“去南山公园爬个山也行啊。”王童附和道：“就在山腰的湖边吃个野餐，那也比去敬老院强多了。” 　　“野餐哪有大家一起包饺子有意思。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比什么都好吃。对了，你们俩会包饺子吗？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我喜欢鲜笋肉馅的……” 　　陈一唯的思维立刻被带走，“我喜欢猪肉荠菜的，老师您说敬老院那边有没有荠菜采呀，那边不就在郊区吗？” 　　“有啊，我去年就去采过。不仅有荠菜，还有蕨菜、艾叶，还能包清明果呢……” 　　“哎呀我喜欢吃清明果，每年我妈都……” 　　王童看着面前两位陷入热烈讨论的师生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话说陈一唯这脑子到底怎么当上班长的，还每次考试都能进全校前十，这么容易被忽悠，真是单纯得让人不忍心点破啊。 　　看着俨然已经被完全说服的陈一唯，王童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看来隔三差五被他哥虐一虐还是有好处的！ 　　回到教室，陈一唯立刻兴奋地向大家报告这个“好消息”，同学们一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拍着桌子怒吼。 　　“班长你到底怎么跟老师说的，怎么就定了这个鬼地方。” 　　“我可不想去。” 　　“班长你又被小祁老师忽悠了吧。” 　　“……” 　　陈一唯丝毫不受影响，特别语重心长地向大家解释，“同学们同学们，大家静一静，都听我说。大家觉得敬老院没意思，其实这是一种误解，我们明天最重要的活动是包饺子，你们会包饺子吗？大家喜欢什么馅儿的饺子？我喜欢荠菜猪肉馅儿的……” 　　陈一唯真不愧是祁慧的得意高徒，转头就把她的本事学了个通透，分分钟就把班上这一群单纯孩子的思维给带走了。王童面无表情地把脑袋倒在桌子上，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寥。 　　……………… 　　周末的早晨，王童醒来得有些晚，抱着被子在床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今天还有正事，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翻了下来，洗脸刷牙一分钟搞定，又急急忙忙地找背包收拾东西，结果一到客厅就瞧见自己的背包鼓鼓囊囊地倒在沙发上，打开一看，东西赫然全都整好了。 　　王童“嘿嘿”直笑，向莫乔道谢，“还是哥你最了解我，知道我周末起不来。” 　　莫乔放下手里的报纸站起身，“走吧，我载你过去。” 　　“真……真的？”王童受宠若惊，“哥你今天不去队里吗？”据他所知，莫乔昨天就归队了，说是给哪个姐姐陪练，今天不用去么？ 　　“学校还是直接去敬老院？”莫乔没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 　　“去学校。呵呵，要是我想直接去敬老院，难道你还亲自送我过去呀？” 　　“嗯，反正我也是要去的。” 　　莫乔一句话立刻就把王童给震住了，他目瞪口呆地一动也不动，指着莫乔直哆嗦，“哥你可别跟我开玩笑，我们班上的活动可没人好意思带家属，我今天要是把你带过去了，保准一学期都是班上同学的笑柄。” 　　班上那些口无遮掩的牲口们还不得见天儿地取笑他没断奶呀！ 　　莫乔回过头，表情十分无辜，莫名其妙地样子，“谁要跟你一起去？我去找谢林辉。”谢林辉是莫乔当年的主治医生，他不仅医术高超，还研修过心理学，当初莫乔住院的时候曾给过他很大的支持，可以说是莫乔最信任的朋友。 　　谢林辉是个特立独行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前年突然辞掉医院的工作出国旅游去了，在外头晃悠了一年多才回来，回国后发现银行存款所剩无几，又赶紧找了个工作，在城郊的南山疗养院做顾问医师。南山疗养院与敬老院毗邻，难怪莫乔说顺路。 　　“你找辉哥啊，早说呗，吓我一跳。”王童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嘘了一口气。 　　莫乔哼笑，“我要是你，根本就不会有这种误会。” 　　“得了，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讽刺我。”王童大声道：“我可不是班上那群没脑子的蠢货，我的智商是很高的。” 　　他一得意，就把昨天祁慧忽悠陈一唯的经过说给莫乔听，罢了又道：“那群傻孩子，被小祁老师三言两语就给拐跑了，尤其是陈一唯，那小模样长得多聪明啊，去的路上还雄赳赳气昂昂地跟我说想去北戴河呢，一转眼就变成了敬老院，哎哟笑得我肚子疼……” 　　上了车王童都还在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莫乔发动汽车，一气呵成地出了小区，刚上大路，他突然道：“既然你这么门儿清，怎么也不见你提醒陈一唯一声？” 　　“啊？”王童一愣，对呀，他为什么当时没有提醒一句呢。大概是因为他知道根本没有用吧。对于高二狗来说，春游已经是小祁老师高抬贵手了，自从去年郊游出了点意外后，学校在这方面管得特别严，反正今年开学到现在就没听说过哪个班组织过什么活动。 　　“说陈一唯脑子不好使，可人家每次考试都能进全校前十。你脑子倒是好使得很，考全校第九十八位。” 　　王童立刻反驳，“诶诶诶，我那次只是发挥失常，明明上学期期末就是年纪第二十七。再说了，哥你怎么每次都拿考试排名来说事呢，这样对青少年儿童的心理成长极为不利，特别容易遭受挫折和打击，这要是形成了什么心理阴影，那一准儿都是你害的。” 　　“只要你能靠进全校前十，我保证不拿考试排名说事。” 　　王童可不上当，“我要真考进前十位，那咱们还是好好说一说吧。” 　　他眨巴眨巴眼，眸中露出狡猾神色，“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这不是过几周就期中考试了吗，我要是能再前进几名，你能不能给我奖点什么东西啊。” 　　“电动车可以，摩托车不行。” 　　“啊哈——”王童气得想扔包，“你眼睛里是装了X射线吗？为什么我脑子里想什么你都能猜到。” 　　“X射线可看不见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鬼主意，笨蛋。”莫乔似笑非笑地瞥了王童一眼，“为什么要你多读书，就是为了避免说出这种没文化的话。看来我逼得还不够紧，课后作业留得不够多，得再接再厉才行。” 　　王童已经对他的嘲讽免疫了，依旧好奇，“那您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莫乔神神秘秘地笑，显得特别地高深，“我没告诉你我一进大学就修了一门叫做《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选修课？A大资深心理学教授授课，理论功底深厚，案例丰富，你值得拥有。” 　　王童无力地朝莫乔竖起大拇指，“还是您厉害，为了对付我都用上科学研究了。不过——您在学校里听了听课就能猜到我想要摩托车，这也太神了吧。” 　　莫乔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前天回家闲着没事儿用笔记本上了一下网。我以前没告诉过你，用完别人的电脑记得要把浏览记录清一清吗？不然特别容易暴露隐私。” 　　王童：“……” 　　车开到学校大门口，王童抓着包逃似的飞奔，心里头哽得连再见都不想说了。 　　“喂——”莫乔从轿车里探出头来，帅气的脸上笑眯眯的，“电动车还要吗？” 　　“滚——”王童满头黑线，他真是拿这个哥哥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五章 　　五 　　学校门口停着辆大巴士，王童上车的时候班上已经到了大半，陈一唯朝他招手，让身边座位上的包拎了起来放行李架上，“这里这里。你怎么来这么晚？” 　　王童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打开包，从里头翻出一瓶水，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豪气地一抹嘴，“不是还没到点儿吗，急什么？小祁老师都还没到呢。”话刚说完就见祁慧拎着个保温壶和俩包子上了车。 　　祁慧昨天下午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去接祁爸出院，回去后又陪着祁爸看电视，一不小心看得太晚了，早上就有些起不来，这会儿眼睛都还半眯着，睡眼惺忪地朝车里扫了几眼，问陈一唯，“都到了吗？” 　　陈一唯赶紧起身回道：“没呢，还有十来个。老师您别急，先坐着歇会儿吃个早饭，到了点儿就开车，别管那些迟到的人。小祁老师您要牛奶吗？” 　　“喝什么牛奶呀，小心三聚氰胺。我这里有家里头自己煮的豆浆，比外头的好多了。小祁老师您试试这个。”立刻有其他同学上前献宝。 　　“老师我这里有家里烙的饼。” 　　“我爸做的爱心早餐，煎鸡蛋。” 　　“……” 　　就两分钟的工夫，祁慧手里就被各种各样的早餐塞满了，里头甚至还有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祁慧哭笑不得，“你们是真爱我呀。” 　　她最后还是吃了自己带的早餐，余下的都分给了其他人，然后又朝王童招招手，“过来我有事儿问你。” 　　王童直觉这应该跟前天他哥过来拜访有关，心里头砰砰直跳，暗暗揣测他哥背地里说了什么坏话。 　　祁慧摸出手机，从里头翻出个号码递给王童，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哥是不是这个号码？” 　　“啊？”王童一愣，有点没明白。 　　祁慧怪不好意思地笑笑，“昨天我跟同事开玩笑说要去看球赛，正好被你哥听到了，结果下午他就让快递送了两张票过来。我想给他打个电话道个谢，可快递单子有点花，号码看不大清，我拨了这个号一直关机。” 　　“这号码是没错，不过昨天我哥归队了，他白天训练的时候一向关机。队里不让带手机，怕影响训练。”确定不是找自己的麻烦，王童的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特别大方地笑道：“就两张门票的事儿，老师您也太客气了。这东西我哥又没掏钱，每次比赛队里都会给好多张票呢，我们家没什么亲戚，我哥每次都直接送队友了。” 　　“虽然对你哥算不了什么，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祁慧特别认真地道。 　　“您要是真想谢他，就亲自跟他说呗。”王童大大咧咧地道：“我哥今天正好也在南山，一会儿准能见到他。” 　　祁慧：“哈？” 　　………… 　　学生们到底还是比较守时，到了开车的时间，陈一唯点了下人头，满意地向祁慧报告：“小祁老师，全都到齐了。” 　　“那就出发吧。” 　　车里闹哄哄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永远都有许多话说，几个班干部还组织大家玩起了游戏。王童自认为智商和情商双高，觉得这种游戏太过幼稚，撇撇嘴表示不愿参加，拿起手机刷了一会儿网。 　　正巧某乎有个话题问“有个聪明的哥哥是一种怎样的体验？”，王童顿时文思如泉涌，回复了长长几大段。 　　“我有一个智商与情商双高，自称大魔王的哥哥，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大概就是分分钟把自己虐成SB的感觉吧……”他精心挑选了最近发生的几个段子，着重地描绘了每次被虐时的无奈心情以及他奋起反抗却又被暴力压制的委屈，可谓是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然后，他把这一段文字发了出去。 　　一分钟后，得到了六个赞。 　　五分钟后，有三条留言： 　　“好羡慕楼主有这样的哥哥，我也想要一只。” 　　“大魔王萌萌哒！” 　　“楼主你以为你变相的炫耀我们看不出来吗？” 　　王童= = 　　一个小时后，巴士开到敬老院门口，王童又顺手刷新了一下手机页面，顿时就不好了。妈呀他人生中第一个回帖竟然就红了，短短一个小时就有七十多条留言，再这么下去可不得了啊。要是火起来被他哥看到，回头该怎么收拾他？ 　　王童陡然觉得人生晦暗，正欲□□，陈一唯在一旁使劲儿催，“还傻坐着干嘛，赶紧下来呀，就等你了。” 　　王童赶紧把手机收好，快步下了车，在同学们的簇拥下一起进了敬老院。 　　虽然之前对来敬老院的行程各种不满意，可真到了这里，王童忽然觉得其实还挺不错的。 　　敬老院在B城北郊的南山，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空气特别清新，深呼吸一口，整个肺里都被这种湿润干净的空气填满，心情忽然就好了许多，以至于王童完全忘记了某个红帖的事儿。 　　出发前祁慧就已经跟敬老院这边联系过了，每年来敬老院搞活动的团体数不胜数，这边早就有了经验，听祁慧介绍了他们的计划后，这边的负责人刘姐爽快地道：“知道了，就是中午的时候过来包个饺子嘛。你们把东西准备好就行。” 　　几个班干部提前买好了面粉和肉馅儿，蔬菜也带了一些。大家并没有急着上手就去和面包饺子，而是分散着去附近采野菜，陈一唯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包一锅荠菜饺子。 　　祁慧比这些学生也大不了几岁，童心未泯，见大家玩得开心，她也一扫之前的疲惫，颠颠儿地跟大家一起摘野菜。 　　她眼神儿不大好使，两百度近视，又不爱戴眼镜儿，平时就算了，今天这种考验眼力的活儿简直没法干，在小山坡上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采到了一小把，拿回来被班上学生一检查，得有一半不能用，要么太老，要么货不对版。 　　陈一唯那么能拍马屁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王童捂着肚子偷笑，被祁慧白了一眼还不知收敛，竟然朝她做鬼脸。他这是吃定了祁慧不会因为这种事儿生气，虽然祁慧才做了他们半年多的班主任，可这群孩子早就把她的脾气给摸得清清楚楚了。 　　到了包饺子的时候，场面一度不可控制。大多数学生都没干过家务，连饭都不会煮，更别说包饺子了，这么一对比，祁慧的手艺简直可以拿出来做标兵。 　　王童也还行，莫乔不在家的时候他偶尔也会自己做做饭，烙个饼啊，包个饺子啊简直太平常，虽然样子不怎么好看，但“质量”不错，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个个肚大腰圆，一看就特别有内涵。 　　至于陈一唯，这位班长大人显然没有点亮厨艺的技能，满头大汗地忙活了半天，最后的成品简直惨不忍睹。他一怒之下转行去擀皮，结果也没能好到哪里去，擀出来的皮子不是形状不规整就是破了皮，被祁慧毫不留情地给pass了——她总算找回了采野菜时丢失的自信心。 　　关键时刻还是敬老院里的老人们靠谱，十来个老爷子老奶奶一上手，速度杠杠的，白白胖胖的饺子一会儿就堆满了桌子，光是看着就已经让人流口水了。 　　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都有个好胃口，堆成山的饺子硬生生地被他们给吃完了，祁慧这一次表示真的是自愧不如。 　　大家难得出来一趟，自然不会吃完饺子就各回各家，免不了还要搞些活动，副班长许琳提议大家给敬老院的老人们表演节目，学生们纷纷拍手附和。 　　重点中学的学生们可不全是书呆子，他们大多从小学甚至幼儿园就开始学习各种各样的特长，吹拉弹唱各有所长。首先登台就是班里的文艺委员，然后接连是几个班干部，王童还上去跳了一段街舞，引得一群小年轻们直尖叫，老人们也哈哈大笑着使劲儿拍掌，嘴里喊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祁慧也跟着起哄，结果就见王童不怀好意地朝她看过来了。祁慧心知不妙，正要尿遁，被身边的陈一唯给逮住了，这小鬼跳起身大喊，“同学们鼓掌欢迎小祁老师给我们唱一首要不要？” 　　这一声立刻引得众人附和，几十个小鬼齐齐高呼，“祁老师来一个，祁老师来一个。” 　　就连敬老院地老人们也跟着帮腔，“老师也唱一个嘛。” 　　祁慧没办法，硬着头皮站到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无奈道：“不是我忸怩，主要还是为了大家着想。难得出来玩儿一趟，图的就是个开心尽兴。我要是一开口唱歌，你们今天可能都别想好好回家了，一准儿得吐到晚上。” 　　学生们齐齐嘘声，文艺委员谢雪宁高声道：“我们才不信呢。” 　　“就是就是！” 　　“那好吧，我先唱一句，你们先感受一下，然后再决定到底是让我唱歌呢，还是——要不我朗诵一首诗？” 　　王童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信了，悄悄捅了陈一唯一肘子，“小祁老师看起来不像开玩笑。” 　　陈一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也是这么想的。”小祁老师可不是什么扭扭妮妮的性子，特么爽快的一个人，没必要为了一首歌推三阻四的吧。 　　刚说完祁慧就开始唱了，然后——满场皆惊。 　　连慈祥和蔼的老人们都不说话了呢。 　　谢雪宁捂着脑袋满脸痛苦，“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 　　祁慧看看底下几乎石化的各位，笑眯眯地问：“那大家没有异议的话，我就开始朗诵了。” 　　全班同学齐齐点头。 　　“那就给大家朗诵一首情诗吧。”祁慧特别大方地道。 　　大伙儿“哇——”地叫好，有一种意外的惊喜。唯有经常被莫乔捉弄的王童没有吭声，根据他的经验，小祁老师跟他哥一样狡猾。 　　果然，祁慧下一句就让大家吐血了，“这首诗的名字叫做《致橡树》。” 　　“老师，《致橡树》也能叫情诗啊，您这是糊弄我们吧。” 　　“就是，换一首，换一首。” 　　祁慧伸手指着刚刚发话的那几位，“谁敢说这不是情诗的就自己上来念一首，冲着谁念都行，我就当没看到。” 　　王童“切”了一声，小声跟陈一唯道：“这话谁信谁SB。”结果话刚说完，就瞧见班上有几个男生居然蠢蠢欲动地往台上跑，陈一唯立刻见义勇为地把他们给踹下去了，“没看到小祁老师要朗诵了吗，站一边儿去。”说得特别地义正言辞。 　　祁慧看了陈一唯一眼，特别温柔地微笑。陈一唯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哆哆嗦嗦地朝大家鞠躬，拍掌，“大家给小祁老师鼓掌欢迎。” 　　祁慧这次没再说话，深呼吸，酝酿了一下感情，缓缓开口：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 　　…… 　　……” 　　严格地说，祁慧的音色并不算特别出色，但她朗诵得很认真，表情甚至有些严肃，平时总是弯弯的笑眼这会儿也完全舒展开，眼神清澈，眸光明亮，让人感觉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这些诗句中。 　　这一首在学生们看来有些落伍甚至老土的诗被祁慧朗诵出了它应有的味道，四周安静极了，大家仿佛全都被带入了这首诗文中，自由、平等、独立…… 　　爱情是这些处于青春期孩子们永恒的话题，但这个年纪的学生大多懵懂而躁动，对于爱情更是如此，大家很少去考虑这段感情的未来，更不曾想过什么责任和使命。而今再次听到这首诗，大家仿佛从中体会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莫乔大魔王的萌队友们出来得稍晚，我看了一下，要到第七章。 ☆、第六章 　　六 　　一诗终了，全场依旧寂静。 　　有人重重地拍掌，王童循声望去，发出一声惊呼，“哥，你怎么来了？” 　　班上的女生们睁大眼看着倚在院门口的莫乔，高个长腿，五官俊美，整个人仿佛打了一层柔光，就像电视里的明星一样，小女生们的脸不由自主地就红了。 　　谢雪宁凑到王童身边低声问：“这是你哥，长得不像啊？”她说完又一脸嫌弃地盯着王童的脸上下打量，口中“啧啧”出声。 　　王童气呼呼地站起来，“怎么，我长得不帅吗？” 　　客观地说，王童的相貌绝对不差，眼睛大，个子也高挑，就是稍显稚嫩了些，略带婴儿肥的圆脸上还有两颗未消的痘印，再加上一身宽大的运动服和板鞋，就是个典型十六七岁高中生模样，跟莫乔这种明显精英型的男士完全无法相比。 　　谢雪宁“呵呵”笑，不说话了。 　　祁慧虽然早就预料到今天可能会碰到莫乔，但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她刚刚装模作样朗诵的样子岂不是又被他全都看到了？ 　　“祁老师。”莫乔上前朝祁慧打了声招呼，笑容满面的样子，“又见面了，诗朗诵得真好。” 　　祁慧怪不好意思的，在学生们面前她张牙舞爪惯了，陡然面对个同龄的异性，还真是有点不自在呢。不过，就算心里再怎么尴尬，祁慧也不愿在学生们面前露怯，她特别自然地点点头，微笑，力图表现她为人师表的气质，“原来是王童的哥哥呀，下午好。” 　　王童这会儿也冲了上来，摸摸后脑勺，傻乎乎地朝大家伙儿道：“那个……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哥，正好他在隔壁疗养院有点事儿就过来跟我们打声招呼。” 　　莫乔很有风度地朝学生们挥挥手，几个性格开朗不怕生的女生捂着胸口嗷嗷直叫，甚至还有人红着脸举手问：“王哥哥我们能不能跟你拍张照啊？” 　　“不行！”不等莫乔回话，王童就毫不客气地驳回了，“我哥又不是明星，合什么影，没得给他惹麻烦。”他转过身把莫乔往外推，“哥你别跟她们胡闹，一群小屁孩儿，什么事都不懂，瞎起哄。对了，小祁老师找你有事，你们俩去外面谈。” 　　祁慧一愣，她找莫乔有什么事儿？莫乔的目光投到祁慧脸上，微微地笑，极有风度的样子。 　　“小祁老师你不是说要跟我哥道谢的吗？去外面说话嘛，院子里全是人，大家听到多不好。”王童特别善解人意地把祁慧和莫乔一起推出了院子。 　　这么一说，她确实是提过这一茬。 　　好吧，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到几个真帅哥，就算只是说说话也挺好的。 　　“那个……我收到了你送的门票，原本是要打电话致谢的，可是打不通。” 　　“我应该是去队里训练了，白天经常不开机。您以后可以晚上打我电话，或者给我留言。我的微信号是……”莫乔仿佛早有准备，随手从兜里翻出纸币，飞快地写下他的微信号和□□号，末了还签上自己的大名。 　　说实话，祁慧是有些懵的，在她看来，一般情况下同龄未婚异性之间毫无缘由地交换电话号码和社交工具常常意味着某些暧昧的意思，就算不是暧昧，可能也有某种说不出的好感。 　　如果换了别人，以祁慧彪悍的性格恐怕张口就要问“你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祁慧还是忍住了，一来莫乔到底是学生家长，说不定给个社交号码只是为了了解王童在校的情况，二来嘛，万一她要是误会了，这脸就丢大了。 　　更何况，莫乔这样的优质男生，生活中应该不缺少女孩子喜欢，祁慧觉得自己样样不差，有时候甚至还觉得自己是个挺有内涵的美女，可是跟莫乔一比，仿佛还是欠缺点什么。虽然每次见面的时候莫乔都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可是长得太好的人总有一种天生的距离感呢。 　　“那首诗我很喜欢。”似乎察觉到祁慧的不自然，莫乔主动找话题，“我读高中的时候也曾经想朗诵这首诗参加学校的元旦晚会，被班主任给嫌弃得不行，连班上的初选都没通过。” 　　“啊？”不会吧，长得这么好看，往台上一站，学校里的小女生们还不得嗷嗷直叫啊，哪里还顾得上朗诵得怎么样。再说了，莫乔音色不错，稍加训练应该就很能出彩才对，要是她班上有这等资质的学生，肯定是各种晚会的主力选手。 　　“为什么？”祁慧好奇地问。 　　莫乔摊手，一脸无奈，“因为那次晚会有五个朗诵节目，老师觉得我获胜的希望不大，于是安排我做领舞。忘了告诉你，那一年我们班元旦晚会表演的节目是个集体舞，我在队伍的最前方假扮小天鹅，还得踮脚跳芭蕾，晚会结束，我们校长都知道高二五班有个男小天鹅。” 　　虽然知道这样有点不厚道，可祁慧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莫乔毫不介意地摇头，“没关系，你笑吧，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 　　于是祁慧很是畅快地笑了一通，最后又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后来拿奖了吗？” 　　“那还用说，拿了一等奖呢，还有最佳团队奖，班主任可得意了。”莫乔想起那些旧事，眼神不由自主地温和起来，虽然当时他臊得要命，足足一个月的时间都不敢在学校里抬头挺胸，可现在想起来，更多的却是怀念。 　　祁慧一脸佩服地道：“你们老师真是高瞻远瞩，我得向他学习。”她这点道行跟人家那种老狐狸一比简直不够看，还得再多加修炼。 　　“不过，”祁慧又略觉奇怪地问：“你不是乒乓球选手吗，怎么还有空儿去参加这种活动？”据她所知，这些年纪小小就进了国家队的小运动员们很少在外头的学校读书，队里会安排专门的老师进行文化课学习，莫乔为什么跟他们不一样呢？ 　　“那几年我离队了。家里出了点事，我妈和王叔突然离世，王童还在读小学，家里又没有什么亲戚可以照顾，再加上我自己又出了交通事故，被车给撞了。那车肇事逃逸，亏得有好心人把我送去医院，不然恐怕连命都得交待了。那次伤得不轻，别的地方还好说，右胳膊韧带的问题有点严重，医生说完全康复的可能性不大，我心情抑郁就干脆离队回学校读书了。” 　　莫乔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他曾经遭受过如此毁灭性的挫折和打击。 　　可是，他越是如此云淡风轻地描述这些过去，祁慧就越是觉得伤感和难过。那个时候莫乔才多大，算算年纪恐怕比王童还小，先是双亲过世，然后自己的职业生涯又被宣布结束，他的心里要有多强大才能不被这些挫折击倒，他又用尽了多少努力才从那样的痛苦中走出来，甚至走到现在地步。 　　祁慧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虽然平时表现得比较彪悍，甚至有些糙，可内心还是十分细腻感性的。她无法想象如果换了自己遇到这样的挫折会怎么样，更无法想象当时十六岁的莫乔是如何茫然无措、痛苦绝望。 　　祁慧说不出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到底经历了多大的震撼，脑子里有些发懵，呆呆地问：“那现在呢？你的右手臂好了吗？”她说完又觉得自己问了一个特别蠢的问题，如果没有好，莫乔怎么能重新站到球场上。 　　莫乔却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算是好了吧，能动能提，不进行剧烈运动的话跟普通人差不多。” 　　可是—— 　　“我现在打球用的是左手。”莫乔笑着举了举左手，理所当然的样子。 　　祁慧却已经惊呆了，“壮士，你们国家队的队员们都是像你这么牛叉的吗？随随便便就能从右手转到左手，为什么我用左手写个字都特么难。” 　　莫乔“扑哧”笑出声，“其实也没那么难，我跟别人可能有点不大一样，从小两只手都能用，刚训练那会儿也是左右手交叉练习，后来教练说这样不行才练了右手，左手慢慢荒废下来。刚出院回学校那会儿，右胳膊还打着石膏，别说吃饭写字，上厕所都不方便。我那会儿年纪轻，自尊心特别强，拉不下脸去求别人帮忙，只得自己试着用左手。后来发现原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人家用脚都能自力更生，我用个左手又有什么呢。” 　　他说得轻描淡写，祁慧却能理解他彼时的心情。十来岁的小伙子最是心思敏感的时候，他一帆风顺了十多年，还拿到了国际比赛的大奖，陡然遇到这样的挫折，心中该多难过。 　　“其实我那会儿已经彻底放弃乒乓球了。”莫乔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怀旧的表情，“再说高中嘛，成天忙得要命，也没有什么功夫去想别的。直到后来上了大学，我闲着没事儿去参加学校乒乓球赛，一不小心拿了冠军，后来又代表学校参加大学生乒乓球赛拿了奖。颁奖的就是我现在的教练，他老人家一胳膊就把我给提溜出来了，气得要命地骂我说‘你长本事了啊，来这里虐外行，有本事你归队呀’。” 　　“然后你就归队了？”祁慧小声问。可是，国家队哪是那么容易归的呢？莫乔离开了那么多年，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受过巨大创伤，换了一般人恐怕早就崩溃了，他却重新站到了球场上，甚至还站到如此高度。祁慧觉得，他短短二十余年的人生简直可以出一本励志传奇了。 　　莫乔点头，“对，刚归队的时候挺尴尬的，水平落后太多了，连十二三岁的小队员都不如，当年跟我同批的队员们都已经是队里的主力了，我却被分在二队，其实就连进二队的水平都不够的，那会儿觉得特别颜面无光。”他说到这里赫然笑起来，笑容很温暖，不知到底想到了什么故事。 　　“我教练和队友都热别好，队友见我回去都吓了一跳，开玩笑说我是不是哪吒变的……” 　　祁慧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说话，看着他的笑容在脸上一点点绽放，祁慧的心莫名地觉得很安定，仿佛面前的这个人已经熟识多年。 　　她恐怕要栽倒在莫乔这里了——祁慧心里想。 　　 ☆、第七章 　　七 　　回家的路上，王童总觉得有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可冥思苦想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儿，下车的时候还在琢磨呢，莫乔实在看不下去，嫌弃地提醒道：“瞧你那傻样，把嘴给我闭上。” 　　王童赶紧捂住嘴，气得牙痒痒，“你怎么这样啊？一天到晚嫌弃我，哪有你这么做哥哥——”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擦擦擦——居然忘了某乎的那个帖子，我的老天爷，这都一整天了，得有多少人看到了…… 　　王童都不敢往下想了。 　　莫乔犀利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眸中有探究之色，“你又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 　　“没……没有。”王童矢口否认，努力地控制自己的爪子不要去摸手机。莫乔的观察力有多强他是知道的，只要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被他识破。就算他急急忙忙地把帖子删了，王童相信，莫乔也能给揪出来——他哥可是A大计算机专业的高材生，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哥我肚子饿了你去做饭。”王童抓住包，不等莫乔把车挺好，逃似的飞奔回了家。 　　等莫乔进家门的时候，王童已经坐到书桌前开始装模作样地写作业了。莫乔没追问，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王童方才的异样，但王童相信，只要他稍有不轨（这个词用得怎么怪怪的），一准儿被他哥逮住。 　　接下来的周日王童都不大敢在家里待，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露出什么马脚被他哥看出端倪。思来想去，王童便找了个借口出门。 　　“跟陈一唯一起做作业？”莫乔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王童用脚后跟想也能猜到莫乔一定又想歪了。 　　“哥，陈一唯是男的，我们班班长。昨天敬老院活动的时候跟我坐一起那个。” 　　莫乔的表情愈发地纠结了，“我知道是他，那个戴眼镜的小男生嘛。不过，这么好的天气，外头春光明媚，春暖花开，你不约个女孩子谈谈人生理想，反而跟个男孩子约会，你说我担心不担心。” 　　虽然知道莫乔故意在捉弄他，王童还是忍不住激动地跳起来，“不是约会，屁个约会，我们只是约好了一起写作业。哥你到底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你的思想怎么变得这么龌龊？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大哥了！” 　　莫乔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表情十分淡然，“我说什么了你这么激动？写作业就写作业，那就去吧？” 　　“啊？”王童反而心虚了，“就这么放我走了？”不会是还有什么后招吧？难道一会儿要偷偷跟踪他？ 　　莫乔没好气地挥手，“走吧走吧，小屁孩儿甭在我跟前碍眼了，中午你在外头吃，我要去队里训练。” 　　王童一头雾水地应下，背着书包迷迷瞪瞪地出了门，走到楼下人都还有点懵——莫乔真的就这么放他出来了？抬头看看楼上，莫乔端着杯茶在阳台上朝他挥手，目带探究，仿佛想问他怎么磨磨蹭蹭地不走。王童生怕被他出声拦住，背着包赶紧跑了。 　　目送着王童走远，莫乔这才勾了勾唇角回客厅把茶杯放下，然后径直向王童的房间走去。轻轻推门，门纹丝不动，再拧了拧把手，居然反锁了。 　　大周末出个门居然还把房门给反锁了，这不摆明着房间里有问题吗？莫乔不由得好笑，转身去屋里找备用钥匙，可打开抽屉一看，哟，连备用钥匙都不见了。 　　莫乔摇头而笑，“还知道藏备用钥匙，长本事了嘛。”不过，光凭一道锁就想把他拦在门外，王童也太小看他这个哥哥了。 　　莫乔从阳台的储物柜里拎出个工具箱，打开箱子翻了半天，从里头抽出一根细细长长的铁丝。他熟门熟路地把铁丝□□锁孔，小心翼翼地插弄了几下，很快地，锁孔里传来“咔擦”一声微弱的声响，开了。 　　他面露微笑，满意地正要推门，动作忽然一滞，目光落在门缝的下方距离地面约五十公分的地方，那里赫然夹着一根细长的头发丝——也不知道这小混蛋偷偷揪的谁的头发。 　　啧啧，这小鬼真是越来越精明了！ 　　莫乔伸出两支手指头把那根头发抽了出来，笑。 　　打开门，莫乔小心翼翼地对王童的房间进行了一番彻底搜索，连电脑硬盘都不放过，不过王童明显是学乖了，电脑里干干净净，一丁点儿童不宜的内容也没有，书架上和抽屉里也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莫乔找了半天，最后只从床底下翻出了一本夹在许多参考资料中的《花花公子》。 　　一本《花花公子》可不值得王童这么大费脑筋，莫乔有一种隐隐的猜测，这本书其实是王童故意放在床底下应付他的。这个小鬼在他手里吃多了亏，现在真是越来越聪明，居然还会用声东击西这一招。 　　房间里明显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莫乔决定暂时收手。王童那小鬼，聪明不过三天，只要他没什么反应，王童一准儿觉得自己赢了，一高兴肯定露马脚。于是，莫乔仔仔细细地把王童房间里的东西恢复原状，又将那根头发丝卡回门缝里，出来了。 　　虽说古教练给他放了假，但莫乔还是有点坐不住，昨天就打电话约了女队的胡芳琳做陪练。看看时间快到了，他赶紧开车出门。 　　胡芳琳是女队的队长，今年26岁，性格很爽朗。她是目前乒乓球界女队的NO1，技术好不说，状态也非常稳定，最近这几年基本没输过。 　　莫乔进训练馆的时候，胡芳琳早就已经到了，两个二队的队员轮着给她做陪练，那俩姑娘轮换着都累着满头大汗，胡芳琳却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额头上一点汗都没有。见莫乔进来，俩陪练的小姑娘像见到了救兵似的恨不得扑上去，“乔哥你怎么来这么慢，我们都快撑不住了。赶紧的，快点上。” 　　莫乔哭笑不得，“好歹也让我热个身。” 　　他在原地做了一会儿热身运动，手脚都活动开了，这才走到桌前朝胡芳琳道：“琳姐手下留情。” 　　胡芳琳甩了甩手里的帕子，笑得不怀好意，“好呀。” 　　一个上午下来，俩人都直接累趴下。 　　胡芳琳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朝莫乔竖起大拇指，“莫乔不错嘛，进步的速度就跟坐火箭似的。我记得你大前年刚进队那会儿连谢玲她们都不如呢，现在连我都赢不了你了。下周决赛，小卷毛危险了。” 　　莫乔笑，“被他虐了两年多，是到了反击的时候了。” 　　胡芳琳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你们这些小帅哥打得你死我活才好玩呢。”说罢她话锋陡转，突然一本正经地问：“对了莫乔你有女朋友了吗？” 　　莫乔并没有被她突然的问题惊到，而是扭过头看着胡芳琳笑了笑，颇有内涵地回道：“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胡芳琳顿时就明白了，呵呵地笑，“哎，我就说嘛，还非要让我来问。”她当然不是替自己问的，胡芳琳喜欢成熟稳重型的男性，莫乔虽然也稳重，可年纪到底比她小几岁，胡芳琳把他当弟弟看，对他一丁点的男女之情也没有。之所以问这个，也是想帮队里的队员探个口风，莫乔这样才貌双全的年轻男孩子可是很受欢迎的，单胡芳琳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姑娘暗恋他。 　　莫乔当然也猜到胡芳琳的意思，所以才回了这么个模拟两可的答案，其实就是委婉回绝的意思了。 　　胡芳琳啧啧摇头，“真是蓝颜祸水呀。” 　　莫乔哭笑不得，“琳姐，我觉得您得去好好学一学语文，蓝颜祸水可不是这么用的。” 　　胡芳琳没好气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不准反驳。” 　　中午大家在食堂用餐，古教练不在，邓振宇应该是去做复健，“小卷毛”许展鹏也没瞧见，只有同宿舍的孙萌在。孙萌一见到莫乔立刻扑了上来，“乔哥乔哥，你带手机了没？快借我用用。” 　　孙萌今年十九岁，是队里的王牌之一，这孩子在乒乓球上有着绝佳的天赋，去年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拿各种国际国内的奖牌，世界排名飞速上涨，今年已经排到了第三，仅次于队长邓振宇和刘平杰。 　　他虽然比王童大几岁，可也许是因为常年待在队里的缘故，特别地天真单纯，有时候还闹一闹小孩儿脾气，古教练常常被他气得发飙，队里经常可以看到古教练把他撵得鸡飞狗跳的场景。 　　“训练呢，手机锁储物箱里了。你自己的手机呢？”莫乔问。 　　孙萌圆乎乎的脸上难掩失望，“昨天晚上玩游戏玩得太晚，被奶妈逮了，手机也没收了，说这一周都不准玩儿。哎，真是连胃口都没了。”他放下手里的餐盘唉声叹气，几分钟就把盘子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食物吃了个精光，然后又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莫乔，“乔哥，乔哥，反正更衣室离得也不远——” 　　“不行。”莫乔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别以为教练不在你就能乱来，方指导还盯着呢。你现在还在禁赛期间，再闹出什么事，奶妈都保不住你。” 　　孙萌这孩子正常的时候都挺萌的，只有极少数时候有点二，上个月比赛获胜时高兴得失了态，一脚把身旁的广告牌踢了一米多高，也不知道他脚上怎么那么大力气。结果被罚了款，还禁赛一个月。古教练气得追着他绕着体育馆跑了七八圈。 　　说来也有意思，孙萌在古教练面前经常阳奉阴违，可对莫乔却十分崇拜，原因只有一个——莫乔是A大高材生。可能因为自己是学渣，孙萌对学霸们有一种天然的崇拜，自从知道莫乔是凭着自己本事靠近A大后，他对莫乔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就连古教练有时候都得找莫乔帮忙。 　　今天也是一样，被莫乔这么一教训，孙萌立马就老实了，没再继续追着要借手机，只是有点不甘心，“昨天晚上在论坛上跟人吵架，没吵完就被奶妈发现了。哎，人家一定以为我吵不过了临阵脱逃，真是有损我吵架王的威名。” 　　莫乔：“……” 　　过了好一会儿，他特别认真地建议道：“你这个威名还是别让教练知道比较好。” 　　 ☆、第八章 　　八 　　中午午休的时候，莫乔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遗漏了哪里。王童故布疑阵把自己房里搞得跟地下党工作似的，其实是为了掩盖他手里的手机吧。一想到这里，莫乔就有点坐不住了，披了衣服起身去找方教练借电脑。 　　“借电脑？”方教练是国家队总教练，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乒乓球运动员，属于比较早期的乒乓界大魔头。一般没有人招惹他的时候，方教练的性格都很好，看起来就是个无害的胖子，但要是谁敢忤逆他，那就等着遭罪吧。 　　“你借电脑干啥呢？”方教练好奇地问。要知道莫乔可是队里公认的“乖宝宝”，人聪明，训练刻苦，就算方教练知道这小子并不像表面上行看起来这么老实温柔，可重要的是，他从来不生事儿啊——就算生事儿也让人抓不住把柄。相比起“日天日地”，几天不折腾点事儿就皮痒的刘平杰和成天傻乎乎、干了蠢事儿都不自知的许展鹏以及满脑子都是吃吃吃的小胖子孙萌，莫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胖球队的楷模。 　　“有点私事。”莫乔谨慎地斟酌着词语，但显然方教练并不吃这一套，继续追问：“啥私事儿啊？不说可不能借你。哎我听人说你们学计算机的特别厉害，能入侵到别人电脑和手机里头，什么都能查到是不是？” 　　他话刚说完就发现莫乔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莫乔不自在地把头扭到另一边，“不是所有学计算机的都行，得看人。而且，这是违法的。” 　　他特意在“违法”二字上加重了声音，方教练咧明白了，压低嗓门，神神秘秘地问：“你这是要去查谁？” 　　一个两个全都是老狐狸！ 　　莫乔无语，“您好奇心也太重了吧。”虽然一个照面就被方教练猜出了用意，但莫乔并没有矢口否认，反正方教练也不会凑到王童面前去告密。 　　见方教练一副不说就绝不放过的表情，莫乔聪明地投降，“我弟弟，他读高二了，最近有点不大对劲，我担心他是不是早恋了。” 　　“查查查，那是得查。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早恋。高中可是关键时刻，万一耽误了学习怎么办？”方教练一脸的正义凛然，然后，他又迅速地变脸，神神秘秘地道：“一会儿你查完了，帮我也查个人。” 　　莫乔一脸纠结，“这个不大好吧，您跟嫂子——” 　　“啊呸！你瞎说什么，谁说要查她了。”虽然知道莫乔是故意揶揄，方教练还是立刻澄清，“我跟你嫂子感情好得不得了，你可别瞎猜。” 　　“那您想查谁呀？”莫乔打趣地问：“不会是您家闺女吧？”他话刚落音就看见方教练心虚的脸，莫乔这回真的傻了，“我记得小宇还在读小学吧。” 　　“小学怎么了，现在的小鬼头，幼儿园就有谈恋爱的。”方教练气鼓鼓地道：“你给我仔细查一查，有没有哪个男孩子跟她联系得特别勤密的？还有短信，短信能看到吗？” 　　莫乔谨慎地回道：“这个……有点困难。王童的手机我动过手脚，所以好查。小宇就不大好办了，这个可真的是违法的。”他查起王童来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可让他去追踪一个小姑娘的电话，虽然不是做不到，但终究有违法律道德，莫乔总觉得自己好像特别猥琐，一不小心就成了封建家长的帮凶。 　　“动手脚，要动啥手脚，你教教我呗。” 　　“您要是想学也行，要不，您就在一旁看着。” 　　方教练嘴里说着这是不是不大好，屁股却坐到了莫乔旁边，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咋还不开始呢？” 　　莫乔：“……” 　　莫乔的两只手在电脑键盘上飞舞，不一会儿就侵入了王童的手机，通话记录、短信、微信和各种APP，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莫乔并不死心，稍一思忖，着重将周六王童所有的手机记录重新阅览，这一次终于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某乎的帖子很快被莫乔翻了出来，莫乔眯起眼睛迅速浏览了一遍，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一旁的方教练也睁大了眼，莫乔的另一侧，一个毛茸茸的卷毛脑袋也探了过来，“我的大魔王哥哥？咦，乔妹，这不会是在说你吧？” 　　莫乔一巴掌把许展鹏的毛脑袋拍了回去，许展鹏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方指导，乔妹打人！” 　　方教练还要求着莫乔帮忙呢，压根儿就不管装可怜的许展鹏，反而朝莫乔道：“打得好！这嘴贱的小混蛋，以后他敢再这么叫你，叫一次打一次。” 　　许展鹏哀嚎，“方指导你太过分了，我才是你的弟子啊，你居然不爱我了。” 　　方教练嫌恶地使劲儿挥手，“你个二货滚远点，老子一世英名都毁在你手里了。瞧瞧你师兄多让人省心，哪像你这么嘴贱。” 　　许展鹏撇嘴从地上爬起来，不死心地往莫乔肩膀上趴，“你们俩凑一起使什么坏呢？一看就像是在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 　　莫乔和方教练齐齐转过头看他，目光十分犀利。 　　许展鹏立刻领会，“还真是啊。”他摸摸下巴，愈发地来了劲，“这么有趣的事儿得带上我呀。对了，刚刚那帖子谁写的？敢在乔……乔弟弟背后吐槽，胆子不小啊。唔，大魔王哥哥——王童写的呀？” 　　莫乔笑得温柔极了，“是呀。” 　　方教练和许展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齐齐地提前为王童哀悼——明知道莫乔是个什么样的妖孽，这孩子该多缺心眼儿才会干出这种事儿呀。 　　许展鹏心里头幸灾乐祸，嘴里却还替王童求情，“小孩子嘛，就是嘴里说一说，你可别为了这么点小事儿跟王童生气发火啊。人家可还在读高中呢，别把他给吓着了。” 　　莫乔特别无辜地看他，“说什么呢，谁生气了？王童又没说我什么坏话，你没见底下全是一溜好评吗？”他说罢又用浏览器重新打开帖子，熟门熟路地登录，回复留言，“大魔王好萌好喜欢，楼主快更新，么么哒(づ￣ 3￣)づ！” 　　许展鹏和方教练：“……” 　　妈呀，这是从哪个星球冒出来的妖孽，好可怕！ 　　………… 　　王童磨磨蹭蹭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来，到家的时候莫乔已经把饭都做好了。王童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确定他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又暗暗自嘲自己也想太多了。他哥现在正为了周五的比赛而头疼呢，哪有空儿管这些小事。 　　吃过饭，莫乔主动向古教练表示要归队。电话那头的古教练打了个哈欠，瓮声瓮气地回道：“人家要死要活地想休假，你还非要来训练，脑子不好使吧。” 　　“在家里窝了几天，身上都生锈了，再不回去，到时候不用比，直接认输？”莫乔笑呵呵地道。 　　“你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天还回来给胡芳琳当陪练，臭小子还挺精明。不过胡芳琳虽然跟许展鹏一样都是弧圈结合快攻的打法，但两个人到底还是有蛮多不一样的地方，你可别被带岔了啊。”古教练语重心长地提醒他。 　　莫乔笑，“您放心，我可是靠脑子打球的人。” 　　周五的比赛直接关系着他能不能拿到下半年世锦赛的门票，莫乔当然不会掉以轻心。事实上，到了这一阶段，队员们之间的技术差距已经不算明显了，影响到比赛发挥的要么是身体状况，要么是心态。相比起曾经在国际国内各种大赛中获得过各种奖项的许展鹏，莫乔在大型比赛方面的经验就十分缺乏了，所以古教练才特意给他放了几天假，希望他能好好地调整调整。 　　于是，周一大早，莫乔就回到了国家队训练中心，而祁慧也开始了她新一周的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我要特别说明一下，虽然我是wuli科科的迷妹，虽然也知道很多妹子们都是为了看科科来的，可是，莫乔大魔王真的跟科科很多不一样，还有文中后面陆续会出现的队员和教练们，请大家不要把原型对号入座，这样会很囧。 　　表问我为什么不完全照着科科写，妈呀他那又酷又拽，老子天下第一的痞劲儿和霸气我真是写不来，只能对着手机天天舔屏。 　　话说，wuli“诗人.科”的审美真是蜜汁可怕，什么红运动装配蓝色球鞋，军绿迷彩服配蓝色球鞋，黑色西服配蓝色球鞋，他对蓝色球鞋真是爱得深沉o(╯□╰)o我怀疑他是不是有几十双一模一样的蓝色球鞋，每天换着穿。 　　更可怕的是，我居然每天对着这么个糙汉子刷得不亦乐乎，连带着自己的审美好像都要被带偏了。 　　最近最爱做的事就是刷科科的黑图，哈哈哈哈~~~~~ ☆、第九章 　　九 　　周一是例行的班主任会议，刚到会议室门口祁慧就被人给堵住了。堵她的是高二（五）班的班主任陈娟，她跟祁慧一向不对付，尤其是上学期期末祁慧班上的成绩把五班给压下去之后，这位小心眼儿的中年妇女就俨然把祁慧当成了眼中钉，当着众人的面都能噎她。 　　果然，陈娟又抓住了祁慧的把柄，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问：“祁老师，听说上周末你们班组织出去玩儿啦？还是你胆子大，去年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还敢组织学生出去，我们可不敢，要是再出点意外可要怎么办哦，学校一定会被教育厅那些领导们批得抬不起头来的，说不定还要挨处分呢。” 　　会议室里的老师们全都看了过来，年级长和教务处领导都在，不过大家都知道祁慧和陈娟不和，见状并不奇怪，老师们更好奇地是祁慧会怎么反驳，这位新来的小祁老师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小绵羊。 　　祁慧很是客气地笑，态度特别自然亲切，“陈老师对我们三班还挺关注的嘛，就这么点小事您这么快就知道了。不过您的消息渠道可能有点问题，上周末我们班确实组织了活动，可不是出去玩儿，而是去敬老院送温暖的。那些老人家真是太不容易了，都是孤寡老人，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们学生过去给他们包饺子，唱歌表演，老人们不知道多开心。对了，我还让学生写了报道，应该能上本周的校报。陈老师您是教语文的，回头给我们的稿子提提意见呀。” 　　陈娟气得脸都青了。 　　会议室里的几个老师强忍住笑，有跟祁慧关系好的偷偷在桌子底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祁慧和陈娟的矛盾从她一进单位就有了。现在的中学特别难进，有编制的就更不用说了，全都要考试，而且对学历要求很高，要么硕士以上，要么985本科，祁慧和徐雯雯是去年考进单位的唯二两个本科生。 　　当时和祁慧她们一起竞争的有个女生是陈娟的亲戚，初试都没过就被刷掉了，偏偏陈娟自觉在学校里有些面子，找了学校分管人事的副校长想把自家亲戚加塞进来。她事先打听过，徐雯雯在学校里也有关系动不了，就把脑筋动到了祁慧头上，只可惜学校在人事方面管得严，副校长压根儿就不可能为了陈娟开后门，没有任何迟疑地拒绝了她。这本来是陈娟的问题，偏偏她不觉得，反而把祁慧给恨上了。 　　这是第一次，后来她又突发奇想给祁慧做媒，非要把她一个外甥介绍给祁慧，那男的连中学都没毕业，二十七八岁了在外头当混混，祁慧本来就跟她关系不好，自然不可能答应，拒绝的时候态度也不是那么的谦逊，因为这个，陈娟一直背地里说她看不起人，贪慕虚荣。 　　不过大家都是同事，相处得久了，谁是什么脾性都清清楚楚。陈娟要不是家里头在学校有点关系，早不知道被同事们挤兑成什么样了。 　　开例会的时候，几个领导都没有提及高二（三）班的活动，陈娟倒是想再上一上眼药，又想起刚刚被祁慧噎得哑口无言的经历，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没开口。但她俩晨间的口水仗还是传了出去，下午的时候，三班的学生不知通过哪些途径听说了此事，一个个气得要命，义愤填膺地要去找五班学生的麻烦——他们倒是想去给陈娟使点坏，可人家到底是老师，万一走漏了消息，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小祁老师。 　　“难怪小祁老师不肯带我们去北戴河，原来是因为这个阴暗的老鼠去告状。” 　　“幸好小祁老师早有防备，哼，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陈一唯还领着班上几个女生来办公室安慰祁慧，信誓旦旦地说期中考试一定要五班好看。祁慧重重地握住她们的手，同仇敌忾地道：“那就全靠你们了！” 　　几个学生激动地使劲儿点头，顿觉肩膀上承担了莫大的责任。 　　等学生们离开，徐雯雯抚着额头叹息，“我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单纯的小朋友们被你卖了还在帮你数钱。”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这都是为了谁？”祁慧笑嘻嘻地打开电脑编辑周末的照片，把学生交来的通讯稿稍稍修改，然后发送到校报的邮箱。 　　“你看这样多好，同学们玩儿得开心，学习又有动力，还能顺便打击一下陈娟，一举三得！” 　　“我听说那天莫乔也去了？”徐雯雯冷不丁防地突然发问。 　　祁慧打字的手一抖，不小心删掉了一张图。 　　徐雯雯“哇——”地拖长一声，窃笑，“看来某人是红鸾心动了。” 　　祁慧也不忸怩，放下手里的鼠标，一脸梦幻地托着下巴道：“哎，这回恐怕真的陷进去了。” 　　她朝外头看看，办公室门口常有学生和同事经过，有些私密的话不大好说，祁慧想了想，道：“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到时候我跟你细说。” 　　下班后，祁慧给祁爸打了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吃饭，然后就挽着徐雯雯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小中餐厅。这个餐厅是学校的一个老师开的，规模不大，装修得却很有情调，加上价格不贵，很受周围白领们的欢迎。 　　因为到得早，她们挑了个靠窗的角落，适合说话，又能看一看窗外的街景。 　　餐厅里放着不知名歌手的音乐，带点蓝调的味道，气氛很适合说点感情的问题。 　　徐雯雯一坐下就托着腮期待地看着祁慧，“说吧，是不是上次莫乔来的时候你就对他一见钟情？” 　　“不是。”祁慧斩钉截铁地道：“上次我们才说了几句话而已，我怎么可能那么快喜欢上他。” 　　“因为他长得帅呀。”徐雯雯理所当然地道。 　　可是，她喜欢莫乔并不是因为他的长相。好吧，不完全是因为他的长相，最吸引她的还是莫乔的性格，坚忍不拔的毅力和永不言弃的精神。他说起那些可怕过去的时候，是那样的平静淡然，俨然有一种无坚不摧的强大和沉稳，那样的莫乔就像天上最闪亮的一颗星，熠熠生辉，魅力无穷。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祁慧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正色道：“我读高中的时候暗恋学校的一个体育生，他长得特别好看，有点像哪个明星来着。高个长腿白皮肤，篮球打得特别好，帅起来简直要命，每次一比赛，光是他的拉拉队就能组个团。可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就不喜欢他了。” 　　徐雯雯好奇极了，“为什么？难道发现他有什么怪癖？” 　　“不算怪癖，就是有一天我看到他挖鼻孔。” 　　“就因为这个？”徐雯雯特别不能理解，“只要是人，谁还不挖个鼻孔啊。” 　　祁慧耸肩，“可我喜欢的不是他那个人，而是他闪闪发光的形象啊。作为偶像他就应该是完美无缺、不食人间烟火的，陡然发现他原来也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也要放屁上厕所，就特别不能接受。” 　　“但莫乔不一样？” 　　“对，他不一样。”祁慧的眼睛里闪露出温柔的光，“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偶像，而是一个实在的、活生生的人，而且所有的地方都是我喜欢的样子，他的性格，思想、声音，甚至说话时的样子。我全部都喜欢，光是想一想都让我的心砰砰地跳。” 　　徐雯雯羡慕地看着她，“真好，有个喜欢的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那你准备怎么办，表白吗？” 　　祁慧傻眼，脑袋无力地倒在桌子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就是因为这个才头疼啊。要是换了别的对象，我肯定立马推倒，可是莫乔不一样，顾虑太多，我真是有点不大敢下手。” 　　徐雯雯想一想，也挺能理解她，“你考虑得也挺对的，毕竟莫乔不仅是A大高材生，还是国家队队员，依照现在的势头下去，说不定过段时间都成世界冠军了，到时候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呢。这样的人太优秀了，可守不住。” 　　祁慧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不解道：“啊，你说什么？我顾虑的根本不是这些呀！” 　　说实话，徐雯雯讲的这些祁慧压根儿就没放到心里过，在她看来，男人的花心与否是他是否优秀受欢迎没有直接的关系，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心怀叵测的所谓老实人，也有太多正直善良的优秀男子，而莫乔，祁慧觉得他就是那种干净清透而且执着的人，不管外面有多少诱惑他也能坚持本心。 　　徐雯雯傻了，“这个你都不担心，那你担心个什么鬼？” 　　“他是王童的哥哥呀。”祁慧正色道：“跟学生家长谈恋爱不大好吧。万一要是表白不成功，我以后见了他的面该多尴尬，连王童恐怕都会特别不好意思。要不还是等王童毕业以后再说吧。” 　　可是，距离王童高考还有一年多，莫乔会不会被别的妹子慧眼识珠给抢走了呢？ 　　祁慧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 　　徐雯雯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这种纠结，不过，能有个喜欢的人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吧。 　　- 　　两个单身姑娘在餐厅里说了一晚上的话，而王童则趁着莫乔不在悄悄打开了他的帖子。很好，三百九十多条留言，一千多个赞，还有无数的私信要求转载本故事，王童捂着额头都快哭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哥归队了，好像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上网呢。这么说的话，他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个帖子嘛。 　　如此一想，王童又放心了。 　　到底要不要□□呢？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处女帖，近四百条留言呢，这么删了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反正莫乔又不会发现，怕什么！ 　　王童越想胆子就越肥，呵呵两声，不仅没□□，反而还更新了，加了几个他能想得起来的新段子，底下的留言蹭蹭地涨，很快就突破了四百大关。 　　 ☆、第十章 　　十 　　祁慧晚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了老半天，忽然想起莫乔的微博来，等点开头像却发现他改了名字，没有了莫乔二字，直接变成了“大魔王”，最近的更新是周六南山的早晨，不管是粉丝数还是留言数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完全出乎祁慧的预料。 　　上周的比赛都没有人看吗，莫乔那么引人注意的脸居然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来，这也太奇怪了。 　　祁慧忍不住又用莫乔的名字在百度上搜索了一遍，这一次显然有了不同，某国内知名论坛赫然出现了好几个关于莫乔的帖子，其中一个竟然盖了上千层楼，标题就是《大家有没有看今天下午的乒乓球半决赛，那个叫做莫乔的小哥儿我要向你表白》。 　　祁慧暗搓搓地点进去，楼里全是少女们花痴的告白。 　　“啊啊啊，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原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小哥儿简直帅得天怒人怨，比那些所谓的小鲜肉们气质好太多了，眼珠子根本挪不开啊。” 　　“废话，人家可是运动员，纯天然无污染，那些戏子们怎么能比。” 　　“嗷嗷嗷，体育频道的摄影师们也很了解我们民众的心情嘛，给了小哥好多特写镜头。妈的我都快被帅晕了。” 　　“这个小帅哥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搜了一下还是09年的新闻，小哥好青涩好可爱，好想捏捏他的小脸。” 　　“……” 　　楼内各种高清大图，比那天直播时清晰多了，祁慧没忍住也收了十几张，悄悄藏在手机里。 　　不一会儿又有人贴出了莫乔的微博号，立刻就有大批的观光台去围观。祁慧看了一眼略有些奇怪，这个微博号似乎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一个。点进去一看，微博名就是莫乔，头像是一对乒乓球拍，有大V标志显示是被验证过，可微博内容少得可怜，从前年到现在拢共也不过十来条。 　　楼里的花痴少女们急得嗷嗷叫，“小帅哥怎么这么神秘，身高、血型、爱好、喜欢对象的类型全都没有，让我怎么去勾引他呀！” 　　“你想勾引也没辙，国家队队员全都封闭式训练，除了比赛和偶尔的休假根本就不出门，楼上的小姑娘们就别做梦了哈。” 　　“可恶！” 　　“……” 　　不知翻了多少页，终于有个神秘人物插了一楼，“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不说^_^ 悄悄告诉大家一句，大魔王可不仅仅是长得帅哦。” 　　一楼激起千层浪，原本大家都还整整齐齐地发着花痴，陡然见了这一楼，立刻像烧开的油锅一般激动起来，揪着那个层主又盖了七八页的楼。 　　“大魔王是莫乔的昵称吗，好萌啊。” 　　“大魔王怎么了，层主快说，不然小心今天晚上我们要杀到你家里去哦。” 　　“……” 　　神秘人物似乎对此很是满意，终于大发慈悲地透露了蛛丝马迹，“……好吧，我稍稍透露一点消息。大家如果想要找大魔王，可以去市内几个牛叉轰轰的大学碰碰运气。” 　　“什么意思？是说莫小哥在某个牛叉轰轰的大学里读书吗？可国家队队员不都是退役后才去读书，难道是我记错了。” 　　“市内称得上牛叉轰轰的大学就是A大和B大两所吧，大魔王竟然是这两所大学之一的高材生？我的妈呀，我表示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我觉得C大也不错呀，虽然比不上那两所，可也是很好的大学了。” 　　“我有同学在A大校学生会，我去找她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大魔王的消息。先匿了，一会儿来汇报。” 　　“强烈呼吁市内各大高校的同学们回去打听消息啊，既然已经知道大魔王（话说大魔王这个昵称到底是怎么来的？）是在校学生，要人肉出来应该不难吧。” 　　事实果然如此，才过了几分钟，之前说去打听消息的妹子就回来汇报了，“筒子们，学渣表示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没错，你们的老公正是A大高材生，现在读大四临近毕业，什么专业我就不说了，省得你们去学校堵人。大魔王不愧是大魔王，智商杠杠的，进了A大还能拿奖学金的猛人简直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楼里顿时沸腾。 　　有人哈哈大笑，“妹子你太单纯了，以为不说他的专业大家就查不出来吗？A大一共就那些个学院！友情提醒大家，用莫乔的名字加上A大搜索一下，你们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祁慧连忙有样学样，这次弹出的消息果然全都是莫乔的近况，从他大一时参加学校的乒乓球赛，到最新的奖学金名单，虽然不是一等，可考虑到他的运动员身份，这已经很难得了。 　　楼里的妹子们嚎啕大哭，“有生之年终于粉上了一个全能优质偶像，简直就是励志帝，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没有信仰了。我的信仰就是大魔王！^O^ ” 　　“所以说大魔王昵称的由来就是因为他太牛叉了吗？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个霸气的昵称放在斯文干净的小哥身上有一种反差萌。” 　　“斯文，呵呵……” 　　“楼上好像知道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难道大魔王一点也不斯文，反而很鬼畜？哎呀，光是想一想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热血沸腾呢O(∩_∩)O” 　　“……” 　　祁慧本来也打算发几句评论，但仔细想一想，还是作罢。莫乔真实的样子，她一点也不想和别人分享。 　　她忽然又想起来自己加了莫乔的微信和□□，赶紧打开来看，□□上的头像是暗的，至于微信朋友圈，依旧是一周前的状态。祁慧略觉失望，但也没去骚扰他，调了手机里的一张晚安图发在朋友圈里，然后关机睡觉。 　　………… 　　时间一晃又到了周五，祁慧和徐雯雯向学校请了假直奔决赛现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慧总觉得今天的观众特别多，入口的地方排了老长的队，尤其以年轻女孩子居多。她睁大眼睛仔细观察了一番，甚至还瞅见有小姑娘手里举着广告牌，上头赫然印着莫乔的大头像。 　　可真是一夜之间就红了！ 　　进了球场后才发现举着广告牌居然还不少，当然不仅仅是莫乔一个人的头像，还有另一个年轻小伙子，也就是莫乔的对手许展鹏。 　　许展鹏今年二十三岁，个头比莫乔稍矮一些，长得显小，眉清目秀的，放生活中绝对是个小帅哥，就是品味有点堪忧，衣着就算了，运动员么，平时基本上都是运动服，可他那满头小卷毛是怎么回事？ 　　祁慧虽然不是乒乓球迷，但因为祁爸的关系，她对乒乓球界多少还是有所了解。许展鹏是年轻一代中非常出色的运动员，拿过好几次国际大赛的奖牌，去年世界排名第三，今年因为身体的缘故落到了第四。小伙子性格挺好，成天笑眯眯的，仿佛软萌的邻家小哥，人送外号“小卷毛”，在球迷中有极高的人气。 　　莫乔送的票位置非常好，距离球桌近，不用戴望远镜就能清楚地看到球桌上的你来我往。 　　祁慧坐下不久，运动员就进场了，四周的观众明显躁动起来，有人举着广告牌大声地喊着“加油”，莫乔听到声音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表情很淡定。 　　许展鹏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两只眼睛直放光，可劲儿地朝那边挥手，一张脸灿烂得跟朵向日葵似的。他盯着广告牌看了半天，这才发现那上头好像不是自己，有些不解地挠了挠脑袋，凑到莫乔身边说了句什么，被莫乔笑着在他脑袋上拍了一把。 　　那边举广告牌的小姑娘们全都笑起来，有人扯着嗓子高声喊了句什么，四周声音太杂祁慧听不大清，但大概能猜得出来，不外乎什么“我爱你”“莫乔加油”之类的话。 　　莫乔又朝那边看了一眼，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祁慧这一片的时候停了两秒。不知是不是错觉，祁慧总觉得他好像看到自己了——然后，她霍地站起来使劲儿地挥手，扯着嗓子大声喊，“莫乔我爱你！” 　　当老师的人嗓门就是不一般，她这一声吼赫然比附近那一群小姑娘发出的声音还要大。四周的观众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场里的工作人员也纷纷抬头，莫乔也朝她看过来，脸上有强忍的笑意。祁慧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脑袋一缩，不争气地把脸藏在徐雯雯身后。 　　见莫乔朝这个方面看过来，粉丝们激动地大吼大叫，还有姑娘大声喊“莫乔我要给你生猴子！” 　　这一回莫乔没反应了，转过脸继续跟身边的队友说话。 　　比赛还没开始，许展鹏哼哼唧唧地向莫乔表示不满，“啥意思嘛，咋就给你整广告牌，不给我整。哥不是也长得挺帅的？那些小姑娘们真是一点品味也没有。” 　　莫乔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他的头顶，面带嫌弃，“你什么时候把头上这几根呆毛理一理再说帅的事儿吧。” 　　“就知道你羡慕嫉妒哥的发型。”许展鹏露出“我早已看透了你”的脸，伸手拨了拨头发，发现确实有点沉，又去问方教练借发圈想扎个小辫子，结果还没开口方教练就爆发了，“啊啊啊！老子警告了你多少次让你把卷毛剪了，为什么还留着？你打算留着干嘛，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打算留到长发及腰等谁来娶你啊……” 　　许展鹏脸皮早就练出来了，笑嘻嘻地由着他骂，等方教练骂完了，他才又伸出手，“教练，发圈儿。” 　　方教练气呼呼地从兜里掏出个发圈扔给他，咬牙切齿地道：“你今天要是输了，老子有你好看。” 　　许展鹏一副“恕臣妾无法苟同”的表情，“教练您这样特别不好，胜负乃兵家常事，赢啊输呀都挺正常的。我跟乔妹儿是什么关系，他赢我赢不都一样。” 　　方教练索性连看都懒得看他了，指着球桌道：“你给我滚！” 　　于是许展鹏就乖乖地滚了，然后跑去跟莫乔聊天去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但祁慧能明显感觉到莫乔和许展鹏之间关系不错，俩人有说有笑，气氛特别和谐，一丁点大战前的紧张凝重都没有。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提醒时间到了，莫乔和许展鹏这才起身去猜球。球场里的摄像机也开始了工作，祁慧忽然有种被盯上的感觉，侧目一看，斜前方的摄影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扫到了她脸上，祁慧心中一哆嗦，糟了！ 　　王童的悲剧要在她身上重演！ 　　 ☆、第十一章 　　十一 　　果然，十秒钟后，她的手机就开始疯狂地震动。不用问肯定是祁爸打来的，祁慧紧绷着脸假装没发现，但祁爸岂是那么容易罢休，接下来的十几分钟祁慧的手机一秒钟都没停过，她的大腿都快被震麻了。 　　等到手机终于不动了，祁慧这才嘘了一口气，探头往底下一看，第一局竟然已经结束了，莫乔8：11输掉了第一场。 　　祁慧有点懵，“莫乔输了？” 　　徐雯雯略觉奇怪地看着她，“你不会才发现吧？脑子干嘛去了，举广告牌的那些小姑娘们都快急哭了，你还一脸懵逼，这个样子可不像暗恋人家。” 　　祁慧苦着眉头叹气，“刚刚被摄像头拍进去了，估计被我爸发现了，打了十几个电话，我没敢接。今天回去一准儿得十大酷刑伺候。” 　　徐雯雯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还真是谈恋爱了，不然平时挺聪明的人怎么今天尽干糊涂事儿呢。你不会跟叔叔说是我请你来看的？笨不笨！” 　　祁慧这才恍然大悟，“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她顿时就轻松了许多，专心专一地看起底下的比赛来。 　　一局结束，莫乔和许展鹏稍事休息。古教练有些紧张地给莫乔递了瓶水，安慰道：“别担心，还有机会。刚刚那场打得不错，后头注意点就好。许展鹏的攻势有些猛，你稳着点。” 　　莫乔仰起脖子灌了大半瓶，见古教练一副生怕刺激到他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我怎么觉得您比我还紧张啊？” 　　“废话不是。”古教练没好气地道：“你打比赛的时候哪儿还顾得上紧张啊。我带了你这么久，就盼着你出成绩呢，心里头能不急嘛？”他说罢又生怕给了莫乔压力，连忙伸手往下压了压，“没事儿没事儿，我也不急，我还能等。你慢慢来。” 　　莫乔把矿泉水往古教练手里一塞，随手抹了把嘴，笑，“您就等着吧。” 　　不一会儿就是第二局，许展鹏依旧以攻代守，朝莫乔这边狂轰乱炸，白色的小球如闪电一般在球桌上来回，祁慧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抹急速的白，不一会儿竟然出了一身汗。 　　相比起上一局几乎被压着打，莫乔这次的表现就显得要冷静许多，有好几次明明都仿佛要失手了，他又不知怎么神来一笔把球给救了回来，观众们的心全都跟着那只小球来回跳跃，提心吊胆。 　　这一局莫乔与许展鹏的比分咬得很紧，到9：9的时候，祁慧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仿佛跳到了嗓子眼，随时都能跳出来。但很快的，莫乔就拿到了局点，祁慧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莫乔就又得了一份。 　　第二局结束，11：9，莫乔胜。 　　休息的时候，许展鹏忽然朝方教练道：“大佬，回去你会不会打我啊？” 　　方教练狠狠瞪他，“回去赶紧给我把这头卷毛给剪了！” 　　许展鹏泫然欲泣，“您这是要我的命啊。” 　　其实比赛到这里，他们俩已经多少意识到今天可能会输了。第一局他打得很顺，自觉要赢下来应该没问题，可到第二局就有点涩了，说不出来的味道，明明都是同样的攻势，可总有一种发挥不出来的感觉，而且越往后这个感觉越明显。 　　他打得不顺，方教练自然也能察觉到，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说任何话都没有意义了。好在许展鹏也不是输不起，光是今年就还有大大小小好几场比赛呢。 　　方教练在许展鹏脑瓜上拍了一把，“上去吧，好好表现。” 　　许展鹏摸了摸脑瓜子，撇嘴，“说了多少遍不要打我脑袋，总不听。本来就不聪明，越打越笨，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哦。” 　　第三局，莫乔果然越打越勇，一改之前的防守策略，竟然开始反攻。许展鹏防守不利，以7:11输掉了最后一局，最终莫乔以2：1取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 　　比赛结束，全场掌声如雷鸣。莫乔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平静得过了头。就在祁慧以为他朝大家挥挥手就要去后台时，古教练冲了过来，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莫乔一个公主抱把古教练给抱了起来！ 　　哗—— 　　全场观众大呼小叫，祁慧一拍大腿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激动地大喊：“放开那个胖子，让我来！” 　　某直播网站，弹幕瞬间刷屏，“啊啊啊啊，老公抱我！！！” 　　“我老公好强壮！！！” 　　“那个胖子是谁，为什么大魔王要抱他？气死我了！” 　　“逮住一个智障，身为大魔王的粉丝竟然连他的教练是谁都不知道，其实你是伪粉吧。” 　　“天呐，我当年的偶像古乐天怎么胖成这样了？古指导你到底吃了什么？” 　　“……” 　　莫乔和古教练显然并不清楚粉丝们已经爆炸的现状，莫乔抱着古教练欢乐地原地转了好几圈才放下人，然后又抱着那张胖脸狠狠地亲了一口。 　　这画面太美，简直不忍直视！ 　　莫乔的粉丝们齐齐发出抗议，可压根儿没用。场中央秀恩爱的那两位师徒一点没受影响，古教练被亲了一口仿佛觉得还不够，咧着嘴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抱着莫乔的脸啃了一口…… 　　他们俩好不容易秀完恩爱，各大小媒体一窝蜂地冲上前去采访双方运动员，挤不进去的记者就去找教练。古教练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但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依旧很谨慎，言辞得体得一点都不像他。 　　“当然替他高兴了，这块金牌拿得很不容易，队里每个队员都非常优秀……” 　　“跟邓振宇比？这个可说不好，毕竟比赛结果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球技只是其中之一，还有身体状况，心理因素等……” 　　因为是最后一场决赛，比赛结束后颁奖仪式，莫乔只稍稍回了几句话就回到后台换衣服去了。 　　更衣室里，许展鹏坐在换衣凳上长吁短叹，见莫乔进来，蹭地跳起来从后头勾住他的脖子，嘴里道：“乔妹儿挺厉害啊你，晚上请吃饭听到没！” 　　其他的队员们也纷纷附和，“对呀，请吃饭。”不过他们不是许展鹏，可不敢当着莫乔的面喊他巧妹，事实上，大家背地里都叫他的昵称大魔王，只有许展鹏特立独行地叫莫乔“巧妹”，虽然每叫一次都要被收拾一次。 　　这一次依旧不例外，莫乔勾住他的胳膊往前一翻，许展鹏顿时发出“嗷嗷”的哀鸣，“啊呀轻点轻点，不敢了，我不敢了。谁来救救我呀。” 　　众人大笑，莫乔这才笑眯眯地放开他的手，“嘴贱吧你就，回头看方指导怎么收拾你。” 　　许展鹏坐在地上都快哭了，“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往我心口扎刀。还有没有同情心了。” 　　“你再这么磨磨蹭蹭的不起来，小心方指导亲自过来请你。”莫乔提醒他，自己则飞快地换了长衣长裤，许展鹏也赶紧跟上。 　　颁奖仪式简单而隆重，莫乔接受了鲜花和奖杯，站在最中央的领奖台上朝四周观众席高高挥手。祁慧远远地看着他，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魅力，不论离得多远，祁慧总能第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他，那样醒目而特殊。 　　阔别八年，他终于再一次登上了这个原该属于他的舞台。 　　………… 　　祁慧看完了颁奖仪式才肯走，她和徐雯雯分别住在城市的两头，一出体育馆俩人便道了别，祁慧去地下停车场取车。 　　这个城市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热闹嘈杂，就连地下停车场也不例外。祁慧费了一番力气才找到自己的车，却开不出来——车库门口被一辆白色宝马轿跑给堵了。宝马司机是个挺年轻洋气的小伙子，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大晚上戴着个墨镜跟黑社会似的，车里放着轰天炮音响，震得祁慧的耳朵都快聋了。 　　宝马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墨镜小伙儿正气急败坏地冲着它又捶又打，看得祁慧怪心疼的，这要是坏了哪里，哪怕只是划个印子，修起来也挺贵吧。 　　“小伙子，你车坏了？”祁慧问。 　　墨镜小伙横了她一眼，气咻咻地道：“关你屁事！”气焰还挺高。 　　“挡着我车了你说关我的事儿不？”见他没礼貌，祁慧的态度也就不那么和蔼可亲了，把腰一叉，平时压制学生的气场立刻就出来了，“会不会开车啊你？有没有驾照啊，不会是偷开了家里的车跑出来的吧，不行就打电话求助啊。死挡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墨镜小伙儿显然是吃硬不吃软，被祁慧一吼，立刻就蔫了，撇撇嘴道：“你凶什么啊，我开走还不行吗？”他一边说话又一边盯着祁慧看了几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脖子一梗，连动作都僵硬了许多。 　　墨镜小伙儿低着头在档位上拉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踩了一脚，油门“呜——”地一声巨响，熄火了。 　　“哎哟我去——”墨镜小伙儿气得把眼镜儿都给扔了，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去打火，然后脚上又是一踩，宝马忽然加速猛地往后冲去，竟直冲祁慧而来。祁慧遂不提防一时吓得面无人色，慌张地往旁边扑去。 　　她的动作到底慢了一拍，险险被宝马撞到了肩膀，偏偏一旁就是个大柱子，祁慧避无可避，就这么重重地撞到了柱子上，额头“轰——”了一下，眼前一黑就贴着大柱子倒了下来。 　　不远处，正正好目睹了整个事件发生的乒乓球队员们全都懵了。 　　说时迟那时快，人群中一道黑影如闪电一般冲了过来，莫乔一把将祁慧抱起身，飞快地探了探她脖子旁边的脉搏，确定还有气儿，这才一脸阴沉地朝古教练道：“奶妈开车去医院，卷毛报警。” 　　古教练也顾不得计较莫乔当着众人的面叫他奶妈的事儿了，赶紧找出车钥匙去开车，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过身挥着胳膊朝众人大喊，“都别看了，通通给我回去。今儿晚上谁都不准出门！” 　　说话的工夫，方教练才急匆匆地从体育馆方向赶了过来，一见面前这场景还以为队里谁被撞了，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声音颤抖，“谁谁……谁出车祸了？莫乔呢，老古你这是去干啥？” 　　许展鹏一边拨电话一边回道：“不是，是个姑娘。古奶妈正开车准备送医院呢……喂，诶我报警，出车祸了……体育馆地下停车场，撞着人啦……不知道啊，我瞅瞅，哎哟流了好多血老吓人了……车，咦，妈呀那车要跑了，赶紧抓住他！” 　　宝马车里的小青年满脸惊恐地朝外头看了一眼，瞅见地上的血迹，已然吓得面无人色，嘴里喃喃着“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妈呀啊……”他缩回车里，哆哆嗦嗦地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轿车忽然一声轰响，跑了。 　　许展鹏一边大喊着抓人，一边挥着手机跟在宝马后头追，足足追了十几步才被方教练一个拦腰把人抱住。 　　“你想死啊你！”方教练气得在许展鹏脑袋上狠狠派了一记，“见义勇为也不是这么干的，摄像头盯着，还怕他跑到天上去？” 　　“可是——” 　　“砰——”地一声响，吓得许展鹏噌地往后跳了好几步，众人齐齐看去，只见那逃逸的宝马车径直撞上了停车场里的大柱子，整个车头都已经挤得不成样子了。 　　祁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眼瞅见的就是一脸严肃的莫乔，她不由得睁了睁眼睛认真地看了看，小声咩咩道：“妈呀好像在做梦。” 　　说罢她又伸手摸了摸莫乔的脸，手感软软的，还有温度。 　　居然……是活的。 　　 ☆、第十二章 　　十二 　　祁慧的伤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并不算重，肩膀上有些淤血红肿，额头被撞破了一道口子，流了不少血。 　　“运气不错啊。”给她看病的中年医生笑呵呵地道：“撞的是前额不是后脑，不然就惨了。现在顶多就是流点血，晕一晕，要是撞到后脑勺，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祁慧可一点没觉得自己哪里运气好，她脑子还晕晕乎乎的，头上也没力气，连眼睛都睁不开。莫乔一直沉着脸没吭声，看起来怪吓人的，古教练见他那样都不敢找他说话了，只得凑到医生面前跟他唠嗑，“那您再仔细检查检查，脑袋可不是别的地方，万一撞成脑震荡怎么办？” 　　医生依旧乐呵呵的，“脑震荡多正常啊，没有才奇怪呢，她脑门又不是铜墙铁壁，哪能跟人水泥柱子比。在医院观察两天，别到处乱跑。” 　　“那不用拍什么CT之类的？” 　　医生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带着点说不出的鄙视，“CT可不照不了脑震荡。” 　　古教练被鄙视了，撇撇嘴不作声了。 　　莫乔柔声问祁慧，“头晕吗，有没有恶心想吐？” 　　古教练继续撇嘴，这么多年竟然没看出来这小子是个重色轻师的小王八蛋，哟，跟人小姑娘说话多温柔啊，那眼神儿都快滴出水来了，一转头看他就是“奶妈前奶妈后”，一点都不懂得尊师重道。 　　“有点晕，”祁慧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不吐，就是想睡。” 　　“那就睡吧。”莫乔伸手在她头发上拢了拢，掌心有些湿意，低头看，是残存的血迹，他的眼睛瞬间又笼上了一层阴霾。 　　古教练不怕死地上前八卦，“嘿，小子，你跟这小姑娘认识啊？”他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俩人之间分明是有□□！ 　　莫乔还没答，话多的医生就抢先道：“那不是他女朋友吗？那眼神儿一看就知道，我见得多嘞。”那医生一口南方塑料普通话，说起话来抑扬顿挫的，十分有意思。 　　“年轻人啊，谈起恋爱来都是这样的，想当年我跟我媳妇儿……” 　　古教练一脸崩溃，他一点也不想听这种老掉牙的爱情故事！ 　　天亮后祁慧才醒来，精神终于好了不少。莫乔就躺在床边的陪护床上，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六十公分宽的行军床上显得格外委屈。 　　祁慧一动，莫乔就醒了，长腿一伸坐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迷茫，过了好几秒才仿佛渐渐想起发生了什么事，眼神变得清亮起来。 　　“你没回去啊？”祁慧说不出心里是怎么滋味，惊喜、感动，同时还有愧疚。 　　莫乔抹了把脸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点点头，面色如常地回道：“一会儿就回去。对了，你爸晚上打电话来了，我接的，没敢跟他提你车祸的事儿，就说你不小心摔了跤去检查了。” 　　祁慧心里一惊，“你接的电话？没跟他说你是谁吧？” 　　莫乔摇头，“他好像以为我是医生。”所以，他也就没解释。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跟祁爸见面，莫乔就莫名地有点小紧张。 　　“昨晚上他就要过来的，我把他给劝住了，让他早上再来。”莫乔看看表，“我想他应该就快到了吧。” 　　“哦。啊——”祁慧忽然提高了声儿，“他就要来了！”妈呀，祁爸要是遇到了莫乔——这画面祁慧简直不敢想，老爷子肯定会激动得两眼放光拉着莫乔要签名！ 　　莫乔眉眼微带笑意，“你去洗把脸吧。小心点儿，我扶你过去。” 　　其实祁慧一点都不用人扶，她现在的状态非常好，除了额头上缠着的纱布让人感觉不是太棒外，其余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想想吧，大清早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喜欢的人，那种感觉真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扶着她进洗手间就好了，还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她算怎么回事啊？她到底要不要去尿个晨尿呢？ 　　她的犹豫和纠结全都表现在脸上，莫乔忍住笑半遮半掩地咳嗽了两声，“我去给你买早餐吧，稀饭还是豆浆？” 　　真是太善解人意了！祁慧感激地看着他，“稀饭，谢谢。” 　　她磨磨蹭蹭地从洗手间出来，一眼就撞见了守在门口一脸严肃的祁爸，吓得险些没又躲进厕所去。祁爸脸上也是一脸惊吓，“不是说就摔了一跤吗，怎么还把脑袋给磕了？你这倒霉孩子，咋这么不小心呢。过来我看看，没撞傻吧？” 　　祁爸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坐回床上，盯着她缠着纱布的脑袋仔细研究，嘴里喃喃有声，“这么厚的纱布，透气不透气啊？流血了没，赶明儿我给你炖点猪血好好补补。你这咋摔的跤，都多大的人儿了怎么还平地摔跤呢？一定是昨天偷偷跑去看比赛的报应……” 　　祁慧连连承认错误，直到发誓以后就算是徐雯雯请客也一定把门票双手奉上后，祁爸这才停止了语言轰炸。 　　父女二人刚说完话，医生进来了，祁慧一见还是昨天那位就暗道“要糟”，果然，那医生朝她“呵呵”一笑，把手里的早餐递过来，“小姑娘，你男朋友给你买的。” 　　祁爸：“……” 　　医生继续插刀，“你运气真不错啊，昨儿撞你那个小鬼后来也被送我们医院了，肋骨断了几根，腿也骨折了，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血口子，哎呀妈呀可吓人了。你说这是不是报应，谁让他肇事逃逸来着……” 　　祁爸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祁慧，“男朋友？肇事逃逸？我们俩得好好谈一谈！” 　　医生瞪大眼睛看热闹，“哟，还没见过家长啊，不好意思我说漏嘴了。不过大哥那小伙子不错，人长得帅，又细心体贴，你们家闺女有福气啊。” 　　祁慧都快哭了，“医生您不忙么？”不是说医生是城里最忙的一群人吗，她为什么一点都感受不到。 　　医生笑，“不忙不忙，我刚交班。”依旧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祁慧到底不敢欺瞒祁爸，只得避重就轻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当然，打死她也不会说自己跟莫乔之间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的。祁爸似乎也没敢往那处想，只痛心疾首地追悔，“你怎么不替我问他要个签名儿呢？” 　　好吧，早就知道是这样！ 　　祁慧忍不住提醒他，“老爸，其实我是您充话费送的吧？” 　　祁爸跟没听到似的，“你说他还会不会再来啊？要不咱们做个锦旗给送到他们单位去，说不定我还能见着邓振宇呢。” 　　“咦？邓振宇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啊。”话唠医生立刻就把话题接了过去，“他干嘛的呀？演员，歌手？” 　　祁爸吹胡子瞪眼，“人家可是乒乓球世界第一！奥运冠军懂不懂，真是没文化。”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就是他呀，我老婆好像就是他粉丝。你刚刚不是说要去弄他签名，能不能也替我弄一个回去送我老婆，她一准儿高兴……” 　　祁爸和医生已经陷入了热烈讨论中，完全忽视了祁慧这个病号。祁慧索性打开手机上了微信，微信里果然有莫乔的留言，“刚刚教练打电话过来催，没来得及跟你道别就走了，真是不好意思。” 　　祁慧赶紧回信，“没关系，正好我爸来了。” 　　她想了想，又道：“谢谢你昨天送我来医院，还有，祝贺你拿到冠军。”救命大恩不敢言谢，以身相许怎么样？祁慧心里暗搓搓地想，纠结了半天，到底不敢把这句话打上去，就算是玩笑也不好意思呢。 　　莫乔回了个大大的笑脸，“O(∩_∩)O，我晚上再过去看你。” 　　祁慧心里砰砰直跳，按道理和礼貌的角度来说，她应该诚惶诚恐地告诉他不用客气了，可是，祁慧却鬼使神差地回复了两个字，“好啊”。 　　发过去之后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不矜持了，赶紧又解释道：“我爸是你超级粉丝，刚刚还教训我说怎么没找你要签名呢。晚上我能问你要签名吗？” 　　“要多少都行。唔，队里其他队友的要吗？” 　　祁慧感动得都快哭了，“你真是太好了！/(ㄒoㄒ)/~~” 　　………… 　　祁爸在医院里陪了祁慧一上午，中午吃过饭后被厂里一个电话叫了回去。他临走时还有点不放心，叮嘱这个叮嘱那个，罢了又道：“要不你叫雯雯过来陪你，一个人在医院怪没意思的。” 　　“知道了知道了。”祁慧豪放地一挥手，她才不要叫别人来呢！虽然徐雯雯是她的好闺蜜，可谁让她重色轻友呢，关键时刻可不能弄个电灯泡在一旁杵着。 　　祁爸走后，祁慧睡了个午觉，正美美地做着儿童不宜的美梦，忽然被人推醒了，“慧慧呀，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 　　睁开眼，徐雯雯正趴在她身上干嚎，一边嚎还一边在她胳膊上捏了几把，“长本事了啊你，出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诉我，知不知道都快把我给吓死了！真以为你像网上传的那样奄奄一息，不久于人世了。” 　　“谁说的呀这么无聊，不是在咒我吗？”祁慧哭笑不得，“还上网了，我不会成网红了吧。” 　　徐雯雯面容一整，正色道：“你倒是没出镜，不过这事儿现在闹得特别大。你还是赶紧看看吧。” 　　祁慧被她说得心中惴惴，赶紧打开微博查看本地新闻，果然热门话题的第一条赫然就是“官二代开豪车撞人，叫嚣‘撞的就是你！’”，继续往下看，整个新闻报道都在极尽所能地渲染该官二代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甚至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和“冲突”都写得清清楚楚、活灵活现，仿佛作者当时就身临其境，而祁慧也成了这场事故中“可怜的，无处伸冤”的受害者，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生死不知，至于当时冲出来救人和帮忙的乒乓球队，新闻里连提都没提一句。 　　该话题从昨晚开始，十几个小时已经有几十万转发，十几万留言，讨论次数达五百多万，虽然话题下方也由不少理智的网友对新闻中某些失真的地方提出异议，但绝大部分网友都失控地在破口大骂，祁慧觉得有些事情好像失去了控制。 　　“这也太过分了。”祁慧放下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凝神看着徐雯雯，“我得出来澄清。” 　　徐雯雯不愧是她闺蜜，闻言立刻点头，“我表哥在《京城晚报》，他们的微博关注度挺高，我去联系他。” 　　《京城晚报》对这事儿十分重视，半个小时后，徐雯雯的表哥程鑫竟然亲自赶到了医院，一见祁慧便笑道：“传说中命不久矣的受害者出来发表声明，这脸打得——真是biubiu响，我喜欢！” 　　 ☆、第十三章 　　十三 　　作为经常给学校宣传部投稿的班主任，祁慧有一套特殊的写稿技巧，能把平淡无趣的小事也写得妙处横生，更何况还是这么大一件事儿。 　　“你这文笔真不错，要不来我们单位兼职吧。”程鑫看完祁慧写的东西，忍不住玩笑着招揽道：“不过我们单位给的工资不高，祁老师恐怕看不上。”他一边说话一边把稿子发了出去，“祁老师您打开微博看看有没有错别字。” 　　祁慧不由得意外，“这就发了？不跟您上级汇报啥的。” 　　“来之前就跟我们领导说了，领导听说能弄到个独家高兴还来不及呢，这种反转打脸的新闻才有意思。哎，外头有些媒体记者真不是东西，为了博眼球什么东西都敢编，里头说不定还有国外反华势力支持。你看看这几年网上的各种大新闻，我负责任地跟你说，百分之九十都是炒作出来的……”程鑫一说起这个就来了兴致，硬是胡侃了一个多小时才告辞，临走的时候打开微博一看，笑了，“谢谢你啊祁老师，我这个月奖金有着落了。” 　　祁慧好奇地看了一眼，转发量和留言数高得吓人，看来最近大家对这种反转的新闻很感兴趣，于是她也打开小号转发了该微博。 　　程鑫走后，徐雯雯这才把脸一板，一边挽袖子一边道：“莫大帅哥英雄救美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瞒着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你就不知道重色轻友的代价！” 　　祁慧赶紧用枕头挡住脑袋，“不能打脸！一会儿我还得见人呢。” 　　徐雯雯手里动作一滞，“咦，莫乔还要来啊？我说他是不是真的对你有意思啊？不然，就一寻常学生家长，能对老师这么上心？”她脸上露出揶揄的笑，胳膊肘撞了撞祁慧，“你行啊，那么一极品帅哥也能搞定，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说实话，祁慧自己都还晕晕乎乎的，她是喜欢莫乔没错，人家长得帅，又聪明，又温柔体贴，还是冠军，哪一项拿出去都能震住不少人，可莫乔喜欢她吗？他对她的确不错，早上莫乔看着她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祁慧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她无比地确信莫乔对她应该是跟别人不大一样的——虽然很多反鸡汤文理常说女人经常会有这种别人爱上自己的错觉，可祁慧还是确信这一点。 　　那么问题来了，她到底是怎么搞定莫乔的？ 　　她也不知道。 　　能不能搞定还说不好呢，得真搞定了才有底气说这种话。 　　“他什么时候到啊，我还没见过真人呢，是不是比电视上更帅？”徐雯雯兴致勃勃地问。 　　“昨天不是刚在现场见过吗？” 　　“得了吧，离了好几米远呢，压根儿就看不清楚。”徐雯雯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呵呵笑，“怎么，怕我当灯泡？那你给我点儿好处呗，不然我今儿就不走了，非要在这儿碍事儿不可。看你们俩一会儿怎么卿卿我我？” 　　“谁卿卿我我了，哪那么快。”祁慧听到这个词竟然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还挺高兴的，“回头请你吃大餐行吧。你不是喜欢吃麻辣小龙虾吗，咱们胡大约起？” 　　“一顿麻小就想打发我，想得真美。人家莫乔就值一顿龙虾啊？” 　　祁慧皱眉，“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减肥吗？而且，麻小吃太多，家里得常备马应龙，你这一大美女要是跟马应龙扯上关系多不优雅啊。” 　　“马应龙威胁”果然很好地堵住了徐雯雯的嘴，她想了想，终于暂时放过了祁慧，“记得拍照，高清□□的那种。” 　　“你也太污了吧。” 　　“谁污，你说谁污啊？自个儿思想龌龊还好意思说别人。我让你不准在他脸上打马赛克，你想哪儿去了？” 　　祁慧果断地转换话题，“对了，你昨天不是还说要去逛街吗？买了什么没？” 　　“说起这个我就一肚子气。”徐雯雯立刻炸毛，“大早上去逛商场就遇到一贱人，我高中时的死敌，没错，就是叫冯薇的那个。我们俩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了，结果她居然还叫她男人帮忙。你说俩女人吵架他一个男的往里凑什么凑，说话还贼难听，这贱人——难怪他们俩能凑一对儿呢。后来我左看右看总觉得那男的有点眼熟，仔细一想，不是你那前男友马明辉吗？上次我们出去吃饭遇到过一次，哎哟那贱样我真是至今不忘。” 　　祁慧也傻眼，“你运气是有多差竟然能遇到那贱人。”马明辉简直就是祁慧的黑历史，除了徐雯雯这个闺蜜外，祁慧几乎从来不跟人提起他，主要就是怕丢人。 　　说起来那马明辉长得其实不错，高高大大，白白净净，跟祁慧同一个学校，名校毕业么，说出去挺好听。祁慧跟他是在大二的时候认识的，见了没几面，马明辉就对她穷追不舍，祁慧那会儿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俩人就谈上了。 　　他们俩谈了大概三个月，马明辉突然劈腿跟隔壁学院一“白富美”好上了，祁慧当然忍不了，甩了他几耳光分了手。过后才知道原来马明辉当初追她是因为见她平时吃穿不俗，又是当地人，以为她是个壕，所以才会黏上来，后来发现她家住在郊区，就立刻甩开她去找别人了。 　　说心里话，刚分手那会儿祁慧还挺伤心，毕竟那是她初恋，祁慧甚至都想象过他们婚后生孩子的事儿了，结果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恶心，有那么一阵子祁慧的情绪特别低落，期末考试还险些挂科。 　　好在那段感情实在太短，她还来不及投入太多的感情，走出来并不算太难。值得一提的是，马明辉跟那位“白富美”并没有走到毕业，俩人处了没多久那位“白富美”就露了马脚，穿的用的全都是A货，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还坑了马明辉一把，骗走了他好几千块钱。听说这事儿后，祁慧开心得还跟室友去K了一晚上歌。 　　到大四的时候，祁慧家拆迁分了三套房子，她一下子就成了身拥千万身家的土豪，马明辉听说后还回来找她复合，被祁慧给骂跑了。 　　“那个冯薇是个有钱人吧？”祁慧笑着问，不然以马明辉的德行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徐雯雯“噗哧——”笑出声来，“有什么钱啊，挺会装逼是真的。朋友圈里的生活简直多姿多彩，不是在马尔代夫度假，就是在瑞士滑雪，要不又去哪里探险。结果有一次，下午还发状态在非洲看野生动物呢，晚上我就在大马路上瞅见她了。” 　　祁慧目瞪口呆，“这速度——私人飞机都赶不上啊。”马明辉要是知道自己费尽心思追来的新女朋友又是个水货，表情不知道有多精彩！真可惜看不到。 　　“你说我要不要去做个雷锋点醒一下他们俩。”徐雯雯特别地蠢蠢欲动，“把他们俩约出来，当着面揭穿他们，一准儿能看场好戏。我跟你说，冯薇那个小贱人很泼的，特别能跟人打架，什么揪头发、戳眼睛、撩阴腿，各种贱招层出不穷。” 　　祁慧连忙制止，“别啊，他们这一对渣男贱女天生一对，我恨不得他们俩天长地久呢，省得分了又去祸害别人。” 　　徐雯雯：“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徐雯雯在医院里陪到了五点才走，临走前还不住地叮嘱祁慧，“照片啊，记得照片。要是没有，小心我把莫乔的事儿传得全校皆知。到时候你就知道狂热少女粉丝们的厉害了，一准儿堵得你连门儿都不敢出。” 　　“滚吧你。”祁慧笑着把她赶了出去。 　　五点半，莫乔人没到，倒是发了信息，“训练得太晚，路上堵车，可能会比较晚，大概还要一个小时。” 　　祁慧赶紧回复，“不用着急，路上小心^_^” 　　六点半，手机铃响，祁慧连名字都来不及看就迫不及待地摁下接听键，声音瞬间温柔似水，“喂——” 　　“咦，打错了？”电话里传来祁慧表哥林振球疑惑的大嗓门儿，“这不是祁慧的电话吗？我是不是打错了妹妹？” 　　祁慧的表情顿时僵硬，声音也蔫了，“表哥啊，怎么突然有空儿给我打电话呢。” 　　“我在你楼下啊。”林振球扯着嗓子喊道：“你在哪个病房来着？你爸让我给你送饭来了。是不是1416，床号多少啊……” 　　祁慧欲哭无泪，“送什么饭啊，我在医院有病房餐，特别好吃，真的。” 　　“你这孩子真是没追求。病房餐是什么玩意儿我还不知道哇，那是人吃的东西吗？我跟你说我妈给你炖了鸡汤，大补的。还有猪脑子，你不是被撞了脑袋吗，正好补一补，以形补形。”林振球边走边说，“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感动，觉得我这个哥哥对你真是不错吧！哎呀不跟你说了，我马上上来。” 　　“可是——”电话那头传来滴滴声，祁慧一声哀嚎重重地倒在了床上，“我的约会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谁能告诉我这个图是从哪个视频里截下来的吗？上面明明写着腾讯，可是我找死了也没找到/(ㄒoㄒ)/~~ ☆、第十四章 　　十四 　　祁慧看着桌上堆得满满的餐盒说不出心中是喜是悲。虽说她期待已久的病房约会可能会泡汤，可是一想到表哥的好意，祁慧又觉得感动极了。 　　喝了一大碗鸡汤，啃了几块肉，又勉为其难地吃了一筷子猪脑子，莫乔终于到了。 　　病房里有浓郁的鸡汤香味儿，夹杂着奇异的猪脑味儿，总的说来，这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味道。 　　就这么跟祁慧表哥碰了个正着，莫乔的表情依旧很淡定，平静得甚至好像这根本不算什么事儿，以至于林振球压根儿就没往别处想，看见莫乔后还客气地跟他招呼，“哟，您是医生吧，真年轻啊。” 　　莫乔面色如常地上前跟他握手，“您好，我叫莫乔。” 　　“啊？”听到这声介绍，林振球总算意识到自己可能认错人了，再仔细看看，哟，小伙子可没穿白袍子，他怎么一眼会觉得这是个医生呢？“您是——” 　　“这是我救命恩人。”祁慧连忙解释道：“昨天送我进医院的就是他，乒乓球队的莫乔。” 　　林振球激动地上前紧紧握住莫乔的手用力地上下晃了几下，十分认真地道：“多谢你了大兄弟，你真是个好人！要不是你见义勇为出手帮忙，我表妹可受大罪了。回头我一定给您做个锦旗送你们单位去。慧慧你刚刚说他什么单位来着，乒乓球队？哪个队？”他顿了几秒，终于想起了什么来，一脸的惊讶，“昨天晚上拿冠军的那位？哎呀我就说呢，这帅小伙儿怎么看起来忒眼熟，到底在哪儿见过，原来是在电视里啊……” 　　林振球是个人来熟，话特多，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硬是拉着莫乔说了有半个小时，期间祁慧好几次想插两句都被林振球给堵回去了，“吃吃吃，再喝点汤。还有那个猪脑子，你看看都没怎么动，再多吃点。” 　　祁慧无奈，只得含着泪又吃了几口，“表哥，我真吃不下了。”这猪脑子味道很奇怪啊！ 　　莫乔忍住笑，终于出声帮忙，“实在吃不下就歇歇，别撑着了，一会儿胃里难受。” 　　林振球这才放过了她。 　　然后，他又扯着莫乔说话去了。 　　这一聊下去，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八点，祁慧忍不住再三提醒，“表哥，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小心嫂子打电话过来骂人。” 　　提起自己老婆，林振球总算坐不住了，“那行，我就先回去。对了，莫乔你开车没，要不我送你？” 　　哎哟我去，表哥您这是故意的吧！祁慧沉默地看着林振球，觉得自己很受伤。被亲人拆台的感觉实在太崩溃了。 　　好在莫乔没有答应他，而是微笑着婉拒，“我开了车过来呢，就不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呀，您救了慧慧不说，还大老远地跑医院来看他，这年代像您这样热心的人可不多咯。真不愧是运动员啊，就是心善，国家培养得好啊。回头我一定得写封感谢信给你们单位寄过去，感谢他们培养了这么好的小伙子。”林振球又巴拉巴拉了好一阵，终于走了。 　　祁慧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莫乔忍俊不禁地看着她，“今天我们一队人全都受表扬了，我们领导说回头还要给我们发证呢。” 　　“啊？” 　　“你没看评论么，现在我们乒乓球队的形象可积极向上了。”莫乔自然地在她床边坐下，随手剥了个橘子递给她，“还有那个学生，他爸说要转到你班上，你觉得怎么样？” 　　一个下午没上网，怎么感觉自己就像进入了原始社会？祁慧赶紧把手机翻出来，飞快地点进了当前最热门的话题“宝马撞人事故最新反转”，她赫然发现《京城晚报》最新的微博不是之前她澄清的文章，而是一篇对“肇事人”的专访。 　　“咦，这人怎么越看越眼熟？”祁慧盯着微博配图上那个包得像个木乃伊，只露出半张脸的少年看了半天，“叫什么来着？” 　　莫乔“呵呵”笑起来，也许是错觉，但祁慧发誓她好像听出了里头幸灾乐祸的味道。 　　“专访里没写他名字，不过应该是你隔壁班上的学生，被你抓过的，专访里写得挺清楚的，你自己看吧。”他说完又掩嘴重重咳了两声，眼角唇瓣全是笑意，瞥一眼祁慧，又赶紧别过脸去，笑得整个人都哆嗦了。 　　祁慧顿觉不对劲，一颗心渐渐往下沉，凝神盯着手机往下看。 　　这篇报道的作者依旧是程鑫，他显然学到了祁慧插科打诨把严肃的新闻题材写得像搞笑片剧本的精髓，语言诙谐，让人捧腹。 　　“问：你现在有什么话要对受害人说的吗？” 　　“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XX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撞你的，我本来是想跑来着。那玩意儿叫什么，就是右手边的那个东西，什么狗屁档位，根本不听使唤，真的，我见了XX老师逃都来不及，哪敢去撞她呀。回头被她班上同学知道了，我还有命在吗？我跟你讲，XX老师特别能搞个人崇拜，她班上学生都奉她为偶像，上次我偷偷说了她几句坏话被他们班陈XX听到了，妈呀堵在学校门口找我麻烦，我都不敢一个人回家。” 　　“问：你的意思是你认识受害人？” 　　“答：刚开始没认出来，停车场里头挺黑的，我又戴着墨镜，看人全都一团模糊。后来我不是吼了一句吗，被她给吼回来了，一听那嗓门儿忒熟悉，我吓得汗都出来了，仔细一看，哎哟我去，那不就是隔壁班的怪力小公举吗。长得那么好看，打人特疼。” 　　“问：你还被她打过？恨她吗？” 　　“答：恨？你开什么玩笑，被一女人打了还好意思恨人家，丢人不丢人。” 　　“问：说说怎么挨的打吧？” 　　“答：能不说吗？” 　　“问：……还是老实交待吧。” 　　“答：不就是……那个，有一次请她班上两个同学抽烟，被她逮了个正着。妈呀绕着教学楼追了我十圈，耳朵都快揪没了。还有一次——” 　　“问：还不止被打了一次啊？” 　　“答：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你！后来就是我嘴巴碎嘛，说她班上一小受，不是，一男的娇娇弱弱，是个娘娘腔。她就过来找我麻烦，说我不是娘娘腔就跟她打一场。” 　　“问：然后呢？” 　　“答：你这不废话吗？” 　　“问：那车是怎么回事，你有驾照吗？” 　　“答：没有，我还没满十八岁，不能考驾照。本来那车也不是我开的，今天跟几个朋友出来玩儿，是我一朋友开的车。那神经病接了个电话不知道干嘛去了，让我帮他看着车，我这不是好奇吗，折腾来折腾去，不知道怎么就把那车从车库里倒出来回不去了，正巧挡在XX老师车门口。认出她来之后，我突然想起来今儿一时冲动弄了个新发型，要是被她认出来是我，下周一准儿去告状，所以得赶紧逃。结果没逃走，反倒把XX老师给撞了。我吓得人都傻了，妈呀脚上一用力，那车就往前冲，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问：你确定说的都是真的吗？” 　　“答：我没骗人，真的。不信你去调监控，那个贱人朋友走了十分钟我才换到驾驶座去的。还有XX老师，谁不想活了去惹她，她班上的人可凶了。” 　　“问：对于这件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答：一个就是再次向XX老师道歉，我错了，真的，第二就是您能不能帮我劝劝我爸让我转学啊，三班那群人都威胁到门口了，您看我微博底下已经被他们轮了好几遍，太吓人了。” 　　此处配图： 　　“三班11号到此一游，亲爱的我们一起来聊一聊人生吧。” 　　“三班25号到此一游，亲爱的我们会很温柔的。” 　　“三班09号到此一游，各位请注意保持队型”“……”） 　　“问：你家长是什么态度？” 　　“答：我爸说要把我转到XX老师班上去/(ㄒoㄒ)/~~” 　　“……干得好！” 　　采访结束的最后是视频链接，视频证实了熊孩子的话，不过他朋友走后不到两分钟，那小子就鬼鬼祟祟地挪到驾驶座去了。而视频的最后则是乒乓球队上前帮忙的镜头，不管是莫乔如离弦之箭的矫健，还是许展鹏挥舞着手机追着宝马的呆萌，亦或是方教练的果断，都让人印象深刻，微博下的留言表示已经完全成了乒乓球队的粉丝。难怪莫乔会说他们球队的形象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祁慧终于想起来了，“是胡向宇啊，那个富二代。”在高二整个年级都挺有名，二得一比，三天两头地折腾点事儿出来，不过算不得什么坏孩子，顶多也就是调皮了点。 　　本着落井下石的想法，祁慧转发了该微博，并留言道：“竟然是你这小子！哈哈哈，复课的时候来我班上报到吧，我会跟你们班主任说明情况的。” 　　三十秒后，《京城晚报》转发了此消息，随后该微博迅速成为热门。 　　“喜大普奔！” 　　“这熊孩子终于有人收拾了。” 　　“怎么办，竟然突然有点同情这娃儿了。” 　　“……” 　　祁慧关上手机，看着莫乔特别认真地道：“哎，我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莫乔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瓜子，“善解人意的小公举，吃得太多了要不要去散个步？” 　　 ☆、第十五章 　　十五 　　到底怎样才是喜欢一个人呢？大概就是现在这样吧，和他走在一起，即使什么事情也不做心里也会觉得暖暖的，满满的。平时那么能贫嘴的祁慧，这会儿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上来。就连轻轻摸摸头这种动作，也会让她觉得心里快活极了——她才不会承认莫乔摸她脑袋的瞬间她的血槽都快清空了呢！ 　　这也太犯规了！好好说话不行吗，竟然还动手动脚。敢不敢再摸一次！ 　　她和莫乔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走了一圈，在柳树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小花园里的灯光昏暗，各种小虫子飞来飞去，园里开了许多不知名的花，各种花香和医院里独有的消毒水味儿融合在一起，祁慧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难闻。 　　“热了，擦擦汗吧。”莫乔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只手帕递到祁慧面前。桔色路灯下的手帕呈现淡青的颜色，即使光线不那么明显祁慧也能一眼看出它的丝绸质地，四角叠得整齐，一看就挺高级的样子。 　　“哇——”祁慧有些懵，她都有点不敢接了。 　　莫乔一看她表情，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什么蠢事。古奶妈的话果然不能信，什么“用丝质手帕更具复古风会让你显得更有品味”的话全都是骗人的。 　　“对了，你说的签名照我带了。”莫乔果断地转移话题化解尴尬，“宇队的签名照拿了好几张，还有方教练的。你可别小看方教练，十几年前他也拿过大满贯的。那会儿你还小，可能没注意，你爸一定知道他。”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就算偶尔遇到什么尴尬的场面，他们也会很快想到化解的办法，所以祁慧很聪明地假装忘记了刚刚出现的迷之手帕，兴致勃勃地和莫乔聊起国家队的队员们来。 　　好吧，其实她的心里还是很好奇的，莫乔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奇怪的事呢？ 　　于是她看一会儿照片，又忍不住探究地朝莫乔偷看一眼，好奇极了。 　　“这是——”莫乔被她看得脸都红了，有些泄气地自己先笑出声，“好吧，你想笑就笑吧，我刚才就是干了件蠢事儿。” 　　祁慧掩嘴很努力地想要控制一下，但终究还是忍不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做囧事的。你怎么会想到拿个手帕出来，而且还那么的一本正经，我差点以为……” 　　“谁都有干蠢事的时候，不准笑了。”可是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咧咧嘴，到底还是跟祁慧笑到了一起，“古奶妈出的馊主意，说是能极大地提升使用者的气质，见鬼的我居然真信他了。” 　　直到现在莫乔都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地觉得古奶妈的话很有道理，结果是差点让他变成个傻帽，简直能成为一辈子的黑历史。 　　祁慧笑了半天，终于缓了些，依旧满肚子好奇，“这……这玩意儿你从哪里弄来的？淘宝吗？” 　　“从宇队，就是邓振宇那儿偷来的。”他顿了顿，又解释道：“宇队就喜欢收集这种东西，宿舍柜子里满满一大盒子，各种颜色质地的都有，还有不少外国货。孙萌自告奋勇帮我偷的，回头我再让他给我还回去。” 　　他卖起队友来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祁慧也终于如他所愿地把注意力从手帕转到了邓振宇的爱好上来了，“邓振宇还有这爱好？真看不出来啊。” 　　邓振宇是在广大球迷的眼里是一个特别严肃冷漠的人，他甚至很少笑，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张紧绷绷的面瘫脸，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气质。他居然喜欢搜集手帕，这可真是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莫乔说起他队友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微带笑意，眉梢眼角都温柔起来，他本来就长得好，不经意间偶尔的眉目流转简直能让人看直眼。 　　真是好看啊！ 　　难怪古人说秀色可餐，对着这么个好看的男人的确是连饭都会忘记吃的。 　　“咦，王医生。”莫乔突然道。 　　祁慧两眼放光地托着腮继续看他，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啊？谁？” 　　“王医生啊，就是昨天帮你处理伤口的医生，刚从走廊那边过去了。” 　　祁慧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话唠？” 　　莫乔拍拍她的脑瓜子，责备地道：“王医生人很好的。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他不是说想要邓振宇的签名吗，我正好给他带了。” 　　“好吧。” 　　他们俩跟在王医生身后走了一截儿路，一个不留神，竟然就跟丢了。 　　“人呢？”二人都有些傻眼。 　　好吧，他们俩刚刚确实有点心不在焉，毕竟，喜欢的人就在身边，谁也没有心思一直盯着别人看。反正刚刚一路上祁慧的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她要不要趁着着月黑风高（好像形容得一点也不恰当）的夜晚偷偷牵一牵莫乔的手？ 　　莫乔刚刚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在蠢蠢欲动准备表个白？ 　　是的，祁慧几乎能确信莫乔也是喜欢她的，就不说什么大晚上堵着车也要过来看她了，也不说那蠢兮兮的手帕的事儿，就说刚才，以他的眼力竟然能把王医生跟丢，他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他人怎么走这么快呢，一眨眼就不见了。”祁慧强忍着笑道：“我们俩竟然都没看到，好巧哦。” 　　莫乔也笑，“确实巧。” 　　俩人都心知肚明，可就是不说。倒也不是矜持或者故意玩暧昧，反正祁慧不是这种人，她相信莫乔也不是。之所以一直拖着不表白是因为现在的环境有点不浪漫。弥漫着消毒水味儿的医院走廊，四周还有穿着病号服来来往往的病人，说不定表白到一半还有跳出来几个护士大喊着“让开点儿，别挡路”，想一想就觉得怪尴尬的。重要的是，许多年以后他们俩过个什么纪念日，回忆起这些旧事来，简直就是对他们俩智商的侮辱。 　　莫乔朝四周看了看，瞅见几米外有个护士站，便道：“我过去问问。” 　　很快的他就皱着眉头回来了，一脸狐疑地道：“那护士说王医生今天晚上不当班，这会儿应该在收发室旁边的小房子里住着。” 　　祁慧也不解，王医生不是跟他太太感情挺好的，怎么不回家呢？ 　　收发室已经走过了，他们俩又原路折了回去，很快便找到了护士口中的那个小房间。 　　房间里亮着灯，窗帘没拉，祁慧和莫乔可以清楚地看见屋里的陈设。那是一间大约只有七八平米的小房子，屋里东西很多，床、衣柜、一台略显陈旧的彩色电视机，还有全套做饭的工具。 　　不到一米宽的小床上躺着个人，靠床而坐的王医生挡住了大半视线，但从隐约露出来的卷发来看，那应该是个女人。 　　是王医生的妻子吗？ 　　祁慧抬头看了看莫乔，他的表情严肃起来，眼神里带着一些祁慧看不懂的东西。 　　屋里传来王医生絮絮叨叨的声音，“……给你削了个苹果，查床的时候病人给的，我说不要吧非要塞，推都推不掉。呵呵，你看看这苹果多大多红，我先把里头的果核去掉，然后榨个汁，这个补充维生素，喝了漂亮。你以前不是就喜欢喝这个……” 　　王医生削完苹果又起身去开榨汁机，床上躺着的人也完全暴露在祁慧和莫乔的视线里。那是一个双眼紧闭、脸如白纸的中年女人，初夏的薄被子盖在她身上，只有小小的一团，枯瘦的手臂伸了一截儿出来，上头布满了青筋，手背上插着针，吊瓶里药水走了一半。 　　这显然是一个卧床已久的病人，面色枯黄，骨瘦如柴，但她看起来并不可怕，虽然气色不大好，但脸上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梳得很整齐，上头的小卷儿看起来似乎刚做没多久，指甲上甚至还染了漂亮的指甲油。 　　王医生也乐呵呵地一直自言自语，就算没有人回应他一个人也说得挺开心。 　　他小心翼翼地用导管给妻子喂食，手里拿着毛巾时不时地在她嘴边擦一擦，确保没有留下任何污渍，“小心点儿，不着急啊，我们慢慢喝。今天天气有点热，晚点给你洗个澡。昨天小容给你寄了新衣服，是条红色的裙子，昨天晚上我给洗了，一会儿就换上，你肯定喜欢……” 　　祁慧和莫乔在门口站了有十几分钟，他们俩谁也没动，也没吭声，两个人都不愿去打破屋里的宁静气氛。虽然一个站着说话，另一个躺在床上，甚至没有丝毫回应，可在祁慧看来，那却是人世间最美的感情。 　　回去的路上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牵了手，祁慧压根儿就没注意这个，莫乔也一样。看过了王医生夫妻俩的爱情后，他们忽然觉得那些忸怩和所谓的浪漫情怀一点也不重要。 　　她喜欢他，而他也一样，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在一起吧，不要错过一分一秒。 　　………… 　　莫乔在医院里陪到了九点半才走，一出门就接到了王童的电话，“哥你干嘛呢，这都两天了一个电话也打不通，吓人不吓人啊。” 　　“训练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队里有规定不能随便用电话。”莫乔睁着眼说瞎话。 　　王童没怀疑，只是略觉不解，“国家队这是不把你们当人看吧，昨天才刚打完比赛，怎么今天就这么高强度训练？这都九点半了才结束，也太辛苦了。对了，我看到网上传言说小祁老师是你救的，真的吗？你可真是太棒了，我代表高二（三）班谢谢你，我们小祁老师没事儿吧，陈一唯说明天早上我们去探望她，你说我是不是得带点什么礼物？哥你资助点儿呗。” 　　莫乔“嗯”了一声，“要多少？” 　　他这么爽快让王童有点不敢置信，“哥你答应了？真答应了？我要多少你都给吗？” 　　莫乔“呵呵”笑，“你说呢？” 　　王童被他这么一笑，原本想要狮子大开口的心思立刻打消，“那个……两百怎么样？” 　　他顿了顿又赶紧解释道：“主要是小祁老师对我挺好的，虽然也知道她肯定不在意这个，可是要是东西太次，也拿不出手啊。哥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们小祁老师是个土豪呢，拆迁户二代，家里头千万资产，那平时吃的用的肯定都特别好，我要是弄一特别次的，多丢人呐。” 　　“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那谢谢哥了。”王童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挂断电话后不到两分钟，手机提示支付宝有人打款，打开短信一看，王童惊得眼睛都圆了，“一……一千？” 　　作者有话要说：　　………… ☆、第十六章 　　十六 　　临睡前祁慧又收到了莫乔的微信，说是周末要答辩，邀请她去“观摩”。 　　“不担心到时候被答辩老师问得哑口无言吗？听说A大的毕业答辩现场十分凶残，每年都有一批又一批的毕业生被老师骂得恨不得自杀谢罪” 　　“哼哼，怎么可能。”莫乔得意，“我可是优等生。” 　　“真去啊？” 　　“你敢不来！” 　　“好吧，要不要穿得漂亮点？” 　　祁慧等了半天，才终于等到了一个矜持的“嗯”，不由得笑了半天。 　　一夜好梦，第二天早晨起来，祁慧看着镜子里面色红润、神采飞扬的自己不由得暗暗感叹，爱情真是最好的化妆品。 　　吃过早饭，祁爸过来接她出院，正收拾着东西，学生们到了。 　　“小祁老师，大家可担心您了，都说要过来，我没让。”陈一唯特别懂事地道：“我是想着医院这边都是病人，得静养，我们要是一大群人闹哄哄地冲进来，其他病友们说不定会有意见，也确实会影响他们休息，所以才叫了几个班干部做代表。” 　　“你做得对，真是太懂事了。”祁慧欣慰地表扬道：“我其实伤得不重，就是看起来吓人，这不你看，马上就要出院，明天我回去上课就能见到大家了。” 　　陈一唯被表扬，高兴得直乐呵。 　　王童使劲儿往前凑，耷拉着脑袋郁闷地道：“小祁老师，本来要给您带礼物的，结果没来得及，陈一唯一个劲儿地催，商场都还没开门，没办法只能在超市给您带了些水果。亏我还特意找我哥申请了探病基金，竟然没花出去，老抠难得大方一回，我容易嘛我。” 　　祁慧一听到莫乔心里就噗噗跳，脸上还是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你们过来看我，我就已经足够开心了，还买什么礼物。这些水果我也吃不完，一会儿你们拎回去大家一起分了吧。” 　　“那可不行。”王童顿时急了，“说了是给您的，我们怎么能再带回去。哪有探病不带礼物的呀。” 　　陈一唯也附和，“就是，又没多少钱，够不上行贿的。” 　　祁爸“呵呵”笑，“你们这群孩子，想得还真多哇。” 　　“要是被我哥知道连水果都没送出去，回头非得骂死我不可。”王童搬出莫乔来助力，“对了，小祁老师，我哥是不是特别帅？可惜那视频拍得还是不够清楚，没能把我哥的飒爽英姿表现出十分之一，你当时要是没晕过去一准儿得爱上他。” 　　祁慧：“呵呵。” 　　祁爸略觉不解，“啥？莫乔是你哥啊，唉哟真是太感谢了，我还想着等慧慧没事儿了我们俩亲自去国家队走一趟，一定得好好谢谢人家，没想到竟然是熟人，真是太好了呀。” 　　王童得意，“师公您别客气，我哥那就是举手之劳，谁让小祁老师是我老师呢，我哥能帮到她是我哥的荣幸，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不您看，昨儿还特意拨了一千块钱给我，让我过来探病，可惜我没花出去。” 　　“没花出去就留着嘛。”祁爸道：“哪有救了人还花钱过来探病的道理。你留着你留着，回头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千万别！”王童连忙挥手拒绝道：“师公，您这么做真的是在害我。” 　　“你放心，不会让你哥知道。”祁爸朝他眨眨眼睛，一脸神秘地道。 　　王童依旧直摇头，“师公您是不知道，我哥很可怕的，反正我没有任何事情能瞒得过他。为了我的小命儿着想，我还是老实点儿吧。” 　　陈一唯也笑，“师公您就放过王童吧，他哥莫乔可是正经的A大计算机毕业，人精似的，王童可玩儿不过他。” 　　祁慧也劝道：“爸，莫乔那边我会亲自去致谢的，您就别瞎掺和了。” 　　“谁瞎掺和了。”祁爸可劲儿地朝她眨眼，声音压得低低的，“我这不是想趁机去国家队参观一下么，顺便还能要几个签名，这叫一举三得。” 　　祁慧无语，她再次确定了自己一定是充话费送的。 　　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陈一唯却吞吞吐吐地道：“那个……小祁老师，能等一会儿再走么？” 　　“你们还要干嘛？”见几个学生面色有异，祁慧不由得心生狐疑，“你们不会是想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吧？”不然怎么全都一副好像要去打架的神情。 　　陈一唯是个老实孩子，闻言只是“呵呵”笑，不好意思地躲避着祁慧的目光。王童嬉皮笑脸地回道：“小祁老师您想太多了，我们就是去欢迎一下新同学，向他表达我们三班所有同学的热情和善意。” 　　祁慧：“呵呵，我还真信了。” 　　胡向宇的事儿祁爸也听说了，闻言不由得啼笑皆非，“那就是个淘气孩子，不是都已经受到教训了嘛。听说他伤得可重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此行中唯一的女生谢雪宁杀气腾腾地道：“别以为我们班同学是这么好欺负的！” 　　“就是！”陈一唯和王童异口同声地附和道。 　　祁慧就在这里，当然不可能放任他们去找胡向宇的麻烦，连劝带强压地说了半天，陈一唯他们这才不高兴地取消了计划，祁慧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她显然放松得太早了，几人抱着东西刚走到门口，胡向宇送上门来了。 　　陪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胡爸爸，推着轮椅把人往病房门口一放，“你干的事儿自己解决，反正老子是没脸见人了。” 　　胡爸爸像个黑社会老大似的朝祁慧和祁爸拱拱手，道了声“老师对不起，我这儿子没教好，干了混账事儿，赶明儿我再亲自登门致歉。他我就先搁这儿了，您们就看着办吧。” 　　然后他就走了…… 　　头也不回地走了…… 　　祁慧一脸懵逼，几个学生也一脸懵逼。 　　胡向宇捂着脸哭道：“打人不打脸，你们要讲江湖道义。” 　　祁爸都笑出声来了。 　　祁慧兀自绷着脸朝几个学生道：“呃，你们谁先动手？” 　　王童不自然地往后退了退，陈一唯皱着眉头不知所措，谢雪宁想了想，上前一步冲着胡向宇道：“谁要打你了？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就算真要打人，也不会现在动手，欺负一个残疾人算什么本事。我说你这伤什么时候能好，到时候我们班给你开个欢迎会？” 　　胡向宇眼眶都红了，“算我求你们了成不，要动手就趁现在，不然我这伤都养不好了。每天睡不着觉，这还能好吗？” 　　“那是你活该！”肖谢雪宁都气笑了，祁慧也忍俊不禁，挥挥手道：“快回去吧，早点把伤养好啊。轮椅能走吗，要不我让王童推你过去？” 　　胡向宇一哆嗦，飞快地指挥着轮椅逃远了。轮椅一直驶到电梯门口突然又转了过来，胡向宇朝祁慧深深地鞠了一躬，正色道：“老师，对不起！” 　　祁慧点点头，“我原谅你了。” 　　回家的路上祁慧把今天的事儿向莫乔做了个汇报，很快的，莫乔回了信息，“这孩子还行，可以抢救一下。你真决定让他转到你班上？” 　　“要是他爸真想转那就转呗。”这孩子虽然熊了点，但品质不坏，好好引导还是不错的。作为老师，祁慧觉得自己有教导育人的责任。 　　“王童今天给你送什么了？” 　　“哈哈^_^，不是说你今天要训练么？” 　　“刚训练完，在休息。” 　　一秒钟后，“王童不会就带了点水果吧？” 　　祁慧赶紧解释，“他们来得早，商店都还没开门呢。你回去可不能说他。我马上到家了，不跟你说了，88。” 　　“嗯。”莫乔发出最后一个字，面带微笑地收起手机，起身抬头，许展鹏正一脸幽怨地站在他面前。 　　“哟，换发型了。”莫乔笑眯眯地道：“挺帅啊。” 　　许展鹏一屁股坐下来，气若游丝地道：“帅个屁，老子已经生无可恋了。”说罢他又嚎啕假哭，“妈呀，方大佬好狠的心，一剪子就把我的命去了大半，我的发型啊，我活不下去了……” 　　他一边抽泣一边伸手过来抢莫乔的手机，“为了安抚我受伤的小心灵，给我玩会儿吧。” 　　莫乔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不行。” 　　“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残酷，这么——不对，凭什么你能用手机，我们都不行？方大佬不是说白天手机不准带进训练场吗？你怎么带进来的？妈呀莫乔你犯规！快把手机给我，不然我去找教练告状！” 　　莫乔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说什么？谁用手机了，训练场第三条规定谁敢违反？我说小卷毛你是不是睡迷糊了产生了幻觉？我这么遵纪守法的人怎么可能公然违背教练的规定……” 　　方教练远远地看着他们，一双眼睛阴沉得可以冒出火来，张口暴喝，“许——展——鹏！你竟然敢玩手机？” 　　许展鹏惊恐地扭头看他，“不是啊教练，我冤枉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呀呀，我是不是更新得太快了呀，看鞭腿榜上好像就我更得最勤快~~~~(>_<)~~~~ ☆、第十七章 　　十七 　　不管冤枉不冤枉，反正许展鹏又被方教练训了一顿，郁闷得嘴巴都能挂起油瓶儿了。 　　“明明玩手机的是乔妹，你不管他，反而冤枉我。”许展鹏看着一旁看热闹的莫乔，气得当即揭发他，只可惜方教练压根儿就不信，“你自己爱玩就算了，还想拉莫乔下水。莫乔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他那么懂事刻苦的孩子怎么可能跟你一样。玩手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光想着玩儿，我告诉你小卷毛，你要再这样，回头集训就等着被收拾吧……” 　　许展鹏不敢置信地看着方教练，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您您……您怎么不讲道理啊。我的头发都被你剃了，你还叫我小卷毛，你这不是往我伤口上撒盐吗？” 　　方教练怒吼，“讲道理？老子就是道理！手机呢，手机交上来！” 　　莫乔赶紧跳出来打圆场，“方教练您误会了，我跟许展鹏闹着玩儿的。您还不知道他，就是嘴巴厉害，胆子可小了，眼瞅着您在这里，哪敢带手机进训练场啊。”说话时他使劲儿朝方教练使眼色，又指了指许展鹏头顶可怜的小板寸，面带祈求。 　　方教练当然也知道这会儿不是狠狠教训许展鹏的时候，毕竟这孩子昨天才刚刚打了个败仗，要是骂得太狠，骂出点儿心理阴影来，到时候哭的就是他自己了。 　　这么一想，方教练到底没再继续吼，只盯住莫乔道：“你给我看着点儿他，这小混蛋，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再这么闹下去，我就给他禁赛！” 　　禁赛的威胁莫乔一点也不信，最近几年国家队人才流失得厉害，走了不少有潜力的苗子，下半年世乒赛竞争激烈，方教练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儿把许展鹏给摁下去。 　　关于人才流失的问题，不管是方教练还是上头的高层都表示没办法，谁让队里竞争太大呢，与其一直被压制在队里出不了头，不如出国找机会，好歹也能打上比赛，总比压在队里给一队做陪练强。 　　也许普通民众听说这个会义愤填膺，但业内对此却并没有太大的异议，甚至还有点乐见其成。毕竟，乒乓球是一项国际运动，如果每次打到最后关起门来自己跟自己玩儿就没意思了。运动也是需要交流的嘛。 　　当然，话是这么说，谁要是交流得把冠军都给交出去了，整个国家队上下全都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死——这样的威胁又不是没有过，2010年世乒赛，女队世界冠军就被新加坡夺走，男队方面，波尔也曾经连胜王励勤、马琳、王皓，虽然这是05年的事儿了，但谁又能确保国外不会突然冒出来个天才球员，孙萌第一次拿到世界级赛事冠军的时候不是才十七岁么。 　　目前一队十六个队员里，最让教练放心的还是邓振宇，毕竟是世界排名第一的老队员了，不论技术还是心理都无出其右，孙萌的表现也还比较稳定，但毕竟年纪轻，二十岁都不到，顺风顺水的时候一般没问题，就怕遇到突然状况时扛不住压力。许展鹏呢，在几个年轻队员中他是年纪最大的，但是心理年纪确实最小的，方教练常常有一种在带儿子的错觉——就连他才上初中的女儿也比许展鹏成熟多了！ 　　哦，还有个被方教练赶去正定喂猪的刘一杰，算算日子最近也快回来了。 　　至于莫乔，队里几个教练的第一反应就是靠谱。虽然他到现在也才拿了个国内联赛冠军，甚至还是在几位主力队员不在的情况下，但是，仿佛所有人都相信他出成绩是早晚的事。他是一个特别让大家相信和放心的人，聪明、刻苦、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带这样的弟子简直比带许展鹏省心一万倍！ 　　中午吃饭的时候许展鹏还在闹别扭，故意朝莫乔做鬼脸，哼哼唧唧的，脸上只差没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直到莫乔说晚上请他吃大餐，他才立刻变了脸，咧着嘴凑到莫乔身边嚷嚷道：“龙虾，我要吃龙虾，要三斤，不，四斤！” 　　莫乔笑，“只要你吃得下。” 　　“就我们俩？这也太没意思了吧，把孙萌萌也叫上，唔，还有邓哥、琳姐——”许展鹏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八个，行吗？老方和奶妈就算了，他们要是去了，我们可吃不安静。” 　　“没问题。”莫乔爽快地道：“前天就说了要请客的，你定地方。” 　　说是这么说，其实能去的地方非常有限，运动员毕竟不同寻常人，饮食管理非常重要，其中又以体操、跳水和游泳运动员尤为重要——他们身上要是多了块肉可是直接影响成绩的。相比起来，乒乓球运动员就要自由多了，没见孙萌萌最近都胖了快十斤吗？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东西能乱吃，万一吃出点食品安全问题来，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所以，许展鹏最后定的也是他们经常去的城郊小农庄，老板运动员退役，跟队员们都熟得很，见面就把他们引到了包厢，根本不用担心吃到一半被人认出来。 　　根据许展鹏的要求，龙虾要了三大盆，分别是油爆、香辣和清蒸三种口味。红彤彤的龙虾一上桌，许展鹏就两眼放光，忘却了人间世事，一门心思地与龙虾战斗去了。孙萌特意凑到莫乔身边坐，逮着空儿问他A大的各种事儿。其余的几个队友也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就在这时候，莫乔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没急着接，起身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大家手里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胡芳琳盯着走廊外依着窗户低眉浅笑的莫乔看了好几秒，又瞥了一眼许展鹏，“诶，卷毛，我怎么觉得莫乔好像有情况啊。” 　　屋里陡然安静下来，几个男队友立刻露出八卦嘴脸，就连一向严肃的邓振宇也面露好奇之色，欲言又止。女队那边的氛围就比较复杂了，两个刚进一队没多久的小姑娘一脸的唏嘘失望，谢玲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许展鹏，目光锐利如箭。 　　许展鹏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哼了一声，“那是肯定的！他今天训练竟然偷偷带手机进来，就中间休息那会儿还一脸□□地跟人发短信，他要是没□□，我把一桌子的龙虾壳吃下去。”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儿？”胡芳琳又问。 　　许展鹏满嘴通红地摇头，“不知道啊，估计就这几天的事儿，前一阵没见他发情啊。” 　　邓振宇难得地插话，“他最近应该没空谈恋爱吧，先是跟王滨打，然后又对战卷毛，连女孩儿都没时间认识，哪有空谈恋爱。难道是队里的队友？” 　　胡芳琳摇头，“那肯定不是。”她前几天才刚问过莫乔，怎么可能转身就打她脸。说话时她又偷瞥了谢玲一眼，见她低着头神色黯然，不由得心生同情。可不管怎么同情，感情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谁也没有资格帮谁说话，就算她跟谢玲关系不错，胡芳琳也绝对不会掺和进这事儿里头。她甚至觉得其实莫乔找了女朋友也挺好的，趁早断了谢玲的念想，省得她越陷越深。 　　许展鹏皱着眉头挠了挠头发，“是不是前天找他采访的那个女记者啊？央视的那个，长得挺漂亮的。” 　　“不会吧。”胡芳琳想了想，“采访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呢，没见他们俩交换联系方式啊。再说了，这才几天？谈恋爱也没这么个快法吧？我觉得莫乔不像这种跟人一见钟情，急着赶着要确定关系的人。” 　　“那还能是谁？”许展鹏在屋里扫了一圈，见孙萌一直埋头苦吃没吭声，突然灵光一闪，脑洞大开，大声喝道：“孙萌，你老实交待，你跟乔妹是不是在一起了？” 　　邓振宇一口牛奶全都喷了出来，孙萌手里的小龙虾“啪叽”一声掉进了面前的茶杯里，胡芳琳发出惊天动地的一阵咳嗽，屋里剩下的几个妹子也全都红了脸。 　　气氛变得很诡异，孙萌一脸无辜地看着许展鹏，“许哥你是不是又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书了？” 　　许展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冤枉了他，“你瞪我干嘛，难道不是吗？乔妹最近又没认识什么女孩子，突然开始谈恋爱，除了你还有谁啊。你跟他一个屋，同吃同喝还同睡，刚刚我们说起他谈恋爱的事儿就你不吭声，这不是做贼心虚吗？孙萌萌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自己家里头有双胞胎弟弟当然可以无所顾忌地去搞基，乔妹她妈可就生了他一个，他们乔家要靠他传香火的，你这么干是不道德的——” 　　胡芳琳一边笑一边举手，“不好意思卷毛我打断一下，这个……萌萌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没出门，没接电话，一门心思地埋头苦吃。他要是莫乔对象，那个跟莫乔亲亲热热说电话的是谁？你都二十三了，能不能长点脑子？” 　　许展鹏猛地醒悟，一拍脑袋，“琳姐说得也是哦。” 　　孙萌没好气地把茶杯里的小龙虾拎出来，顺手扔进许展鹏的骨碟，“讨厌，浪费我一只虾。” 　　“尽知道吃。” 　　“那你别吃啊。” 　　“你想得美。” 　　俩人又斗起嘴来，胡芳琳和邓振宇都拿他们没办法，只当听不到，招呼着其他几个女队员多吃点，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只等莫乔一回来就要三堂会审。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接编编通知，本文明天入V了，因为书不会太长，所以入V比较早，说实话还有点紧张= = 　　入V三更，更新时间为明天上午十一点，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多谢了！ ☆、第十八章 　　十八 　　莫乔挂掉电话回包间，才进门，胡芳琳一个箭步就冲上前把大门给锁上了，许展鹏顾不上再跟孙萌斗嘴，站起身一脚落地一脚踩在椅子上，猛地一拍桌面，“大胆莫乔，未经我们允许竟然敢私自谈恋爱，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邓振宇也附和，“赶紧的，招供不杀。” 　　孙萌也道：“莫乔你就赶紧说了吧，要不我都冤死了。卷毛哥说我们俩是一对儿，多瘆人啊。我都还没谈过恋爱呢！” 　　莫乔哭笑不得，“你们这架势就跟打劫的似的，我还以为到底出了多严重的事儿呢。没错，我是有女朋友了，这不刚好上吗，本来就要跟你们说的。” 　　“真的？”胡芳琳有点不信，“你这么老实？” 　　莫乔无语，“说得好像我平时多狡猾多十恶不赦似的。” 　　“那姑娘是谁啊？”胡芳琳又问，刚说完又有些不确定，“是个女的吧？”被许展鹏一搅和，她都有点疑神疑鬼的，没办法，谁让现在腐文化无处不在呢。 　　“说了你们也不认识。”见众人眼神又开始不对，莫乔赶紧举手投降，“我说我说，就是前天晚上我救下的那姑娘，卷毛见过的。” 　　“啊——” 　　“真的假的？” 　　邓振宇八卦地问许展鹏，“你见过啊？长什么样啊？” 　　胡芳琳也觉得不可思议，“不会吧，就那一面还一见钟情了。” 　　谢玲没吭声，眸中一片哀伤。 　　“不是一见钟情，我们之前就认识。”莫乔解释道：“她是王童班主任，见过好几回了。” 　　“哦——”众人齐齐出声，恍然大悟地笑起来，“原来是早有预谋。” 　　“我就说呢，乔妹那天怎么跑那么快，像阵风似的，嗖地一下就过去了，我压根儿就追不上。”许展鹏兴奋得一脸通红，“那姑娘——咦，那姑娘长什么样来着？”他竟然完全不记得了== 　　“那个——”许展鹏抓抓头发，满脸懊恼，“当时光顾着去追那车了，没留意往那边看。而且乔妹把她抱得紧紧的，就露了一缕头发在外头，谁看得清啊。不过奶妈肯定是记得的，那天就是他把乔妹和他女朋友送去医院的。” 　　胡芳琳笑，“找什么古指导啊，我就不信莫乔手机里头没有女朋友照片。就算刚开始谈没拍照，人家微信总有吧，里头还没一两张照片？” 　　许展鹏朝莫乔勾勾手，“手机交出来吧。” 　　这么一大群人围着，莫乔还真是无处可躲。不过，他本来也没有要瞒着的意思，既然已经打算正式交往，当然要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认识，所以他大方地打开手机照片，飞快地翻到前些天祁慧和学生们的合影，“你们看吧。” 　　几个脑袋一起凑了上来。葱绿的大树下是一群年轻人灿烂的笑脸，正中央的那个姑娘看起来稍稍年长些，半长不短的卷发随意拢到耳后，露出一张小圆脸，红嘴巴，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月牙般的眼睛，神采飞扬，一看就充满了青春活力。 　　“哇——”胡芳琳发出感叹，“小伙子眼光不错嘛，长得漂亮，又有气质，还是老师，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许展鹏道：“她比萌萌好看多了，乔妹你的审美还是很正确的。” 　　孙萌不高兴地瞪他，“我是帅好不好。” 　　“帅个屁，瞧你这小肚子长得。” 　　胡芳琳两眼放光地继续八卦，“快说说你们俩怎么好上的？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哎你表白了吗？怎么跟人家说的……” 　　“……” 　　………… 　　睡前聊天的时候，莫乔当然把今晚的事向祁慧作了汇报，祁慧挺乐，“胡芳琳真这么说啊？哎我还挺喜欢她的，平时看起来挺斯文的一个人，一上赛场就特别霸气，好像整个球桌都被她承包了一样。” 　　莫乔忍不住笑，“明天我会跟她说的。” 　　“啊，不要，前面的都行，最后一句不要说。”祁慧有点急，“你可别傻啊。” 　　“说谁呢？” 　　“说我自己行了吧，你可千万别跟胡芳琳说啊。” 　　莫乔在电话那头闷笑，“我都把你介绍给队友们了，你什么时候也把我拉出去见见人？” 　　“你忙得连见我一面都难，还有空儿见我朋友？”祁慧笑呵呵地问：“你们快集训了吧？” 　　一说起集训莫乔的情绪都要低落了，“好好的别说这么扫兴的事儿行不？我一想到集训就浑身难受，汗都快出来的。那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不仅仅是身体的巨大痛苦，还有精神上的强大压力，简直压迫得人喘不上气。尤其是他刚进队那两年，身体和球技与其他队员相比尚有一段距离，集训的时候简直就是教练们重点盯梢的对象。 　　这也就算了，问题是每次集训后期还有一场训练赛，训练赛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排位赛，身为二队队员的他必须与来自省队的众多高手切磋，其实就是让他们与省队的尖子们一起比赛，争取国家二队的名额。高强度的比赛对身体和心理都造成巨大的压力，莫乔至今还记得那几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就算现在他已经在一队排名靠前，可心里依旧对集训充满了恐惧。 　　“要去多久啊？” 　　“来回四十多天吧。”莫乔也挺无奈，才刚开始恋爱就要分开，这对他们的感情不能不说是一个考验。 　　“完全不能出门吗？” 　　“理论上是这样。” 　　祁慧有点明白了，“那……要是有人去正定看你，你也不能出来吗？” 　　莫乔的心一阵猛跳，心里陡然升出一些期待，“你……会去看我吗？” 　　“我想去啊。”祁慧也不忸怩，大方地回道：“六月份中旬之前我应该都不算太忙，到时候尽量抽空过去看你，反正正定离得不远，一个周末足够我来回了。” 　　莫乔的心里无比熨帖，嘴里却还装模作样地客气，“这样也太辛苦了吧。” 　　“哦，既然这样那我不去了。” 　　莫乔：“……” 　　祁慧“哈哈——”笑出声，“王童把你说得跟个妖怪一样无所不能，原来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莫乔轻笑，“是，我拿你没办法。”他顿了好几秒，才柔声道：“像我这种永远都在教育别人，从来不肯嘴上吃亏的人，变得这么无可奈何大概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喜欢你。” 　　有那么一瞬间，祁慧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会跳了，掌心汗津津的，脸上烧得厉害，连脖子都滚烫滚烫。 　　自从与莫乔看对眼之后，她就一直幻想着莫乔什么时候对他表白，但一直没等到，就算昨天两个人牵了手，莫乔都不曾说过“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祁慧只能自我安慰地劝解自己，也许莫乔就是这种内敛的性格。 　　可是，就在刚才，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他突然就表白了。 　　好像自己一下子就落在了下风，祁慧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很正常，“唔，你还挺有品味的嘛。” 　　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几天后，这句话又被莫乔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自己。 　　………… 　　莫乔的毕业答辩定在周六下午。 　　能把本科生的毕业论文答辩办成硕士级别的大概就只有a大和b大两所大学了，反正祁慧当年毕业的时候可没这么大的阵仗——光是答辩老师就是六位，其中竟然还有三位是从其他高校请来的，以确保老师的公正无私。 　　不说莫乔，连祁慧都有点紧张，不住地拉着莫乔问：“都准备好了吧，ppt仔细检查过吗，不会有错别字吧？” 　　莫乔很享受她的这种絮叨，“准备好了，检查过了，没有错别字。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帮我再看看？” 　　祁慧想了想，居然真的开了笔记本。只不过，等她打开莫乔的ppt，顿时就傻了眼。一会儿，才满头黑线地把本儿盖上。 　　“看不懂。”她道：“写得都什么东西啊，一点都不深入浅出，这样不好。” 　　莫乔忍俊不禁，“那要不要我给你解释解释？” 　　“算了。”万一解释了还听不懂呢，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无知？祁慧果断地决定不聊这个话题了，她拍拍莫乔的脸，“起身给我看看，衬衫好像有点皱。还有这个领带，我再重新给你系一下吧，这个多难看啊。” 　　莫乔求之不得地往前凑，“我不大会弄这个，平时都是运动t恤，就算偶尔穿个衬衫，谁还那么正式地系领带。” 　　他今天系的领带是王童送的，不能不说王童还颇有些时尚触觉，这条深蓝色暗纹的丝绸领带质地非常棒，细长的设计也很适合编成复杂的领结。祁慧略想了想，决定给他系一个温莎公爵结。 　　俩人凑得有点近，近得气息相闻。 　　祁慧忽然觉得她这个提议简直是糟透了，她们俩第一次靠得这么近，甚至能听得见彼此的心跳，那样的坚定、有力。隔着薄薄的衬衫，祁慧能清晰地感受到衬衫下方蓬勃的肌肉线条，甚至还有皮肤的温度和沐浴后残余的淡淡香皂味儿。 　　祁慧的手指有些颤抖，她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失态，小脸绷得紧紧地，极其认真地继续着手里的工作，仿佛心无旁骛，殊不知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似水双眸已经彻底出卖了她。 　　当然，莫乔也不会比她镇定，祁慧的指尖偶尔会不小心滑过他的皮肤，那柔软温暖的指尖仿佛带着电流，每每经过便在他本就敏感的颈项间勾出一片颤栗的鸡皮疙瘩…… 　　两个人都表现得无比平静，但是，这或许只是他们俩一厢情愿的看法。 　　“我说——”一旁戴金丝框眼镜的高瘦男生终于忍不住出声，一脸幽怨地道：“莫乔啊，我能理解你想秀恩爱的想法，毕竟女朋友这么漂亮，换了我，我也忍不住。可是，这马上就要答辩了，你还给撒把狗粮，撒得我们围观群众心里头拔凉拔凉的。一会儿答辩答不来咋整啊？你这有点太不道德了啊。我们单身狗也是有尊严的。” ☆、第十九章 　　十九 　　高瘦眼睛男是莫乔同班同学徐蔚，跟莫乔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这么开玩笑。 　　祁慧到底脸皮薄，羞得都不敢抬头看人了。莫乔却一点被“捉奸”的自觉也没有，面色如常地坐下身朝徐蔚道：“刚刚不是没人的吗，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打声招呼。” 　　徐蔚没好气地直摇头，“几天不见，你这脸皮修炼得越来越坚不可摧，真是佩服。我一进屋就朝你使眼色，眼皮儿都快抽筋了，你丫连瞅都没瞅我一眼。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莫乔微笑，“我早上好像看到林敏学妹了。” 　　“啊，真的吗？在哪里？”徐蔚瞬间变脸，激动得两眼放光，“小学妹不是去实习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说中午我去约她吃午饭怎么样？” 　　祁慧忍俊不禁，莫乔继续笑，“一代新人换旧人哈？” 　　徐蔚腆着脸上前搂住莫乔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哎呀开个玩笑嘛，咱们俩谁跟谁，弟妹一定不会放在心里的对不对？”他又使劲儿朝祁慧抛媚眼，一副咱们哥俩好不计较的笑。 　　祁慧被他那声“弟妹”叫得脸红，可就是不作声，只看着他笑而不语。 　　徐蔚还没来得及问出小师妹的地址，教室里就陆陆续续来了其他人，都是认识的同学，见了面当然要相互招呼，有几个相熟的还上前来跟莫乔道喜，祝贺他刚刚拿到的奖牌。 　　祁慧没往前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托着腮看他。就算在这一群天之骄子中，莫乔也是最引人瞩目的那一个，不是因为长得好——不对，确切地说不仅仅是因为长得好，他个子高，又结实，白衬衫穿在身上绷得紧紧的，藏青色的西服很合身，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他站在那一群还没走出社会的同龄人当中简直就是犯规！ 　　祁慧在底下很有节制地犯花痴，没注意自己也成了别人关注的对象。 　　唔，她今天穿得很漂亮，今年流行的冰蓝色真丝衬衫，搭配白色a字裙，衬得肤色白如雪，显得人格外清爽干净。为了显得郑重，出门前祁慧还特意画了个淡妆，费了半个小时把短发吹出了漂亮的造型，总的来说，十分抢眼。 　　a大的宅男们平时关在宿舍里久了，面前突然冒出来这么个清新脱俗的美人，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名草有主，笑嘻嘻地过来搭讪，“美女，以前没见过，哪个班的？”“美女加一下微信吧。”“美女……” 　　祁慧不说话，看看他们，又看看莫乔，笑。 　　那边跟导师聊得正high的莫乔一扭头，瞅见这一群欲求不满的家伙不由得大吼，“嘿，你们这群禽兽，离我女朋友远点。朋友妻不可戏不懂吗？再看，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一群宅男愤怒地“嗷嗷”直吼，“你这混蛋为什么要回来！” 　　“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师姐们是你的，师妹们是你的，好不容易来个美女又是你的。小贱人，哪天非要把你套麻袋不可。” 　　刚跟莫乔说话的导师朱教授仗义执言，“找不到女朋友得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怪人家莫乔干嘛。别怪我说得太直，你们自己看看自己的打扮，胡子没刮，衣服没换，出门的时候洗了脸吗？就你们这形象，要能能找到女朋友那可真是真爱啊。” 　　教室里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其余的几个导师也特别用心良苦地劝着大家，“别以为自己是男人就不要脸了，看看你们一个个这邋里邋遢的样儿，我要是女的我就瞧不上这样的。” 　　“自己不注意形象要说人家莫乔，莫乔怎么了？人家可是我们a大的形象代言人，真以为每次上课来那么多外校的女孩子都是冲着你们来的……” 　　“就是说。平时在宿舍里头谁管你有没有刷牙洗澡换袜子，今天可是论文答辩。瞧瞧你们都穿成什么样儿，这几天没洗的t恤，这大花裤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去海边度假呢。” 　　那几位穿着大裤衩，满脸胡渣子的宅男脑袋都快低到裤裆里去了，徐蔚壮着胆子替他们说句话，“老师们别骂了，他们几个这几天不是忙着做毕设吗？修修改改的都熬了好几个通宵，难免就顾不到自己形象。” 　　朱教授撇嘴，“说得好像就他们几个做毕设似的，人家莫乔——”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下去有点给莫乔招黑，又把徐蔚的名字也加了进去，“还有你徐蔚，你们俩不也照样做毕设，怎么就没成他们那样？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他们好，不然将来成了老光棍了就等着哭吧。” 　　徐蔚苦笑，“谁像莫乔这么变态从大三起就开始做毕设，我这都是被他催的。”不过现在看来他的选择其实是对的，虽然前期辛苦了点，起码到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月不像其他同学那样熬得面无人色，听说隔壁班还有熬一个礼拜通宵的，答辩结束后基本已经成了废人。 　　宅男们老老实实地排排坐，趁着老师们不注意朝莫乔挤眉弄眼，写小纸条传过来要求他请客。莫乔得意地挑眉，朝他们做口型，“吃死你们！” 　　宅男们怒，“要海鲜，要烤羊肉，要鸭舌头！” 　　莫乔写了个饭馆名字递过去，一群宅男大喜，齐齐朝他竖起大拇指，“好兄弟！” 　　至于什么女朋友的事就不计较了，反正就算不是莫乔的，也不会是他们的。 　　祁慧坐在一旁笑得肚子痛。 　　答辩会九点开始，八点五十八分的时候有个老师才急匆匆地进了教室，后头还跟着个抱着一大沓论文满头大汗的年轻人。祁慧一抬头，愣住，心里头顿时骂了句“卧槽”，人生就是这么狗血，她居然在现男友的毕业答辩现场遇到了前男友！ 　　没错，跟在胡教授身后进来的那个小白脸正是小贱人马明辉，从祁慧毕业到现在他们已经有近一年没见了，虽然早就知道他读了胡教授的研究生，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鬼地方与他狭路相逢。 　　虽然心里头郁闷得要命，但祁慧并没有因此躲躲闪闪，真要见了面，该难为情的也不该是她。所以祁慧丝毫没有避让，端端正正地继续着原来的坐姿。 　　马明辉一心一意地跟胡教授当跟班，倒是没注意祁慧就在教室里，反是胡教授眼睛尖，进屋就瞅见她了，不由得惊讶地一声“咦？你不是那个谁——不是去年就毕业了么？” 　　前排的几个老师齐齐转过身来，瞅见胡教授说的是祁慧，不由得露出微妙的笑意。 　　祁慧赶紧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朝胡教授笑笑，“您还记得我呀，我是祁慧，航拍社团的前副社长。”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嘛。”胡教授是c大航拍社团的指导老师，祁慧念大学那几年没少跟他打交道，虽然已经一年多没见，胡教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还兴致勃勃地跟一旁的朱教授道：“我社团里的小姑娘，别看人家长得秀秀气气的，可能干了，力气特别大，十几斤重的器材她一个人扛，比男娃子还管用……” 　　祁慧：“……” 　　老师您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这一言不合就扛器材的女汉子跟她目前清新文艺女青年人设不符啊，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朱教授和其他几个老师“呵呵”地笑，目光若有深意地往莫乔脸上瞟。莫乔微笑以对。 　　胡教授又问：“你不是都毕业了，怎么今天到这里来了？” 　　祁慧大大方方地回道：“陪男朋友答辩。” 　　胡教授明显愣了一下，有那么两秒没吭声。一旁的朱教授面露微笑，那笑容里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得意。 　　“哦——”胡教授的目光在教室后排那群宅男“青春痘洋溢”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徐蔚和莫乔脸上，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嘴边露出迷之微笑，“找了个小鲜肉啊，不错。” 　　教室里顿时发出一阵哄笑，那群宅男只差没拍桌子了，徐蔚索性把脑袋埋在桌子上，莫乔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他索性上前朝胡教授打了个招呼，又一脸正直地解释道：“老师，我跟祁慧同年。” 　　胡教授一脸“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懂”的表情，挥挥手道：“坐吧坐吧，时间到了，第一个谁呀？” 　　“是我。”徐蔚忍住笑，大步走上台。 　　莫乔拉着祁慧坐了回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憋得脸都红了。 　　从始至终，祁慧都没看马明辉一眼。 ☆、第二十章 　　二十 　　不知道是这组学生的毕设做得特别优秀，还是导师们普遍比较好说话，总得说来，上午六个学生里头并没有出现被人训得抬不起头来的情况，就算偶尔有几个刁钻的问题也没能难住谁，至于莫乔，他一站上讲台，朱教授脸上那炫耀的表情简直是□□裸的。 　　“我带的徒弟莫乔。”朱教授得意洋洋地把头都仰起来了，“提前两年就开始做毕设了，这水平，不是我吹，一般研究生都达不到。你们一会儿多问他问题，别给我面子。” 　　其余几个教授对他怒目而视，有个好学生了不起啊！ 　　偏就有人故意跟朱教授过不去，笑呵呵地道：“这么聪明的学生不收到门下实在太可惜了。老朱一定收了他读研究生吧？” 　　朱教授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莫乔一眼，“这混蛋小子，书读得好好的，突然跑去打什么球，真是气死老子了。” 　　不是所有人都认得莫乔这位新晋的联赛冠军，反正外校来的那几位是一头雾水，悄声打听消息。朱教授叹息中又带着些许小小的得意，“这孩子是国家乒乓球队的，前几天刚拿了个冠军。你说我们国内什么时候缺过乒乓球运动员了，这条路多难走啊，他非不听，这倔孩子。不过他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才练了几年哪，看看，就拿冠军了。不是我瞎吹，虽说这次邓振宇和孙萌没上场，可国内赛的水平比一般的国际赛还要高……” 　　莫乔十分配合地露出无奈笑容，几个教授没好气地朝朱教授“切——”了一声，没问几个问题就把莫乔放下来了。 　　朱教授不大高兴，拍拍手里的论文道：“你们干啥干啥呢，这才说了几句，怎么就完了。莫乔你先别下来，我还有问题呢。” 　　同学院的陆教授不高兴了，“行了，知道你这个弟子最厉害，别炫耀了行不？谁还看不出来啊？” 　　朱教授心里美得很，嘴巴却硬撑着，“谁要炫了，这是正常程序。哎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这些小肚鸡肠的人计较。” 　　众教授：“……”好想把他赶出去！ 　　答辩结束，一群人约好了中午聚餐。学院里给教授们准备了午饭，胡教授把马明辉也一道儿带过去了。 　　临走前，马明辉的眼睛都快黏在祁慧身上了，祁慧反正是当做没看见，徐蔚倒是注意到了，就是没吭声，至于莫乔，他仿佛压根儿就没留意到教室里还有马明辉这号人。但祁慧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果然，去聚餐的路上，莫乔同学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发问了，当然，人家的态度很坦荡，一点别扭的情绪也没有，“刚刚教室里那小白脸认识你啊？一直盯着你看，那眼神儿忒猥琐了。” 　　“哦，前男友啊。” 　　莫乔眉头一皱，表情变得有点复杂，倒也不是小心眼吃醋，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惊讶和意外，“你那什么品位，眼睛瞎了吧？” 　　祁慧也郁闷，“谁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啊。” 　　“我就没有。”莫乔一脸笃定地道：“我从小就聪明，没有无知的时候。” 　　妈呀，遇到这种人祁慧也是没辙了，她只能无奈地朝他竖起大拇指，“你真是我们普通人中的一股——泥石流。”她说罢又偷偷打量莫乔的脸色，想要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东瞅瞅，西瞅瞅，反正没看出什么来，却被莫乔伸手捂住脸搓了两把。 　　“手感挺好啊。”他得意洋洋地笑，眉眼全都舒展开，脸上全是偷袭成功的窃喜。 　　祁慧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不由得想笑，忍了半天终于忍住了，一会儿又特别认真地朝莫乔道：“我觉得我现在特别成熟稳重眼光好。” 　　“嗯？” 　　“因为我现在喜欢你了呀。” 　　莫乔脚步一滞，忽然觉得好像天都开了。 　　什么叫做甜言蜜语？他想，这大概就是了。仅仅只是一句话，却有一种让人心不由自主柔软下来的力量。他一路的别扭和小心眼瞬间消失无踪，胸口里盛得满满的全都是欢喜。 　　谈恋爱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什么，大概就是你喜欢的姑娘，她也喜欢你吧。 　　“唔。”莫乔低头看她，俊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害羞的神色，耳朵根都红了，他努力地想要掩饰过去，但很难办到，只得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咳了咳，沉声道：“你现在还挺有品味的。” 　　这句话又原封不动地还给祁慧了。 　　真是可爱啊！ 　　………… 　　中午聚餐的地点在学校里的一个餐厅，a大校园里有好几个不错的餐厅，装修得还算有格调，价格也亲民，重要的是菜品味道不错，而且干净安全。 　　过来聚餐的除了上午一起答辩的宅男们外，还有莫乔几个室友，见了面就开始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不过今天有祁慧在，大家的玩笑尺度收敛了许多。同学们更好奇的反而是莫乔和祁慧怎么突然走到了一起，整个吃饭的过程大家都在追问这个事儿，莫乔反正是装神秘，祁慧就更不可能说，笑而不语，吊足了大家胃口。 　　徐蔚突然问：“祁慧已经毕业了啊，在做什么工作？” 　　“唔，老师，我在附中当数学老师。” 　　徐蔚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就是王童读书的那个附中吧？前几天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事儿，就是莫乔救人那事儿，他救的不会就是你吧？” 　　莫乔“呵呵”地笑，“就你聪明。” 　　“卧槽居然是真的？” 　　“祁老师，听说学校里很多美女，什么时候也给弟弟们介绍介绍啊。” 　　“就是就是，老师好啊，特别温柔。” 　　宅男们兴奋得嗷嗷直叫，纷纷上前讨好祁慧，还玩笑地向她抱拳托付道：“弟妹啊，我的终身大事就靠你了。” 　　祁慧哭笑不得，“那个……说实话，我同事，就算是未婚单身女同事，基本上都比你们要年长一些。” 　　“没关系啊，我们不介意。姐弟恋多时髦啊，没见那么多明星都姐弟恋。” 　　“对呀，我就喜欢姐弟恋，有安全感。” 　　更有甚者直接盯上了祁慧的手机，“祁老师你手机里头有照片不，让我瞧瞧呗。” 　　莫乔实在看不下去了，手里的烤肉签一扔，“你们差不多就行了啊，再这么下去我就带着慧慧回去了。看看你们一个个这饥渴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a大没女生呢。” 　　“你有女朋友当然坐着说话不腰疼。” 　　“就是说。” 　　莫乔都快无语了，“谁的女朋友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想追女生好歹也先把自己身上拾掇干净吧。” 　　宅男们不服，“我们刚才已经回宿舍换过衣服了。” 　　莫乔冷笑，“换了是几天前脱下没洗的吧？” 　　宅男们全都不说话了。徐蔚捂着鼻子把椅子挪得离他们远了点，而祁慧，早已被他们的行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 　　国家队正在备战，集训之前莫乔都不会再有假，这也意味着最近一段时间这对小情侣都很难再见面。俩人很珍惜今天的时光，吃过午饭后手牵手在附近的公园逛了半天，然后找了个环境优雅的咖啡店坐了几个小时，一晃到了九点半，莫乔才依依不舍地送祁慧回家。 　　送到楼下，莫乔突发奇想地道：“要不我上楼去见见你爸？” 　　祁慧吓了一跳，“什……什么？” 　　莫乔眨了眨眼睛，无奈地笑，“看把你给吓得，那就下次再说吧。” 　　“下次也不行啊。”祁慧无语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我们家的规矩，不等到谈婚论嫁是不能随便登门的。现在去见我爸还太早啦！而且——”她狐疑地看了莫乔一眼，“你满二十二了吗？” 　　莫乔脸都黑了，“男朋友的生日你竟然都不知道？” 　　祁慧针锋相对，“那我的生日你知道吗？” 　　“11月27日，射手座。”十分笃定的语气。 　　祁慧不由得错愕，“你怎么知道的？我好像没跟你提过啊。”连星座都了解，还真是出乎意料。 　　莫乔提醒她，“别忘了我家里还有个王童。去年你过生日前一个月他就开始念叨了，我不记得都不行。” 　　祁慧不好意思地笑笑，“这群小孩儿真拿他们没办法。” 　　“嗯。”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祁慧愈发地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遂主动去牵他的手，柔声道：“你的生日我也特意去查过的，这不是脑子不大好使嘛，一转头就忘了，又不是谁都像你这么聪明的。” 　　莫乔的脸色又渐渐软化的趋势，但依旧不吭声。 　　“是不是就快到了？五月份？”祁慧小心翼翼地试探，“5月18号？” 　　莫乔“噗——”地笑出声，没好气地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拍，“胆子挺大啊，还逗起我来了。” 　　祁慧笑，“你的生日我敢不记得啊，这种问题根本就不该问。我不仅知道你的生日，还知道你的出生医院，读过的所有学校，身高、体重、三围，跟谁的关系比较好。所有能从网上查到的资料通通都记在脑子里。如果还嫌不够的话，你可以继续添加。” 　　莫乔的胸口瞬间被一种叫做喜悦和满足的东西充盈着，满满地要快溢出来，他穷尽所有的词语也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他努力了很久以为自己得不到，转过身才发现原来就在自己怀里，在他有限的二十多年生命中，第一次有了这样一种满足感。 　　大概过了十几秒钟，莫乔始终没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中包含着太多的感情，祁慧几乎不敢直视。看他一眼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如果四目相对——祁慧觉得她一定会忍不住把他直接推倒！ 　　“那个……我上去了。”祁慧戳了戳莫乔的胸口，想跟他道个别，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前忽然一黑，莫乔长臂一伸将她圈在胸前，祁慧脑子里一团浆糊，傻乎乎地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靠上了墙壁，这才猛地意识到一件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壁咚”？ ☆、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楼道里的廊灯没有开，只有小区步行道上的路灯透过高高低低的灌木照进来，昏暗中还带着暧昧的味道。 　　院子里已经没有了散步的人，四周很安静，只听见灌木丛中蛐蛐的低鸣。灌木丛的那一边是一片花木，春日里开了各种各样不知名的花，夜晚的灯光下已经无从观赏它们的鲜艳与美貌，但那隐约的，若有似无的香气却顺着暖春的风一点点送过来，萦绕在鼻尖，挠得人心里发痒。 　　莫乔的呼吸越来越近，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年轻男孩子鲜活的、热的气息蹭在祁慧的颈项间，她愈发地口干舌燥。 　　半暗半明中，莫乔的眼睛仿佛愈发地明亮，俨然燃着两团小火簇，祁慧知道那是什么。这是她喜欢的男人，这个壁咚是她想象过很多次甚至期待已久的场景，她不仅不想躲避，还想扑上去！ 　　于是，她脑子一空，完全不假思索地伸出胳膊抱着莫乔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祁慧明显听到莫乔抽了一口冷气，然后他的反应比她还要凶猛。虽然莫乔骨子里并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情节，可是，亲热这种事，尤其是第一次，作为男人的他怎么能落于下风。他像一只不肯示弱的野兽将祁慧紧紧束缚在怀中，脑子里最后一丝理智牢牢地控制着他的手，他不希望在祁慧的心里留下粗鲁下流的形象，只能靠着一张嘴攻城略池，勇往直前…… 　　祁慧也不知道他们俩在楼梯间拥吻了多久，本来脑子就迷迷糊糊的，被莫乔这么一亲就更成浆糊了。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莫乔的身上仿佛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像燃烧着的焰火一般，就算她是只飞蛾，也想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他们俩用了最大的自制力才终于分开，气喘吁吁。 　　“太晚了，”祁慧道：“我，我要上去了。”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哑，声音低沉又暧昧，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可经过她这嗓子一说，竟然听出点动作片小电影的味道。 　　莫乔“嗯”了一声，依旧没动，两只胳膊像铁箍似的牢牢地环着她的腰。 　　“真要走了。”祁慧摸摸他的脸，强忍着想再要亲吻的*，“再不回去，一会儿我爸的夺命电话就要来了。” 　　话刚说完，她包里的手机就开始疯狂地大闹起来，莫乔无奈地长叹，不情不愿地松开了钳制。祁慧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是祁爸的来电，她没有立刻接通，而是突然垫脚凑到莫乔脸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转身一溜烟地逃了…… 　　莫乔“……”为什么每次都要抢他的戏？ 　　祁慧挂了电话去敲门，祁爸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今天怎么这么晚，干什么去——”他的话说完就噎住了，险些咬到了舌头，一脸惊讶地指着祁慧问：“你嘴怎么了？” 　　祁慧面不改色地扯谎，“吃火锅辣的，眼泪都辣出来了。” 　　祁爸果然没怀疑，“跟你说了多少次得吃清汤，那玩意儿上火。你看你这嘴，都给辣肿了。幸好明儿是周日，不然看你怎么上班。” 　　“明天上班啊，学校补课您忘了。”祁慧一边说话，一边倒了杯凉水喝了，方才狂跳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 　　祁爸还不肯回屋睡，继续问：“跟谁吃的？怎么弄这么晚回来，下次可不能这么晚了，晚上多危险呐。女孩子单身一人还是不行，我说你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啊……” 　　祁慧哭笑不得，“您催着我找男朋友就为了晚上能有人送我回家呀？” 　　“那要么你晚上就少出去。”祁爸理直气壮地道：“没看最近新闻嘛，多少单身小姑娘出事儿的。还有些更不得了，男朋友就在身边呢，根本没用。你以后找男朋友可得睁亮了眼睛，千万别被人骗了。男人嘛，长相不重要，难看点也没关系，重要的是得有担当……” 　　祁慧不服，“长相怎么就不重要了，俗话说相由心生，人的品性好不好有时候就表现在脸上。您的老思想是不对的，别一看人家长得好，长得帅，就觉得靠不住。事实证明了，那些品性差、坏事做尽的人常常都长着一张丑陋的脸。” 　　祁爸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了，“我说你是不是有情况啊？跟人谈上了？” 　　“没有。”祁慧义正言辞地否定，“真要谈了还能不带过来让您掌掌眼。我这是提前给您打个预防针，同时试图改变您的一些不当想法。” 　　“我的想法哪里就不对了？” 　　“哪里都不对！”祁慧正色道：“我就举个例子，您看您长这么帅，潇洒有风度，还是公认的好男人。再看我姨夫，哎哟我打小就觉得他那长相不大正派，幸好表哥随了我大姨。”祁慧的姨夫，林振球的亲爹林付岚私生活方面不大检点，跟个小三牵扯了好几年了，只是碍着身份不好离婚罢了。 　　“你给我住嘴。”祁爸急道：“长辈们的事儿也是你能插嘴的吗？” 　　祁慧不屑地“哼”了一声，“他自个儿没个长辈的样子，谁能尊敬他。” 　　“反正你千万别在振球面前提这事儿，知道吗？”祁爸再三叮嘱道：“他一向要面子，这要是哪天说破了，该多不好意思。” 　　“您不会以为表哥到现在还不知道吧？这事儿就是他跟我说的，不然我哪知道这些。” 　　说来也奇怪，祁慧跟她大姨之间的感情并不算特别深厚，但和林振球的关系却好得不得了，几乎像亲兄妹一样。上次她生病林振球去看她，祁慧几乎可以肯定他送来的病号餐是餐厅外卖，毕竟她长到二十多岁，几乎从来没吃过大姨亲手做的饭菜。可就算是心里头如明镜似的，祁慧也不会说破，毕竟，她和林振球的兄妹感情是真的。 　　一提到这事儿祁爸的心情也不好了，不耐烦地朝祁慧挥手，“别说了，去洗澡，赶紧休息。看看都多晚了。” 　　祁慧“哦”了一声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又被祁爸叫住，“等一下。” 　　“干嘛？”祁慧的心里忽然一慌，难道又看出什么来了。 　　“痔疮膏在电视柜抽屉底下。”祁爸正色道：“一会儿自己拿，别三天两头地问我要。” 　　“我哪有！”祁慧咬牙切齿，“我就没有痔疮！明明是你自己要用，还非赖到我身上，哪有你这么当爸的。” 　　祁爸就当没听到，“一会儿记得用啊。早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少吃火锅少吃火锅！” 　　祁慧高呼，“我没有痔疮！” 　　………… 　　莫乔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王童竟然还没睡，听到外头的动静，精神抖擞地从房间出来。莫乔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笔，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欣慰，“怎么还没睡？” 　　“做试卷呢。”王童甩了甩胳膊，“马上就期中考试了，要是考不过五班，不是给小祁老师丢脸吗。” 　　莫乔满意地点头，“行啊，懂事了。快回去继续做吧，别太晚。” 　　王童“哦”了一声，却没急着回屋，而是好奇地问：“哥你今天干嘛去了，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莫乔眉一挑，嘴角瞬间温柔，“哪里怪怪的？” 　　王童被他那一笑惊得手里的钢笔都快掉了，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看了十几秒才猛地一拍脑门道：“哎呀妈呀，出大事儿了，我哥这是怎么了，笑得这么□□，不会是发情了吧。” 　　莫乔在他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说了一个字，“滚”。 　　王童却愈发地觉得他可能猜对了，一时间他也顾不得做卷子了，蹭蹭蹭地追上来凑到莫乔衣服上使劲儿嗅，“烧烤、啤酒、咖啡……咦，你平时不是不喝咖啡的吗，是谁说那玩意儿一股子潲水味儿来着。真谈恋爱了，跟谁啊？” 　　莫乔哭笑不得，“你这鼻子真是比狗还灵啊。” 　　王童正色问：“那你交待不交待？” 　　莫乔的目光陡然凛厉，王童立刻告饶，可怜兮兮地往后逃，“不说就算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写作业去，期中考试要考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童扒拉着房门不肯回，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问：“要是我考得好呢？” 　　“前十？” 　　王童顿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咳嗽，“那个……这个要求也太高了点吧，咱们得循序渐进，前二十怎么样？” 　　“前十！” 　　“那我要摩托车。” 　　莫乔没作声了，眯起眼睛盯着王童看了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道：“可以。” 　　王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好几秒，忍不住再确认，“我说要摩托车。” 　　莫乔笑得很淡然，“我说可以。” 　　明明是他想要的答案，可不知道为什么，王童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兴奋。没错，他最近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成绩提升得很快，就连小祁老师都说了，只要考试发挥正常，他很有希望冲击前十，所以才会刚刚的对话。什么前二十都是故意用来麻痹莫乔的，虽然得到的结果显示他的麻痹策略已经凑效，可是，王童始终有一种不是太妙的预感。 　　大魔王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就算他现在突然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恋爱中，王童也不认为他哥会失去理性。 　　那么，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 　　洗漱完躺下，莫乔把刚刚与王童的对话发给了祁慧，祁慧大惊，“你不会真打算给他买摩托车吧？” 　　莫乔淡定极了，“放心，到时候把他往卖大圣手办的地方走一圈，他立刻就知道怎么选了。” 　　祁慧想起来了，王童还是一个疯狂的大圣迷。 　　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 　　第二天清晨吃早餐时，莫乔才跟王童说了好去正定集训的事，王童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差点都快忘了。那……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集训四十天，六月中下旬就回来了。”莫乔剥了个水煮蛋放王童碗里，面色如常地道：“集训期间我手机不能常开，你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实在找不到我，就找你们小祁老师。” 　　王童完全没有领会莫乔这句话里的深意，随口“哦”了一声，还特别不乐意地道：“也不能什么事都去找人家老师啊。班上几十号人，要都像我这样什么事儿都找老师帮忙，小祁老师还不得累死了。” 　　“就这四十多天，你能有什么事儿啊？”莫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剥了个鸡蛋塞过去，“不是马上就期中考试了，自己注意身体，晚上别熬太晚了。就算没考好我也不会把你怎么着。” 　　王童有点不信，“真的？我要是考砸了——考到一百名以后，你不揍我？” 　　莫乔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你可以试试看。” 　　王童瑟缩了一下，低头猛吃，“还是不了。” 　　他去学校的路上依旧觉得不大对劲，可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教室里大家都在晨读，王童摸出手机把某乎的帖子更新了一段，又问：“总觉得我哥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怎么破？” 　　他把今天早上两人的对话详细发布了一遍，两分钟后就有人回复，“既然猜到你哥有□□，怎么没想过另一位就是你老师呢？不然他干嘛把你托付给她？” 　　王童觉得整个人都懵了，过了一会儿脑子里又豁然开朗，这个回答好像真的挺有道理的嘛。仔细想一想，他哥最近忙着比赛和毕业，压根儿就没时间和机会去认识新的女孩儿，算来算去，也就小祁老师的可能性最大——要不莫乔那天怎么跑得比箭还快呢！ 　　“我怎么就这么蠢呢？”王童狠狠地在脑门上拍了一记，觉得自己真是迟钝，要是早上就能想到这一点，他还能笑话莫乔几句，现在——现在他连莫乔的电话都打不通了！至于祁慧那里，他可没胆子去探口风，小祁老师跟他哥可不一样。 　　“你干嘛呢？”大清早就看见王童在教室里发疯，陈一唯忍不住问：“脑子烧坏了？”一边说话还一边在他头顶拍了拍，“这发型真难看啊。” 　　“去你的，我昨天刚剪的头，花了五十块呢，多帅啊。”王童没好气地瞪了陈一唯一眼，把他哥和祁慧的事儿埋进脑子里，“对了，那天你给我的试卷做完没，有一道题我不大会，你给我讲讲。” 　　陈一唯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半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王童无辜地眨眼睛，“哈？” 　　“算了，不问了。”陈一唯倒是看得开，“你说的是不是倒数第二题？那道是挺难的，我昨天晚上做了十几分钟，而且总觉得那题好像有点问题，是不是试卷出错了……” 　　高速公路的大巴上，莫乔看着手机屏幕笑了笑，退出某乎，关机睡觉。 　　………… 　　因为临近考试，祁慧没上新课，给大家讲试卷复习，快下课的时候还特意叮嘱大家道：“明天就考试了，大家记得自己的考场位置，不要迟到。还有，这只是一场普通考试，大家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这时候就紧张，高考的时候怎么办啊。” 　　陈一唯在底下特别卖力地附和，“老师放心，我们不紧张。” 　　其他同学齐齐鄙视，“你当然不紧张了。”“别代表我们啊。” 　　祁慧笑，“哟，这是没信心了？上次喊着要出去玩儿的时候怎么跟我保证的，一转眼全都失忆了？” 　　同学们嘻嘻哈哈地笑，谢雪宁大声问：“我们要是考得好，是不是还能再出去玩一次啊？要不，下次去北戴河吧？”这位对北戴河还惦记着不放呢。 　　“对呀对呀。” 　　“老师我们就去北戴河嘛。” 　　大家的热情顿时被点燃，一个个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祁慧也不制止，笑吟吟地站在讲台上看着大家，直到大家自动安静下来，这才开口，“这才期中考试就兴奋成这样，后面还有半个学期怎么办？怎么着也要让我看看你们的诚意吧？” 　　大家顿时明白了，陈一唯小声嘀咕，“暑假出去玩好热的。” 　　谢雪宁没好气地回头骂他，“闭嘴！再说一句，连暑假都没得玩。” 　　下学期就高三了，家长们都盯得紧，恨不得分分钟都利用起来，如果不是班上组织活动，家长们大多不会主动带孩子出去旅游，要不然，这群学生们也不会对北戴河如此耿耿于怀。 　　“出去旅游的事儿我现在不能给你们答复。”祁慧实话实说，“一来学校在这方面管得严，要是市内还好说，北戴河虽然不远吧，可好歹也出了市，而且要在外头过夜，容易增加不确定因素，我递个报告上去学校不一定会批准。二来，去北戴河可不比市内，首先班费不够，大家得另外交钱。” 　　话刚说完，底下就有学生着急地嚷嚷，“能交多少钱啊，加上来回机票也不就几千块，谁还缺这点银子？” 　　祁慧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王童在桌子底下踢了那男生一脚，男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难为情地低下头。 　　“大家好好准备考试，别的事先都别想——反正你们想那么多都没用，一切都是老师说了算”祁慧最后还是开了句玩笑，同学们果然笑起来。刚刚说话的男生也乐呵呵地转过头跟王童说笑，完全忘记了刚刚祁慧责备的目光。 　　她头疼着回到办公室，正巧屋里还有二班的班主任刘老师在，就向他请教这事儿怎么解决，刘老师一听也来了劲儿，“我班上那群小崽子们也吵得厉害，正想着去哪里让他们放飞一阵。北戴河不错啊，要不到时候一起？” 　　“学校政策不是不允许吗？” 　　“都过去了。”刘老师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门，“你不知道吧，上周五学校领导开会，几个年级长都挨批了，就因为半年没搞活动，学生和家长意见太大，直接闹到校长那儿去了，说我们因噎废食。高三那边还稍稍好点，毕竟忙着准备高考，高一年级长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至于高二这边，好歹祁慧班上还办过一次敬老院一日游呢，也不算完全没活动。 　　“那就太好了。”祁慧高兴极了，“回头我就去写申请。” 　　但她到底没有继续刘老师“两个班一起活动”的话题，就算她乐意，班上学生可不一定乐意，好好的班级活动搞成年级活动，不说别的，起码就没那么自由。 　　刘老师见她没搭腔，心里头就明白了，倒也没往心里去，闲聊了几句就去上课，留下祁慧一个人在办公室头疼。 　　她头疼的不是别的，班上四十多个学生，大多数家庭条件都还不错，但总有那么几个经济不怎么好的，她班上就有个叫做卢雨琳的小姑娘，父母都是下岗工人，靠打零工供她上学，家里头还有个读初中的弟弟，要不是学校有奖学金可以减免学费，她恐怕连高中都上不起，更别说去北戴河旅游了。 　　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莫乔去集训不能开手机，自然给不了意见，她就只能打电话向徐雯雯求助，徐雯雯一听也无奈，“我哪有什么办法啊，还不如你呢。要不我替她把钱出了？” 　　“这主意真馊！” 　　“怎么不行啊？” 　　祁慧无奈，“人家小姑娘也是有自尊心的，我怕跟她一说，她可能就不愿意去了。” 　　卢雨琳是一个心思特别敏感的小女孩，也许是家庭原因，这个孩子不大爱说话，也不怎么合群，祁慧当了这么久的班主任，几乎很少看到她笑。对这样的孩子祁慧总是有些心疼，私底下也叮嘱班干部多关心她，但一直收效甚微，陈一唯和王童都悄悄和她提过，说卢雨琳自尊心特别强，并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助，祁慧就更加头疼了。 　　从心里说，祁慧还是希望全班同学能一起行动的，毕竟这可能是他们高中阶段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祁慧希望在苦难的高三到来之前能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一点亮光。 　　“要不你去找你师兄问问看？他当了这么多年班主任，应该最有经验了。” 　　“去找许主任啊，这样好吗？”祁慧口中的许主任其实是她同校的师兄许畅，那是个牛人，大学一毕业就来学校当数学老师，工作第一年班上就出了三个国际奥数奖，这还不算完，他当班主任的那个班到毕业的时候一本升学率百分之百，十几个被常青藤大学录取的就不说了，剩下的学生也基本都在国内一流大学。 　　理所当然的，没过几年许畅就升职了，现在是他们教导主任，算是整个学校最年轻的中层干部。 　　“怎么不好了。”徐雯雯无语，“那可是你师兄，别人要是有这层关系早就扑上去了，就你不懂得利用资源。我说你跟莫乔现在到底怎么样啊？” 　　她这说话跳跃得也太厉害了吧！祁慧立刻把手机推得远远的，“喂，喂你说什么，听不到。这信号怎么回事啊——” 　　挂了。 ☆、第二十三章 　　　　二十三 　　许畅的办公室在行政楼二楼，祁慧到了门口才发现办公室里还有访客，正准备先等等，却被眼尖的许畅叫住了，“祁老师找我有事？” 　　祁慧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屋，进去一看，哟呵，竟然又是冤家对头陈娟。 　　“陈老师还有别的事吗？”许畅客气地问，话里送客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陈娟僵笑着起身告辞，祁慧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第四个人，那是个一头波浪卷发的妙龄女子，祁慧隐约觉得她看起来有点脸熟，可仔细想了半天，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二位不大高兴地出了门，许畅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毫不掩饰地重重嘘了一口气，摇头道：“真是怕了她了。” 　　祁慧玩笑道：“陈老师不会是给你牵线做媒吧？” 　　许畅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才看了一眼就猜出来了。” 　　“真是啊！”祁慧也震惊了，“她怎么这么喜欢给人做媒。就是刚才那姑娘？我看着有点眼熟，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许畅呲牙，“你不记得了？就是她外甥女，去年跟你一起考试，初试就被刷的那个。后来不知道她找了谁，把她外甥女安插到图书馆做临时工去了。” 　　“她去年好像不长这样啊。”祁慧挠挠脑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那姑娘换了发型。 　　许畅使劲摇头，“不想了，反正跟我也没关系。对了，你找我有事儿啊，真稀奇，来学校这么久就没见你来找过我，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师兄呢。” 　　祁慧怪不好意思的，“您生气了？我这不是怕别人说您闲话吗。” 　　“我可不怕。”许畅吊儿郎当地道，抬腿把脚放桌上了，还长长地叹了口气，“真舒服！” 　　祁慧：“……” 　　“说吧，什么事儿？” 　　祁慧遂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苦恼说给他听，罢了又问：“师兄您经验丰富，要是您遇着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做？” 　　“这还不简单，去拉个赞助。你不好出钱，让别人出嘛。”许畅完全不觉得这是件什么难办的事。学生家长里头土豪多，每年主动送上门来给赞助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学校不少活动都是他们资助的，当然，这种事儿老师最好不要出面，一切让学生们自己去做就行。 　　祁慧却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拉赞助？” 　　………… 　　晚上临睡前祁慧照例跟莫乔发微信，汇报今天的“工作和生活”，然后又问他过得怎么样，莫乔秒回：“一点也不好” 　　“伙食差，食堂好像换了厨师，晚上没吃饱。” 　　“那怎么办？你带泡面了吗？”祁慧关切地问。 　　“没，也不想吃。”语气有点像撒娇。 　　“附近有外卖不？让人送啊，大晚上饿着肚子睡不好的，饿出胃病来怎么办？乖啊，快去找点东西吃。” 　　莫乔这才满意，“勉为其难”地回道：“那好吧。”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和他同屋的孙萌听到动静也跟着起床，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脸委屈地道：“乔哥，我肚子饿。饿得睡不着觉。” 　　“带吃的了吗？” 　　“没。” 　　莫乔不由得回头看他，满脸震惊，“你居然没带零食？”这也太不像孙萌的风格了。 　　孙萌都快哭了，“本来都装好了，结果行李包忘在宿舍了没带。” 　　莫乔摇摇头，“那起来吧。” 　　孙萌立刻来了精神，“去哪里？” 　　“吃宵夜。” 　　他们俩换了衣服，轻手轻脚地从宿舍楼出来，刚到楼下才发现偷偷偷摸摸溜出来的竟然不止他们俩。许展鹏也就算了，小卷毛要是哪天老实了才奇怪呢，可邓振宇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一向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学生吗？ 　　邓振宇也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莫乔，许展鹏倒是不觉得意外，笑呵呵地跟莫乔和孙萌打招呼，“好巧啊，我们一起吧。” 　　“还有我。”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与此同时，有个黑影从灌木丛后冒了出来。孙萌揉了揉眼睛，惊讶地看着来人，“杰……杰哥？你不是去养猪了吗？” 　　“妈的老子还养一辈子猪？刚被放出来了！”刘一杰生气地道，嫌恶地闻了闻袖子，撇嘴，“好像还有一股子猪屎臭。” 　　刘一杰是国家队的主力队员，年纪不大已经拿了不少大奖，去年排名世界第二，仅次于邓振宇。不过他脾气有点爆，没少干蠢事，发作起来还敢跟教练顶嘴，这不，上个月，不，上上个月，方教练一怒之下把他发配去养猪了。 　　孙萌虽然对刘一杰的遭遇表示同情，但还是往后退了两步离他远了些，捂着鼻子道：“真的臭呃，杰哥你怎么不换一件？” 　　“好贵的呢。”刘一杰指着上头硕大的“armani”道：“看到没有，牌子货。” 　　莫乔扶额，“方教练好像有件一模一样的，你们俩不会是一起买的吧？这审美，真是绝了。” 　　邓振宇在一旁看不吭声，他衣柜里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同款不同色，为了避免被莫乔笑话，以后还是不要拿出来穿了。 　　他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出来拆台，孙萌傻乎乎地道：“这衣服队长不是也有一件吗？我上回就见他穿过，是吧队长？” 　　邓振宇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你记错了。” 　　刘一杰低头憋笑，一张脸憋得通红。莫乔把脸偏到一边去，仿佛在欣赏黑暗中的风景。 　　孙萌表示他的记性很好，“不可能，我记得好清楚的，杰哥和方教练的是黑色，你的是一件白色，胳膊上好大的字。方教练还说了，以后买衣服就要买这样的牌子货，上面的字越大越好。” 　　莫乔终于笑出了声，许展鹏抱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我的天，胖萌你真可爱——哈哈……牌子货……我要笑死了……” 　　刘一杰尴尬地挥手，“说这个干嘛，我们不是要去吃夜宵。我知道哪里的好吃。”迅速地就把话题给岔开了。再顺着这么说下去，老底儿都要被揭开了，忒丢人！ 　　于是，莫乔就一脸忍俊不禁地跟着世界排名前四位的乒乓球界大魔头偷溜出去吃宵夜了。 　　男人们凑到一起不外乎吹牛喝酒，考虑到在集训期，就算胆子最大的刘一杰也不敢在这时候公然违反队里的纪律，大家都老老实实地灌了一肚子茶。孙萌倒是想喝可乐，被莫乔给拦了，还在他小肚子上拍了一把，“你自己摸摸看，这大肚子都跟怀孕三个月似的，还敢乱吃乱喝？” 　　孙萌噘嘴不高兴，但还是乖乖地把可乐放了回去。 　　闲聊了半天，不知怎么又说到了莫乔的女朋友身上，一提到这个许展鹏就羡慕得不得了，“乔妹的女朋友好漂亮好可爱的。” 　　孙萌忍不住拆穿他，“你不是说上次都没看清吗？” 　　“一看到照片就想起来了呀。”许展鹏瞪着孙萌，上下打量，“胖萌你最近是不是胖得有点快了？” 　　“没有。”孙萌着急地辩解，“我没胖，是衣服缩水了。再说了男人胖点有什么关系，我妈说了，胖子有福气。方教练跟古教练不也是胖子，他们俩比我还胖呢。” 　　正啃着羊腿的几个人闻言齐齐转头看他，许展鹏一拍脑门后悔不迭，“刚刚那句话我怎么没给录下来，太可惜了。” 　　莫乔坏笑，“萌萌也没说错啊，奶妈和方指导最近确实胖得有点随心所欲了。” 　　众人哄笑，邓振宇边笑边指着他道：“其实我们队里最坏的就是这小子，一肚子坏主意，还特别能装，你们看他这张脸，满脸的正义凛然，俩教练谁不夸他老实刻苦？卷毛你学着点。” 　　莫乔继续笑，“他要能学早就学了。” 　　“没用的，这个也要靠智商。”孙萌毫不犹豫地插了许展鹏一刀，许展鹏不以为意，哼道：“说得好像你能学会似的。咱们俩智商差不多，谁也别说谁。” 　　大家伙又是一阵大笑。 　　一群人吃到一点才回来，莫乔和邓振宇率先翻墙进院。孙萌紧随其后，架在墙头突然不动了。刘一杰在底下小声喊，“干哈呢胖子，咋不动了，夹着蛋啦？” 　　孙萌没吭声，动作极其缓慢地沿着墙滑了下去。许展鹏和刘一杰心中依稀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你看我，我看你，有点想逃。 　　“还有俩人呢？”方教练的声音从墙那边传过来，不带一丝感情，“怎么，还想让我开大门迎接啊？” 　　宵夜五人组就这么被人逮了个正着。方教练和古教练面无表情地站在宿舍楼楼梯口，一人一支手电在五人脸上晃了一圈，冷笑，“呵呵，一个个都长本事了啊。全都给老子蛙跳回屋。” 　　刘一杰惊恐地看着方教练，“教练，我住六楼！” 　　“再废话就给我跑三趟。” 　　立刻就安静了。 　　第二天早晨天没亮，所有参加集训的队员们赫然发现操场上已经有人在奔跑，五个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来歇一歇。 　　“真不愧是一队的队员，竟然这么勤奋。” 　　“特别能吃苦啊。” 　　方教练都给气笑了，“特别能吃苦？特么的是特别能吃！” 　　大清早跑完了一万米，五个人又被拎出来作检讨。读完了检讨孙萌还特别委屈，“教练，我就是肚子饿嘛。” 　　“你还饿？你昨天晚饭都拿盆吃的，你还饿！你看看你现在体型，最近半年胖了多少你知道吗？”古教练欲哭无泪，遇到这么个徒弟他也是心累。还有莫乔，平时表现多乖啊，竟然也不争气，幸好邓振宇也一起被逮了，不然老方还不笑话他带的徒弟全都是群吃货！ 　　孙萌使劲儿吸了口气把小肚子收回去，“我年纪小，现在还在长身体。” 　　“小个屁！马上都快二十了还长身体，我看你是长肉。” 　　众人憋笑，涨得一脸通红，真是太难为这孩子了。 　　俩教练也拿他们没辙，方教练忍不住问：“真那么饿吗？”饿到邓振宇和莫乔这两个乖孩子都溜出去了，看来伙食是真不行。 　　大家使劲儿点头，“吃了跟没吃一样，一会儿就饿了。” 　　方教练没辙了，摇摇头，“这事儿我跟老古去想办法，不过你们可不能再跑出去了。还有——”他把脸一板，伸出手，“所有人的手机都交上来。” 　　孙萌和许展鹏一脸同情地看着莫乔，邓振宇想开口说句什么，瞥了一眼俩教练，见他们神色严肃，到底没敢作声。莫乔倒是挺平静，没有丝毫反抗地就上缴了手机。胡芳琳总觉得不对劲，莫乔真这么老实？他要这么老实，就不会被成为大魔王了。 　　吃午饭的时候，胡芳琳坐到了莫乔身边，压低声音问：“带了几个手机？” 　　莫乔唇瓣勾起一丝微笑，歪着头看着胡芳琳，“三个。” 　　胡芳琳朝他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 ☆、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 　　不一会儿，检讨五人组又坐到了一起。孙萌来得最晚，他把手里的大饭盆往桌上一放，立刻吸引了桌上所有人的目光。 　　许展鹏都傻了，“胖子，你又换饭盆了？昨天晚上的都还比这小一号呢。” 　　“所以昨天晚上没吃饱嘛。”孙萌不以为然地一屁股坐下，拿起勺子开始战斗，一口接着一口，看得一旁的人简直要疯。 　　莫乔笑，“萌萌胃口一向都这么好。” 　　孙萌在一旁猛吃，其余的几个人也莫名地觉得自己胃口好了不少，莫乔率先吃完，决定再去食堂添一些。可等他端着盘子走到食堂窗口，才发现里头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被人挑剩的肥肉和几根又黄又老的青菜，紫菜蛋花汤里只剩一桶清水，蛋花和紫菜全都消失无踪。 　　莫乔黑着脸不高兴地回来了，坐回座位盯着吃得正欢的孙萌看，突然开口问：“萌萌你这饭盆哪儿来的？” 　　孙萌呆呆地回道：“问食堂大叔借的。乔哥你要不，回头我帮你也借一个？” 　　胡芳琳“切——”了一声，“蠢货，你以为人家莫乔跟一样是个饭桶呢。看看人家这长相，这气质，哪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莫乔回了一声“好啊”，胡芳琳都傻了，半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瞪着莫乔，喃喃道：“乔妹，你不要你的形象了。” 　　莫乔笑得很温柔，“吃饭比较重要。” 　　邓振宇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萌萌也给我拿一个。” 　　“我也要。” 　　“加一” 　　于是，晚饭时，食堂里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世界排名前几位的乒乓球界明星一人拿着一个比他们脑袋还要大的饭盆，淡定地伸到食堂师傅面前，道：“打满。” 　　胡芳琳悄悄拿出手机记录下这珍贵的一刻，编辑好文字，瞬间发到微博上，“领走你们的老公之前仔细想一想，养得起吗？” 　　胡芳琳发完微博后又觉得有点后悔，这么辣眼睛的画面发出去会给他们几个带来不好的影响吧。尤其是莫乔，他的人设可是优雅高贵的白马王子，突然间变成个接地气的饭桶，粉丝们能接受吗？ 　　正考虑着要不要删除算了，谢玲突然一声惊呼，“琳姐你发什么了？” 　　啊，不会这么快就被人轮了吧！胡芳琳赶紧低头查看，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转发和评论就已经上了好几十，粉丝们纷纷欢呼，“哎呀我老公真是帅帅帅，吃饭的样子都特别霸气特别帅。”“我老公真是好单纯好不做作，跟外面的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胡芳琳：“==” 　　妈呀，她好想打人。 　　“咦，晚上的菜看起来好像不错。”孙萌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塞最近，瞬间瞪圆了眼睛，“唔，好吃！” 　　邓振宇吃了一口，也不由得疑惑，“换厨师了吗？” 　　“哟，教练他们动作挺快嘛。”刘一杰呵呵笑，“我们今天这一万米跑得还挺值，早知道就提前反映上去，害得我吃了两个月猪食。” 　　莫乔转头朝食堂窗口方向看了看，“刚刚没注意，现在想起来刚刚打菜那师傅怎么有点像奶妈呀。” 　　“不会吧？奶妈还会做饭？”几个人面面相觑，看了一会儿，全都端着饭盆起了身。 　　食堂这边，古教练和方教练各端了把小凳子坐在后厨吃饭，方教练边摇头边道：“小天啊，你说我们俩都不是吃货，怎么带出来的弟子一个个全都是饭桶呢。你刚刚瞧见他们几个了吧，哎哟那饭盆都要我脑袋大了。吃那么多能消化吗？” 　　“运动量大呗，早上起来就跑了个一万米，还有上下午的训练，那强度，一般人能吃得消吗？你也别说他们，当年你吃得比他们还多，要不这身肉怎么长起来的。”古教练毫不留情地拆台。 　　“你好意思说我，你自个儿不也一样。前天称体重的时候我都看到了，178斤，好家伙，比我还沉呢。” 　　“起码我做球员的时候没胖过。”古教练特别理直气壮，“谁像你啊，就这么点儿高，居然胖到150斤，还记得当时称完体重后刘指导的脸色吗，笑死我了。” 　　“那我也是个灵活的胖子。”方教练大言不惭，“男人胖点有福气。” 　　古教练嗤笑，“得了吧，赢了比赛连衣服都不敢捋。你看看现在那几个孩子，那身材练得，腰是腰，腹是腹的，人家撕了衣服是粉丝福利，你要是把衣服扒了，那叫辣眼睛。“ 　　“老子又没病，没事儿扒什么衣服。”方教练特别不服气，“现在动不动就扒衣服露身材的风气特别不好，特别不人性化。” 　　俩人相互噎了一会儿，直到听到门口闷闷的笑声，齐齐回头一看，才发现门口站了五六个混小子。方教练大刺刺起身，“干嘛呢，干嘛呢，这就吃完了？” 　　邓振宇感动得两眼泛酸，“教练，今天晚上的饭是你们做的呀？” 　　“不是我，是古乐天那胖子做的。”方教练把古教练推出来，“我可不会做饭，你们奶妈手艺倒是挺好。” 　　“菜是他买的。”古教练笑呵呵地道：“他在家专门负责买菜，新好男人一个。” 　　许展鹏愣愣地问：“教练，你们俩以后一直给我们做饭吗？” 　　“傻不傻。”刘一杰小声嘀咕，悄悄瞪他。 　　古教练呵呵笑，“我们去问过了，最近厨房大厨跳槽，二厨请假，主厨的师傅是原来负责切菜的，所以手艺差了点。过几天新厨师就能到了，我跟老方就能退役了。“ 　　从后厨出来，几个人心里都有点沉甸甸的，有压力，更多的是感动。但没有人说什么，就连嘴皮子最利索的莫乔也一言不发，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对于两位教练来说，他们最希望听到的并不是他们的感谢，而是成绩。 　　………… 　　晚上的训练结束已经是十点钟，趁着孙萌洗澡的空儿，莫乔翻出了藏在包里的手机，祁慧给他留了言，“今天期中考，监考累趴了。你呢？” 　　莫乔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给她回信，“昨晚上偷溜出去吃宵夜被抓，今天□□练得已经不成人形。” 　　“难怪这么能吃。”祁慧贴了张他们几个手捧大饭盆排排站打饭的照片，“照片拍得不错，吃饭时一往无前的气势拍得特别好。” 　　莫乔笑，“^_^琳姐偷拍的。男队队员的手机全都被收走了。” 　　“（惊讶脸），你拿谁的手机跟我聊的？” 　　“我未雨绸缪，带了仨。” 　　“……总算知道王童为什么说他玩不过你了……今天吃得够多了吧，还会饿吗？” 　　“说不好，体力消耗太多了。我还好，孙萌估计不成。” 　　“好可怜，同情你。” 　　“……” 　　俩人短信来，短信去，一直发到十点半，莫乔忽然觉得不对劲，猛地一抬头，瞅见孙萌端坐在对面床上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手里的手机。 　　莫乔面色如常地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找衣服去洗澡。 　　孙萌寸步不离地跟上，可怜巴巴地撒娇，“乔哥，乔哥——手机借我玩一会儿嘛。” 　　孙萌的缠劲儿他是知道的，要是不给他，这傻小子能一路跟进浴室不出来，洗澡都在一旁盯着，莫乔真是没辙，无奈认输，“密码四个零，不准看我短信。” 　　孙萌兴奋得两眼放光，“你放心吧，我就玩会儿游戏。” 　　等莫乔洗完澡出来，孙萌依旧两眼放光地盯着手机屏幕，莫乔去洗澡的时候他就那个姿势，洗完澡出来他还是那姿势，“大家来找茬”都找不出有任何变化。 　　看看时间，马上就十一点了，莫乔催道：“萌萌，该睡了，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又得被教练训。” 　　孙萌充耳不闻。 　　莫乔也就不管了，关了自己床头的灯，倒头就睡。才躺下十几分钟，就听得孙萌一声痛呼，“啊啊啊！没电了！” 　　莫乔勾了勾唇角，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孙萌果然起不来床，莫乔叫了他好几声不管用，最后揪着他的耳朵才把人床分离。 　　大清早依旧是绕着操场跑十圈，莫乔精神倒是好，孙萌整个人都像梦游似的，古教练一看他这模样就晓得他昨晚肯定没干好事儿，遂一伸手就把他给拎了出来，问：“手机呢？” 　　孙萌的眼睛瞪得溜圆，一脸无辜，“手机不是被您收走了吗？” 　　“你少装模作样。”古教练表示他早已看透了一些，“是不是带了俩？你这种套路我见多了。” 　　莫乔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擦汗，目光偶尔温柔地扫过孙萌的脸，孙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没……没有，”孙萌闭着眼睛辩解，“我连买好的零食都给忘了，哪还记得多带个手机，真有这智商就不会被您给逮了。这不是……昨晚上有点饿，失眠了嘛。” 　　一说到智商这个问题，古教练又觉得好像挺有道理的，以孙胖胖的脑子，还真是想不出这样的办法。不过，饿，失眠——古教练不由得崩溃，“你是猪变的吗？昨晚上吃了一大盆还不够，还能饿？” 　　孙萌委屈极了，努力地吸小肚子，“我……在长身体。” 　　“真失眠？” 　　“嗯嗯。” 　　“那行。”古教练一拍手，“那你从今天晚上起跟我一屋睡吧，我治失眠最有一手。” 　　孙萌满脸惊恐地长大了嘴，“啊啊——不，不要啊。” 　　“饿了就给你煮泡面吃，看我对你多好。”古教练和蔼地拍拍孙萌的肩膀，笑吟吟地把他往前推，“你看这孩子，都高兴傻了。赶紧去吃早饭吧。” 　　孙萌：“……” ☆、第二十五章 　　二十五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孙萌哭丧着脸找莫乔求助。 　　莫乔一点也不同情他，“活该！昨晚上叫了你多少遍不肯去睡觉，今天就知道厉害了。还把我手机的电都用没了，帮你？帮了你以后我的手机一准儿得被奶妈收走，说不定连我还要被连累写检查。” 　　“乔哥你放心，就算被抓了我也绝对不会把你招出来的。”孙萌拉着莫乔的衣服下摆不肯松手，泪汪汪的样子活像只被抛弃的哈巴狗。许展鹏大老远瞧见了，大嗓门喊得满食堂的人都能听见，“小胖你缠着乔妹想告白呀？” 　　队友们大笑，莫乔转过脸面无表情地朝四周扫了一圈，偌大的食堂瞬间安静。 　　孙萌佩服得两眼冒星星，“乔哥你好厉害！” 　　莫乔拿这小鬼没辙，压低嗓门道：“吃饭的时候说。” 　　等到打饭的时候，莫乔赫然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男队队员里十之*都换成了跟他们一样的大饭盆，乍一看，这场景还真是有点壮观——跟养猪场有得一拼！ 　　胡芳琳这个网瘾少女继续拍照发微博，题名“正定养猪场”，瞬间引起网络关注。也有人好奇地留言问，为什么男队的几个队员这两天都不发微博了，胡芳琳特别好心地回复她们，“哦吼吼，他们集体干坏事儿被教练逮了，手机全部上缴，最近一个月估计都不能上网了。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敢在教练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啊！” 　　于是，立刻就有一大批网友热烈讨论“漏网之鱼”究竟是谁？ 　　“一定不是宇队，宇队这样的老实孩子一准儿教练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觉得是小卷毛。” 　　“不会吧，总觉得以小卷毛的智商干不来这种事啊。” 　　“难道是莫乔？” 　　“楼上1” 　　“押一根香蕉是莫乔。” 　　“我押一根黄瓜。” 　　“怎么会是莫乔，他一看就是个乖孩子啊。我押五毛是刘一杰，他应该养猪回来了吧。” 　　“楼上说得有道理！” 　　“我觉得宇队那样的老实人根本就不会干坏事儿，一定是谁把他给带坏了！港真，他们到底干了啥？我特别想知道！” 　　“据说……是肚子饿了，晚上偷溜出去吃夜宵o(╯□╰)o” 　　“居然是这样。突然好同情他们，可怜的宝宝们连饭都吃不饱。我要给他们寄泡面！” 　　“孙萌萌不会饿瘦吧。” 　　“……” 　　胡芳琳都快笑晕了。 　　几个人又坐到了一起，听说孙萌被古教练喊去同住，众人齐齐色变，就连老好人邓振宇都忍不住幸灾乐祸，摸了摸孙萌的脑瓜子道：“退一万步想，起码晚上能睡个好觉。” 　　“不！不！不！我不要！”孙萌哭着喊道：“一想到晚上要跟奶妈一个屋，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奶妈一定会趁机对我进行洗脑教育，起码半个小时，不，一个小时。苍天呐，谁来救救我。乔哥，乔哥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莫乔盯着饭盆一心一意地吃饭，不吭声。 　　许展鹏忍不住道：“奶妈都开口让你过去住了，叫莫乔有啥用啊，他又不是神仙。” 　　胡芳琳也点头，“是呀，莫乔要是帮你忙，说不定还会暴露自己呢。” 　　“暴露什么？”刘一杰敏感地听出了她话里的蛛丝马迹，目光立刻落到莫乔脸上，笑得很不怀好意，“莫乔你干什么坏事儿了？” 　　“哪有，我可是大大的良民。”莫乔睁眼说瞎话，“私藏手机这种事儿不是杰哥才爱做的吗？” 　　刘一杰瞬间笑出声，有点得意，又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还私藏了手机呢？真不愧是a大高材生啊，这小脑瓜子就是灵泛。” 　　胡芳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邓振宇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许展鹏直觉好像哪里不大对，晃了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孙萌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刘一杰，“杰哥你也带了俩手机？你……你们也太狡猾了！” 　　可是好过分，为什么私藏手机的都没被发现，他这个好宝宝却被奶妈揪了出来，这个不公平的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刘一杰这才领悟，“哟，敢情莫乔也私藏了手机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我们当初来集训的时候多老实，教练说让干啥就干啥，哪有这么多花花肠子。你说是不是啊振宇？” 　　邓振宇瞥了他一眼，特别认真地回道：“除了你之外，我们确实都比较老实。” 　　众人顿时哄笑。刘一杰也笑，摇头指着邓振宇道：“还是不是兄弟，竟然拆我的台。这么多年的形象都被你毁了。” 　　邓振宇一脸无辜，“你又不是才知道我不会撒谎。” 　　莫乔也帮腔，“杰哥您就别为难宇队了，您的形象这么多年已经深入人心，绝对不是被宇队毁的。” 　　大家伙笑得更厉害了。 　　孙萌跟着乐了一阵，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严重问题没解决，又眼巴巴地把目光投向莫乔，哼哼唧唧地小声问：“乔哥，你刚刚不是说吃饭的时候告诉我么？我要怎么样，奶妈才肯收回成命？” 　　大家全都竖起耳朵看向莫乔，想知道他到底能想出什么主意。 　　莫乔不急不慢地喝了口牛奶，摇头道：“奶妈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想让他改口几乎不大可能。” 　　“啊——”孙萌都快哭了，剩下还有四十来天呢，真让他跟古教练住一屋，那不是跟要他命似的。别的不说，让他每天收拾房间就够可怕的。 　　“不过，你可以让奶妈把你赶出来嘛。”莫乔像只引诱小红帽的大灰狼，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蛊惑，“晚上睡觉的时候说个梦话，磨个牙，打嗝儿放屁上厕所，用不了几天，不等你开口，奶妈就能把你赶出来。” 　　邓振宇面露不忍之色，孙萌却听得两眼放光，咬着饭勺一个劲儿地点头，“乔哥你真聪明，好的，我今天晚上就这么做。” 　　“不准说是我教的，不然——”莫乔似笑非笑地威胁道，孙萌连连点头，“你放心吧，我嘴最严了。” 　　许展鹏“呵呵”笑，“我跟你们说一个笑话，萌萌的嘴最严。哈哈哈——” 　　下午训练结束的时候，古教练扛着个大纸箱子进了屋，老远就叫莫乔的名字，“莫乔你包裹？这才刚到怎么就网购了，啥时候买的东西，这么沉，都是些什么呀？” 　　莫乔愣了一下，“我的包裹？” 　　“b城寄过来的，特快当日达，邮费得不少吧。不对呀，你手机不是昨天晚上就被没收了吗？”古教练放下包裹没急着给莫乔，眯缝着眼睛检查上头的包裹单，“b城西城区xx路c大附中，祁——祁什么来着？” 　　话还没说完，纸箱子就已经进了莫乔怀里。 　　知道内情的那几位全都“哇——”地叫出了声，许展鹏激动地冲上前拦住莫乔不让他走，“不准走，得让我们看看弟妹给你寄了什么。” 　　其余众人也纷纷附和。古教练挠挠头有点晕乎，“什么弟妹？卧槽，莫乔交女朋友了？这混小子居然敢瞒着我，胆儿真肥啊你。” 　　莫乔紧紧抱着箱子不撒手，“还能不能尊重点*了你们，万一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你们尴尬不尴尬啊。” 　　古教练“嘿嘿”笑，“我都是结过婚的人了，什么东西没见过，这有什么好尴尬的。真要尴尬，那也是你呀。” 　　孙萌好奇地问：“什么东西？什么少儿不宜？” 　　刘一杰摸着下巴猥琐地笑，拍拍孙萌的脑袋道：“小朋友就别问了，问了也没用。” 　　莫乔被这群没脸没皮的男人逼得没办法了，无奈投降，当着众人的面开了箱子。密封得严严实实的纸箱子一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大包稻香村的点心，孙萌瞬间就觉得肚子饿了。 　　“还有别的，还有别的。底下肯定还藏着好东西，我都闻到香味儿了！”古教练一看这架势心里头顿时有了底，不要脸地抢在莫乔前头扒拉开点心盒子，果然被他搜出了垫在底下的“好东西”。 　　“哇——”孙萌羡慕得口水直流，“好像是孜然牛肉的味道，还有鱼块，好香啊。” 　　胡芳琳也凑了过来，“这是现做的吧，莫乔你媳妇儿真贤惠啊。” 　　莫乔心里头都快乐开花了，脸上却还强忍着，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还好。”然后，他不由分说地把那几包东西从古教练手里抢了回来，“别的你们自己看着拿，这个不能给。” 　　古教练又气又急，“你这重色轻友的小混蛋，小气巴拉的，吃你点东西怎么了。咦，这里还留了字条，上面写着什么？”他一把抄起箱子里的小笺，飞快地跳开，大声朗读，“做了几份牛肉和酥鱼，天气热不能久放，跟你的队友们一起分享吧。你的，祁慧。” 　　大家顿时有了底气，许展鹏大笑着冲上前去抢东西，“既然小祁老师都说了给我们吃的，乔妹你就别小气了。我想吃牛肉！” 　　“我也是。” 　　“我要吃鱼！” 　　“……” 　　莫乔忍无可忍，一声大吼，“行了行了，不就是一点吃的吗？瞧瞧你们现在的样子，就跟十天没吃过饭似的。” 　　大家一点也不觉得丢人，许展鹏哼唧道：“那你到底给不给分啊？” 　　“就是说。” 　　莫乔肉疼地分出一包牛肉，又挑了一包掂起来最轻的酥鱼，“就这些，你们爱吃不吃。” 　　孙萌乐得开花，“吃吃吃，我要鱼。” 　　大家一窝蜂地把那两包食物给分了，莫乔趁机逃回了房里。 　　许展鹏一边揽着孙萌的肩膀一边吃牛肉干，“我知道莫乔喜欢把东西藏哪儿，回头咱们俩去掏他箱子，把剩下的东西全吃光光。” 　　刘一杰赶紧附和，“可别忘了我。” 　　许展鹏毫不犹豫地答应，“那行，到时候我叫你。宇队要不要一起？” 　　邓振宇犹豫不决，“这不大好吧。” 　　“怎么不好了。”许展鹏哼道：“有女朋友的爱还不够？就知道给我们撒狗粮，考虑过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吗？” 　　古教练举手，“说得有道理，我赞成！记得给我带一包。” ☆、第二十六章 　　　　二十六 　　晚饭后休息的这会儿，莫乔给祁慧打电话告状，“东西刚收到就被那群牲口给抢了，这群混蛋真是不要脸。” 　　祁慧表示不大相信，以她对莫乔的了解，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就算心里这么想，祁慧也没说，而是顺着他的口风道：“没关系，我明天再给你寄。你想吃什么？我本来还想做梅子排骨的，不过今天菜市场的排骨不大好，都是杂排。” 　　莫乔心里甜得就跟打翻了蜜罐子一般，嘴里却还装模作样地客气，“哎呀，做这个多麻烦，寄过来还不是便宜了那群混蛋，我自个儿也捞不着几块。我跟你说，就孙萌一个，他就能把那一箱子东西全吃完。” 　　祁慧吃吃地笑，又问：“梅子排骨里要放点辣吗？” 　　莫乔停顿了两秒，回道：“还是放点吧，调个味儿。”他说完就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祁慧揶揄的笑声，自己也忍不住乐了起来。 　　俩人絮絮叨叨地聊天，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话说，就连学校门口多了个卖早餐的摊子俩人也能磨叽半天。莫乔时不时地诉个苦，什么六点多就要起床跑十圈啦，什么早饭难吃不合胃口啊，什么中午的菜咸得要命啊，说得好像他就是颗可怜兮兮的小白菜。 　　门外偷听的孙萌和许展鹏憋笑憋得一脸通红，终于忍不住破了功。莫乔噌地就站了起来冲出来堵人。 　　“不好，快跑！”许展鹏到底经验丰富，一见不对劲撒腿就逃。孙萌傻乎乎地慢了半拍，被莫乔一把揪住衣领拎进屋。孙萌不由得高呼“救命”，许展鹏假装没听见，不讲义气地越跑越远。 　　“乔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除了打球和吃饭，孙萌最擅长的就是承认错误，每次干完坏事被逮到态度都特别诚恳，古教练经常被他忽悠，但莫乔不会，孙萌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做了决定，把许展鹏出卖了，“乔哥我跟你说，卷毛哥打算晚上趁你去训练的时候要来屋里偷你东西。对于这种行为我是坚决反对的，绝对不会跟他同流合污……” 　　莫乔闻言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以他对许展鹏的了解，他要是老老实实的那才奇怪呢。“除了他还有谁？” 　　“还有杰哥。卷毛哥还邀了宇队，宇队不肯来。” 　　莫乔嗤笑，“我就知道！”幸好队里还有个邓振宇撑着，不然，整个一队的节操都要掉了。 　　孙萌出卖完队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举着手战战兢兢地问：“乔哥，我能走了不？” 　　“急什么。”莫乔笑得很温柔，孙萌却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低头捂着脑袋都快哭了，“乔哥，您说吧，还要我干什么？我都答应！” 　　莫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是个黑社会老大似的。这个给你，你替我给琳姐、宇队，还有两个教练送过去。”他大方地把零食们分了好几份，用纸袋子装了递给孙萌。 　　孙萌眨巴着大眼睛数了数，“一、二……四份，那我的呢？” 　　莫乔无语，“偷听我讲电话还想要吃的，脸真大啊你！” 　　孙萌委屈极了，“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 　　“滚滚滚。”莫乔挥手把他赶走，“今天你是没指望了，至于以后，看你表现吧。” 　　孙萌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后边还有啊？啊呀嫂子怎么这么贤惠，我太喜欢她了。” 　　莫乔得意得嘴都快裂开了，“去吧你。” 　　不一会儿，这四位就收到了孙萌送去的零食，大家的心里都齐齐升出一种奇异的匪夷所思感。胡芳琳盯着袋子里的食物看了半天，忍不住问孙萌，“真是莫乔让你送过来的？他主动送的？” 　　这也太奇怪了，明明半个小时前他还小气得要命，一副宁死也不肯跟大家分享的态度，怎么一转眼就换了个人似的这么大方？ 　　孙萌盯着袋子不眨眼，“是啊，他跟嫂子打电话聊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乐呵呵的。我听到他说什么排骨，还说以后再给我一些。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听卷毛哥的唆使去偷听乔哥讲电话了，要不今天就得有我的份儿。琳姐你要是吃不完就分我一点呗，那个鱼特别好吃，炸得酥酥的，香得不得了。” 　　“后边还有啊。”胡芳琳总算明白了，敢情莫乔那小子是在故意秀恩爱呢，明明知道队里一群单身狗，还非要撒狗粮，真是拉仇恨。 　　马丹好想打他！ 　　这个晚上，众多单身狗们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就连队里的已婚人士都忍不住给家里媳妇儿打电话。方教练“不经意”地跟媳妇儿提起莫乔交了个温柔贤惠的女朋友，电话那头的反应很平淡，“是么，莫乔眼光不错嘛。” 　　方教练还想旁敲侧击地提醒两句，就听到媳妇儿没好气地吼，“我说胖子你什么时候能抽个空儿回来一趟？小宇班上要开家长会，她都读到六年级了，你好歹也去一次？还有你妈，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就听她咳嗽了，得去检查检查……” 　　方教练沉默了半晌，无奈地劝慰了几句，最后才艰难地挂上了电话。 　　“哎——”古教练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最近大家还算老实，要不，你就回去一趟？” 　　方教练叹息着摇头，“马上就选拔赛了，我哪里放得下心。邓振宇的肩伤还没好，刘一杰又是个火爆脾气，许展鹏更是个二货，我要是不在，万一他们谁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不管是教练还是运动员，一旦选择了这个职业就意味着许多付出。任何一项运动，真正能脱颖而出的少之又少，就好像千军万马去挤一座独木桥，最终能通过的只是其中的极少数。国家队那么多人，观众们能想得起名字的又有几个，更多的都是些无名英雄，默默地奉献，最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役。 　　就算有一些天赋出众的幸运儿能站在领奖台上，也不一定能笑到最后，多少天才昙花一现都是因为伤病缠身，就算最后能顺利退役，身体却早已备受摧残。 　　至于教练，每个人的身上都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乒乓球是国球，在国人的心里有着无可取代的位置，几代人的积累使得国家队荣誉加身，也正是这种荣誉压得所有教练透不出气来。每一场比赛都只能胜利，不准失败，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否则，他们就成了全中国的罪人。 　　………… 　　与莫乔通完电话，祁慧的心情都好了许多，改起试卷来也觉得神清气爽。 　　这次期中考试班上的学生挺争气，别的科目虽然不清楚，但祁慧任教的数学考得相当不错，班上赫然有两个满分，一百四十分以上的也有七八个。 　　正高兴地算着平均成绩，祁爸忽然敲门，“慧慧，你早上做的牛肉去哪里了？” 　　祁慧一哆嗦，险些打翻了桌上的水杯，“冰箱里不是还有一碟儿吗？” 　　祁爸满脸惊讶，“我记得你早上买了好几斤，怎么就剩这么点儿了？” 　　“我拿到学校请同事们吃了。”祁慧睁眼说瞎话，“您要是不够吃，我明天再做点儿？今天这个放了辣椒，您可能吃不惯。” 　　“没有，挺好的。”祁爸托着手里的小碟子，捻了一块肉干放嘴里，“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 　　“呵呵。” 　　“还真有啊。”祁爸好奇极了，忍不住进屋凑过来，八卦地追问：“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祁慧迟疑了一下，红着脸点头，“是啊，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是谁。” 　　“为什么？”祁爸极了，“怎么不能说呢？我要知道了是谁才能替你参考参考嘛。你一个小姑娘，没什么见识，人又单纯，哪里知道外头的人有多坏。老爸帮你把关，才能避免你被人骗。” 　　祁慧撇嘴，“这次你放心，绝对不会被骗。人家可优秀了，又高又帅，还是a大高材生，追他的人成百上千，我打败了多少情敌才把人家追到手。他比我还小几个月呢，我骗他还差不多。” 　　祁爸都不敢信，“真的假的，你还有这本事？” 　　“您什么表情啊？”祁慧都急眼了，“怎么，您女儿我不漂亮不可爱吗？我也是很受欢迎的，想追我的人都能组个篮球队了。” 　　祁爸耸肩，“我信你才怪。”他说罢又摇摇头，叹气道：“本来还觉得你们学校那个小许挺不错的，人和善又上进，长得也精神，一看就是个靠得住的。我说你那小男朋友要是靠不住，不如索性跟人家小许谈得了。” 　　“爸您瞎说什么呢，哪个小许？您说的不会是许畅吧！”祁慧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倒不是说许畅不好，真要算起来，许畅的条件比她可好多了，人家可是青年才俊，学校里头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呢。可是，许畅是许畅，是她心里靠谱的学长和值得信任的上司，这跟男女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 　　“对对对，就是许畅。那小伙子不错啊。” 　　“人家是不错，可人家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您可千万别胡思乱想。您这话要是传到学校里，我可真没脸见人了。”祁慧沉着脸特别严肃地叮嘱道：“而且，我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我很喜欢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也会一直和他在一起，所以——” 　　“所以你到底啥时候把人看过来让我瞧瞧呢？” 　　“再——过两年？” 　　“你敢！” ☆、第二十七章 　　二十七 　　祁慧的态度太坚决，任凭祁爸怎么软磨硬泡就是不松口，祁爸也没辙，气呼呼地打电话找林振球告状。林振球一听，哎哟不得了，立刻就把电话打到祁慧手机上了。 　　“真有男朋友了？不是骗你爸的吧。你要是有男朋友，前阵子受伤的时候怎么不见人过来探病？这男朋友也太不称职了……” 　　“那会儿不是还没谈上嘛。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没来看我。”祁慧语气中自带着某种自己察觉不到的得意，却被林振球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哟，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敢情你那小男友挺不错，不会是那个莫乔吧。” 　　妈呀这都是些什么怪物，她明明一个字都没提到过莫乔好不好！ 　　“还真是啊。”电话那头的林振球先是惊讶，然后就乐了，“你行啊慧慧，那小伙子不错啊，长得又帅，个子也高，重要的是眼清目明，一看就是个好小伙子。你们俩啥时候好上的？就上次吗？我居然一点没看出来！” 　　祁慧小声叮嘱，“才好了没几天，还在培养感情呢。千万别跟我爸说，你也知道他是乒乓球迷，要是晓得我跟莫乔好上了，哎哟我都不敢想。” 　　林振球深以为然地点头，“你放心吧，我属蚌壳的，保证嘴巴比什么都紧。不过话又说回来，慧慧你可得把这小男朋友看紧了。那么帅气优秀的小伙子，多少人盯着，全都蠢蠢欲动地想挖墙脚，你又老不在他身边，可咋整啊？” 　　祁慧却不以为然，“有什么咋整的。这个事儿的重点不在于我看得有多紧，而在于他愿不愿意被人挖。说真的，他要是有二心，我盯得多紧也没用啊。一切都顺其自然吧，要是他真被人给撬走了，那也是他立场不坚定，不值得我付出，可不正好聚好散嘛。” 　　“你还真是想得挺开。”林振球无比佩服地感慨，“要是我妈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祁慧一时无语。她大姨跟大姨夫不合了十几年了，大姨夫甚至还在外头不清不楚地养着情人，她大姨成天在家里头吵啊闹啊，偏死撑着不肯离婚，祁慧表示完全无法理解。当然，长辈的事儿轮不到她来插嘴，林振球显然也只是偶尔感叹一句，并没有要和她深入讨论的意思，聊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 　　早上祁慧有课，买了菜之后就急急忙忙去了学校。上课铃响前，祁慧就抱着一摞试卷进教室，三班那群吵吵闹闹的孩子立刻就安静下来，全都眼巴巴地盯着她的手里的试卷，恨不得自己有透视眼。 　　祁慧也不跟他们卖关子，笑眯眯地表扬道：“这次大家考得还不错，不过胜不骄败不馁，不要因为这一次的胜利就翘尾巴，重点还在期末。王童上来把试卷发下去，我就不报分数了。” 　　王童颠颠儿地跑上讲台，接过试卷麻利地翻了几下，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卷子，看清上头红艳艳的“150”，顿时咧嘴乐呵，笑得就跟村口纯朴的老大爷似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陈一唯实在看不下去了，“到底考多少分儿啊你？都笑傻了吧。” 　　“满分！”王童得意地“嗷嗷”叫，又道：“你等下我看看你多少分。” 　　一旁的谢雪宁眼睛都快瞎了，“虽然大家都知道你们俩有□□，可能不能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大白天地秀恩爱，简直辣眼睛！” 　　王童一点也不在意她的玩笑话，依旧得意得直跳，三下五除二地翻到陈一唯的试卷，“哇——你也是满分！” 　　陈一唯哼道：“这不废话吗，你都能考一百五，更何况是我。” 　　“什么意思啊？” 　　“是谁前些天天天找我补课，这会儿还问我啥意思？我都快成你专属家教了！” 　　王童“呵呵”笑，揽着陈一唯的肩膀道：“是不是兄弟？明天请你吃饭，对了，你说我这次年纪前十名有没有戏？我哥说了，要是能进前十，他给我买摩托车。” 　　陈一唯一点也不信，“你哥诓你的吧！” 　　“是真的，他都答应了。”王童一边发试卷一边回头跟陈一唯聊天，“说实话，我听到时候反应跟你一样，也不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又问了好几次，诶，居然是真的。你说我哥怎么突然间这么好说话，是不是因为有女朋友了就特别慷慨啊？” 　　“你哥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陈一唯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谢雪宁就尖叫着扑了过来，“她是什么人？快点报上名来，我要跟她决斗！” 　　王童都傻了，“谢雪宁你发什么疯？” 　　“我哪儿发疯了，我是你哥的老婆粉啊。”谢雪宁生气地道：“他不是才二十出头吗，这么年轻就急着谈什么恋爱，他是属于我们所有老婆粉的，怎么能谈恋爱呢？” 　　王童看看陈一唯，见他俨然一副傻了眼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还算不错了，然后，他又忍不住偷瞥了祁慧一眼，见她还是笑眯眯地站在讲台上看着他们，脸上一丁点变化也没有。王童不由得有些狐疑，难道他哥的女朋友不是小祁老师吗？ 　　“你哥女朋友到底谁啊？不会是哪个明星吧，我可真接受不了这个。哪个明星都配不上他……”谢雪宁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陈一唯突然抽出一张试卷“啪——”地拍在她面前，“我要是你，真没心情去想什么女朋友的事。” 　　谢雪宁脸色陡变，一把抓过试卷迅速展开，直到看清上面的分数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瞪了陈一唯一眼，道：“干什么吓唬人？这不是考得还行吗。” 　　“还行？”陈一唯没好气地嗤笑，“就刚刚这一会儿已经发了两张满分，五个140以上了，你考个一百三十多居然还觉得自己考得不错？真是有追求啊你！” 　　谢雪宁顿时崩溃，“不会吧，你们一个个都吃了什么，怎么这次考这么好？我昨天跟五班学习委员聊天，她说她能考到一百三就不错了。”竟然是骗她的吗？ 　　“这次题目简单啊。”王童得意洋洋，“我考了满分哦。” 　　谢雪宁表示完全不想理他。 　　王童发完试卷，教室里几家欢喜几家愁。王童反正是高兴，乐呵呵地给莫乔打电话，结果压根儿拨不通。想了想只得在微信上留言，把这个大好消息启奏了上去。 　　一天下来，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大半，王童四处打听，感觉自己这次进前十很有希望，心里头愈发地兴奋，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才没跟莫乔报告这个好消息。 　　祁慧这边倒是陆陆续续把各科成绩全都收到了手，仔细一统计，心里满意了，按捺不住地给莫乔打电话，当然结果跟王童一样，也没打通。 　　“怎么了，电话又没打通啊？”徐雯雯叼着根老冰棍进了办公室，调侃地道：“家规不严啊，才刚开始谈上就不接女朋友电话了，这可不行。” 　　“瞎说什么，他封闭训练呢，手机都被教练收缴了，哪还能接电话。” 　　“那你还打？” 　　祁慧傻笑，“我这不是忘了么。咦，你今天下午不是应该有课吗？” 　　徐雯雯无奈地耸肩，“宋老师把我课借走了。”宋老师是五班和六班的数学老师，这次期中考试这俩班的成绩有点跳水，宋老师坐不住了，才找了徐雯雯借了她的课。这种情况在学校里再常见不过，毕竟都已经高二下学期了，就算老师不着急，家长都得急了。 　　“我跟你说——”徐雯雯猫着腰凑到祁慧身边，神神秘秘地道：“宋老师跟陈娟吵了一架，还差点打起来了。” 　　“啊，为什么？” 　　“还不就是因为考试成绩闹的。五班这次不是考得不好么，陈娟就一直埋怨宋老师来着，切，她还好意思说宋老师，自己带的课考全年级倒数第二呢。别看宋老师平时温温柔柔的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发起飙来还挺凶呢，一下把陈娟的办公桌都给掀了，看得我那个神清气爽啊！” 　　祁慧听得整个人都精神了，“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怎么了？”门口突然有人问，祁慧和徐雯雯噌地一下就跳了起来，齐齐转身朝门口点头，“许主任好。” 　　许畅一脸的哭笑不得，“我有这么可怕吗？看你们俩这脸上，只差没写着‘妈呀吓掉魂了’几个字了。” 　　祁慧笑，“谁让我们俩在聊八卦呢，背地里说人坏话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被人逮到。” 　　“合着你们俩刚刚就在骂我呢？” 　　“谁敢骂你啊，我们在说那个谁——”她没好意思说出声，就做了个口型，许畅立刻会意，一脸赞同地点头，“别说你们，我都想骂了。” 　　徐雯雯“噗嗤”笑出声，“那我们关上门骂个痛快？” 　　说实话，祁慧真想这么干，不过人家许畅明显是有正事儿的，哪能真拉着人家说闲话，“领导是过来找我的吗？” 　　许畅点头，“有两个事儿，一是过阵子学校要派人去参加奥数竞赛，会先在各班进行选拔，你班上这次不是考得不错，到时候报几个学生上来，名单这个礼拜给我。” 　　“能多报几个吗？我觉得我班上数学好的特别多。” 　　许畅都笑了，“你报太多也没用啊，全校也才十几个名额，学校里还得再选拔一次呢。” 　　“没事儿，让他们多个机会试一试也是好的。”祁慧又问：“不是还有一件事？” 　　“对，不过这个不着急。”许畅顿了顿，“你可能也听说了中英数学教育交流的新闻，上半年主要是上海那边的学校，下半年就轮到b城了，教育部的文件都已经下来了，到时候我们学校也得派几个数学老师过去。你虽然资历浅，但教学成绩有目共睹，重要的是英语口语好，出国教学对你应该也不存在什么压力。这个机会挺好的，就当出去镀镀金，回头评职称什么的都有好处。” 　　可是，祁慧一点想要出国的想法也没有。她要是出去了，祁爸一个人在家该多孤单。而且他老人家身体不大好，万一出点什么事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她表哥出面。而且，她和莫乔才刚确定了关系，感情都还没稳定下来，要是就这么走了，祁慧真没有信心把这段感情经营好。 　　“你不用急着给我回复。”许畅见祁慧一脸为难，笑着道：“这个名单要下学期才能确定，你回家跟家里人商量商量，想好了再答复我。” 　　许畅说完这个很快就走了，只留下祁慧坐在椅子上左右为难，“雯雯，你说我要是一口回绝了许主任，是不是显得我太不识相了？” 　　徐雯雯同情地看着她，“换了我我也为难。” ☆、第二十八章 　　　　二十八 　　晚上莫乔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祁慧连提都没提去英国的事，虽然许畅让她跟家里人商量后再答复，但祁慧并没有这个打算。评职称的事儿祁慧没往心里去，真要到了那时候，她相信自己就算没这层“镀金”也一样没问题。 　　王童考进年纪前十的好消息却是不能不说的，莫乔一听挺高兴，“看来小孩子还是要逼一逼的。” 　　祁慧不由得好笑，“你才比王童大几岁？听你这老气横秋的语气，还以为你七老八十，儿女成群了呢。” 　　“这只能说明我成熟稳重。” 　　“论起成熟稳重，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宇队吧。” 　　“喂——”莫乔忍不住提醒她，“我才是你男朋友呢，也不怕我吃醋。” 　　“你会吗？” 　　“偶尔也会的。要不你赶紧说几句动听的情话安抚安抚我，我就不生你气了。”莫乔一本正经地提要求，电话这头的祁慧被他逗得直乐，“你的粉丝们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得多失望啊，无比崇拜的大魔王居然还会拈酸吃醋，这也太……接地气了。你这样会掉粉的！” 　　“没关系，只要当初当着体育馆所有人大喊着爱我的那个粉丝还在就行。” 　　祁慧的脸唰地就红了，嘴里却还硬，“喊着爱你，要给你生猴子的粉丝多了去了，不知道你在说谁。” 　　“就是你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放弃了我，只要有你在，我都没问题。”传说中的低音炮在祁慧耳畔耳语，有那么一瞬间，祁慧的脑子里都是空的，她忽然有点理解某些疯狂粉丝的举动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人失去理智，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只无条件地点头赞同，就连听他说句话都会无缘无故地傻笑起来。 　　俩人黏腻了半天才终于挂断了电话，莫乔还有点意犹未尽，坐在床上不知怎么地就傻笑起来，直到孙萌急躁地推门进屋，“我要死了，乔哥！奶妈说我太胖了，逼着我减肥。” 　　莫乔看着他愈发圆润的脸赞同地点头，“奶妈也是为你好。说真的，萌萌你最近半年胖了有快十斤吧，每天背着十斤重的肉在身上能跑得动吗？首先速度就跟不上，奶妈不是老骂你速度慢？” 　　孙萌撇嘴，“奶妈说我现在的速度跟他退役时差不多。我有那么慢吗？” 　　“你自个儿就没感觉？” 　　感觉当然是有的，可是……孙萌低着头小声嘟囔，“减肥好累的，比训练还辛苦。吃多了长胖，吃得少了肚子饿，哎。而且，我胖点挺好的，腰粗的话不容易受伤。” 　　莫乔最看不得他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一软，便脱口而出，“实在不行，我陪你吧。” 　　孙萌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满目感动，“乔哥你要陪我一起减肥啊，你怎么这么伟大！” 　　“你想太多了，我的意思是，你减肥，我看着。” 　　“乔哥，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今天买的零食也一并儿归我吧。”莫乔继续落井下石，“别说没买啊，中午偷偷用我手机淘宝连账号都没退出来，鸭脖子、猪尾巴、鱿鱼须、牛肉干……” 　　孙萌都急了，“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别被奶妈听到了。” 　　“他听到也没关系，反正是我吃。”莫乔笑眯眯地道：“晚上你要是肚子饿，我去问食堂大叔要包燕麦，到时候煮燕麦给你吃。那玩意儿不发胖。” 　　孙萌嫌弃得不行，“不要，那东西吃起来寡淡寡淡的，我都吃不下去。” 　　“那就没办法了。”莫乔站起身朝孙萌伸手，“起来吧，我陪你去操场跑几圈。晚上跑步效果好，你要肯听我的，我保你集训结束能瘦下来。” 　　“这么晚了还去跑步？”孙萌欲哭无泪，“我好累啊，乔哥，我走不动了，得躺会儿才行。”说着话他就眯着眼睛往床上倒，还没沾到床边就被莫乔拎起来了，不由分说地一路拖着去了操场。 　　十几圈下来，孙萌累得跟条死狗似的瘫在操场边上一动也不动，张着嘴直喘气。莫乔站在一旁用毛巾擦汗，“这个强度就差不多了，一会儿回去洗个澡睡觉，你就不会再惦记玩游戏的事儿了。” 　　孙萌不说话，他已经彻底是个废人了。 　　………… 　　期中考试成绩公布，年纪前三十名里三班占了七个名额，王童进了前十，全班同学整天都喜气洋洋。 　　陈一唯也替王童高兴，“真好啊。以后能坐你摩托车出去兜风了，对了你打算买哪一款？你哥给你的预算是多少，我觉得哈雷家的摩托车比较拉风，就是前几天我们在网上看到过的那款……” 　　他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阵，忽然发现王童半天没吭声，心里不由得一咯噔，顿时生出不详的预感，“你……那个摩托车，不会是泡汤了吧？不是说你哥都答应了么，难道他反悔了？”那天说得信誓旦旦的，要不然陈一唯也不会当真。 　　王童不好意思看他，讪讪地笑，“我哥也不会反悔了，就是——”他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图库翻到一张递给他，“你看这个。” 　　陈一唯狐疑地凑过脑袋瞥了一眼，只一眼，他就兴奋得手舞足蹈险些摔一跤，“这这……这个哪里来的？这可是限量版，听说网上都炒到好几千了！” 　　“我哥发给我的，问我是要摩托车还是要大圣。”王童一脸纠结，虽然知道这分明就是莫乔的圈套，可是这种阳谋却让人无法抉择，“我仔细想了想，那摩托车就算到了手，估计也没什么机会开，所以还是决定要大圣了。” 　　陈一唯沉默不语。好吧，换了是他，可能也会选大圣。 　　“哎，兜不成风了。”陈一唯叹了口气，抢过王童的手机欣赏大圣手办的威风，“这个到手了借我玩几天，不然，哼哼——” 　　课间的时候祁慧把班上几个数学叫进办公室，说起奥数竞赛的事儿。几个孩子蠢蠢欲动，陈一唯更是忍不住，直接问啥时候比赛。 　　“你们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么？”祁慧看着面前这一群青春洋溢，笑得傻乎乎的孩子们有些头疼，“能参加比赛固然是对你们数学水平的肯定，可是现在这个时间比较特殊，一旦被确定为学校选手，到时候就得集中培训，少说也要耽误两三个礼拜的课程。毕竟马上就升高三了，时间宝贵。” 　　说句不好听的，真正能从比赛中脱颖而出的毕竟只是极少数，绝大部分都是去打酱油的，为了这个可能没有成果的比赛耗费好几周的时间和精力到底值不值得，这都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 　　“没事儿，不就是个期末考试么，就算考砸了也不打紧，又不是高考。高三还有整整一年呢，不靠这两周。”陈一唯大大咧咧地道，其余的同学全都目光不善地朝他瞪过来，陈一唯依旧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得不对，顶着满头杀人般的视线继续嘴硬，“我又没说错。” 　　关键时候王童还是“仗义执言”，伸手拽了陈一唯一把，道：“闭嘴吧，小心一会儿挨打。” 　　祁慧忍住笑，“那个，大家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明天给我答复，我再把名字报上去。” 　　不出祁慧所料，到了第二天，果然有学生弃权，那孩子特别不好意思，红着脸跟祁慧解释了半天。祁慧哪里会跟他们生气，挥挥手就把人放回去了。 　　一晃近一个月过去，莫乔打开电话说下周队里要开始世乒赛选拔，言辞间赫然有些不自信，祁慧觉得，她好像应该去正定看看他了。 　　孙萌一边啃苹果，一边无语地看着莫乔，等他挂断电话，终于忍不住开口，“没想到乔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莫乔一脸无辜，“我干什么了？” 　　“哎，世乒赛一共才五个单打名额，队里大家表现都挺好的，不管是卷毛还是萌萌，大赛经验都比我丰富，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去，实在不行就争取双打吧……”孙萌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语气学莫乔说话，“要脸不你？最近是谁把我虐得要死要活的，还跟女朋友撒娇说什么担心出线名额，你也忒假了吧。” 　　莫乔高深莫测地笑，“要不然怎么我有女朋友，你没有呢？这就是原因。” 　　孙萌“切——”了一声，“你就嘚瑟吧，不就是比我大两岁吗，等我长到二十二岁，也一定能交到超级漂亮的女朋友。” 　　莫乔同情地看着他，“白日做梦是种病，得治！” 　　“啥意思，不信啊？”孙萌三两口把手里的苹果吃完，“砰砰——”拍胸口，“我我也很受欢迎的。” 　　因为队员们最近表现不错，尤其是孙萌成功瘦身五斤，古奶妈终于大发慈悲地把手机还给了他们。孙萌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个粉丝团，而且人数还不少，更重要的是里头赫然有不少萌妹子。萌萌瞬间就high了，虽然没敢跟萌妹子们联系，但他心里头可自信了——他也是有一大群粉丝的人！ 　　莫乔毫不留情地打击他，“要比粉丝多，你能比得过宇队、杰哥和小卷毛？他们仨都还单着呢，你就忍不住了。” 　　孙萌如遭雷击。 ☆、第二十九章 　　二十九 　　吃早饭的时候，食堂里来了不速之客。许展鹏一边剥鸡蛋壳一边使劲儿地朝门口方向张望，“那谁来着？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哪儿见过。” 　　刘一杰闻言立刻扭头去看，“这不是那个什么刘编导吗？体育频道的，上回我们去巴黎比赛的时候好像就是他跟着。不会是又来录节目了吧。太好了，有记者在，方指导这几天一定不像平时那么凶。” 　　邓振宇笑，“对，方指导这几天不会骂人，他只会在摄像头面前苦口婆心地批评教育你，用不了两天，全国观众，连你的小学同学都会看到你被他教育得面无人色，羞愧难当的画面。这种事一杰你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么快就忘了？” 　　刘一杰脸都黑了，“能别提了不，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他说罢朝左右看看，压低嗓门神神秘秘地叮嘱道：“最近几天你们都老实点，尤其是萌萌和小卷毛，你们俩最不老实，别以为大错不犯就没关系，摄像头都盯着呢，要是拍到你们俩溜号啊、偷吃什么的，多丢人。” 　　许展鹏有点不高兴，“杰哥你怎么光说我和萌萌，咋不说说乔妹呢？他蔫坏蔫坏的，比我坏多了。” 　　刘一杰嗤之以鼻，“人家莫乔就算坏，起码还有脑子，你是又坏又没脑子，人家摄影师不拍你拍谁。对了莫乔，你最近也注意点啊。” 　　莫乔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牛奶，无辜地看着他，“我一直都挺老实的呀。” 　　众人齐齐“切——”了一声，显然大家都已经认清了他的真面目。莫乔边笑边摇头，“你们就是嫉妒我在奶妈面前得宠，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 　　果然，早饭后的训练时间，几位教练就领着一大群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进来了。方教练拍拍掌，召集所有队员开了个短会，简要说明了近期的安排和体育频道过来拍摄的内容，并要求大家积极配合。 　　方教练说话时表情特别严肃，连眼神都变得坚毅了许多，许展鹏不怕死地跟孙萌小声嘀咕，“听说摄像头拍出来人显胖，萌萌你是不是还得再继续减点儿肥，不然不上相。”话刚说完，他身上忽然一个激灵，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敏感地朝四周扫了一圈，果然发现左前方的摄影师大哥正把镜头对着他。许展鹏的表情顿时呆滞，不安地吸了吸鼻子，最后朝镜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还一个劲儿地朝那摄影师大哥使眼色，示意让他把镜头挪走。 　　队伍很快解散，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球桌前练习。许展鹏一溜小跑奔到摄影师大哥面前讨好地笑，“大哥，刚刚那个……您只拍了画面没有声音对吧？” 　　摄影师忍住笑问：“那你刚刚到底说啥了？方指导训话还敢走神，不怕他骂你呀。” 　　“没事没事，方指导……那个，人很好的，不会随便骂人。”许展鹏瞎话张口就来，“大哥我跟你讲哈，我呢长得也不帅，又什么名气，没什么好拍的。您要拍呢，最好就去拍我们宇队，杰哥，还有我们队里帅得惨绝人寰，最受欢迎的莫乔，观众们一定特别喜欢。” 　　摄影师故意逗他，“谁说的，卷毛你的人气也很旺的，官网上多少人留言说想看你来着。要不一会儿我们去你宿舍拍？” 　　“唉呀妈呀，千万别！”许展鹏顿时急眼，“我宿舍不行啊，那个……乱得很，还臭，你去宇队宿舍拍嘛，宇队有洁癖，宿舍可干净了。哎呀不跟你说了，我得去训练了。”说罢就落荒而逃。看热闹的工作人员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虽然许展鹏有点二，但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胖球队里知名度最高的是拿到过大满贯的邓振宇和拥有好几个世界冠军头衔的刘一杰，粉丝最多的则是相貌出众的莫乔，这三位是此次节目的拍摄重点，节目组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定下来的。 　　几台摄像机分组工作，很快就盯上了正在做弧线球练习的莫乔。 　　训练中的莫乔精神高度集中，就算注意到四周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也完全没放在心上，每一个球都拉得非常漂亮，就算不懂球的人看了也会觉得极有艺术观赏性。 　　“快拍快拍，镜头拉近来个特写，好的，漂亮！”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围在球桌四周舍不得走，拍了一组还想拍第二组，甚至还忍不住想请莫乔拍个姿势，被一旁的方教练给拦住了。 　　方教练都有点不高兴了，“不是说不打扰队员训练的吗？你们别全盯着莫乔，也去拍拍其他人，一直盯着他会有压力的。这孩子好不容易才慢慢成长起来，还没出什么成绩，大赛经验也欠缺，身上背着这么大的压力，万一选拔赛出了篓子怎么办？” 　　工作人员笑，“不是刚拿了个全国冠军吗？乒乓球全国冠军多难啊，怎么就不算成绩了。而且莫乔长得比明星还帅，我们哪儿忍得住。我跟你说，方指导，就凭莫乔这张脸，回头咱们节目一播出，不知道火成什么样呢。” 　　“去去去，我们运动员又不是小明星，要那么火干嘛。竞技体育全靠成绩说话，全国冠军算什么？队里最不缺的就是冠军，那食堂里炒菜的胖子都是世界冠军，你们这么捧着莫乔，这是要捧杀他呀。” 　　工作人员都快笑傻了，“方指导您真会开玩笑。” 　　附近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的队员们：方指导还真没开玩笑，不仅炒菜的胖子是世界冠军，连买菜的胖子也是呢！ 　　方教练好说歹说，总算把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哄到别处去了。等人一走，方教练赶紧过来拍拍莫乔的肩膀，沉声劝诫道：“莫乔啊，别怪我拦着他们，现在这时候，你最需要的还是一场关键的胜利来证明自己。外头的这些赞扬、鲜花眼下都是虚的，没有成绩，所有的荣誉全都会烟消云散，只有当你的名字深深地刻在历史的光荣榜上，作为运动员的价值才真正得到体现。” 　　莫乔郑重地点头，“方指导您放心，我懂的。”他顿了两秒，脸上露出淡然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笑容，“就体育事业来说，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我比谁都珍惜眼下的机会，绝对不会被网络上一点虚无的名气模糊双眼。” 　　他相信自己是个勇士，有坚定的理想和信念以及一往无前的精神，他已经撑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接下来还要继续向前驰骋，无论前方的道路上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不会怯场，不会逃避，直到站到世界的最顶端。 　　方教练满意地点头，对于莫乔，他一向是比较信任的。师徒二人说完了话，方教练正准备走，莫乔忽然又叫住了他，笑容满面地问：“那个——方指导，明天中午我能请两个小时的假吗？” 　　方教练一愣，“你要干嘛？” 　　莫乔笑得很傻，“我女朋友明天过来看我，她大老远地来一趟，总不能连面都见不着就把人给打发回去吧。真要这样，我估计自己离单身又不远了。运动员找个女朋友多不容易，您是过来人，应该深有体会的，对吧。” 　　方教练都被他气笑了，“你你你……这个时候叫女朋友过来探班，你怎么想的呀你？” 　　莫乔也委屈，“我又不知道电视台这几天会过来做节目，可都跟她说了，这会儿又急吼吼的一个电话回去说你别来了，她不得骂死我呀。” 　　“你少来。是谁见天儿地炫耀说自己女朋友多么贤惠温柔，恨不得全队人都知道的，还骂你，她舍得呀？”方教练没好气地道。 　　“我可一句话都没说过。”莫乔反正是一点也不肯承认。 　　“你是没说，你就秀给我们看。”方教练恨不得削他，“刚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成绩！成绩！你找女朋友我不反对，可不能影响训练和比赛知道吗？这马上就是选拔赛了你还——万一体力跟不上怎么办？” 　　莫乔被噎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不管他怎么毒蛇腹黑，跟老司机一比简直不能看。他叹了口气，特别无辜特别委屈地道：“方指导，您别这么污成不？我就出去跟她见个面，吃个饭，顶多也就牵牵手，别的什么都不敢做。再说了，就俩小时能干什么呀？” 　　“俩小时，呵呵呵——”方教练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咬着牙恨恨地道：“明天偷偷出去，别让人看见，知道吗？” 　　莫乔连连作揖，“明白。” 　　他转身走了几步，方教练忽然又把他叫住，“莫乔等一下，还有个事儿跟你说。” 　　莫乔乖巧地看着他，“啥事儿啊？” 　　“要不，你跟一杰儿组个双打？” 　　“哈？”莫乔是真的有点惊到了，“双打不是——” 　　“邓振宇肩膀的伤一直没痊愈，加上年纪也不小了，体力肯定比不上你们年轻孩子，几场比赛下来，身体恐怕撑不住。昨天他就跟我提了这事儿，我仔细考虑过，又跟老古商量了，卷毛跟孙萌组一队，你跟一杰儿组一队，世乒赛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莫乔只略微想了两秒就一口应下，“行啊，听您的。” ☆、第三十章 　　三十 　　下午集合的时候方教练就特意提了莫乔和刘一杰组双打的事儿，队员们并不意外，毕竟邓振宇的伤病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正常训练，能不能如期参加世乒赛都说不好，以防意外，教练满提前做出准备再正常不过。而莫乔最近的状态也十分平稳，训练也刻苦，加上他又是左手，这简直就是配合双打的最佳利器。 　　能拿到胖球队的第一手资料，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十分高兴，又忍不住给了莫乔一个特写镜头，希望能抓拍到他脸上的惊喜或兴奋。但令人失望的是，莫乔的表情很冷静，俊朗逼人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变化，仿佛刚刚教练口中提到的那个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倒是刘一杰朝镜头挑了挑眉，一副期待已久的样子。 　　刘一杰跟队里许多队员都组过双打，有配合默契的，也有完全各打各的，但队里排名前几的队友都是右手横拍，莫乔这样的左手横拍还从来没合作过，于是，还没开始训练，刘一杰就已经开始幻想着他们所向披靡的场景了。 　　下午训练开始，莫乔和刘一杰组队，二队的两个队员陪练。 　　方教练把摄制组的人哄到别处去了，莫乔的脸色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笑眯眯地跟二队队员打招呼，又朝刘一杰道：“第一次跟杰哥组队双打，一会儿要是有配合不好的地方您担待点儿。” 　　刘一杰笑，“没事儿，别踩我脚就行。之前跟宇队打，哎哟喂，一场比赛下来得被他踩一百多脚，回来把鞋一脱，脚都肿了。” 　　莫乔：“……您这满嘴跑火车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信不信我转身就捅到宇队面前去？” 　　刘一杰哼了一声，“谁怕谁啊？他知道又怎么样，我可没诬陷他，就去年德国公开赛那次，踩了我好几脚呢。不过我也没让他讨着好，哈哈——”他说到后头就坏笑起来，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得特别猥琐，偏又不明说，故意端着一副“我就等着你来问”的表情。 　　可莫乔就是不上当，冷漠地“哦”了一声，朝二队队员举手示意发球。 　　他这一招确实好使，刘一杰话说到一半没人听了，心里头憋得不行，不等莫乔问，一边接球一边恼火地问：“你咋不问我到底干啥了呢？” 　　莫乔不吭声，沉着脸认真地打球。陪练的二队队员是两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刚从省队升上来没多久，技术虽然稍有不足，却有一股子血性和冲劲。刘一杰的态度让他们俩有点不高兴，一生气，这球打得就愈发凶狠。 　　莫乔和刘一杰的球技和经验虽然丰富，可到底是第一次打配合，论起默契程度，远远不如对面的二队队员。莫乔又是个不服输的性格，恨不得每一个球都要救起来，动作幅度自然不受控制，于是，他们的双打才刚开始几分钟，体育馆里就突然传来刘一杰的一声哀嚎。 　　“啊呀妈呀，我的蛋碎了！” 　　不远处的摄制组工作人员齐齐转过头来朝这边张望，摄影师蠢蠢欲动地拎着摄像机准备往这边跑，方教练一骨碌跳起来朝这边飞奔，肥胖的身躯灵活得就像水里的游鱼。古教练明显愣了一下，并没有急着往这边跑，而是僵着笑脸把摄制组的工作人员拦住，又使劲儿地朝邓振宇使眼色，让他过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邓振宇仿佛一切了如指掌，朝古教练做了个一切ok的手势，平静地收起球拍，跨过挡板跳了过来。 　　刘一杰一脸痛苦地捂着下身“嗷嗷”叫，莫乔愧疚地半跪在他身边，想要安抚几句，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脸上写满了不安和内疚。二队的俩队员也吓傻了，怔怔地站在原地动都不晓得怎么动。 　　方教练这会儿也冲了过来，一看面前这景象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担心，“一杰儿，你还撑得住吧，要不要去医院？打双打打了多少年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也不知道让着点儿。” 　　邓振宇幸灾乐祸地附和，“方指导说得对，莫乔第一次跟你组队，到底手生，一杰儿你可是老司机了，怎么还犯这么错，你这心思根本就没放在打球上吧？” 　　莫乔略觉疑惑地看了邓振宇一眼，宇队可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不像会干出落井下石的这种事儿啊？ 　　刘一杰愤怒地瞪着邓振宇和莫乔，目带委屈地控诉，“你们俩一定是故意的，同流合污，狼狈为奸，要不然，为什么我刚刚提到你，话还没落音莫乔就撞到了我的蛋？我的命根子受到了一万点伤害，要彻底断了，怎么办，怎么办？” 　　莫乔眨了眨眼睛，扭头看看一旁明显很不对劲的邓振宇，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点儿什么。 　　方教练却从刘一杰的话里听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地方，猛地在刘一杰的脑袋上拍了一把。“你打球的时候说话，说什么话？打球的时候还三心二意，难怪被撞成这样，活该！莫乔我跟你说，他要是下次打球再这么一心二用，你就给我撞狠点，撞断最好！” 　　邓振宇十分赞同地点头，“方指导说得好。” 　　刘一杰觉得世界都昏暗了。 　　“还不起来啊你？”方教练没好气地朝刘一杰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主意，想偷懒，门儿都没有。”他对刘一杰实在是太了解了，他真要是撞坏了哪里，这会儿肯定嚎着要去医院，如今只是嘴里喊着痛，十有*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想吸引教练注意罢了。这种事儿方教练门儿清。 　　刘一杰哼哼唧唧地还不想起来，邓振宇继续落井下石，“要不我把摄影师给你叫过来给个特写？过不了几天，全国观众就都知道你身残志——” 　　“妈呀求你别说了，我起来还不成么？”刘一杰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哼哼唧唧地道：“我说你可真够记仇的啊，都两年了还能逮着空儿地反击我一通。以后可是真不敢得罪你了。” 　　邓振宇正义凛然，“谁记仇，谁要反击你？我这是替莫乔说句公道话，你看看他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你们俩以后可是一对双打，这一开始就闹出心理阴影，以后要怎么打？尤其是你刘一杰儿，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还整天嬉皮笑脸没个正行，活该被教练骂。你要再来这么一回，方指导一准儿又把你赶去喂猪。” 　　刘一杰被骂了一通，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打球也有劲儿了，接下来一个下午都没整什么幺蛾子，方教练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对于错过了这边的八卦，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很是可惜，虽然大家也知道摄影内容需要和谐，可是普通观众对八卦的兴趣永远比对枯燥的训练更大，这要是拍点什么有意思的内容出来，说不定到时候收视就能飙升呢。 　　………… 　　晚上莫乔跟祁慧打电话汇报今天的训练，听说他撞到了刘一杰的关键部位，祁慧不由得抽了口冷气，“他……他还好吧？”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莫乔也有点后怕，“我后来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说不用，那应该就不算严重吧。真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可要内疚死了。后来宇队还过来找我了，生怕我被吓着，以后不敢跟杰哥组双打。” 　　“宇队真是个大好人。”祁慧的心里对邓振宇充满了感激，“真不愧是我爸爸的偶像。” 　　“那我呢？”莫乔好奇地问：“你爸对我评价怎么样啊？”毕竟那可是将来要做他岳父的重要人物，他的看法至关重要。 　　祁慧忍不住笑，“当然评价好了，我爸可是你们球队的脑残粉，不管是教练还是队员，只要是能叫得上名字的，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你半决赛的时候上电视他就一眼认出来了呢，还说这小伙子前途无量。”那会儿她都还不认得莫乔呢。 　　莫乔难掩得意，“这说明岳父他老人家慧眼识珠。” 　　“叫谁呢你？” 　　“人见不着，嘴上沾沾便宜也不行么？”莫乔笑，又道：“我明天只有中午俩小时的假，只能出来陪你吃个饭了。” 　　“确定能出来吗？”祁慧有点担心地问：“不是说有电视台过去做节目，你大中午溜出来不会被他们拍到吧，要不我过段时间再去？” 　　“已经跟方指导请过假了，不用担心。”莫乔都急了，“我们俩都多久没见面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祁慧无语，“我不是担心你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对了，杰哥虽然伤得不重，可到底是你先撞到人家，我是不是得带点什么礼物向他赔礼道歉啊？” 　　莫乔有点懵，这到底怎么想的，道歉的时候说什么，“杰哥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听说我把您的关键部位撞伤了，特意买了东西让我向您说声对不起”，这不明摆着他是个大嘴巴，把这种不光彩的事儿八给女朋友听了么。 　　见莫乔没回应，祁慧还在继续唠叨，“你说我买什么好呢？他不是伤到了那里吗，肾宝怎么样？” 　　“啊，什么？千万不行，你这是要结仇的！”莫乔手一抖，手机“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孙萌被惊了一跳，从床上坐起来看他，“乔哥你干嘛？手机摔了？” 　　莫乔努力绷着脸，僵硬地点点头，下床穿上拖鞋，一溜烟地开门多了出去，咬牙切齿地朝祁慧低吼，“不准搞事情！” 　　电话那头的祁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莫乔立刻就猜到她刚刚是在故意逗他，不由得哭笑不得，“竟然敢故意戏弄我的，你是头一个。” 　　“怎么着，大魔王还想修理我啊？” 　　莫乔半天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极低地喃喃：“我哪里舍得，喜欢你还来不及。” 　　祁慧觉得心里仿佛开了一朵花，说不出的欢喜和甜蜜。莫乔大魔王啊，你可真是个擅情话十级的大妖怪！ ☆、第三十一章 　　三十一 　　孙萌觉得莫乔很不对劲。 　　从早上起来就不对劲了，感觉精神特别亢奋，两只眼睛无端地放光，吃早饭的时候甚至还无缘无故地笑起来。没错，就是无缘无故，虽然当时许展鹏说了个冷笑话，但以孙萌对莫乔的了解，他可不是那种会被冷笑话逗笑的人。 　　上午训练的时候就更不得了，莫乔平时打球的风格比较稳重，很少会出现太过肆意妄为的球，失误也比较少，但他今天却打得灵感迸发，像开了挂似的，孙萌本来是好玩儿才跟他一起练，到后边都吃不消申请换人了。 　　其实国外也有不少球员是这种随性风格，但他们很少会给孙萌造成这样的威胁，因为他们基础不如国内球员扎实，在球场上的控制力稍嫌不足，虽然偶尔会冒出来让人眼前一亮的灵感球，但在国内球员强大的控制和气场下，那些灵感球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可莫乔就不一样了，习惯了他平时的画风，突然变得这么凌厉灵活，孙萌大呼“可怕”。 　　“乔哥你今天打鸡血了吗？我实在招架不住啊！”孙萌跳到一边，把许展鹏叫过来帮忙，又忍不住再三叮嘱，“卷毛哥你留点神，今天乔哥好像跟平时不大一样。” 　　“真的？”许展鹏半眯着眼睛朝莫乔上下打量，目光中不乏审视，“脸带□□，双目含情，乔妹发情了？” 　　不得不说，许展鹏虽然二了点，目光还是很犀利的。 　　古教练在一旁轻咳，“打球就打球，废什么话。动作快点，别偷懒。” 　　许展鹏不服，“怎么是废话呢，这叫心理攻势。” 　　“屁的心理攻势，还不就是糊弄队里几个。你要有本事去学日语，下回外战的时候怼人家小日本去。” 　　许展鹏干笑，“这个……日语得乔妹去学，他脑子好使，我们就算了。中文都还没学好呢，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说了半天的废话，许展鹏总算站好了位置开始发球。十分钟后，许展鹏满头大汗地下来找毛巾擦汗。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赶过来的方教练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儿凉飕飕的，许展鹏被他看得冷汗都快下来了。 　　惨了，惨了！今天输得太难看，回头非得被方教练怼死不可。许展鹏已经能预见自己将要遭受怎样的暴风骤雨了！就算今天有摄制组在，他也肯定逃不掉。最怕的就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被骂得狗血淋头，丢脸丢大发了。 　　虽然心里在滴血，但许展鹏并没有因此就懵掉。国家队的队员谁不是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许展鹏年纪轻轻就能代表国家出征世界大战，凭借的可不仅仅是完美的球技，还有他强大的心理，在面对挫折和失败的时候也能迅速调节心态，冷静应对。他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全都抛在脑后，两腿微曲，恶狠狠地盯着莫乔手里的球，大吼，“来吧！” 　　高强度的对战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莫乔和许展鹏俩人都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浑身上下包括头脸全都是汗。方教练和古教练背着手在一旁观看，附近几个台上的队员也被这边的战况吸引，不由自主地停下手里的训练凑过来围观。 　　摄制组的工作人员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戏，早就招呼着摄影师们扛着摄像机占据了有利地形，争取把整个过程全都拍下来。 　　“好了，暂停。”打到后来，二人体力明显有点跟不上了，方教练终于叫了停，满意地把二人招过来训话。围观的队友们纷纷鼓掌喝彩，邓振宇上前跟他们俩击掌，笑着夸道：“打得不错！” 　　许展鹏都没力气回话了，傻乎乎地咧嘴笑，同时又不安地朝方教练偷瞄，生怕挨骂。令许展鹏欣慰的是，方教练似乎并没有发火，他甚至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又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两把，欣慰地道：“你这小子，原来平时都在糊弄人，根本就没认真过。以后就按今天的训练强度来，莫乔你给我盯着他。” 　　莫乔忍着笑应下，见许展鹏一脸惊恐绝望，不由得愈发地好笑，一边擦汗一边道：“您就放心吧，方指导，卷毛包在我身上。” 　　许展鹏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古教练心里得意，脸上都绷不住，强行做出一副谦虚的姿态与一旁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聊天，“莫乔这孩子还行吧。当初我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看好，说是耽误得太久了，又受过伤，很难再打出来。我偏不信这个邪，这孩子身体条件好，有天赋，人聪明，又刻苦，加上他性格坚毅，早晚能出成绩……” 　　他到底还是有点顾忌的，话不敢说得太慢，夸莫乔的时候言辞也很谨慎。电视台工作人员也明白这一点，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追问。 　　十一点是体能训练，莫乔做了一会儿拉伸，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悄无声息地从训练馆溜了出来。方教练和古教练那边早就打过招呼，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队员们正被教练们操练得鬼哭狼嚎，摄制组乐呵呵地拍着这组画面，没有人注意到莫乔不见了。 　　回屋洗了澡，换了衣服，莫乔一身清爽地出了门，然后，在楼梯口被人堵住了。 　　刘一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怎么这身打扮？啊——你不会是要出去吧？”他猛地窜到莫乔面前使劲儿吸了吸鼻子，“哟哟哟，还喷香水了，这是要去干嘛？约会啊！胆儿真肥呀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真要被逮着了，你就死定了。听哥一句劝，最近几天放老实点，别干蠢事儿，不然要是被摄制组发现了，你一准儿得被退回省队去。你今年都二十二了，要是再耽误下去，以后可就难出头了。” 　　对于他的好意，莫乔表示十分感谢，说了几句他才委婉地表示已经跟二位教练报备过。刘一杰一听就爆炸了，“卧槽，方指导搞区别待遇啊！凭什么你能请假，我说破嘴皮子都没用。” 　　莫乔笑，“谁让我平时表现太好呢。” 　　刘一杰气得直瞪他，“方指导就是被你表面给骗了。我不管，你难得出去一趟，回来得给我带点东西。” 　　莫乔爽快地应下，“行，您要什么？事先说好了，酒我可不敢带。” 　　“谁要喝酒了，你买来了我也不敢喝。”刘一杰左看看，西看看，也不知道想找什么，最后一拍脑袋，“算了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把清单发短信给你。” 　　“还有清单？”莫乔忽然有点后悔答应得太草率了，刘一杰不会让他把整个超市都搬回来吧。 　　“别愣着了，赶紧走啊，小心一会儿被人逮住。”刘一杰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外推，笑容很是灿烂。莫乔愈发地觉得自己好像失算了。 　　不过，他小小的郁闷在见到祁慧的那一瞬间全都消失无踪。她今天穿了件灰蓝色连衣裙，头发稍稍长了些，随意地扎了个马尾束在脑后，看起来青春洋溢。大老远看见莫乔，祁慧早已忍不住心花怒放，咧着嘴笑眯眯使劲儿挥手，“这里——” 　　莫乔一路小跑奔至祁慧面前，笑容同样灿烂，“等了很久吗？” 　　“也没多久，我算着时间从家里出来的。”祁慧挽住莫乔的胳膊，雀跃的心在见到莫乔的同时渐渐安定下来。她的目光紧紧地黏在莫乔身上，一秒钟也舍不得放开，这是她喜欢的人，这是她期盼已久的会面，一切都像想象中那样美好。 　　“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电视台的车了，你这么出来不会被他们发现吧？”祁慧多少有点顾虑，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到莫乔。 　　“我跟教练请过假的，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被电视台的人看到。”莫乔想了想，“我们找个安静地方吃饭，你跟我走就是。” 　　正定这边莫乔还是比较熟的，毕竟来这里训练过好几次，虽然每次都号称全封闭，但事实上多少还是有机会出来走动走动。 　　县城里虽然不如b城热闹，但也有几家装修得颇有格调的餐厅。莫乔特意找了家离训练基地比较远的，又要了个包间，确保他们俩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说起来，他们俩谈恋爱也快一个月了，可真正见面约会的次数少得可怜，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手机传情，甚至连打电话的时间都要受到限制，莫乔想起这些总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做得很不称职。 　　他心里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语气有点自责。祁慧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笑起来，“好吧，原来你也发现自己不大称职了，那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提前撤退啊？” 　　“你敢！”虽然知道祁慧在故意逗他，可莫乔还是有点莫名的紧张，“以后不准再开这种玩笑。” 　　“所以以后你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什么很自责，什么总不在你身边之类。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工作性质，知道我们注定不能像别的情侣一样整天黏在一起。可至少我还能时不时地看到你，相比起那些几年见不着丈夫一面的军嫂来说，已经幸福太多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这些跟你吵架，跟你闹分手。我会——一直等你到退役。” 　　祁慧说完最后那句话脸上一红，那句话是不是有点歧义，仿佛自己在等着莫乔求婚一样。她赶紧低头给自己倒了杯水，想要岔开话题，“你跟刘一杰的双打配合得怎么样，今天上午有训练吗？” 　　莫乔没回，安静得简直不寻常。祁慧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他一眼，才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时愈发地心跳加速。不过，这一次她没躲，而是目不斜视地朝他看过去，问：“干嘛这么盯着我，感动啊？” 　　“对，感动。”莫乔顿了顿，突然凑近了些，一本正经地道：“我忽然想吻你了。” 　　祁慧：“……” ☆、第三十二章 　　　　三十二 　　俩人饭吃到一半，莫乔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刘一杰发来的图片，莫乔扫了一眼，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祁慧担心地问：“怎么了，队里有事？” 　　“不是，”莫乔哭笑不得地摇头，“出来的时候遇着一杰儿了，说要让我给他带东西，我脑子一发晕就答应了下来，结果你看——”他把手机里的照片拿给祁慧，祁慧扫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他这是要把超市搬空吧。” 　　莫乔苦笑，“他十有*跟孙萌他们汇合了，你看这里，这个海苔、薯片、牛肉干，一看就是萌萌要的，鸭脖和西街口的大鱿鱼得是卷毛的，一杰儿的是这几个，薄荷味儿漱口水、xx牌洗发水和沐浴露，别看他一副糙汉样，在这些方面贼讲究。还有这几本杂志，一准儿是宇队要求的……” 　　祁慧笑得肚子痛，“你对他们还挺了解的嘛。” 　　“都认识多少年了，能不知道他们的德性吗？”莫乔摇摇头把手机收起来，“不说这个了，我们俩好好吃饭，吃完再说。” 　　“好啊，不过，约会的时候一起逛街买东西也很有意思的。说起来我们都没有一起逛过街呢。” 　　莫乔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莫乔，负责他们包间的服务员每过几分钟就要进来问一声需要不要其他服务，莫乔大概意识到今天没什么机会吃豆腐了，干脆结账走人，牵着祁慧去逛街约会。 　　一进超市大门，祁慧就随手拿了顶棒球帽带上，又找了顶一模一样地递给莫乔。莫乔却不接，把脑袋低了低，“你帮我戴。” 　　祁慧一脸甜蜜地帮他戴上帽子，莫乔又掏出手机，脑袋凑到一起拍了张照，这才满意，飞快地把照片设为锁屏背景，又朝祁慧道：“我把照片发给你，你也设一下。” 　　祁慧有点想笑，到底忍住了，依言把收到的照片设为手机桌面，又玩笑道：“你不怕被人看见啊？粉丝们很厉害的，她们能一帧一帧地透过视频把你手机上的东西分析出来，要是发现你有女朋友了，还不得掉粉儿？” 　　莫乔一脸的无所谓，“正好洗粉了。我是运动员又不是明星，靠成绩说话，要是因为我找了女朋友她们就反对抗议，那根本算不上我的粉丝，掉了正好。要不是不想让人打扰到你的正常生活，我恨不得昭告天下呢。对了，等封闭训练结束，抽个空儿跟我队友见个面吧？他们都快好奇死了，尤其是萌萌，一直向我打听说你有没有适龄的，跟你一样会做菜的妹妹，他想追呢。” 　　“孙萌？他才多大，就急着找女朋友了，你们教练知道吗？” 　　莫乔笑，“他也就在我面前敢胡乱开腔，怎么可能傻乎乎地跑到古指导那里胡咧咧，还不得被古指导骂死。别看古指导胖胖的，平时也挺温柔，真要骂起人来可狠了，分分钟让人无地自容，恨不得自杀以谢天下。” 　　祁慧不由得好奇，“我看你这一脸的心有余悸，是不是被他骂过？” 　　莫乔后怕地打了个哆嗦，“我算是骂得少的，一共也就两回吧。一次是大一参加大学生乒乓球赛被他逮住，骂得最惨，还当着一大群人的面怼的，把我们学校带队老师都给吓傻了。还有一回就是今年年初，联赛阶段赛，有一场对沈琦，你可能不认识，去年年底刚进一队的一孩子，才十五岁，古指导不在旁边指导，结果我给输了，回头把我骂得呀。不过他骂得也挺有效的，第二天我跟一杰儿打就4:3赢了。” 　　“这么看你还是骂得太少了。”祁慧一本正经地道：“古指导得加大火力才行。” 　　莫乔没好气地看着她，“你就这么想看我挨骂？” 　　“没见过嘛。”祁慧忍住笑道：“谁让你平时总是一副模范学生的样子，所以很好奇你被人怼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乖乖听着呗，别说几位指导都骂得在理，就算没事儿怼几句也不能往心里去啊。我刚刚跟你说就挨了古指导两回训，可方指导批评的就不知道多少回了，记都记不清。而且方指导骂起人来一丁点面子不留，当着全队的人训还是轻的，还有直播的时候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往死里说的，让你哭都不敢哭。不过他们也都是为了队员好，谁还能跟他们对着干不成？真要那样球场上就见不着我了，一准儿得退回省队去。就我这年纪，真要被退回去了，职业生涯恐怕就到此为止了，前有宇队、一杰儿，后有孙萌、沈琦，同龄的还有卷毛，这两年要是出不了头，以后可真没机会了。我还想继续打球呢。” 　　莫乔说到后面那些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松，仿佛只是在开玩笑，但祁慧知道这其实是他的心里话。在莫乔平静的语言里，隐藏的是无法形容的压力。 　　国球队里的天才太多，而这些天才少年们更是从不吝啬自己的努力和勤奋，他们日复一日地在训练场挥洒汗水，忍受着各种伤病困扰，只为了有一天能站到最高的领奖台上看着五星红旗冉冉升起，那种至高无上的荣誉激励着每一个运动员，让他们从不肯停下前进的脚步。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乔低头看见祁慧感动的脸，有些不自在地道：“我刚刚说了什么让你感动的话吗？明明准备一肚子的甜言蜜语都还没开始，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千万别不好意思啊，我最喜欢听甜言蜜语了。”祁慧急了，挽住他的胳膊甩啊甩，“快说快说，我听着呢。” 　　莫乔：“……” 　　他们俩用了近半个小时才把清单上的东西买齐了，但还是不尽如人意，比如孙萌点名要的某某牌海苔没货，祁慧就推荐了别的牌子，“这个味道也不错，萌萌肯定喜欢。” 　　莫乔却没拿祁慧推荐的那款，随手抓了一包杂牌子，“他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美得他。” 　　祁慧不由得好笑，“你人都到超市了，干嘛闹这种小别扭。萌萌又没得罪你。” 　　莫乔瞥了她一眼，“叫孙萌就行。” 　　祁慧这回好像有点明白了，顿时笑喷，“不会吧，你竟然吃醋，还吃孙萌的醋。好幼稚啊！”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头竟然还挺高兴，而且，越看莫乔还越是觉得他可爱。 　　“我不能吃醋吗？”莫乔理直气壮地道：“我们俩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我当然希望你眼睛里，脑子里只有我一个，萌萌是什么鬼？他爱吃什么东西我才不想管呢。”嘴里这么说，可他还是把推车里的海苔换成了祁慧推荐的牌子。 　　祁慧柔声哄他，“知道了知道了，我心里头当然只有一个。”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么“羞耻”的话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附近还有其他顾客的情况下。一旁的大叔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揶揄道：“小伙子有福气啊，看你女朋友对你死心塌地的。” 　　莫乔不要脸地点头微笑，“我对她也一样死心塌地。” 　　俩人买好东西付完钱出来，时间就已经差不多了，虽然很不情愿，但莫乔不得不回去训练。祁慧开车把他送到基地门口，还想帮莫乔拎东西下车，被莫乔拦了。 　　“东西挺沉的，你就别下来了。”莫乔顿了顿，语气很是低落，“我先进去，你一会儿再走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离开的背影，好像把我一个人扔下似的。”其实，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强大，什么独立果断，什么无坚不摧，都是被逼出来的。 　　如果成长可以一帆风顺，谁愿意去承受那么多的挫折和痛苦，那些所谓的坚强，不过是一种变相的无奈罢了。可是，就算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他依旧无法淡然处之，无法平静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离开，就算只是暂时的分别也会让他心情沉重。 　　祁慧隐约猜出他的心思，认真地点头，又挤出个灿烂的笑脸，“你快进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说罢，她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凑过来捧着莫乔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又大笑着放开，“这回轮到我主动了。” 　　………… 　　目送着莫乔的背影终于消失在基地大门口，祁慧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发动了汽车。门那边的莫乔也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上楼，开门，进屋。 　　屋里赫然坐着一大群大老爷们儿，邓振宇、刘一杰、许展鹏、孙萌以及好几个一队队员，听到门口的动静，一群男人齐齐回头，见是莫乔，顿时发出一阵欢呼，“莫乔回来啦！”“乔哥你总算回来了，我们等了好久了！” 　　莫乔只觉得自己满头黑线，“你们够可以啊，脚都不洗就往我床上坐，还不开窗，自己闻不到臭味儿吗？尤其是一杰儿，你不是还一向自诩洁癖，你这洁癖也太不讲究了。” 　　“哪有什么味儿，我们怎么没闻到。”刘一杰笑呵呵地上前接过莫乔手里的袋子，孙萌也赶紧扑过去，“我的海苔买了没？咦，换了个牌子啊，不过这个也挺好吃的。谢谢你啊乔哥。” 　　其余的人全都一窝蜂地冲上前，飞快地把莫乔拎回来的东西瓜分干净，邓振宇笑着向莫乔道谢，许展鹏从后头勾住莫乔的脖子，一脸八卦地问：“老实交代，跟女朋友干了傻？” 　　屋里众人一阵坏笑，莫乔大叫冤枉，“你们这群混蛋还好意思问我，我们家慧慧千里迢迢过来看我，一共才两个小时，硬生生地抽出一个小时来给你们买东西，害得我们俩饭都没吃饱。你们一个个，良心真是大大地坏！” 　　许展鹏咧嘴，“良心是什么，能吃吗？不能吃我们不要。” 　　众人纷纷附和，“对，不能吃不要！” ☆、第三十三章 　　　　三十三 　　封闭训练的最后几天，队里的选拔赛拉开了序幕。世乒赛只有五个单打名额，可一队光是主力就有八个，名额到底怎么分，一方面是看平时大赛成绩，另一方面就决定于这几天的循环选拔赛了。 　　队里的每一个人都紧张起来，就算是世界排名第一的邓振宇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在选拔赛中胜出。每年乒坛都会冒出几个天才新人，他们的出现常常就意味着其他人的没落，没有人愿意被踩下去，前进的路只有一条，能不能最后走到底，攀上乒坛最高峰，单靠天赋是远远不够的。勤奋、刻苦、勇往直前的精神，以及良好的身体和心理状态，缺了哪一点都会被其他人抛在身后。 　　第一阶段赛采取的是积分淘汰制，一队16个队员分成四组进行积分赛，每组积分前两名出线，然后就是残酷的淘汰赛。两轮淘汰赛后，成绩最优秀的两名队员将获得世乒赛的直通机会，其余的三个名额再由教练们根据平时大赛成绩决定。 　　小组赛很快打完，莫乔以小组第一的成绩出线，随后与出线的八位主力一起抽签。 　　莫乔第一轮抽到的是老对手王滨，不过他与刘一杰同组，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这一场胜出的话，马上就要面临世界排名第二的刘一杰的狙击。当然，相比起第一轮就抽到刘一杰的许展鹏来说，莫乔的运气已经算不错了，毕竟他在前不久的比赛中刚刚完胜王滨，心理上会有一个比较好的优势，也更有利于他的发挥。 　　不过，许展鹏也挺看得开，抽到刘一杰后还一个劲儿地傻笑，“好久都没跟杰哥打过了，还怪想的。说不定我发挥超常把杰哥淘汰了呢。” 　　方教练闻言挺高兴，“说得好，比赛嘛就是要有这种‘老子一定要赢球’的精神，要是还没开打就怯场，那一辈子都别想有所成就。” 　　许展鹏“呵呵”笑，有点得意，“杰哥你听见了不，回头被我赢了可不准哭啊。” 　　刘一杰淡然地瞥了他一眼，一瞬间气场大开，“我等着你。” 　　孙萌悄悄戳了戳莫乔，小声道：“我觉得杰哥其实是想说句别的。” 　　“唔，大概就是‘爸爸分分钟教你做人’？”莫乔道。 　　孙萌双目睁圆，“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哎乔哥你还挺懂的嘛。” 　　“废话！”莫乔冷笑，“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 　　比赛正式开始，大家各就各位，摄制组也架好了摄像机。第一阶段的选拔赛虽然不一定会播出，却一定是体育台晚间新闻的重头戏，少说也有近十分钟的特别报道，工作人员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莫乔和王滨被分在靠边的位置，每个球桌边都有个教练盯着，莫乔他们这桌正是古教练负责。古教练抱着膀子坐在场外看了他们俩一眼，点点头说了句“开始吧”就没再作声了，丝毫没有要指导的意思。 　　莫乔和王滨握了握手，试过球，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阶段的比赛排得非常紧凑，根据赛制，他们俩当中的胜出者十有□□要跟刘一杰杠上。但莫乔并没有因此收着，他心里很清楚，相比起经验老道的王滨来说，自己到底稍嫌稚嫩，一个拿捏不好，别说下午的比赛，这一场都悬。 　　所以，这场比赛一开始莫乔就放开了手脚，从第一球就开始大力扣杀，打得王滨一个措手不及。场外的古教练眉头直跳，颇不自在地调整了下坐姿。 　　不远处的方教练很快就察觉到这边的激烈战况，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踱了过来，待他瞅见比分，不由得愣了一下，“呀，这么快，就第二局了？”比赛才开始多久，隔壁那几场都还处于胶着状态，这边居然就打到了第二局，这让方教练十分意外。 　　古教练一脸纠结，“莫乔今天打得有点狠，我都担心他会不会脱力。”看现在的情况，王滨明显被他打懵了，这场十有□□是莫乔胜出，一会儿还有一场，莫乔还有力气吗？ 　　方教练没吭声，站在旁边看了一阵，不一会儿又朝古教练道：“你到底是教练还是他爸，没事儿尽瞎操心。照现在这势头下去，一共半个小时这场比赛就能结束，他能多累？也就才刚刚热身，这还是队里的比赛，要是以后上了大赛怎么办？团体赛都是轮着来的，他要是不行，不是把压力全摊到队友身上了？” 　　说话的这会儿，莫乔和王滨的第二局又结束了，莫乔11:6大比分获胜。随后两局，虽然王滨迅速调整了节奏，可莫乔已经打出了气势，想要扭转局势实在难上加难。最后，莫乔还是以4:0的绝对优势拿下了这场比赛。 　　比赛结束，莫乔和王滨相互握手。虽然输了球情绪稍显低落，但王滨还是很真诚地向莫乔表示了祝贺，又道：“最近进步神速啊，我已经完全不是你对手了。这次世乒赛是个好机会，说不定下半年我们队里又要出一个新的世界冠军了。” 　　莫乔笑着道了谢，二人击了个掌，这才下场擦汗。 　　古教练伸长了脖子喊他，“莫乔过来快过来，怎么样？刚刚打得有点狠了，没脱力吧？我看你刚才接球的时候趔趄了一下，有没有崴到脚？要是哪里不舒服得赶紧去看队医，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决不能留下任何伤痛隐患。” 　　运动员最怕的是什么？不是天赋不够，而是伤病困扰。做教练的这十多年里，古教练见了太多天赋出众的年轻人因为伤病被迫退役的例子，奋斗了那么多年，没有败在敌人的手里，却在半途中因为身体缘故而失落离开，他不希望莫乔也成为其中之一。 　　莫乔动了动脚踝，没有察觉到异样，摇头道：“好像没事儿，刚刚就是动作大了点，没扭到。”他顿了顿，又笑道：“好家伙，滨哥的球真是越来越难接了，角度刁钻，力气也大，好几次都被我给接飞了。” 　　方教练满意地微笑，“今天打得不错，打出了平时没有的狠劲儿。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骨子里还是有血性的。” 　　古教练得意，“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子。他十几岁刚进队里的时候我就盯上了，要不是觉得这小子是可造之材，也不会明知道他几年没拿过球拍还非要把他拉进队里来。他呀，就是有那么一股子向上钻研和誓死拼搏的劲儿，只要还活着就能继续撑下去。” 　　中国家乒乓球队员的压力可能是全世界最大的，高手林立，竞争激烈，一天不进步，或者说进步的速度慢了点，就会被身后虎视眈眈的队员们拉下马。这个球队也是世界乒坛更新换代最频繁的一个队伍，国外的运动员可以从十几岁打到老，可在中国，一旦过了三十，体力开始跟不上，在队里的主力位置就会受到挑战，成绩一旦开始落后，离退役的日子就不远了。 　　莫乔笑眯眯地听了古教练一通夸，脑袋却不住地朝隔壁球桌方向看，刘一杰和许展鹏正处于胶着状态，二人现在是2:1，许展鹏虽然落后一局，但看场上的战况，刘一杰赢得并不轻松。 　　古教练见状，索性挥挥手赶人，“行了，想看就过去看，仔细分析刘一杰的球路，下午估计就得跟他杠上了。”说罢，他也找了个位子坐下，聚精会神地观看刘一杰和许展鹏的比赛。 　　刘一杰和许展鹏不是第一次交手，许展鹏虽然才二十三岁，可他十七岁起就是队里的主力之一，随着队伍参加国内各大比赛，二十岁就出征世界大赛，单打双打加在一起，跟刘一杰的交手估计得上十次。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以许展鹏落败而告终，但也并非从来没有赢过去年联赛的时候他就曾代表鲁能打败过刘一杰。 　　许展鹏今天也是全身心地投入，相比起刘一杰，最近成绩不佳的他更加需要这一张直通票，否则，他不敢保证队里会不会把剩下的推荐名额分到自己头上。国家队里有太多出色的运动员，许展鹏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主力位置岌岌可危。虽然他的脚暂时还踩在主力的地盘，却随时有可能被队友拉下马。 　　“今天卷毛哥打得挺认真啊。”不知什么时候，打完比赛的孙萌坐到了莫乔身边，托着腮小声喃喃，“感觉都不像他了，杰哥好像有点吃力。乔哥你看，杰哥是不是肩膀也不舒服了，我老看见他揉肩膀。” 　　莫乔沉着脸点头，“杰哥肩膀一直没有痊愈，今天可能有点危险。”他斜睨了孙萌一眼，“今天比得怎么样？” 　　一说起这个孙萌就鼓起了圆脸，“周静越来越难对付了，今天打了4:1，不开心。”这两年队里的老队员纷纷退役，八个主力里头进了不少年轻人，周静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比孙萌稍大点，今年二十岁，是个特别乖巧软萌的小伙子。刚开始他完全不是孙萌的对手，每次队里打比赛都被虐得要死要活，这次竟然被他翻了一局，孙萌表示很不开心。 　　莫乔笑，“没事儿，下午跟宇队打，要是把他赢了，保证你高兴整整一个月。” 　　孙萌眼睛一亮，“说得也是哦。”这小鬼虽然是主力队员里年纪最小的，平时也软萌可爱，可一旦上了赛场，就从来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年纪轻轻就拿到世界青年顶级乒乓球赛的大满贯，甚至还拿到过公开赛冠军。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里，孙萌就一直拉着莫乔说话，讨论着要怎么才能把邓振宇打下去。说话的空儿，刘一杰连丢了两局，许展鹏逆袭成了3:2，莫乔觉得，许展鹏的信心好像打出来了。 ☆、第三十四章 　　三十四 　　刘一杰和许展鹏最后的比分是3:4，刘一杰以微弱劣势负于小卷毛。比赛一结束，刘一杰就生无可恋地去找方教练做检讨去了，许展鹏深深吐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球拍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四脚朝天地躺了下来——他已经彻底脱力了。 　　第七局比赛他抢救了四个赛点，围观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他在球场上的时候不觉得，比赛结束脑袋里终于一点点地清醒过来，可依旧有点迷茫：刚刚那个心无旁骛、豁出命去打球的人真的是自己吗？他不是一向只能打顺风球，心理素质差得要命吗？为什么今天会这么不一样。 　　原来一时落后并不意味着满盘皆输，原来被逼到绝境，一点点地扳回来的感觉如此之好，原来传说中的逆转也会出现在他身上。 　　这场比赛带给许展鹏的不仅仅是一场胜利，更多的还是心态的变化。 　　“怎么样？”方教练训完刘一杰后，把许展鹏叫了过来，正色问他，“今天是什么感觉？” 　　“特别好。”许展鹏一脸认真地道：“我现在充满了信心，对下午的比赛志在必得！” 　　他说完没多久，下午就1:4输给了莫乔。比赛结束他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他都还没有进入状态，怎么这场比赛就结束了，还输得如此之惨。 　　刚走出上午失利阴影的刘一杰幸灾乐祸，勾住莫乔的脖子得意地朝许展鹏晃脑袋，“给哥哥我报了仇，回头请你吃饭。” 　　许展鹏撇撇嘴，没跟他拌嘴，主动跑方教练面前求助，哭丧着脸委屈道：“方指导，我也不知道下午是怎么搞的，都还没回过神来就连丢了三局，您说我到底是怎么了？上午不是都打得挺好的，下午怎么突然就变这样了。好不容易才培养起一点自信心，现在又被莫乔给打没了。” 　　方教练也是气急，劈头盖脸先是一通臭骂，用词极其凶狠，简直就像把刀子一样直插人心，刺得人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摄制组本来怀着看好戏的心态在拍，拍着拍着都有点不落忍了，摄影师呲着牙小声跟一旁的同事嘀咕，“这……说得有点太狠了吧，我看许展鹏都要哭了。我们是不是把摄像机关掉？” 　　到底是半大小伙儿，正是要面子的时候，当着全队人的面被骂成这样，还不得有心理阴影。反正换了他们肯定受不了，一准儿把拍子一扔，梗着脖子骂回去，“老子不干了！” 　　同事斜睨了他一眼，“你第一次来国乒队吧？”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在七台拍《致富经》的。” 　　“这就难怪了。”同事一副“你果然没见识”的脸，“以后多来几次就习惯了。这叫做方指导怼人日常，国乒队特色之一，每过两天就得有这么一出，大家都习惯了。今天这样的程度还不算什么，前年世乒赛选拔第二阶段的时候，还直播呢，方指导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把陈晨怼得面无人色、冷汗直冒，人家陈晨可是世界冠军，还不照样老老实实承认错误，一旁的主持人都看傻了。不然你以为我们国乒队凭什么年年拿冠军，靠的就是这种胜不骄败不馁的精神。” 　　摄影师听得颇觉震撼，罢了又问：“那今天这段视频——” 　　“肯定得播了，晚上收视率一定暴涨，观众就喜欢看这个。”同事笑得挺高兴，“不过许展鹏被训太常见了，观众都没有新鲜感。可惜没拍到方教练怼邓振宇的，不然莫乔也行啊。他们俩挨骂挨得少，物以稀为贵。” 　　不远处的邓振宇和莫乔：“……” 　　下午的训练结束前，方指导召集队员们开了个短会，对今天的阶段赛做了简短的总结，先是对闯入决赛的邓振宇和莫乔表示祝贺，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基本都在怼人，从刘一杰到许展鹏，再到孙萌等。总的说来，就是除了邓振宇和莫乔外的主力队员全都骂了个遍，最后莫乔还实力躺枪——方教练骂完许展鹏，忽然又把矛头对准莫乔，“……还有莫乔，别以为这次打到了半决赛就沾沾自喜，这个结果只代表你今天发挥正常，甚至某种意义上还沾了许展鹏懵逼的光。明天对邓振宇那场也赢下来再高兴也不迟。要是赢不了邓振宇，这个选拔赛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几台摄像机不约而同地齐齐对向莫乔，可惜的是，大家依旧未能从莫乔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出任何变化。 　　“哎，国乒队这些队员们真是皮糙肉厚、身经百骂，你看他们脸上不带丝毫变化的。” 　　“习惯就好了。” 　　第一阶段选拔赛安排得很紧凑，当天晚上就是决赛。莫乔抽着空儿给祁慧打电话提了这事儿，祁慧有点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马上就决赛了，如果她说祝他决赛大捷，会不会让他倍感压力？ 　　“那……那个，你不要紧张，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她说完又觉得自己简直傻透了，这场比赛直接关系着莫乔能不能拿到世乒赛的直通券，她应该说“豁出去拼了”才对，她说这些话会让莫乔泄气吧。 　　电话那头的莫乔笑出了声，“你放心，我不紧张。你说得对，平时怎么打，今天就怎么打。” 　　“啊？” 　　“说真的，跟宇队打球压力很大啊。”莫乔跟祁慧闲聊，“宇队是大满贯，还是世界排名第一的球员，不管技术还是经验都远胜于我。不过，我也不是没有一丝胜算，起码我对胜利的渴求就远超过他。对宇队来说，拿到直通券是锦上添花，可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阵，祁慧听他的语气确实很正常，稍稍放下心来，“打完比赛，记得给我打电话，不然我会一直睡不着觉的。” 　　“晚上有直播。”莫乔道。 　　祁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不敢看。”虽然她对莫乔有信心，虽然她相信莫乔就算面对失败也能很快振作，可她还是不想看到莫乔失望的脸，还是会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万一莫乔落后，万一莫乔被邓振宇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她一定会急疯掉。她脆弱的心脏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刺激。 　　运动员的家属可真不容易当，一年到头地见不了几次面就算了，还得提心吊胆地担心着他的比赛，他的身体，他的心理状况。不管莫乔将来能不能登上最高的领奖台，亦或是泯然于众人地无奈退役，祁慧只想永远站在他的身边，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七点半，国乒队第一阶段选拔赛如期举行。 　　也许是这几天的收视不错，电视台决定直播晚上的决赛。方教练和刘一杰被叫去做解说，古教练在场外盯着。队里的球员们全都到了，邓振宇和莫乔也提前出现在比赛场地，俩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很平静，邓振宇自不必说，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识过，直播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莫乔则好像压根儿不知道在直播似的，跟栏板外的孙萌有说有笑，察觉到镜头正对着自己，他还笑着朝镜头挥了挥手。 　　百里之外的b城，祁慧抱着水杯一脸紧张地坐在沙发上看直播，祁爸泡了壶水仙茶窝在单人沙发里，一边品茶一边点评屏幕里的两位球员，“莫乔这个小伙子真是没想到，这次竟然杀到决赛了，进步得很明显嘛。不过他也就是决赛止步了，跟邓振宇相比他还是嫩了点，今天这个直通券还是拿不到手，得看第二阶段的成绩。” 　　他说完忽然感觉身上有点冷，抬头一看，只见祁慧正一脸愤怒地瞪着他，祁爸不由得纳闷，“干嘛呢慧慧？这么瞪着我干嘛，我又没说错。哎哟，我差点忘了莫乔是你救命恩人，你是盼着他赢是吧？可你瞪我也没用啊，事实就摆在眼前，你看这过往战绩——” 　　“过往战绩又能代表什么？照您这么说，国乒队干脆不要吸收新队员，反正靠老队员们过往战绩就能赢？当初孙萌是怎么杀出来的？人家才十九呢，现在就已经世界排名第二，孙萌能行，凭什么莫乔不能？” 　　“孙萌对上邓振宇还不照样输？” 　　“可莫乔赢了刘一杰，赢了许展鹏，他们俩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名将。真要算起来，邓振宇不是也老输给刘一杰？您可别跟我说他们俩球风相克。真正到了比赛的时候，主要还是看心态和发挥。我觉得莫乔最近发挥就特别稳定，你看他的样子，一点没有因为对上邓振宇就紧张慌乱，这说明他现在的心态特别好。反正我今天押莫乔赢，一会儿看比赛，你不准总在我耳朵边叨叨，不然他要输了就是你给叨叨的。” 　　祁爸对她这种毫不讲理的态度给气笑了，“好家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理了？” 　　“我是你女儿，又不是你敌人，谁要跟你讲道理。”祁慧威胁道：“你要是老说莫乔输，我就把你新买的大红袍拿到学校去送人。” 　　“怕了你了！”祁爸无奈举手认输，“我不说了行吧，还真是——一会儿比赛结果出来你就知道自己错了。” 　　十分钟后，邓振宇以13:11拿下第一局。 　　祁慧座位下的沙发垫子都快被她抓破了。祁爸心中得意，一边小口小口的啜着茶，一边得意地哼着小曲儿，见祁慧凶巴巴地朝他瞪过来，才赶紧噤声，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遮不住，晃得祁慧刺眼。 　　第二局邓振宇依旧率先拿到赛点，祁慧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祁爸“嘿嘿”地笑了两声，见祁慧脸色不好，到底没作声。但很快，祁爸就笑不出来了，邓振宇没能一鼓作气拿下这局，而是被莫乔追平了比分。 　　10:10 　　11:10 　　11:11 　　12:11 　　12:12 　　邓振宇接连拿到了三个赛点，可每次都被莫乔迅速追平，这比赛的激烈程度简直让人心跳加速。 　　祁爸也不喝茶了，放下杯子严肃地盯着电视屏幕，镜头里的莫乔面无表情，甚至看起来有点冷漠，他就这么一分又一分地追了上来，顽强又坚决，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落后的窘迫和慌乱，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到目前为止邓振宇的发挥都很正常，即使有可能肩伤未愈，但并未明显影响到今天的比赛，起码祁爸是这么觉得的。那么，邓振宇会输吗？在他正常发挥的情况下输给一个从未参加过大赛的新人？ 　　在没有看到今天这场决赛的时候，祁爸肯定觉得这就是个玩笑，天方夜谭吧，可认真看到现在，祁爸忽然觉得，也许，他需要更加认真地审视一下莫乔这个年轻人了。 ☆、第三十五章 　　三十五 　　“今天的决赛可以说非常激烈，没想到第二局就如此胶着，几乎不分上下。现在场上的比分是12:12，邓振宇先后拿到了三个赛点，可每次都被莫乔追平。俩人可以说是各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啊，好的，莫乔扣杀得分，拿到了今天的第一个赛点。不知道他能不能一鼓作气拿下这一局？方指导您对今天比赛怎么看？” 　　方教练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就目前来看，两个人都算正常发挥，说实话，莫乔今天能打到这种程度我还是很意外的，毕竟很多队员在跟邓振宇打对手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压力，但莫乔今天表现得非常冷静，不然也不可能接连挽救了四个赛点。啊——俩人现在又扣杀上了，邓振宇拉直线，好的，哎呀，回过了。” 　　“是的，莫乔拿下了这一局，真是跌宕起伏。目前球场的比分是1:1平，邓振宇和莫乔今天的表现都非常出色，尤其是莫乔这个小将。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电视直播的赛事上遇到邓振宇，我注意到网上很多观众纷纷留言说莫乔的资料非常少，方指导您能不能介绍一下他？”不说普通观众，就连主持人吴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黑马也很感兴趣。 　　方教练点头，“莫乔今年22岁，是左手横拍选手，目前是国家队的主力队员之一，在上个月的乒联赛上战胜许展鹏拿到全国冠军。这是一个非常冷静的选手，心理非常强大，很少会受到外界的影响，所以我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我注意到他曾经拿过世青赛的冠军，但距今现在已经有六七年了，这几年时间里我们看到许展鹏、孙萌多次参加各种比赛，拿到了许多令人瞩目成绩，为什么莫乔一直默默无闻呢？他好像是三年前重新进入国家队的，之前是被退回省队了吗？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吴晖的这句话问出了许多粉丝的心声，大家既好奇，又有些担心听到不利于莫乔的言论。国乒队里被退回省队的队员多了去了，原因各种各样，有让人哭笑不得的，也有令人惋惜失望的，粉丝们不禁好奇莫乔到底做了什么，使得国家队竟然会把一个前途无量的世青赛冠军退回省队，而且一退就是三四年。 　　方教练脸色一正，“大家不要乱猜，莫乔并不是因为犯错被退回省队的，他是车祸受了重伤，身体和心理都受到了绝大打击，不得已才离队。” 　　吴晖显然很意外，“莫乔发生过车祸？受伤严重吗？” 　　“非常严重，右手腕韧带严重撕裂损伤，对普通人来说，日常生活影响不是很大，可对乒乓球运动员却是致命的。手腕的灵活性肯定跟伤前不同，而且力量方面也是严重不足，对于乒乓球运动来说，基本就意味着运动生命已经提前结束了。” 　　吴晖一脸惊讶，“那莫乔现在是——存在很大的技术缺陷吗？我好像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问题。” 　　“他换到了左手。”方教练解释道：“大家可能不大清楚，莫乔拿世青赛冠军的时候是右手横拍。” 　　吴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天呐，他是天才吗？怎么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从右手换到左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方教练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并不是完全从头开始，不然这也太戏剧化了，写小说也没有这么乱来的。莫乔从小是左右手，刚进国家队的时候，其实教练们是很想培养他左手横拍，毕竟队里左手选手少，配双打特别合适。不过莫乔自己比较有主意，打了一阵左手，后来突然找到兰指导，说还是想打右手，所以后边训练基本上就是主攻右手。车祸之后，这孩子主要是心理上受到的刺激比较大，有点转不过弯来，就决定退役读书去了。直到三四年前老古把他学校里揪了出来，问他还想不想继续打球，然后才把他带了回来……” 　　方教练细述这几年来莫乔的不容易，直把吴晖这个大老爷们都听得红了眼眶，电视机前的祁爸也不住地感慨，“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 　　祁爸说完半天没听到祁慧的回应，不由得朝她看去，却见祁慧正红着眼睛默默地掉眼泪，祁爸吓了一跳，“慧慧你干啥，怎么哭了？” 　　祁慧使劲儿抹眼泪，“我……没事儿，就是……心理难过。” 　　虽然早就知道莫乔曾经经历的这些苦痛和艰难，可再一次，她发现自己还是的心还是没有办法平静。她无法遏制地心疼那年独孤的少年，想象着最困难的时候他是怎样一个人独自舔砥伤口，熬过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 　　“你这孩子啊，就是心肠软，太感性了。”祁爸迟钝地不疑有他，摇头叹道：“从小就这样，看个电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怎么长大了也没长进啊。别哭了，看比赛，看比赛。哟，第三局就要结束了，呀，邓振宇赢了。” 　　祁慧立刻就不哭了，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第三局莫乔输得并不冤，邓振宇发挥得相当好，球压得很低，落点也很精准，有好几个球在祁慧看来几乎都已经无解了，也不知道邓振宇怎么就能把它们救活。主持节目的吴晖不住地感叹，“这场比赛真是太精彩了！世界级别的赛事，比奥运会还精彩。” 　　方教练轻咳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如果不考虑环境和比赛氛围的话，其实一般国乒队的循环赛确实要比一些国际赛事激烈得多。” 　　“莫乔现在在国际上大概是个什么水平？” 　　“这个说不好。他目前还没有参加过国际赛事，包括刷积分的公开赛一次都没有，暂时还没有排名。不过我想到了明年，甚至下半年，他的世界排名应该就能大幅度上涨了。” 　　吴晖笑起来，“您的意思是，莫乔十有*能获得这次世乒赛资格？” 　　方教练却不肯给个准数，“这个……还是得看他们最终的选拔赛成绩。不过公开赛还是很有机会拿牌的。”就算他心里想，也不可能现在就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说出来，不然队里其他人怎么想。 　　方教练继续解说比赛过程，相比起台里的专业解说员，方教练的解说更加接地气，就连不懂乒乓球的普通人也能听懂。网上不断有人刷留言对方教练的解说给予了高度评价，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说他以后不想当教练了可以考虑转行做解说。 　　吴晖笑呵呵地把这些留言读给方教练听，方教练笑一笑，眼睛还是盯着场上。 　　转眼间邓振宇和莫乔又战成了2:2平，二人简直就是你追我赶，围观的队员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一颗心忽上忽下，更不用说莫乔的死忠粉祁慧了——再这么看下去，祁慧估计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 　　可是，真要让她离开电视不看了，祁慧是绝对不肯的，她就这么咬着牙，握着拳，揪着心，自虐一般地盯着电视屏幕，每每看到莫乔丢一个球，她的心就恨不得从嗓子眼跳出来，连呼吸都是一种负担。 　　电视里的比分一点点变成3:2,一会儿又成了3:3，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祁爸起身准备给自己再倒点水，一拎开水壶，空了，祁爸惊了，“慧慧壶里的开水呢，我这才刚烧的，你不会喝光了吧？” 　　祁慧抱着空空的水杯迷迷茫茫地抬头看他，“啊？什么水？” 　　祁爸咋舌，“晚上喝这么多水，小心尿床，明天早上起来一准儿水肿，多难看啊。” 　　祁慧浑不在意地扭过头，继续盯着电视。 　　邓振宇和莫乔都已汗如雨下，俩人放下拍子走到旁边擦汗。古教练想过来指导几句，走了两步又挺了下来，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萌麻利地给莫乔递了壶水，压着嗓门给他加油打气，“乔哥你打得特别好，就这么继续下去，一准儿能赢。乔哥我给你擦汗吧——”说罢，不由分说地把莫乔手里的毛巾抢了过来，举着胳膊给他擦头发。 　　许展鹏呲着牙长长地“咦——”了一声，“萌萌真是——也不怕莫乔老婆粉找他算账。” 　　刘一杰没好气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你别说话，看比赛。” 　　莫乔到底没好意思让孙萌继续给他擦汗，一脸懵逼地把毛巾拿了回来擦了擦脸，然后又潇洒地把毛巾一扔，精神抖擞地回到球桌边。 　　趁着中间休息的空档，吴晖继续八卦，“听说球队里挨骂挨得对少的就是邓振宇和莫乔，这是真的吗？” 　　方教练一脸慈爱的笑，“说得好像我就跟个阎王爷似的，没事儿我也不骂人啊，就是指导总结。他们吃了败仗得总结经验教训对吧，自己要是认识得不够深刻，我当然要帮助他们提高，要不然国乒队的队员们怎么能迅速地成长起来。邓振宇和莫乔我一般都是鼓励为主，像莫乔那边，毕竟很多东西都是从头开始，能在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提高到现在的地步，说实话，我心里头是很佩服的，换了我都不一定能做得到，所以对他基本上还是鼓励和表扬为主。” 　　“那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啊？” 　　“那是给他敲警钟，希望他对特别重视这场比赛。当然，以莫乔的性格来说，没有什么‘不重视’，在他看来应该是所有的比赛都很重视，他对胜利有一种固执的执着。这也是运动员一定要具备的东西，你如果不想竭尽全力争取的胜利，不想拿冠军，那一开头就输了……” 　　场上莫乔已经开始发球，方教练立刻停止了演讲，正色解说起场上的比赛来。 ☆、第三十六章 　　　　三十六 　　最后一局比赛并没有像大家想象中那么激烈，不知道邓振宇是不是肩伤发作，到第七局时他的动作明显慢了不少，几次回球都显得没什么力度，莫乔连得五分后忽然暂停了比赛，放下拍子走到邓振宇面前问：“宇队，您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邓振宇面不改色地笑了笑，“没事儿，今天跑位太多，体力有点跟不上。到底还是比不得你们年轻小伙子，连打七局还这么精神抖擞，我们是不行了。” 　　吴晖这边，也忍不住问方教练，“方指导您看邓振宇的肩伤是不是开始影响到他了？这一局他看起来好像没有之前几局那么积极，整个人的节奏仿佛都慢了下来。” 　　“肩伤确实可能是原因之一，不过这也没办法，运动员里头有几个是没病没伤的，不管是谁，咬着牙也得扛过来。邓振宇的性格特别坚忍不拔，如果不是伤到站不起来的程度都会尽最大的努力拼下去。就目前场上的情况来看，虽然莫乔5:0领先，但我相信，邓振宇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 　　方教练的话刚说完，场上二人就已经停止了休息，邓振宇发球得分。 　　之后二人继续你争我夺，最终莫乔以11:9的微弱优势拿下终局，获得了第一阶段循环赛的冠军。电视机前的祁慧总算松了一口气，刚刚被方教练科普过的祁爸也没有因为偶像输球就对莫乔有什么不喜，反而感慨地道：“莫乔这孩子现在能打出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对了，今年世乒赛在哪里办？要是离得近我们爷俩儿一起过去看比赛？”祁爸突然奇想地建议道：“以前都是我一个人看，难得现在慧慧你也喜欢上乒乓球了，咱们爷俩儿一起看比赛，多热闹啊。” 　　祁慧打了个哆嗦，她是不敢带祁爸一起看现场，祁爸发起疯来她可真拦不住，遂赶紧托词道：“还是不了，我得上班呢，学生都高二马上升高三了，正是关键时候，根本就请不动假啊。退一万步说，就算能请假，我也不敢就这么走，这个班带了快一年，都有感情了，万一因为我不在他们学习退步，我心里也不好受。” 　　“啧啧，还真是爱岗敬业。” 　　“那当然了，这不是您一直教育我的吗，工作了就得有职业道德和责任感，尤其是老师的岗位如此神圣，号称天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我当然得有思想觉悟。”当了这么久的中学老师，祁慧说起这些又红又专的话简直是一套又一套，祁爸直接都没话回了，哼唧了几声，“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 　　“行了吧，连英语都不会说还出国，可别在外头迷路找不回来，多让人担心啊。” 　　祁爸不高兴，“不会说英语怎么了？我不会跟团去吗？现在乒乓球多火，我就不信到时候没有人组团飞去看比赛。一飞机上全都是志同道合的乒乓粉丝，想一想就高兴。我还真去不可了！” 　　祁慧哭笑不得，“您想得太美了！没错，团里全都是胖球粉丝，可这个是宇队的粉，那个是刘一杰的粉，还有莫乔、许展鹏和孙萌的粉，你们各粉各的，都觉得自己的偶像最牛叉，肯定能拿冠军，可冠军就那一个，说不定还没下飞机就吵翻了。” 　　“瞎说吧你，我们真去看比赛，那肯定是一致对外啊。”祁爸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心虚了不少，语气里难掩不自信。 　　祁慧嗤笑，“前两轮还能一致对外，打到最后不就是内战了吗？你们这些胖球粉我太了解了，也就是仗着球队给力不用操心奖牌旁落，所以才吃饱了撑着天天吵架。人家国乒队队员个个相亲相爱、和和睦睦，偏偏你们这些粉丝无事生非，看看论坛上的吵架帖子，要是球员们看到了心情一定崩溃。再看看人家毛球粉，什么时候像你们这些吵吵闹闹，多学着点儿。” 　　祁爸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我们吵架怎么了？我们就是随便吵吵，关键时候还是能一致对外的。毛球粉是不吵架，他们也没得吵啊，全都使劲儿怼教练去了，不然队伍带不出来，奖牌拿不到，多丢人。” 　　“哎呀不跟你说了，”祁爸特别高贵冷艳地挥手赶她走，“你这种新晋粉丝是不能理解的。反正到时候我就请假去看比赛，不管你了。” 　　祁慧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临睡前莫乔打来电话的时候，祁慧就没好气地把这事儿跟莫乔说了，莫乔一听直乐，“咱爸还真是铁粉啊，这么大老远地跑去看比赛，我听了都怪感动的，更不用说宇队了。回头我去跟宇队报告，他一准儿高兴。”对于自己的未来岳父粉上队友这件事，莫乔倒是挺看得开，不管怎么说，终究是国乒队的支持者，身为国乒队的一员，这是明显的加分项，将来跟岳父见面，说不定也会因此就不为难他了。 　　提起邓振宇，祁慧又有些担心，“宇队今天没事儿吧，电视里说他可能旧伤复发，会不会影响到后面的比赛？” 　　“队医看过了，确实有点伤着了，不过问题不大。宇队今天打得很拼。” 　　不过话又说回来，国乒队里谁不拼命呢，要是不拼，别说拿冠军，就连参赛的资格也不一定有。这是全中国，甚至是全世界竞争最激烈的一支队伍，没有谁敢确保自己能在这个队伍中一直领先，一时不慎就可能被身边的队友超越，那种可怕的压力，身在其中的莫乔最能体会。 　　对邓振宇来说，大概就是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吧。 　　“你也要小心一点，千万别伤着了。”祁慧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国乒队里每年都有不少年轻天才毁于伤病，虽然其中有一些能艰难地熬过来，但更多的还是错过了他们职业生涯中最好的时期。而这个时间一旦错过，那就再也回不去了。 　　对于女朋友的叮咛，莫乔还是很受用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声音也愈发地柔和，“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还没有到达我想要的高度，不会轻易让自己就这么轻易报销了。” 　　“就算将来拿到大满贯也不能报销啊。”祁慧没好气地道：“我听说你们运动员有时候还打封闭针，那玩意儿对身体影响多大呀，你可不准打。” 　　可真一次莫乔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毫不犹豫地答应，他有些无奈，半晌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慧慧，真要到了关键时刻，我……就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战了。当我披上国家队战袍的时候，就算前方是一条死路，也只有毫不犹豫地往前走下去。” 　　祁慧握着手机没作声，她心里难受得很，她当然知道莫乔身上肩负的责任，她也明白为国而战的意义，只是依旧心疼，不仅仅是为莫乔心疼，还有国乒队里那些强忍着伤痛，为了国家荣誉奋不顾身的队员们，以及许许多多甘愿牺牲自己，奉献祖国的运动员们。 　　“慧慧，慧慧你在听吗？”也许是半天没听到祁慧的回应，莫乔有些着急，再三地唤了几声。 　　祁慧这才赶紧应声，“哦，我，我在。”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很认真地回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我的思想觉悟好像有点太低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莫乔温柔地安慰她，“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尽量不受伤，只要不受伤就不会打封闭针了。” 　　可是，这些运动员们又有谁不想保护自己呢，可是真上了场，到了关键时刻连命都可以不要，谁还计较什么封闭针。 　　………… 　　虽然莫乔拿到了这一轮阶段赛的冠军，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能得到世乒赛直通券。前两年方教练改革了赛前循环赛的选拔方式，不再以单独两轮的成绩决定人选，而是以两轮比赛的综合成绩来评定，所以，如果莫乔在下一轮循环赛中表现不佳，也有可能被淘汰。 　　对于今天莫乔的表现，虽然直播时方教练把他夸得跟朵花儿似的，可比赛一结束，方教练就把他怼了一顿，说他输球的那几局“简直就像在做梦，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莫乔反正是习惯了，老老实实地听着，一点委屈也没有——方教练对他已经够客气的了，下午刘一杰输球那会儿骂得才难听呢。 　　摄制组的工作人员都不忍心看，小声议论道：“怎么赢了球还要挨训？不是说莫乔在队里很少挨批吗，我还以为他是队宠呢？” 　　有人笑着解释，“是很少啊，今天挨训是国乒队的传统，赢了比赛不准骄傲，所以没错也得训几句，避免队员自满得意。你来得少所以不懂，莫乔挨骂的频率已经很低了，跟刘一杰和许展鹏一对比就知道了，那两位挨的骂简直数都数不清。莫乔和孙萌算是运气好的，起码主管教练古指导性格温和，虽然嘴巴碎了些，可一般不骂人，都是苦口婆心地讲道理，刘一杰和许展鹏的主管教练可是老周，那臭脾气，我见了都怕！加上方指导眼睛又老喜欢盯着他们俩，一天不骂得狗血淋头他们心里头估计都不痛快。” 　　工作人员咋舌，“这些运动员们真是太不容易了。” 　　得有多强大的心脏才能在如此“残酷”的环境下存活下来，难怪有人说球队里能打出来的都是神经病，诚不欺我。 ☆、第三十七章 　　三十七 　　国乒队的循环赛如火如荼举行的同时，学校迎来了六一儿童节。对于小学阶段的孩子们来说，儿童节或许还意味着一天假期和许多丰富多彩的文艺活动，可对于身处水深火热中的高二学生们而言，却只能代表他们距离高考还剩一年时间。 　　“7号高考，我们学校作为考场要提前封校，学校放假四天，5号下午所有同学需要离校——”下课的时候，祁慧公布了这则消息，她的话还没说完，底下的学生就激动地全都欢呼起来，“太好了，放假了！”“老师我爱你！” 　　祁慧一边摇头一边叹了口气，“你们不会以为各科的老师们会这么轻易放你们回去吧？真是天真啊！” 　　教室里的气氛陡然一变，大家全都傻了。刚刚一直很冷静的王童撇嘴，“傻子都能猜到学校不可能会轻易放过我们，到时候肯定一堆作业和试卷，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傻乎乎地高兴什么。” 　　“傻子”之一的陈一唯没好气地瞪他，“就你聪明，你咋不上天呢？” 　　“唉哟，恼羞成怒了。”王童愈发得意，“脑子是个好东西，记得随时都要带上。”话刚说完，就被附近的几个“傻子”集体鄙视了一遍。谢雪宁更是生气地怒吼，“我要找小祁老师告状，王童你昨天晚上一定是偷偷摸摸干坏事儿去了，不然怎么今天上午一直打瞌睡，眼睛都睁不开。” 　　“切——小祁老师才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王童压低了嗓门，缩着脑袋神神秘秘地道：“我哥昨晚上队里决赛，打赢了邓振宇拿下第一名，兴奋得我一晚上没睡着觉。小祁老师也是我哥粉丝，昨晚上的比赛她也肯定追了。” 　　“啊，你哥比赛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啊，害得我都没看成。”谢雪宁气恼道：“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我是你哥老婆粉，每逢重要比赛肯定不能错过的。” 　　王童嗤之以鼻，“得了吧，你哪算什么粉丝啊，就是嘴里说说而已。真粉丝就得像小祁老师那样时时刻刻关注着我哥的一举一动，不管多忙多累，也一定不能错过我哥的任何比赛。你能做到吗？” 　　谢雪宁不甘心地咬牙，“你怎么知道小祁老师昨天晚上看比赛了？说不定就是瞎猜，我才不信你呢。” 　　“不信你去找小祁老师问啊？”王童怂恿道。 　　“问就问，怕什么。要是小祁老师说没看，中午你请吃饭。”谢雪宁噌地站起身，一溜烟奔到祁慧跟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小祁老师，我问你个事儿？昨晚上你看王童他哥哥比赛了吗？” 　　祁慧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朝王童瞥去。王童正探着脑袋跟陈一唯说话，仿佛很是投入，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警惕地注意这边的动静。 　　“昨晚国乒队循环赛决赛啊，我看了，王童他哥赢了，拿了第一阶段冠军。”祁慧面不改色地回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要重温比赛吗？今天应该还有重播，实在不行去网上也能找到视频。” 　　谢雪宁“呵呵”干笑，“小祁老师真是莫乔哥哥的真粉丝呢，我都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有比赛，压根儿没看。” 　　“你现在正是功课忙的时候，哪有空儿追比赛，昨天发的试卷做了没？” 　　“做了！”谢雪宁立刻回道，同时不忘了出卖队友，“老师我觉得王童可能没做，不信你问他。” 　　“哎哎哎——”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讲台上动静的王童立刻炸毛，“谢雪宁你嘴巴怎么这么碎啊，简直就是告状鬼。还好意思说是我哥粉丝，有你这样的粉丝吗，专门跟我过不去——” 　　祁慧皱着眉头盯着王童，“所以说昨天的试卷你是真没做？” 　　王童脸色陡变，“做……做了呀。” 　　“试卷拿上来我看看。”祁慧脸一板，甚是威严。王童半句废话也不敢说，老老实实地把试卷交了上来，低着头，不安地等着祁慧训话。谢雪宁被祁慧的郑重其事吓了一跳，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她本来就是开个玩笑，哪里想到祁慧竟然会真的要检查试卷，要是今天王童挨了批，她可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这后面几道题怎么做的？全错了。”祁慧飞快地把试卷浏览了一遍，很快就找出了问题。这套试卷题目并不算太难，只是稍稍灵活了些，以王童的水平，理应不会犯这种错才对。 　　王童立刻承认错误，“老师对不起，是我粗心了。昨天晚上光顾着看我哥比赛，没用心做题，所以后边儿错得多。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你真能保证吗？王童你可要想清楚了，从现在起到明年高考，你哥的比赛直播少说也有十几场，你要还像现在这样场场必追，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我早上就听任课老师反映说你今天精神很不好，上课还在打瞌睡。现在这关键时刻你自己放空了，影响学习影响考试，你觉得你哥会高兴吗？” 　　王童低着脑袋不吭声，小模样怪可怜的。底下的陈一唯看得心里怪不是滋味，举手上前说好话，“小祁老师您别生气，王童他就是年纪小管不住自己，以后我帮您看着他。我跟我妈说了，下个礼拜就搬到学校附近住，以后王童就跟我混！” 　　王童满面惊恐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什么跟你混，我怎么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陈一唯一脸的理所当然，“就是跟我一起住啊。我外婆家的老房子就在学校附近，到时候咱们俩可以直接走过来上学，多方便啊。你不会打算高三还住家里吧，每天往返又辛苦又浪费时间。” 　　“那我也可以住学校宿舍啊。” 　　“你脑子没坏掉吧？有地方给你住你不去，要去宿舍里头挤。咱们学校可不比大学，哪有什么四人一间还带热水空调，全都是八人、十人的大房间，放了床就没地儿放桌子，进屋一股子酸臭味儿，几天不洗澡，十天不换袜子，毛巾鞋子满天飞，你确定真要住？” 　　王童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脸色顿时发白，作为一个从小就爱干净的男孩子，王童无法理解那些糙汉子们的生活方式。 　　“那个……我住你外婆家还是不大好吧。”王童犹豫不决地道，虽然有陈一唯邀请，可他也不好意思住到别人家里去，每天见着陈一唯外婆多别扭啊。 　　“就我们俩，怕什么。我外婆她们又不在这里住，她和我外公早搬到乡下去了，老房子本来打算卖掉的，后来担心我和我表弟考不上附中，所以才留了下来，得等到我表弟读完高中才会卖。” 　　王童这才高兴了，“这样啊，那就行。不过我得付你房租，可不能占你便宜。”学校附近的房子可不好租，不仅贵，房子还不怎么好，可饶是如此依旧供不应求，主要是最近这些年流行陪读，家长们像发了疯似的恨不得常驻于此，不说高三，连高一班上都有不少呢。 　　“我邀你过来住，还要你付什么房租，这不是寒碜我吗？”陈一唯没好气地道，又朝祁慧咧嘴一笑，“小祁老师，您放心吧，以后我看着他。我外婆家电视机都坏了，家里还没wifi，王童以后想看直播都没辙。” 　　王童傻眼了，“你那是什么房子啊，山顶洞吧，现在还有什么地方连电视机和wifi都没有的？” 　　祁慧忍住笑，严肃地教育他，“这不是挺好的吗，高三宿舍也没有电视机和wifi，要不你住宿舍？既然知道自己自制力不行，那就得提前做好准备，我觉得陈一唯考虑得特别周到。你要是有意见，去找你哥，看他是什么意思？” 　　“那还是算了。”王童干笑，“我那个……住陈一唯家挺好的。”他眨巴着眼睛，偷瞄祁慧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求情，“小祁老师，那个……今天我确实错了，您会把这事儿跟我哥说吗？” 　　祁慧看着他，“你希望我跟他说么？” 　　“那当然不了！”王童顿时急了，“他要知道了非得揍我不可。我哥有多凶您是知道的，简直就是虐待儿童啊。” 　　祁慧也眨巴眼，“你哥凶吗？”她怎么一点也没觉得。 　　不过，祁慧到底不是爱告状的人，更何况，王童也没干什么值得非要找家长谈话的坏事儿。 　　从教室出来回办公室，进屋就瞅见桌上放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祁慧吓了一跳，“呀，这谁的？”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起哄，“还能有谁的？人家送你的呗。” 　　“年轻真好啊，我这一把年纪了都还没收到过红玫瑰呢。” 　　祁慧有点懵，“这个……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就刚刚一会儿，你在教室上课就没叫你，张老师代签了。不过他现在去上课了。” 　　说话的时候徐雯雯正好进屋，不由得“哇——”地一声欢呼，“真浪漫啊，那个谁送的？”她朝祁慧挤眉弄眼，祁慧却皱着眉头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高兴。 　　“怎么了？”徐雯雯走近了，压低声音悄悄问。 　　祁慧撇嘴，“不知道谁送的？”心里头怪没底的。 　　“没卡片啊？” 　　祁慧摇头。如果是莫乔，肯定不会弄得这么神神秘秘，可除了他，又还有谁呢？祁慧一点都不想要这种烂桃花。 　　“那怎么办？”徐雯雯也有点为难，挺浪漫的事儿这么一转折，忽然就变了味，让人怪不舒服的。 　　祁慧单手拎起桌上的花往徐雯雯怀里一塞，“送你吧。” 　　“送我？真的假的，这花好贵的呢。”徐雯雯哭笑不得，“真送我了，不怕送花的人不高兴？” 　　“我管他呢。”祁慧哼道：“敢做不敢当，连名字都不敢留，什么人啊。” 　　徐雯雯赞同地点头，“说得对，那这花我就带回去了。哎呀今天运气真好，随便走一走还能收到花，放家里能养一礼拜呢。” 　　办公室这边的消息没多久就传到了学生们耳朵里，王童一听顿觉不妙，立刻掏出手机给莫乔通风报信，电话没接，只能发短信，“哥啊，不得了，出大事了，小祁老师要被人抢走啦！” ☆、第三十八章 　　三十八 　　莫乔的电话是在下午快上课的时候打过来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累，王童几乎是一听到他声音就后悔了。 　　“哥你还好吧？”王童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事儿，明明知道莫乔现在正处于激烈的循环赛压力下，他还特意给通风报信，这不是加重了莫乔的心理负担吗？ 　　电话那头的莫乔面无表情，“挺好的，今天两场比赛都打了七局，晚上还有跟刘一杰的决赛，又是一块硬骨头。你说小祁老师怎么了？”对于王童猜到祁慧是自己的女朋友，莫乔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 　　“也没啥事儿。”王童斟酌着语言，小心翼翼地道：“就是有人匿名给小祁老师送了红玫瑰，同学们都在议论。不过哥你放心，小祁老师根本就不稀罕，一转手就把玫瑰花送人了。” 　　莫乔：“……” 　　诡异的安静让王童感觉不大妙，他隐隐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劲，不由得怯怯地叫了一声，“哥，你还在听吗？” 　　莫乔“嗯”了一声，又道：“没别的事儿我就先挂了。”下一秒，他就摁了挂断键，然后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嘟囔了一句，“笨蛋！” 　　………… 　　下午快放学时，祁慧习惯性地打扫一下自己的办公桌，一不小心，桌上的发卡被她扫进了办公桌靠墙的缝隙里。祁慧无奈蹲下身伸手在桌子底下摸了半天，发卡没摸出来，掏出了一张淡黄色带着玫瑰香味儿的卡片。 　　卡片翻转过来，上头赫然印着一行字，“祝小祁老师六一儿童节节日快乐！”，落款是“m.q”。祁慧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旋即才“啊——”地尖叫出声，随手抓起桌上的包，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她一路飞奔到徐雯雯办公室，正巧遇到徐雯雯美滋滋地抱着花出来，祁慧不由分说一把就把花抢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这个……不能给你，明天我再送你一束。” 　　徐雯雯先是傻眼，尔后马上就明白了，不由得笑出声，“哟，弄明白是谁送的花，所以舍不得了？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咋咋呼呼的了，这蠢兮兮的样子可别被你班上学生看见，不然非得笑话你不可。” 　　祁慧傻笑，“我哪知道他会突然给我送花，一点征兆都没有。送完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我从桌子底下摸到了卡片，今天就真是……”不过，就算徐雯雯抱着花回了家，她估计也得追过去，毕竟这是莫乔第一次送的花，真要是被她糊里糊涂地送了人，就算莫乔心里头敞亮没觉得有什么，可祁慧一定会堵心一辈子。 　　徐雯雯羡慕极了，“有相互喜欢的人真好啊，看你这么幸福，我也想谈恋爱了。” 　　“你这么漂亮，想追你的人都能排到校门口了。真要想谈恋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切，那也得我看得上才行啊。”徐雯雯挽着祁慧的胳膊，边说边往楼下走，途中时不时地有学生跟她们俩打招呼，不过他们的目光很快都会聚焦在祁慧手里的玫瑰花上，似乎很好奇这束花怎么又回到了祁慧手里。 　　走下楼，徐雯雯还想约祁慧晚上一起吃饭看电影，祁慧为难地摇头，“今晚不行，晚上有莫乔比赛，第二阶段循环赛最后一场，他对阵刘一杰。” 　　徐雯雯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很理解地叹了口气，“好吧，我这个孤家寡人只能自己去找乐子了。” 　　………… 　　晚上祁慧依旧守在电视机前看莫乔的比赛，祁爸今晚上加班不在，家里头没有了昨天那种观战的气氛，祁慧竟然觉得有点不大自在。 　　今天晚上的比赛是专业人士解说，方教练和古教练做场外，相比起昨天的比赛来说，今天这场显得更加剑拔弩张，从画面来看也许不如昨天精彩，但被祁爸耳濡目染二十多年的祁慧还是看出了赛场上的刀光剑影。 　　这场比赛依旧打到了第七局，双方相持不下，尤其是最后一局，俩人竟相持到18平，最后刘一杰以20:18拿下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比赛结束，莫乔和刘一杰握了握手，还拥抱了一下，刘一杰呲着牙道：“妈呀，你小子今天也太猛了，老子打这么久比赛第一次累趴下，脚现在还抽筋呢。”说罢，胳膊一揽就这么挂在了莫乔身上。 　　“就你累，我也不行了。”莫乔使劲儿想把他抖下来，终告无用，只得扯着嗓子向孙萌求助，“萌萌，快过来个人，把一杰儿给我扛走，我老腰都快断了。”他们俩今天都是打了一天的比赛，每一场都赢得不轻松，到现在这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要不是电视台的摄像头和教练们盯着，莫乔恨不得就地躺下歇会儿算了。 　　孙萌和许展鹏笑嘻嘻地过来帮忙，许展鹏还嘴贱地笑话他，“小伙子，说话要注意啊，年纪轻轻的就说什么腰不行，小心女朋友把你给蹬了。” 　　孙萌闻言立刻来了劲，“蹬了好呀，到时候我就可以去追祁慧姐姐了。”他无视莫乔杀人般的眼神，继续傻乐，“要是祁慧姐姐成了我的女朋友，以后我每天都有好吃的。” 　　莫乔和许展鹏：“……” 　　刘一杰都快笑晕过去了，“小胖，你找女朋友就为了一口吃的呀，真是个没长大的傻孩子。我跟你说啊，男人嘛——”黄段子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瞅见方教练朝他们走过来，刘一杰秒变老实，“……莫乔你今天有几个球打得特别好，反手拧拉简直了，那旋转和力度真是让人没法接。” 　　孙萌：“……” 　　俩人稍稍休整，又简短地接受了电视台采访，然后便被方教练召集着开总结会。方教练宣布了获得这次世乒赛直通名额的两位队员，分别是莫乔和邓振宇。邓振宇虽然今天止步半决赛，但获得第一的刘一杰却在昨天比赛第一轮出局，两阶段成绩叠加，依旧是邓振宇胜出。 　　对于这个结果，方教练还是很满意的，打出来的选手一老一新，充分说明了队伍的可持续性发展能力，这些年的“传帮带”没有白搞。当然，他也没忘了怼人日常，“今天要点名批评的有两个人，一个刘一杰，一个许展鹏。” 　　刘一杰脸都黑了，他今天可是拿了第一！ 　　“别以为今天赢了比赛就嘚瑟。”方教练毫不客气地朝他怒目而视，“你今天打败邓振宇，并且在第七局落后的情况下反超莫乔，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的能力没有任何问题，明明实力摆在那儿，为什么昨天第一轮就出局？你上前来说一说昨天输给许展鹏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刘一杰都快疯了，一脸的“真是日了狗了”的表情，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明明今天他表现超常赢了比赛，为什么还要被叫出来当众检讨？还要剖析昨天输球的心情！他输了球还能有什么心情，当然心情不爽啊！ 　　可是，不管他的内心如何咆哮，他也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低着头，生无可恋地上前几步。其余的队员全都一脸木然，同样被点名的许展鹏完全是一副放飞自我的脸，眼神几乎没有焦距——他已经在心里悄悄打腹稿做检讨了。 　　刘一杰不知所云地检讨了五分钟，方教练依旧不满意，让他回头再交三千字的书面检讨。刘一杰如丧考妣，梦游一般回了队伍。 　　方教练总算暂时放过了他，然后又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把许展鹏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地剖析了一遍，好在没让他当众做检讨，许展鹏虽然被怼得满头冷汗，好歹松了一口气。 　　循环赛的结束标志着这次的封闭训练也到此为止，队员们只觉得浑身轻松。比赛结束后，刘一杰就过来召集大家出去吃夜宵，孙萌第一个举手相应，还可劲儿地朝莫乔喊，“乔哥，别玩儿手机了，我们一起出去吃夜宵吧。我都要想死夜宵了。” 　　莫乔“嗯”了一声，“等我给你嫂子打个电话。” 　　“不是明天回去就能见面了吗？”孙萌不解地问：“都这么晚了，慧慧姐都睡觉了吧。” 　　莫乔笑着看他，“萌萌，你都十九了，再这么傻乎乎的，以后还真是找不到女朋友。” 　　孙萌更懵了，“啥意思啊，我咋听不懂？” 　　莫乔更无奈了，“算了，你不用懂。”这么傻乎乎的也挺好，起码心无杂念，对运动员是件好事。 　　孙萌迷迷糊糊地先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住地提醒莫乔，“乔哥你快点儿，今天肯定人多，去得晚了肯定被都他们那群饿狼抢光了没得吃。” 　　莫乔一边点头，一边拨通了祁慧的手机，电话接通，他的一句话就是，“听说你把我送你的花送给别人了？” 　　“简直就是污蔑！”祁慧义正言辞地反驳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谣言，不会真信了吧？”她自拍了一张捧着玫瑰花的照片给他发过去自证清白，“看到了没？胡思乱想是种病，得治！” 　　莫乔十分满意，“明天我就回去了，下午到。晚上我去接你下班吧？” 　　“好啊。”祁慧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心里美得很，一直到放下手机时都还忍不住咧着嘴。 　　“大晚上怎么还不睡觉？就听到你这屋里嗡嗡响，跟谁说电话呢？”祁爸从门后探出脑袋，一脸的审视，“又跟你那神秘男朋友？看你这呲牙咧嘴的蠢样儿，这个问题有点严重了哈。” 　　“哪里严重了。”祁慧不服，“我就不信您跟我妈谈恋爱那会儿能比我现在冷静清醒，说不定比我蠢多了。” 　　祁爸一噎，顿时没话回，梗了半天才提醒道：“现在的人能跟我们那会儿比吗？那时候的人多单纯，谈恋爱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严肃、认真，绝不儿戏。” 　　祁慧哭笑不得，“爸，您放心，我也绝不儿戏。” 　　“那你到底啥时候把人带回来啊？”祁爸都急了，“你看那谁，谁家的孩子来着——” 　　“您就瞎编吧。”祁慧都笑了，“我身边这些亲戚朋友里头跟我同龄的，就没一个结婚的。别人家爸爸都舍不得女儿出嫁，怎么您就盼着我嫁出去？” 　　“谁盼着你嫁人了，我就是想看看那小伙子怎么样，得提前考察。结婚是件大事，不能随便，人家入党都有一年考察期呢，结婚就更不用说。人品、心性都不是一天两天能看出来的，得经得起时间的磨练。你爸我是过来人，你听我的准没错。” 　　祁慧也拿他没辙了，“那个……我找个时间问问他。” 　　祁爸不高兴，“怎么，他还敢不见我？” 　　“不是，人家早就想来拜见您了，可不是忙吗，我都难得见他一面。” 　　祁爸愈发地不满意，“还在谈恋爱就见不着人，将来结了婚怎么办？慧慧我跟你说，这人不行……” 　　祁慧：“……” ☆、第三十九章 　　三十九 　　下午的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祁慧坐在讲台的位置改试卷。莫乔一直没来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祁慧改试卷也不专心，算错了好几次成绩，目光总忍不住挪到一旁的手机上，希望屏幕能亮起来。 　　“祁老师，祁老师——” 　　“啊——”正发着呆的祁慧猛地被人喊了一嗓子，一个激灵抬起头，是隔壁班上的老师，“范老师，是您啊。”祁慧挤出笑脸，有点不好意思，“刚刚在想期末考试的事儿。唔，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我找你没事儿，”范老师一脸严肃地道：“办公室有学生家长找。” 　　祁慧直不楞登地“哦”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也顾不得收拾桌上的东西了，起身谢过范老师后，火急火燎地就往办公室冲。 　　还没进屋，就隐约听到了莫乔的声音，祁慧狂跳的心莫名地安静下来，仿佛找到了寄托，有了落脚的地方。屋里莫乔在和张老师聊天，离得近了，能依稀听见什么“……这个月底毕业……没打算继续读了……” 　　“那你现在是工作了？”张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在哪个单位，工资多少？你们a大毕业的应该待遇不低吧。小伙子有女朋友了没，要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啊……” 　　祁慧满头黑线地进屋，不高兴地瞥了张老师一眼。张老师压根儿就没看她，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继续兴奋地跟莫乔扯闲话，“我跟你说，我一亲戚家的小姑娘，今年大三，b城本地人，家里有房有车，她爸爸还是——” 　　“这位老师，我有女朋友了。”莫乔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张老师的话道：“我们俩感情很好，奔着结婚去的。”他说话时悄悄偷瞄了祁慧一眼，脸上有可疑的红晕。 　　祁慧心里头被张老师撩起的火迅速熄灭。 　　张老师噎住，略显失望地“哎”了一声，摇摇头道：“我就知道，长这么帅气的小伙子肯定是早就被人盯上了。”他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碍着祁慧就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终于没好意思开口，“嘿嘿”笑了两声，“你们聊，你们聊。”说罢就坐回了自己座位上，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有个五千瓦大灯泡杵在这里，祁慧就算有满肚子的情话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掩饰地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朝莫乔道：“王童的哥哥来啦，没久等吧。” 　　莫乔直直地看着她，眉目带笑，“我才刚到，打扰祁老师了。” 　　二人一本正经地交流着王童近期在学校的表现，张老师竖起耳朵在一边旁听，还时不时地发表两句意见。祁慧心里头不大痛快，不愿在办公室待了，索性起身道：“您难得来一趟，要不去见见王童？” 　　“好啊。”莫乔从善如流地起身，祁慧这才发现他今天穿得特别帅气。紧绷的肌肉把黑色丝质衬衫撑了起来，剪裁合身的同色长裤衬得两条腿无比修长，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特别斯文，跟平时的灿烂阳光很不一样。 　　祁慧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眼睛也不眨。 　　一出门，莫乔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干嘛这么盯着我？是你说不想让同事们知道我们谈恋爱的，不然我就直接自称是你男朋友了。” 　　“我又没怪你，就是觉得——你今天这身挺帅的。”祁慧抿着嘴笑，“为了来见我特意换的吗？品味不错，继续加油。” 　　“下次还有更帅的。”莫乔有些不自在地松了松领口，“这件稍稍有点小，最近穿惯了运动服，突然穿这个，憋得慌。不过既然你喜欢看，那我以后就多穿吧。” 　　“还有多帅的？”祁慧好奇极了，“泳衣吗？” 　　莫乔遂不提防被她调戏得满脸通红，好在大魔王就是大魔王，不管受到了几千点的冲击，他都能迅速恢复，甚至还反调戏了回去，“不如等你下班我们就去游泳馆，没带泳衣也没关系，游泳馆门口就有卖，各种颜色，各种款式，你想要的都有。我想，以你的身材，不管什么款式都能hold住。” 　　祁慧可不是爱脸红的小姑娘，“那你喜欢看什么款式？连体式，还是——比基尼？” 　　莫乔居然还挺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我们单独在一起，当然是比基尼，但游泳馆的话，还是连体式比较好。”他的脸上愈发地红得厉害，特别认真，甚至还带着一丝期待地问：“我们真的去游泳馆约会吗？” 　　“约你个头！”祁慧又气又好笑，“不是说了要去见王童吗？” 　　莫乔皱眉，“见他干嘛，晚上他回家我们俩就能见面了。你现在还不下班吗？我订了晚上七点的位子。” 　　“那可是你弟弟！”虽然自己也有点重色轻友，可是，祁慧觉得，相比起莫乔，她的程度还是比较轻的，完全可以再挽救一下。 　　莫乔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弟弟什么的，就是拿来出卖的。等王童以后交女朋友的时候应该就能体会了。” 　　最后莫乔还是被祁慧绑着去跟王童见了个面。令祁慧倍感意外的是，一向是莫乔脑残粉儿的王童竟然没有表现得特别兴奋，更多的是惊讶，以及掩饰得很不好的慌乱，“哥，你来学校了啊，哈哈哈。” 　　莫乔审视地看着他，“你干坏事了？” 　　“没有啊。”王童满脸无辜地矢口否认，“不信你问小祁老师，我最近表现特别好，特别用功刻苦，都能赶得上你当年了。是吧小祁老师。”他期待地看着祁慧，眸中难掩紧张。这下连祁慧都觉得不大对劲了，不由得好奇地问：“你到底干什么了？” 　　王童心虚地眨眼睛，低着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终于抵不住压力老实交代，“我刚刚在课桌里发现了一封情书。” 　　“哦！”祁慧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莫乔的反应则很平静，挑眉横了他一眼，“就这？屁大点事儿值得你摆出这么一张心虚气短的脸来？还有什么没有交待的？” 　　王童捂着脸都快哭了，“您真是我亲哥。你过来找小祁老师不就好了，干嘛还来找我啊。”他吸了吸鼻子，态度立刻老实，“也没什么，就是刚刚听说之前奥数比赛的结果出来了，陈一唯好像拿了奖，我……” 　　祁慧和莫乔就都明白了。 　　“我都还没听说呢，你们从哪儿听来的消息？”祁慧好奇地问：“一个个消息真是灵通啊。不过，参加比赛都这样，有赢有输，最后能拿奖的只是其中的极少数，就算你没拿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情绪这么低落？”要说比赛被虐，莫乔前几年才真正地被虐得厉害呢，可人家偏偏就能越挫越勇，这么强大的心脏让祁慧十分敬佩。 　　“是隔壁班的同学在群里讨论的，好像是谁的爸爸在教委工作，所以先得到了消息。我也不是非要拿奖，就是觉得陈一唯得了奖，我什么都没有，怪没面子的。”王童一边说话一边偷瞥莫乔，“而且，我怕我哥笑话我。” 　　祁慧不悦地瞪了莫乔一眼，莫乔摸摸鼻子，很是无辜。他觉得王童这小子今天是故意的，可他又不能当着祁慧的面跟他“讨论人生哲学”，只得微笑地看着王童，甚至还认真地道歉，“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会随便笑话你了。”语气温柔得让王童成功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王童忽然有点后悔，他现在自首还来得及吗？ 　　见王童好像抖得更厉害了，祁慧愈发地担心，又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吓得王童脑袋摇得都快断了，“不不不，我就不去了。那个……一会儿还要学习了，我约了陈一唯一起写作业，就不打扰你们了，拜拜。”说完，他就像屁股后头装了火箭似的飞快地逃走了。 　　祁慧想着奥数成绩的事，到底忍不住，还是决定给许畅打个电话问问情况。那边接到电话也颇为惊讶，“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说这事儿呢，正巧你就打过来了。你班上这次不错啊，一个一等奖，一个二等奖，几个班里头算是成绩最好的。” 　　“真的呀！”祁慧也高兴，开心得嘴都咧开了，“拿奖的学生名字您记得吗？” 　　“一个陈一唯，拿的一等，还有一个——是叫王童吧。” 　　祁慧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心态对其他同学很不公平，可当听到得奖的是王童时，她还是松了一口气。所以说她之前的顾虑是对的，跟学生家长谈恋爱真的会导致很多问题，好在高二马上就要结束，高三会有新的班主任接手，祁慧也能松一口气了。 　　谢过许畅，祁慧正要挂断电话，许畅突然道：“这次奥数竞赛学校成绩不错，刚刚还有其他班的老师说晚上出去庆祝一下，祁老师不如一起？” 　　“啊？我就不去了。”祁慧想也不想就回绝了，然后又小声解释道：“我晚上有约会，男朋友好不容易才能见一面呢，师兄您就帮我向大家解释一下吧。” 　　许畅顿了顿，回了句“好的”。 　　挂断电话，正好下课铃响，为了避免莫乔被班上好奇的学生们围观，祁慧把他先打发去校门口等着，自己赶紧回教室收拾东西。 　　等她特意画了个淡妆，拎着包，春风满面地走出校门时，惊讶地发现事情好像朝着自己完全没有想过的方向发展了。 　　莫乔的车前赫然站着四个高大健壮的年轻人，一水儿的运动装，运动鞋，头发剪得短短的，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傻乎乎地朝祁慧笑。 　　生无可恋的莫乔从车里探出脑袋，一脸冷漠地介绍，“我队里的队友，邓振宇、刘一杰、许展鹏、孙萌。” ☆、第四十章 　　四十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五万瓦大灯泡，祁慧虽然有点意外，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还特别开心地跟大家打招呼。可莫乔依旧很生气，严肃地绷着脸，不要钱的冷气蹭蹭地往外冒。 　　老好人邓振宇有点过意不去，想把几个队友拉走，刘一杰和许展鹏不肯，贱兮兮地道：“走什么呀，难得看到乔妹气成这样，多看几眼。乔妹你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反正早晚都要介绍弟妹跟我们认识的，我们不过就是来得急了点儿。” 　　“对呀，你看弟妹都没生气，还挺高兴的。” 　　祁慧抿嘴笑，偷偷掐了莫乔一把，小声劝道：“好啦，大家来都来了，一起去吃饭还更热闹。” 　　“就是么。”许展鹏故意跟莫乔过不去，“乔妹订的是哪里的位置，一会儿能坐得下我们这么多人吗？” 　　莫乔冷冷地回道：“当然坐不下，要不你们自己找别的地方。” 　　“坐不下也没关系，挤一挤呗，挤一挤暖和。”刘一杰笑得肚子痛，“说不定我们到得早，餐厅还能给挪个大包间出来，多好，是吧？” 　　莫乔“哼”了一声，拒绝和他说话，那模样完全就是一只生气炸毛的小猫，跟平时淡定大气的画风截然不同。 　　祁慧忍住笑打圆场，“是呀，莫乔订的餐厅我去过，平时都是小桌难订，大包间反而空闲些，我们换个大桌，餐厅还更高兴呢。对了，杰哥你们开了车过来吗，不然跟我们挤一挤？” 　　“他们开了车，”不等刘一杰说话，莫乔就急切地抢先道：“宇队的玛莎拉蒂，比我这小破车宽敞舒适多了。”说着话就开始赶人，“萌萌还发什么呆，快坐过去。我们得赶紧走了，不然一会儿路上准堵成腊肠。”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位就是故意来跟他捣乱的，反正是逃不掉，索性老老实实地被他们敲诈一顿，省得这群牲口继续跟他过不去，连带着把后面两天的约会全给毁了。 　　于是，等到了餐厅，莫乔的脸色终于不像之前那么阴沉可怕，邓振宇和孙萌明显松了一口气。正如祁慧之前所预料的一样，餐厅很爽快地给他们换了个大的包间，其中一个服务员甚至还认出了邓振宇，激动地拿着小本子请他签名。 　　莫乔靠着祁慧坐下，孙萌则坐在祁慧的另一边。作为队伍里最年轻的小弟弟，孙萌其实还是很老实的，除了在吃东西上有点执念外，他一般很少做出格的事，今天明显是被刘一杰他们抓过来的，因为担心莫乔生气，孙萌表现得十分乖巧，当然，也不排除他还有其他的目的。 　　“姐姐你喝茶吗，我给你倒。” 　　“姐姐你喜欢吃什么？这家店里的虾饺做得很好，你要不要尝一尝？” 　　“姐姐你上次给乔哥做的牛肉干和酥鱼特别好吃，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酥鱼。你的厨艺真是太厉害了……” 　　祁慧被孙萌吹捧得都有点找不着北了，正准备发话说要给他做一些当零食，莫乔忽然打断道：“萌萌，你差不多就行了啊，别哄着慧慧给你做吃的。她是高二班主任，平时忙得要命，哪有那闲工夫成天窝在厨房里。还有，方指导昨天才跟你说了让你注意体重，世乒赛之前不准长胖，你不会是转头就忘了吧。” 　　孙萌不高兴，脸都鼓起来了，“我都还没开口呢。” 　　许展鹏笑，“真看不出来啊，乔妹竟然这么疼媳妇儿。我本来还以为像他这样长得好，追求者又多的帅哥肯定得有点大男子主义，没想到他还挺会心疼人。” 　　莫乔白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好不容易才追到的，不好好表现怎么行。再说了，也不止我心疼她，我媳妇儿也疼我。当然，你们这些单身狗是无法体会这种幸福的。” 　　许展鹏：“……” 　　刘一杰都恼了，“诶诶诶，莫乔你说话注意点。要怼许展鹏就冲着他去，干嘛牵连我们这些无辜路人。” 　　“你哪儿都不无辜。”莫乔一边点菜一边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破坏我约会这种事，十之□□就是你跟卷毛撺掇的。孙萌反正是没这么大胆子，宇队从来不会干这种损人的事儿，只有你跟卷毛心眼儿最坏，今天的事我算是记住了，就等着我报仇吧。” 　　他绷着脸说要报复的样子特别苏，祁慧半捂着脸笑得不行。刘一杰满脸惊恐地看着祁慧，“弟妹你在笑什么？”明明场面这么可怕，为什么这姑娘还傻乎乎地笑，能跟莫乔大魔王看对眼的人真是“资质不凡”啊。 　　祁慧小脸红扑扑的，眉眼全都弯起来，羞涩地道：“好帅啊。” 　　刘一杰：“……” 　　其余众人：“……” 　　尼玛的，真是不给单身狗活路了！就连邓振宇都开始觉得，他们今天过来搅局真是一件特别爽的事！ 　　一顿饭吃到快九点，期间莫乔不知放出了多少眼刀子，只可惜大家都早已身经百战，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等到吃完饭要散伙了，刘一杰还贱贱地问：“弟妹住哪边儿？要不我们一起送你回去吧。上回听莫乔说你爸是宇队粉丝，什么时候再把你爸约出来吃饭呗。” 　　莫乔没来得及阻拦，祁慧就傻乎乎地回了话，“那敢情好，我爸一准儿高兴死了。不过你们最近也挺忙吧，马上就世乒赛了，什么时候动身？” 　　“过两天就得走了。”莫乔抢先回道：“欧洲离得远，又有时差，所以队里让我们早点过去调整一个礼拜。”说到这里他的情绪有点低落，分开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才终于见了面，过不了两天又要分开。难怪队里全是一群单身狗，哪个姑娘受得了男朋友一年到头不着家。 　　“世乒赛打完就回来吗？到时候我也快放暑假了，有时间就去看你们训练。” 　　“好啊。”莫乔温柔地笑，转头又警告地瞪了刘一杰一眼，牵着祁慧的手跟队友们告别。到了祁慧家楼下，俩人又开始依依不舍。莫乔抱着祁慧在楼道里猛亲，这次没有祁爸的电话打扰，莫乔表示亲得很过瘾，只是临分别时祁慧有些头疼，掏出小镜子盯着嘴看了半天，“坏了坏了，一会儿回去我爸肯定又问我嘴怎么肿了。” 　　“那你上次怎么说的？”莫乔搂着她的腰舍不得放手，下巴隔在她的肩膀上磨蹭。 　　“我说吃火锅吃的，当时他倒是没怀疑，可是今天肯定不行。”祁慧头疼不已，“上次他以为我没男朋友，所以好糊弄。今天就麻烦了！” 　　“那——要不我直接送你上去吧，顺便跟你爸打声招呼。早晚都要见面的，说真的，我还蛮想跟你爸见一见。” 　　祁慧惊恐地看着他，“现……现在？不行不行不行，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你一声招呼不大就这么突然上去，我爸说不定还会觉得你对他不重视。第一次见面都要郑重一些，不然以后就完了。” 　　莫乔苦笑，“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吓成什么样。” 　　“我不是害怕，就是有点担心。”祁慧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楼梯口，“别看我爸嘴里说得好听，什么赶紧把男朋友带回家让他考察考察，其实他心里头才舍不得我出嫁呢。我妈去得早，我爸又一直不肯再婚，从五岁起就是我们爷俩儿相依为命，真有一天连我也走了，这家里头空空荡荡的，他一定难受死了。” 　　莫乔扶着她的背，靠着她身边坐下，柔声道：“别胡思乱想，走什么走啊，等以后我们俩结婚了，再把咱爸接过来一起住就是。我家里人口简单，房子也大，还怕不够住。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还巴不得家里有个长辈呢。” 　　祁慧忽然想到莫乔的身世，心中难免愧疚，不安地问：“我是不是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了。” 　　莫乔摇头笑，“都过了好多年，我早就走出来了。人呐，哪能一辈子都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我外婆在世的时候经常说我没有父母缘分，把我生父抛妻弃子的责任甩到我头上，小时候是真伤心，后来大了就明白了，大人的自私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要是把什么事儿都揽在身上，那一辈子就别想过安静日子。后来我妈和王叔车祸离世的时候，我也很快就振作起来。人生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如果我想继续前行，想要有所成就，就不能被这些苦难打倒，只有越过了这一道又一道儿的坎，才能到达我最终的目的地。所以，慧慧你不用担心在我面前说错什么话，也不用担心我有任何心理阴影，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积极向上、乐观开朗的性格，喜欢你什么都不怕，勇往直前的精神。你在我面前，只用保持你自己的真心就好。” 　　有那么一会儿，祁慧脑子里空空的，想说句什么感动的话，可是一个字都冒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很幸运，不，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不然，怎么能遇到莫乔，遇到这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她心里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莫乔被她夸得都脸红了，小声道：“人家是粉丝滤镜，你这是情侣滤镜，简直有一万米那么厚。” 　　祁慧拍了拍衣服起身，低头看看莫乔，“你也起来吧，我们一起上去。” 　　“啊？” 　　“你不是说要去见见我爸吗？我们现在上楼。” 　　于是，俩人手牵着手一起上了楼。莫乔的脸色看起来很平静，但祁慧却明显地察觉到他掌心的湿意，心里不由得有点好笑，但还是忍住了没有点破。 　　这样的莫乔莫名地有些可爱呢。 　　“爸，我回来了。”祁慧一边开门，一边朝屋里喊，却没有听到熟悉的回答。 　　不在家吗？祁慧不由得疑惑不解，祁爸今天晚上不值班，怎么会不在家呢。她一边纳闷一边准备给祁爸打电话，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动关机了。 　　“茶几好像有纸条。”莫乔眼尖地发现了茶几上便签，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拿过来递给祁慧，“是你爸留的吗？” 　　祁慧凝神一看，脸上瞬间变色，“我大姨出事了！” ☆、第四十一章 　　四十一 　　莫乔开车把祁慧送到医院楼下，还想跟着上去，被祁慧拦了，“现在楼上肯定一团乱遭，你现在上去我爸根本就没心情跟你说话，说不定心里头一急，还会迁怒你。还是等几天这边事儿了了，我再找个时间让你们见面吧。”她可不想让莫乔受委屈。 　　莫乔想了想，点点头，“也好。要是这边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了，一定给我电话。” 　　祁慧“嗯”了一声，歪过去抱了抱他，这才开门下车。 　　刚从电梯出来，就见表哥林振球蹲在楼梯间的窗口抽烟，脸色阴沉，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寒气。祁慧上前叫了他一声，林振球缓缓抬起头，见是祁慧，脸色这才稍稍好转，把手里的香烟狠狠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里，哑着嗓子道：“慧慧来了呀。” 　　“大姨怎么了？”祁慧担心地问：“前几天我去看她的时候不是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进医院了？”她回家后立刻给祁爸回了电话，可祁爸一直吞吞吐吐的，只说是进了医院，别的一个字也不提，这让祁慧愈发地狐疑和担忧。 　　林振球抹了把脸，满是阴霾的眼睛里有恨意闪过，“我妈自杀了。” 　　祁慧只觉得脑门上好像被人狠狠敲了一榔头，半晌都是晕的，脑子里也乱成了一团浆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过了不知多久，她才终于缓过了点气，揉着太阳穴问：“大姨现在怎么样？” 　　“刚洗过胃，还没脱离生命危险。”林振球哽咽着回道，说完又狠狠地把脸别到一边去，一滴眼泪随着他的动作甩下来，落在他的衬衫袖口，浸染出浑圆的深色，“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非要搬出去住，我妈也不会——” 　　他说到这里已经失语了，只余一片悔恨的“呜呜”声。祁慧心里也难过得很，更不知道找什么话来安慰他，只傻傻地扶着他在走廊的座位上坐下，又从包里翻了瓶水递给他，“表哥你也别太自责了，大姨她……一定不是因为你才这么做的，你知道她最爱的就是你。” 　　“我当然知道她爱我，我就是后悔没有早点发现她的异样。”林振球咬着牙抬起头，仰起脖子灌了半瓶水，“她最近一直心情不好，又总失眠，我要她去看医生，她又不肯，说过一阵就好了。我……我竟然也没放在心上，我真是该死！明明该想到她可能是抑郁症，结果——” 　　抑郁症！祁慧有点懵，怎么又是抑郁症。这已经是她身边第二个因罹患抑郁症而选择自杀的人了，前一个是她的大学室友，在某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卧轨自尽。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年多时间，祁慧到现在依旧无法释怀，她还记得事发前一晚她们还在一起追剧看明星，第二天她就选择了如此惨烈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从那以后，祁慧对抑郁症这个词有了阴影，光是听到就心惊肉跳，恐惧不已。 　　“大姨她有抑郁症？” 　　林振球胡乱地点了下头，他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甩了甩脑袋起身道：“去病房吧，你爸在那边。”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朝病房走去。 　　祁慧一直守到了十二点多，大姨依旧没醒。林振球便催着他们回家，“姨夫年纪也大了，不能熬夜，慧慧你跟你爸回家休息吧。我妈醒了我再给你们电话。慧慧你明早还要上班，别耽误了工作。” 　　祁慧还想说什么，被林振球拦了，“我妈现在躺在这里，你们俩便是守着也没用。再说了，有我这个做儿子的在，哪能轮得到让你们守。慧慧你要是真想帮忙，要不明天给我送饭吧。” 　　祁爸答应下来。 　　回家的路上，祁慧生气地问：“大姨都这样了，怎么还不见姨夫的影子？他这样也太过分了！” 　　祁爸长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妈在的时候就劝过你大姨，让她离婚算了，她就是不听，硬生生地熬了这么多年，这是何苦呢？自己一辈子毁了，那个男人还不照样在外头花天酒地。不过今天这事儿还没完，就看你表哥是什么态度了。” 　　可是，就算表哥站在大姨这一边，又能怎么样呢？不管离不离婚，大姨这一辈子都已经快完了，最好的青春年华全都毁在了这场不值得的婚姻中。像她大姨这样的女性，这个社会上实在太多了，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职业女性，远的不说，祁慧学校里就有这样的同事。 　　面对失败的婚姻，她们的态度不是放手抽身，而是固执地用各种借口把自己栓在里头，什么“孩子会受到伤害啊”，什么“就算离婚了也找不到更好的”之类，她们从来没想过，一个矛盾不断的家庭会给孩子带来更大的伤害，离婚从来都不是为了嫁得更好，而是让自己过得更好…… 　　“爸，要是我婚姻不幸福，我肯定不会像大姨一样忍气吞声。”祁慧认真地道：“如果我选择离婚，你会怪我丢了你的脸吗？” 　　祁爸被她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傻孩子瞎说什么呢？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你结婚之前，我肯定要对你那男朋友进行史上最严格的政审，只要他有一丝半点不符合要求，你们就不准结婚。一切不利因素都会被我扼杀在萌芽状态，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什么婚姻不幸福的问题。” 　　祁慧有点想哭，又想笑，“结婚的时候当然都是奔着一辈子去的，可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好。”她喜欢莫乔，也相信莫乔的心和她是一样的，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能和他携手到老。在看过大姨之后，祁慧的心情变得低落无比。 　　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总是喜欢胡思乱想，祁慧也不例外，她想得甚至更多，然后一不留神就伤心了，躺在床上难受得不行。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可她依旧睡不着觉，翻过来，滚过去，莫名地烦躁。 　　索性找了手机上网刷微博，才上了两分钟，莫乔发了短信过来，“怎么还没睡？” 　　祁慧便打了电话过去，把今天发生的事说给他听，说到最后，莫乔哭笑不得，“你就为了这么点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难过得睡不着觉？这跟你的人设完全不符合啊，你不是宇宙活力美少女吗，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这样不对。我觉得，你迫切需要莫老师给你做个心理治疗。” 　　“那莫老师准备怎么给我治啊？”祁慧不由得笑着问：“莫老师真是全才，不仅精通现代信息技术，会打乒乓球，还能随时给人心理咨询，你这么能咋不上天呢？” 　　“上天干嘛，上了天不是见不着你了。”莫乔撩起人来简直苏得让人胸口都要炸开，“快点睡觉去吧，想点开心的事，唔，比如我们结婚的时候穿什么婚纱比较漂亮，或者去哪里度蜜月。结婚是件特别隆重的事，需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觉得我们需要从现在开始就做准备。” 　　听他这么一说，祁慧的思维也跟着调动了起来，“我喜欢希腊，到时候我们去地中海吧。不过你能出国吗？我听说你们运动员都没有私人护照。不过，结婚的话，我不想请太多人，你准备找人做伴郎？你们队里单身汉倒是挺多的……” 　　她絮絮叨叨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记得了。 　　早上才刚上班，办公室又来了人，胡向宇回来报到了。 　　“真打算转到我班上来啊？”祁慧看着面前低着脑袋可怜巴巴的胡向宇，有点想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努力地绷着脸问：“你这腿还不能走吧，不在家多休养一阵？其实这学期没多久就要结束了，到了高三十有□□是要换班主任的，转不转班都一样。” 　　拄着拐杖，挂着石膏胳膊的胡向宇怯怯地偷看他爸，想开口说句什么，被胡爸爸一眼瞪了回去。胡爸爸转头朝祁慧笑，“祁老师放心，他没事儿了。医生说他年纪轻，好得快，在家里头躺了一个来月，本来就该下床走动了，只要不磕着摔着都没问题。您看他都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再不会来学习该跟不上了，本来成绩就不好，再拖下去还不得留级啊。” 　　说罢，胡爸爸又毫不客气地在儿子肩膀上重重拍了一把，“说话呀你，傻站着干嘛。快跟老师说要回来上课。” 　　胡向宇都快哭了，吸着鼻子可怜巴巴地看着祁慧，“祁老师，您就收了我吧，不然，我非得被我爸怼死不可。” 　　“真想好了？” 　　“想好了。”胡向宇顿了顿，又有些犹豫，偷瞥了他爸一眼，小心翼翼地问祁慧，“那个……祁老师，我我能提个要求吗？能不能，别把我安排跟陈一唯和王童坐一起，我觉得，他们俩可能会打我。” 　　祁慧同情地看着他，认真地道：“相信我，他们如果真想打人的话，你坐哪里都逃不掉。” 　　胡向宇：“……”怎么办，好想哭！ ☆、第四十二章 　　　　四十二 　　胡向宇的到来让祁慧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当老师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烦恼，但每次跟这些可爱的学生们在一起时，祁慧总能get到许多美好而快乐的东西。 　　考虑到胡向宇的腿伤还未完全康复，祁慧把他安排在靠门口的位置，又特意叮嘱几个班干部多帮忙。陈一唯笑眯眯地拍着胸脯向祁慧保证，“小祁老师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让胡向宇深切地感受到全班同学的热情和温暖。” 　　胡向宇倚着墙恨不得把脑袋藏到裤裆里，“求求你们了，能当做没看到我吗？” 　　“别这样嘛。”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们把胡向宇围起来，全都笑容满面，“既然转到了我们班，那就是我们三班的一员。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一个也不能少，你可是我们三班必不可少的一份子啊！” 　　“对啊，上厕所别忘了叫我们，一起啊。” 　　胡向宇的脑子里顿时闪过各种可怕的念头，不由得抖得更加厉害了，“不去不去，老子憋死都不去厕所。” 　　祁慧到底还是不放心，特意叫了陈一唯和谢雪宁来办公室谈话，才刚透了点口风谢雪宁就明白了，乐呵呵地回道：“小祁老师您就放心吧，我们也就是嘴里吓唬吓唬他，省得他把之前的不良风气带进我们班，谁还真动手啊。” 　　“就是，真要打架，也得等他活蹦乱跳了才行，跟一残疾人计较这不是丢我们的脸吗？”陈一唯大大咧咧地脱口而出，说罢胳膊被谢雪宁撞了一下，有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又赶紧傻笑岔过去，“祁老师，我和王童拿了奥数奖，班上有没有奖励？上次说的北戴河两日游还去不去的？我们可是连赞助都拉到了！” 　　祁慧反正就是不给他准信，“再说吧。” 　　“怎么又再说啊？您都推了一个月了！”俩孩子都急了，一人抱着祁慧一个胳膊不撒手，“您今天不答应我们就不走了。”刚说完，上课铃响了，俩人脸色微变，相互看了一眼，依旧不动。 　　祁慧看着他俩笑，“我记得第四节好像是马老师的物理课，呵呵，连马老师的课都敢迟到，我真是对你们俩敬佩有加！”话音刚落，他们俩就已经甩开祁慧的手臂，争先恐后地往教室奔了。 　　中午一下班，祁慧就给莫乔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些喘息，祁慧不由得纳闷，“今天你们不是休息吗，怎么又去训练了？” 　　“反正在家里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就到队里来打打球，养一养手感。”莫乔一边擦汗，一边问：“你大姨现在怎么样了，醒了吗？” 　　“不知道，我现在正打算过去看她。”一提起大姨，祁慧的心就沉甸甸的，“算了，不说这个了，今天胡向宇来我班上报到了，你还记得他吗，就是上次开车撞到我的那个小鬼……” 　　察觉到祁慧不大想继续那个话题，莫乔也立刻附和，“怎么能不记得，那个黄毛小子嘛，印象太深了……” 　　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天，得知祁慧要去医院给林振球送饭，莫乔急忙道：“那我送你过去吧。” 　　祁慧哭笑不得，“你从公寓过来，就算不堵车也得近一个小时，再折回去医院又是一个小时，你都不累呀。” 　　“全程坐车里头，累什么。中午路上不算堵，我开快点儿用不了一个小时。” 　　“可我心疼啊。” 　　莫乔被她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取悦了，满身心的全是快活，心软得仿佛化成了一滩水。他没再坚持，决定去医院跟她汇合。等挂断电话，他有好一会儿都不想动，就地坐在训练场的地胶上，又顺势躺下来，四仰八叉地伸了个懒腰，傻乎乎地笑起来。 　　真好啊，他想，谈恋爱真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 　　“莫乔你干嘛呢，怎么躺地上了。”平时不是最爱干净的吗，怎么突然往地上躺，难道是伤着了？体能教练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冲过来，跑了几步，只见莫乔噌地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身，转过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体能教练想，教练们口中一贯的聪明孩子竟然也有这么蠢萌的时候，真少见啊。 　　算算时间还来得及，莫乔去剪了个头发，发型师一见他就特别激动，使劲儿推荐他做个“新潮”的发型，“运动员也要讲究包装，你看你长得这么帅，怎么能留这么个妹妹头，太土了。起码要剪个莫西干啊，酷——” 　　莫乔心情好，被发型小哥儿忽悠得迷迷糊糊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头发就已经修得差不多了。两侧的头发几乎被剃平，头顶稍长的头发用发胶立了起来，镜子的莫乔一扫之前青涩的学生气，眼睛没有了刘海的遮掩，整个人都凌厉了许多。 　　“多帅啊！”发型小哥儿不住地感叹，“这才是真男人，行走的荷尔蒙……” 　　莫乔顶着一头真男人的发型在医院门口等到了祁慧。一见面，祁慧就睁大了眼睛，黑眼睛圆溜溜的，像只看见了主人的猫。 　　“哇——”她说，圆眼睛完成了月牙，眉眼间全是笑意，脸蛋红扑扑的，“好帅啊。”她捂着脸，笑意藏在指缝间，“你这是诱人犯罪啊！” 　　“随时欢迎你来犯罪。”莫乔一只手接过祁慧手里的饭盒，另一只手顺势牵住她。祁慧的手很小，纤细修长，却又有些肉感，握在手里软软的，很舒服，一旦握住就不想放开，“晚上我等你吃饭。今天卷毛他们肯定不敢再来搅局了。” 　　祁慧点头，“好啊。” 　　祁爸不在医院，林振球又早就知道莫乔是祁慧男朋友的事，所以中午祁慧便让莫乔一起跟了上楼。住院部的电梯坏了一部，另一部电梯简直要挤成沙丁鱼罐头，祁慧便索性和莫乔一起爬楼梯上去。 　　爬到七楼时，祁慧隐约听到了表嫂的声音，好像是在跟谁打电话，语气不大好，气急败坏的样子。 　　“……对，我在网上查过了，说什么的都有。我哪知道这个病还遗传啊，之前就听说她妈老失眠老失眠，也不知道是抑郁症。当初我跟振球结婚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姨就是抑郁症自杀的呀，要知道这个，我就不嫁他了……” 　　祁慧的脚突然停了下来，莫乔注意到她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整个人就像突然泄气的气球一般，完全没有了灵魂。 　　莫乔心里一惊，隐约猜到些什么，赶紧揽着她的腰把她扶到靠墙的楼梯边坐下，不住地唤她的名字。 　　“慧慧，慧慧，我在这里。” 　　祁慧终于从噩梦里惊醒，平时日神采飞扬的眼睛仿佛失去了焦距，“我嫂子刚刚说什么？她说我妈……自杀……” 　　这太可笑了！ 　　这怎么可能呢，她的母亲，那个全世界最温柔的女人，每天早上会用火腿肠拼成小动物哄她吃饭，晚上读故事书陪她入睡的母亲，怎么会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离开她。 　　饭盒扔在楼梯间，莫乔搂着祁慧出了医院，上车后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开，索性就上了高架桥准备出城。 　　学校里，莫乔打电话过去请了假。电话是许畅接的，听到莫乔声音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会儿，好几秒都没说话，反应过来后就很爽快地允了假，请假的原因却一个字也没问。 　　汽车最后停在了一个水库边，莫乔开了窗，微凉的风掠过湖面带着一丝水汽吹进来，拂起祁慧的发丝。她的头发长了许多，随意地掖在耳后，被风一吹，乱蓬蓬地飘到脸上。莫乔伸手过去帮她挡了挡，手指最后落在她脸上。 　　他不知道怎么劝慰她，但莫乔相信她能自己走出来，他所爱的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温柔，也是最坚强的心。 　　他们俩在水库边吹了一会儿风，祁慧终于缓了过来，红着眼睛主动抱了抱莫乔。 　　“现在回去吗？不然，我们再四处溜达一阵。” 　　于是他们俩就下了车，沿着水库慢悠悠地走。 　　祁慧跟莫乔说她妈妈的事儿，其实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毕竟过去了十多年，如果不是家里还摆放着祁妈的照片，她甚至可能已经不记得祁妈的面容，但脑海里总有几个画面印象深刻。 　　“我第一天去幼儿园，怎么也不肯去，又哭又闹，我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送进去，她才走我就逃了出来，一溜小跑比她还先到家。她急着去上班，只能先把我关家里，我还生气，把家里的床单、被套、沙发罩子全扔地上了，还用脚踩。中午我妈回来，气得给了我两巴掌，又生怕把我打坏了，晚上还用热毛巾帮我敷屁股……” 　　可是，那样鲜活的、温柔的人，怎么会舍得离开她呢。 　　他们俩走啊走，累了就在水库边坐下，看看风景，发发呆，有时候莫乔会低头亲一亲祁慧，不带任何□□的，温柔的亲吻。 　　天快黑的时候祁爸来了电话，声音里有焦急，还有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下午请假了？什么时候回来？” 　　“晚点回。我没事了，莫乔一直陪着我。” 　　祁爸“哦”了一声，挂断电话后才挠了挠头发，“刚刚说谁来着？”声音太小，他没听清。 ☆、第四十三章 　　四十三 　　莫乔把祁慧送到家时将将八点半，祁爸开门第一眼瞅见莫乔明显懵了，“你你你……你不是那个……”然后，他就看到了莫乔身后的祁慧，脸色变得很微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里硬是没冒出半个字。 　　还是莫乔主动开了口，态度很恭敬地叫了声“叔叔晚上好。”又道：“慧慧今天心情不大好，我陪着她出去走了走，现在好了很多，叔叔不用担心。” 　　祁爸直不楞登地“哦”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放他们俩进屋，眼睛却一直盯着莫乔在看，可等莫乔一转身，他又赶紧把目光挪开，就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吃……吃饭了吗你们？”祁爸想了半天，才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之前放过的各种诸如“女婿第一次上门一定要狠狠给他脸色看”的豪言壮语这会儿全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可不是怂，祁爸暗暗地想，今天他可没心情怼女婿，慧慧都还没缓过来呢。 　　“我们吃过了，叔叔。”莫乔知道祁慧有许多话要跟祁爸说，寒暄了几句后就主动告辞，临走时又道：“今天来得急，都没跟您打声招呼就贸然来访，也没准备礼物，实在失礼，下次一定补上。” 　　祁爸“呵呵”地笑，“没事儿，没事儿。唔，下次再来玩儿。”等到把人送出了门，祁爸又有些后悔，今天他的表现特别不好，太软了，没有半点岳父老子的硬气，下次一定要改正。 　　回屋看看祁慧，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里，漆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祁爸，“爸，表嫂说的是真的吗？” 　　祁爸的心又一点点沉下来，那些一直努力想要忘记的往事瞬间萦绕在心头，连心尖都是痛的。他长叹了口气，沉重地点头，“你妈妈她……当时工作上不大如意，我那会儿在厂里兼了行政职务，常年加班，没能及时发现她的异样，只晓得她那段时间不开心，本来还想着等我放了假，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没想到她……” 　　祁妈出事的时候正是暑假，祁慧在乡下奶奶家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祁爸把她从乡下接回来的时候，祁妈的后事都已经办完了，那个时候的她还太小，甚至不明白母亲过世意味着什么，直到后来她渐渐懂事，才晓得那个最爱她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是爸爸不对，这么多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事儿……” 　　“爸您别这么说，”祁慧连忙道：“这跟您有什么关系，您不告诉我也是为了我好。”她怎么会不明白祁爸的心情，换了是她，也一定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知道这样的真相。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谎言都源自于爱，祁慧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她只是有点莫名地难过，为祁妈，也为自己。 　　“慧慧，你别信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你妈是你妈，你是你，这个病根本就没什么遗传。你的性格多好啊，从小到大都乐观开朗，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睡一觉就忘了。所以，不用介意别人的话，自己开开心心的最重要。你说你现在，名校毕业，工作稳定，年轻漂亮，又有这么个优秀帅气的男朋友，多少人羡慕嫉妒恨，你可千万别因为别人的话就想东想西，这是跟自己过不去，明白吗？” 　　“我真没没想东想西。”祁慧连忙辩解，“爸，您就放心吧，我现在好得很。”说实话，刚听到表嫂说起这事儿的时候，祁慧的心里也仅仅只是震惊而已，至于担心自己会遗传抑郁症的想法压根儿就没出现过，不过她能理解祁爸的担心，他和表嫂担心外甥女的心情是一样的。 　　祁爸盯着她看了好一阵，确定她不是在安慰自己，这才罢手，正要回屋，忽然又想起什么猛地折了回来，一脸八卦地问：“你跟那个莫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是你男朋友？你咋一直不跟我说，看我今天都险些出洋相了……” 　　“哪有出洋相，您一向都这么英明神武。” 　　“跟你说正事呢，别打岔。”祁爸佯怒道：“莫乔是不是比你小，你们俩现在怎么样啊？” 　　“就是谈着呗。”祁慧不大想在这个时候谈论她和莫乔的事。祁爸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到底还是没吭声。叮嘱了她几句后，就回屋歇着去了。 　　第二天祁慧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去医院给林振球送饭，表嫂不在，大姨已经醒了，只是依旧不理人，她连林振球这个亲儿子都爱答不理，更何况祁慧，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 　　对于昨天的事，林振球很是内疚，想赔礼道歉，又不知道说什么，一脸的纠结。 　　“表哥你干嘛呢？”祁慧豁达地笑笑，在他肩膀上狠拍了一记，“跟我客气什么。我也就是突然听到有点震惊，想通了就好了，还真能跟嫂子生气啊。” 　　林振球见她面色如常，总算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地苦笑，“幸好还有你在，不然我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嫂子现在成天神经兮兮的，我都不敢跟她说话……”他现在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家里头老娘倒下了，亲爹又是个那样的人，老婆还疑神疑鬼，单位也总抱怨他请假，林振球活到近三十岁，还是头一回被世事逼得这么难堪。 　　祁慧陪着林振球说了半天的话，直到林振球满肚子的郁气发泄完毕，脸色好看了许多才离开。 　　但莫乔马上就要走了，世乒赛就在这个月中旬，国家队提前一周出发进行调整。祁爸原本买好了机票准备去看比赛的，现在林家闹成这样，他这个时候离开似乎也不大好。虽然祁妈过世后，祁爸跟大姨几乎没什么联系，但祁慧跟林振球却像亲兄妹，祁爸觉得，光是看林振球的面子，他也不能躲着。 　　但送行还是可以的。 　　国乒队出发这一日，祁慧起了个大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准备出发去天坛公寓。都要走了，祁爸也跟了出来，白衬衫，黑裤子，还特别讲究地系了条丝绸领带，“正好，我们俩一起去。” 　　祁慧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爸，“去哪儿？” 　　“废话，不是去天坛公寓吗？”祁爸斜睨了她一眼，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怎么，就许你去，我不能去啊？我可是国乒队的老米分，以前也经常送他们出征的，资格比你老多了。” 　　“不是，”祁慧忍住笑，“主要是您今天的装扮实在太郑重了，我还以为您要去哪儿参加颁奖晚会呢。” 　　“你懂什么。”祁爸特别严肃地道：“我是你爸，走出来代表的是你跟莫乔的面子。要是穿得寒碜了，人家一问莫乔，那穿得跟个流浪汉似的老头儿是谁呀，你让人家莫乔怎么回？多丢人啊。” 　　祁慧无语，“莫乔队友我都见过，可没这样的人。你这是造谣诋毁胖球队的声誉和形象。” 　　祁爸不管了，“你这孩子真是，我穿得帅还不行吗？你自个儿不是也尽心装扮过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还画了眼线呢。” 　　父女俩都笑起来，终于不再相互怼了，一齐下了楼。 　　清早的b城还不算太堵，二人顺利地赶到了公寓楼下。这里已经候了不少人，各家电视台和其他新闻媒体，相关的工作人员，以及和祁慧一样赶过来送行的家属和球迷。 　　运动员们正推着箱子陆续下楼，最先蹦出来的是孙萌，小孩儿头发乱蓬蓬地就跑出来了，藏青色的西服搭在胳膊上，白衬衫开了两颗扣子，衣领一边在外头，一边塞在衬衫里，显然出门前都没照过镜子。 　　送行的人多，孙萌没注意到祁慧，傻乎乎地跳到方指导跟前和他打招呼，一个照面就被训了。好在今天方指导忙到飞起，四周的新闻媒体和围观群众也多，方指导只骂了他两句就把人放过了，扯着嗓子喊邓振宇，让他帮孙萌系领带。 　　刚下楼的邓振宇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让他整整衣服还勉强能行，可让他系领带，简直就是强人所难，他自个儿的领带还勾在手里头呢。 　　孙萌眼巴巴地看着他，乖乖地喊了一声“宇队。” 　　邓振宇也没辙，硬着头皮上，平时挺好使的手指头这会儿笨得就跟脚似的，好不容易套了个圈，一拉，死结！ 　　刘一杰幸灾乐祸地笑，指着邓振宇道：“宇队你这哪是系领导？这是要搞谋杀吧，套个圈儿让孙萌上吊？” 　　邓振宇没生气，眼睛死死地盯着刘一杰的领口，黑色的领带被系成一个小小的、紧凑的倒三角，领带上的每一个花纹都在炫耀着它的规范，简直看得人眼热。 　　以邓振宇对他的了解，这个领带绝对不是出自于刘一杰之手，可是，整个国乒队，没听说谁会这玩意儿啊。 　　“啊，乔哥！”孙萌终于脑子开窍想到了一个人，睁大眼睛到处找人，扫了两圈，才终于发现了正跟女朋友“黏黏腻腻”的莫乔。 　　当然，黏黏腻腻纯属孙萌的想象，现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莫乔想腻歪也不好意思，更何况，一旁还有未来岳父坐镇，莫乔简直是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祁爸一直笑眯眯的，看起来特别和蔼可亲，跟围观群众里的普通“中年米分丝”没有什么区别，但莫乔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别有什么心理包袱，打出自己的水平就好了。”祁爸叮嘱道，他努力地让做出一副严肃的岳父脸来，可眼底的笑意出卖了他，这帅小伙是他女婿啊，啧啧，真不错，长得好，又有礼貌，胖球还打得好，慧慧就是眼光好！ 　　莫乔到底没能跟祁慧说几句话，他才站了几分钟就被孙萌大呼小叫地喊走了，然后，几个没眼色的混蛋排着队让莫乔给他们系领带。媒体记者还特意把这“温馨”的一幕拍了下来，决定晚上作为新闻头条播送。 　　通往机场的大巴车上，莫乔面无表情地释放着冷气。孙萌特别委屈地问他，“乔哥，我怎么得罪你了，你今天咋一直对我横眉冷对呢。” 　　莫乔冷眼看他，不说话。 　　刘一杰一语道破天机，“人家小情侣你侬我侬，难舍难分，你们几个却要做那棒打鸳鸯的大棒，就为了个破领带把人叫回来，换了我，我也得发火。” 　　“啥？啥情侣？我不知道哇！刚刚慧慧姐来了吗？我真的没看到，乔哥乔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莫乔冷笑，不理他。 　　说话间，他的手机响了一声，于是，众人有幸亲眼目睹了莫乔的瞬间变脸绝技，刚刚还千里冰封的俊脸瞬间就被春风拂过，冰雪消融、桃花盛开。 　　祁慧发了一段语音，莫乔盯着看了一会儿，目光柔成了井底温柔的水，偏是不动。 　　孙萌都忍不住催了，“乔哥，你咋不听听嫂子跟你说了什么？” 　　莫乔顿了好一会儿才道：“舍不得听。” ☆、第四十四章 　　四十四 　　b城没有直达杜塞尔多夫的航班，飞机在维也纳中转，好不容易抵达杜塞尔多夫国际机场已经是十四个小时以后。长时间的航程和时差让所有人都蔫了，莫乔也不例外，一进酒店，整个人就像没了骨头似的倒在沙发上。 　　整个队伍里只有孙萌一个人莫名地兴奋，从机场坐大巴到酒店的过程中还不断地拍照发微博，进了酒店，又可劲儿地拍酒店客房。 　　“乔哥，你醒醒啊，一会儿我们还得吃晚饭呢。听说是自助餐，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孙萌对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餐充满了期待，“德国有什么特色菜？听说这里的腌肉好吃，你说晚上得有吧。可惜方指导不让我们喝酒，不然尝尝德国啤酒也好啊……” 　　他絮絮叨叨地说话，莫乔偶尔“嗯”一声表示回应，拖着疲惫的身躯坐起身，翻出兜里的手机给祁慧发信息，“终于到酒店了，累瘫。” 　　几乎只过了半秒钟，祁慧就回了信息，“抱抱，辛苦了。吃过饭了吗？” 　　“没，十分钟后自助餐，萌萌还在傻乎乎地期待着，不过我不敢抱太大希望。” 　　“你的想法是对的。以我的真实经历告诉你，德国菜很可怕。” 　　“住的地方怎么样？” 　　“还行。我跟萌萌一屋。”莫乔咔擦咔擦拍了几张客房的照片，加上自拍一起发过去。 　　“黑眼圈都出来了。晚上好好休息。” 　　莫乔“嗯”了一声，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他算算时间，现在大概是北京时间凌晨两点多，这对一向早睡的祁慧来说简直就是破天荒头一遭。 　　“我在等你啊^_^”理所当然的语气。 　　莫乔勾起嘴角，“赶紧去睡吧，不然我可心疼。” 　　祁慧“嗯嗯”地应下，然后又发了个“亲亲”的表情，这才放心地关了手机。 　　孙萌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托着腮看他，“哎，陷入爱情中的男人真可怕。”能把一向不怎么玩手机的学霸变成网瘾少年，半个小时里有二十五分钟都一脸甜蜜地盯着手机屏幕，连洗澡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莫乔起身拿起水杯喝了口茶，“洗澡，吃饭，赶紧的！” 　　孙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展示他早已换好的干净衣服，“莫大情圣，你快醒醒看清楚，还洗澡呢，我衣服都换了！” 　　被吐槽的莫乔摸摸鼻子，从行李箱里翻出换洗衣服赶紧冲去了洗手间。 　　十分钟后，所有队员在十五楼自助餐厅门口汇合。还没进门孙萌就可劲儿地朝餐厅里张望，等他真的端了一盘子食物坐下来尝了一口，险些没吐出来，不敢置信地瞪着碗里的熏肉和香肠，“妈呀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吃。” 　　熏肉咸得要命，香肠莫名地有一种蚯蚓般的口感，奶酪里头不知放了什么，一股子难以形容的臭脚板味儿，简直堪比化学武器，培根居然是生的，洋葱和青椒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就那么大刺刺地放在食盘里——这玩意儿也能生吃？ 　　孙萌饱含着热泪看向莫乔，“乔哥，告诉你带了泡面。” 　　莫乔挑着盘子里的水果吃了几口，“别做梦了，没你的份儿。” 　　“乔哥，我们俩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不吃你这套，有本事找方指导哭去。”莫乔特别淡定地道：“他一准儿带了不少。” 　　孙萌撇嘴，“他也就俩箱子的行李，就算全装的泡面也管不了俩星期啊。”再说了，让他找方指导哭着要泡面吃，光是想一想都要吓死了好吧。 　　“乔哥，乔哥——”孙萌拖长了声音撒娇，见莫乔始终不为所动，不由得陷入悲伤不可自拔，赫然就在餐厅里泫然欲泣。然后，他就被方教练给盯上了。 　　挨了一顿训斥后，莫乔的耳边终于清静了。不过他相信，这种清静只是暂时的。 　　晚上睡觉前，莫乔特别好心地提醒孙萌，“这次世乒赛，你要是能打进决赛，方指导肯定给你煮泡面作奖励。” 　　孙萌感觉人生都灰暗了，“杀进决赛的奖励就是一锅泡面，忽然觉得我们的人生好悲惨啊。” 　　“哦，那到时候你别吃就是。反正决赛肯定是我们队里内战，不管谁跟谁打，这锅泡面都少不了。” 　　“切，我又不傻！” 　　晚上这一觉大家睡得并不好，虽然累得要命，可因为倒时差的缘故总有点不适应，加上黑暗料理的袭击，让一众队员都处于做梦一般的状态。方教练十分庆幸他们提前一周多到了这里，不然，要是调整不过来，这次的比赛可就要命。 　　国乒队纪律严明，除了队里的集体活动外，其他时间所有人都不能出酒店大门，每天晚上方教练还会亲自查房。当然，队里的年轻人都十分自觉，没有谁敢这个时候挑战教练的权威。用方教练的话来说，这个队伍里，缺了谁都能拿冠军，就算大名单已经定下，可谁要是敢违纪，方教练一句话，分分钟就能把参赛资格撸下来。跟过来的队员又不止他们五个，替补队员里谁都能上。 　　队伍调整了小半天后，就开始了日常训练。虽然不像之前封闭式训练那么辛苦，但一天下来，衣服也得换好几身。 　　莫乔的表现一直很好，很快就适应了时差和杜塞尔多夫的天气，就连众人纷纷吐槽不能忍受的可怕食物，他也能皱着眉头咽下去。古教练看在眼里，心里满意极了。 　　几个教练私底下商量明年团体名单时，古教练就忍不住提名了莫乔，说完他也觉得有点突兀，毕竟以莫乔现在的成绩来说，要直上团体还需要更多的比赛来证明自己。于是他又赶紧解释道：“团体赛还远着，名单倒是不急，我就是随口一说。” 　　“最终名单还得看这次的比赛成绩。目前来看，莫乔的状态还是比较不错的，如果这次他能打出来，队里也算是有了接班人，邓振宇身上的压力也能小点。”对于莫乔，方教练还是很欣赏的，虽然这是莫乔第一次参加大赛，胜负还是未知，但方教练就是忍不住对他寄予了不少期望。 　　在球场训练的莫乔浑然不知教练们讨论的结果，他趁着休息的空儿给祁慧发了张大汗淋漓的自拍照。 　　依旧是秒回，“帅呆了！超级性感！” 　　莫乔又开始傻笑，低着头认真地打字，“抽签出来了，我第一场对日本选手河谷。” 　　祁慧飞快地搜索河谷的资料，世界排名第54位，打过一些比赛，也拿过几个奖，但跟孙萌他们没得比。照片倒是有一张，单眼皮，龅牙，不怎么好看，“查过了，一看就没什么精神，你一定能赢。预祝首战告捷！” 　　莫乔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挡板继续打字，“我也觉得自己能赢。得意脸.jpg” 　　“央视有直播吗？” 　　“可能没有。上午比赛好几个台呢，宇队跟我一个时间，就算要直播，估计也直播他那张台。” 　　“~~~~(>_<)~~~~呜呜！” 　　“itt应该有直播。” 　　“真哒，太好了！我要去看！” 　　“你不上班吗？” 　　“请假！”祁慧干脆利索地回道，一点犹豫也没有。 　　………… 　　莫乔的第一场比赛很快来临，他被抽到五号台。和他同时间一起比赛的还有邓振宇和孙萌，考虑到莫乔是第一次参加大赛，方教练特意叫了古教练给他做场外。至于邓振宇和孙萌，他们俩的对手都比较弱，加上又身经百战，方教练懒得管，直接一屁股坐观众席上看热闹去了。 　　时间到，双方运动员出场。 　　河谷是个个子不高的年轻人，长得确实不大好看，但就名气来说，世界排名54的河谷比第一次参加大赛的莫乔知名度要高多了。但河谷并没有因此就轻视莫乔，相反的，他有点紧张。能从中国国家队那种变态的地方杀出一条血路来的运动员，绝对都是魔王级别，河谷甚至觉得，面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年轻人似乎比宇宙大魔王邓振宇更可怕。起码邓振宇还有许多比赛视频可以观摩学习，提前准备，而这个莫乔，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迷。 　　的直播镜头有限，几乎全是远景，但这并不妨碍观众们发现美的眼睛。祁慧惊讶地发现比赛现场竟然也有莫乔的迷妹，脸上画着五星红旗，头顶着“莫乔”名字的应援物，挥着小扇子使劲儿加油。 　　裁判进场，运动员进场，两个场外指导也坐了下来。 　　古教练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圆圆的脸紧绷绷的，手里拎着莫乔的水壶一直忘了放下来。至于日本队的场外指导，那是个长相英俊、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同样面无表情，目光沉沉地在莫乔脸上扫了一遍，又扫了一遍。 　　莫乔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接过古教练手里的水杯喝了两口。古教练小声道：“放开了打，那小子一看就紧张得要死，一准儿不是你对手。” 　　莫乔“嗯”了一声，把水杯塞回给他。 　　古教练继续嘟囔，“娘希匹，盯着老子看什么看，一会儿杀得你妈妈都不认得。” 　　“您说什么呢？” 　　“就隔壁那白脸小子，场外指导。”古教练磨着牙道：“老子的死敌，汉奸一个，做球员的时候就跟老子过不去，后来跑去小日本发展做了教练。一看他那装腔作势的样子就烦，一会儿给我狠狠灭了他们！” 　　莫乔笑着转身，“您就看着吧。” 　　他果然说到做到，第一局开局就打了对方一个5:0，把河谷直接就打懵了。 　　开局三分钟，日方就叫了暂停，那个白脸的场外指导一脸阴沉地把河谷叫到面前做战术调整。古教练高兴得眯了眯眼，使劲儿拍莫乔的肩膀，“好小子，稳着点打，争取一鼓作气把这场比赛拿下来。” 　　莫乔的目光扫过隔壁的对手，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 　　这场比赛一共用时21分钟，整个场面几乎可以称得上屠杀，四局比分分别为11:3，11:5,11:7,11:3，莫乔大比分获胜。 　　五号台第一时间结束比赛，体育频道和各网站迅速更新消息，正在看直播的祁慧和广大米分丝纷纷欢呼雀跃。 　　比赛结束，莫乔淡定地与满头大汗的河谷和裁判握手，然后才走到古教练面前和他拥抱了一下。 　　“好小子！”古教练笑得畅快极了，一张脸挤成了核桃，“表现不错，有几个球拉得真漂亮！你那反手拧拉简直就是绝了，也就邓振宇能勉强接几个，外站的这些人根本不够看。下场也这么打，别让对手有反抗的机会。” 　　莫乔点头，“听您的。”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往场外走，准备继续看比赛。经过出口的时候，俩人又遇到了刚才的对手。 　　河谷一脸诚恳地朝他说了句日语，莫乔淡然地回了一句，古教练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作出一副大方和谐的姿态，笑眯眯地跟那个日本教练打招呼，“哟，老郑越来越年轻了。” 　　郑秋原没看他，眼睛直直地盯着莫乔，目光锐利，“你好莫乔，我是郑秋原。” 　　莫乔头也没回，看都懒得看他，跟河谷打了声招呼后，迈着大步子走了。 　　古教练心里暗爽，只觉得这个徒弟实在太会给自己争气了，笑眯眯地看着郑秋原，特别“歉疚”地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莫乔耳朵不大好，估计刚刚没听到你声音。哈哈，再见！”说罢，就快活地哼着小曲儿追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 　　　　四十五 　　莫乔比完赛也没走，跟古教练一起坐在赛场上看其他队员比赛。邓振宇和孙萌也都大比分战胜对手，跟在方教练屁股后头走过来。刘一杰和许展鹏正在入场，方教练眯着眼睛看了几眼，没有下去做场外的意思。 　　几个人坐了一排，都是胖球界的大人物，立刻就有摄像头盯上了这里，两个教练没反应，邓振宇和莫乔都面无表情，只有孙萌笑眯眯地朝摄像头挥了挥手。 　　古教练心情很好，低着头跟方教练开玩笑，“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哈哈哈哈——” 　　方教练斜了他一眼，“我眼睛又没瞎，大老远就瞅见那老白脸了。”古教练跟郑秋原相互看不惯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当然，他也不大喜欢那个装模作样的老白脸就是，“给他脸色看了？” 　　“哈哈——笑死老子了。”古教练一想起莫乔给郑秋原吃瘪的样子心里头都一阵畅快，“我哪有啊，出发前刘局不是特意叮嘱过，不准我惹麻烦么。我刚才的态度不晓得多好，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连我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那你瞎乐什么？” 　　古教练嘿嘿笑着把刚刚莫乔噎郑秋原的经过说给方教练听，“真不愧是我亲徒弟的，气死人不偿命，郑秋原那老白脸不是总爱装模作样，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姿态来么，被莫乔无视，脸都青了，看得我心里头痛快极了。” 　　方教练没跟着笑，反而皱皱眉，“你跟莫乔提过他？” 　　“啊！谁，郑秋原啊？没提过啊，怎么了？”提他干啥，平白地心情不爽。 　　“那莫乔怎么无缘无故地怼人？”方教练想不通，莫乔那样乖巧懂事的孩子，可不是会随便跟人过不去的。 　　古教练一愣，挠挠脑袋，“是不是认出郑秋原来了？这两年媒体上不也老报道这些事儿吗？”每年国内都有出走的教练和球员，有去欧洲的，也有去美国的，日本的更多，队员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也会偶尔提起，莫乔知道并不奇怪。 　　对于“出国”的那些人，教练们并不多么反感对立，就当是推进三创了，他们之所以跟郑秋原过不去，那只是纯粹地跟此人不和，看不惯他的为人品性。可如果莫乔是因为郑秋原出走的原因就对他仇视的话，方教练觉得，他需要好好地找莫乔谈一谈话。 　　上午的比赛很快结束，男女两队都大获全胜，大家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但午饭前两个总教练还是分别给队员们训了话，找出了上午比赛中存在的问题和不足，最后方教练又道：“吃完饭莫乔来我房间一下。” 　　莫乔回了声“是”，脸色很平静。站在他身边的许展鹏有点担心，悄声问：“乔妹你没事吧？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不然大佬干嘛叫你去他屋。你别怕，大佬就是嘴巴凶，让他骂就是，别往心里去。” 　　许展鹏早就习惯了被方教练一日三骂，积极地向莫乔传授经验，“到时候你态度老实点儿，大佬说什么你都使劲儿点头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莫乔看着他感激地笑，“我知道了。” 　　许展鹏放下心来，“对了，你下午跟谁打？” 　　“穆萨洛夫。” 　　许展鹏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是谁，不由得有些意外，“他第一场跟谁打的，居然赢了。你小子运气挺好嘛。” 　　莫乔继续，“是吗，我下下场对战罗姆。” 　　许展鹏愣住，眨巴眨巴眼，特别认真地拱手致歉，“当我没说。” 　　罗姆是国胖队的老对手了，很多年前曾经是方教练他们那辈儿的最大敌人，后来成了邓振宇的最大敌人，现在又开始怼莫乔，真是一代“抗中奇侠”。虽然罗姆年纪不小，开始走下坡路，可他经验老道，又擅长算球，就算邓振宇都不敢说自己一定能赢。 　　吃完午饭，莫乔老老实实地去了方教练的房间。方教练坐在沙发上剥橘子，手指灵活地撕开青黄色的橘子皮，拉一拉，扯一扯，一只完整的大橘子就跳了出来，“吃吗？”他问，顺手把橘子放到莫乔面前。 　　莫乔没动，看着方教练问：“方指导您找我？” 　　方教练“嗯”了一声，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开口：“你认识郑秋原？” 　　屋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听得到挂钟“噌噌”走动的声响，方教练掰了瓣橘子扔嘴里，抬眸看了莫乔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跟手里的橘子战斗。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莫乔才终于“嗯”了一声，他似乎在犹豫什么，张张嘴，又没吭声了。方教练也不急，吃完了手里的橘子，又拿了个苹果啃，屋里一片的“咔擦咔擦”。莫乔原本纷乱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 　　“郑秋原，他是我生父。”莫乔终于把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出乎意料的，并没有秘密被揭穿的狼狈和尴尬，而是难言的轻松，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那个人是他心口里的一根刺，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自己曾经被亲生父亲抛弃过的事实。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看开了，郑秋原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在意，祁慧不在意，他的队友和教练们也不会在意。 　　方教练显然没有猜到这个，心里狠狠骂了句“卧槽”，脸上却还依旧保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啃苹果的动作也没有因此慢上一拍，“哦，是这样啊。” 　　妈的，老古做了莫乔这几年的主管教练，居然这点消息都不知道！进国家队之前难道不是应该填过资料吗，老古的眼睛瞎了才没看到郑秋原的名字吧！ 　　“坐吧，别傻站着。”方教练举着手里的苹果招呼莫乔，“咱们好好聊聊。”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总教练做得很不够，莫乔进队里好几年了，他都没有好好地跟他聊过天，谈一谈心。一直以来，莫乔都是个特别让人放心的孩子，聪明、刻苦、踏实，也没有像其他队友那样存在这样那样心态问题，以至于方教练多多少少对他有些忽视。幸好今天他注意到了，不然，怕不是要出大事。 　　方教练怼莫乔的了解仅限于之前莫乔让他知道的那些，父母车祸过世，底下还有个弟弟，听起来苦大仇恨，但因为莫乔一直表现得十分积极向上，所以在方教练的心里，这个孩子的心脏很强大，对任何困难和挫折都无所畏惧。这个印象深深地刻在了很多人心里，所以大家会理所当然地忽视他。 　　而郑秋原，方教练一想起这个人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郑秋原曾经是他的队友，比他大几岁，天赋不错，也算刻苦，就是心眼儿多，喜欢走捷径，不被教练喜欢。国乒队里竞争激烈，郑秋原有两回没捞着单打的机会格外不痛快，话里话外抱怨教练任人唯亲。他一不高兴，就喜欢欺负小队员，刚进国家队的方伟和古乐天首当其冲，俩人都被他打骂过，那会儿恨他恨得要死。 　　后来有一天郑秋原突然离开了国家队，方伟还觉得挺高兴。再后来，才陆续听说他离了婚，去了日本，两年后还在世乒赛上跟国家队队友们干上了，抢了个银牌走。没几年他退役，留在了日本做教练，据说混得风生水起，可方教练一直讨厌他。这么多年来陆续出走的球员和教练里头，方教练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人。 　　怎么也没想到莫乔竟然是郑秋原的儿子，方教练嘴巴这么能说的人，一时间竟然也想不出该如何跟莫乔“沟通谈心”，他心里暗暗嘀咕，上午跟老古一起骂“老白脸”的时候不知道莫乔有没有听到，哎呀，光是想一想就怪尴尬的。 　　最后还是莫乔先开了口，“方指导，您是不是担心我见了他心态不稳？” 　　“没有，没有。”方教练矢口否认，“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可心里头多少还是有点不安的，于是，又问：“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莫乔很认真地想了想，“不知道，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很激愤，但是没有，我现在内心很平静。当然，见了他心里头还是不爽，不想搭理他。他对我来说，大概就是个讨厌的路人吧。” 　　方教练有点傻眼，不知道这个知心大哥要怎么继续。他对怎么激发队员们的潜力和好胜心十分在行，可如何处理复杂的家庭关系却一窍不通。不过想一想莫乔上午在赛场上的表现，方教练又觉得，他似乎可以自己就处理好。 　　“这样，那我们说说明天对罗姆的比赛吧……”方教练索性把话题转到他擅长的领域，莫乔也把脸一整，整个人都犀利了起来。 　　下午的资格赛出了点意外，穆萨洛夫因伤退赛，莫乔自动晋级。他没回酒店，找了个位子坐下观战，当然，主要是盯着他明天的对手罗姆。 　　“明天的比赛有信心吗？”郑秋原在他身边坐下，语气很自然地问。 　　莫乔没动，也没吭声，眼睛依旧盯着场上。 　　郑秋原并没有因此就退缩，继续感叹，“一晃眼你就这么大了，当初还是——” 　　他的话没说完莫乔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后走，郑秋原蹙眉看去，原来是方教练在吵莫乔挥手。 　　莫乔大步走到方教练身边坐下，脸色阴沉沉的。方教练有点想笑，“不是说你的内心很平静吗？怎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莫乔一脸的郁闷，“要换了您，被讨厌的人缠着，也会想杀人。”他这一生气，平日里刻意端着的沉稳全都烟消云散，英俊的脸上隐隐透出些青涩的少年气，方教练忽然觉得，这才是莫乔应该有的样子。 　　“真要讨厌他，就把他打下去！”方教练道：“你四分之一决赛不是正好对日本的山下，正好就是郑秋原的亲徒弟，你把他打得跪下叫爸爸，郑秋原一准儿恨死你！” 　　要打到四分之一决赛，明天上午就得先把罗姆灭了。莫乔咬着牙，杀气腾腾！ ☆、第四十六章 　　四十六 　　国乒队队罗姆到底有多重视呢？下午回酒店的路上，方教练就跟莫乔说：“明天上午体育台直播你跟罗姆那场，好好打。” 　　巴士上忽然寂静如雪，说话的，唱歌的，打盹的，全都停了下来，睁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莫乔，孙萌脸色微微发白，额头上汗都出来了，仿佛比莫乔还要紧张。 　　可换了谁不紧张呢？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就手黑抽到罗姆，出线希望陡降不说，还要被直播，简直压力山大。要是输了——孙萌都不敢往下想。 　　于是，回去的路上，孙萌一个劲儿地给莫乔加油打气，“其实罗姆也没什么好怕的，我跟他打过好几场，刚开始确实容易被他带节奏，毕竟人家经验丰富，不过只要你能稳住，坚持到最后一定能赢。连我都赢过他呢。” 　　走廊那边的许展鹏努力地忍着没提醒孙萌，他跟罗姆三场比赛一共才赢了一场，获胜率才33%，不过，如果是莫乔，应该没问题吧。许展鹏总觉得，莫乔的心里好像住着一个心境沉寂的老僧人，不管对手如何，他总能找到最佳的状态来应对。 　　晚上莫乔又嚼了两场罗姆的比赛视频，如往常一般与祁慧视屏通话，然后赶在十点钟之前上床休息，作息就像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不过，这样的好处就是，第二天早晨两位教练看到的是一个精神奕奕的莫乔。方教练忍不住悄悄跟古教练嘀咕，“别的不说，莫乔这心理素质真是过硬。就算是装出来的也不容易。” 　　曾经经历的那些磨砺和痛苦丰富了莫乔的人生，磨练了他的意志，使得他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精神也更加强大。方教练始终认为，运动员的人生不能太平顺，年轻的时候受点挫折反而是好事，因为，没有哪个运动员能一辈子统治乒坛，英雄总有迟暮的时候，伤病像跗骨之蛆般纠缠着整个人生，没有强大的心脏，是不可能在这条血路上拼杀出来。 　　这场比赛由方教练亲自做场外，还别说，他大马金刀地那儿一坐，莫乔原本略嫌躁动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与此同时，祁慧和祁爸也都守在了电视机前，死死地盯着屏幕，等着莫乔的出现。 　　直播刚刚开始，主持人、嘉宾和解说就坐。祁爸瞅了一眼就忍不住想骂人，“卧槽，怎么是她解说。” 　　祁慧眯着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字，“解说，胡欣”。自从与莫巧交往起，祁慧就开始恶补乒乓球界的知识，对于胖球几大恶魔解说还是略有所知的。这位胡欣也是胖球运动员出身，球打得据说不错，可解说简直一言难尽，每次赛后刷视频总能看到一堆一堆的网友在吐槽，甚至呼吁着“胡欣下课”，可这么多年过去，胡欣依旧屹立不倒。 　　“嘉宾还可以。”祁慧好言劝着祁爸，“要是胡欣说得太离题了，汪昊会把她拉回来的。”她说完这话都觉得心虚，毕竟，汪昊可是被网友盖过章的罗姆粉，祁慧觉得，他今天能坚持着不黑莫乔就不错了。 　　球场里，莫乔和罗姆先后入场，俩人看起来都很平静。电视里的解说也开始对二人进行介绍，先是两句话把莫乔打发了，然后便长篇大论地介绍罗姆。祁爸和祁慧生气地一起骂了起来…… 　　热身过后，罗姆开球。 　　正如之前教练和队友们提醒过的那样，罗姆十分擅长带节奏，尤其擅长抢前三板。莫乔一上来就被他打了个5:0，电视机前的祁爸急得汗都出来了，使劲儿地搓手想喊几句，又怕吓到祁慧，忍着不敢作声。 　　祁慧倒是还沉得住气，她把莫乔最近一年所有比赛的视频都刷过好几遍，慢慢就对他的风格有了些了解，在遇到强劲对手的情况下，第一局他基本都在试探，寻找对手的规律和破绽，而后一一击破。所以，即使第一局丢了也不必担心，他经常干的事就是逆转。 　　不过，电视台的嘉宾和解说可就不这么看了，嘉宾还稍稍悠着点儿，也就是一个劲儿地夸罗姆，对莫乔的评价只有“经验不足”四个字，可解说胡欣简直恨不得把莫乔踩到脚底下，一会儿说他“莽撞、激动”，一会儿又说他“简直是在自杀”，言辞间甚至怀疑莫乔到底是怎么去的世乒赛，听得祁慧恨不得给她寄刀片。 　　不过，莫乔果然是专业打脸用户，胡欣刚把他批评玩，莫乔就连得了三分，局分差距迅速缩小。胡欣依旧嘴硬，“……就目前来看，莫乔的胜率还是比较低的，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大赛，经验不足。虽然第一场资格赛大比分赢下了日本选手河谷，但第二场资格赛对手退赛，表面上是捡了个大便宜，实际却并非如此。整个人兴奋点还没有调动起来，如果对手比较弱还好说，偏偏今天就遇到了罗姆，莫乔现在可谓是凶多吉少……” 　　祁慧气得想摔遥控器，祁爸也恼火，索性摁了静音，不去听解说扰乱军心。 　　第一局，二人就相持不下，一路打到了10:8，罗姆率先拿到赛点。 　　观众席上的古教练有点坐不住，起身扯着嗓子给莫乔加油。方教练倒是镇定，抱着胳膊，斜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赛场，没有半点要暂停比赛现场指导的意思。见他这么胸有成竹，古教练胸口堵着的那股气缓缓散了去。 　　罗姆未能如愿迅速拿下这局，莫乔很快追了一分，而后俩人一直你追我赶，比分相持不下，第一局赫然打到了18:17，不管是场上的还是电视机前的观众，都被比赛的激烈程度惊到了，就连嘉宾汪昊也忍不住夸了莫乔一句，“作为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的队员，莫乔今天的表现可圈可点。能把状态神勇的罗姆逼到这种程度确实非常不容易。” 　　只可惜，莫乔最后还是丢掉了这一局。局间喝水的空儿，方教练抱着胳膊走了过来，一脸平静地道：“就按照这个节奏打下去，跟他抢板，然后拉对角线，打他中远台。刚才你好几个球都拉得不错，要拉到他疲于奔命。老罗年纪大了，体力不行，根本不是你对手。” 　　方教练也发现了，整个第一局莫乔都在寻找罗姆的弱点，试探着各种进攻方式。虽然输了第一局，但罗姆前三板的得分率也明显下降，他的做法显然很有效。 　　果然，一到第二局，整个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莫乔仿佛已经掌握了与罗姆对战的诀窍，有点压着他打的意思，虽然分数还算好看，但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罗姆似乎被莫乔牵着线跑。更难得的是，这局比赛相当“好看”，在外行们看来尤其如此，几乎很少有前三板直接得分的情况，小球在四平方的桌面上来回跳跃，扣杀、高挑、拉直线、拉斜线，简直把漂亮乒乓球发挥到了极致，引得观众们疯狂叫好。 　　第二局莫乔以11:9的局分顺利拿下，双方战平。 　　这一局吹响了莫乔反攻的号角，接下来三局莫乔越战越勇，球风愈发凶猛霸道，罗姆疲于奔命，精疲力竭。最终，莫乔以4:1大比分获胜。 　　比赛结束，莫乔背着包跨过挡板与方指导击掌，“幸不辱命！” 　　方指导眉开眼笑，“打得好，明天对山下也要有这样的气势。” 　　“您这不是废话吗。”莫乔仰头喝干杯子里的水，抓起毛巾胡乱地擦了把汗，“照您说的，打到他叫爸爸！” 　　打完这场比赛的效果是很明显的，出来就有新闻记者过来采访，问他比赛过程中有没有压力，赢球后又有什么感想。这些问题古教练早就交待过他提前做好准备，所以他回答得十分得体，基本上就是胖球队的日常水平。 　　祁慧兴奋极了，看完了采访还舍不得挪开眼睛，又索性去论坛刷莫乔的专楼，果然有粉丝截了图在楼里热烈讨论，祁慧收了一大波美图，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去找祁爸，“爸，一会儿我们出去吃吧，就当替莫乔庆祝了。” 　　于是，中午集合准备吃饭的点儿，莫乔收到了祁慧发过来的照片，薄薄的面皮裹着焦糖色的烤鸭、翠绿的黄瓜条、雪白的大葱丝，再蘸上诱人的酱料，简直让人垂涎欲滴。接下来一张是红彤彤的重庆小面，再往下……简直不能看了，再看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孙萌直勾勾地盯着莫乔的手机，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这……这是哪里？是杜塞尔多夫的中餐厅吗，我们什么时候去吃？” 　　莫乔沉默地点了点屏幕上方祁慧的头像，孙萌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就蔫了。他很想倒下，只有酸菜鱼、红烧肉、酱排骨、北京烤鸭、清蒸大闸蟹、碳烤生蚝、三杯鸡、鱼香肉丝、文思豆腐……才能把他叫醒。 　　中午孙萌发了个微博，“乔哥良心大大地坏，煮两包泡面只肯给我这么点。”配图是个小碟子，里头可怜巴巴地堆着个黄色小面团，特别凄惨。 　　微博一出，胡芳琳秒转，“居然敢偷偷煮面不告诉我！等着，我马上到！” 　　刘一杰：“呵呵，呵呵。我去掏箱子。” 　　许展鹏：“估计我是抢不着面了，给我留口汤行吗？” 　　邓振宇：“……” 　　国内深夜里的围观群众心疼得“嗷嗷”叫，纷纷留言“快回家吧，姐姐给你煮面吃！” 　　“吃什么面啊，这么小气，我请吃海鲜大餐。” 　　“ggdd们来我大四川啊，吃到你们走都走不动。” 　　“……” 　　随着评论一起发出来的还有各种各样诱人犯罪的美食图，只能过过眼瘾的队员们再一次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第四十七章 　　四十七 　　莫乔状态神勇，大比分战胜罗姆后，接下来几场比赛都极为顺利，而后八分之一决赛战胜朝鲜选手晋级，与日本选手山下在四分之一决赛碰面。 　　国家队的其他几个队员也都顺利晋级，但到四分之一决赛时就要开启内战模式，刘一杰和许展鹏狭路相逢，赛程注定了他们俩当中只有一个能闯入半决赛。 　　莫乔的比赛时间刚好和刘一杰、许展鹏的对决错开，一个是上午八点半，另一个是十点十分，分别是1号台和3号台，体育频道会对这两场比赛先后进行直播。 　　依旧是方教练做场外，相比起上一次打罗姆时的严肃，他今天的表情看起来要轻松许多。但莫乔很清楚那只是表象，故意做出来给对方施加压力而已。输给罗姆，对国内球迷和新闻媒体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不可接受的事，但输给日本人就不一样了，就算明明知道对手是日本排名第一的山下也一样。 　　方教练是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人，他知道应该什么时候刺激运动员，什么时候让他放松。所以，世乒赛的整个赛程里，方教练从来没有骂过莫乔一句，而是以鼓励为主。当然，第一次参赛就能打败中国队老对手罗姆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但是，这还不够。国家队对第一次参赛的运动员只有一个要求，不输外战。这四个字听起来轻飘飘的，可执行起来有时候比登天还难，尤其是莫乔手黑到接连抽到罗姆和山下的这种情况下，方教练可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八点半，比赛准时开始。 　　上午祁慧有课，一二节随堂测试，祁慧一边在教室里巡视，一边悄悄掏出手机偶尔刷个微博。她最近请了好几次假，都不好意思再跟领导开口了，好在今天是考试，不用站讲台讲课，不然，连刷微博的机会也没有。 　　今天电视台换了解说，不过祁慧对此并不抱希望，电视台那几个解说她太了解了，没有几个说话好听的，上次那个胡欣虽然总喜欢把球员批得一无是处，但偶尔能讲一讲哪个球打得怎么样，多多少少还有点专业态度，今天这位邱明，他老人家整场解说能从乒乓球的起源扯到场地地胶的生产厂家，再分析先进运动员的心理状态——反正就是不跟你讲今天的球到底打得怎么样。 　　如果可以的话，祁慧宁可去看台湾解说版，就算不那么专业，可至少全情投入、热血沸腾…… 　　好吧，不想这些了，莫乔已经开始发球了。 　　1:0，莫乔发球得分。 　　方教练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姿势。摄像师敏感地给了他一个镜头，方教练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只有非常熟悉的人才能发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这混账小子，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比赛里练发球！万一把自己坑了怎么办？方教练心里暗骂，坐得却愈发地直了。 　　看台上的古教练和队友也都把心提了起来，这是莫乔最近一直在练习的发球方式，球落点低，旋转快，极为难接，国乒队的队友们也被他坑过很多次。当然，这个发球虽然凌厉，也存在比较大的问题，就是成功率不高。不然，方教练也不会这么紧张了。 　　方教练心里的咆哮还没结束，莫乔又继续了刚才的高旋转发球，再得一分。 　　山下有点懵，甩了甩球拍，看着飞到天上去的胖球皱了皱眉头。他本以为经过上一球的经验，这一球应该没问题，可出乎意料的是球却飞得更偏了。他已经尽量地减少了力度，把角度压下来，可球的转速太快，触上球板后就根本不受控制。 　　第一回合还没开始就败下阵来，山下很讨厌这种感觉。以至于发球权转到他这边时，他依旧手生，前三板就被莫乔强攻落败，比分落到4:0，发球权再一次转到莫乔这边。 　　眼看着莫乔又摆出同样的姿势，山下不由得暗骂了一句粗话，对面的小白脸还准备继续发这种球吗？ 　　答案是肯定的，山下又丢了一分。 　　不到三分钟，场面上已经是5:0。电视机前不懂球的观众不由得开始唏嘘，“这小日本技术太次了吧，发球都接不到。” 　　“你有本事你去接”有内行人故作高深地回应，“刚才那几个球，国家队里能接下来的也没两个。看看那转速，再看看那落点，压根儿没法打嘛。” 　　方教练却稍稍放下心来，看得出来，莫乔今天的状态异常神勇，甚至可以说比之前几场还要稳定，不管是球的转速，还是高度都控制得极为精准，落点不长不短，正正好让对手很为难的部位。 　　莫乔单靠发球就拿下四分，每次发球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动作，同样的高度，同样的落点，可就算是这样山下还是给接飞了。就连围观群众都开始同情起对面的对手来。 　　郑秋原终于喊了暂停，莫乔一脸淡定地放下拍子走到方教练跟前去喝水。 　　“郑秋原估计看出点门道来了，这个发球你先放一放。”方教练怕被郑秋原听见，压着声音凑到莫乔耳边叮嘱道：“今天的策略不错，山下已经被你打出火来了。他一生气，肯定节奏不对，发挥也会失误。你就给带一带节奏，打几个快球把他打懵，干死他！” 　　莫乔也不说话，沉着脸点头。 　　二人又打了两个回合，各得一分。比分成了7:1，莫乔大比分领先。随后又是莫乔的发球局，依旧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落点。 　　方教练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莫乔可不像是这么不听劝的人。 　　山下咬着牙轻轻挥拍，白色的小球轻磕在球板上，发出轻轻的一声脆响。这个声音不对！山下顿觉不好，慌张地想要再加一分力，可为时已晚，小胖球无力地挂在网上，被拍了回来。 　　8:1 　　狡猾的中国人！山下咬着后槽牙，气得想摔拍子。方教练坐在场外得意洋洋，孙萌“哎哟”一声，“乔哥居然骗人，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 　　古教练也有点得意，“他的动作看起来好像跟之前是一样的，其实不然，手抖的时候没有加旋转，速度当然不一样。山下还减了力度轻轻一磕，当然磕不过去。你以后打球也注意，一定要仔细观察。” 　　孙萌撇嘴，“这个光靠看也看不出来吧。” 　　“回去跟莫乔上手练，练得多了，手感一好，自然能接到。”国乒队里的训练都是一起的，就算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大家也不会刻意地去避着谁。也正是因为如此，队员们才能取长补短，进步神速。这是国乒队的优良传统，也是制胜法宝，这一点，在其他的任何国家都是做不到的。 　　说话间第一局已经结束，莫乔以11:3大比分获胜。 　　郑秋原脸色很难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莫乔，神情很复杂。他的眼神实在太过直白，连直播的主持人都忍不住开了句玩笑，“日本队的场外指导正狠狠地瞪着莫乔，看来对他刚才的表现十分忌惮，不知道今天的莫乔会不会成为山下和日本队教练的噩梦。” 　　还有更多的观众选择了去看台湾解说，“……啊啊啊，真是太漂亮了！初出茅庐的小将莫乔不仅人长得非常帅气，打起球来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是的，他的姿势非常优雅，就算浑身大汗，气质依旧干净清爽。你看他的眼神非常清澈，就像森林里迷路的小鹿一样单纯……” 　　围观群众：大家看的真的是同一场比赛吗？长得帅确实是大家普遍认同，姿势优雅什么的暂时不去讨论，毕竟，第一局打得太快，不是发球得分，就是前三板，几乎很少跑动，所以，什么白鹤亮翅、海底捞月都还没来得及施展，所以，勉强优雅吧。 　　可是，清澈单纯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那眼神明明杀气四溢，感觉被他随便扫一眼都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好不好！还森林里迷路的小鹿，那是魔法森林里的狂化鹿吧！ 　　不过，虽然大家被雷得不轻，却还是忍不住继续蹲守，听他们使劲儿吹嘘莫乔总比听体育频道解说员讨论地胶生产厂家有意思多了。 　　第二局开始，山下明显压着火儿，一上场就开始搏杀。莫乔沉着冷静地应对，不急不躁，基本没出错，倒是山下手上不稳，好几个搏杀的球都没能打好，要么球拉得太高被莫乔扣了回来，要么索性自己失误丢了球。 　　最后，莫乔以11:8拿下第二局。 　　山下毕竟成名已久、经验丰富，虽然连失两局，但并未因此就失去了信心。被教练一骂，山下很快调整心态，把节奏缓了下来，每打一个球都要绕着自己这边场子走一圈，捡球的速度也格外的慢。 　　莫乔这一次被他带了节奏，有几个球处理失误，比分一路打到了11平。 　　方教练并不急，也没叫暂停，抱着胳膊坐在原地，面无表情。 　　体育频道的解说又开始泼冷水，说什么莫乔到底年轻没经验，只要被对手抓住一个小机会都有可能被逆转之类。 　　祁爸气得“蹭——”地把笔记本给盖上了，气呼呼地打开办公室门出去抽烟。 　　“老祁你这是咋了？”隔壁办公室的同事扯着嗓子问：“不是说戒烟了吗，怎么又开始抽了？你家闺女上次还跟我们说了，让我们盯着你。小心我们告状！” 　　祁爸黑着脸把才点上的香烟摁灭了，又气呼呼地回来继续开电脑。笔记本反应有点慢，过了好一会儿屏幕才重新亮起来，场上莫乔和山下还在继续鏖战，祁爸死死地盯着左下角的比分栏，“2:1，什么情况？第三局输了？这小子怎么就输了呢？” 　　他再仔细一瞧，旁边赫然还有一栏局分比，上面清楚地写着3:1. 　　祁爸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 　　莫乔和山下本来就不存在技术差距，更确切地讲，莫乔在技术方面甚至要更加完善和全面，毕竟中国乒乓球的体系更加系统，而且不断改进，莫乔的球技已经非常成熟，不然也不可能从队里的直通赛打出来。他连世界排名第一的邓振宇都赢过，更不用说山下了。 　　几位教练和队员之所以如此关心这场比赛，一方面固然是担心莫乔会被压力影响发挥，更多的还是因为中日对抗战的关注度。对于普通观众来说，宁可输给罗姆，也绝对不能败在小日本的手里，否则势必会被新闻媒体和观众钉上耻辱柱。 　　好在今天莫乔的发挥十分正常，甚至可以称得上超常，反正孙萌觉得自己很难在这样的压力下把山下打得几无回手之力。当然，作为观众，孙萌觉得实在太爽了！ 　　第四局时，山下已无回手之力，虽然他努力地想要搏杀挽回，可就算是搏杀，也需要对手出现破绽，偏偏莫乔越打越勇，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第四局最终以11:5的比分被莫乔拿下。莫乔以4:0的绝对优势闯入了半决赛。 　　获得胜利后，莫乔淡定地与山下握手，又向裁判握手致谢，最后跨过挡板与方教练来了个拥抱。郑秋原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目光有些冷。摄影师似乎早就发现了这位日方教练的异样，立刻给了他一个镜头。 　　直播的解说正愁没话题，见状立刻介绍道：“日本的场外指导是著名教练郑秋原，来自于中国，曾经的国家乒乓球队队员。上个世界九十年代留洋到日本，改为日本籍，获得过世乒赛亚军。退役后他留在日本做教练，应该说对日本乒乓球的发展还是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大家可以看到，这位郑教练仿佛对我们第一次出征世乒赛的小将莫乔另眼相看，这场比赛中好几次都一直盯着他在看，也许是分析他的弱点。看来他已经把莫乔当做了未来日本队前进路上的重要障碍之一……” 　　郑秋原跟山下说了几句，忽然迈步朝莫乔走了过来。摄影师一看就觉得有料可以挖，愈发地盯得死死的，恨不得把他脸上的表情放到最大。电脑前看直播的观众也纷纷发弹幕，“干嘛干嘛，这假日本鬼子是要搞事情吗？” 　　“毕竟大魔王把人家虐得太狠了！” 　　“难道想跟大魔王放狠话？大魔王才不怕呢！” 　　“切，想太多了，方指导在呢，假日本鬼子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不怕被方指导收拾么。” 　　“楼上不知道吧，假日本鬼子当初还是方指导的师兄呢。” 　　“靠！” 　　“我觉得他是想勾搭大魔王，毕竟日本男队队员实在太挫了，像大魔王这样颜值高、身材好的简直绝无仅有。假日本鬼子说不定就是看上他了。” 　　仿佛为了印证这个网友的话，郑秋原果然和颜悦色地跟莫乔打了声招呼，又特别诚恳地祝贺他道：“恭喜进入决赛，你今天打得非常好。”他今天说话明显谨慎了许多，听起来仿佛只是普通的寒暄。莫乔虽然不大想搭理他，但众目睽睽之下，要是太给对方难看，恐怕观众们还会多想，于是他冷淡地点点头，说了句“谢谢”，然后又冷漠地转过头，继续笑眯眯地跟方教练聊天去了。 　　方教练可不想被郑秋原纠缠上，赶紧帮着莫乔收拾东西，把他的包往身上一扛，拉着他赶紧逃。 　　直播总算掐断了，围观群众却迟迟不肯散去，继续在弹幕上踊跃发言，“哦吼吼，方指导怎么好像对这假日本鬼子有点犯怵啊，你看他那动作麻利的，连大魔王的包都直接扛头上了。” 　　“开玩笑，方指导怎么可能会怵他？根本就是不想跟他说话吧。国内那么多留洋的教练和队员，就数这个假洋鬼子名声最差。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品性可不行，万一他满口甜言蜜语把大魔王骗走了怎么办？运动员最单纯了！” 　　“不会吧，莫乔不是a大高材生吗，智商应该挺高的，不至于被他骗走吧。” 　　“我也觉得，楼上想太多了。” 　　但方教练心里头却有同样的顾虑，等莫乔结束临时采访回到看台上观看下面的比赛时，方教练忽然开口道：“莫乔啊，你说郑秋原是不是想把你拉到日本队去？” 　　“啥？”莫乔还没来得及回话，古教练就激动起来，蹭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方伟你说啥？郑秋原那老白脸把主意打到莫乔头上来了，他还真敢想啊，他怎么那么不要脸！妈的他给老子小心点，别被我遇到，见一次打一次！” 　　莫乔歪着脑袋看他，笑得挺好看，“您打得过他吗？看看人家那身材练的，那结实的肱二头肌，再看看您，圆胳膊粗大腿，真要打起来，您别的招都没用，估计就一个千斤坠好使，把人压着不能动弹。” 　　郑秋原和莫乔的关系只有方教练一个人知道，他心里头有点憋得慌。再看看古乐天这一副蠢兮兮的样子，方教练愈发地觉得自己真是命苦。好不容易盼来个希望之星，结果才刚刚崭露头角就被人给盯上了，偏偏那人还是孩子他爹，偏偏这事儿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莫乔必然要被广大媒体记者围堵。就算莫乔早就被国乒队培养得又红又专，一颗红心向太阳，可某些无良媒体永远能编造出各种各样的黑料来，方教练十分担心莫乔会受外界影响。 　　古教练被莫乔这么一笑话，心里的火气反而下来了，满不在乎地哼道：“小孩子你懂什么，男人胖点这叫有福气。千斤坠怎么了，只要能打赢，管他什么千斤坠，万斤坠。”他稍顿了一下，又特别严肃地叮嘱莫乔，“莫乔啊，你可千万别被资本主义糖衣炮弹腐蚀了，里头包的都是□□啊！” 　　莫乔笑，“您就对我这么不放心啊。” 　　“我不是对你不放心，主要是对郑秋原不放心。你年纪小，单纯，不知道成人世界的尔虞我诈。郑秋原那是个小人，可真说不准会使什么手段对付你。”古教练神神秘秘地道：“我跟你说，队里可有不少人吃过他的亏。有事没事就往你裤裆里塞一坨黄泥，不是屎也是屎，百口莫辩。” 　　方教练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瞥了莫乔一眼，生怕他心里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不过就目前来看，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郑秋原的影响，要么笑眯眯地跟古教练聊些有的没的，要么就盯着比赛，时不时地还举手鼓个掌。 　　刘一杰和许展鹏的比赛进行得十分艰难，比分僵持不下，足足打满了七局，最后决胜局许展鹏以17:15险胜刘一杰，进入四强名单。 　　比赛结束，他们俩都像从水里洗过似的，刘一杰输了比赛精神不大好，但还是坚持着接受了赛后采访。他并没有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直言有几个关键球没有处理好，以至于影响了后面的判断。 　　方教练见状，倒也没骂他，只凉飕飕地看了几眼，就暂时把他放过了。不过刘一杰总觉得可怕的日子恐怕还在后头。 　　下午没有比赛，一群人坐巴士回酒店。排队上车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又钻出来几个记者，一窝蜂地快步冲上前围住莫乔，用生硬的汉语问：“莫乔选手您好，请问你对运动员加入其他国籍参加比赛怎么看？” 　　方教练心里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脸一板，身上顿时开始冒杀气，“莫乔你先上车。”这个问题是个陷阱，国内运动员，尤其是乒乓球运动员留洋在外的情况实在太常见了，某种意义上说，甚至还有官方的推波助澜，养狼计划就是这么来的。别的不说，就算是为了三创，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批判运动员改国籍的行为。可只要莫乔说不介意，明天一准儿铺天盖地的就是“莫乔要去日本打球”的新闻。 　　那几个记者却是一副不问到答案不肯走人的态度，“莫乔选手，请问您——” 　　莫乔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我尊重任何人的选择，不管是坚守在国内，还是去其他国家打球，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但对我来说，我只会为我的祖国披上战袍。”他说完转身就上了巴士，只留下一个坚决的背影。 　　方教练挺直了腰杆儿，冷笑一声，招呼着后头的队员们上了车。那些记者还想再纠缠，被随队保安给撵走了。 　　日本记者纠缠莫乔的事被胡芳琳发到了网上，女侠的文字里带着些说不出的义愤填膺，“我只会我的祖国披上战袍，说得好！某些人听清楚了，就不要再强行碰瓷了！” ☆、第四十九章 　　四十九 　　胡芳琳的微博激起千层浪，国内网络上喧哗一片。神通广大的网友们几乎立刻就猜到了胡芳琳微博里所说的“某些人”的用意，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当然，这一次的愤怒完全是一边倒，直朝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而去。 　　祁爸也忍不住给祁慧打电话，“这到底咋回事啊？你跟莫乔联系过没有，可千万跟他说清楚了，绝对不能被小日本给骗走啊。” 　　祁慧哭笑不得，“您瞎想什么呀，他不是早就态度明确地表示绝不会出国打球吗？” 　　“你这是还没给他电话？”祁爸没好气地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呢，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候，你应该打电话问候一声来表示关心啊。虽然网上大家都站在他这一边，可莫乔无缘无故地被人碰瓷，心里头肯定不痛快，你做人家女朋友的一点表示都没有，就不怕他心里头不痛快？” 　　祁慧有点想笑，“知道了，昨天晚上我们俩就发短信联系过，不过那会儿网上还没爆出来这个新闻，莫乔也没提，我觉得他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我看到网上消息后本来是打算要跟他联系的，可不是有时差吗，他那边这会儿是深夜，莫乔又一向早睡，恐怕早就休息了。等他明早起来我再慰问吧。” 　　祁爸这才罢休，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番，“你也上点心好吧，别整天嘻嘻哈哈的只知道傻乐。人莫乔那么辛苦，压力又大，你做女朋友的就该懂事一些，该体贴的时候体贴，该温柔的时候温柔，被让他什么压力都一个扛……” 　　祁慧老老实实地应下，又再三发誓一定准时跟莫乔联系问候，祁爸这才挂了电话。 　　祁慧掐着时间设了个闹钟，估摸着莫乔起了床给他打了个国际长途。电话很快接了起来，“怎么掐得这么准，我刚起来。”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刚刚睡醒的鼻音，有点慵懒和说不出的小性感，怪可爱的。 　　“起来了就好。”祁慧小声道：“我爸，大早上给我打电话，控诉我对你的关心不够。为了避免被他再叨念，所以得赶紧慰问一下你。昨天你怎么都没跟我说日本人碰瓷的事儿啊，现在网上都吵翻天了。” 　　莫乔迷迷糊糊地“咦”了一声，“网上在吵什么？他们怎么知道的？”他从昨天中午跟祁慧发完短信后就一直没有上过网，根本不知道胡芳琳发微博抱不平的事，孙萌倒是上网瞧见了，但见莫乔一直面无表情没敢跟他说，以至于直到祁慧打来电话他都还一头雾水。 　　祁慧耐着性子解释给他听，罢了又道：“没关系，你少上网也挺好的。别被外头乱七八糟的传言影响你的比赛。管他们怎么起哄呢，先拿下比赛才是最重要的。”竞技体育靠成绩说话，观众们的记性最差，没有成绩，过不了两天就把人忘了。莫乔很清楚着一点。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莫乔柔声应下，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把郑秋原的事告诉祁慧。有些话不适合在电话里说，他希望能当面跟祁慧讲。在出发来参加世乒赛前他就已经预料过可能会遇到郑秋原，甚至为此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所以在球场上面对他的时候才能如此平静。但莫乔很清楚，他的内心并不安宁，他迫切地需要一个突破口去发泄自己压抑依旧的愤怒和痛苦，对山下那场比赛，他看似冷静沉着，其实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在沸腾，每一个毛孔都在宣泄着他无法诉之于口的激愤。 　　没有人看出他此刻心中汹涌的波涛，他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心剖开展示给世人评鉴。莫乔隐约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危险，但又不知道怎么调整。他这么一迟疑，祁慧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你……是不是不大高兴啊？” 　　莫乔没吭声，他斟酌着该怎么回答，但祁慧的问题又追了上来，“果然是这样，我就说呢，刚刚一直觉得不对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能告诉我吗？” 　　莫乔没直接回答，只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哪有那么多原因，一听就猜到了。”祁慧理所当然地道。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莫乔纷乱的心在这瞬间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一切的躁动、混乱和不安仿佛突然有了条理，一点点地拨乱反正，那原本在胸口汹涌的、咆哮的情绪被一双温柔的手安抚过，恢复了难能的平静。 　　“我……之前确实有很多不好的情绪，不过，在接到你电话的时候就全都没了。”莫乔认真地回道：“慧慧，谢谢你给我打电话，不然，我可能真的会被这些压抑依旧的负面情绪逼得爆炸。” 　　“真的没事了？”祁慧再三确认道：“不然我现在飞去德国找你吧？” 　　“千万别。”莫乔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我真的没事了。而且，比赛明天就能结束，你大老远地飞过来，我们俩可能连面都见不着就得回去，这不是瞎折腾吗？来来回回光是倒时差就已经够累了，我多心疼啊。” 　　祁慧被他一劝，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冲动，想了想，点头答应，“那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回来我去接机。” 　　莫乔放下电话后去洗了个澡，再出来时，整个人已经神清气爽。 　　吃早饭的时候，方教练一直在偷瞄莫乔，当然，“偷瞄”这个词只是他一厢情愿，在其他队员们看来就是莫乔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被方教练瞪了一早上，就连古教练都忍不住凑到他身边去说情了，“老方啊，今天可是半决赛，就算莫乔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能等几天再训他么？” 　　方教练特别无辜，“我怎么他了？” 　　“瞪了他一早上还问怎么了？”古教练撇嘴，“幸好莫乔心理素质好，不然一会儿怎么去打比赛？光是想着怎么应对你就一个脑袋两个大了。” 　　“你长的是什么眼睛，”方教练愈发地觉得自己命苦了，“我哪里瞪他了，这叫做温情脉脉的关怀，你看我的眼神，多温柔啊。” 　　古教练使劲儿摇头，“一点没觉得。谁让你平时一天到晚地怼人，看得多了，就算哪天你和颜悦色大家也不会觉得你慈祥可亲，只会认为你一定在心里头憋大招。”他扭头看了看莫乔，抓抓脑袋，“老方你说莫乔今天看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大一样，忒精神。” 　　也不是说昨天不精神，但就是不一样。昨天的莫乔仿佛一块钢，带着刚淬过火的温度，炙热而坚硬，又犹如焰火般耀眼，用自己的生命在燃烧，在释放，有一种决绝的凛然。那样的莫乔十分可怕，不仅仅让对手恐惧绝望，就连古教练都会担心他会不会燃烧得过了头，先把自己给折断了。 　　昨天晚上，古教练一直犹豫不决要不要去找莫乔谈一谈，每次走到了门口又退了回来，因为他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如果一不小心提到什么错误的话题，说不定就搞砸了，他甚至不清楚什么是“错误的话题”。 　　没关系，反正今天的对手是许展鹏，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古教练只能这么劝说自己，但莫乔现在的样子就莫名地让人放心，很轻松，没有任何包袱。 　　这就好了，古教练心里暗暗地想。 　　上午两场半决赛，先是邓振宇对孙萌，时间安排在八点半。邓振宇依旧发挥出色，孙萌虽然也不遑多让，但在关键球的处理上终究不如老道的邓振宇，经过七局鏖战，孙萌以3:4不敌邓振宇，无缘决赛。 　　赛后记者采访时，孙萌一脸的懊恼。随行的记者都是老熟人了，见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安慰道：“别难过了，萌萌你年纪还小，跟你同龄的队员都还没机会参加世乒赛呢，你已经很棒了。” 　　孙萌却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绷着小脸严肃地道：“确实是我实力不够，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到位，尤其是心态不稳定，每次一落后就有点急躁。宇队在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是世界冠军了，我不能每次都以年纪小为借口来劝慰自己。” 　　说完，他就吸着鼻子找教练汇合去了。记者和其他工作人员相互看了两眼，有点想笑，又有点感动，正是因为国乒队上下都是这样的心态，这样的精神，所以这个队伍才能长盛不衰。 　　由于前面的比赛时间拉得太长，莫乔和许展鹏这一场拖到了十点半才开始，正正好祁慧这边刚放学，她也顾不得收拾东西回家了，就在办公室开了电脑看直播。 　　莫乔和许展鹏最近半年打过四场比赛，莫乔胜三负一，胜率虽然比较高，但他绝不会因此就轻视对手，要知道许展鹏是出了名的顽强难缠，不到最后一秒比赛结束，他都不会轻言放弃。去年的世界杯，他就曾经从0:3逆转翻盘，最终赢得胜利，那一场比赛也成为了胖球界著名的逆转战役。 　　比赛从一开始就异常激烈，小比分相互胶着，你追我赶，莫乔以16:14拿下第一局后，许展鹏又紧接着以18:16拿下第二局。 　　二人都没有场外指导，方教练和古教练以及队友们全都一脸冷漠地坐在观众席上看比赛，镜头时不时地给他们一个特写，似乎想要捕捉些什么信息。可惜大家依旧全程冷漠脸，不管球桌上分数如何变化，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摄影师盯了半天，一无所获，最后赌气地把镜头调去拍运动员的腿了…… 　　嗯，这一决定十分正确，直播弹幕顿时刷屏，几乎看不清场上的人影。祁慧无奈苦笑着把弹幕给关了。 　　有一个运动偶像的男朋友也是一件很头疼的事啊，祁慧想，当然，这话她是绝对不能说出口，不然，一准儿有千千万万的迷妹们大喊着，放开莫乔，让我来！ ☆、第五十章 　　五十 　　第六局结束时，二人打到3:3平，此时距离开赛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又十一分钟，整个场馆的气氛也燃到了顶点。对战的两个人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许展鹏好不容易长出的卷毛软趴趴地塌下来，几缕稍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愈发地显得呆萌。 　　局间俩人各灌了一瓶水，又抱着毛巾一通猛擦，再走回到赛场上，汗水依旧不停地往下滴。刚刚才拖过地的工作人员赶紧拽着小拖把跟了上来一通猛拖，莫乔面带微笑地站在一旁看，表情很放松。 　　看到他如此平静，原本紧张得喘不上气的祁慧莫名其妙地放松下来。 　　第七局开始，俩人迅速进入了状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慧觉得莫乔好像故意开始加快了节奏，不管是发球、接球，还是对拉，速度都极快，力度也非常大，就连捡球都是一溜儿小跑。 　　今天的解说依旧是胡欣，不好好解说两人的比赛，一个劲儿地扯到别的地方去，祁慧讨厌得很，索性把声音调小了，省得被解说带着思维走。 　　屏幕上的比分已经变成了4:3，莫乔小比分领先。他一溜小跑回到球桌边，没有任何停顿地立刻发球，内切旋转发球，角度相当刁钻，许展鹏脑子没反应过来，胳膊下意识地伸过去，可惜球还是打在了网上。 　　小比分再一次被拉开，许展鹏跺跺脚，蹲地上捡球，又绕着他这边场地走了半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走到球桌边。他比莫乔的经验更丰富，很快就察觉到莫乔的意图，迅速冷静下来调整呼吸和节奏。 　　莫乔见状不由得笑起来，摇摇头，摆好姿势继续接球。 　　比赛到了最后一局，每一分都至关重要，在这关键时刻，有人选择防守，也有人选择搏杀，这两者各有优劣。防守确实能减少不必要的失误，但缺乏进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方手里，而搏杀虽然可能赢得胜利，但也容易自杀。 　　暂时落后的许展鹏选择了搏杀。他是有自己的考虑的，莫乔第一次闯进世界大赛的半决赛，而且还打到最后一局，心态多少会受到影响，只要他手稍稍一抖，许展鹏相信自己就能搏杀成功。 　　但现实却给了许展鹏狠狠的一个耳光，他两次试图搏杀都没有成功，反倒丢了两分，再加上接发球失误，比分迅速地成了10:5的赛点，许展鹏的心都悬了起来。 　　对面的莫乔深吸一口气，表情愈发凝重。他的心在砰砰地跳，肾上激素刺激得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甚至连球拍都有点握不拢。 　　再来一个球，只要一个，这场比赛就能到此结束。可是，越是这样关键的时刻，就越是容易出现失误，莫乔拧了一把大腿，使劲儿甩甩脑袋，把刚才脑子里的杂念全都抛出去。 　　这仅仅只是半决赛而已，他不能就此满足，否则，就会失去方向，失去前行的动力。他还有更远大的理想，更加广阔的征程，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直到很久以后，无数球迷都记得半决赛最后一个球的精彩。莫乔和许展鹏陷入了相持对拉，拉直线，拉斜线，拉对角线，两个人都跑疯了，相持对拉持续了近一分钟，足足有42板球，俩人势大力沉，板板暴冲，明明好几次都看似无解了，却又被救了回来，台上的观众全都看傻了，到最后全都站起来使劲儿鼓掌欢呼，场内一片喧嚣。 　　最后，莫乔的一个对拉擦球桌而过，许展鹏扑地去接，一骨碌摔在地上，到底还是没能挽回，第七局比赛终于到此结束。场内观众齐齐为他们送上了雷鸣般的掌声，之前一脸冷漠的队友们也终于站起身为他们俩鼓掌。 　　方教练小声嘀咕道：“这个卷毛，他要是之前都像最后一个球这么打，第七局也不会输了。”相持对拉一直是许展鹏的弱项，以往的比赛中常常在这个地方丢分，连方教练也没想到他今天竟然能对拉这么久，而且质量如此之高。虽然最后这一分还是被莫乔拿下，但教练们并不会因此就否定许展鹏的能力。 　　半决赛结束，莫乔与邓振宇顺利会师，锁定了此次世乒赛的冠亚军。这个结果让记者们既意外又兴奋，意外是因为莫乔的横空出世，毕竟他是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的年轻小将，赛前为了避免给他施加太大的压力，方教练的采访中也不敢对他有太远的展望，只说“希望他能不输外站，打出自己的水平”，大家都没想到这位一直不显山露水的小将赫然成了一匹黑马。至于能不能一黑到底，那就要看明天的决赛了。 　　记者们已经开始畅想明天比赛的主题了，“国乒队新老代表的生死决战”，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赛后的莫乔被无数话筒包围，除了国内的媒体外，还有不少国外的记者。之前他对罗姆的那一场比赛圈了不少外国粉丝，对于这个相貌英俊，球风彪悍的中国球员，大家表示非常有好感。今天半决赛的观众席上，就有不少外国粉丝挥着小红旗和写着莫乔名字的应援物给他加油。 　　毕竟不是决赛，所以赛后的采访很简单，莫乔回答了两个问题后就赶紧走人。网上的讨论却才刚刚开始，许展鹏的粉丝垂头丧气，莫乔的粉丝则欢喜雀跃，好在今天的比赛异常精彩，两个人都发挥出了最高水平，所以大家基本上都在平心静气地讨论今天的几个精彩球，对掐的比较少。 　　也有人忍不住展望明天的决赛，但基本上每次一有人提起，立刻就有粉丝去申删。 　　“不准毒奶乔妹！小心逆言灵！” 　　粉丝们立刻住嘴。 　　决赛对战邓振宇，所有粉丝的心都沉甸甸的。世界排名第一，大满贯，此次世乒赛表现无懈可击，怎么看莫乔的胜率都不大。当然也有粉丝故作轻松地打气，“起码直通赛的时候他们俩的胜率是1:1，这么看的话，大魔王还是有一半的机会能赢啊！” 　　“还是别展望了，让别家粉丝看到了不好。” 　　“再刷一次，小心逆言灵！” 　　不一会儿，打气的那条留言就申删了，祁慧托着腮看了半天，有些感伤。想了想，最后还是把网页关了，然后掏出手机给莫乔发了条加油的短信，又叮嘱他好好休息。几秒钟后，莫乔迅速回信，“晚上方教练要煮面给我们吃，瞬间满血复活。” 　　祁慧有点意外，“这么多天了，方指导的泡面还没吃完？真能藏啊。” 　　“他从国内带的早没了，这个是昨天下午粉丝们送的。本来他还特意叮嘱我们不要随便收粉丝礼物，结果一看到泡面，他自己就走不动了。” 　　祁慧想象着方教练当时的样子，愈发觉得好笑，“你们队真是太可爱了。当然，还是你最可爱。” 　　“……” 　　“形容男人不要用可爱这种词，” 　　还能开玩笑，看来对明天的比赛并不是特别紧张，祁慧也跟着轻松起来。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祁爸还没睡，正在看半决赛回放，恨不得一帧一帧地仔细分析莫乔每一个球的特点，见祁慧回来，祁爸顿时来了劲，一边招呼她到沙发上坐下，一边抱怨道：“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我一个人看比赛都没意思。莫乔今天的比赛你看了没，打得真啊，尤其是最后一局，特别沉着冷静，我一个观众都看得吓死了，他还挺淡定的。你发现没有，赛点的时候他还掐了自己一把。” 　　祁爸不由分说地把视频调到最后，祁慧果然发现莫乔“偷偷”地在大腿上狠拧了一把，当然，这一切都逃不过电视台的高清镜头。 　　“这腿都得拧紫了吧。”祁慧不由得抽了口冷气，光是看着都觉得痛，“他还真下得去手。” 　　“都那会儿了，估计也不知道疼。”祁爸又继续放视频，“看最后一个球，对拉太精彩了，看得我掌心出汗，一个人在办公室鼓了半天的掌。这球质量高，对拉双方都气势如虹，说不定能进今年的年度最佳呢？” 　　“有点悬。”祁慧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公开赛不说，光是今年世乒赛精彩球就不少，而且，高质量的远台对拉前几年还有比这更精彩的，莫乔这个顶多就拿个十佳吧。我倒是觉得莫乔跟山下那场的几个发球不错，高度、落点，再加高速旋转，恐怕连邓振宇都不一定能接得下来。” 　　祁爸摇头，“谁会把发球评最佳球，连十佳都不可能。” 　　祁慧当然知道这一点，她也就是随口一说，从心里给莫乔鼓一鼓气。 　　“那您觉得，明天的比赛谁会赢？” 　　这个问题把祁爸也难住了，从内心来说，一个是他偶像，另一个是他认定的未来女婿，当然要站在女婿这一边，可真正分析起来，莫乔的胜率还是要偏低一些。当然，就算他心里这么想，也不会说出口。 　　他特别认真地分析道：“莫乔年轻，现在正处于上升期，球技全面，身体条件也比较好，这次比赛走到现在也基本上没什么压力了。缺点当然也很明显，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决赛跟之前的那么多场是完全不一样的，起码心态不同，所以发挥很关键。至于邓振宇，世界排名第一，上一次的世乒赛冠军，不管是经验心理都具有比较强的优势，缺点在于体力和身体状况，之前的肩伤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总的来说，俩人都有可能赢。不管谁赢都不奇怪。” 　　“说了等于没说”祁慧撇撇嘴，打开电视机调到体育频道，正正好是方教练的采访，有记者问了同样的问题，而方教练的回答几乎与祁爸如出一辙。 　　祁爸得意洋洋，“怎么样，我这多年的老粉丝还是挺有眼力的吧。看论坛上别人分析都是一边倒，就我跟方指导的想法一样。” ☆、第五十一章 　　五十一 　　方教练曾经说过，没有经过三大赛的洗礼，不管世界排名有多高都是白搭，莫乔直到站在决赛现场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他一向引以为自豪的定力和大心脏在此刻受到了严重冲击，这是跟以前任何比赛都完全不一样的战场。 　　两位教练和队友们全都坐在看台上，古教练其实是很想进场给莫乔做场外的，方教练把他给拦了，“你要相信他。”方教练道：“只有他自己熬过了这场比赛，才算是真正地成长了，以后我们才敢给他更重要的任务。” 　　当然，如果熬不过去，莫乔将来的路可能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沉着、冷静、勇往直前！”古教练最后拍了莫乔一把，咬着后槽牙，把他送进场。转过身，孙萌守在那里，眨巴着眼睛看他，小声问：“奶妈，你哭啦？” 　　“哈哈，谁哭了？”古教练抹了把脸，“你眼睛花了。别看了，咱们过去坐，你得仔细睁大了眼睛看，你师哥跟邓振宇的比赛难得一见，一定要好好学习。” 　　孙萌小声嘀咕，“乔哥怎么就成我师哥了，他进门比我还晚呢。” 　　古教练当没听到，背着手迈着大步抢在前头。孙萌一溜小跑紧随其后。 　　运动员进场热身，莫乔强压下狂跳的心检查球拍，他偷瞟了邓振宇一眼，恰恰好邓振宇也朝他看过来，二人目光交错，邓振宇突然朝他笑笑。球桌上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瞬间就被这淡淡的笑容冲得一干二净，莫乔身上紧绷的那根弦稍稍松了些，他感激地朝邓振宇点头，二人走到球桌边试球。 　　第一局开始，莫乔打得有点紧，尤其是前三板失误比较多。邓振宇这样球技全面经验丰富的选手对比赛的控制力相当强，他很快就发现了莫乔的这个弱点，把前三板的节奏拉得又快又狠，莫乔接连吃了好几分。 　　看台上的古教练紧绷着脸一动也不动，仿佛对场上的战况毫无反应，孙萌悄悄看他，发现他两只手紧紧地拽着裤兜，手背上青筋突起，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劲儿。明显心里头在紧张，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奶妈——”孙萌低低地叫了他一声，古教练置若罔闻，完全没有听到。 　　“奶妈，奶妈——”孙萌忍不住伸出手指头在古教练胳膊上戳了戳，这回他终于有反应了，僵着脖子一点一点地扭过来，脸上表情十分生气。 　　孙萌被他看得心虚，小声喃喃，“我……我就是想跟您说，不用担心乔哥。他韧劲儿好，这才第一局呢，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我不是还被他0:3逆转过，所以，您不用这么……紧张。” 　　他说到后边声音越来越小，心里头暗骂自己干嘛要在这个时候打扰古奶妈，奶妈的眼神好可怕啊！ 　　场馆里忽然又爆发出一阵掌声，孙萌定睛一看，第一局已经结束，莫乔以7:11的大比分丢了这一局。真是可怕的flog，他为什么要没话找话说！ 　　“我……看比赛去了。”孙萌带着哭腔捂住嘴，不敢再看古教练，迅速把脑袋摆正直直地盯着球桌，内心的眼泪逆流成河。 　　相比起看台上紧张得两眼发红的古教练，莫乔就显得要冷静多了。虽然第一局打得有点紧，比分不大好看，但一旦意识到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只要改正就好。这个时候的莫乔已经渐渐放开了，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只要放手一搏，一定能跟邓振宇争个你死我活。 　　局间稍一休息，第二局马上开始。莫乔发球，反手侧旋转，邓振宇抢板，莫乔迅速回击，拉中路反手，邓振宇立刻给拉了回来，中路正手。前三板邓振宇没有拿下，二人进入相持阶段，莫乔扣杀，邓振宇回防，来来回回扣了六板，直到邓振宇回球出界，莫乔才终于拿下这一分。 　　正是从这个球开始，双方的比赛真正进入了最精彩的阶段，两个人都发挥出了最近这半年以来的最佳状态，莫乔不再像第一局那样谨慎保守，而是主动出击。邓振宇球技十分全面，不仅前三板相当强，相持对拉的得分率也比较高，莫乔的技术方面也不存在什么明显的缺陷，他们俩顾不上用什么计谋了，狭路相逢勇者胜，二人心知肚明，所以从第二局开始比赛就异常激烈，数次战平，每一次拉球都挟雷霆之势，虎虎生风。 　　第二局虽然依旧被邓振宇拿下，但比分差距已经不大明显，二人打到了19:17，看台上的观众都快疯了。 　　第三局依旧延续了第二局的风格，完全是腥风血雨式的相互搏杀，每一分都刀尖带血，每一分都来之不易。电视机前和电脑前观看直播的观众们看得热血沸腾，“这才是乒乓球比赛的最高境界啊，我手掌都快拍断了！” 　　“让那些总说乒乓球比赛没有激情的人看一看，这是什么！” 　　“妈呀，我现在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深深地觉得自己需要下楼去跑个八百米冷静一下。” 　　“还是内战看得爽，这种全程高能的对拉只有国乒队的一流球员才能打得出来。” 　　“要不怎么说世界上最激烈的乒乓球赛就是我们的全锦赛呢。” 　　经过长达19分钟的比拼，莫乔终于拿下这一局。古教练明显松了一口气，远在b城的祁爸和祁慧也暂时放下了心，“莫乔这两局都打得挺好，”祁爸道：“只要他后面能撑下来，争取少失误，赢面还是很大的。” 　　祁慧没说话，直直地盯着电视屏幕，不放过莫乔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 　　接下来两局莫乔和邓振宇各下一城，比分来到2:3，祁慧又开始紧张起来。 　　邓振宇已经见三，只要再拿下第六局，就能第三次捧起圣.博莱德杯。而好不容易走到决赛的莫乔自然也不会轻言放弃，别说他已经拿下两分，就算现在是0:3落后，只要还没有输，他就会坚持到最后一秒。 　　莫乔没有慌，也没有急，他沉下心，面无表情一分一分地追。 　　这一次发挥失常的是邓振宇，他到底年纪稍大，今天的比赛又实在太过激烈，到第五局开始时已经费时一个小时零27分，莫乔还能仗着年轻体壮硬撑着，邓振宇却不行，到第六局他已经明显体力不支。 　　邓振宇经验是很丰富，他深知自己的弱点，所以在之前的几场比赛中都采取抢攻快打的方式，争取在一个小时内结束比赛。他的想法是对的，可是今天莫乔根本就不给他抢攻的机会，硬生生地把比赛给拖了下来，拖到现在，邓振宇觉得自己的两只脚像灌了铅似的，跑动都难，更别说中远台对拉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选择近台作战，抢攻前三板。但此时的莫乔气势如虹，只要回球必然拉远台，或者直线，或者对角，虽然也偶尔回球出界，但邓振宇却被他打得透不过气来。 　　很快的，莫乔以11:8赢下第六局。双方又重新回到了原点，电视台的解说还在展望最后一局的精彩，但邓振宇心里却很清楚，这一次他可能要与冠军失之交臂了。现在的莫乔越打越勇，像是被放出山林的猛兽，正在勇猛地圈着地盘，而他却已经招架无力。 　　听起来似乎有些悲凉，但竞技体育的世界就是如此残酷，邓振宇当初也是一样一点点地从前辈们中杀出一条血路。 　　不过，比赛有输有赢，就算这一次被他夺走了冠军，邓振宇也绝不会认为自己从此被赶下了王位。他依旧是王者，不会因为某一次比赛的结果有所改变。想要从他这里走过去，莫乔还需要用更多的成绩来证明自己。 　　王者的苟延残喘也同样可怕，他依旧能造成强大的压迫，就算邓振宇预感到今天的结果可能不如人意，也绝不会轻言放弃，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战到最后一秒，把莫乔拖得狼狈不堪。当莫乔最后终于以14:12拿下这一场比赛时，他觉得自己简直已经死过了一次。 　　全场掌声雷动，为这位一黑到底的黑马鼓掌庆祝，古教练眸中泪光闪烁，拼命忍住了没哭出声来。电视机前的祁慧激动地与祁爸抱成一团，欢呼大叫。 　　莫乔恍恍惚惚，感觉自己还没有从濒死的噩梦中走出来。他机械地放下球拍，与邓振宇击掌，又上前跟裁判握手，甚至还蹲下身把地上的乒乓球捡了回来。 　　不是应该激动地挥着拳头大声吼吗？ 　　不是应该脱掉衣服满场疯跑吗？ 　　这才是获胜庆祝的正确姿势啊！ 　　观众们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古教练已经从座位上冲了过来，“嗷嗷——”地大声叫，吼得莫乔的脑子里这才有了点意识，哦，他好像赢了！ 　　他是冠军了！ 　　他拿到了冠军！ 　　巨大的喜悦瞬间击中了他，莫乔后知后觉地一跃而起跳到古教练身上，像只袋鼠似的挂在他肩膀上，“奶妈，我赢了！” 　　古教练忍了半天的眼泪到底夺眶而出，哗啦啦地一个劲儿往下掉，抱着莫乔原地转圈，然后，俩人一个趔趄齐齐摔在了地上…… 　　好痛啊！众人看着被压在底下一脸痛苦的古教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五十二章 　　五十二 　　领完奖回来，莫乔转身就把奖牌挂到了古教练脖子上。电视台的镜头立刻追了过来，古教练的眼睛还红着，见状有些不好意思，还小声地跟莫乔嘀咕，“你咋给我戴上了呢，要戴也拿给老方戴呀。” 　　莫乔满不在乎地道：“方指导戴得多了，不在乎这个。我说您戴着这个挺好看的呀，多少年没戴过了。来，合个影。”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古教练来了张自拍。一旁的记者忍不住玩笑道：“真是亲徒弟啊，看莫乔多心疼你。” 　　古教练抹了把脸，使劲儿点头，“我徒弟啊，那还用说……”然后就开始絮絮叨叨地夸起莫乔来，怎么懂事，怎么努力，怎么意志顽强，能说半个小时不带重字。 　　记者也不打断他，笑呵呵地叫摄影师赶紧拍，“回头年底做特辑的时候一准能用得上。”虽然莫乔现在还只拿了一个世界冠军，可他还年轻，技术全面，心态稳定，重要的是身体条件也跟得上，只要发挥得好，十一月份还有世界杯，甚至还有三年以后的奥运会。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个新的大满贯呢？ 　　因为是在国外，跟过去的记者不多，莫乔简单地回答了几个问题后，就被安排去接受外国记者们的访问。 　　等他到了地儿站好，翻译却还没到，记者大叔急得直跳，中方的工作人员也一脸懵逼，赶紧去找人。等了好几分钟，翻译没找着，那工作人员索性把古教练拽了过来，怎么说他也在外国学习过一阵，英语对话应该没有问题。 　　古教练也是头疼，“我英语也不行啊，听是听得懂，就是一股大渣子味儿，还有奇幻的法语腔，估计人家记者听不懂我这东北口味儿的方言。” 　　莫乔扶额不起，苦笑着朝记者大叔道：“您就直接跟我说吧，不用找翻译了，我听得懂。”一口流畅标准的英式英语，记者大叔都惊呆了，眼睛溜圆地瞪着他，又惊又喜。乒乓球界的公共用语是中文，世界各地的高水平球员很多都能说一口带着东北口音的普通话，能直接用英文和人交流的中国选手还真是头一回见，而且还说得这么地道！ 　　古教练哈哈拍掌，“我就说嘛，莫乔你a大毕业的，英语呱呱叫。赶紧地秀一把！” 　　莫乔哭笑不得。记者大叔一脸兴奋地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从赛场上的心态转变，到几个关键球的处理，以及比赛结束后的庆祝反应都进行了详细地询问，莫乔沉着脸一一解说，回答得滴水不漏。 　　体育频道的记者深觉这是个很好的话题，赶紧把这一幕拍了下来，于是，晚上的世乒赛特别报道中就有了“胖球学霸淡定接受英文采访”的故事，网友们纷纷留言，“国胖队有了莫乔，连请翻译的钱都省了，真是划算！” 　　“有球技、有拼劲、有颜值、还有高智商和一口流利的英语，妈呀，现在国乒队的要求也太高了。我们这种学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会打乒乓球。” 　　方教练十分欣慰，“我们球队的形象有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啊！” 　　莫乔回到酒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祁慧视频，“给你看一下金牌，唔，沉甸甸的。等我回去你就能摸到了。” 　　祁慧也高兴，“我还从来没亲眼见过呢，更不用说摸了。回头得三天不洗手。” 　　“那倒不至于，以后你想摸什么时候都行。” 　　“今天你打到第七局的时候我都紧张死了。虽然知道你一定能拿下，可还是吓得要命。心脏病都快发作了。我爸还自吹自擂地说他淡定，等比赛结束一看，两大壶水都被他一个人喝干了，身上全是汗，还憋着不肯去厕所。”祁慧毫无心理压力地出卖祁爸，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国啊？” 　　“再等两天，队里放了两天假，让出去买买东西什么的。我明天有个采访，还答应了孙萌陪他逛街。他英语不行，都不敢出门，怕走丢了。”而且，他也想趁机给祁慧和王童买点礼物，大老远地出一趟国，不带礼物可真说不过去。就算祁慧不在意这个，王童肯定要造反。 　　“王童最近还好吗？”这段时间莫乔一直忙着准备比赛，全身心的都是这场赛事，难免对王童有所忽视，这会儿忙完了，立刻又关心起他的学习来，“学校得期末考试了吧，王童最近肯定偷偷在盯我比赛，学习一准儿得落下。” 　　祁慧忍俊不禁，“你就放心吧，我盯着他呢。他现在跟陈一唯住学校附近，想看电视都没辙，也就是偶尔刷一刷比分。现在已经开始复习了，没有新课，他迎头赶上还来得及。” 　　俩人这里那里的闲聊了半天，直到孙萌过来叫莫乔出去吃饭，“……说是中国人开的餐厅，菜都特别正宗，大伙儿高兴死了。乔哥你快点儿啊，巴士都要开了。” 　　莫乔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祁慧道别，关掉视频，起身道：“别怪我打击你啊，能在国外开得下去的中餐厅很少有正宗的，你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不能吧。”孙萌如遭雷击，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要被撕裂了，“那……比方指导煮的泡面好吃吗？” 　　莫乔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孙萌愈发地觉得这个世界都昏暗了。 　　第二天上午电视台做了个访谈，方教练带着邓振宇和莫乔一起接受了体育频道的一个专访。访谈时间并不长，主持人和记者都是国乒队的老熟人，问题也基本都在莫乔的预料之中，到节目最后，主持人忽然笑着问：“你昨天拿到冠军后，我注意到你好像一直表现得很淡定，慢悠悠地收拾球拍，还把球捡了回来还给裁判，球迷们纷纷在网上留言说，为什么一点庆祝的表示也没有？” 　　莫乔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打到第七局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懵了，宇队实在太可怕，我感觉自己好像死了一场，比赛结束的时候人还没活过来。什么收拾球拍，捡球，都像做梦一样，我要是不去看回放都不知道当时自己干了什么。到后边古指导一声吼才把我给叫醒，但是都那时候了，再脱衣服大吼大叫地庆祝好像有点傻，我就没好意思，所以只能假装自己很淡定了。” 　　主持人和方教练、邓振宇全都被逗笑了，直播间气氛也瞬间轻松了不少。说实在的，这次莫乔拿下冠军，邓振宇的粉丝们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邓振宇是运动员，对输赢看得开，并不会因此生出什么不满，反而更加激励自己，但对粉丝们来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人可能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现在见他虽然赢了球，可态度如此谦逊，甚至还自曝险些被“打死”过去，大家忽然又觉得，嗯，这个长得挺帅的新人好像也不那么可恶。 　　“莫乔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国民‘老公’了吗？一夜之间微博粉丝涨了上百万，昨天刚发的微博留言已经破两万。你怎么看待目前大热的这种状态？”主持人又笑着问。 　　莫乔闻言有些意外，“昨天发完微博后就一直没上线，还真不知道涨粉的事儿。关于那个称呼，其实之前也有听说过，相信大家就是开个玩笑——” 　　直播屏幕上顿时飞出了几百条弹幕，活生生地把屏幕遮得严严实实，“不是开玩笑啊，老公！”“我已经被老公帅晕了，要大魔王老公亲亲才能起来！” 　　不过，这些疯狂的表白莫乔一个也看不到，他只是很淡定地表示了感谢，“首先还是要感谢球迷们对我的喜爱，没想到有这么多球迷关注着世乒赛，看来我们的三创卓有成效。至于大热，我想这其实也是我们乒乓球运动越来越受到大众关注的一个好现象吧，只是因为我第一次参加大赛，大家突然看到一个新面孔，所以会特别关注一下。我也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地继续关心乒乓球运动，尤其是今年十一月份的世界杯，相信我们的队员也一定能给国家交上满意的答卷。” 　　方教练满意地点头，不愧是经过国乒队熏陶盖章过的，回答问题就是头头是道，又红又专。 　　当然，在迷妹们看来，这样一本正经的莫乔并不呆板老土，而是可爱呆萌。 　　访问结束，莫乔带着孙萌一起出去逛街。本来以为刘一杰和许展鹏他们早就出门了，回来一看，好家伙，都等着他呢。 　　“还是莫乔领着比较放心。”刘一杰搂着莫乔的肩膀乐呵呵地道：“乔妹你会说德语吗，一会儿我买东西帮我还价啊。” 　　许展鹏也激动地凑过来，“乔妹乔妹，这里有啥特产可以买啊？” 　　孙萌还想着吃，“乔哥，我在微博上问城里哪儿有正宗的中餐厅，有人推荐了这家店呢。叫什么什么鬼，这英语我怎么不认识？我们一起去吧。” 　　最后，说好的二人游变成了团队游，五个人换了衣服，浩浩荡荡地上街去扫货。体育频道的记者见状，也赶紧跟在了后头。 ☆、第五十三章 　　五十三 　　电视台的记者们都是老熟人，知道什么能报道，什么不能往外说，所以莫乔一行人也根本没忌讳什么，大大方方地讨论着女朋友的事。随行的记者有些意外，“莫乔有女朋友了？”是随便谈着玩儿，还是认真地奔着结婚去的？当然，后面这句记者没好意思问。 　　“是啊。”莫乔笑得很腼腆，“王姐你说我给她买什么礼物好？” 　　记者王琦立刻就get了，这么大方坦然大方，可见是认真的，粉丝们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哭死。不过，王琦倒是挺高兴，她年纪大了，实在看不来现在某些年轻人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做派，愈发地觉得这孩子坦诚可贵，不是那种有了点成绩就把尾巴翘上天的人。 　　“女孩子嘛，太多东西可以送了，衣服啊，化妆品啊，首饰啊，什么都行。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买几盒巧克力、甜点回去她都高兴，重点是心意。” 　　莫乔点头表示明白了，“那我就每样买一点。” 　　“这个漂亮，给我包起来。” 　　“这个好像也不错，给我拿一套吧。” 　　“这个慧慧肯定喜欢。” 　　“……” 　　回酒店的路上，王琦羡慕嫉妒恨地不住感叹，“真是好男人啊！可惜我早生了几年。”不然，死皮赖脸地也得把这个男人追到手。 　　孙萌委屈地抗议，“乔哥，你到底是来购物，还是来扫货的。我都快背不动了！” 　　莫乔瞪他，“吃那么多东西不干活儿，你这一身的肥膘怎么瘦得下来。” 　　孙萌控诉，“我宁可胖点也不要当苦力。古指导说了，腰粗点好，粗了下盘才稳，不容易受伤。” 　　莫乔无语，“古指导是让你练出腰肌来，不是让你长一圈肥肉。别废话了，走快点儿，不然一会儿赶不上晚饭。” 　　………… 　　一下飞机，所有队员都被机场里人山人海的壮观景象给吓到了。孙萌往莫乔身后躲了躲，小声嘀咕道：“是不是有什么天皇巨星跟我们坐同一班飞机回来的？乔哥你有看到谁吗？” 　　莫乔一头雾水地摇头，“娱乐圈的明星我一般不认得。” 　　许展鹏看着他们俩，一副“你们没见过世面”的鄙夷，“这算什么，上次奥运会回来，人比现在还要多，那场面壮观得——我都不敢往外走。好不容易突围成功，回头一看，妈呀衣服都扯破了，被人踩了一百多脚……” 　　这回就连莫乔都被吓住了，下意识地往方教练身后躲。方教练哭笑不得，“莫乔你躲个屁啊，能躲得掉吗？那借机的小姑娘们多少都是冲着你来的，赶紧的打头阵，把粉丝们全都引走，我们就安全了。” 　　队员们大声附和，全都是“我就是爱看戏”的表情，莫乔欲哭无泪，颤抖着手指着他们道：“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方教练不由分说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干嘛，还威胁上教练了，胆儿真肥啊。出去出去，你走最前头开路。” 　　古教练抱着胳膊乐呵呵地看热闹，一点要过来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刘一杰有点兴奋，幸灾乐祸地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平时就见莫乔怎么忽悠人，今天你智商再高，嘴再怎么能说也没用。人一出去，迷妹们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你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莫乔：“……” 　　孙萌挠了挠后脑勺，“最后一句话我怎么听着怪怪的。” 　　众人哄堂大笑。 　　不管他怎么反对，莫乔终于还是被无良的教练和队友们推出来打头阵，硬着头皮推着箱子往外冲。 　　“word妈呀，这得有上千人吧。”孙萌揉了揉眼睛发出一声惊呼，话刚说完，脑袋上就被围观的粉丝摸了一把。孙萌一惊，尖叫着跳起来往后躲，可其余的队友们也几乎全都被粉丝包围，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孙萌觉得自己就像人群中的一叶孤舟，淹没在浩瀚的人海中，找不到一点出路。他耳朵里全是球迷们疯狂的尖叫声，头发和脸不知道被人摸了多少把，甚至还有坏人胆大包天地突袭他的胸肌和屁股——明明一眼看过去全是女孩子，为什么会有人干这种事！ 　　要吃豆腐就去找莫乔啊，他的肌肉比较漂亮！ 　　连孙萌这个没长大的小孩儿都被人“袭胸”，就更不用说队里其他人，要知道胖球队可是出了名的颜值高，莫乔打出来之前，邓振宇、刘一杰和许展鹏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帅哥，虽说最近莫乔风头比较盛，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仨就没粉丝了。 　　胖球队想靠莫乔吸引粉丝注意的策略终告破产，不仅是队员被包围，就连方教练和古教练都被团团围住，甚至还有粉丝冲动地上前来献吻，吓得方教练慌忙往后跑，肥胖的身躯竟然甚是灵活，看得一众粉丝惊掉了下巴。 　　众人好不容易在机场保安们的协助下突围而出，上了巴士，一群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在座位上，就连一向精神奕奕的孙萌都蔫了。方教练抹了把汗，心有余悸地直摇头，“以前球队没粉的时候急得要死，现在粉丝多了也挺可怕的。” 　　刘一杰暗搓搓地上前建议，“要不，我们队里买个停机坪vip，以后直接走贵宾通道，多爽啊。” 　　方教练白了他一眼，“你出钱？” 　　刘一杰灰溜溜地回座位去了。 　　回公寓的路上，莫乔收到了祁慧发来的短信，打开一看，全是他刚刚被疯狂粉丝们围堵的照片，怕不是有十几张，场面十分混乱。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莫乔简直不敢相信照片上那个狼狈的鸡窝头会是自己，他扶着额头迅速给祁慧回复，“全都删了，一张都不准留。” 　　祁慧大笑，“你就别掩耳盗铃了，就算我删了也没用啊，还有电视台的摄像头跟着呢，高清视频和照片，应有尽有。你稍等下我找你给砍。”一分钟后，她就发过来一个链接，莫乔打开一看，险些没背过气去，生无可恋地把手机往腿上一扔。 　　旁边的孙萌一眼瞅见手机上的视频，顿时激动起来，“这是刚刚记者们拍的吗？太好了，我要把那个摸我屁股的坏人找出来！” 　　巴士车上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齐齐地朝孙萌看过来。许展鹏抱着肚子笑得从座位上摔了下来，邓振宇低着头把脸别到一边去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刘一杰哈哈大笑，“萌萌宝贝儿，你真是长大了，我们都很欣慰啊。” 　　孙萌不高兴地怒吼，“不准笑话我。我就不信没人摸你们，乔哥背后还有口红印儿呢，我都看到了。” 　　“真的假的？”刚刚还要死不活的众人顿时就来了劲，纷纷扑上前要去扒拉莫乔的衣服。莫乔虽然誓死不从，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屈辱地被刘一杰拍了照，还迅速地在国乒队里传播开来。 　　刘一杰得意洋洋地威胁他。“小样儿，以后给我老实点儿，别仗着智商高就欺负人，不然我分分钟把照片发给你女朋友，看你怎么解释。” 　　莫乔冷笑，让刘一杰把照片发给自己。 　　刘一杰狐疑地看着他，“干嘛？” 　　“你别管。”莫乔不由分说地把照片copy了过来，然后转发给祁慧。三秒钟后，祁慧回了信息，“[咆哮][咆哮][咆哮]是谁干的？？？我要和她决斗！！！” 　　莫乔淡定地把短信向刘一杰展示，“不是要发给她告状吗？我帮你发了。” 　　刘一杰震惊地看着屏幕，“居然没生气？” 　　莫乔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杰哥其实你从来都没谈过恋爱吧，所有经验都来自于言情小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言情小说那种东西还是少看为妙，很多都是压根儿没谈过恋爱的人写的，根本不能作为实践指导，越看得多越找不着对象。” 　　一众队员捧腹大笑，刘一杰满脸通红，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瞎说什么，谁谁没谈谈过恋爱，你你有女朋友了……了不起啊！” 　　莫乔得意，“就是了不起。” 　　刘一杰气得跺脚，扭头向方教练告状，“方指导您也不管管他！” 　　方教练窝在座位里翻了个身，斜睨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莫乔说得没错啊。你是得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书，容易把智商弄低。” 　　刘一杰觉得脑门上被重重一击了，不由得泪奔，“方指导您居然站在莫乔那一边，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了。” 　　方教练“呵呵”笑，“我当然跟莫乔是一队的，毕竟我是有家室的人，跟你们这种单身狗可不一样。”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脸幸福地道：“一想到今天就能回家见着老婆孩子心情就好得不得了，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刘一杰崩溃地要去开窗，“谁也别拦着我，我要去跳车！” 　　就算回了天坛公寓，也不意味着马上就能各回各家，领导们都在这里等着，一齐候着的还有许多媒体记者和球迷朋友。疲惫不堪的队员们配合着接受了短暂的采访，甚至还跟部分粉丝合了影，这才被放了回去。 　　作为新出炉的世界冠军，莫乔的关注度很高，队里已经接到了不少节目要求，活动安排直接发到了莫乔的手机上。孙萌凑过来看了一眼，啧啧摇头，“乔哥，你这节奏真是……我看着都觉得累。” 　　莫乔皱眉头，“还不如干脆回来训练呢。” 　　他想了想，还是给方教练打了个电话，求他帮忙周旋一下，“……这么多活动，也影响我您说是不是。七八月份都有比赛，我得提前做准备，不然，前脚刚拿回来一个世乒赛冠军，后脚就输了公开赛，还不得被人嘲笑是昙花一现啊。” 　　方教练“哦”了一声，好一会儿才问：“影响你约会了吧？” 　　莫乔顿时噎住，半晌后又老实承认，“……确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您也是有的家庭的人，知道运动员家属的不容易。一年到头都聚少离多，幸好我们俩还在一个城市，不然，真不知道一年能见几面。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合意的女朋友，您也不希望我们走不到最后吧。我心理特别脆弱，真的，要是因为这样分手了，一准儿影响我比赛成绩。” 　　方教练无语，“你小子真有本事，连跟女朋友约会这种要求都说得理直气壮，难怪队里就你一人脱单。你这脸皮也是没救了！读那么多书都光用来长脸皮了？” 　　“您这是答应了吧？”莫乔高兴地隔着手机亲了他一口，“谢谢您了，亲！mua！” 　　方教练生气地骂：“你奏凯！” ☆、第五十四章 　　五十四 　　莫乔和祁慧俩人绕着公园走了好几圈，连自己都不明白俩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说。从这次比赛的过程，到祁慧学校里的琐事，再到最近刚上映的电影，说着说着，俩人又一起去看了一场。 　　这是个文艺电影，有点闷，开头十几分钟根本不知道在讲些什么，莫乔这些天奔波劳累，全靠一股气撑着，这会儿人软软地往座位一倒，不一会儿就靠着祁慧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观众们正在陆续退场，祁慧一脸心疼地看着他，“我不该把你叫出来约会的，你都多久没睡了？” 　　莫乔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头顶翘起一撮呆毛，有些懵懂的可爱，“这是哪儿啊？啊，我睡着了？”俩人手牵着手出来，莫乔还在揉脸，“接连几个晚上都失眠，加上时差还没倒回来，有点晕。” 　　祁慧愈发地心疼了，“那你就好好休息嘛，我们明天约会也是一样的。” 　　“我想见你了嘛。”莫乔理所当然地道。 　　祁慧心一软，一时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顿了半天，才低头小声问：“怎么会失眠呢？看医生了没，你们去德国不是有队医跟着吗，他怎么说啊？” 　　莫乔笑，“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是拿了冠军后还有点懵，感觉像做梦似的。晚上睡着了会做噩梦，总以为自己刚到德国，后面比赛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这么一吓，什么睡意也没了。” 　　祁慧听得心里酸酸的，眼睛发涩。莫乔现在说得轻松，甚至比赛的时候也总是一副成竹在胸，我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可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又有谁不紧张呢。更何况，相比起其他队友，他的机会来得更晚，也更加来之不易，要是这一次还没有打出来，他也许还要等更加漫长的两年，甚至四年。运动员的职业生命如此短暂，他又有几个四年可以等待。 　　“那你……也该找人聊一聊，别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这多难受啊。” 　　莫乔伸长胳膊搂住她的肩膀，“我当然有聊天啊，每天晚上睡不着了就把萌萌叫起来陪我说话，他都快气死了。” 　　祁慧也无语，“别老欺负孙萌。他多可爱啊。” 　　“没欺负他。从德国回来转机的时候，在机场给他买了一大箱零食，萌萌都快高兴死了，一个劲儿地说让我以后多找他。” 　　祁慧：“……”噎了半天，她终于忍不住问：“你给他投喂那么多零食，古指导知道吗？”孙萌小朋友好不容易趁着大赛的机会瘦出点尖下巴来，这一箱零食下去，不是全都前功尽弃了吗？古指导一准儿得发火！ 　　莫乔一脸无辜地眨巴眼，“这个……古指导不用知道，他只需要督促萌萌减肥就行了。当然，他最好还是不知道。”不然，莫乔一准儿挨批，说不定还会被拎过去跟孙萌一起陪跑。虽然莫乔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很有自信，可动不动就万米长跑什么的，还是有点可怕啊。 　　看完电影出来已经很晚了，没想到还是在电影院门口遇到了球迷。那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一边聊着天一边从莫乔和祁慧俩人身边经过。刚开始只是偶尔瞥了一眼，旋即好像觉得有点眼熟，便直接看过来，其中一个猛地一拍手，“咦，这不是那个……打乒乓球的？” 　　“莫……莫乔！”俩人终于叫出了莫乔的名字，一脸的惊喜，“是莫乔吧，我没认错吧。” 　　莫乔笑了笑，朝他们挥挥手，又做了个“嘘”的动作。俩小伙子慌忙点头，怯怯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拍拍胸口松了口气，然后又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到处找纸笔，“那个……帮我们签个名儿吧，我们是你球迷啊。” 　　“对对对，就前几天世乒赛入的坑，哥们儿你打得太好了。尤其是对邓振宇的那一场，我的妈，看得我又紧张又兴奋，最后一局都不敢看了。”小伙子压低了声音，激动得满脸通红，“我没带笔，你签我衣服上吧。” 　　“对对对，签衣服上更好。”俩小伙不由分说地转过身把背靠过来，祁慧忍着笑从包里翻出笔递过去，莫乔哭笑不得地签了。俩球迷乐得直咧嘴，又嚷嚷着要拍照留念，最后三人合了张影，他们俩这才满意了。 　　“哥们儿你下次比赛什么时候啊，我们一定去现场看。” 　　“七月份有公开赛，不过在国外。” 　　“国外也没关系，大不了请几天假飞过去呗。” 　　“十一月份的世界杯你参加不？” 　　“世界杯再拿个冠军可就不得了，距离大满贯只有一步之遥啊……” 　　莫乔苦笑，“求求您了，千万别给我毒奶，我真扛不住。” 　　俩小伙儿笑翻，说话笑又偷瞥了祁慧一眼，挤眉弄眼地问：“嘿，哥们儿，女朋友啊？” 　　莫乔点头，“是啊，不过她害羞，不喜欢被人知道。” 　　小伙子们表示理解，“对对对，现在有些媒体啊真是不得了，抓着运动员私生活不放，实在过分。” 　　“是呀，这么漂亮女朋友是得好好藏起来。” 　　小伙子们也挺有眼力，聊了几句后就主动道别。商场外这会儿人不多，倒是没有人再认出他，可祁慧却有些犯怵，幸好今天遇到的是俩小伙儿，要是遇到一群迷妹，她估计就得假装不认识莫乔，撒腿就跑。 　　“回去吧，你赶紧回家睡觉。看你这眼睛都自带眼影了，不用化妆直接变身卡姿兰代言人，人家还不给你代言费。”祁慧说了句笑话，莫乔配合地笑了笑，俩人走出电梯进到地下停车场，莫乔忽然伸手揽住她往墙上一推，偏着头压了下来。 　　晚上十点的地下停车场，灯光有些暗，时不时地有车从附近的车道开过，划出一道光影，也有好事的司机看见了角落里小情侣的互动，开窗大笑着吹口哨。 　　祁慧被他突然的亲热吓了一跳，可又舍不得推开，抱着莫乔的脖子结结实实地啃了几口，直到听到电梯门“叮咚——”一声响，她才猛地把莫乔推开，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胡乱地理了把头发，红着脸作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无辜表情。 　　电梯里果然有人走出来，打着电话走远了，根本没留意藏在角落里的两个人。 　　莫乔“噗嗤——”笑出声来，祁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还笑，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这黑灯瞎火的，谁认得谁啊。” 　　“我就能认出来。”祁慧想也不想地回道：“不管四周有多昏暗，不管你的样子有多模糊，就算你藏在黑夜里，我也能一眼认出你来。”她说完又看了莫乔一眼，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笑吟吟的，不知道在高兴什么，祁慧莫名其妙地脸上开始发热，“回去了，回去了，赶紧回家休息。” 　　莫乔说了句“好吧”，然后去开车，眼睛却一定盯着祁慧，嘴角的笑意从来没断过。 　　俩人这么傻乎乎地一路回了家，祁慧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别送上楼了，赶紧回去吧你。” 　　“等一下。”莫乔下车直奔后备箱，“给你带了礼物。” 　　“是嘛，带了什么？”祁慧开心地把脑袋凑了过来，然后就瞅见了后备箱里两个硕大的袋子，顿时就震惊了。 　　莫乔一手一个把它们拎了下来，掂一掂，“有点沉，我还是送你上去吧。” 　　“等……等一下。”祁慧扶着额头拦住他，“这都是给我的？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多，你把商场搬回来了吗？” 　　“没什么东西，就是些吃的，用的，什么巧克力之类，国内不怎么见，就一股脑搬过来了。还有给你爸的礼物，我在盒子上贴了标记，回头你拿给他。”莫乔一路把东西送到祁慧家门口，却不进去，挥挥手跟她道别。 　　祁慧依依不舍地目送他走远了，这才掏钥匙准备开门。才刚刚把钥匙翻出来，门开了，祁爸从门后探出个脑袋，神神秘秘地问：“莫乔走了？” 　　“您怎么知道他来过？” 　　“废话，听到声儿呗。怎么也不进来坐坐啊，我还在屋里等着呢。”祁爸低头瞅见地上的东西，不由得失笑，“他送的呀。这小子真实诚，出一趟国带这么多东西。”祁爸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且不论这些东西贵重不贵重，单是这一片心意就很难得了。 　　父女俩一起把东西抬进门，祁慧赶紧找出上面贴有标签的盒子递给祁爸，道：“莫乔给你的。” 　　“哟，我也有份儿。”祁爸高兴得咧嘴直笑，“我看看是什么。”拆开一看，是块包装精美的手表，外国牌，名字祁爸不认得，但一看就觉得价值不菲。 　　祁爸有点不安，把手表递给祁慧，“慧慧你看看这个，是不是挺贵啊。” 　　祁慧有点懵，“这个……我也不大懂。”她对手表没什么研究，顶多也就知道大牌名字。祁爸这个显然并不是那些贵得吓死人的瑞士品牌，不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东西叫做百度。她飞快地打开浏览器，输入这个陌生单词，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品牌。 　　“怎么样，贵不贵？” 　　祁慧有点为难，“这个……国内的官网从几万到几十万的都有，没找到跟你这个一模一样的。” 　　“呀，就算几万块那也不便宜了。”祁爸赶紧把手表放回盒子里，又仔细盖好盖子，“这个我不能收，明天你给还回去。让他自己戴，我一老头子戴这么贵的手表干嘛，戴着都觉得胳膊疼。” 　　祁慧“哦”了一声，把表收好，低头看看地上一大堆还没打开的盒子，心里忽然有点紧张。 ☆、第五十五章 　　　　五十五 　　祁慧回房间把莫乔送的礼物全都拆开检查了一遍，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大部分都是吃的，巧克力、糖果等，还有两套化妆品和香水，以及——一条看起来就很贵的项链。 　　祁慧坐不住了，抓起手机就想给莫乔打电话，突然又想起他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于是又把手机收了回来，起身将一地的东西收拾好，尤其是装着项链的盒子，她还郑重其事地把它放进了保险柜。 　　至于王童，到第二天中午才终于跟莫乔见上了面。王童有点生气，“哥你真是过分诶，从昨天中午起我就等着你电话了，活生生地等到现在。您老人家真是比皇帝还忙，可算是抽着空儿宠信我了。” 　　莫乔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我昨天中午才回来，不说队里乱七八糟的事儿，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呢，哪有空儿理你。再说了，我昨儿晚上就在家睡的，谁让你不住家里。”说着话，他把菜单往王童手里塞，“想吃什么自己点，看你好像瘦了点。” 　　“是嘛？”王童摸了摸脸，有点高兴，“真瘦了呀，嘿嘿，有没有觉得我有男人味儿了？” 　　莫乔简直无语，“男人味儿没看出来，就闻到了一股子馊味儿。你几天没洗头了？”他凑上前仔细看了看，摇头，“不对，不是头发，是衣服。你竟然没换衣服！王童啊，我真是对你另眼相看！” 　　“别瞎说！”王童顿时急了，“我怎么没换衣服了，每天都换好不好。”他抬起胳膊闻了闻，嫌弃地把脸别开，特别委屈地道：“陈一唯家里的洗衣机不给力，洗不干净，总有一股子汗味儿。” 　　“你打完球的衣服扔洗衣机里头洗，那当然洗不干净。”莫乔直摇头，“得手洗明白吗？” 　　王童摇头，“不明白。哎呀，我一个大男人，管那么多干嘛，糙就糙点呗，这会儿又不找女朋友。哥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就别总教训我嘛。对了，你跟小祁老师怎么样了？回来约会过没？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虽然你个子高，长得帅，各方面也十分优秀出众，可有一个缺点实在太致命了，就是太忙。我说你们俩十天半月也不一定能见上一回，到底怎么谈恋爱啊。” 　　莫乔瞪他，“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他一边说话一边低头看了下手表，还时不时地往门口瞟。王童纳闷，“你在等谁啊？” 　　“慧慧啊，”莫乔面不改色地道：“你刚刚不是说我们俩见面太少？下午我得去参加总局的活动，晚上回不来，只得中午见面约会了。” 　　王童简直要被他的厚脸皮惊呆了，“所以说，什么中午请我吃饭这么郑重其事全都是骗人的，其实我根本就是个搭头？” 　　莫乔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不就是吃顿饭嘛，有得吃就不错了，别挑剔哈。” 　　王童咬着后槽牙发狠，“我要点最贵的这个——”他的手指挪到菜单第一页的重点推荐上，眼睛开始放光，“这个好啊，佛跳墙，我就点这个了。看你今天不放顿血！” 　　莫乔斜了他一眼，摇头，“最近是不是近视了呀，后面那么大几个字不认识？” 　　王童低头一看，只见那令人垂涎欲滴的照片下方赫然还藏着几个小字，“请提前三天预定”，王童瞬间无力，大叫一声就倒在了桌子上。 　　“这是怎么了？”祁慧一进门就瞧见王童这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不由得笑着问：“你哥又欺负你了？” 　　“别瞎说，我怎么可能欺负他，宝贝他还来不及呢。”莫乔特别淡定地反驳，“他就是给馋的，想吃佛跳墙，可人家店里要提前三天预订，吃不着就气成这样。” 　　王童悲伤地把脸别开，拒绝跟他说话。 　　祁慧笑着哄他，“今天吃不到就下次来嘛，三天后正好周末休息，你哥要是忙得抽不出时间，你就跟我一起，嗯，叫上陈一唯。” 　　王童终于抬起了脸，有了些兴奋的表情，“真的？” 　　“假的。”莫乔毫不留情地打消了他的希望，“坐好，马上就上菜了。” 　　果然，门外传来服务员的声音，传菜员托着个密封的小瓮进屋，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把它端到桌上放好，“你们好，这是您这桌的佛跳墙。” 　　王童嗖地坐直了身体，不敢置信地盯着桌上的菜，“不……不是说……要提前预定吗？” 　　莫乔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人还在德国就打过电话了。” 　　王童无比佩服地朝他竖起大拇指，“吃货的最高境界。”他决定把这一段加进“我的大魔王哥哥”的帖子里，一定还会让他得到更多的赞。 　　祁慧一来，屋里的气氛就不一样了，两个男人都老实了，也不像之前那样幼稚地拌嘴，王童同学甚至还特别懂事地给祁慧舀汤，“小祁老师这个好吃，女孩子吃了皮肤好，要多吃。” 　　莫乔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路上是不是堵车，来得这么晚。” 　　“别提了，”祁慧郁闷得直摇头，“开会来着，本来都要散了，突然来一领导，噼里啪啦讲了半天，活生生拖到这会儿。还给我们布置一大堆任务，这不许那不许的，我真怕暑假的学生活动办不起来。” 　　王童都快急哭了，“不会吧，我们都期待很久了。”突闻噩耗，他真是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莫乔白了他一眼，“你还是先想着怎么应付期末考试吧。其他的事有老师们操心，你们越是鼓噪，老师压力越大。” 　　王童张张嘴，一句废话都不敢说了。 　　吃完饭，王童十分知趣地率先告辞，对此莫乔表示十分满意，“我给你带了礼物，你跟我去车上拿。有吃的，还有衣服什么的，分点给陈一唯啊。” 　　真是狡猾啊！带了礼物也不说，非要拖到最后，要不是他刚才表现好，难道这礼物就不送了？王童暗暗地庆幸自己这么知趣，不然，莫乔这个大魔王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把礼物送给他。 　　等王童离开，祁慧这才把双肩包里的东西往外掏，“这个有点太贵重了，我爸不肯要。” 　　莫乔一看就笑了，“哪有多贵啊，我在原产地买的，能跟国内专柜比吗？” 　　“就算原产地也不便宜啊，我都查过了，最便宜的都有小十万了。”祁慧把盒子往他面前推，“你还是拿回去吧，我爸都不敢收。” 　　“他又不是公务员，怎么就不敢收了。”莫乔打开盒子露出里头的手表，“我挑了很久才找出这款，你看这式样，多适合你爸这种成熟男士。他要不肯收，难道我自己戴？一戴上立刻老十岁。” 　　祁慧都被他逗笑了。 　　“上次见面就空着手去的，这回算是补上见面礼。”莫乔还是把手表推了过来，又笑道：“你爸就你一闺女，头一回当岳父没经验，不知道现在外头的行情。谁家姑爷头一回登门不带点贵重礼物，人家还有扛着金砖上门的，我这一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祁慧笑得不行，“你就胡说八道吧。” 　　“还有这项链，特意给你挑的，你还给我还回来，不喜欢我给选的这个款式吗？那也没用，就这个了，没得换，你给我我找谁去，难道大老远地飞一趟德国就为了换货？我家里连个母苍蝇都没有，拿回家我谁戴呀。”他说罢干脆把项链从盒子里拿了出来，走到祁慧身后亲自给她戴上，完了左看右看，满意地点头，“漂亮，我眼光就是好。找女朋友也一样。” 　　祁慧被他哄得只知道笑了，笑完了又道：“你花钱真够狠的呀，这么大手大脚以后可怎么得了。” 　　“这你就别担心了，我们出去打比赛都有奖金的，亏不了。就算将来退役，我也多的是办法挣钱。”莫乔从小家境优越，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年少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大方得多，直到后来父母离世，他真正地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才开始学着去理财。但有些消费观念还是不可避免地保留了下来，比如手表一定要买好的，比如女朋友面前一定不能吝啬。 　　“要不，以后你替我管着工资卡？”莫乔看着祁慧，特别认真地建议道。祁慧慌忙摇头，“千万别，我连自己的钱都管不好呢。”虽然她是数学专业毕业，可论起理财来完全是一抹黑，一点小工资都糊里糊涂的，自个儿有多少积蓄都不清楚，哪里还敢替莫乔管钱。 　　下午俩人都有工作，瞅准着时间差不多了只得告别。虽然有点舍不得，但相比起前段时间只能在电视里看到他已经强太多了，祁慧表示很满足。 　　晚上回家她又把手表揣回去给祁爸了，祁爸吹胡子瞪眼，“怎么又拿回来了，不是让你还给莫乔吗？” 　　“莫乔不收，人家都送给你了，怎么可能再要回去。”祁慧笑眯眯地坐下，“说了是给未来岳父的见面礼，您就别推辞了。” 　　祁爸还是有点不自在，“这……这还是有点贵重了。”一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把手表摸了又摸，“还真好看啊，你看这材质，这质感，啧啧，一看就跟普通货色不一样。那……我就收了？” 　　“收吧收吧。”祁慧暗笑，“戴着挺好看的，特别气派。” 　　祁爸喜滋滋地试着把表戴上，就着客厅里的灯光看了又看，“大小还挺合适，莫乔这是让店里调整过长短吧，这孩子真有心……”噼里啪啦地夸了半天，祁爸最后发话，“你跟他说，我不会白收他礼物，回头等他过来，一定有好东西给他。” 　　“算了吧，他都说了孝敬老丈人的，您就别这么见外。您还有什么好东西，我怎么都没见过？”祁慧好奇极了，“也拿出来让我掌掌眼呗。” 　　“你一理科生懂什么。” 　　祁慧都气笑了，“说得好像您是什么著名收藏家似的，不也是个搞技术的？莫乔还是学计算机的呢，他更不懂。” 　　祁爸不理她，举着胳膊继续欣赏他的手表，“啊呀，大方！霸气！好看！” 　　祁慧一扭头，不理他了。 ☆、第五十六章 　　　　五十六 　　有方教练发话，莫乔果然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活动，只接受了几个实在推脱不掉的采访，之后很快就回到中心恢复了正常训练。 　　古教练对此很是欣慰，运动员最害怕的是什么，一是伤病，二是缺乏上进心。有些队员就是太容易满足自己的成绩，一旦拿到世界冠军就觉得自己的人生意义已经得到了实现，不再去追求，或者不敢去追求更高更远的目标。 　　纵观国乒队历史上那些拿到大满贯的队员们，没有一个不是敢想敢拼，浑身血性的人，古教练希望莫乔将来也是其中一员。虽然他还只是拿到了三大赛中的第一个冠军，可古教练却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他心智成熟、天赋出众，对胜利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求，也许，他真的能成为下一位大满贯。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初，经过最后一周暗无天日的复习，期末考试终于拉开的序幕。 　　因为期末考试，学校的气氛仿佛突然凝重起来，整个高二（3）班估计也就陈一唯一个人不慌不忙，好不容易考试结束，大家都忙着对答案，或者收拾书本准备离校，他还乐呵呵地向谢雪宁推荐最近刚看的小说，“……不骗你，真的特别棒，看得我如痴如醉。” 　　谢雪宁无语，“你走！” 　　陈一唯有点失望，“不看算了，我去找小祁老师，她一定喜欢。” 　　谢雪宁白了他一眼，正要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追着陈一唯跑了出来，“等一等，我跟你一起去。” 　　“干嘛？” 　　“我有事儿要跟小祁老师说。”谢雪宁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有些纠结的样子。陈一唯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了，不由得问：“你怎么了？家里出事了，还是没考好？” 　　谢雪宁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去小祁老师办公室再说。” 　　俩人噔噔噔地一路小跑进了祁慧办公室，谢雪宁还特意把门都给关上了。祁慧略觉疑惑地看着他们俩，“干嘛呢，神神秘秘的？闯祸了还是干坏事儿了？” 　　陈一唯指指谢雪宁，“她有要事跟您汇报。” 　　祁慧虽然不觉得他们俩会真的闯什么祸，但脸上还是配合地摆出严肃的姿态，正色问：“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雪宁紧绷的小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怒，“卢雨琳被人欺负了，身上全是伤，我问她她又不肯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弄的，气死我了。” 　　校园暴力！祁慧心里一惊，立刻坐直了身体，连呼吸都沉重起来，“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一唯也傻了，旋即想明白了什么，挠挠脑袋道：“难怪这几天热得要命她还长袖长裤捂得严严实实，我还以为她感冒了呢。” 　　谢雪宁点头，“我就是看她穿得奇怪，觉得不对劲跑去问她怎么了，卢雨琳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后来听范颖说她身上好像有伤，我就偷偷跟着她去洗手间，果然发现她胳膊上一片青紫，腿上也一样，肯定是被人打了。” 　　这个问题就严重了。祁慧沉下脸，心中难以抑制的愤怒，她以前也听说过校园暴力，但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落在自己学生的头上。她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让谢雪宁把卢雨琳叫过来。 　　陈一唯老老实实地坐在办公室里陪着祁慧，特别贴心地劝慰她，“小祁老师您别生气了，也许只是个误会呢，卢雨琳虽然不大爱说话，但跟班上同学的关系处得还不错，而且我们班同学都挺好的，连胡向宇都没人揍他呢，怎么会跟卢雨琳过不去。” 　　祁慧也相信自己班上的学生不会干这种欺善怕恶的事，可保不准还有别人呢。 　　等了好一会儿，谢雪宁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进屋就摇头，“没找到人，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去哪儿了。” 　　“跟她住一起的范颖还在学校吗？” 　　“在，我刚刚看到她了。”谢雪宁赶紧掏手机打电话，几分钟后，就把范颖叫到了办公室。 　　范颖是个特别老实乖巧的小姑娘，跟老师说话都会脸红，一听祁慧问起卢雨琳，范颖立刻紧张起来，想说什么却又努力忍住了，紧紧抿着嘴，不让自己吭声。 　　祁慧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害怕恐惧的神色，猜测她并不是不敢说，而是可能跟卢雨琳有过承诺不肯说。祁慧想了想，让谢雪宁和陈一唯先回去，等他们俩走了，这才柔声问：“是不是卢雨琳不让你跟老师说？” 　　范颖犹豫了半晌，终于点点头，“我答应过她的。” 　　“我知道你是卢雨琳的好朋友，希望能为她保守秘密。可是现在的情况跟平时不一样，如果老师不能及时地解决这件事情，她可能会继续遭受校园暴力，这不仅会对她的身体带来伤害，也不会给她的心理造成极大的影响。” 　　“不是校园暴力。”范颖小声反驳，话一说出口她又有点后悔，垮着个小脸特别沮丧，想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说了，“其实……抖是她爸妈打的。他们家特别重男轻女，卢雨琳有个弟弟在读初中，学习不好，家里想把他转到私立中学去读书，可又没钱，就让卢雨琳退学去打工。卢雨琳不肯，跟家里吵起来了。她爸妈特别过分，老打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祁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当然也知道很多地方很多家庭都存在重男轻女的现象，念大学的时候就常听室友抱怨家里长辈如何不公平，但顶多也就是什么给儿子买房不给女儿嫁妆之类，她从来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卢雨琳身上，而且还如此可怕。 　　“她……卢雨琳是回家了吗？” 　　范颖摇头，“我也不知道，考试结束她就失魂落魄地走了，我叫她来着她也没听到。”她顿了顿又小声道：“祁老师，我总觉得卢雨琳这两天好像不对劲。虽然以前她也被家暴过，可是情绪不像这次这么低落。我怕她会出事。”也正是出于这种担心，她才会不顾之前跟卢雨琳的承诺向祁慧坦白。 　　祁慧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她意识到仅凭自己可能无法处理好这件事，决定把事情报告上去，遂赶紧给许畅打了个电话，说完了又问：“您说我是不是该去报警啊。”她说完又有点后悔，担心自己是不是大惊小怪，兴师动众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难免有点慌。 　　电话那头的许畅安静了几秒，“那就报警吧。” 　　因为担心卢雨琳出事，许畅联系了保卫科，让他们在学校里找人，他则陪着祁慧一起去学校旁边的派出所报案。派出所的民警跟许畅认识，听他说完这事儿也跟着紧张起来，“小姑娘不会想不开吧。” 　　这几年中学生闹自杀的案子层出不穷，警察几乎一听到这个这事儿就条件反射地害怕出事儿，立刻就领着许畅和祁慧直奔卢雨琳家。 　　卢雨琳的家在城郊，祁慧刚接手三班的时候去她家做过家访。周五的路上很堵，加上有段路在维修，颠得够呛。到天快黑时他们一行三人终于赶到卢雨琳家，却被一把铁将军拦在了门外。 　　屋里没人，隔壁邻居告诉他们，“他们家俩夫妻在城里打工，孩子们在学校，平时都没人不在家。” 　　“卢雨琳没回来过吗？” 　　邻居面露同情之色，“周末偶尔会回来一趟。还不如不回来呢，一回家就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伺候一家子人，还动不动就挨打挨骂，没一句好话。那丫头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那么个爸妈。” 　　祁慧心里愈发地不好受，许畅和跟着一起过来的年轻警察也都沉默了。 　　三人又依原路返回。刚进城就堵了，汽车半个小时走了一公里，祁慧都快疯了，许畅也一直皱着眉头，偶尔给保卫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依旧没有卢雨琳的消息。年轻警察见他们俩脸色不好，笑着劝道：“你们俩也别太担心了，学生走丢这种事儿太常见了，大多都是去找同学玩，过不了两天自己就会回来，也就是吓唬吓唬老师和家长。” 　　祁慧勉强勾了勾嘴角，“希望如此吧。” 　　说话时祁慧的手机响了，翻出来，是莫乔打来的电话，祁慧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莫乔微觉意外，“怎么了，你？听起来一点精神也没有。” 　　“学生不见了。”祁慧蔫巴巴地把卢雨琳失踪的事说给他听，又道：“真是急死人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啊？” 　　“没去同学家吗？” 　　“我让谢雪宁一个个地去问过了，都不知道。这小孩儿也没什么其他朋友，真不知道能去哪里。” 　　莫乔想了想，“那……可以试着上网问一问，你有她照片吗，发一张给我，我发微博上让球迷们帮忙找找。” 　　祁慧一拍脑袋，“我怎么就忘了这个。不过，这……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要不，我还是让雯雯找她表哥帮忙吧。” 　　“《京城晚报》那个？那也太慢了。我没关系，这也算是做好事了。” 　　祁慧稍一犹豫，还是打开邮箱找出里面存档的卢雨琳的照片给莫乔发了过去。两分钟后，莫乔的微博上就更新了一条寻人启事，几乎是同时，西城区某建筑的楼顶上，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从屋顶上一跃而下…… ☆、第五十七章 　　　　五十七 　　祁慧和许畅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卢雨琳还在手术室没出来，卢妈坐在走廊的哭得伤心，见祁慧过来，她像发了疯似的冲过来，挥起胳膊朝祁慧轮了一耳光。 　　亏得祁慧反应快，一见不对劲慌忙往后躲，加上许畅在前头顶着，她才险险地避过了这一巴掌。她为了这事儿操了一天的心，到现在连眼睛都没闭上过，累得人都快牺牲了，竟然还要被这种不称职的母亲责打，祁慧满肚子的火再也压不住，噌地就开始发飙。 　　“你还好意思打人？家暴！为了让儿子读高价私立学校，逼女儿退学！有你这么当妈的吗，那可是你亲身女儿，你怎么下得去手，你还是不是人？人家虎毒还不食子，你呢，连畜生都不如，你把她当什么了？卢雨琳多乖的孩子，又懂事又刻苦，从小到大成绩好，每年拿奖学金，换了别人家不知道该怎么疼，你们呢，有没有把她当成过自己孩子，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我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夫妻俩就等着法律制裁吧……” 　　祁慧骨子里是个火爆脾气，平时收敛得比较好，大多数时候都显得温柔可爱，可真发作起来，一般人吃不消，反正卢妈被她骂得根本找不到话回，索性一屁股坐地上，撒泼地嚎啕大哭。 　　走廊里早有不少记者蹲守，见状赶紧拍照摄影，甚至有人已经开始酝酿着要拟个怎样劲爆的标题才能吸引网友了。“家暴”、“重男轻女”、“少女自杀”，每一个标签都是热点，一定能引起众多关注。 　　一向冷静的许畅这次并没有拦着祁慧，而是冷冷地在一边旁观，等到她发泄完了，这才把她拉到一边坐下，又向医生打听卢雨琳的伤情。 　　记者们蜂拥而至地冲上前采访祁慧，“你是学校老师吧，请问你对卢雨琳跳楼自杀的事情怎么看？” 　　“卢雨琳家长说她在学校过得很不开心所以才想不开，你能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你刚刚说卢雨琳被家暴，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慧一个字都不想说，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卢妈，眼神儿里简直藏着刀，一丝想要遮掩的意思也没有。 　　记者们看着也觉得好笑，当记者这么多年，谁没采访过几个老师，体制内的人说话多少有点顾虑，哪里见过这么一言不合就直接怼人的风格，怼的还是学生家长，还这么直截了当，咬牙切齿，一看就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 　　许畅上前把记者们拦住，沉着脸解释道：“很抱歉我的同事有点激动，从下午到现在我们一直在找卢雨琳同学，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大家都很痛心，尤其是我的同事，作为卢雨琳的班主任，她承受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所以情绪有点失控。关于卢雨琳同学的事情由我来向大家解释说明，今天下午期末考试结束后，有学生向老师反映卢雨琳同学有遭受暴力侵害的问题，她的班主任老师立刻展开调查，结果证实并非校园暴力，而是被家暴。得知此事后，校方立刻报了警，并与警方一起去了城郊卢雨琳的家，可是没有找到人。之后我们又通过微博发布了寻人启事，希望能尽快找到她，制止悲剧的发生。很可惜，我们没有赶在悲剧发生之前找到她。” 　　许畅无比庆幸当时他附和了祁慧的意见选择报了警，不然，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一切的污水都只会往学校和老师身上泼，而祁慧这个班主任一定会承受最多的责难和压力。 　　即使许畅觉得他们已经做得足够到位了，可第二天的网络上依旧冒出了许多□□，因为卢雨琳的家长否认了“家暴”的说法，将她身上的伤推到学校头上，一时间，“校园暴力”这个话题又被推上了热门。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祁慧已经说不上话了，学校专门安排了主管宣传的副校长负责此事，祁慧虽然没有被停职，但上头的意思很清楚，让她暂时在家休息，不要再出来发表“不恰当”的言论。 　　祁慧在医院里大骂卢妈的视频被人拍了下来，一番剪辑后成了网络热门，好在当时走廊里光线昏暗，又有人遮挡，再加上手机像素不高，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她来。可祁慧依旧心塞，翻着视频底下的评论，越看越生气。 　　虽然绝大部分的网友都站在学校这边，可依旧有不少不长脑子，不分是非的人在底下人身攻击，“现在的老师真是越来越素质低下，这样的女人也能当老师？真让人恶心！” 　　“妈的这贱人怎么不去死……” 　　“肯定是走后门进去的。” 　　“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人家妈妈都已经够伤心了，他还把责任推到卢妈妈头上，我也是醉了。” 　　“……” 　　祁慧气得把手机都给扔了，祁爸在外头听到动静，吓得赶紧敲门，“慧慧啊，你在屋里干啥呢？要不出来跟爸爸说说话，别闷在屋里头。” 　　“我没事儿，挺好的。”祁慧起身开门，垮着小脸叹了口气，“心情不好，说话冲，一会儿说不定还要把您给惹恼了。” 　　“老爸还能跟你计较吗？快出来坐，吃点东西。你看爸爸早上出去买了你最喜欢的大虾，晚上我们吃红烧的还是椒盐的？” 　　“我想吃蒜蓉的。”祁慧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依旧气鼓鼓的，“您说那些网民们怎么一个个都不长脑子吗，事情都这么清楚了，重男轻女又家暴的父母不去指责，跑来骂我，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天理？敢情当老师就是原罪！”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祁爸耐着性子劝她，“脑子欠费不好使呗，智商方面有点缺陷，俗称脑残，你跟他们计较干什么，气都不够受的。这事儿你做得一点也没错，对得起学生，对得起自己的内心，这就够了。事情终究会水落石出，不管别人怎么看，你问心无愧就好。” 　　祁慧撇嘴还是不高兴，“雯雯给我打电话说这事儿现在挺麻烦的，毕竟家暴的证据只有学生的证词，卢雨琳又一直昏迷不醒，要是她家长一口咬定她身上的伤是在学校弄的，我们也无计可施。” 　　“啥意思啊？” 　　“意思就是，学校说不定最后会把我推出去做替罪羊。” 　　祁爸顿时火大，“怎么能这样呢，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凭什么让你受这种冤枉，这简直就是胡来。我不管，他们要是敢把责任推到你头上，我就去教育部告状，大不了就不当这个老师呗，也一定要讨回公道。” 　　祁慧斜眼看他，“你还说让我别计较，自个儿倒先急了。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雯雯也就是给我打个预防针。”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您也别太担心了，这事儿全校老师都看着，我又没做错什么，学校要是这么不讲道理地把我推出去，其他老师难免心寒。对我来说，就算丢了工作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听雯雯说卢家现在还跟学校闹着要赔钱，祁慧听说后仿佛吞了只苍蝇般恶心，直到现在，她才真实地感受到原来这个世界上父母和父母之前的差距如此之大，同时也愈发地觉得祁爸的伟大和可贵。 　　虽然祁爸一直在劝，祁慧依旧气得吃不下饭，脸上还起了好几个痘痘，又痛又难受。 　　为了避免祁慧被网上的某些言论气出病来，祁爸把她的手机关机没收了，电脑也搬到了祁爸屋里，祁慧只能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感觉自己好像与世隔绝。 　　傍晚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祁慧透过猫眼看了半天，是莫乔，遂赶紧开门，“你怎么来了？” 　　“你电话打不通，我过来看看。”莫乔往屋里看了两眼，“你爸不在？” 　　刚说完祁爸就出来了，“莫乔来了呀，快进屋坐。你快劝劝慧慧，陪她说说话，这孩子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光坐着生闷气。你看她都上火了！” 　　祁慧赶紧捂住脸上的痘痘，不高兴地瞪祁爸，“您嘴巴怎么这么快啊？” 　　莫乔笑着摸摸她的头顶，“我给你带了蛋糕，吃点甜食心情会好。” 　　他一来，祁爸就放了心，换了件衣服出来道：“莫乔晚上在这里吃饭哈，我出去买个菜，你们俩先聊着。” 　　莫乔满口应下，又把祁爸送出门，这才回到祁慧身边坐下，“还在生气呢？” 　　“不生气才奇怪。”祁慧狠狠咬了一口蛋糕，“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的父母。” 　　莫乔表情平静地回道：“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就有各种各样的父母，这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做父母并不需要上岗证。” 　　祁慧歪着脑袋看他，连蛋糕都忘了吃，“你语气怎么怪怪的？” 　　“怪吗？”莫乔一笑，“现在事情怎么样了？” 　　“哎——”祁慧愈发地没了胃口，“卢雨琳还躺在医院里没醒，幸好她跳下来的时候被楼下的树枝缓了一下，不然现在真是……她爸妈不承认家暴，说是校园暴力，我们故意冤枉他们，现在还要找学校索赔。反正挺麻烦的，雯雯跟我说，学校可能会把我调走。真是x了狗了！” 　　“不是都报警了吗？警察没去调查？” 　　祁慧摇头，“查也没用，之前那邻居又不肯出来作证了，怕惹麻烦。”说着她又去祁爸屋里把手机找了出来，开机一看，徐雯雯留了言，祁慧看完就爆了，“什么情况？这不可能！” 　　莫乔凑过来看，“怎么了？” 　　“雯雯说卢雨琳身上有新伤，医生的病例显示最迟也是昨天下午受的伤，这怎么会呢？”祁慧整个人都混乱了，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可就算卢家邻居信口开河，范颖也不会拿这种事跟她开玩笑，对于自己的学生，祁慧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但是，学校的领导们就不一定这么看了，祁慧几乎可以想象领导们拿到病例时气急败坏的反应。学校领导尚且如此，网民们的反应就更加可以想象，祁慧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被愤怒的网友们轮了几千遍了！ 　　“我听我爸说许主任现在在力挺你，领导们还没决定到底怎么办，但已经下了通知让各班班主任彻查校园暴力。”雯雯的短信又来了。 　　祁慧把手机扔到一边，不住地摇头，“我已经糊涂了。” 　　莫乔皱了皱眉头，“就算她真的是下午受的伤，也不一定是在学校。从她离校到案发好几个小时，说不定是在那段时间受的伤。”他说罢忽然起身，整了整衣服道：“在家里头怎么想也没用，我们去找人查一下就知道了。” 　　“啊！怎么查？不是已经报警了。” 　　莫乔苦笑，“警察每天忙得要命，哪有警力去查这样的小案子。调监控可是件体力活儿。” 　　祁慧愈发惊讶，“调……调监控？你不会是要干违法的事吧？” 　　莫乔笑，“不违法，我们去走后门。” ☆、第五十八章 　　五十八 　　祁慧给祁爸打电话招呼了一声后就跟着莫乔出了门。半个小时后，俩人就到了目的地。祁慧睁大眼睛看着路灯下某机关部门的标志，心里有点紧张，“这个……我们能进去吗？” 　　莫乔抬眸看了他一眼，笑笑，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一溜小跑地奔到大门口朝他们打招呼，“乔妹你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哎哟，弟媳妇也在啊。” 　　“徐蔚，我室友，还记得吗？”莫乔低头介绍道。 　　祁慧赶紧点头，“记得记得，我们一起吃过饭。”她朝徐蔚挥挥手，说了句“hello”，又感叹道：“原来你在这里工作啊。这么晚了都不下班吗？” 　　徐蔚笑眯眯地回道：“晚上加班。而且我就住旁边的宿舍楼，不急着回去。乔妹你找我干嘛呢？” 　　莫乔把他叫到一边，小声说了一阵，徐蔚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还有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太过分了！”他回过头正色朝祁慧道：“弟妹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祁慧还是有点不安，“那个……不会影响你吧？” 　　“没事儿，又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只要资料不出办公室就行。”徐蔚又小跑着去跟门口的保安打招呼，保安盯着莫乔看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哎哟你不是那个……” 　　莫乔微笑地看着他。 　　“那个演什么电影的来着？” 　　莫乔的笑容顿时僵住，祁慧“噗——”地笑出声来，保安大哥也“呵呵”地笑，有点恶作剧的故意，“嘿嘿，我跟你闹着玩儿的。乒乓球世界冠军，我知道，小徐老说呢，没事儿就炫耀说自己同学是世界冠军，你等下哈，我拿个本儿你给我签个名。” 　　签完了名儿，保安终于挥挥手把他们放进去了。三人坐电梯一路上了七楼，徐蔚把他们俩带进了自己办公室。他的办公室不大，里头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好几台电脑显示器，桌上乱七八糟的，没开封的泡面，喝了一半的饮料，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很有电影里it狂人的风采。 　　“从哪儿查起？学校门口吗？word妈，这工程可浩大了。” 　　“直接去西城区的案发地点吧。” 　　祁慧有点懵，“查那里的监控干嘛？卢雨琳是自杀，又不是他杀。而且，不是说去查她怎么受伤的吗？” 　　“你不觉得奇怪吗？”莫乔问：“从你们学校到案发地足足十几公里远，如果卢雨琳想自杀，有太多的地方可以选择，市中心的高楼，公园里的湖，哪儿不比那栋五层的小楼方便。而且这地方交通不便利，没有地铁，也没有可以直达的公交，四周也没有值得一去的景点，卢雨琳为什么要费尽周折跑到这里来寻死？” 　　祁慧越听越糊涂，“为……为什么？” 　　“我猜测……她家里人可能在那里工作。” 　　祁慧恍然大悟。 　　“卢雨琳什么时候离校的？” 　　“下午四点半左右，刚考完就不见了。” 　　“四点半还没有开始堵车，从学校到案发地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我们从五点二十开始查……”徐蔚同时打开了好几个监控视频，三人脑袋凑到一起，两眼发直地盯着屏幕，等待卢雨琳的出现。 　　果然，十分钟后，身着校服的卢雨琳就出现在其中一个屏幕里。 　　出乎意料地是，她并没有从大门进入，而是转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尔后便消失在监控中。三个脑袋又齐齐地转向另一个屏幕，五点三十二分，身形娇小的卢雨琳正好走进巷子，一分钟后，她停在了这栋楼西侧的小门口，敲门后等了一会儿，卢妈从门后探出了头，一伸手把卢雨琳拖了进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那道小门猛地被拉开，卢妈揪着卢雨琳的耳朵从楼里出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然后便是长达数分钟的拳打脚踢。祁慧不敢置信地捂着嘴，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愤怒得浑身颤抖。徐蔚沉着脸连连摇头，不忍直视。 　　莫乔冷静地把视频上的时间记了下来，又问祁慧，“卢雨琳平时一般什么时候离校？” 　　祁慧满脸愕然地看着他，隐约猜到他的意思，想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每……每周五下午，一般都是周末放假回家。时间大概是六点左右……” 　　“应该不止这一次。”莫乔的眼神有些冷，“徐蔚你再帮我调出上周五的视频。” 　　徐蔚沉着脸，手指飞快，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很快回到了上周五。徐蔚手控着视频快进，直到七点五十分左右，卢雨琳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屏幕上。 　　祁爸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莫乔已经做了四次记录，祁慧把脸别到一边不忍再看，接到祁爸的电话她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嗯，我们还在莫乔他同学这里，一会儿就回去。” 　　莫乔收好笔，跟徐蔚客气道：“多谢了啊兄弟，晚上一起吃饭？” 　　“好啊。”徐蔚眼睛一亮，一点也不客气地就答应了，然后飞快地关电脑收拾东西。莫乔都傻眼了，“诶，我就跟你客气一下，你还当真啊。我得跟慧慧去她家吃，她爸在家里等着呢。” 　　“徐蔚跟我们一起去嘛。”祁慧连忙道：“我爸手艺可好了，而且我家离得也近，开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你今天帮我这么大的忙，我都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徐蔚得意地朝莫乔挑眉，“听到没，小祁老师邀请我去吃饭，你想阻拦都没用。” 　　莫乔无奈摇头，“真是怕了你了。” 　　回家的路上，祁慧打电话给许畅说了监控的事，许畅本来都已经焦头烂额了，一听这消息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活了过来，“真的？太好了！你快跟我具体说一下，我去联系警察确认。只要把家暴这个事儿坐实了，不怕他们翻出花来。” 　　“没事了吧？”等祁慧挂了电话，莫乔关切地问。祁慧摇摇头，“不知道。就算我能摘出来，卢雨琳还是躺在床上醒不过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就该把她关在牢里一辈子出不来。”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很清楚这一次她不可能全身而退，不管自己有没有错，事情闹这么大，学校一定会会有所动作，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徐蔚“哎——”了一声，“这不大可能，现在的法律根本管不了那么多。那学生还没醒，需要人照顾，估计也就是拘留几天。” 　　祁慧就更郁闷了。 　　到家祁爸已经把饭菜准备好，见多了个客人，祁爸直乐，“家里头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快坐快坐。你是莫乔同学啊，哎哟那可都是高材生，厉害啊。” 　　祁慧把今天拜托徐蔚帮忙的事说给祁爸听，祁爸的态度愈发热情，“小伙子，今天可真是太感谢你了，一会儿咱们喝点酒，我家里头藏着好酒，一般人不给他喝。” 　　“爸——”祁慧哭笑不得，“您心脏才好了多久啊？” 　　“喝一点点没事儿。”祁爸朝祁慧瞪眼，“没看见家里有客人吗，我是为了陪客。” 　　“莫乔运动员不喝酒，徐蔚要喝的话，我陪就是了。”祁慧一屁股坐下，把祁爸手里的酒瓶抢了过来。祁爸顿时就急了，“你你你……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快还给我。”说罢他又特别着急地朝莫乔解释，“慧慧平时不喝酒的，就是过年过节偶尔喝点红的。” 　　莫乔笑，“我知道。唔，喝点酒挺好的，软化血管。” 　　祁慧也笑，“哎哟，我七岁的时候是谁哄着我喝酒啊，这会儿又不让喝了。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祁爸朝她吹胡子瞪眼，“你个傻丫头！” 　　徐蔚笑得都快不行了，“你们父女俩真是太逗乐了，哈哈哈。” 　　莫乔羡慕地看着他们父女俩，微笑不语。 　　大家早就饿了，坐好就立刻开饭，连酒都顾不上喝，最后还是到快收尾的时候才开了两瓶啤酒意思一下。 　　第二天上午，祁慧在网络上看到了卢妈被警察拘留的消息。晚上虽然没有爆出视频，但评论的风向又开始掉转到“家暴”上，无数谩骂直朝卢妈而去。 　　祁慧静静地刷着评论，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的喜悦。 　　对祁慧来说，这件事已经差不多告一段落，学校方面也有了些消息，许畅打电话过来透了些口风，“可能会被调走，我在尽量争取，看不能安排去英国一个学期。” 　　祁慧一惊，“去英国！为什么要去英国？” 　　“去英国镀个金，回来应该还能继续留在学校，以后升职评职称都不会受影响。你要是调到别处，说不定就被安排到偏远郊区学校，甚至可能还在乡下，将来要回来难如登天。你也不想每天挤两个小时的公交地铁去上班吧。” 　　祁慧确实被吓到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可是，去英国的话，她真是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你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吧。”电话那头的许畅听起来也很疲惫，祁慧不好意思再打搅他，赶紧应下，又真情实意地道了谢，这才挂断电话。 　　纠结了一天，晚上祁爸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办。祁爸一见她那张脸就知道肯定又有问题了，担心地问：“这是又咋了？我看网上不是说都已经把人抓警局了吗，还跟你过不去呢？” 　　“不是，”祁慧托着腮，有气无力地道：“学校要处分我，许主任让我趁机去英国，省得不知道教育局要把我调到哪儿去。我们学校这么俏，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编制，我一走，可能以后都回不来了。” 　　“要去英国那么远！”祁爸顿时没了主意，“这……这也太远了！你不是中学老师吗，去英国能干啥，啥时候能回来啊，中秋节能不能回家过啊？” 　　“就是跟英国中学的一个合作项目，之前许主任就跟我提过，我不想去，便没跟您说。哪知道最后还是躲不过。”祁慧抓了抓头发都快崩溃了，“我一点也不想去。” 　　“那就别去啊。干脆别当老师了！”祁爸生气地道：“这什么鬼工作，你们学校领导一点道理也不讲。这次的事情怎么能怪你呢，要我说，他们应该表扬你才对。要不是你处理得及时，学校不就要背上‘校园暴力’的黑锅。居然还处分你，这都什么领导！” 　　祁慧半天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还是挺喜欢这个工作的。”虽然这一年以来她遇到了很多麻烦，无数的困难，也被许多人质疑过，可也获得了更多的认可和赞同，她喜欢这个学校的氛围，喜欢那些天真可爱的学生们，更喜欢他们身上那股青春洋溢的精神头。 　　祁爸顿时就没辙了，“那你要去多久啊？” 　　“也不是很久，一个学期，过年前肯定能回来。” 　　“莫乔知道吗？” 　　祁慧摇头，“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俩人谈恋爱这么久，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莫乔本来就忙，一年里头没几天休息，偶尔见个面也是训练结束抽空出来，现在她这一走，这半年俩人就别说什么见面的事了。 　　“那……你还是早点跟他说吧。”祁爸其实也想明白了，祁慧眼前就仨选项，一个是英国避风头顺便镀个金，回来一切照旧，说不定将来评职称还能有点作用，二是被调职到某个偏远落后的学校继续当老师，三是辞职。祁慧已经明着表示不想辞职，剩下这俩选项，只要脑子没坏都知道该选哪个。 　　祁慧“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您那天有空陪我一起请许主任吃个饭吧。这次的事情上他帮了我很大的忙，要不是他帮我据理力争，我根本不可能还有些现在这样的机会，说不定早就被辞退了。” 　　祁爸点头，“到时候把莫乔也叫上。” 　　祁慧这边纠结着怎么跟莫乔提这个事儿，莫乔却已经从王童那里听说了消息。 　　“她要去英国？你从哪里听来的？” 　　王童急得直跺脚，“我们班群里都在讨论呢，陈一唯他姑父在教育局，消息是他打听来的。学校本来要把小祁老师调走，好像是许老师帮忙说话，正好英国那边不是有个合作，就缺数学老师，所以把小祁老师的名字给报上去了。哥你都不知道吗？你怎么当人家男朋友的，这个时候就该赶紧去安慰小祁老师啊，可千万别被别人抢走了。” 　　莫乔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行了我知道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管这些事，收收心，暑假好好复习。”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啊？” 　　莫乔没吭声，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下午的训练结束，莫乔换了身衣服就往外走，下楼梯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女队队员。 　　“莫乔，去哪儿啊，晚上一起吃火锅去？”胡芳琳笑着招呼道：“附近开了个超级棒的火锅店，早就想叫你一起了。” 　　莫乔强挤出一丝笑容，“下次吧，今天有点急事儿。” 　　胡芳琳迅速察觉到他的脸色跟平时不大一样，心知可能有要事，赶紧道：“那你赶紧去忙吧，吃火锅什么时候都行。” 　　莫乔点点头，飞快地消失在楼梯下方。胡芳琳和几个女队队员面面相觑。 　　“第一次见莫乔这样，不会有什么大事吧？”有人问。 　　胡芳琳皱眉，“他既然没说就别追问了，莫乔不是小孩子，真有什么搞不定的，自然会找人帮忙。现在这样，应该是他自己能解决。” 　　“好像是他女朋友出了什么事。”有人小声道：“我昨天听孙萌说过一嘴。”孙萌发现四周还有其他人后，就立刻停了嘴，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而愈发引人怀疑。 　　胡芳琳压了压手，“别讨论了哈，人家小两口的私事，跟我们没关系。” 　　“这不是怕莫乔影响训练吗。” 　　“莫乔自己心里头有数。”胡芳琳不高兴地反驳道：“再说了，他又没耽误训练。” 　　被她这么一呵斥，队里就再也没人敢吭声了，至于回了自己宿舍会怎么样，胡芳琳就没法管了。 　　莫乔开着车堵堵停停地终于到了祁慧家小区，刚刚把车停好就瞧见祁爸从楼上下来，他连忙上前去招呼，祁爸见了他先是一喜，尔后又怪不自在地叹了口气，“慧慧跟你说了没？” 　　“是去英国的事儿？” 　　“是呀。”祁爸一提起这个唉声叹气，“你说她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远门的，出去旅个游都是我陪着，现在一个人要去外国，还去那么久，我光是想一想就担心得不得了。听说英国的东西怪难吃，她又不会做饭，怎么办呀……” 　　听祁爸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担心的话，莫乔觉得自己好像也跟着操起心来，之前隐隐的一些气恼这会儿全都被担忧替代，“她要去多久？”听祁爸这生死离别的语气，仿佛祁慧一去就回不来了似的。 　　祁爸继续叹气，“一个学期呢！她没跟你说啊。” 　　莫乔：“……”他还以为跟留学似的一去好几年，原来只是一个学期。也许是之前做了很不好的心理准备，现在确定只是四个来月，莫乔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四个月算什么呢，他随便出国比个赛也得十天，十一月还有世界杯，年底又有冬训，等熬完冬训，祁慧就回来了。 　　“你上去陪慧慧说说话吧，我出去遛一遛，散散心。”祁爸摇着头，继续伤春悲秋去了。 　　莫乔敲门的时候，祁慧还在纠结该怎么向莫乔开口。听到门铃响，她还以为是祁爸，头也没抬就把门打开了，嘴里还碎碎念，“爸，我头疼死了，你教教我怎么跟莫乔说。” 　　“说什么？” 　　祁慧手一抖，手机摔在了地上，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你……你来了……怎么都没打电话？” 　　“说你去英国的事？”莫乔又问，语气很平静，脸却绷着，有点可怕。 　　祁慧心虚得不行，“你都知道了？我爸跟你说的？” 　　“王童说的。”莫乔见她那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怪心疼的，再想想她最近受的委屈，愈发地觉得自己不该给她脸色看，遂放缓了语气道：“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头纠结，你傻不傻啊？” 　　祁慧还在发懵，“王童怎么知道的？” 　　“许畅把你名字报上去了，陈一唯从教育局的亲戚那里听说的。你们班群里都快炸了，你还在这儿犯傻。” 　　“不对啊，我都还没给许主任回复呢，他怎么就报了名。”祁慧小声喃喃，“我还没做决定。”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祁慧咬着唇，“我……我还是想出国。”她知道如果自己问莫乔，他肯定会说让她去英国，可祁慧不想把这个问题抛到他身上，这会显得自己很没有担当。 　　“好啊。”莫乔点头，反应十分平静。 　　“我说我要出国诶，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莫乔走到沙发边坐下，还伸了个懒腰往后靠，“不就是一个学期，四个来月，一眨眼就过去了。” 　　祁慧简直无语，“怎么，你还觉得时间太短了，恨不得我多去几年？” 　　“呀，说错话了。”莫乔笑得很得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别生气了，去英国挺好的，总比被发配边疆强。你出去走走看看，将来对工作也有好处。” 　　“早知道你一点都不介意，我就不等到现在了。”祁慧哼道：“早前许主任就跟我讲让我出国镀个金，我还顾虑着你不同意，切，真是自作多情。” 　　“我是不介意啊。”莫乔正色道：“你有你的人生，有自己的理想，我不能永远把你束缚在身边，不能以我忙碌为借口就强迫你牺牲自己的事业。只要我们俩有感情，在哪里都一样。” 　　“真的？” 　　莫乔赶紧打补丁，“当然……最好不要出去太久，一个学期就挺好的。”太久的话，他还真是承受不了。 　　过了几天，许畅打来电话说这事儿差不多定了，让她准备准备，八月份动身。卢雨琳那边，她终于醒了过来，她不愿意跟卢爸回家，由社会爱心人士接到了福利院暂时住下。 　　莫乔陪着祁慧去看过她两次，卢雨琳的精神好了很多，见了祁慧也有了笑模样，祁慧总算放了心。 　　回家的路上，祁慧忍不住问莫乔，“你说，卢妈为什么要跟自己亲生女儿过不去呢？卢雨琳那么乖巧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惹她生气，她为什么要下这么狠的手？” 　　莫乔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儿子不成器，偏偏这个不喜欢的女儿样样出众，更衬托儿子无药可救，对她来说，卢雨琳的优秀就是一种痛苦。” 　　祁慧撇嘴，“真是神经病！” ☆、第五十九章 　　五十九 　　七月份莫乔去了趟韩国参加公开赛刷积分，国内几个排名靠前的队友都没去，莫乔没有任何悬念地捧回了一座公开赛冠军奖杯。为了给莫乔加油，祁慧这一次亲自飞去了韩国，坐在观众席给他呐喊助威。 　　八月中旬，祁慧与其他同事一起启程去英国。莫乔和祁爸到机场给她送行，一起过来的还有徐雯雯，这也是徐雯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莫乔，她明显有点激动，小脸红扑扑的，不住地朝莫乔偷看，罢了又凑到祁慧耳朵边嘀咕，“啧啧，你真是太强大了，这样的极品也能收服，看看这肌肉，这大腿，妈呀我不敢看了。你摸的时候会心跳加速吗？” 　　祁慧满头黑线，“现在这种场合不大适合聊这种话题吧？”听着就怪污的，而且——她好像都没有上下其手过，这么一想似乎有点太可惜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机场这种场合，尤其是一大家子人全都跑来送别的情况下，祁慧就算有什么私密话也没法跟莫乔说，更不可能做什么亲密的举动。直到同事们催着要登机了，祁慧这才急急忙忙地跟莫乔拥抱了一下，转身飞奔。 　　飞机一起飞，祁慧的心情就开始低落，心里头空落落的，仿佛没有支点。同行的同事们在小声地聊着天，憧憬着大洋另一边的新生活，邻座的老师跟祁慧不是同一所学校，笑呵呵地主动跟她打招呼，又问：“刚刚送你上飞机的那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吧，长得可真精神啊，跟明星似的。” 　　祁慧坦然地点头，“对，我男朋友。” 　　“哎，可真不容易啊。”邻座摇头道：“他还挺好，肯让你出来，我们家那位啊，就为了这半年跟我吵了多少架，说什么孩子没人照看，好像那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一样。从我们家宝生下来到现在都三岁了，一直都是我管着，现在就让他管半年他就这样，都是给惯坏的！我不管了，反正我这次非要出去不可，他要不肯就离婚，这不，半句废话都没了……” 　　结婚有孩子的女人话题永远都离不开家庭和小孩儿，邻座这位尤其如此，从家里老公的懒散没责任心，到小孩儿喝什么牛奶，进什么辅食，选哪个幼儿园，再到各种各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听得祁慧昏昏欲睡。当然，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起码祁慧就再也没有心情去感叹什么离愁别绪了。 　　也不知邻座大姐说了多久，最后她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自说自话，于是礼尚往来又问了祁慧一句，“你男朋友干什么工作的？看起来真显小啊，跟大学生似的。” 　　“唔，他是运动员。” 　　“运动员啊。”邻座大姐的语气有点怪，说不出到底是一种什么态度，“怎么找了个运动员。我跟你说啊，找男朋友不能光看人家长得帅，过日子嘛，相貌过得去就行，重要的还是人品、家境和工作。长得好看顶什么用啊，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以后结了婚买房子买车，养孩子，哪个不要钱，人还是得现实一点。你看你吧，工作好，长得又漂亮，也肯定是名校毕业，这样的条件，想找个有房有车大学毕业的男朋友还是很容易的——” 　　祁慧忍不住打断他，“我男朋友a大毕业。” 　　大姐明显愣了一下，十分意外，“a大毕业啊，那什么工作找不到，怎么去做运动员了？” 　　走廊那边的同事终于忍无可忍，“人家男朋友是世界冠军，打一场比赛的奖金就够普通人干好几年了，还买车买房，你没看见人家开什么车？那车少说也得一两百万，是吧祁慧？” 　　祁慧干笑两声，“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没问过。” 　　“你坐这边来。”同事朝她招招手，“咱们俩说说话，我是你男朋友球迷呢，小时候我也练过乒乓球的，就是没什么天赋，打到十岁也没出成绩，就老老实实地回去读书了。之前怎么也没听你提过你男朋友的事儿，早上突然看到他吓我一跳，都忘了找他要签名了。我不管啊，等我们回国，一定得给我补上……” 　　换了个座位果然神清气爽，聊的话题迅速从育儿经变成了乒乓世界。自从跟莫乔交往后，祁慧就恶补了很多乒乓球的知识，许多经典的比赛也全都仔细地复习过，这会儿跟同事聊起来也不会怯场。 　　到了英国，经过短暂的休息后，大家就被分到了不同的学校。祁慧运气不错，和爱好乒乓球的同事马天超分在同一所中学。这是一所公立学校，规模不大，学生人数也远远比不上她们原来的附中，但是，她们的工作一点也不比在国内的时候少。 　　两国的教学方法和教学理念完全不同，这让中国来的同事们感觉很不适应，当然，更让她们不适应的还是学生们糟糕的数学基础，每天祁慧都能被这些孩子们千奇百怪的课堂表现惊呆。很多数学常识——更确切地说，祁慧认为的数学常识，许多孩子连听都没听说过，而其他同学也是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 　　“我的天呐，我真的是在教高中吗？”马天超重重地把脑袋倒在办公桌上，觉得自己已经虚脱，“我昨天晚上备课备到了晚上凌晨一点，之前带的教案和课件全都不能用，结果一上课，他们还是听不懂。其实我应该从初中知识开始讲起对吧？” 　　祁慧打了个哈欠附和，“我也差不多。今天给他们讲试卷，可是我总觉得昨天发下去的试卷他们可能根本没做。”工作太忙，压力太大，祁慧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伤春悲秋地思念过莫乔了，她觉得他们似乎直接从热恋期跳到了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她如此，莫乔也是如此。 　　八月份莫乔有一场公开赛，九月份是全锦赛，十月世界杯，十一到十二月是乒超联赛，整个下半年都安排得满满的。作为最近刚冒出来的一匹黑马，莫乔受到了许多媒体和球迷的关注，这个关注既有善意的，也有看好戏的。国乒队有太多辉煌，一个世乒赛冠军的头衔还不足以征服球迷，而莫乔要做的，就是通过一场又一场的比赛获得自己应该得到的荣誉。 　　因为时差的缘故，祁慧只能趁着每天中午休息的时候跟莫乔视频聊天，如果莫乔有比赛，更是连人都看不到，只能通过短信联系。 　　祁爸有时候会担心他们俩的感情会不会受影响，拐弯抹角地提醒祁慧多跟莫乔联系，祁慧很是无语，“我们俩挺好的，您都担心些什么呀。” 　　祁爸都急了，“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大呢。你们俩现在不在一起，莫乔那孩子又优秀，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说不定就趁你不在挖墙脚呢，你得长点心啊。电视里头不都这么演，什么出一趟国回来，好好的情侣就分手了。” 　　“别人就算有挖墙脚的心，也得莫乔自己同意啊。再说了，他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每天不是比赛就是训练，连电视台的节目都是能推就推，哪有空儿再去找什么别的女朋友。不然你以为他们队里一群单身狗怎么来的。” 　　祁爸被她这么一劝，心里好歹放松了些，“反正……你没事儿跟他多聊聊，他前天刚输了场比赛，估计心情不大好。” 　　“输球了，哪一场？”祁慧有点意外，她最近忙得要命，还真是没办法每场球必追。 　　“就是昨天晚上，全锦赛男团半决赛，输给了刘一杰。” 　　“输给刘一杰也不奇怪啊，”祁慧笑道：“比赛本来就有输有赢，哪有一场不输的。他们俩的实力本来就差不多，刘一杰的实战经验还要更丰富，莫乔输给他一点也不冤枉。” 　　话虽然这么说，但祁慧还是很快给给莫乔发了短信致以慰问。几秒钟后，莫乔就回了信息，“唔，昨天没打好，状态其实还可以，第三局的时候有个球没拿到，后面就被一杰打出气势来了，压也压不下去。” 　　“下次再打吧，你们俩今年还有好几次交手的机会吧？” 　　“后边还有乒超，应该还能会师。世界杯一杰不参赛，就我和孙萌俩。” 　　“有信心吗？” 　　“居然问这种问题，该打！” 　　“[可爱]我爸都急了，生怕你输了这场比赛心里难过呢。今年世界杯在哪里啊？” 　　“你居然不知道？” 　　祁慧有点汗颜，“最近忙疯了，你不知道这些学生有多难缠，忽然好怀念三班的孩子们啊，连胡向宇都可爱了很多。”她发完短信赶紧上网百度，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伦敦”二字，祁慧大叫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太棒了！” ☆、第六十章 　　六十 　　自从确定世界杯即将在伦敦举行后，祁慧就赶紧去官网抢票。本以为乒乓球只在中国自己有热度，没想到英国球迷也很多，真不愧是乒乓球的起源地，位置稍好的散票已经几乎卖完，祁慧一咬牙，干脆买了张套票。要是哪场不能亲自到场，可以请马天超去看，他一定高兴。 　　到十月上旬的时候，这边的学生们终于适应了中式的教学方法，成绩也开始缓步提高，祁慧的日子也渐渐好过起来，不用再明天晚上熬到十二点编写教案，也不用对着一片红叉的试卷崩溃抓狂，周末的时候甚至还会有同事和学生邀请她们参加各种活动。 　　“亲爱的，会打乒乓球吗？”这天中午，同一个办公室的小伙子亨利问：“下个月我们跟隔壁的兰德尔中学有个乒乓球比赛。该死的，我们已经连续输了三年了，我真是一肚子火。真想踢破那群傲慢家伙的屁股！” 　　“乒乓球？”祁慧愣了一下，马上又接话道：“是的，当然，我会一点。”乒乓球是国内普及度最高的运动，加上家里还有个乒乓球迷的祁爸，所以从小学起祁慧就开始学着握拍了。和莫乔正式交往以后，她就更成了乒乓球馆的常客，再加上有个世界冠军的男朋友做“教练”，她的球技进步飞快，虽然不如专业运动员，但跟普通人相比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我就知道！”亨利兴奋极了，“只要是中国人，就一定会打乒乓球。你们的国家队非常棒，每次大赛的冠军毋庸置疑一定都属于他们。我很喜欢以前的双子星，还有现在的邓振宇，还有前不久刚刚获得了世乒赛冠军的新秀莫乔，他真是一个长相英俊、气场强大的运动员，我如果是女人一定会疯狂地爱上他。” 　　对于这一点，祁慧无比赞同，真情实意地点头，“你说得对极了，他也是我的偶像，我非常喜欢他。” 　　“下班后一起去练习吧，也许我们可以组一个混双组合。你觉得叫什么名字比较好？我得回去查一下字典！” 　　祁慧笑着提醒，“我觉得你还可以叫上马老师，他应该也是高手，要知道他可是差一点就成为专业乒乓球选手的人。” 　　亨利彻底震惊了，“我的上帝，可真是没看出来。哦，我是说，他的体型，不大像擅长运动的样子。” 　　是的，马天超虽然年纪还轻，却已早早地开始发福，就体型而言，还真是不怎么让人放心。不过，乒乓球运动员对体型的要求似乎并不那么严苛，祁慧忍着笑道：“相信我，马老师在球场上的速度一定不会比别人慢。要知道，就算是中国国家队，也有不少体重超标的队员。” 　　亨利认真地想了想，“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对。” 　　学校的乒乓球室正在维修，亨利带着他们俩以及学校球队的几个成员转移到社区里的另一家球馆练习。才一进门，亨利就发出一声暴躁的国骂，“*，怎么又是他们！” 　　球馆里已经有人在练习了，看亨利和其余几个队员们的表情，祁慧猜测他们就是此次的对手，隔壁兰德尔中学队的成员。祁慧瞅了几眼，有男有女，有高有矮，还有两个跟她们一样都是东方面孔，不过看长相和打扮，祁慧觉得是思密达国的可能性比较大。 　　“嘿，亨利，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兰德尔中学那边有人高声打招呼，目光在祁慧和马天超的身上扫来扫去，恶意地讥讽道：“这就是你请来的外援？一位长得像憨豆先生的男士，和一个漂亮可爱的少女，天呐她成年了吗？” 　　亨利气得一脸通红，“该死的苏斯，你很快就会见识到我们的厉害。她们可是我们的杀手锏，要知道她们可是中国人。” 　　“中国人！”苏斯脸上微微变色，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傲慢，“我承认中国乒乓球队很厉害，可是，那只是国家队，一个普通的中国人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我们思密达国的朋友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们拿下。” 　　苏斯身边那两位思密达国的朋友面露倨傲之色，显然对这句话十分自得。亨利被噎住，看得出来他很不服气，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心情十分暴躁，祁慧忍不住问亨利，“那两个是什么人？球技很好吗？” 　　“听他们说是思密达国家队的选手，非常厉害，去年我被他们其中一个打成了2:4,。如果兰德尔中学没有这两个外援，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亨利气呼呼地道。 　　祁慧和马天超闻言十分惊讶，“思密达国家队？国家队的选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听亨利的意思，这两位在这儿待了少说也有一年了。 　　“看起来年纪还很轻啊，不像从国家队退役的样子？”马天超摸着下巴摇头道：“要不我偷拍个照片发到论坛里去问问？”他说做就做，立刻就掏出手机偷拍了两张照片，上网发到了某著名乒乓球论坛，标题为“在英国遇到俩棒子，自称是思密达国家队成员，有没有高手认识？” 　　“祁老师你也发给你男朋友看看，到底是一个圈子的，说不定他知道？” 　　祁慧依言照做，给莫乔发了个微信。两分钟后，莫乔回复，“不认识，队友们全都问了一遍，都表示没见过。”他顿了两秒，又来了一条，“当然，思密达国家队那么多人，值得让我们记住的也只有三四个而已。” 　　祁慧哭笑不得，把微信内容拿给马天超看，马天超也笑，给她看论坛上网友的回复，“楼主还是太单纯了，思密达人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假的？”祁慧哭笑不得，“这种事儿也能瞎编啊？” 　　“你看他们训练的样子就知道了。”马天超朝霸占着中间几个球桌的兰德尔队撇嘴，“那架势——说是国家队我也不信啊，也就是骗骗我们无知的英国朋友。” 　　祁慧也表示赞同，那两个思密达人的球看起来又急又凛厉，扣杀也仿佛颇有看头，可落点和高度完全没有章法，一看就知道是野路子，那水平跟公园里天天打球的老大爷没得差。别说国家队了，去业余老年队比赛都不一定能拿奖——国内的老年组竞赛还是很激烈的！ 　　“怎么样，厉害吧！”亨利一脸生无可恋地直叹气，“他们这样是不公平的，怎么能专业选手跟我们普通人比赛呢，我一定要去投诉。” 　　祁慧忍住笑，“别啊，我们还是另找个地方训练吧。好久没摸球拍了，手有点生。” 　　“我们去隔壁的场馆。”亨利有气无力地道：“我可不想跟他们在一起训练。” 　　最后他们选择了隔壁的小馆，里头一共就俩球桌，跟隔壁一比简直太过逼仄。祁慧和马天超倒是无所谓，亨利和几个队友一直在不高兴地唠叨，一副恨不得要冲出去跟“敌人们”决斗的姿态。 　　祁慧和马天超都没带球拍，临时借用了队友的。拍子一上手，俩人就有点不大习惯，尤其是马天超，到底是经过专业培训过的，对球拍的质地、轻重和胶皮都格外敏感，皱着眉直摇头，“这拍子不大好使啊。” 　　他嘴里嘀咕着中文，亨利听不懂，见状赶紧过来问，马天超又用英文问：“还有别的拍子吗？” 　　亨利不明所以，“这个非常好，很贵的品牌。” 　　“我知道这牌子，就是不大适合我。”马天超把球拍还给亨利，“我试试别的，要稍稍重点的。” 　　“所有的球拍都一样重。”亨利强调道：“我们一起去买的。” 　　马天超笑笑不说话，把队友们的球拍一一拿出来试着挥了几下，最后终于勉强找了个合适的，终于点头，“就这个吧。” 　　除了祁慧外，其余的人全都像看疯子似的看着他，祁慧忍住笑，招呼道：“马老师，我们俩先热热身？” 　　“好啊。” 　　他们俩选了个球台开始热身，白色的小球一来一回十分赏心悦目，亨利和队员们看得很高兴，忍不住鼓掌，“打得真好！” 　　祁慧：“……” 　　热身完毕，马天超手一伸握住球，“现在正式开始了，你发球还是我发球？” 　　“都一样，您先发吧。”祁慧摆好了接球的架势。 　　马天超把球往天上一抛，发了个短球，祁慧近台去接，小白球在拍子上轻轻碰了一下突然飞得老高，一歪就出界了。 　　“呀，居然是外旋转发球？”祁慧有点意外，“这转速可以啊！” 　　马天超很得意，“这发球我练了足足两年，总算是有点样子了。不过也就是对付对付业余选手，遇到专业的根本不够看。人家一看发球的姿势就能猜出来我到底是发长球还是短球。等下我再发一个。” 　　第二个球祁慧还是没接到，但手上有了点感觉，“再来再来，我觉得下个球我就能接到了。” 　　围观的队友们全都傻了眼，亨利都急了，“刚刚不是打得很好，怎么突然连发球都接不到了？祁老师，你要加油啊！” 　　第三球祁慧终于打了回去，可是马天超十分擅长抢前三板，反手攻击，力大势沉，祁慧再丢一分。 　　亨利扶额不起，果然，就算是来自中国，普通人的球技还是没有办法跟专业人士相比！亨利觉得这场比赛前景愈发堪忧。 　　祁慧和马天超浑然不知亨利此时的想法，两个人都努力地想要抢前三板，战况十分激烈。当然，在其他人看来，这个场面简直“惨不忍睹”，两位来自中国的队友竟然根本拉不住球，完全比不上隔壁思密达人精彩。 　　一局打完，祁慧勉强拿到了七分，马天超不吝表扬地道：“祁老师水平不错啊，前三板质量非常高，你要是从小学乒乓球，估计都能进国家队了。” 　　祁慧客气了几句，转头见亨利他们全都一脸绝望，不由得讶道：“嘿，你们怎么了？” 　　亨利抹了把脸，情绪十分低落，“没什么，我是说，到时候大家尽力就好。” 　　马天超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笑呵呵地从球桌边走了下来，“亨利跟祁老师打一局？” 　　“不了不了，这样不大好。”亨利觉得自己有欺负女士之嫌。 　　祁慧满头黑线地问：“我猜您平时并不是经常打乒乓球，对吗？”不然，眼力怎么会差到这种程度。 　　亨利无辜地看着她，“您怎么知道？是的，我更喜欢足球，我是曼联的球迷。当然，乒乓球也会偶尔打几次。” 　　祁慧朝他勾了勾手，“那就来吧。” 　　要教做人，就先从自己队友开始吧！ ☆、第六十一章 　　六十一 　　“你发球还是我发球？”祁慧站在球台一侧用球拍扇着风，笑吟吟地看着亨利。 　　“我先来吧。”亨利道，他想也许他需要让这个来自中国的女士了解现实的残酷，竞技体育需要靠实力说话。于是，他接过球，半蹲着身体，屏气凝神地发了一个相当厉害的高抛球。 　　这是一个中台反手球，落点和高度实在太趁手，祁慧觉得她要是顺势扣杀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乒乓球素养。当然，身体的反应甚至比脑子更快，“啪——”地一声脆响，祁慧反手暴冲，小球像闪电一般在球网上方划出一道白光，眨眼就不见了。 　　亨利和围观的队友们还没反应过来，大家还停留在刚刚发过去的球上，至于这个球怎么被拍回来的，吃瓜群众表示一头雾水。 　　“1:0”马天超忍住笑，正色报着比分。 　　亨利抓了抓头上的顺毛，还有点懵，“哦，这可真是个令人惊叹的回击。”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刚刚这个球，会不会只是个巧合？ 　　下一个发球依旧是亨利，他这次改变的球行进的方向，变成了正手位，发的远台。“非常棒的发球！”亨利心想，远台的发球常常会给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反应不够快，很容易被这样的发球打得手忙脚乱。 　　可是，还没等亨利高兴起来，祁慧就毫不留情地，“啪——”地一声把球反击了回来。她退台两步，正手拉得非常顺，不用用手，而是整个腰上使劲儿，力气相当大，球速甚至比上一球还要猛。 　　高速运转的乒乓球在球台上磕了一下，又继续往后飞去，正正好砸在围观群众的肩膀上，受害人立刻发出一声惨叫，“my god！” 　　亨利有点不高兴，“别鬼哭狼嚎的，比尔，你这样简直就像个娘们儿。” 　　比尔委屈地揉着肩膀，“可是真的很痛！” 　　“它又不是足球，只是个小小的乒乓球而已，能有多疼。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去健身房多锻炼，不然也不至于被一个乒乓球打得尖叫出声。” 　　祁慧朝比尔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马天超愈发地想笑，“2:0，亲爱的亨利，看样子你得加把劲儿！” 　　亨利不服气，“我很好吗，非常好，我只是还没有适应这个球台。很快你们就能见识到我的厉害了！” 　　接下来轮到祁慧发球，她用的是最近刚学的内旋转发球，这也是最近几年球员们非常喜欢用的发球方式，旋转大，球速快，轨迹难以预测，当然，这对球员的技术要求也比较高。祁慧的这个球学自于莫乔，可以说是根正苗红的国乒一路，转速水平虽然比不上专业运动员，但还是很有看头的。 　　反正，亨利第一个球就接飞了。 　　然后，第二球也接飞了。 　　他整个人都迷茫了，盯着拍子翻来翻去地看了半天，十分怀疑是不是球拍出了什么问题。比尔可算是找着机会了，扯着嗓子大吼，“亨利甜心，你今天没有吃饭吗？怎么被一个小女孩压着打，你今天一定是忘了穿裙子！” 　　亨利生气地瞪了比尔一眼，把手里的球拍扔给他，“换个拍子！” 　　换完球拍，俩人继续刚才的比赛，祁慧一不小心就打到了10:0，眼看着已经到了局点，她突然想起了莫乔曾经说过的话，为了两国人民的友谊，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打出11:0的比分。连赛场上的国乒队员尚且如此，她下手就更不能这么狠了。 　　于是，祁慧小心翼翼地发了个死球…… 　　亨利：“……” 　　马天超差点笑出声，朝祁慧挤眉弄眼，“演技太差了你！” 　　虽然亨利输得很惨，但他并没有因此就恼羞成怒，反而有点兴奋，“太厉害了！我的上帝，你们中国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你的发球这么难接，我觉得球场上有中国人出现就是一种犯规。祁，我觉得你可以去参加奥运会了！” 　　祁慧笑，“我的水平跟国家队队员相比还差得远。不，不用跟国家队比，甚至连普通的省队、市队的专业队员都不如。当然，对付兰德尔中学那两个思密达外援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可是思密达国家队的队员！”亨利又惊又喜，更多还是不敢置信。 　　马天超笑着插话，“相信我亨利，他们俩一定不是国家队的。虽然思密达国家队跟中国国乒队没得比，但也没差到这种程度。他们的水平就跟公园里爱好打球的老大爷差不多，甚至还不如。” 　　亨利闻言有点囧，“这么说的话，我连公园里的老大爷都不如。” 　　“哦，这个——”马天超努力地想要安慰他，“不是所有的老大爷水平都这么猛，我想，你还是可以去挑战几位的。” 　　亨利“哈哈”大笑，用力地跟马天超拥抱了一下，“亲爱的马，你不用安慰我。事实上，我现在非常高兴，一想到能在后面的比赛中把兰德尔那群人狠狠地踩到脚底下，我的心情就像看到了一百个比基尼美女一样愉快兴奋。我真是太高兴了，真的。” 　　他们在球馆练习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兰德尔中学那群人还在，有人高声朝亨利打招呼，“亨利，你得到通知了吗，这次比赛的规模扩大了，不再是我们两所中学之间，而是大伦敦所有中学参加的大赛事。噢，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冠军了！要知道，我们的朋友可是答应过，决赛的时候他们会请到思密达国的主力选手还为我们助威。”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亨利特别真诚地点头，“我们很期待。” 　　没有听到亨利气急败坏的反驳，兰德尔中学那些人觉得很没意思，哼了几声终于没再挑衅。亨利却完全没有他脸上表现得这么冷静，一出球馆，他就气得使劲儿挥拳头，“这群混蛋，我会让他们好看的。” 　　比尔忍不住提醒他，“不去问问比赛是怎么回事吗？两个学校的较量为什么忽然会变成整个大伦敦地区的比赛。” 　　“我猜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乒乓球世界杯的缘故。”亨利道：“我打个电话问问。” 　　几分钟后，亨利举着手机回来了，他看起来很兴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已经确认过了，确实是整个大伦敦地区所有中学的比赛，原因也正如比尔所猜测的那样，因为今年的世界杯在伦敦举行，有一些品牌投资。唔，除了教师队伍的比赛外，还有学生们的比赛。伙计们，如果在地区比赛中获得胜利，我们不仅能拿到丰厚的奖品，说不定还能跟新一届的世界冠军握手呢。” 　　“可是，这样的话，竞争一定会异常激烈。要知道，有外援的中学可不止我们一家。”比尔显然没有亨利这么自信，“据我所知，大伦敦地区就有七八所中学有来自中国的数学老师。” 　　“不，他们一定不是马和祁的对手。比尔你刚刚也亲自领教过他们的厉害，我相信就算是中国人，也很少有人像马和祁这么厉害。对吧，祁小姐？” 　　祁慧耸肩，“这个……我不敢保证。不过，马老师确实非常厉害，我相信就算是在中国，他也能轻易获得业余比赛的优胜。” 　　“你们中国人总是这么谦虚。”亨利完全被她和马天超征服了，陷入了疯狂的崇拜中，“相信我，他们通通不是你的对手。当然，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我会去打听消息的。” 　　晚上回到宿舍，祁慧立刻给莫乔发微信询问比赛的事，莫乔一头雾水，“中学乒乓球赛？我没听说这个活动。不过，就算是有，暂时也不会通知我们，毕竟世界杯比赛结果未定，谁也不知道最后谁会抱走埃文斯杯” 　　“结果未定吗？”祁慧故意道：“为什么我听说获得冠军的是来自中国的选手莫乔先生。” 　　莫乔不由得笑起来，“那就承你吉言了。” 　　祁慧挺开心地把今天在球场上大杀四方的威风经历说给莫乔听，又感慨地道：“没想到我人生中竟然还会有凭借乒乓球成为别人女神的时候，亨利都被我打得快要跪下叫爸爸了。不过考虑到两国人民的友谊，我还是自杀了一个球，不能把场面给打死是不是？” 　　莫乔笑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就你那演技，人家能看不出来？” 　　祁慧不服，“你又没看到，怎么知道我演技不行？” 　　“这哪儿用看啊，用膝盖都能想得到。我可是有切身体会的人！” 　　“你也让过球啊？” 　　“偶尔。”莫乔解释道：“非常少。其实国外的很多选手都很不错，最近几年亚洲球员要更厉害些，但欧洲那边也曾经出过好几个非常有威胁的球员。不过，有时候比赛抽到威胁不那么强的选手，然后状态又特别好的时候，就会让那么一两个球，不然场面太难看了，会让对方产生心理阴影。” 　　“当然，”他想了想，又继续道：“对于某些特定的对手，我们是尽可能地希望能打出他们的心理阴影。” 　　“比如？” 　　“比如思密达国的金某某，和日本国的那几位。” 　　俩人絮絮叨叨地聊了半天，还展望了接下来马上要举行的世界杯和祁慧即将参加的中学乒乓球赛，莫乔特别认真地承诺道：“如果时间正好合适的话，我和孙萌一起过去给你们加油。” 　　“那亨利一定高兴死了，他可是你的球迷。不过，那两个思密达人说，他们也会叫上国家队的主力去围观。你们要是见了面，会不会刀光剑影，火星四射。” 　　“你想太多，我看了一下比赛的赛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思密达国的选手应该在遇到我的前一轮就会被日本选手淘汰。” 　　祁慧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松了一口气，“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比赛的通知很快下达到各个中学，学生们显得很好奇。乒乓球的热度虽然远不能与足球相比，可英国到底是它的发源地，在普通人中间的普及度还算可以，学生们拿起球拍也像模像样。 　　作为被大家普遍认可的乒乓球高手，祁慧和马天超被学校聘请为临时教练，两个人愈发地忙了。 　　虽然祁慧不得不因此减少了和莫乔视频的时间，但她一点也没有因此气恼沮丧，莫乔也惊讶地发现，两个人联系时的话题越来越多偏向于球技，莫乔忍不住玩笑地道：“祁教练是打算将来要从事乒乓球的工作吗？你为三创做出的贡献我一定要向方指导亲自汇报！” 　　祁慧使劲儿地握着拳头，“你就等着看吧，我一定会领着这些学生拿到最后冠军的！” ☆、第六十二章 　　六十二 　　对于半大孩子们来说，打乒乓球绝对比关在教室里学数学有意思多了。当然，也有些特别机灵的孩子会趁机跟祁慧讨价还价，“亲爱的祁，我们每天放学后要和你一起练习乒乓球，数学试卷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做了？” 　　祁慧斜着眼睛看他们，“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少年们装傻。 　　“你们觉得呢？” 　　“真是太无情了。” 　　祁慧假装听不懂，“快过来，我们现在进行挥拍练习！我们的目标是——拿到大伦敦区比赛冠军！” 　　少年们一动也不动，全都傻乎乎地看着她，忍不住提醒道：“祁，现在是白天，别做梦了！”“我们从来都没有打过乒乓球，根本不可能拿冠军。”“就是啊，祁你想太多了。”“大伦敦区有很多中学，我们学校实在太不起眼了。” 　　祁慧有点郁闷，“没打过乒乓球没关系啊，不是还有我这个教练吗？别的学校也没有乒乓球社团，大家处于同一个起跑线，为什么不能有梦想呢。唔，中国有句话叫做，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少年们好像受到了一些触动，“这是传说中的中国谚语吗？”“大作家说过的话？” 　　“呃，是我们中国首富说的。” 　　“哇哦——”少年们的反应好像更强烈了，“好像觉得更有道理了呢？” 　　祁慧无语，“不管怎么说，大家要有信心。有信心不一定能赢，但没有信心一定会输。我相信大家都不想输吧！而且，告诉大家一个秘密，我的教练可是乒乓球世界冠军，你们跟着我，以后就是世界冠军徒弟的徒弟，听起来是不是特别高大上！” 　　少年们惊讶脸，“真的吗？不会是为了哄我们编出来的瞎话吧？” 　　祁慧一脸神秘地掏出手机，翻了半天，找出一张她和莫乔不那么亲密的合照，得意洋洋地展示给他们看，“看到没，今年刚拿到世乒赛冠军的中国选手莫乔，他就是我教练。” 　　少年们全都挤上前围观，发出阵阵惊呼，“哇，长得还挺帅。”“我好像认识他，没错，就是六月份我去杜塞尔多夫看比赛，他跟罗姆打过一场，罗姆输得很惨。我很喜欢他，天呐，他竟然是祁的教练，太不可思议了。” 　　“我想追他，祁，你能给我他的推特号吗？” 　　祁慧果断地把手机收了回来，“当然不行。第一他没有推特号，第二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你不能追他。” 　　这些孩子们一个比一个精明，立刻就get到了重点，“哇呜，原来如此！”“我就觉得奇怪，世界冠军怎么会给一个普通人做教练，原来是这个原因。”“祁，其实你是想向我们炫耀有一个又高大又英俊的世界冠军男朋友对不对？” 　　祁慧绷着脸大声喊，“安静！不准再讨论这个问题了，所有人都有，先是挥拍练习，然后接发球练习。谁要是达不到我的要求，数学试卷伺候！” 　　“哦，不，这太不人道了！”“祁，你这么做上帝会谴责你的。” 　　祁慧不为所动，吹着小口哨有模有样地指挥着节奏。孩子们一边嗷嗷直叫，一边乖乖地照做。马天超看得肚子都快笑破了。 　　祁慧的训练卓有成效，起码在外行们看来尤其如此，学生们从连球拍都不知道怎么握，到控制长短球和正反手，甚至偶尔还能来个漂亮的扣杀，简直让围观群众惊讶万分，之前一直没有什么信心的孩子们也开始和祁慧一起畅想着拿冠军了。 　　“我们可是世界冠军的徒弟！”大家都这么说，他们不约而同地省略了最后“的徒弟”三个字，听起来果然振奋人心多了。 　　中学学校间的比赛自然不会像世乒赛和世界杯那么多讲究，学生组只分了男团和女团两支队伍，而教师组更是混搭，不管男女，只要能上场就行。 　　乒乓球在英国的普及度远不如中国，参赛队伍里高手几乎没有，甚至有不少很明显是赶鸭子上架，连姿势都不对，前面好几场，祁慧和马天超甚至都没捞着出场机会，因为亨利说了，她们俩是学校的“秘密武器”，不能轻易示人。 　　学生队伍也进展得十分顺利，赢过几场后，大家的信心明显增强了不少，刚开始完全靠着“世界冠军的徒弟”来挽尊，到后边就渐渐地有了底气，跟人聊起天来还动不动就“那个××学校队跟我们不是一个水平，太可笑了。”“就××也好意思跟我们比，简直就是瞎打，连公园里打着玩儿的老头儿都不如（这个典故来自于他们的祁教练）。” 　　就这么一路顺利地来到决赛，学生们才突然意识到他们真的可能会拿到冠军，这种心情难以形容。虽然之前祁慧一直在为他们展望，帮他们加油打气，孩子们也尽量配合地表现得很有信心，但说实话，那仅仅只是表象而已，直到现在，当冠军近在咫尺，触手可得的时候，大家的心情反而复杂起来，既有欣喜的雀跃，迫不及待的兴奋，还有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获得下一场比赛的胜利，身体里灼热的血一点点地沸腾起来，恨不得把自己燃烧。 　　决赛定在一周之后，这一次不用祁慧催促监督，更不用她拿数学试卷来威胁，所有的选手全都自觉地在放学后留下来加训，倒是祁慧缺席了，因为莫乔和孙萌抵达了伦敦。 　　因为参赛的选手比较少，而且就比赛的重要程度上来说也不如世乒赛和奥运会，所以这一次方教练留在了国内，陪同莫乔他们一起来英国的是他们俩的主管教练古教练。确定了航班的抵达时间后，祁慧提前了半个小时就在机场里等着，一只手举着小红旗，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则是她亲手制作的莫乔应援物，十足迷妹装扮。 　　本来以为只有她一个人跑来接机，没想到到了现场一看，迷妹们还真不少，大多都是和她一样的东方面孔，口音也多来自于中国，应该是留学生们。 　　遇到了“同好”，迷妹们表示十分高兴，还有一脸通红的小姑娘主动跟祁慧打招呼，“你这个应援物挺好看的，颜色特别亮，是在国内买的吗？” 　　“我自己做的。”祁慧有点不好意思地回道：“好看吗？我用的荧光色，本来还担心是不是太俗气了。” 　　“一点也不俗气，大老远一眼就能看到，特别棒。”小姑娘激动地道：“没想到大魔王在国外还这么多粉丝，我本来还担心没人接机呢，结果一来就傻眼了。这乌泱泱的一大片，简直跟巨星出巡似的。你也是附近的留学生吗？你什么时候入的坑啊，我就是上次世乒赛的时候被他迷住的，妈呀太帅了，你说我们国乒队挑人的时候是不是得先看脸和气质啊，这一个个走出来——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祁慧“呵呵”地笑，不知道该怎么回。好在那姑娘显然只是想找个人聊天，并不要求她一定要回答，一个人也能“呵呵哈哈”地讲上半天。 　　航班终于落地，旅客一点点地走了出来，借机的粉丝们开始躁动，伸长了脖子使劲儿朝里探看，偶尔瞅见个疑似身影就要激动半天。 　　过了足足有十来分钟，祁慧才终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推着箱子朝她走了过来，粉丝们瞬间爆炸，捧着脸，捂着胸口高声尖叫，照相机、手机举得高高的，闪光灯亮成一片，别说莫乔和孙萌，连祁慧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被一大群粉丝挤在最外头，别说跟莫乔打招呼了，她甚至连个后脑勺都没看清。 　　莫乔和孙萌一走，机场的粉丝们也渐渐散开，本地的新闻媒体架着摄影机找人采访，不知怎么一眼就看中了祁慧，话筒一伸，竟然是有点僵硬的中文，“请问你是哪个中国球员的粉丝？” 　　祁慧莫名地想笑，“我……是整个国家队的粉丝。不管是莫乔还是孙萌都很喜欢，我希望他们俩能在决赛胜利会师。” 　　摄像镜头给她了手里的应援物一个特写，祁慧面部改色地把手藏到了身后。 　　晚上孙萌睡不着觉上网到处刷论坛，突然被某视频的封面吸引了目光，“咦，这个人怎么长得好像祁老师啊？” 　　原本靠在床头发蔫的莫乔噌地坐直了身体，但还是坚持着没探过脑袋，“你眼花了吧？唔，你看的是什么东西？哪个网站？” 　　孙萌“哼”了一声，不搭理他，点开视频放大声音，手机里很快就传出了记者走调的普通话，然后就是祁慧的回答。孙萌“哈哈——”笑出声，“真是慧慧姐，原来下午的时候她也在机场啊。你这个做男朋友的太不合格了，竟然都没看到她。嘿嘿，慧慧姐也是我粉丝。” 　　莫乔出手如闪电，麻利地将孙萌的手机抢走，点击重播，然后露出迷之微笑，“她也就是客气一下，你还当真。没看见她手里举着我的名字吗？” 　　“我也有球迷的，下飞机的时候我看到了，好多漂亮妹妹，可好看了。”孙萌气呼呼地反驳，“少一个我一点都不介意。” 　　莫乔一脸得意地把手机还给孙萌，然后穿着拖鞋开门，“我出去给慧慧打个电话。” 　　孙萌“切——”了一声，“打个电话有必要跑出去吗？外头多冷啊。” 　　莫乔瞥了他一眼，“情侣之间通电话的时候总会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你一个单身狗听了不大好。” 　　孙萌气急，抓起床头的枕头朝他扔过去，“你走！” ☆、第六十三章 　　六十三 　　祁慧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色都不一样了，用马天超的话来说叫做“春风满面”，班上的学生见状跟着起哄，非要去见她男朋友，祁慧哼道：“你们想见他没用，我都见不着呢，粉丝太多了，昨天差点没被挤成罐头。” 　　大家又喊着去看比赛，祁慧笑着回道：“你们想看比赛，可以啊，自己去买票。反正我是早就买了套票，他所有的比赛都会追。” 　　“啊，祁你不管我们了吗？” 　　“不是还有马老师吗？”关键时刻，祁慧理直气壮地重色轻友，“马老师的球技比我厉害多了，有他在，我放心。” 　　学生们故意笑道：“可他不是世界冠军的徒弟啊？” 　　祁慧挥手，“世界冠军已经把所有能教给你们的全都教了，剩下的都靠你们自己领悟。中国有句话叫做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你们坚定信念，树立一定要赢下比赛的信心，最后的胜利终将属于你们！” 　　她慷慨激昂地发表完演讲，学生们配合地使劲儿鼓掌，还有人好奇地问：“祁，你刚刚说的那两句，呃，谚语，也是你们的首富说的吗？他可真有才！” 　　“我很好奇他是学什么的？能说这么多谚语，一定是个常春藤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我猜他和比尔盖茨一样是个计算机天才。” 　　“……” 　　祁慧：你们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偏？ 　　异常兴奋地上完课，祁慧大大方方地跟学生们告别，正要出门，底下学生突然发出一阵抽气声，祁慧抬头瞪他们，“干嘛？” 　　学生们齐齐指向门口，祁慧的心忽然重重地撞了一下，这一瞬间她仿佛生出点预感，可也许是因为太过期望反而畏首畏尾，她有点不敢朝门口看，足足僵硬了两秒钟，这才一帧一帧地扭过脖子。 　　莫乔抱着手臂依着门框笑吟吟地看着她，教室里的学生们大喊着起哄，祁慧那么大方的人，竟然也开始脸红。正要说话，孙萌顶着个乱糟糟的发型从莫乔身后探出个脑袋，咧嘴笑嘻嘻地看着祁慧，“慧慧姐，我也来了。” 　　莫乔没好气地一伸手把孙萌摁了回去，“跟过来就算了，不准说话。” 　　孙萌朝他做了个鬼脸，继续跟祁慧说话，“慧慧姐，我们还没吃晚饭呢，一会儿去哪里吃？你在伦敦待了这么久，一定知道好吃的中餐厅吧？” 　　祁慧点头，“我终于知道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俩人说话的空儿，教室里已经有胆大的孩子上前求合影了，还有人举着笔冲上前请莫乔和孙萌在衣服上签字，甚至有人磕磕巴巴地用中文跟他们打招呼，“雷门好，幻音奈到伦敦。窝恨西环雷。” 　　孙萌高兴得直咧嘴，“嘿，这小孩儿会说中文呢，说得还挺好。”然后，他特别开心地跟那个学生合了个影，然后迫不及待地发到了微博上，“在伦敦中学遇到了会说中文的小球迷，忽然觉得很自豪是怎么回事？” 　　网友们一溜儿的“哈哈哈哈”，也有好奇的网友问：“萌萌是怎么拐到人家中学里头去的？千万别迷路了啊，要是找不到回酒店的路就赶紧联系莫乔，让他去接你。” 　　“楼上没注意照片左下角的风衣吗，明显大魔王跟着。” 　　“那我就放心了。关键时刻还是大魔王靠谱。” 　　“没有人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去伦敦中学吗，难道也是为了三创大业？” 　　“哈哈哈，我最近听时差党的同学说，大伦敦区的中学最近在举行乒乓球赛，估计是为了这个去的。为了三创大业，筒子们真是操碎了心。” 　　然后底下的评论就飞快地拐到伦敦中学的乒乓球赛上去了…… 　　当然，孙萌小朋友对此完全不知情，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接下来的晚餐上。既然已经不是情侣晚餐了，祁慧索性叫上了马天超，马老师一听说莫乔和孙萌都来了，激动得简直不能自己，硬是奔回宿舍换了身衣服才过来跟他们碰面。 　　当然，见面第一件事就是合影留念，然后就拉着孙萌开始讨论起最近的几场比赛，孙萌刚开始没怎么当回事，听着听着就精神了，“哎呀，马哥你是内行啊。” 　　马天超摸摸下巴笑得像个弥勒佛，“我小时候也打过乒乓球，特别去学过的，当时在体校能打进前三呢，不过这行业竞争太大，天赋不行一辈子也就是个陪练，家里就让我退了去读书。现在看着你们啊，我真是羡慕嫉妒恨。” 　　孙萌懂事地安慰他，“您现在也挺好的，都能出国当老师，多厉害啊。等回国了有空儿来我们中心打球哈。” 　　马天超感动得都快哭了，“萌萌你真是太好了！” 　　他们最后去的是学校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店面不大，生意却不错，店里经营的是改良过的中餐，但老板夫妻都是中国人，想要吃正宗的中餐，只需要跟店里打声招呼，他们就能进行无缝隙切换。 　　菜一上来，孙萌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尝了，眼睛嗖地发光，“咦，好吃。乔哥你快尝尝，这个比我们中午在酒店吃的好呢。” 　　“整个伦敦的中餐厅都被我和祁老师跑遍了，吃来吃去还是这家最好，价格公道，味道又正宗，老板人还特别好。”马天超倒了杯啤酒抿了一口，又问：“你们仨真的不来点儿？喝点酒，聊聊天，这才是神仙日子。” 　　孙萌使劲儿摇头，“不喝，回去会被古指导骂的。” 　　莫乔也婉拒，“这个东西我喝不来，总觉得一股子怪味儿。”然后，他给自己倒了橙汁，孙萌也把杯子推过来，“给我也倒一杯。” 　　祁慧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俩，马天超不住地唏嘘感叹，“看到了没，出门连酒都不沾，这就是我们国乒队为什么一直能赢球拿冠军的原因之一。这样自制、克己，要是国足那些人能学到一半儿，也不至于烂成那样……” 　　吃饭的过程中，莫乔和孙萌竟然被餐厅里的球迷认了出来，有人激动地上前求签名和合影，还有人隔着老远咔擦咔擦地偷拍，就连餐厅老板也被惊动出来查看，得知是来伦敦参加世界杯的国乒队球员，老板爽快一挥手，“免费！”，然后又扯着嗓子使劲儿地朝老板娘喊，“赶紧上楼去换身衣服，化个妆，咱们也跟世界冠军合个影。” 　　祁慧：“……” 　　刚拍完照，孙萌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咦，古指导。”然后摁了免提，古教练的咆哮声顿时响彻大厅，“……小兔崽子们，够混蛋啊你们俩，出去吃中餐竟然敢不叫我——皮痒了是不是——” 　　桌上众人吓了一跳，孙萌手忙脚乱赶紧把手机调静音，哆嗦着小声问：“您怎么知道我们在外头吃饭啊？”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不知道古教练在那边说了句什么，孙萌撇撇嘴，无奈地报了店名和地址，又道：“我们都吃了一半了，您赶得急吗？” 　　“那就给老子等着！”古教练怒吼，啪地挂了电话。 　　孙萌朝莫乔耸耸肩，莫乔也跟着笑，“那我们就等着吧。” 　　马天超一听更高兴了，“呀，古指导也要来啊。太好了，我也是他粉丝啊。我是整个国乒队的铁粉！” 　　古教练到得比大家想象中要快，大家边吃边聊，感觉还没过多久，就瞧见古教练火急火燎地从门口处冲了进来，进屋就四处张望，莫乔起身朝他招招手，古教练风风火火地往这边冲，“你们俩太没良心了，我辛辛苦苦带着你们俩出来打比赛，你们居然背着我出来偷吃！要不是我在微博上看到有人发了你们照片，我竟然还被蒙在鼓里！” 　　莫乔满头黑线，“古指导，您说话是不是有点太随心所欲了，用词好歹斟酌一下，别让人听了笑话。” 　　“我怎么了，我没说错啊，我小学作文满分！”古教练生气地一屁股坐下，这会儿才注意到桌上还有别人在，声音瞬间就温柔起来，“呀，还有客人在呢。这小姑娘是莫乔女朋友吧，老听他提，总算见到了。哎，小姑娘长这么可爱，怎么就看上莫乔这臭小子了。” 　　莫乔不高兴地接话，“我怎么了，我特别好，长得帅又专一，还一切听从领导指挥，哪儿哪儿都没得挑。” 　　祁慧也赶紧附和地点头。 　　古教练嗤笑，“哪有自己夸自己长得帅的？就你这长相，咱们国家队随便挑挑也能挑出好几个。远的不说——”他指了指自己，拍拍胸脯道：“我你就比不过，想当初我跟你们方指导可是一代偶像，那个受欢迎啊，上至八十岁老婆婆，下到八岁小姑娘，全都是我们粉丝，写真一上市分分钟卖断货……” 　　马天超可劲儿地点头，“对对对，想当年我妈就买过您的写真集。那个火得呀，都不能上街，分分钟被人认出来堵着路。” 　　莫乔还没说呢，孙萌就忍不住仗义执言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你都说是当年的事儿了，还拿出来炫耀什么，也不脸红。看看您现在这肚子，就跟怀孕几个月的孕妇似的，还有这脸，得有乔哥两个大。您每天对着镜子回忆往事的时候该有多心酸啊！” 　　众人忍俊不禁齐齐哄笑，古教练生气地给了孙萌一个爆栗子，“我怎么就带了你们俩这样的弟子，真是气死我了。” 　　生气的古教练化悲痛为食欲，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然后又加了两个菜打包带走，说是晚上再吃。莫乔和孙萌看着他越来越横向发展的身材和脸，不由得摇头叹息。 　　古教练冷笑，“你们俩别摇头了，我就是你们俩将来的榜样。打乒乓球哪有不发胖的，不然还叫什么胖胖球。我和老方年轻的时候也是帅小伙儿，退役不过几年就这样了。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没有人能逃得过。莫乔别做梦，孙萌你就更别想了。我觉得萌萌你不用等到退役，过两年就得胖成个团子，以后球迷就给你挂个横幅，上书世界第一胖！” 　　孙萌嘴都气歪了，回酒店的时候拒绝跟古教练一起走，古教练毫不留情地在他宽厚的后背上拍了一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不跟我走，难道要去给人家小情侣当电灯泡？你这也太不道德了！小心以后遭报应讨不到媳妇儿。”然后，他不由分说地就拎着孙萌上了出租车…… ☆、第六十四章 　　六十四 　　连古教练都晓得要给小情侣留出单独相处的时间，马天超这样的聪明人就更不用说了，从餐厅一出来他就果断地道别，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祁慧看看莫乔，他也正好低头看她，俩人目光交错，齐齐地抿嘴笑起来。 　　两个人绕着学校走了几圈，天早就暗了下来，林荫路上亮了灯，透过婆娑的枝叶照在莫乔的肩头，他的五官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清晰，甚至还多了些硬朗和质感。祁慧总忍不住抬头看他，一会儿又看一眼，怎么都看不够。 　　莫乔把祁慧送到宿舍楼下便不动了，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道：“上去吧，早点休息。” 　　祁慧舍不得，又有些失望，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扭扭捏捏地问：“你……不送我上楼吗？”两个人这么久不见，难道不是应该**，什么什么不可描述的吗？莫乔竟然只把她送到楼下就要走，这也太冷淡了吧。难道这短短几个月的两地分居就已经把他们的感情给磨灭了？ 　　她的心情简直就写在脸上，莫乔看得想笑，上前一走抱住她，动作十分轻柔，“我明天有比赛呢，”他的声音里难掩无奈，“男人的自制力是很差的，尤其是素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一会儿上去我怕自己会忍不住。那个……明天的比赛，不能影响体力。” 　　祁慧的脸上瞬间烧得发烫，说话都哆嗦了，“你你……你说什么呀，我就是，就是……没有别的意思。哎呀我不跟你说话了！”她恼羞成怒地在莫乔胸口捶了两下，发现手感挺好，然后又忍不住狼性大发地摸了几把。 　　“你是不是增肌了？怎么看着好像比以前壮实了些？”祁慧摸摸他的胸肌，手又顺势挪到他腰上，“腰还是细，唔，还是挺结实的。” 　　莫乔大感吃不消，特别无奈地抓住她的手，“别乱摸，不然——” 　　“不然怎么样？”祁慧故意问，咬着唇，坏笑。 　　莫乔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到底不敢逾越雷池，只能嘴里说两句假装威胁，“我明天比赛，你会去看吗？” 　　“那还用说，票早就买好了，还提前很久就跟学校请了假调课，就等着看比赛呢。”虽然世界杯的参赛人员比较少，比赛远不如世乒赛那么竞争激烈，这个奖杯对莫乔却十分重要。世乒赛的冠军是莫乔征程的起点，而世界杯则是他必经的道路，至于两年后的奥运会，那才是大满贯的重点。 　　这一次的世界杯，国乒队只有莫乔和孙萌两个人参加，亚洲那边，山下因伤退赛，乒联指定了瑞典的一个选手替补，思密达国的两个选手实力相对较弱，对莫乔基本不会造成威胁，只有香港的直板选手何奇峰有点挑战度。不过，祁慧相信这些对莫乔来说都不算是事儿，最重要的一场十有**就是跟孙萌的决赛。 　　她的预感果然是正确的，前几场比赛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不管是莫乔还是孙萌都赢得十分轻松，比分也基本是4:0和4:1这样的大比分，到最后一局的时候，他们俩甚至还会放飞自己，整点漂亮的球来引得在场观众欢呼叫好。 　　到了决赛，古指导照例是坐在了观众席上，抱着胳膊，十分轻松地观战。比赛开始前，电视台跟过来的记者试图从他这里挖出点小道消息来，被古指导一通乱扯，完全忘了自己到底问了些什么，等古指导回答完问题一溜烟地走远，她才回过神来古指导压根儿就没说什么。别说立场了，就连预测的话都没有半句。不过这并不奇怪，莫乔和孙萌的主管教练都是他，不管他们俩当中谁笑到最后，古指导都是赢家。 　　而对于观众席上的祁慧来说，她就明显有了立场。虽然她也很喜欢孙萌，也希望孙萌能早一点拿到世界级大赛的奖牌，可当他的竞争对手变成莫乔时，祁慧就毫不犹豫地站到了莫乔这边。 　　莫乔和孙萌最近打过好几次比赛，就胜率来说，最近半年莫乔的胜率显然要高许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能赢。竞技体育的魅力就在于不到最后时刻，永远说不清到底胜者是谁，历史上有太多以弱胜强的先例，更何况，莫乔和孙萌之间本来就不存在什么技术差距，赛场上的发挥才是赢得胜利的关键，有时候甚至只有一个球的处理，或者一个“暂停”的时机的选择。正是因为如此，祁慧才紧张得喘不上气。 　　或许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观看莫乔的世界大赛，祁慧觉得她的心脏好像有点负荷不了此时的压力和紧张气氛，连每一个呼吸都觉得困难极了。她试图用深呼吸的方式来缓解一二，可是压根儿就不管用，那颗鲜活的心脏一秒钟也不肯停歇地“砰砰”乱跳，仿佛随时要从她嘴里跳出来。 　　场馆里人很多，暖气开得有点猛，祁慧热得厉害，索性把外套脱了，露出里头的t恤。这是她特意从网上定制的t恤，大红色，胸前印着大大的“莫乔”二字，煞是引人注目。附近有观众使劲儿往她衣服上看，终于有老外忍不住问她，“你衣服上写的是谁的名字？孙，还是莫？” 　　“莫乔。”祁慧有点自豪地道：“我是莫乔的球迷。” 　　“哦，我是little fatty 的粉丝。”老外朝她挤了挤眼睛，笑得很欢畅。 　　祁慧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little fatty就是萌萌，不由得笑出声，“他如果知道你叫他little fatty，一定会想哭的。就算男孩子，也会希望自己英俊帅气，高大健壮。” 　　“男人当然需要高大健壮，但孙还小，我猜他还只有十五岁。” 　　祁慧简直无语，对面这位老外，连萌萌的年纪都不清楚，你真的是他的粉丝吗？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祁慧为这位可爱的球迷进行了科普，但他显然不信，“这不可能，他不可能十九岁，你看他的脸，我怀疑他连十五岁都不到。你们中国人长得实在太小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祁慧发现自己的紧张情绪仿佛纾解了不少，再低头看球场里，莫乔和孙萌已经挥着手走了出来，全场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祁慧一个激动就跳了起来，举着手里的小红旗大声吼，“莫乔加油，莫乔加油！” 　　她的声音在喧嚣的场馆里并不明显，但莫乔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四周传来一阵抽气声，更多的粉丝像发了疯似的齐齐高呼。祁慧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身边还藏着这么多战友，甚至还有人穿着和她一样的红色t恤，举着长枪短炮，那架势简直比专业记者还专业。 　　比赛马上开始，祁慧立刻把目光收了回来，聚精会神地盯着场馆正中央的桌球。 　　对于国内球迷们来说，最好看最精彩的比赛往往不是奥运会，也不是世界杯，而是每两年一次的世乒赛直通选拔，因为国家队所有高手悉数出场，高手云集，绝招频出，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同样的，国际赛事中，中国高手的内战也比外站更加精彩。今天莫乔和孙萌的比赛尤其如此，他们俩来自同一个主管教练，平时经常对战，对彼此的球路非常熟悉，同时也知道该如何防守对方，所以，当他们俩打起来的时候，整个场面就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平衡，你领先一个球，我马上追上，我领先，你又赶上来，一局下来，几乎没有出现任何大比分的情况。 　　第一局俩人就拖到了18:16，莫乔拿下第一局。祁慧有点高兴，但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两个人目前这相持不下的状态，老天爷都不敢说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果然，第二局结束，比分变成了1:1平。 　　祁慧预感今天的比赛会很艰难，两个人技术相当，求胜**同样强烈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战到七局，到最后估计就是在打体力和心理了。果然，比分一点一点地变成3:3平，俩人一路拖到了第七局。 　　这个时候两个人的体力明显出现不如前几局了，祁慧忽然很庆幸那天莫乔没有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不然，今天他要是因为体力不支导致输球，祁慧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第七局开局，莫乔失了两分，比分落后。祁慧的心立刻就跟着悬了起来，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局还很长，就算到赛点也有可能翻盘，落后两个球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这些心理安慰在现在这个时间一点用也没有，她的脑子里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越想放松，就越是紧张，浑身上下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看起来仿佛她刚刚从球场上下来。 　　邻座的老外见状轻松地跟她打招呼，“嘿，别紧张。你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吃点巧克力。”老外特别热情地掏出一包巧克力递给她，“味道很棒，这是我最喜欢的牌子。可惜我不能多吃，不过你的身材应该没问题。”他笑呵呵地挺了挺自己圆鼓鼓的肚子，还上手拍了拍。 　　祁慧的思维被他打断，傻乎乎地接过巧克力，机械地道谢，又掰了一块扔嘴里。 　　“怎么样，是不是味道很棒？”老外充满期待地问。 　　祁慧也说不出嘴里到底是什么味儿，只呆呆地点头，“是的，非常好，谢谢。”等她吃完一整块巧克力，才发现莫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到了赛点。 　　她有点懵，有点高兴，但更多还是紧张。 　　比赛不到最后一秒，她就不敢放松和庆祝。 　　千万要拿下，一定要拿下！ 　　现在是孙萌的发球，他和莫乔都已经浑身湿透了，头发上不断有汗水滴下来，吧嗒吧嗒地落在地板和球桌上。孙萌用手在球桌上擦了两把，半蹲下腰，发球—— 　　他发了个短球，莫乔突然搏杀，反手猛拧打到孙萌正手位。孙萌伸长胳膊去接，白色小球轻轻地在他球板上擦了一下，孙萌暗道不好，还想再用点力，但小球已然朝球网飞去…… 　　4:3 　　祁慧瞬间瘫倒在座位上。 　　莫乔也脱力地往地上一躺，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第六十五章 　　六十五 　　比赛结束，莫乔一屁股瘫在座位上，整个人都脱力了。 　　古教练蹲下身看着他笑，“感觉怎么样？” 　　莫乔有气无力地回道：“打不动了，彻底打不动了。”天晓得孙萌的体力怎么那么好，打到最后一局还蹦蹦跳跳，莫乔为了跟上他的节奏，最后一丝力气都使出来了，现在一动也不想动，如果不是一会儿还有颁奖仪式，他恨不得立刻倒地睡过去。 　　古指导哭笑不得地拎着他起身，拽着他的胳膊往后台拖，“先去换身衣服，不然一会儿颁奖太难看了。一会儿还有电视台采访，你也准备准备，好歹是国家队的门面，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莫乔歇了好一会儿，终于缓了点力气，赶紧换了衣服出来领奖。电视台的记者忍不住笑，“还没见过莫乔这么狼狈呢。” 　　“差一点就在球场上倒下了。”莫乔抹了把汗，笑着回道：“现在还没缓过来呢，整个人都跟被货车碾压过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估计回去陈教练又要逮着我加强体能训练，光是想想就挺可怕的。” 　　国乒队的体能训练可是出了名的魔鬼，一言不合就是万米长跑，不然就是两万米，队里上下苦不堪言，但该跑的还是跑。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体力跟不上，关键时刻就会掉链子，任何一个有理想的队员都不会降低自己的标准，莫乔当然更不会。他今天之所以打到最后这种地步，主要还是孙萌造成的威胁太大。 　　孙萌天生身体素质好，虽然体型稍胖，体能却是整个队里最强的，要跟他打，一定要争取拿下前几局。可莫乔和孙萌是同一个主管教练，两个人虽然一个左手一个右手，打法却十分接近，对彼此也熟悉，莫乔想要速战速决的计划根本行不通，所以才被孙萌拖到决胜局，要不是莫乔心理够强大，不要命地几次搏杀，这场比赛的胜负还真说不好。 　　见他这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记者也忍不住笑，问了几个问题后便暂时放过了他，只约好明天做个专访。 　　领奖的时候，莫乔的眼睛不住地往观众席上瞟，终于找到了祁慧，他一咧嘴，露出满口白牙，挥着手里鲜花远远地打招呼。正在直播的电视台顺势给了这边的观众席一个镜头，观众席上的老外们乐呵呵地使劲儿朝镜头挥手，其中就属一身红衣，举着小红旗的祁慧最惹眼，电视机前的祁爸“唉哟”一声险些从沙发上摔下来了。 　　“这丫头，不好好上班，居然跑去看比赛。”祁爸故意埋怨了一句，掏出手机给祁慧打电话，想要谴责她这种不敬业的工作态度，顺便再跟她讨论一下莫乔今天晚上的表现。可电话响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接，祁爸生气了，手机往沙发一扔，“哼，不接我电话，胆儿肥了！” 　　别说祁慧还真有点冤枉，她竟然经常重色轻友，可也不至于连祁爸的电话都不接。主要还是手机调了震动藏包里，而且这会儿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领奖台上，压根儿就没注意手机在响，就不用说回电话了。 　　升国旗，奏国歌，场馆里所有中国人全都屏气凝神，跟着节奏合唱。看着五星红旗缓缓上升那一刻，祁慧真正地感受到了竞技体育的魅力，这种巨大的荣耀感和满足感是其他任何工作都无法给予的。 　　颁奖仪式结束，祁慧顺着人流从场馆出来，刚走到门口忽然被人叫住，“诶诶诶，你你你——不是上次我们在机场见过的吗？”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激动地冲上前，“你还记得我不？我还问你大魔王的应援物来着。你也过来看大魔王比赛啊，早知道我们坐一起了，方便给他加油。我叫邱婷婷，你叫什么呀，我们俩加个微信吧，以后要是这边有比赛还能一起去呢。下次公开赛好像在奥地利，要是大魔王参赛的话，我们一起去看比赛吧？” 　　祁慧糊里糊涂地就跟这姑娘互加了好友，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莫乔来了电话。 　　“你在哪儿呢？”莫乔问：“还没走吧？我还有十分钟就出来了。” 　　祁慧“嗯”了一声，“在大门口跟人聊天。” 　　“咦——”莫乔有点意外，“你还叫了朋友一起？是马老师吗，刚刚朝你那边扫了一眼居然没看到他，可能是灯光太暗了。” 　　“不是，是刚认识的。”祁慧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揶揄的笑意，“大魔王的粉丝，正在跟我交流以后怎么给大魔王应援的事。” 　　莫乔脸上露出微妙的神情，一旁的孙萌见状忍不住好奇，“乔哥你怎么了，便秘了？” 　　莫乔给了他一巴掌，“吃臭豆腐了你，嘴巴这么臭？我在跟你慧慧姐讨论我的粉丝问题。” 　　孙萌瞪大眼，“慧慧姐终于忍受不了你的迷妹们了吗？” 　　“她在跟我的粉丝聊天，准备下次一起去看我比赛。”莫乔特别认真地说道。孙萌呲着牙，使劲儿挠头发，“我觉得我今天可能有点用脑过度，现在特别迷糊，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了。我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好了。”他转过身走了两步，又歪着脑袋转过来看莫乔，“慧慧姐就不怕你那些迷妹发现她身份要跟她决斗吗？” 　　“我球迷没那么脑残。”莫乔不理他了，继续跟祁慧说话，“那你就在门口等着，我一会儿出来找你。” 　　祁慧挂断电话，邱婷婷还没走，笑嘻嘻地刷着朋友圈，“哎你什么时候来英国的？是在这里念书吗，哪个大学啊？这照片看起来不大眼熟，我好像没去过。” 　　“我在这里工作，也待不了多久，过年前就会回去。” 　　邱婷婷有点惊讶，“你就工作了？可是你看起来还很小，有二十岁了吗？你做什么工作的？要是这边做得不错的话，干嘛回去，现在回国工作也不好找吧。” 　　网络上有人吐槽说，被人夸长得显小，要么就是个儿矮，要么就是穿得土，祁慧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都工作一年多了，现在是被临时派到这边做半年的教学交流。唔，就是中学数学教育，你可能听说过。” 　　邱婷婷猛地一拍巴掌，“这个我知道，之前不是还有个节目挺火的。原来你是数学老师啊，我太崇拜了。我跟你说我从小数学就特别糟糕，所以特别崇拜数学好的人，大魔王数学也好，高中的时候还拿过奥数奖呢。我就不行了，数学拖后腿，没办法只能出国读书。不过跟腐国人一比，我都能成数学学霸了。咦，你刚刚跟谁打电话，跟人约了在这里见面啊？她也是大魔王粉丝吗，我们见一见呗，最好组个团，只要大魔王来欧洲，他去哪儿我们就追到哪儿……” 　　祁慧：“……” 　　她第一次遇到像邱婷婷这么自来熟的姑娘，有点招架不住，更不知道怎么拒绝，“那个……” 　　“我觉得你今天这身太帅了，是在淘宝买的吗？还有没有别的款式和颜色，我让我朋友帮我多买几件一起寄过来。还有上次那个应援物，我在淘宝上都没找到，只能自己做吗？这个可真要命，我就是个手工废人啊……” 　　小姑娘一秒不停地巴拉巴拉，祁慧始终找不到插话的机会，直到几分钟后莫乔和孙萌一前一后地从场馆里出来，邱婷婷这才“啊——”地一声尖叫，捂着脸原地乱蹦，“啊啊啊啊，大魔王，大魔王——” 　　祁慧扶额不起，莫乔和孙萌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们俩。孙萌抓了抓头，“这个姐姐怎么了？” 　　邱婷婷嘴里喊得凶，却根本不敢往莫乔身边冲，捂着脸巴巴地看着他，“我我……大魔王，我能跟你合影吗？” 　　莫乔看了她一眼，又看看祁慧，“这是你朋友啊？” 　　祁慧点点头，“上次在机场见过，今天又遇到了。呃，你粉丝。” 　　莫乔笑起来，朝邱婷婷招手，“那一起拍个照吧，慧慧你给我们拍。萌萌你也一起吧。” 　　祁慧用自己手机给他们拍了张合照，“婷婷一会儿我发给你啊。” 　　邱婷婷也是一脸懵逼地点头，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凑到祁慧身边神神秘秘地小声问：“美女，原来你跟大魔王认识的呀。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觉得我刚刚真是丢死人了。” 　　她倒是没往别处想，毕竟莫乔年纪还轻，而且国家队的传统都是退役后才结婚，邱婷婷想当然就觉得大魔王找女朋友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毕竟，传说中国乒队全是一群单身狗，莫乔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合过影，又拿到了签名，邱婷婷终于如愿以偿。这姑娘虽然有点自来熟，但基本的分寸还是有的，没好意思再跟着，主动跟大家道了别。还没到家，她就兴奋地把刚刚的合影发到了朋友圈和经常去的论坛，“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在门口聊了十分钟的天居然遇到了大魔王和萌萌，快来舔屏”。 　　“妈呀，我刚刚也在看现场看比赛，为什么我要那么急着离开，居然错过了跟大魔王合影的机会，~~o(&_&)o ~~” 　　“大魔王这张照片看起来好温柔，跟半个小时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友情附上决赛赛场上杀气四溢的大魔王照片一张！” 　　“楼上的对比看得我心头一紧，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萌萌也好可爱啊。” 　　“他们还在门口吗？我现在赶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邱婷婷回复，“早就走远了。我听见萌萌说肚子饿，好像找地方吃东西去了。”她盯着照片上“温柔”的莫乔看了半天，又回想起刚刚莫乔说话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太迟钝了。 　　她翻开祁慧的朋友圈，并没有她和莫乔的亲密合影，只偶尔有一些关于比赛的分析，可邱婷婷就是有一种他们俩其实是一对的奇妙直觉。这个直觉虽然来得有点晚，但她却异常坚定。 　　邱婷婷犹豫了好一会儿，到底没有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只在论坛上发了一个“树洞”，《意外遇到了蒸煮和他的女朋友，心里有点酸，但更多的还是祝福》，帖子一经发布就引起了不少人关注，毕竟邱婷婷的网名在论坛里颇有些名气，不过鉴于她追求的明星经常在变化，大家猜来猜去也没能猜到帖子里指的究竟是谁，倒是引起了论坛里的一场混战。直到很久以后，莫乔公开恋情，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早就有人洞悉一切。 　　………… 　　吃完饭，莫乔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孙萌的胃口更好，一个人吃了四只大螃蟹和一条两斤多重的蒸鱼，边吃还边夸道：“没想到在英国还能吃到螃蟹，味道不错啊，这个很贵吧，慧慧姐破费了。” 　　祁慧笑，“贵倒是不贵，螃蟹在这边泛滥，当地人不吃。听说德国那边的螃蟹更不得了，又大又肥，价格还巨便宜。” 　　孙萌听得流口水，伸长爪子还想再吃一只，被莫乔给拦了，“这玩意儿性寒，少吃点，不然回头肚子疼。” 　　“又不是小姑娘，动不动肚子疼，我一个大男人还怕这个。”孙萌不服气，“你就让我吃吧，我今天比赛都输了，心情不好呢，你还不让我吃饱，回头我找古指导告状啊。” 　　莫乔拿他没办法，只得罢手，于是孙萌又连吃了三个。祁慧也担心他肠胃受不了，可劲儿地给他夹别的菜，“萌萌你喝点这个汤，要不要来点黄酒，这家的黄酒可好了，正宗花雕，一般人可喝不到。” 　　孙萌摇头，“我不喝酒的，回去古指导骂人。” 　　祁慧也没辙了，“那就喝点姜汤吧。”她也是操碎了心。 　　莫乔管不了孙萌，索性只跟祁慧说话，“刚刚乒联跟古指导提了你们那个比赛的事儿，真请了我们去做嘉宾。你们好好打，说不定回头我和萌萌给你们颁奖呢。” 　　祁慧有点激动，“必须好好打呀，没什么说不定了，我们学校肯定能赢。就兰德尔中学那水平，根本就没有悬念。我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那两个思密达人的表情了。” 　　比赛就在后天，到底是决赛，就算祁慧再有信心，也不敢在关键时刻溜号，老老实实地陪着学生们练习了一个下午。莫乔那边也没出酒店门，因为孙萌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别可多可怜了，作为同门师兄，莫乔当然得陪着。 　　“早跟你说，你不听，现在知道痛苦了。”莫乔一边给孙萌倒水喂药，一边骂他，“你这嘴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幸好这次是比赛结束了，这要是赛前拉成这样，你还怎么比赛？” 　　孙萌嘴硬，“赛前我才不会这么没节制，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也知道自己没节制啊。”莫乔都被气笑了，“认错倒是认得挺快的，就是永远不改，这都是跟谁学的？” 　　“跟古指导学的呀。”孙萌理直气壮地道：“古指导就这样，你没看过他年轻时候的报道吗，经常挨批，永远认错，绝不悔改。谁让我们都是古指导亲手教出来的呢？” 　　“那是你，可别把我也算进去。” 　　“切——” 　　“明天的活动还能去吗？” 　　孙萌一骨碌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废话，别说我这没什么大问题，就算真下不来床，我爬也要爬过去。慧慧姐的比赛呢，我能不去加油吗，不然怎么对得起她请我吃的这两顿饭。以后封闭训练的时候我还指望她给我寄吃的呢！” 　　莫乔：“……” 　　祁慧她们的比赛在第二天下午，先是老师的团体赛，然后才是学生们。祁慧她们到得挺早，但兰德尔中学的代表到得更早，祁慧大老远就看见了那两个思密达人站在场馆门口大声地说话，那嗓门儿就跟高音喇叭似的，特别地聒噪。 　　亨利小声地跟马天超嘀咕，“听说他们真的请了思密达国家队的队员来做指导，我现在特别紧张。” 　　马天超四周看了一圈，“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还没到，我想，一会儿就该到了吧。” 　　马天超撇嘴，“思密达国这次不就是一个人参赛，叫金什么的来着，我记得八强不入，水平不怎么样嘛。” 　　亨利激动道：“那已经很强了，他曾经打败过肖恩！” 　　马天超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肖恩好像是英国的球员，为了两国人民的友谊，他好歹憋出了一句夸奖的话，“这么说的话，他应该还算不错了。” 　　“那当然，不然怎么能是国家队的呢。”亨利一脸认真地道：“是的，我很清楚中国乒乓球队举世无双，你和祁也非常非常厉害，但是你们毕竟只是业余，而李是专业的。” 　　“可是他不能上场。只是做场外指导的话，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兰德尔。相信我亨利。”马天超拍拍亨利的肩膀，“你要是实在紧张的话，就让我第一个上吧。等你看完我的比赛，相信就会放松了。” 　　“你第一个，然后是……祁，然后是祁和我的双打，然后……”亨利掰着手指头安排战术，马天超打断他的话，“不用然后了，比赛到这里为止，我们赢了。” 　　亨利扶额，“很多人总说中国人不自信，天呐，真该让他们来看看你。不过，奇妙的是，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没那么紧张了。你说得对，就算李做兰德尔的指导也算不了什么，他毕竟不能上场，我根本就不用担心。” 　　“对，就是这样。” 　　马天超和亨利对了对拳头，正准备进体育馆，忽然听得身后一阵喧嚣。两个人扭头一看，只见兰德尔中学的队员们簇拥着一个单眼皮年轻人走了过来。单眼皮微微低头，看着倒是挺低调，就是他身边那两个思密达人十分不讨人喜欢，下巴仰得高高的，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态，不晓得的还以为他们俩才是正主呢。 　　“嘿，亨利。”兰德尔中学那边又有人故意大声喊着亨利的名字，显然想要施展心理战术，“这位李选手你一定认识吧，今天我们特邀了他来做我们团队的场外指导。” 　　亨利“哦”了一声，一点反应也没有。 　　兰德尔中学的人只以为他们心虚，愈发地得意。 　　一群人刚走到门口，后头又传来更大的喧闹声，甚至还夹杂着祁慧有点耳熟的，“乔，莫乔……”，她赶紧探头看过去，哟呵，还真是莫乔一行到了。 　　这次是乒联的人带队，古指导领着两个熊孩子，一群人一边走还一边跟围观群众挥手致意。这边的李某某也顾不得进去了，两眼放光地往外冲，嘴里还飙中文，“孙萌，莫乔你们好！”普通话居然还算标准，就是有一股子大碴子味儿。 　　祁慧有点想笑，“这也是在中国连过球的？” 　　马天超点头，“肯定啊，不然能说这么地道。一听就是国乒队标准口音。” 　　“你其实是在黑国乒队吧。” 　　马天超笑，“我又没说错。” 　　李某某似乎跟孙萌关系不错，见面还拥抱了一下，孙萌问他，“你咋也来这里了？” 　　“一朋友的亲戚请我过来给这边学校老师做场外指导。你们呢，这是来参加活动？” 　　孙萌点头，“莫乔来参加活动，我来凑热闹。我姐也比赛呢，跟你们是对手。既然你给那边做场外，那我就给我姐做场外吧？” 　　李：“……”什么情况？ 　　“有我在这儿，做场外也轮不到你啊。”莫乔毫不客气地插话道。 　　两个思密达人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见莫乔他们和李有说有笑，愈发地尾巴翘到天上，叽叽呱呱地大声炫耀，不晓得的恐怕还以为莫乔和孙萌是他们思密达人。 　　就在他们俩得意忘形的时候，莫乔忽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朝祁慧挥挥手，“萌萌和我，你们挑谁做场外？” 　　祁慧笑，“你们不是过来当嘉宾吗，给我们做场外指导，乒联那边能放人？” 　　古指导也冲过来骂，“两个小混蛋，一不注意就跑出来给我搞事情。人家乒联给你们俩在前排留了位置，还安排了一会儿颁奖，都老实过去坐着。做场外指导这种事，当然是我这种专业人士去啦。”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 　　亨利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忍不住问祁慧，“你们认识吗？大家到底在说什么？” 　　“莫和孙都想给我们做场外，不过乒联那边可能不大同意。所以，这位古指导，唔，他是两位世界冠军的老师，他答应了给我们做指导。” 　　亨利彻底傻了，半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哇呜——”叫出声，“我的天，这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告诉我这是真的，不然我会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说，那两个思密达人根本算不了什么，你们俩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马天超拍拍他的肩膀，“我不算，祁才是。呃，刚刚拿到世界杯冠军的莫乔是她的男朋友，所以，你懂的。” 　　亨利傻乎乎地点头，“我懂，我懂！” 　　兰德尔中学那几位也完全呆滞，这特么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个中学的参赛人员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一边凶猛残暴如刚下山的老虎，另一边则像梦游一样，被人打得毫无反手之力，场面完全是虐杀。古指导表示，他坐在那里完全没起到作用。 　　也许是因为老师们的表现太勇猛，孩子们也深受鼓舞，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超水平发挥，男队和女队都以3:0的绝对优势拿到了最后的冠军。 　　当女队拿下最后一分，比赛结束时，参赛的队员们还没什么反应，学校校长和几位董事已经跳起来大声欢呼，甚至还有人激动得嚎啕大哭。 　　亨利有点不好意思地向祁慧解释，“我们这是第一次拿到冠军，是的，所有项目加在一起的第一个冠军。”他猜测，从下个月起，学校一定会加大乒乓球运动的投资力度，对于他们这所中学来说，说不定这会是他们将来的招牌呢。 　　最后的颁奖典礼分成了三批，学生男女团和教师队伍。在莫乔的要求下，他被安排给教师颁奖。 　　这种感觉很奇妙，身为运动员的他给女朋友颁发乒乓球冠军的奖牌，光是想一想他就忍不住嘴角上翘，等走到祁慧她们面前时，他都乐得直接笑开了。 　　“嘿，严肃点，颁奖呢。”祁慧小声提醒他，莫乔就更乐了。 　　先是奖牌，然后鲜花，最后是团体奖杯。 　　一个不留神，莫乔就被亨利狠狠地抱住，“我太激动了，没想到竟然能从你的手里接过奖杯。我是你的球迷！”亨利激动得语无伦次。 　　祁慧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嘿，别抱了，这是我男朋友！”她急了，直接伸手去拽，莫乔也顺势用力挣脱，心有余悸地连连澄清，“我……是直男。” 　　台下的观众一脸懵逼：“上面到底在干嘛？简直没眼看了！” ☆、第六十六章 　　　　六十六 　　周日的早晨，留学生肖珂坐在马桶上用手机刷网页，忽然瞥见其中一条推送，《乒乓球世界杯冠军被同性强拥》，封面配图是一张两个男性热情接吻的照片。在腐国留学两年，肖珂早已习惯了腐国媒体的无节操，所以根本就没把这条消息当回事，直到他随手点开链接，看清新闻里莫乔的高清照片，她才“啊——”地一声尖叫从马桶上跳了起来。 　　“这……这不是……”她新收的墙头，最近疯狂追求的体育偶像，乒乓球男神莫乔吗？他竟然也被腐国人民给盯上了！ 　　肖珂气急败坏地继续往下看，直到把前因后果全都弄清楚，这才松了一口气。腐国媒体果然又掉节操了，封面用张“惊悚”的照片吸引人的眼球，点进去之后才发现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的男神……只是……一不小心被人……抱了一下而已，离强吻还差得远呢。 　　本着好故事大家一起分享的原则，肖珂把该新闻做了个截图，发到了她经常逛的某匿名论坛。然后，她就去穿衣洗漱吃早饭了，半个小时后，等她回来再点开论坛，惊讶地发现刚刚发出去的帖子竟然成了网站推送…… 　　莫乔还在飞机上，他被腐国粉丝“强吻”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一下飞机，刘一杰电话打了过来，也不说话，接通就一阵狂笑，“哈哈哈哈——”，除了他之外，bjm里头分明还有队里其他人的笑声，莫乔一头雾水，索性挂了电话问孙萌，“我做了什么搞笑的事情吗？” 　　孙萌哪里晓得，一边往嘴里塞巧克力，一边摇头，“不知道啊，你干什么了？” 　　网瘾大叔古教练盯着手机屏幕笑得猥琐极了，莫乔见状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赶紧开机上网，微信群里果然正陷入激烈的讨论中，其中就以刘一杰笑得最是嚣张。 　　“怎么了，乔哥？”孙萌脑袋凑过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古指导你又笑啥啊？” 　　莫乔黑着脸，表情还算淡定，“吃多了撑着。” 　　网上的新闻一向来得快也去得快，莫乔根本没把它当回事，没想到都过去两天了，这热度竟然一点没减，论坛上甚至还有人思维发散地讨论了更多更深入的问题。 　　“我发现大魔王被强抱的时候好像说了什么话，有没有哪个粉丝敢去问一问他？” 　　“要去楼上去，我怂，见了他声都不敢吭，根本不敢讲话。” 　　“找唇语专家去解读一下。问题是，他当时说的是中文还是英语？” 　　“应该是英语吧，不然别人听不懂啊。” 　　“那可说不定，人在情急之下一般都是飙方言的。话说大魔王哪里人？” 　　“正宗b城人，楼上你竟然不知道？” 　　“说真的，你们都没发现老外身边那个小美女好像是中国人吗？后面还生气地把莫乔从狼爪手里拽了出来，我看到那张动图的时候都快笑死了。” 　　“楼上缴图不杀。” 　　很快就有人把视频里模糊的截图放了出来，见祁慧气势汹汹地直接上手帮忙，论坛里的人都快笑疯了，“虽然视频有点模糊，但还是能看出东方人的五官，就是不知道是哪国人？或者是华裔？” 　　“大魔王的粉丝应该是中国人吧。而且，参加乒乓球赛能拿到冠军，感觉理所当然就是中国人啊。” 　　“切，你们是不知道大魔王在日本和思密达国有多红吧！” 　　网友们嘻嘻哈哈地讨论着，一会儿又不知道是谁爬墙找到了新闻原网址，终于搞清了这场比赛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网友们又开始high了，“所以说，这个大伦敦地区中学乒乓球赛本质上就是看谁能找到中国外援吗？” 　　“以后不练好乒乓球感觉都没有国际竞争力了呢？不说了，马上去买球拍，跟公园里的大老爷练球去！” 　　“从小在少年宫打乒乓球，十几岁的时候拿过全省比赛前十，你们说我这个情况能不能去国外找个乒乓球教练的工作？” 　　“……” 　　好吧，话题总算跳到了乒乓球上去了，队友们也陆续离开国家队，开始准备联赛，莫乔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他明显放松得太早了。 　　“能说说在伦敦发生的事吗？”电视台的采访到了最后，主持人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莫乔被她问得一愣，不过他反应快，就算是屏幕上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伦敦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 　　主持人都笑了，“我说的是你们作为嘉宾出息伦敦中学乒乓球比赛的事。听说颁奖的时候被人强行拥抱了？” 　　莫乔看着面前这位笑得一脸慈爱的大姐，简直无语，作为朝廷台的主持人，您不觉得自己太八卦了吗？ 　　可问题都问了，他也不能像之前一样假装不知情，只得苦笑回道：“其实真没什么，都是认识的朋友。因为亚军队伍请了思密达国的李俊熙做场外，我们也帮忙让古指导客串了一下，当然，就算古指导没上场，比赛基本上也没什么悬念。代表十七中学出站的老师中有两个是我们中国人，球技都很不错，其中有一位甚至还曾经在体校受过专业训练，对方完全不是对手。我们看来比赛基本一边倒，可对十七中学的师生来说，却是他们获得的第一个冠军，所以大家都特别兴奋，亨利才会有些兴奋的举动。不仅仅的是亨利，现场十七中学的校长都哭了……” 　　他聪明地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个引人注意的地方，果然，主持人大姐立刻就被他描述的故事吸引了，“当时场面是不是特别感动？” 　　“对，所以老师学生全都抱成一团，又哭又笑。因为这所中学是一所公立中学在大伦敦地区并不算特别优秀，综合排名比较靠后，每年的各种比赛，不管是竞技体育还是其他的方面，几乎从来没有闯入过决赛。所以这次能拿到乒乓球比赛的冠军，大家的反应才特别大。我们当时在现场，感受特别深。不过，据说对手学校很不服气，事后还向教育局投诉说以后不准再请中国人当外援……” 　　现场观众全都哄笑出声，主持人也忍俊不禁，“对手这个意见提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不然以后谁都请中国外援，那这比赛估计得改名了。” 　　好在这个专访播出以后，观众们的注意力全都被十七中学吸引去了，网上的讨论热火朝天，伦敦那边都听到了风声，十七中学甚至还趁机在国内开了微博，经常发布学校的各种新闻和照片，一时间竟然成了“网红”。 　　当然，也有不少网友对代表学校比赛的中国“美女老师”很感兴趣，经常在微博下留言要求看照片。学校征询了祁慧的意见后，通通予以拒绝。 　　“我们的中国珍珠非常低调，不过，大家可以认识一下另一位马老师，同样来自于中国，同样是我们的乒乓球教练，为学校赢得冠军做出了巨大贡献。ps，据悉，马老师还是单身。”同时附上马天超靓照一张。 　　马天超颜值虽然不如莫乔，但也长得相貌堂堂，一脸正气，因为经常运动的缘故，他的身材也管理得相当不错，整个人精神奕奕，在普通人当中算是很出众的帅哥了。于是，他的照片一经发布，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有做媒的，也有毛遂自荐说要给他当女朋友的，甚至还有时差党直接杀到了学校来。 　　马天超惊吓的同时又有点自豪，表示自己真是痛并快乐着。 　　马天超的走红让祁慧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她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虽然这一年里她已经是第三次上热搜，但从来没有高清照片流出去过，网上大家讨论得再热烈，也不会对现实生活中的她有什么影响。 　　可这一次不同，虽然被放到网上的那张照片因为角度的问题没有拍到正脸，可她整个比赛都被摄影镜头拍了下来，网友们要是继续扒下去，她根本无所遁形，说不定连跟莫乔恋爱的事儿也会被发现。现在莫乔炙手可热，一旦传出他谈恋爱的消息——祁慧几乎不敢想象他的粉丝会是什么反应，自己的生活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算是暂时过去了。莫乔那边马上就是为期两个的乒超联赛，期间还有两站公开赛，不过公开赛名单未定，连莫乔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参加。 　　乒超联赛的比赛安排得并不紧凑，劳累之处在于四处奔波，以及由此引起的各种水土不服等问题，队员们苦不堪言。莫乔身体条件算是不错的，基本没有特别严重的生病，但也累得够呛，更不用说邓振宇和刘一杰本就伤病在身的队友。 　　联赛比到一半，邓振宇就因病退赛了，之后没几天，刘一杰也不慎扭到了腰，被教练摁在了观众席上。祁慧看着这些新闻简直操碎了心，一天两个电话打回去叮嘱莫乔要注意身体，就连祁爸也时不时地给莫乔发个微信问候两句，让莫乔受宠若惊。 　　可莫乔还是受伤了，他在和许展鹏对战的时候为了救球摔了一跤，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揉了揉腰继续打，十分顺利地拿下了这场比赛，结果第二天早晨竟然就起不来床了，队里的教练听说后吓得魂都飞了。 　　祁慧一听说这消息，顿时急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立刻从伦敦飞回来。最后还是祁爸把她给拦了下来，“你回来干啥，又帮不上什么忙，不是回来添乱吗？他们队里有医生，有专业护士，比你能干多了。” 　　“我就是想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你别来，我去。”祁爸不由分说地道：“你那边还有工作呢，别动不动就请假，不然人家以为我们中国的老师不敬业。有什么事儿，我跟你说就是。” 　　祁慧也没辙，她心里清楚，要是真的这么不管不顾地回去了，祁爸一准儿得臭骂他一通不可。 　　“再过阵子不是就要放假了吗，到时候再回来。我反正马上就快退休了，厂里基本没事儿干，大不了我经常去医院看看莫乔。” 　　祁慧到底还是没能回国，莫乔那边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腰部韧带扭伤，对普通人来说不算严重，可对运动员却是个麻烦事儿，医生给出的建议是休养三周。 　　如此一来，这次联赛竟然有三个顶级运动员因伤退赛，简直邪门，观众们大呼这次比赛有毒。 ☆、第六十七章 　　六十七 　　韧带扭伤一般采用的都是保守治疗，莫乔在医院里住了几天后就回家躺着，古教练特意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再三叮嘱千万不能逞强，“……我跟你说，我这都是为你好，咱们运动员的身体跟别人不一样，一丁点小问题将来都可能会变成大问题。等到比赛的时候，一点点不对劲就够你受的……” 　　古指导一个电话就能说半个小时，莫乔到后边一听到手机响就头疼。当然，每天躺在床上最大的好处就是随时随地都能跟祁慧视频，“……胡子是不是没刮啊，头发也长了，该理一理了。我说你一不出门还真够糙的啊。” 　　“又没人看见，懒得动。”莫乔靠在厚厚的大枕头上，尝试着把手机固定好，折腾了半天，还是不成，只得又拿了起来。 　　“吃饭了吗？” 　　“吃了，中午吃的牛肉和山药，还有个蘑菇汤。古指导请来做饭的阿姨手艺特别棒，比我们食堂的大厨做得好吃。”他们俩现在聊的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吃什么，喝什么，看了什么电视，谁谁谁又直播了，谁又长胖了。 　　“对了，你爸今天又来过，给我带了一大包水果，吃都吃不完。我怕坏了，晚上王童回来的时候我让他带了一些去学校。唔，明天我可能要出去。” 　　“咦？”本来漫不经心，一边视频一边在做课件的祁慧抬起头，皱起眉头，“你能出去了吗？腰怎么样啊，要是没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儿就还是老实待在家里吧。外头人多，又挤，开个车说不定还会堵路上，你这腰现在还不能久坐吧。” 　　“我去看看我妈和王叔。”莫乔表情平静地道：“明天她们俩忌日。” 　　祁慧顿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莫乔平时很少会提及他的母亲，祁慧也很少问。很多人都选择把自己的痛苦深藏在内心最深处，祁慧觉得莫乔就是这样，这么多年来，他在所有人的面前表现得坚毅、勇敢、强大，祁慧也相信他确实是个意志力非常坚强的人，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去拨动那些可能会影响到莫乔心境的任何东西。 　　“呃，你和王童一起去吗？” 　　“王童去不了，学校有考试呢。”莫乔面色如常地道：“我叫了谢林辉一起，是我以前的心理医生，你没见过，等你回国了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祁慧想了半天，好像有点模糊的印象，“就是那次在南山，你好像提过去见他的。” 　　“对，你还记得啊。”莫乔笑，“记性真不错啊。” 　　祁慧得意，“那还用说。”那可是她和莫乔第二次见面，也就是那一次，祁慧真正载在了莫乔身上，许多小细节她都历历在目，所以记得谢林辉的名字一点也不稀奇。 　　有个医生在身边，祁慧就放心多了，“那你自己多注意，千万别磕了摔了，晚上早点回来。” 　　“我回来了立刻跟你联系。”莫乔保证道。 　　第二天早晨，祁慧接到莫乔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还挺高兴地说今天在墓园里看到了几只小松鼠，“长得可真好啊，尾巴蓬松松的，也不怕人，等下我发照片给你看。” 　　几秒钟后，照片就发过来了，照片上是两棵松树，祁慧盯着找了半天总算发现了藏在树干后的小松鼠，“这拍得也太小了。” 　　“离得有点远了……” 　　学校最近有点忙，祁慧挂断电话后几乎一整天都没开过手机。等到晚上上了网，才发现网上已经变了天。她经常去的匿名论坛首页有三分之一的帖子都是关于莫乔的，标题十分骇人听闻，其中回复最多的就是《莫乔密会日本主帅，疑似要出国打球？》，短短一天时间竟然盖了几千层的高楼。 　　祁慧一头雾水地点开链接，首先出现在屏幕上的就是几张硕大的照片，虽然离得有点远，照片不太清晰，但祁慧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莫乔，而坐在莫乔对面的那以为赫然就是日本主帅郑秋原。他们所在的地方仿佛是个茶室，人不多，二人对坐在茶桌两边，表情严肃，像是在谈什么事。 　　底下的评论已经快爆炸了，有人大骂莫乔是卖国贼，说一套做一套，“上次还假惺惺地说得大义凛然，什么只会给中国打球，一转眼就跟这汉奸掺和到一起去了，真他妈恶心。真后悔当初大老远跑去看他比赛！” 　　然后，仿佛是为了带节奏，底下一大群一大群的谩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好在还有不少理智的球迷仗义执言，“就凭一张照片就诬陷莫乔卖国，楼上那些骂人的其实是日本人吧，或者就是拿钱的水军。不然，莫乔真正的球迷谁也不会轻易地相信这种可笑的传言。” 　　“就是，那个郑秋原对莫乔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肯定是打听到莫乔的行程跑去堵他。他们俩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你们张嘴就嚷嚷着莫乔要出国打球，呵呵，说不是水军我都不信。真以为我们是傻子呢！” 　　“人家莫乔在国家队打得好好的，一个世乒赛冠军，一个世界杯冠军，现在已经稳稳地占据了主力的位置，只要不出大问题，奥运会名单里头肯定有他。他是多想不开才会被那个汉奸说动心？” 　　然后，球迷们和谩骂的水军陷入了无边无尽的争吵中，不仅仅是这个论坛，网上好几个知名的体育和八卦论坛都盖起了高楼，微博上也迅速被这个话题占领。莫乔陷入了旋涡之中。 　　祁慧绝对相信莫乔对郑秋原没有丝毫好感，她甚至还记得世乒赛回来后偶尔提起郑秋原时他脸上嫌恶的表情。照理说以莫乔的脾气，根本不会给郑秋原任何说话聊天的机会，就算郑秋原涎着脸凑上去，他应该也会冷冷地拒绝才对，为什么会同意跟他一起喝茶呢？ 　　祁慧怎么也想不通，索性还是给莫乔打电话，结果根本打不通。 　　她琢磨了半天，决定打给孙萌探探口风。结果孙萌一接到她电话竟然反过来开口问她，“慧慧姐，你能联系上乔哥吗？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都说他要去日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手机关机，家里的座机也打不通，哎呀我都急死了。可是我现在在山东，明天还有比赛，这一时半会儿又赶不回去，这怎么办啊？” 　　祁慧只得耐着性子安慰他，“你别太担心了，他应该没什么事。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他跟朋友一起墓园了，可能半路上遇到了郑秋原。那个郑秋原很难缠的，莫乔兴许被他缠得烦了就跟他说个明白。这事儿说清楚就行了，真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孙萌松了一口气，“是这样啊。那些记者和网友真讨厌，听是风就是雨，没事儿也要整出点事儿来。”他顿了顿，又问：“那乔哥怎么关机了呀。” 　　“可能是被人烦的吧。”祁慧也不确定，“一会儿我让我爸过去看看，你别担心。” 　　于是祁慧又硬着头皮打电话给祁爸，想拜托他去莫乔家看看，结果祁爸接到电话就问：“莫乔不在家，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不？” 　　祁慧更懵了，“他……不在家？那去哪里了？” 　　“我这不是问你吗？”祁爸有点急了，“你也不知道啊，那他队友呢？” 　　“我……我去问问古指导。”祁慧脑子里一团乱麻，整个人都像没了主心骨，晕晕乎乎的。低头翻了半天，硬是没找到古指导的手机号，气得正想骂人呢，来了电话，是个b城的陌生号码，祁慧直觉是莫乔，赶紧接起来。 　　“慧慧，是我。”莫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我手机被谢林辉不小心扔洗衣机里洗坏了。现在用方指导手机给你打电话呢。” 　　祁慧瞬间松了一口气，“你跟方指导在一起啊。声音听起来这么疲惫，是不是没睡好？” 　　“可别说了，昨晚上b城大雨，到处堵得要命，谢林辉就直接把我拉他家去了。结果他家邻居小夫妻吵架吵到凌晨三点，我都没怎么睡。早上刚过六点，谢林辉就把我叫醒了，说是一会儿没空送我。等我回家想睡个回笼觉吧，方指导生拉硬拽把我给拖他家里来了。”莫乔半是抱怨地道：“师母又不在家，就他这手艺，还好意思叫我吃饭。我估计一会儿得饿肚子。” 　　莫乔听起来太正常了，倒让祁慧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问他。倒是莫乔自己主动提起这事儿，“你是不是看了网上那些新闻？外边那些传言都别信，百分之九十都是假的。” 　　“我当然知道是假的。”祁慧担心地道：“我是怕你受影响。那些人说得太难听了。” 　　“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莫乔的语气十分平静，并没有用力地去保证什么。但他反应越是平淡，祁慧的心里反而踏实下来，“那就好，不然，别说我，我爸都要急死了。” 　　“那我给叔叔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吧。” 　　“你记得手机号码吗？” 　　“这个还用你说。唔，一会儿我再去买个手机，晚上我跟你细说。不然，一直跟你聊国际长途，方指导得瞪我了。” 　　方教练真瞪他了，“我有那么小气吗？” 　　说话间，门铃响了，方教练起身去开门，“总算来了，动作真够慢的，赶紧的，择菜去。” 　　古教练生气，“不是叫我来吃饭吗，怎么还让劳动啊？” 　　“你不择菜难道让莫乔做？你舍得？” 　　古教练没好气地道：“他那腰都伤了，怎么能蹲呢，赶紧坐椅子上靠着去，别坐沙发，沙发软，对腰不好。还有，你背后抵个靠枕，腰上少用点力。别又伤了！” 　　莫乔只是笑，搬了个椅子在古教练身边坐下，“我陪着你们说说话吧。” 　　“正好我有事儿要问你。”古教练把脸一板，正色问：“你咋跟郑秋原那老白脸凑一起去了呢？还被人拍了照，看看现在外头传得那个乱，以后自己注意点。哎，郑秋原那家伙不是东西啊，说不定这次就是他故意设的套，网上吵吵闹闹的那些人搞不好就是他请的水军，真够阴险的啊……” 　　莫乔摸了摸鼻子，说了句公道话，“那个应该还不至于。我们俩也就是叙了叙旧，根本没提工作的事儿。虽然他人品有点问题，可我毕竟是他亲生儿子，不至于对我用这种手段。再说了，这种手段对我也没用啊，我这脾气吃软不吃硬，他又不笨，干嘛使这种阴招啊……” 　　古教练手里的芹菜“啪——”地一声被折成了两段，“你……刚刚说什么？” 　　“呃，我吃软不吃硬？” 　　“我说前边儿那句！” 　　“这个手段对我没用？ 　　“再前头！你刚刚说谁儿子？”古教练总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是听错了，不然，这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我是郑秋原儿子，”莫乔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在说“今天的汤有点咸”“早晨起来得太早”似的平静无波，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给了古教练多大的冲击。过了好几秒，他才看着古教练笑出声来，“古指导您这是在干嘛，怎么不动了？” 　　“臭小子，原来故意唬弄我。”古教练没好气地挥着芹菜在莫乔背上拍了一下，“要不是看在你腰伤没好，看我怎么治你！” 　　“我没唬弄你呀，我说的是真的。是吧，方指导。” 　　方指导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正色点头，“莫乔说的是真的。” 　　古教练这才傻了，好一会儿忽地起身把芹菜一扔，气呼呼地朝莫乔喝道：“你啥意思啊，这么大的事儿咋就跟老方说，不跟我说呢？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莫乔赶紧道歉，“是我不对，其实我谁都不想说的，当时不是被方指导看出来了吗，我才没瞒他。” 　　方教练哼道：“莫乔跟我说，那是因为我性格沉稳持重，哪像你，咋咋呼呼，一丁点小事就惊成这样，嘴巴也把不住门，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不小心泄露出去了。莫乔不愿意这事儿让人知道，当然不会逢人就提。” 　　“那现在怎么办？”古教练还是没有从这个混乱中回过神来，“这万一以后被人知道了，一准儿又有别有用心的人挑拨煽动，莫乔都要被郑秋原这个老……老头连累死了。” 　　他跟郑秋原再怎么不和，也绝不会因为血缘关系就莫乔生出芥蒂，毕竟是带了这么多年的弟子，心里头跟儿子都没差了，可普通观众就不一定这么看，到时候被某些人一煽动，莫乔势必要承受不小的压力。 　　方教练倒还挺淡定，“这事儿吧，知道的人不多，只要郑秋原那边不说出去，理论上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你也说是理论上了，这万一呢？莫乔不说十年吧，七八年球总能打的，现在信息这么发达，万一有知情人嘴巴碎，什么事儿都往网上捅呢。” 　　俩人争执不下，莫乔忍不住插嘴，“不然，方指导您去给我联系个专访？” 　　“啊？” 　　“什么？” 　　“我又没做错过什么事，”莫乔苦笑道：“为什么不敢公开。如果因为我的身世就对我指指点点，我相信这并不是真正热爱乒乓球的球迷，甚至不能说是一个合格的爱国者。我为什么要介意他们的看法。现在不是文、革时期了，干什么还要讲个根正苗红，我行得正，坐得直，就不怕别人议论。” 　　古教练不吭声了。 　　方教练调小了火，陷入沉默。半晌后，才沉声道：“行，回头我跟上头汇报一下。这个事儿不急，我们先把眼下的问题处理好。” 　　一个小时后，难得更新一次微博的方指导突然发了几张照片，一桌子丰盛的午餐，还有他跟莫乔、古指导的合影，“感觉自己的厨艺大有进步，可惜某些人不识货莫乔乒乓古乐天。” 　　外头的腥风血雨瞬间平息。 　　远在异乡的祁慧默默地给方指导点了个赞！ ☆、第六十八章 　　　　六十八 　　方教练还没来得及安排专访，伤愈的莫乔就领着国家二队的几个弟弟们去朝鲜打公开赛去了。国内的主力都在参加乒超，日本的两个选手也因故缺席，这次的公开赛莫乔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非常顺利地拿下了冠军。 　　时间一晃来到十二月底，一进冬天，b城温度骤降，到圣诞节的时候还下了场大雪。虽然暂时没有比赛，可莫乔还是没能闲下来，总局给安排了好几个商业活动，推都推不掉。方指导特别无奈地劝他，“就当攒点老婆本，将来买房子结婚用。” 　　莫乔特别淡定地回道：“不用了，我妈给我买了房子，而且，慧慧家也有房子。”他是b城土著，零几年b城房价还没有疯长的时候，莫妈和王叔就早有先见之明地给他和王童各买了套房子，房子不大，但位置相当不错，这些年下来，价格早已经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孙萌羡慕地看着他，“乔哥你运气也太好了。慧慧姐性格又好，长得又漂亮，又是名校毕业，而且还自带巨额嫁妆，这么好的女朋友，怎么就被你给碰到了。” 　　刘一杰笑，“谁让乔妹长得帅啊。而且我们乔妹也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智商高，长得帅，找的女朋友当然条件过硬。萌萌你要是羡慕他，唔，得先减点肥。” 　　孙萌不服气地哼道：“我已经很帅了！”他顿了顿又问：“我想这两天去看房子，你们谁有时间陪我啊？” 　　刘一杰首先拒绝，“我不行，我约了朋友去打高尔夫，后天还要去看演唱会。” 　　许展鹏也道：“我准备回老家一趟，也陪不了你了。” 　　孙萌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莫乔，莫乔无奈苦笑，“好吧，我陪你去就是了。” 　　结果，第二天莫乔和孙萌买房子的消息就上了新闻，网上一大群人内涵说莫乔要结婚了。当然，莫乔粉丝们是绝对不相信的，“拜托，造谣的人是没长脑子吗？大魔王才多大，刚过法定结婚年龄而已，怎么会这么早就结婚。” 　　“就是，我大学同学基本上都是二十七八岁才结婚。又不是某些地方急着结婚抱孩子，谁那么想不开这么早就把自己束缚起来。” 　　“国乒队好像没有现役队员结婚的历史吧？我觉得大魔王要结婚得等退役，少说还有七八年。所以，某些神经病就不要替大魔王展望了。人家女朋友都还没有呢，就结婚，跟谁结啊？” 　　“呃，报个料，据说……据说啊，你们的老公好像是有个固定交往的女朋友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爆料的这一层楼瞬间被人轮了几千遍，粉丝们纷纷勒令层主交出消息来源。层主只说是国乒队内部消息，而且一口咬定该消息百分之两百，准确无误，不信就等着瞧。 　　“等着瞧什么？去哪里瞧？层主到底有什么□□？” 　　“我不信，我不信，坚决不信。” 　　“哭，我也不信。可是，万一要是真的呢？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我要嫉妒死她了。” 　　网上顿时掀起了一股寻找莫乔女朋友的风波，莫乔的微博号翻了个底朝天，完全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他这个账号直到年初拿到第一个全国冠军后才登陆得比较频繁，之前几年一共加起来也没几条微博，平时的微博更新大概是一周一次，内容也基本上都跟比赛和训练有关，当然偶尔他也会转发一些影响比较大的新闻，网友们研究一番后发现，似乎都跟他弟弟有关。大家理所当然地把“最大嫌疑犯”排除在外了。 　　“肯定是有小号！”网友们笃定地想，于是，他们又把莫乔所有队友的微博账号仔细翻查了一遍，竟然还真被他们揪出了莫乔大学期间用过的账号。经过缜密的分析和研究，竟然还真的被他们找出了几个嫌疑人…… 　　一个是莫乔的大学同学顾小姐，身材高挑，气质出众，而且是校乒乓球队的队员，大一时曾与莫乔一起参加全国大学生乒乓球赛，之后几年，两人微博上偶有交集，比如都曾经在b城某著名餐厅用过餐，比如除了乒乓球之外，二人还有共同的爱好骑马，并先后在城郊同一个马场出现过。 　　不过一天的时间，顾小姐的人生经历就被翻了个底朝天，什么b城本地人，中学就读于某外国语学校，该校距离莫乔所在的附中只有两站路，什么家境优越，平时穿戴都是奢华大牌等等，什么念中学的时候就跟人早恋，甚至还被人爆出她在大学期间先后交往了三个男朋友…… 　　有粉丝觉得这姑娘挺不错，“勉强”配得上大魔王，更多的粉丝却表示坚决不认，“大魔王不承认，我们坚决不认！”“说不定是某些人自炒呢，大家不要上当。”“莫乔怎么会眼瞎看上这种人……” 　　甚至还有一些说不清到底是黑还是粉的网友在顾小姐的微博下破口大骂，煞是难听。 　　第二个被怀疑的对象是女队队长胡芳琳，原因是莫乔身边所有异性当中，就属他们俩走得最近。鉴于胡芳琳本人性格豪迈强势，铁粉众多，这一次没人敢妄动撒泼，而是小心翼翼地过来求证，被胡芳琳矢口否认。 　　当然，粉丝们很快又翻出了今年封闭训练期间胡芳琳的某条微博，众人们忽然醍醐灌顶，“所以说，莫乔在五月份的时候就已经有女朋友了对吧？”“琳姐说的那个虐单身狗的人原来是莫乔！妈呀，瞒得真严实。” 　　如此一来，女队全体队友的嫌疑全都解除，粉丝们再也找不到其他怀疑对象，愈发地觉得顾小姐可疑。 　　莫乔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陪着孙萌去看了下房子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时间有些生气，直接发微博怼了网友，言辞很不客气，“第一，顾小姐只是我同学，大学毕业后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对于她受到的无礼冒犯，我觉得很愤怒，同时也深表歉意。第二，我只是个球员，不是明星，感情生活是私事，有没有女朋友，以及我女朋友是什么人都没有必要广而告之。某些不理智网友追根究底的行为极大地伤害了我身边的朋友，也让我无所适从。希望大家能停止这些无意义的举动！” 　　刚发完微博，孙萌的电话就来了，一接通就道：“哥啊，你真够猛的，居然真这么直接就怼人了，也不怕粉丝们说你耍大牌？平时不是挺淡定的吗，上次那日本教练的事儿闹那么大你都一声不吭，今儿怎么火气这么大？” 　　“我又不是明星，真谈不上耍大牌。”莫乔气还没消呢，“上次被骂的是我，我自己不往心里去就行。可这次不一样，他们伤害的是我的朋友，而且照现在这么发展下去，慧慧也势必会遭受更多的责难。这要是换了你，你怎么办？” 　　孙萌一脸懵，“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没有女朋友。” 　　不过仔细想一想，要是他女朋友被人在网上扒得底裤都不剩，也是蛮可怕的。人这辈子谁没干过点蠢事，区别只在于大小，而网络上总有一些人能把许多年前的一丁点小事无限制地扩大，甚至无中生有，污蔑陷害，就算最后被证明是错的，污水却已经泼上了身，人们所记得的永远都是那些毫无证据的□□，而被诬陷的人，只能无奈地背负这种骂名过一辈子。 　　挂断电话，孙萌果断地转发了莫乔的微博，义正言辞地表示对他的支持。等他转发完该微博，才发现几个队友和教练也都已经纷纷转发，并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莫乔微博下的评论以每分钟成百上千的速度在增长，有人支持，有人谩骂，也有人阴阳怪气地指责他不该如此大惊小怪，还有人别有用心地挑拨离间，“哟，上次跟日本教练喝茶吃饭的事儿都还没有个说法呢，这会儿又开始怼网友了，真是人一红就膨胀了。” 　　“可不是，人家邓振宇大满贯都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话。网友们真是一番好心被当作驴肝肺。” 　　“哎，可能是因为女朋友禁不住扒吧？天晓得是不是什么嫩模、十八线小明星什么的，为了上位什么事情没干过。你们老公头上不晓得顶了多少绿帽子呢。真为这些可怜的球迷们感到痛心。” 　　“……” 　　几位教练和队员们表明立场后，网上的言论逐渐有了些变化。同时，无数正义的球迷纷纷赶到莫乔微博下拨乱反正，把那些恶意的诋毁和侮辱留言全都压下去，一个晚上的时间，莫乔这条微博下的留言就破了五万，打开评论连翻十几页也找不到一条侮辱的言论。 　　祁慧看着这些留言莫名地觉得感动，她想给莫乔打电话说说话，又觉得自己可能会控制不了情绪一不小心哭出来，犹豫了半天，最后却发了一条微信，三个字，“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维护我，谢谢你为我遮风挡雨，谢谢你站在我身前替我阻拦住所有的流言蜚语。 ☆、第六十九章 　　六十九 　　莫乔的专访在新一年的元旦节后才终于与观众见面。 　　体育频道与国乒队一向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合作关系，鉴于莫乔最近正处于舆论的中心，电视台对这一次的节目十分重视，不仅请了台里最有资历的主持人，还商量很久，最后才决定把播出时间放在周五晚上八点的黄金时间。 　　节目播出前，电视台和网络上早已进行了许多宣传，重点更是侧重于“日本教练事件”和“女友事情”上，把观众吊足了胃口。等到元旦节节目播出这一日，收视率更是一路看涨。 　　作为莫乔的忠实粉丝，祁爸也早早地坐在了电视机前，等待节目的播出。 　　这次的主持人是电视台赫赫有名的周琦，她的主持风格一向以温和大气而著称，并不那么犀利，但无论是嘉宾还是观众，都觉得如沐春风。 　　简短的开场白后，周琦请出了莫乔，围观群众立刻致以雷鸣般的掌声。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莫乔好像是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的访谈节目。” 　　“对，之前都是一些比较简短的访问。什么赛后的感想之类，我不是很擅长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所以很少接受这样的节目邀请，以免露怯。”莫乔的态度放得很低，看起来特别的谦虚。 　　“你太谦虚了，我看过你的访问，语言非常有逻辑性，说话也很得体，绝对是一个情商非常高的聪明人。”周琦笑着道：“大家也都知道，其实你是b大毕业，而且我查过资料，你当年是以全区第九名高分考入b大，不管是智商还是情商绝对都在普通人之上。但是，前几天却因为一些言论，导致了许多风波，你能说说当时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莫乔正色回道：“当时发微博的时候确实有点激动过头了，但我不后悔。我身边的队友和朋友都知道，我是一个把自己的生活跟工作分得很清楚的人，所以除了关系特别亲密的朋友外，我很少会跟他们提及自己的私事。我对自己的定位是乒乓球运动员，那么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把球打好，在赛场上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赛场下推广乒乓球事业，所以偶尔总局安排的一些商业活动也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可我并不是明星，我很不喜欢让自己所有的*曝光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一次之所以反应那么激烈，主要还是因为这件事波及到了无辜的人。别说那并不是我女朋友，就算真的是，这种去扒人*的行为都是非常不道德的。网络确实能起到舆论监督的作用，但它一旦过了头，就是一种暴力。你坐在电脑前肆无忌惮地打字骂人的时候，永远也不知道这些语言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不管是明星还是普通人，都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周琦不住地点头，“说真的，我特别能理解你。因为我身边很多朋友，尤其是公众人物，包括我自己，也或多或少地被人扒过*，或者无缘无故地被人攻击过，甚至被造谣，被污蔑，有人因此患了抑郁症，也有人从此一蹶不振。如果没有强大的心理，真的很难走出来。” 　　“所以我才这么愤怒，当时真的满肚子都是火，更多还有对同学的歉意。说真的，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怎么就把她给牵连进来了，特别的愧疚。” 　　“那位同学绝对不是你女朋友？” 　　“当然不是。这一点我已经在微博上申明过了。” 　　“所以，你目前是单身状态，还是说，你的女朋友另有其人？”周琦问到这里自己先笑了起来，“我这算不算是打听你的*，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答。” 　　莫乔很认真地想了几秒，“我目前确实有交往非常稳定的女朋友，而且，我想我应该会比较早婚。” 　　“啊——”周琦显得很意外，“我以为你会拒绝回答。毕竟，前几天的女朋友事件闹得这么沸沸扬扬，你不担心会再来一次吗？” 　　“顾虑肯定是有的，但我相信如果真的是我的球迷，会尊重我的选择。” 　　“据我所知，国乒队绝大部分的队员都是退役后才结婚，你怎么会急着结婚呢？”周琦恨不能理解，“特别是像你还这么年轻，刚刚大学毕业，好像才22岁，刚过法定结婚年龄就急着结婚的，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可能是因为缺少什么就渴望什么吧，我从小就特别希望能够像正常家庭的小孩一样生活。所以，对家庭生活很期待。”莫乔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又不是马上就结婚。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对吧。” 　　提到莫乔的家庭，周琦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你父母过世是不是对你打击特别大，当时好像因为这个事情退役了？” 　　莫乔的眼睛瞬间就黯了下来，“当时确实……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家里的两个长辈同时离世，只剩我和弟弟两个未成年人，加上自己又受了重伤，忽然间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那个时候，别说打球了，有那么一段时间连活着的意义都找不到。那一年我还不满十六岁，脑子里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如果不是还有一个比我更幼小的弟弟需要照顾，我可能真的完全撑不下来。” 　　“一些什么样乱七八糟的想法？”周琦问。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也全都揪紧了心，聚精会神地竖着耳朵听。 　　“一些比较中二的想法，类似于‘天煞孤星’之类的，用我姥姥的话说，就是没有父母缘分。我两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之后的许多年一直都是我母亲一个人带着我。我母亲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女性，她完全独立地把我抚养大，在教育方面也是非常宽容，尤其是我决定去打乒乓球的时候，家里的亲戚基本上全部都在反对，只有她尊重我的选择。读初中的时候才有了继父。很多人对继父比较排斥，我一点也没有，虽然他在世的时候我觉得不好意思叫，一直只称呼他为叔叔，但心里头是真的把他当做亲生父亲一样看待的。那短短的几年，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许多球迷都听说过莫乔当年退役的原因，但他幼时父母离婚的事还是头一回听说，现在见他面色平静地说起往事，大家觉得好像心里头更难受了。为什么越是优秀善良的人，就越是经历这么多的苦难和痛楚呢。 　　“你几岁开始学乒乓球？”周琦隐隐察觉到莫乔的眸中有些微微的泪光，她决定暂时先把话题岔开。 　　莫乔认真地想了想，“比较系统的学习应该是从七岁才开始，之前都是瞎打。” 　　“七岁进的体校？家里其他亲戚为什么全都反对，是担心打不出来吗？” 　　“这个担心肯定是有的，毕竟我那会儿学习还不错，如果循着正常的升学路线走下去，将来的发展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变故。不过她们之所以那么强烈的反对，主要还是因为我生父就是乒乓球运动员。因为种种原因，我妈妈这边亲戚对他意见非常大。” 　　这回连周琦都惊讶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儿，“你生父是乒乓球运动员？他也是国家队的吗，或者是哪个省队的？好像从来没听人提过。”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如果曾经是国家队运动员，国乒队那边怎么可能一丁点风声也没有，十有*就是完全没有打出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莫乔的亲戚反对他打球的原因。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也都是这么想的，当然，也有不少圈子内部的人开始回忆自己身边符合年纪的教练和朋友，猜测着这位神秘的莫先生到底是谁。 　　“对，他以前在国家队待过一阵子，跟古指导他们打过球。不过我对他的许多做法很不认同，再加上私人的原因，小时候特别恨他。到后面慢慢长大了，成熟了，虽然对他的一些事情依旧持反对态度，但是……怎么说呢，没那么恨了，但也完全没有任何亲近的心情，毕竟我们中间有近二十年没见过面。” 　　周琦自认为对国乒队已经够了解了，可一时间硬是没想起二十年前国家队有哪个姓莫的队员，不仅一队没有，连二队好像也没有。 　　只有队里几个老资格的医生和教练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不由得“卧槽”一声，盯着莫乔再三地看，还真的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郑秋原年轻时的样子。 　　“这也太不公平了，郑秋原那小子凭什么能有这么优秀的儿子。” 　　周琦的脑子搜索记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见过面吗？” 　　“今年见过两次。”莫乔很放松地回道：“以后可能也会经常见吧，毕竟我是球员，他是教练，总会遇上的。” 　　教练？周琦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顿悟了！也正是因为猜到了，她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又将话题岔到了莫乔今年的几场比赛上。 　　但观众和球迷却快要疯了，视频网站的弹幕简直快要把屏幕都盖住，论坛上瞬间冒出了n个帖子询问莫乔他爸到底是哪个省队教练。 　　“……” 　　“……” 　　“楼上几位到底是什么意思？马丹敢不敢说人话！” 　　“好吧，作为业内人士，我也表示猜得七七八八。莫乔真的挺不容易，球迷们多爱他一点吧。” 　　“急死了，到底谁能说清楚！” 　　“楼上的，只要你不笨，联想一下之前莫乔身上发生的事就能猜到了。教练身份，今年刚见面，很不认同对方的做法，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还猜不出来吗？” 　　“不明白。” 　　“日你妈，不会吧！谁来跟我对一下暗号，第一个字。” 　　“楼上＋1，跟我猜的一样。看来这就是真相了。” 　　“我也好想知道了。忽然觉得有点后悔，当初新闻出来的时候我还跟风骂过他，真是对不起莫乔。” 　　“楼上你是猪吗？那个新闻一看就知道绝对是有人在黑莫乔，他之前的话都白说了？” 　　节目播出后几个小时，关于莫乔生父的猜测已经席卷了整个网络，倒是女朋友的事情大家很少去关注了。孙萌一边刷网页一边跟许展鹏八卦，“哎呀，乔哥真是狡猾啊，一下子就让大家把注意力从慧慧姐身上调开了。” 　　许展鹏皱着眉头没吭声。 　　孙萌又继续问：“不过，乔哥他爸到底是谁啊，我认不认识的？算算年纪的话，是不是粤东省的总教练？不对啊，他好像姓刘，而且他女儿比乔哥还要大点儿。那会是谁呢？还跟古指导打过球，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不会是出国做教练了吧？” 　　许展鹏终于抬眸瞥了他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孙萌明白了，“是真的呀？” 　　许展鹏点点头，“你也见过的，日本队的那个。” 　　孙萌险些晕过去，“哎呀妈呀，你别吓我！” 　　“我没吓你。” 　　“可……可是……”孙萌猛抓脑袋，“之前古指导还老在乔哥跟前骂那个老白脸来着……” 　　“那会儿应该是不知道吧。”许展鹏撇嘴，“你没见古指导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怎么骂人了吗？估计乔妹就是最近跟他说的。” 　　孙萌还是表示无法接受，“他们俩长得也不像啊。” 　　“乔妹长得像他妈。”许展鹏道：“他要是长得像他爸，古指导能一直没认出来？他跟郑秋原可是死对头！” 　　他们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家里的莫乔忽然接了个电话，号码是祁慧的，但这有点奇怪，因为这个号码并不是她伦敦的号，而是b城的旧号码。 　　莫乔的心忽然狂跳起来，带着些不可思议的惊喜慌忙接通了电话，“慧慧，你在哪里？” 　　“你不是冬训都结束了，怎么不在家啊？”祁慧气急败坏地控诉，“我扛着两个行李箱，坐了一个小时的车，跟物业说了半天的好话，就为了想给你个惊喜，结果在你家门口给堵了。我敲了十分钟的门，都快冻死了。” 　　“……”莫乔：“你确定，你没有走错楼层吗？” 　　祁慧：“……” 　　“不可能，你不是住七楼吗？” 　　莫乔扶额，“你真的是数学老师吗？” ☆、第七十章 　　　　七十 　　莫乔憋着笑把祁慧从楼下接回来，一边走还一边特别好奇地问她，“你不是来过一次吗，怎么还会走错楼层？再说七楼那门跟我家的都不一样，你这也能认错，真是太不……”见祁慧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莫乔立刻改口，“就该让我去机场接你嘛，外头多冷，看你脸上冻得。” 　　他一边说话一边摸摸祁慧的小脸，入手冰凉，顿时心疼不已，责备地说了她一句“傻姑娘”，赶紧开门放祁慧进屋，自己则拎着俩箱子放去阳台上。 　　“在伦敦待了半年，怎么就这么点行李。”莫乔给祁慧冲了杯热牛奶，又赶紧去厨房准备给她弄点吃的，“吃点什么？家里有面条和年糕，唔，要不还是叫个外卖吧。小区门口的餐厅还不错。” 　　祁慧无力地歪在沙发上，“我要吃面条，煎鸡蛋，放青菜，还要辣椒酱。” 　　“好勒，客官。”莫乔开心地煎鸡蛋、煮面，最后还在面条上浇了一大勺辣椒油，力图让他的作品看起来十分诱人。可等他端着面从厨房出来，却发现祁慧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就算是睡着了，祁慧看起来依旧很疲惫，小脸垮着，眼睛下边赫然有明显的眼袋和烟青色的黑眼圈，身体蜷缩在沙发里，愈发地显得娇小柔弱。 　　莫乔坐在她身边默默地看了许久，发了好一会儿待，直到茶几上的面条都凉掉了，他这才起身把祁慧抱进卧室。 　　祁慧显然是累极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就“唔——”了两声，翻了个身继续睡。莫乔回厨房把灶台上收拾了一下，然后回到卧室，换了身睡衣在祁慧身边躺下。 　　现在是b城时间九点半，莫乔还睡不着。就算心爱的姑娘躺在身边，他脑子里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并不是他性冷淡或者心性坚定、坐怀不乱，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头只有满满的感动和怜惜，他所爱的这个女孩，拖着两个比她还要重的大箱子，在隆冬腊月跨越了大半个地球跑回来看他，此时此刻的莫乔就像陷进了温暖柔软的云堆里，每一个毛孔都是轻松而愉悦的。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半夜里迷迷糊糊听到屋里有声音，睁眼一看，身边没有人。如果不是床畔还隐隐残留着祁慧的香水味儿，莫乔几乎以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全是在做梦，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没停，莫乔打了个哈欠翻身下床，循着声音很快找到了正蹲在阳台上翻行李的祁慧。 　　“怎么起来了？”莫乔倚在门口问她。屋里暖气很足，客厅的阳台又是密封的，倒是并不冷。 　　祁慧抬头看他，“你也起来了？我倒时差呢，突然醒的，怎么都睡不着，干脆起来收拾东西。你不困吗？” 　　“醒了就不困了。”莫乔靠着她蹲下，“怎么才这点东西。上次我去伦敦打个球，回来也这么多行李。” 　　“实在带不回来的就送人了，还有两个包裹在路上。”祁慧道，扭头瞥见莫乔一脸的笑，自己也笑了，“我觉得以后家里头柜子可能都不够放。” 　　“没事儿，所有墙上全打上柜子。”莫乔理所当然地道：“其实我平时也买得不多，以后都省下地方给你放。” 　　祁慧心里头美美的，“说得我好像个败家娘们似的。根本没有，我这是给你带的礼物。”她从箱子里翻出一个、两个、n个盒子，每一个都精心地包装得很漂亮，上头赫然还系着蝴蝶结，从蝴蝶结统一的式样来看，莫乔猜测这全都是她自己包的。 　　“这么多啊。” 　　“我每次出去逛街，看到店里的东西觉得适合你就买了。上次你去伦敦的时候本来就想送你的，结果全忘了。你拆啊，看喜欢不喜欢。”祁慧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每一个我都挑了很久呢。” 　　莫乔心里美滋滋的，从善如流地拆包裹。第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瓶香水，味道且不说，瓶子就怪让人不好意思的，莫乔笑得很坏，“一个不穿衣服的男人，原来你心里的我是这个样子的。” 　　祁慧笑得开心极了，“我就是觉得这香味儿特别好闻，你闻闻看是不是特别适合你。”她不由分说地抢过莫乔手里的香水瓶喷了几下，又使劲儿用手扇，空气中很快弥漫着淡淡的柑橘香。 　　莫乔“嗯”了一声，盯着那瓶子看了好一会儿，又问：“我身材好还是他身材好？” 　　祁慧无语，“人家专业模特儿，你跟他比？”她刚说完就瞥见莫乔意味深长的眼神，立刻改口，“不过模特儿的肌肉中看不中用，而且白人的肌肉总是有点太过分了，还是运动员流线型的肌肉比较好看。” 　　“哪个运动员啊？”莫乔故意问。 　　祁慧都拿他没办法了，“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我们家大魔王最帅了。哎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增肌了，怎么觉得你好像又壮实了些。应该不是长胖了吧，脸还是这么小，腰也细。” 　　“有吗？”莫乔往她身前凑了凑，“我穿这么多你也能看出来，不如摸一下确认确认？” 　　都已经送上门了，祁慧再往外推就不正常了，她特别严肃特别正经地伸手在莫乔胸口摸了几把，然后又顺势抱了抱他的背，正想表扬他几句，莫乔忽然一用力，把她整个人都带进了怀里。 　　莫乔的身体很暖，甚至微微有些发烫，胸口起伏不定，祁慧埋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砰——砰——”，她沉醉其中不想离开，索性直接瘫在他怀里，“抱着好舒服，比最大号的抱抱熊还要舒服。” 　　莫乔无语，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然后抱着她起身去沙发上坐着。 　　礼物才拆了个开头，俩人把剩下的事儿全都给忘了，倚在沙发聊天去了。聊着聊着，又一觉到了天亮。 　　在沙发上歪了一晚上，早晨起来俩人都有点腰酸背痛，听到门铃响莫乔去开门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在捶腰，“谁呀，大早上敲门？”门打开，莫乔捶腰的动作忽然一滞，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一脸嫌弃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他亲爱的队友们。许展鹏最先发现不对劲，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女士短靴，语气有点冷，“乔妹，你这么做可对不住弟妹啊！一边大声宣扬着有了女朋友，一边又在这里……”话没说完，他就瞥见了从洗手间出来的祁慧，顿时噎住，瞬间变脸，“呀，祁老师回国了！我说莫乔怎么精神奕奕像过节似的，原来是女朋友回来了。” 　　同行众人算是见识了他变脸的工夫，不由得啧啧称奇。刘一杰狠拍许展鹏的后脑勺，“看你还胡说八道，莫乔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吗，竟然敢怀疑他。你真是太过分了！” 　　许展鹏撇嘴，小声嘀咕道：“你还不是跟我一样，进门脸色就变了。” 　　祁慧没想到他们大清早会突然出现，有点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和莫乔什么事儿都没干，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她特别自然地跟众人打招呼，然后回卧室换衣服。 　　等她一走，刘一杰激动地捶了莫乔一把，“小样儿，你真行啊你，我说怎么一见面就在捶腰呢，原来是女朋友回来了。得悠着点儿啊，虽然知道你年轻力壮身体好，可也不能没有节制。这种事儿呢，得细水长流——” 　　眼看着他越说越不可描述，莫乔赶紧打断，“闭嘴！我们俩可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 　　许展鹏“切——”了一声，“哟，女朋友终于回国了，然后你们俩抱着在沙发上纯聊天聊了一晚上？” 　　莫乔扶额，“没错，就是这样。” 　　这回连邓振宇这样的老好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了。 　　莫乔觉得自己都要冤枉死了，“我说你们几个能不能不要把我想得这么龌龊？慧慧坐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现在时差都还没倒回来呢。我有那么禽兽吗？” 　　关键时刻还是孙萌站在莫乔这边，连连点头，“卷毛哥你就别笑乔哥了，一会儿慧慧姐出来多不好意思。” 　　许展鹏点头，“好吧，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乔妹你绝对不是禽兽，你是……禽兽不如！” 　　队友们本来是看了昨天的访谈特意过来表达队友爱，结果进屋就被撒了把狗粮，此时的心情真是泪流成河。好在莫乔今天还算有分寸，加上他也确实没干什么，特别地坦荡。 　　因为有祁慧在，队友们的玩笑开得比较节制，中午甚至还没等到吃饭就要告辞，被祁慧给拦了，“好不容易大家一起聚个会，干嘛急着走，一起吃饭嘛。” 　　孙萌也点头，“就是，一起吃个饭嘛。”然后，大家就顺势留了下来。 　　许展鹏打电话在附近的餐厅定了个包间，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开了过去。祁慧中途给祁爸打了个电话汇报行程，得知她昨天晚上就到了b城，祁爸明显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没吭声。祁慧生怕他误会，赶紧道：“我昨晚上到得特别晚，现在都还在倒时差呢，累得不行。”她没有刻意解释，但意思还是很明显的。 　　祁爸总算“哼”了一声算是回应，过了好几秒才道：“吃完饭就赶紧回来，老住在男朋友家也不像样子啊。”要不是昨天莫乔的访谈表现得好，祁爸可不是现在这态度。 　　祁慧乖乖答应，等挂断电话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莫乔也大概猜到祁爸的反应，笑着道：“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一顿饭吃得挺开心，队友们纷纷拍照发微博，不过大家都很有分寸，没提祁慧，更没发她的照片。但细心的网友们还是从大家的照片找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包厢里好像有个妹子啊，我看到搭在椅背上的红色羽绒衣了。” 　　“还有半截儿白生生的手指头，在萌萌和小卷毛自拍合照的右下角。” 　　“确定不是大魔王的手吗？” 　　“拜托，大魔王的手指头哪有那么纤细。这几位可都是运动员啊，再怎么保养也不可能比女孩子的手还细嫩吧。” 　　“所以说，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勺子？” 　　“虽然有点难过，可想了想，还是祝福吧。毕竟是大魔王哥哥喜欢的人。” 　　“祝福＋1。” 　　“我也……祝福吧” 　　“……” 　　孙萌翻看着微博下的评论，把手机递给莫乔。莫乔先是瞥了一眼，忽然定住不动了，目光黏在手机屏幕上，半晌没吭声，整个人都柔软了起来。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祁慧抬头看出他的异常，不由得问。 　　莫乔笑笑，把目光挪开，“一些高兴的事。”他道，然后又突然问祁慧：“你爸在家吧？” 　　“呃，在吧，干嘛？”祁慧懵懵懂懂地问。 　　莫乔笑得意味深长，“唔，有点重要的事……” ☆、第71章 番外一 　　番外一 　　过了好几年，祁慧才知道那天莫乔送她回家的时候跟祁爸说了些什么。之前问过好几次，莫乔从来不肯讲，直到她们俩终于确定要去领证了，莫乔才偶然透了点口风，“……也没说什么，就是提了句想结婚的事，被你爸给拒绝了。” 　　“哈？”祁慧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不会吧，我爸那么喜欢你。”这几年祁爸对莫乔那热情关切的劲儿，连祁慧偶尔都会忍不住吃个小醋，怎么会反对他们俩结婚？ 　　“喜欢是一回事，嫁女儿就不一样了。”莫乔一说起这个连语气都幽怨了，“你爸觉得我们俩都太年轻了，心性未定，而且我们俩相处的时间还太短，对彼此的了解都还不够，诸如此类……” 　　祁慧想了想，点头，“这话确实是我爸的风格。不过，结婚这种事儿，不是应该先跟我说的吗，你怎么直接去找我爸商量了。” 　　莫乔很认真地看着她，“我求婚的话你会拒绝吗？” 　　当然不会！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犹豫，可是——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好像都没有向我求过婚？” 　　莫乔表情特别淡定，“奥运会上当着全世界人民的面亲吻戒指不算吗？” 　　祁慧趴在沙发上托腮看他，眼神充满了控诉。莫乔没辙了，只得朝她勾勾手指头，“来吧。” 　　“干嘛？” 　　“不是要求婚吗？”莫乔伸出手，“先把戒指还我我才能求啊。” 　　祁慧低头看看中指上的戒指，不舍得摘。犹豫来，犹豫去，到底还是作罢，“那还是算了吧，都已经戴上了再摘下来，多不吉利。”她又拉住莫乔的手翻来翻去地看了半天，摸摸他手指上的戒指道：“你也不准摘。” 　　莫乔早猜到是这个结果，一个劲儿地笑，“真不用求了？” 　　祁慧大方地一挥手，“不用了，咱们是中国人，不兴老外那一套。” 　　奥运会后，莫乔忙得简直快要疯了，整整一个月几乎都没在家里落过脚，不是这个节目，就是那个活动，祁慧刚开始还有点不高兴，到后边就只顾着心疼了，“……成天飞来飞去，你身体吃得消吗？晚上睡得好不好，明天又得去魔都，那些活动就不能推掉？” 　　莫乔坐在候机厅的沙发上打哈欠，“要能推早推了，总局不让。难得乒乓球最近几年能有点热度，总局恨不得我们全都出去卖艺。现在趁着奥运的热度多做点活动，等过几个月就清净了。” 　　祁慧可不这么觉得。 　　“对了，你不是还没开学吗？要不你也来C城，还能看到你喜欢的胡老师呢。”莫乔特别认真地邀请她。 　　祁慧倒是挺心动，可想一想还是摇头，“不行，早上刚收到通知，明天上午要开年纪会。”暑假的时候学校其实也经常有些活动和会议，因为要去东京追莫乔比赛，祁慧请了不少假，现在奥运都结束了，她还老这么请假就不大好了。 　　莫乔对她的敬业一点也不觉得意外，“那你在家等我吧，我估摸着，这个活动结束就能回家住两天。”他也无奈，俩人早就说好了奥运会后马上就结婚，现在却连领个证的工夫也没有，更不用说办婚礼了。莫乔觉得自己实在亏钱祁慧太多。 　　他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歉意，机场广播忽然开始催着乘客登机，莫乔只得匆匆跟祁慧说了句再见，然后无奈地推着行李箱跟队友们一起上了飞机。 　　C城有好几个活动，其中的重头戏就是这天晚上的综艺节目《快乐对对碰》，这是C城电视台的王牌综艺，十几年来一直保持着行业领先的收视率，在广大观众心中也具有较高的地位。 　　这一次的节目邀请的是男女胖球冠军莫乔和胡芳琳。作为新晋的“国民老公”，莫乔几乎一出现就引起了全场轰动，尖叫声、喝彩声简直快要把会场的屋顶掀翻，主持人胡老师也连连感叹道：“莫乔的迷妹们实在太热情了！” 　　莫乔和胡芳琳来参加《快乐对对碰》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宣传乒乓球，节目中自然也少不了用各种道具跟他们俩对打。对手除了几位主持人客串外，胡老师还特意从粉丝中找人，胡老师的话刚落音，底下的粉丝们都快疯了，举着手恨不得直冲上台。 　　“大家不要太激动，一会儿上来会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先向莫乔表白，然后我们才开始打球，不过说好了，只有一分钟，而且，只能表白，不能动手动脚。”胡老师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底下的粉丝们哄堂大笑，莫乔也跟着莞尔。 　　胡老师很快挑了个中间位置的小美女，那姑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两眼瞪得溜圆地捂住嘴，“啊啊啊——”地欢呼出声，尔后像阵龙卷风似的奔到台上，完全忘记了胡老师“不准动手动脚”的叮嘱，大喊着朝莫乔扑了上去，饶是莫乔躲到了胡老师身后也没能逃过…… 　　全场哄笑，胡老师无奈苦笑，“白叮嘱了。” 　　那小姑娘在台上完全是懵的，眼睛里只看得见莫乔，直到打完球下了台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还有最后一个名额”胡老师故作生气地再次叮嘱，“我再提醒一次啊，大家多少还是得悠着点，看看刚刚都把莫乔吓成什么样了？大魔王瞬间变身小可怜。这次我得挑一个特别镇定，特别冷静的……”他的目光在场下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中排角落处，“就你吧，最边上那个美女。对，戴口罩那个，别左右看，就是你！” 　　台下自以为躲得很好的祁慧顿时懵逼，什么情况？她躲到这犄角旮旯里也能被人挖出来，难道莫乔发现她了？可是，把她叫上台互动什么的，这根本不是莫乔的性格啊？ 　　祁慧迷迷糊糊地飘上台，先问候了一声“胡老师好”，又朝其他几位打招呼，“各位主持人好，”然后就看着莫乔不吭声了。莫乔先是一愣，然后就开始笑，那笑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底下的观众离得远搞不清楚状况，但台上的主持人却看得真真的，尤其是胡老师，立刻就发现点儿苗头了，笑呵呵地开玩笑，“美女怎么上台还戴着口罩，见了莫乔也不开口，是害羞吗？” 　　祁慧红着脸摇头，“没害羞。” 　　莫乔主动搭话，“她没害羞，是我害羞。”他顿了一秒，特别不可思议地摇摇头问胡老师，“场下成百上千号人，您到底是怎么从这么多人当中一眼把我未婚妻找出来的？连我都不知道她来了C城。” 　　全场足足安静了好几秒，这才爆发出惊呆了的抽气声。胡老师也是满脸惊讶，旋即连连举手声明，“我发誓，这绝对是巧合！” 　　莫乔也笑，低头问祁慧，声音温柔极了，“不是说要开会来不了吗？” 　　“会议突然取消了，我看时间还来得及，就坐了飞机过来看看……胡老师。” 　　“来看我呀。”胡老师的声音都低下来了，一脸的娇羞，“我会当真的。” 　　“真的是来看您。”莫乔笑道：“她是您的粉丝，从小看您节目长大的。” 　　胡老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滚，我还年轻得很呢。” 　　台上发生这样的突变，几个主持人还挺高兴，这可是个大话题，尤其是现在莫乔火成这样，等到节目播出的时候，收视率绝对大涨。当然，台下的粉丝们可就不一定这么想了，虽然莫乔早就在微博和许多场合都亲口承认过自己早有女朋友，甚至在拿下大满贯后还用亲吻戒指的方式秀了一把恩爱，可说一回事，真正见到又是另一回事，有些迷妹们已经忍不住抱头哭了起来。 　　好在绝大部分粉丝还是很理智的，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轰得一阵头晕，但回过神来还是纷纷向莫乔和祁慧表达了祝福。祁慧也找了机会赶紧下台，这次她连角落里都不敢坐了，周围粉丝们的目光像密密的蜘蛛网把她包围在最中央，祁慧真是一分钟也不敢待，跟球队几个熟人打过招呼后，飞快地躲了出去。 　　节目的录播一结束，微博上超级话题很快就有了“莫乔未婚妻”的消息，甚至还一度上了热搜。之后莫乔的好几次活动现场，也总有人问及这个话题，还问起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莫乔十分坦诚地回答道：“随时都有可能，看哪天有空。” 　　又有人问怎么求的婚，莫乔噎了好一会儿，紧绷着脸回道：“秘密。” 本书由【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