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猫了个咪】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1 1、1 ...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尝试写重生文,多多支持   月夏离,我要结婚了。      夏离拿手机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习惯性地扬起嘴角,猛然间醒悟对方压根就看不到,贝齿紧紧咬住下唇,语气甚是轻松道,“是么?那恭喜了,我会记得准时回来的。”      滑下机盖,夏离冷不丁地将手机重重甩出去,整个人一下子就失去力气般跌坐在地,抱着膝盖抬头,望着静静躺在床角散架的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站起来,将电板,S`M卡一一装好,随手就装进口袋。      萧疏开门走进来,望了眼夏离的方向,顺手关上房门,不轻不淡地问道,“脸色不太好,有事?”      “没事”,夏离摇摇头,坐在床头,轻轻一笑。      “随便你,反正就是有事你也不会愿意说”,萧疏眼皮都没再抬一下,把怀中的书籍放在桌上,又开始把书桌上的专业书一一整理,装进纸箱,这才直起身扭了扭腰,回头对着夏离道,“实习的医院基本都确定下来了,大家也搬的差不多了,你也……”      “不了,我留校”,夏离深吸口气,“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我要再考一次。”      萧疏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却也没打算劝她,夏离自然知道萧疏在想些什么,她又何尝不知考研并不是唯一的出路,既然失败了一次,就有可能失败两次三次,如今的就业压力一年比一年来得严峻,晚出来一年,就比其他人要少掉更多的就业机会,要求也只会越来越高吧,只是这人生从来就不是按照她想要的来的,为了什么在活着呢?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身边的人总喜欢称赞她孝顺,可是仅仅是因为孝顺吗?高中三年的文科,放弃了一直以来想成为教师的梦想,畏血的她可以毅然选了完全不对专业乃至是最反感的医学;一心一意等待着毕业,却被临时简单地告知考研吧,她发现只要是妈妈吩咐的事,不管愿不愿意,她总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既然无法拒绝,她就二话不说地去做,因为,终究是唯一想要守护的人啊。      “我走了”,萧疏拖着箱子停留在门口,嘴唇濡了濡,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只是苦笑了一下,“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人都是一样的,谁也比谁伟大不了多少,对一个人有多好总会忍不住去衡量,倘使得不到回应,再深厚的热忱也会一点一滴消退,直至不见丝毫,没有人规定,也没有人愿意,谁必须一定得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萧疏有时候是讨厌夏离的,虽然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一眼就喜欢上坐在角落静静看书却在发现她在看她时抬头对她微微一笑的的女子,直觉是个淡然不失甜美的人,她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和夏离成为朋友,只是一个人淡然过了头,原来也是会令人心生厌恶的,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表面上对谁都很礼貌,其实对谁都没放在心上。      拖着沉重的箱子走在宿舍的走廊上,临近楼梯的时候,萧疏顿了下,回头望了眼平静的205,不禁嗤笑出声,“真是个冷漠的人那,哪怕只是说声再见也好啊。”      高跟鞋踢踏踢踏地踩在台阶上,萧疏突然想起大三那年,男友背着她追求夏离,她却什么也没告诉自己,直到分手的那天,她冲进宿舍,一巴掌很清脆地甩在夏离脸上,那使上全力的声音响得把自己也给震慑住了,一旁的舍友拉开自己,夏离却只是平静地摸了摸红肿起来的脸,冷冷一句话,听着的人总觉得夹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那么一个男人也值得你稀罕,我还不要了!”夏离终究没和那个人在一起,可是对于夏离,萧疏却也是彻底放弃了,她的人就像她时刻挂在脸上的微笑一般,虚伪到一塌糊涂。      那一天,被打的夏离没哭,打人的她自己反倒是哭得肝肠寸断,只是在哭什么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夏离盯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出神,楼梯口还在传来箱轮滚地的声音,现在好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最后一个舍友也走了,真的只是舍友,夏离说,她就是个冷淡的人,对别人热情不起来,对别人的热情更是会退避三舍,很多时候,她和萧疏是可以从舍友变成朋友的吧,只是她自己一次次用冷漠将对方阻隔在了安全范围之外,大三那年的事更是另她们两个人形同陌路,夏离从来没有喜欢过那个人,只是三心两意的男人无论如何都让人不爽,成天看着萧疏幸福的模样却还忍心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她不会认为自己伟大到是为萧疏去做了些什么,她只是想让他知道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萧疏果然失恋了,只是那一巴掌有够狠的,害她的脸足足肿了几天才消退,可她也不赖啊,后来甩那臭男人的一下也该他几天见不了人了吧,这些,那男人自然不好意思散播出来,她也不会闲着没事去向萧疏解释什么,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朋友什么的,怎么看怎么不需要吧。      她还记得,她曾经也有过朋友,曾经,她也很傻的死心塌地着,只是朋友什么的,表面说着一些虚假的话,回过头,却在背后骂你,她曾经也曾定义过最好的朋友,只是撇去曾经的那些伤害,也改变不了,孙落和黄淼儿要结婚了。      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我会一直等你,说到底,朋友,爱人,都是假的。      清晨醒来的时候,夏离发现眼角是湿的。      下床刷了牙,洗了脸,夏离望了眼镜中的自己,突然就和梦中的人重叠在了一起,稚嫩的脸庞,还带了点婴儿肥,很甜美的笑容,那真是个奇怪的梦啊。      睁开眼的瞬间,恍然发现回到了高中,熟悉的教室,熟悉的同学,却又莫名的陌生,回头的时候,痞子气十足的笑容明晃晃地在出现在眼前,竟然是他,孙落,一时间她自己竟也反应不过来,只得傻傻盯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他笑了,转头看着她,“喂,我说,我唱歌给你听吧。”      捧了把水又往脸上浇,让自己稍稍清醒了点,夏离掏出手机,熟悉地拨了一连串家里的号码,耳边清楚地传来连接的声音,所幸没坏,还能用,否则,该她心疼去了,知道家里的状况,说不上坏但也说不上好,只是不知觉的节俭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却也没人接,夏离放下手机,拧着眉心思考了片刻,随即决定在专心复习之前还是先回家见见爸妈,顺便把孙落的婚礼给参加了,不管有多不乐意,那个婚礼她是必然会出现的,当初执意要分手的是她自己,如今她也不会让人觉得放不下的是她自己,尽管她其实从未放下过。      站在拥挤的火车站排队买票,夏离掏出钱夹,望了一眼,里面有三张红票,几张十元票子和一把零钱,想了想,她抽出所有十元的钞票买了张慢车的硬座票,瞧着距开车还有些时间,转身出了火车站,在附近的店买了个护腰这才返去候车室等车。      高中毕业后,夏离就来了X城学医,一晃也在这片土地上呆了五年了,由于X城距离W城的距离实在遥远,这些年夏离回去的次数实在屈指可数,原因是多方面的,只是最主要的还是不想妈妈不高兴吧,月妈妈的思想很古老,总认为出来学习就该全心全意,心无杂念,所以纵使夏离念家,她也绝不会在电话里提起丝毫。      在火车上痛苦颠簸了一天一夜,到达W城时已近傍晚,夏离只觉得浑身要散架了,支着腰下了火车,只在公车站等了片刻就坐上了车,她觉得挺幸运,一向拥挤不堪的303竟然还能落座,夏离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养养精神,免得回了小镇,妈妈又看着她憔悴的模样瞎心疼。       2 2、2 ...   中午的稀饭没有吃完,一直都在桌上晾着,漛一珍以前是个勤劳的人,甚至是带了点洁癖,她是决不允许眼皮底下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东西的,她可谓是个十足十的贤妻良母型,家在她的打理下无时无刻不是井井有条的,只是自从出了车祸后,她的腰就留下了后遗症,不但辞了工厂的活,连简单的琐事也不宜多做,很多以前看不惯的事也只能得过且过了。      可是这大夏天的,苍蝇就喜欢在眼皮底下乱飞,家门前的鸡仔也饿的直叫唤,漛一珍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强撑着腰从藤椅上坐起来,端了剩下的稀饭就往鸡棚慢慢挪着,刚要进家门的夏离见状,愣了一下,随即扔下行李,略带生气地夺下漛一珍手中的碗,先将她扶回藤椅躺好,又把稀饭倒入鸡棚,这才在漛一珍身旁坐下,“妈,我说了多少次了,你腰不好,别随便折腾,一不小心坏了事,你是自己受苦那,还是让我心疼那。”      “这腰多少年了,也就这样了,还能有什么事,也就你会大惊小怪,医生也说多运动运动是好事”,漛一珍摆摆手,望着女儿,“又坐了很久的火车吧,累不累?”      夏离摇摇头,起身把箱子拖进来,“现在大伙儿都坐特快,只大半天就到了,况且又是卧铺,躺着一点也不觉得累”,说着就把买的护腰给漛一珍用上,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夏离抢一步说道,“没乱花钱,是用奖学金买的,回来时刚好看着在搞特价,挺便宜的。”      其实夏离说谎了,今年她压根就没拿到奖学金,学医从来不是她的兴趣,课程既繁杂又枯燥,抽象又难以理解,纵使很努力地看书也只是越漏越多,偏偏她又不屑像其她人一样作弊,吃亏的也便自然是她自己,少了奖学金,她又不希望伸手向家里添生活费,也就尽量挤时间去干兼职了,只是这些对月妈妈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怕会伤了她的心。她一直都期盼着女儿可以出人头地,总以为夏离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医师,然后赚钱买房,带她离开这个让她痛苦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可她也许永远不会明白,就是这么一个从小灌输的思想,束缚了夏离所有的人生以及梦想,夏离想的念的,统统可以在它面前丢盔弃甲。      “那就好,知道你乖,妈就怕你会苛刻了自己”,漛一珍似松了口气,“怎么这次回来得这么突然,也没个通知?”      “嗯,高中同学要结婚了,推了不太好”,夏离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又像个没事人似的,侧头对着漛一珍微微一笑,“其实我有打电话回来,不过没人接。”|公子肉·整理|      “是吗?应该是睡得沉了”漛一珍知道夏离不是个特别喜欢打交道的人,一直以来也就那么几个朋友,如果只是同学似乎也不值得她特地赶回来,至少不像她会做的事,想想还是不放心,不禁问道,“是哪个同学啊?”      “也没谁,就孙落和黄淼儿”,夏离说得轻松,漛一珍却是心疼得紧,自己生的女儿自己又怎会不清楚,表面越是平静怕是心里早已翻江倒海,“离儿,你怪妈吗?”      “我谁也不怪,妈,是你说的,我们斗不过命的”,夏离垂眸,笑得迷离,突然回头,不悦皱眉,“爸怎么还不回来,肯定又在外面玩上了,每次都这样,一点都不顾家,明明答应我会准时回家好好照顾你的!”      “妈,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饭去。”      “离儿”,漛一珍叫出声,叹了口气,“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妈都反对你谈恋爱,是希望你能心无旁骛地学习,等过了年,你也25了,妈也不该处处限制着你,如果你舍不得,妈不会再逼你,去找他吧。”      “呵,呵呵”,夏离抵着鼻子轻笑出声,到后来是捧着肚子大笑,“妈,不是你逼我的,你是对的,年少的爱情,在那个夏天来得太过匆忙,走得也就相对匆忙了点。”      “离儿……”      “妈,我没事”,夏离打开厨房的门,顿了一下,又不禁回头,巧笑嫣然,“抢来的东西我不要!”      她能抢回来,别人也能再抢回去!这样的爱情,她不稀罕!      她不怪孙落,他总是会结婚的,她不是15,6岁的小女生了,会相信所谓的一直等她这样不切实际的承诺,她也不怪黄淼儿,她有权决定结婚的对象,可是,把这两个人摆在一道,还是会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孙落婚礼那天,夏离起得特别早,平时她不是个爱化妆的人,月妈妈讨厌胭脂粉的女子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夏离自己嫌麻烦,这天她破例画了个淡妆,又从柜子里翻出平时从来不穿的雪纺裙,配上小高跟,跨上个小提包,很是清爽地出了门。      婚礼的场所很特别,是在高中母校举行的,听说这是黄淼儿的主意,夏离知道,黄淼儿是故意要她难堪,在母校结婚,自然多的是同学会来参加,而当初,夏离是学校的尖子生,孙落却是学校出了名的问题学生,孙落追求夏离的事曾一度闹得沸沸扬扬。黄淼儿要怎么对付她,夏离是一点都不在乎,她介怀的是为什么孙落对这一切可以无动于衷,若不是他的默许,黄淼儿至于如此大张旗鼓?      “夏离”,黄淼儿时刻观察着门口的动静,一见夏离出现就立刻拉着孙落走过去,“没想到你会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我们以前不是最好的朋友么?”夏离刻意加重了以前两字,面上却没有太大的起伏,不用看她也知道四下的目光已经全部聚焦到她们的方向上来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上演一场好戏,说不定还有人在暗地里期待着两女争一夫引发一出腥风血雨呢,只可惜这注定要让人失望了,望了眼站在一旁的孙落,熟悉的眉眼,依旧桀骜不驯的面容,光是静静站立一旁,就能给人留下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此刻他正直直盯着夏离,仿似要盯出个洞来才罢休,半天才笑笑,“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夏离习惯性地轻咬了下大拇指,抬起头浅浅一笑,云淡风轻,“我很开心。”      认识孙落的那一年,夏离并没有觉得孙落有多好看,他是那种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男生,放在人群堆里不会有多引人注目,不是很厚实的头发耸立着怎么也遮不住他黝黑的肤色,穿上新郎服的孙落很好看,削瘦的身材套上西服更发衬出了他的颀长,整个人精神奕奕,可是心痛的感觉却是那样真实,岁月始终提醒着他们回不到当年,他再也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不想虚伪地说些有的没的,夏离径自走向人流少的地方,也不管背后那道炽热的光线有多强烈,提了灌啤酒就独自往车棚走去。      车棚很安静,夏离有点怀念这种感觉,丢掉拉坏,大口大口地灌啤酒,然后满足地打嗝,孙落你真是个大混蛋,我说分手你就真的分手,我说找个女孩娶了你就真的娶了,可是你还说过会等我毕业的,为什么你不真的等我!      啤酒罐被抛出去,发出很大的声响,夏离抬头,很不满有个人弯腰挡去了她大半视线,推了推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不速之客,见他自顾自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夏离侧着头打量了片刻,不自觉地就咬起大拇指。      “每次你有这个小动作铁定是在思考些什么?怎么样,想起我是谁了吗?”不速之客突然发了话,且笑盈盈地望着夏离,变化可真大,以前的她粉嘟嘟的总喜欢微微笑着,特别可爱,他记得以前夏离从不穿裙子的,现在也出落地亭亭玉立,别有一番小女人的韵味了。      夏离迅速放下手,不禁眯起眼,半响,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名字,却又不敢确定,手指在他眼下上上下下比划着,“迟允?”夏离实在没有办法把眼前的人和记忆中那个冷漠不苟言笑的人扯到一起去。      “能被你记得,可真荣幸”,迟允是个很干净的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仿佛会发光,很阳光,他歪头调侃着夏离,“见到是我,是不是很失望?”      “嗯?失望吗?”迟允的样子变了很多,高了瘦了戴眼镜了,但还是一样的帅,夏离摆摆头,露出招牌般的甜美笑容,礼貌却也疏离,“你曾是女生心目中的传奇,你知道吗?”当初有多少女生花痴般迷恋着他,酷酷的男生总是会有一批追随者,夏离和迟允高中三年没有任何交集,之所以没有关注迟允,是因为她的生活先一步被孙落搅和得乱七八糟,而且对于夏离来说,迟允只能算得上是学业上唯一一个需要提防的竞争对手。看看现在的他,当初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模样是装出来的吧。      “这是想扯开话题?”迟允递给夏离一罐啤酒,握着自己那灌看了很久,“以前经常能在这里看到你和孙落,你们拥抱,你们接吻,你们吵架……”      “汃”,夏离勾出拉坏,灌了口酒,自嘲地笑笑,一直都以为车棚是比较隐秘的地方,没想到什么都被人瞧了去,青春期的感情其实纯真而简单。      “很多时候,也会看见你一个人坐在车架上,像现在这般灌酒,然后打个嗝,满足地呼出一口气,被人看见你那副模样,铁定是得让很多人失望了,聪慧美丽,甜美温柔的月夏离”,迟允笑笑,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你也曾是男生心目中的梦想,你知道吗?”      不知道,夏离是真的不知道,她不是个自恋的人,更不是个沾沾自喜的人,相反,她内心是个极其自卑的人,在上高中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人称赞过她漂亮,她只是个扎着两只羊角辫穿着俗气的衣服躲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也许高中真的就是踏入青春的一个转折点,换上马尾辫,穿上校服的她,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不止一次被人用甜美可爱来形容,孙落,就是第一个说喜欢她的人,然后,她就那么简单地迷失了自己。      夏离回过神,歪头对着迟允笑得意味深长,“那么,我也曾是你的梦想吗?”       3 3、3 ...   “孙落,你要去哪?”黄淼儿一把拉住孙落,不满地瞪着他,孙落很不温柔地甩开她,语气冰冷,“你说呢?我要去找夏离,这场戏我不想演了!婚礼取消!”      “取消?现在?”黄淼儿不敢置信地叫出声,“孙落,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想让我颜面扫尽,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吗?”黄淼儿越说越激动,“离婚随时都可以,但今天的婚礼绝对不能取消,你睁大眼睛看看”黄淼儿指着远处的一大股人群,“这来的都是老同学,老朋友,还有那么多亲戚,你让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你是我什么人,你会怎样与我何干?”孙落冷冷地挑眉,眸底冰凉成一片,“如今的场面不是你蓄意为夏离准备的么?既然有勇气设计要她难堪,就该有足够的觉悟承受这后果!”孙落抬眸,望进她即将湿了的眼眶,绝对残酷,“这出戏是你自己要求的,刚刚你也看到了,夏离不在乎,她根本就不在乎,她不放在心上,可我却没办法对你假戏真做,要恨我的话就用尽力气去恨吧!”说着说着孙落突然就冷笑出声,瞥了眼重新缠上他手腕的雪白肤色,不加犹豫地抽出来,一字一句,补充道,“我说错了,你不该恨我,你黄淼儿,从来没有爱过我!”      黄淼儿只觉得一股推力袭来,她一个不稳,直直跌坐在地上,有路过的女生关切地想扶她起来,问她有没有伤着,她也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推开女生,黄淼儿毫无波澜的眸中在瞬间燃起熊熊火焰,晶莹的泪珠残留在睫毛上摇摇欲坠,柔弱中散发出恶毒,更添一份寒意,黄淼儿用力扯掉头纱,刺骨恨意追随着孙落越跑越快的身影逐渐消失。      “那么,我也是你的梦想吗?”迟允此刻的脑中徘徊的都是夏离那句话,事先他并没有预料到她会就这么直接地问出口,望着故意凑到眼前笑得不怀好意的女子,知道她只是在开玩笑,可是偏偏该死的心不受控制了,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很多年前他就发现,她的身上总是会不经意间散发出一种独有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就被其吸引,他敢不加思考地落下话,只要她想,没有人可以拒绝她。      迟允抬头往后扬了扬,望着天空扬起嘴角,语气平淡,反倒让人分不出真假,“是啊,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机会呢?”      “不好玩”,夏离转过身,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也仰起头看着天空,好蓝好干净,想着刚才的举动不觉好笑,是想证明些什么呢?刚才真的有动要报复孙落的念头吧,真可怕啊,躲在阴暗处的另一个自己,只是有那个资格吗?她和孙落,谁亏欠了谁,谁又比谁好得了多少,谁说得清楚呢?孙落其实没有错,执意要分手的一直都是她,更何况,还是那个原则性问题,抢来的东西她不要。夏离举起罐子,就着迟允的轻轻碰了一下,迟允不解地看着她,却听见她笑着说道,“我刚刚有看到蒋亚,她比以前更漂亮了。”      “蒋亚啊”,真的是很久远的名字了,熟悉又陌生,明明是连话都没说上的两个人,高中三年的名字却一直都紧紧连在一起,误会起于何处,迟允一直没去追究过,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搞明白,那个不真实的传闻说到底也省去了他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是他的爱情却也在那个传闻中一直沉淀着,不见天日。      夏离见迟允竟发起了呆,兀自笑笑,又灌了口酒,却又听得迟允靠近她说话了,“想听故事吗?”      “不要”,夏离摇摇头,直觉告诉她,那个不是故事,而是秘密,别人的秘密夏离从来没兴趣窥探,秘密一旦拿过来分享就会变成一种束缚,无形之中就将两个人禁锢到了一起,   夏离从来没有期望过加入谁的生活,更没期待过谁加入她的人生,再一次举起啤酒罐,在迟允面前扬了扬,夏离晃晃脑袋,“在今天,你是一个无意闯入我世界的陪我喝酒的人,但是过了今天,月夏离还是月夏离,迟允也还是迟允,我们只是两个同班三年却一句话也没讲过的陌生的老同学。”      迟允愣了愣,低下头,表情全部隐藏在眼镜之下,如此清楚明了的划清界限,果然是月夏离,从不轻易将人纳入她的安全范围内,不管笑容有多真诚,都不是因为她松开了心防,片刻,他与夏离碰杯道,“就敬陌生的老同学。”      酒未入喉,迟允望着前方怒气腾腾的人,啤酒罐慢慢放下来,笑着望向夏离,他很好奇她会如何处理眼前这个易让人误会的情况。      “月夏离,你可以解释!”      孙落生气了,夏离能感觉出来,却又觉得可笑,既然已经放弃就该断个彻底,舍得不舍得从来是无关紧要的,她讨厌纠缠不清的感情,漫不经心地放下啤酒罐,夏离倾身靠近迟允,轻轻一吻,没有□的两个人,眼底的笑意却是越酿越深,夏离抬眸,认真地望着迟允的眼睛,“你不是说要给我讲故事的么?”      “嘭!”车棚的铁门在空旷安静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夏离的心跟着砰地一下颤动,手掌不自觉紧握成拳。      “他好像受伤了”,迟允低下头望了眼安静的夏离,抓起她的手,却是见她执拗地怎么也不肯松开。      “他总是这样,伤害自己,让别人心疼。”夏离觉得,迟允的笑容中带着嘲讽,果然,被讨厌了吧,视线紧紧盯着没有回头的孙落,夏离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天,他也是像现在般一拳一拳砸在雪白的墙壁上,被围在他和墙中间的她避无可避,既害怕又心疼,耳膜中却清楚传来他的声音,怎么也挥散不去,“月夏离,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喜欢你!”      迟允轻笑出声,推开倚在身上的夏离,慢慢站起来,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讪笑道,“不管过多少年,月夏离,你永远都听不懂我的故事。”      一个人的心如果从来不曾为你打开,你的故事讲得再动人,对方也只会一笑而过,她永远都是个听故事的人,却永远也走不进那个故事。      夏离攒起腿,头轻轻枕上手臂,侧头的时候,清楚地见到掌心一片血丝,不是很痛,只是一丝一丝,隐隐的酸楚,人为什么喜欢自虐呢?弄伤了自己,除了疼的是自己,又有谁会心疼呢?孙落他,真是个笨蛋啊。      “月夏离!”夏离抬头,黄淼儿居高临下地正对着她,下一秒,狠狠的一巴掌准确无误地甩在她脸上,夏离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禁嗤笑出声,平静地吐掉嘴角的血迹,夏离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偏过身,狠狠地回敬了黄淼儿一记耳光。      “你是不是天真地以为我不会打你?”夏离无视黄淼儿眼中的仇视,漆黑的瞳眸中隐射的是幽深的寂静,“这巴掌是你欠我的,这些年来,你对我做的,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   夏离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黄淼儿,被黄淼儿扔到地上,“一直都以为你只是个伪善的人,原来心机藏得这么深。”什么都知道,却还能装作没事人一样,朋友,呵,那么多年的朋友,也真是辛苦了。      “我伪善也好,心机重也好,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去伤害你”,夏离将一包纸巾放在车架上,“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曾经,我们真的是朋友。”      可是,她一直都不懂,她究竟对淼儿做过什么,值得她如此痛恨她!当初那个卷发披散,任性骄傲却双目澄澈的女孩是真实存在的吧,一模一样的头绳,挽着的手,抱头无所顾忌的笑容……已经消失在记忆中,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再也想不起来当初她们的模样。      夏离从学校后门走了,没有和任何人交代,这一天对于她来说,是混乱的一天,也许,不去反而比较好,每个人都古里古怪的,她不说,却不代表的她的心没感觉,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大家了,以后,和那些人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吧。      黄淼儿一个人站在原地,头低着,眼泪却是一滴一滴落下来,忽然感觉手被人抓起来,转眼间手中就多了包纸巾,黄淼儿识得,那是夏离留下的那包,黄淼儿赌气,恨恨丢在了地上,却在抬头时愣了片刻,不是夏离,急匆匆擦掉眼泪,她偏过头,“你没走?你都看到了?”      “我什么也没看到”,迟允在周围看了下,眼睛忽然亮起来,弯腰捡起一个啤酒罐,“刚忘了把垃圾带走?”说完他就像没看见黄淼儿一样,转身要走。      “我和孙落的婚礼取消了。”      迟允顿了顿脚步,食指敲了敲太阳穴的位置,嘴角的弧度轻扯,果然像是孙落会做的事,什么都是顺着心意走,永远不会考虑后果,不管过了多好年,幼稚任性依旧像个大男孩,迟允后退一步,弯腰拾起地上的纸巾,抽出一张再次放到黄淼儿的手中。      见迟允要走,黄淼儿一把抓住迟允的手腕,“我不是要哭啊,我喜欢的人是你,你知不知道,一直以来,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迟允抽出手,轻轻抚摸着黄淼儿的秀发,他笑得很温柔,其实很残酷,“傻丫头,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迷恋我。”      “迷恋?那你呢?”黄淼儿无力地垂下手,望着迟允的眼神哀伤而绝望,却又咄咄逼人,“你对她难道也只是迷恋吗?我喜欢你的时间绝不会比你喜欢她的时间短,我们是同一类人!”      “你不了解我。”      “我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黄淼儿近乎乞求地想努力抓紧那遥不可及的一丝希望,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不会输给你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她们可以留在你身边,为什么我不可以?”      麻烦,迟允在心里暗自下了定义,从来不知道有个女子在自己身边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的确,他的身边各式各样的女子层出不穷,不可否认,黄淼儿是个漂亮的女人,只是,大家玩玩还可以,这动了真格的,一旦招惹只会是个负担吧,刹那间,迟允骨子里的冷酷恶劣本质悉数爆发,温柔的笑意被隐去,冰冷的眸底染上一层嘲讽,不置一词,肩膀擦着黄淼儿直直离开。      肩膀传来深刻的疼痛,黄淼儿跌坐在地,双手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目光过去,迟允双手插`进口袋,他的背影削瘦挺拔,带出的却尽是无情,眼看着他的身影要消失在视线中,黄淼儿不受控制般撕心裂肺地呼喊出声,“我不了解你,你又了解她多少?我得不到你,你也别想得到她!她不会喜欢你的,月夏离永远不会喜欢上你迟允!”      不会,绝对不会!她早说过,她和他是同一类人,他没有办法接受她,他又有何办法可以让她接受他?!人,都是喜欢自讨苦吃的生物啊,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苦苦地追寻,伤痕累累还是不愿放手。可是她比他好,她最终表明了心意,而他的心意,既然错过了那个表白的机会,就该永远的石沉大海。      没有谁是离不开谁非得有谁的,那一年夏天匆匆的青春,那一场爱情无果的角逐,说到底每个人都是失败者,只怪当时太年轻,如果一切重新来过,是不是还会选择用伤害来伪装自己,我们每个人的结局是不是可以不一样?      黄昏的晚霞温柔地拂耀在夏离周身,mp3中传来迪克牛仔略显沧桑的声音,‘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当爱情已经桑田沧海,是否还有勇气去爱’,那是她最爱的一首歌,闭上眼,夏离安然地享受着这一份静谧,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长,余晖中熠熠闪光,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儿,只是今天,请允许她的难过,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重新照亮大地,她就会忘记一切,明天的月夏离,人生中没有孙落,没有黄淼儿,她,绝不要再为他们伤心丝毫,可是,那时的夏离怎么也预料不到等待她的将是一场天翻地覆的剧变,她的明天还很远很远。       4 4、4 ...      月法很难得的赶早回家,想在女儿离开之前一家人吃顿饭,回到家后才被告知夏离去参加婚礼了,心下不由顿挫感横生,很多时候,不是他不愿意回家,只是家啊,一直都是散了的,没有温情,到最后,没有人信任,老婆和女儿始终是一条心,到最后,反是他这个所谓的一家之主成了个多余的人。      饭桌上,月法和漛一珍没有说一句话,在沉默中简单地吃了点,月法将碗筷收进水厨,又在电水炉装满一壶水,插上电,漛一珍躺在藤椅,听到开门的声音,睁开眼,“让你留在家里有那么难吗?你非要气我的话我也管不来,你就干脆呆在老太婆那永远别回来了!”      月法不想和漛一珍吵,带上门,将一切都隔绝开来。      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星光之下孤立站着的身影,很努力地挺直腰杆,然而岁月终究还是留下了伛偻苍老的痕迹。      夏离掏出钥匙开门,漛一珍正很勉强地想起身,厨房的电水炉还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夏离吓了一跳,飞速地冲进厨房,及时关掉了插座,瞥了眼乱七八糟的厨房,油锅大摇大摆地躺在灶台上,吃剩的菜还没倒,碗和筷也都在水厨里安静地搁置着,当务之急先把地上漫出来的水拖干净了,打开壶盖,水几乎都烧干了,也难怪妈妈会不顾一切地起身,这水已经烧了很久了吧,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得混事了,夏离提起水壶,重新装满水,却不料没使上力,手一松,“乒乓”一声,水壶砸在地砖上的声音尤其清脆。      “发生什么事了?离儿,有没有伤着,离儿?”漛一珍惊惶失措的声音传来,遮盖不住的满满担忧,夏离一边答应着漛一珍一边蹲□收拾着残局,将电水炉放上灶台,夏离有点疲倦的敲了敲额头,深呼出一口气,夏离走到门口,将门从里面反锁上了。      “离儿,你做什么?”动作很大,惊动了漛一珍,夏离的面色很平静,可是她就是知道,女儿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他是不是经常这样?”夏离握起拳头,“这样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一个不慎就能引发火灾,严重点说不定会爆炸,如果,如果……”      夏离说不下去了,她一下子扑到漛一珍身边,头深深埋在她的胸口,“妈,我只有你了,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一直以来,都是想让妈妈幸福的念头在支撑着夏离勇敢地生活,可是只要想起曾经那些人的喊打喊杀,曾经的窒息,曾经的车祸,几次妈妈几乎都要在生死边缘离她而去,夏离都会觉得那是个永恒恐怖的噩梦,人活着,到底还是需要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的,不仅仅是她生活的动力,更是她活着的意义。      夜晚十点的时候,月法回来了,夏离坐在客厅,面无表情地望了眼墙上的挂钟,目光重新转向手中的书籍,敲门声越来越强烈,从起初有节奏的一下一下转为杂乱的叩击。      “离儿,别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的脾气,别惹火他,这大半夜的,传出去也不太好。”      见夏离不说话,门外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漛一珍焦虑不已,也就在这时,看到夏离起身开了锁又立刻坐回位置看书,月法开了门进来,瞟了眼夏离,强压下怒气。      “还回来干什么?直接收拾了东西住过去好了”,夏离头也没抬一下,语气冰冷,手下的书又翻过去了一页。      漛一珍的心随即提了起来,夏离这个性格,怎么就改不了,怎么就非得去招惹她爸呢,下一刻,“哐当”一声,椅子在夏离面前支离破碎,本意欲上楼的月法一下子冲到夏离面前,胸口因过分愤怒而上下起伏,“你当我死的,亏得这家还是我的,不顺心给我滚出去!”      “这家是你的,可你有把它当过家吗?”夏离站起来,直视着月法,纵使身高上差了一大截,气势却一点也不弱,“你能不能稍微体谅一下我妈?”      “她也是我妈!”      “你妈?是啊,你妈”,夏离咬住下唇,面色越发的苍白,幽静的双眸散发出无所比拟的凉意,“人家儿子多了去了,宝贝了去了,什么时候稀罕过你了,你的右眼是谁打瞎的?妈一身的病是给谁气的?我小时候那么多苦是白受的?您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过是稍微对你好了点,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摇尾乞怜,狗都不是那么没记性地会……”      “啪”,世界归于一片寂静,月法扬起的手在空中不住颤抖,夏离捂着脸,偏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漛一珍急得直掉眼泪,“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      “离儿,让妈看看,痛不痛?”      “别管她!”月法一声怒吼,吓得漛一珍一阵哆嗦,“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女儿!”      “你朝我妈吼什么!”夏离抬起头,嘴角处肿了好大一块,说话的时候隐隐作痛,漛一珍一个劲地拉夏离,这父女俩的脾气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强得跟个什么似的,气头上是什么都听不进去,每次杠上不吵个天翻地覆是停不下来。      “我不吼她吼谁,整天就往你脑子里灌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也就是忤逆子,还想指望你,做梦!”      “我就是忤逆子,我有妈生,有妈养,就是没爸教!”夏离是动了真格的了,今天一天本已经够委屈难受的了,多年来的怨恨在刹那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再也停不下来,恁是漛一珍如何对她使眼色都没用,夏离是越说越激动,月法的手又一次扬起来,漛一珍又急又恨,没办法自由移动,想阻止却也使不上力,也顾不上受伤的腰,抬高手乱摸乱抓,想挡在夏离面前,却是被夏离先一步抱住身体,月法的掌力很大,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夏离头上,夏离却始终没喊一句痛。      “别打了,别打了,离儿,说你错了,说你下次不敢了”,没法动弹的漛一珍心疼地不知所措,眼泪噗嗤噗嗤掉下来,她这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一次次这样惩罚她,“为什么要这样,你们是要急死我,真要急死我才甘心吗?”      夏离死死地闭上眼睛,始终不愿意求饶半句,“打吧,打死我算了,反正除了打我,也没做过一件爸爸该做的事。”      “你以为我不敢?!”      “那你就打啊!”      “别说了,求你少说一句行不行,你说句软话行不行,妈求你了!”      “不要,从小到大,我就是有爸等于没爸!”   ……   大家都在气头上,场面突然演变到完全不受控制,月法不知从哪里拽起一把椅子,漛一珍惶恐地睁大眼睛,想要去挡却怎么也动不了,夏离本可以躲开那一击的吧,只要她稍微闪一下就能避开攻击,可她始终没有移动半步,只是全身心地保护着怀中的人,疼痛袭来的时候,夏离笑了,太好了,妈妈没事。      身体轻飘飘地倒下去,鲜血蔓延开来,铺天盖地的红,夏离突然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缩在墙角无助哭泣的小女孩,抱起小女孩却红了眼眶的年轻女子,和小女孩打着勾勾却始终没有出现的年轻男子,突然破门而入一群手拿菜刀的所谓亲人……      最终一一远去。       5 5、5 ...   月夏离,你要幸福,你一定要比谁都幸福!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电闪雷鸣中,书桌边的小女孩颤抖着肩膀,在纸上一笔一划,写得吃力而庄重,残破的字体蜿蜒开来,将夏离从沉睡中惊醒。      睁眼,闭眼,再睁眼,怎么回事?|公子肉·整理|      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睡的是自己的房间,穿的是很多年前的卡通睡衣,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件睡衣夏离早在高中毕业前就扔了,而且,她怎么可能还穿得下,望了眼很明显缩水的手臂,夏离一个挺身,赤着脚跑下床,直奔落地厨的平面镜。      “啊——”一声惊叫响彻天际,漛一珍盛粥的手差点没打滑落地,月法收起报纸,抬眼望了眼楼梯口,“一大早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太激动了吧”,漛一珍把粥摆放好,又对着楼梯口喊道,“离儿,下来吃早饭,第一天别迟到了。”      奇怪,漛一珍又朝楼梯口瞧了眼,女儿今天是怎么了,老半天都不下来,望了眼时间,刚好六点半。      “上去看看怎么回事?”月法有点不耐烦,夏离学校是八点报道,送完夏离他刚好赶得及去工地开工,漛一珍应了声,正准备上楼,就见夏离失魂落魄地下来了。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哪不舒服吗?”      夏离愣愣地看着活动自如的漛一珍,一个头两个大,偏过头又看到月法坐在她身旁,不怒而威,可能是潜意识对那临空砸下来的椅子的深刻记忆,夏离无端端抖了一下,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后脑勺。      “瞧这样是还没睡醒吗?”月法把碗朝她面前挪了挪,“快把粥给喝了,再不把你送过去爸开工该迟到了。”      “去哪里?”夏离试探性地问出口,多希望一切是场梦。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新学校了,你今天不是高中报道吗?”月法疑惑地望着夏离,夏离低头扒粥,低声说,“哦,昨天太兴奋没睡好,脑子还有点混。”      夏离默叹了口气,她是真的脑袋浑成一滩浆糊了,镜子中变小的身体,稚嫩的脸庞,熟悉的婴儿肥,完了,她该不是真回到高中时代了吧,无缘无故年轻了八岁,如此荒诞的事情不是真的吧。      “想什么呢?别光喝粥,这蛋是我一大早特地煎的,多吃点”,夏离眼睁睁看着漛一珍给她碗里捡菜,眉眼之间都是温柔的笑意,只觉一股酸涩涌来,也许这一切只是个梦,可是能看见再次看见妈妈的笑容,能够再次见到她自由地站立移动,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如果这是上苍的宽容,让她重生,那她一定会加倍努力的活,她的生命曾有过太多的遗憾和不完满,这一次是不是可以统统清盘重来。      站在Z中的门口,夏离恨不得一头撞死,同样的错误竟然犯了两次,都怪当时脑子里都在思量着重生的事,完全忘记了当年她也是在月法走了之后才发现,今天根本不只是报到那么简单,下午就得直接开始军训,也就是说最近一个星期她都没办法回家,好吧,没带日常生活用品是小事,没带换洗衣物也是小事,可身无分文绝对是大事,先去办理了下住宿手续,望着面前堆得跟山似的宿舍物品,夏离是认命了,视线穿过重重教学楼,熟练地在第n个拐角后找到了女生宿舍的准确位置,算了,像当初一样,分个几次慢慢搬吧,至少还有一点是幸运的,这次她绝对不会再走错地方,辛苦半天,把东西都往男生宿舍搬了,也就是说,这一次,应该不会碰到孙落了吧。      夏离愣了一下,孙落,是啊,当年她就是在新生第一天遇到他的,那绝对不是什么开心的经历,跑错宿舍的她和在宿舍换衣服的他,一个窘迫,一个恶劣,平静地将她和东西扔出宿舍,然后房门砰地关上,夏离鄙视他,完全没有绅士风度,一下午有个女生闯入男生宿舍的糗事传遍了学校,夏离诅咒他,完全是个混蛋。      宿舍里的人大都是家长陪过来的,基本很悠闲,等收拾得差不多,就有好心的家长问道夏离要不要帮忙,夏离摆出一贯礼貌的笑容,摇了摇头,目视着舍友家长说说笑笑着出去了。      学校的帐子和家里用的不太一样,夏离花费了挺长一段时间才搞定它,抬头一眼就望见唯一空着的床位,夏离心里有点不舒服,等夏离基本整理就绪的时候,黄淼儿才出现在宿舍门口,只见她汗涔涔一片,脸颊还透露着诡异的绯红,见到夏离,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无奈地指了指门口的大包小包,“可不可以帮个忙?”      那时候的黄淼儿怎么看都是个美好无害的小女生,笑起来很甜美,有点小丰满,一头的卷发让她略显成熟,夏离不想和黄淼儿有太多的交集,可也不忍心拒绝,下床帮着她一起把东西搬了进来,夏离记得,黄淼儿在家是个小公主,这些琐碎的事她是基本做不来的,很本能地就爬到上铺帮她铺起床来。      “谢谢你哦,我还在想该怎么办呢?我在家没做过这些,还以为报到后听些废话就能回去,所以就让妈妈先回去了,谁知道……”黄淼儿忍不住开始抱怨,“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多丢人,我竟然跑错男生宿舍还被连人带东西一起赶出来了,那男的真过分,长得本来就一般,还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的……”      夏离的手停了一下,床单在半空无力落下,夏离低下头将床单重新抹平,原来是这样的么,她想起来了,没错,当年她和黄淼儿都没家长陪伴,她们的初识不是在宿舍,而是在新生登记处,好像很多事情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这样也好,在这场爱情里,只留下了孙落和黄淼儿的缘分,被落下的她不用开始也就不用退场。同一份友情,同一份爱情,她宁可两者通通都不要,也不想栽在同一个人身上两次。      吃过午饭后还有一段休息时间,两点之后才要求在班级集合,简单地交待一些事情。大正午的,所有人基本都躲在宿舍吹空调,或天南地北的大侃特侃,这是互相了解和培养感情的最好机会,一般人也不会错过的,当然,也会有例外。      孙落的手机在宿舍响起来,是之前初中混得挺好的兄弟,想了一下,还是跑到外面打了过去,宿舍外的太阳挺强烈,才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受不了,孙落皱了皱眉,走了几步,一抬头就见到校门外有个身影正无精打彩地走过来,孙落不甚在意地转过头,望了眼头顶的骄阳,将太阳帽的帽檐往下拉了拉,轻松松地跳上班级的窗台,继续把注意力转向手机。      “都不在一个学校,当然是分啦,戴什么绿帽,大家各交各的,互不相干。”      “得啦得啦,别为难她,知道你们够兄弟,我对她没什么感情啦。”      “好啦好啦,军训回来请你们吃一顿啦。”   ……   “同学,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借手机用一下”,夏离刚从外面回来,本是打算趁这段时间给家里打个电话送钱和衣服过来,后来才察觉口袋里根本连打公用的钱都没有,这才想起,当年是因为没吃早饭就迫不及待地要来学校,所以月妈妈塞了点硬币给她买早饭的,现如今却是,唉,怎么就没一件顺心的事,正在感叹着就立刻发现天无绝人之路,远远地就看到有个人正大摇大摆地在教学楼走廊上通电话,学校是不给带手机的,但总有些不把校规当回事的人,瞧着那人晃荡晃荡的样子,夏离有点反感,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挂电话,似乎是起身要走了,夏离犹豫了片刻,还是下决心叫住了他。      “嗯?”孙落停下脚步,回头瞟了眼夏离,身形有点熟悉,似乎是刚才从校外进来的人,只是看不清她的脸,大热天的怎么还把头发披着,刘海也是故意垂下的,密密麻麻的遮去了大半个面容,孙落扯起嘴角,“我为什么要借你?”      话一出口,夏离便沉默了,那声音好熟悉,虽然年少,可夏离还是能立刻分辨出来,只怪他的帽檐压得太低,夏离又没兴趣细看他,这才没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孙落,她都下定决心做个隐形人不和孙落有任何交集了,怎料会是她自投罗网,时间不对了,地点不对了,可是,要相遇的人终究还是会相遇。      夏离习惯性地咬起大拇指,慌什么,她一个24岁的女青年,还能对一个乳臭未干的青春期少年心动去不成,稳了稳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冷漠而疏离,“你的确可以不用借我,不过谁知道我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很好奇地跑去问班导,学校是不是有一条校规规定了高中生可以携带手机入校。”夏离一个扬手,摘下了孙落的太阳帽,“我记住你的样子了。”      削尖的下巴,黝黑的肤色,狭小的眼睛,习惯性的眯眼动作,像是小老鼠般的可爱,夏离抚了抚心口,都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你胆子倒是挺大的吗?不怕我打你?”孙落对着夏离扬扬拳头。      “男生打女生,这么有出息?”      “我就是这么有出息,女生也照打不误。”      骗人,孙落虽然喜欢打架,可他从来不打女人,这点夏离还是百分百确定的,不免有点有恃无恐了,“那你打啊,反正我没事就爱跑跑办公室,打打小报告。”      “呵”孙落笑出声,走到夏离身前,毫无预警地伸出手,拂去了她眼前的刘海,“长得还挺可爱的嘛。”      孙落这么一个动作,一下就惊醒了夏离,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在干什么,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东西,不自觉地就和孙落斗嘴斗上了,现在竟还,刚才,她刚才的态度应该挺生硬的吧,呼出一口气,夏离将太阳帽丢给孙落,骂道“神经!”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孙落接住太阳帽,随即戴在头上,叫住夏离,直接将手机扔给她,“送你了。”      “谁要你的手机”,夏离有点生气,随随便便就能把手机送给女生了,可真大方。      “那就等你用完了再还我好了”,孙落往旁边一闪,怎么都不肯接回手机,始终笑眯眯的,带了点邪气,“记住喽,我是一八班的孙落。”      记住什么啊,根本就是一个班的,连找都不用找了,握着手机,夏离认命地妥协了,多年前孙落的性格夏离又不是不清楚,先收着好了,顶多下午班会的时候再还他,可是,想到还要再和他打交道,夏离突然觉得,头很痛。      夏离一不留神,就被孙落几下揉乱了头发,来不及生气,罪魁祸首却已笑着跑远,半路有回头对着夏离挥手,“我也记住你的样子了。”      无聊,夏离朝天翻了个白眼,很快又有点失落,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年轻真好,那样的生活很怀念……      打开手机,家里的号码没人接,夏离又拨下一长串号码,“喂,爸,是我……”       6 6、6 ...   校门口有个身影已经站了很久,此刻正是阳光最毒之时,那身影越来越焦躁,气得直跺脚。      终于,路口扬起一阵尘埃,摩托引擎熄火的声音传来,夏离板着张脸走过去,接过月法手中的包,“怎么这么晚?”      “总得吃完饭再过来。”      就知道是这样,永远都不会把她的事放在第一位,夏离望了眼手表,快两点了,该去班级集合了,二话不说直接掉头就走,身后传来月法的喊声,“钱我放在你衣服口袋里了,你自己在外面注意点啊,别受伤了。”      夏离愣了愣,他在关心她,好遥远的事情了,记忆中的自己总是和他有数不完的争吵,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爸爸不再像爸爸了,相看两厌,可是原来很久以前她就忽略了,爸爸也还是会像天底下所有的家长一样会惦念着她的。只因为当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他做什么,看到的始终都是他不好的方面,而有关他的好,总是会自动无视并忽略,也许这次重生,应该好好改善和爸爸的关系了。      匆匆赶回宿舍,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夏离把包包放进柜子就直奔教室,但还是迟到了,所有人端正地坐在位子上,班主任在交待着什么,夏离记得她,黄晶,刚毕业没几年,是很好说话的老师,以前夏离成绩好,很多事她还挺纵容夏离的,想到这,夏离调整下呼吸,站在门口,“报告。”      黄晶忘了夏离一眼,点点头,“进来吧,以后注意。”      “是”,夏离低声允诺着,下一刻,又被叫住,“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不嫌热啊,一会儿还得军训,头发一律不许散下来。”      夏离无奈,快速地将头发扎起来,埋下头,在全班人的注目下,找了个位置坐下。      黄晶又接着开始讲下去,没多久,又是一句“报告”打断了台上的人。      夏离吓了一跳,这声音可真浑厚,很明显是故意装出来的,孙落那小子,迟到就算了,还搞怪什么啊,夏离想,所以那时自己才会一开始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吧,不想他看见自己,再一次,夏离深深埋下了头,班级传来低低的笑声,黄晶的脸色开始有点阴下来,“快进来坐好,下次记得准时。”      孙落的视线在全班快速扫描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在夏离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很随意地拍拍夏离,夏离不理他,继续埋头。      花了大把个小时,黄晶讲了一些基本的常识和规矩,合上笔记本,笑笑,“大家换好衣服去楼下集合,认识一下教官,教官会带大家去认场地,然后大家再回教室一趟,明白了吗?”      “明白!”      黄晶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走出了教室。      “呐,这是你的军训服装”,就在夏离准备叫住黄晶的时候,前排的女生突然回过头,友好地笑笑,把一套服装放在夏离的桌子上。      “诶?”夏离愣了一下,抬起头,认出是谢芳华,夏离以前和她没什么特别交情,但印象还不错,不由漾起笑容,“谢谢。”      “这名不错,挺亲切”,谢芳华故意曲解了意思,支着下巴想了想,对夏离眨眨眼,“我是谢芳华,你以后就叫我谢谢吧,这可是只给你的特权哦。”      夏离愣了,她不是看不出谢芳华的主动示好,可她心里其实挺排斥朋友,她那时还不知道,就是这么一件小事让她和谢芳华相识,并在以后的日子里关系匪浅,每次谈起这天,谢芳华总忍不住感叹,“那时我就是被你的一个笑容给蛊惑了,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甜美的女生的呢?”      “喂,美女,我也没有,你怎么不给我一套”,孙落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将夏离的思绪拉了回来,谢芳华似乎挺讨厌油嘴滑舌的人,她看孙落的眼神有些厌恶,语气也冷冰冰的,“抱歉,我不负责男生的那份,拜托你自己出了教室,向左走,那里有个办公室。”      “没劲”,孙落无趣地撇撇嘴,望向夏离,笑容再一次挂上嘴角,自说自话地摸了摸夏离的头,“刚叫你怎么不理我?早就该把头发扎起来了,这还挺精神的。”      “不要碰我!”啪地一声,夏离用力地拍开了孙落,低下头,低声道 ,“对不起,请不要这样碰我。”      孙落愣在那,却见夏离抬起头,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们并不是很熟!”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到他面前,扬了扬,“这个谢谢你,但是还给你。”      “你……”孙落又是震惊又是气恼,板着脸从夏离手中接过手机,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无趣的女生。”说完他吹起口哨,双手插在口袋毫不在意地转过身,走了。      “你没事吧?”见夏离低着头不说话,谢芳华小心翼翼地问出口,“你们认识的吗?”      “不认识”,夏离摇摇头,微微一笑,“就之前见过一面,借了他的手机用一下。”      “是吗?你刚才的反应好大啊。”      “我只是不喜欢人家碰我的头”,夏离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转过身对着谢芳华笑笑,“那么亲昵的动作应该是两个亲密的人才会做的,对不对?”      “啊?是啊”,谢芳华点点头,似松了口气,“太好了,还以为你和他……”      “你似乎很讨厌他?”      “当然啦”,谢芳华叹了口气,和夏离边走边说,愤愤然说道,“我以前初中时就和他一个学校的,成天就见他的名字往黑名单上跑,他女朋友很多的,那时还拼命追我的朋友,我怎么都劝不住小言,结果好了,小言那么简单的女生,被他甩了,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是吗?原来他这么坏啊”,夏离笑笑,望着前方,目光有些悠远。      去认了教官,也去认了军训场地,重新回到教室的时候,就是一些班干部的选举工作,在此之前免不了的就是先一番自我介绍。      夏离很苦恼,自我介绍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站在讲台上,一眼就能将底下的人看遍,呼出口气,声音不大,却能保证每个人听得到,“我是月夏离,所谓最熟悉的陌生人说的就是我自己吧”,夏离停下来,笑了笑,“介绍什么的真的难倒我了,我觉得在以后的相处中大家比我更有发言权,谢谢。”      台下的某个角落,有双眼睛幽幽张开,慢慢把头从底下抬起来,望了眼台上的人,空旷的瞳眸渐渐收缩聚拢,意味深长地眯起眼,淡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慢慢走回位置,夏离松了口气,谢芳华回头对着夏离眨眨眼,“你可真是简单的过分啊。”      “还好”,夏离不好意思地笑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来都不曾觉得了解过她自己,一直以来,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表达她自己。      “不过……”谢芳华托住下巴,很认真地猛盯着夏离的脸瞧,瞧得夏离一阵迷惑,“怎么了吗?”      “其实这么看过来你也只是长得有点小可爱啊。”      “啊?”      “你的声音很甜,还有,你的笑容很美”,谢芳华扳起夏离的脸,“你一笑,整片阳光似乎都围绕在了你周围,让人觉得……”谢芳华想了想,点点头,“温暖,对,是温暖,很温暖的感觉。”      温暖?有人竟然会用温暖来形容她,从来都是生活在阴暗中的她竟被人形容成温暖,又是一个被她外表欺骗的人那,从小她就知道她的优势在哪里,鹅蛋脸,婴儿肥,小酒窝,放在人群堆里,所有人都会相信她是个乖巧无害的甜美女生,可是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她的心腐烂在阴沟沟里。温暖?她是真的希望有一天可以有道阳光直直照进她的心坎,齐齐照亮她的人生。      她突然想起,那时孙落抱着她,他望着她的眼神,阳光而耀眼,可是他说,“夏离,我最喜欢看到你灿烂的笑容了。”      “夏离,快看那个男生,好跩”,谢芳华推了推夏离,指了指台上的人。      “不用记住我的名字,我最喜欢的事是一个人呆着,最讨厌的事是当我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有人来打扰我,所以,不管是谁,请不要轻易靠近我的范围之内!”      台上的人冷冷的,酷酷的,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任何人,眼神似是找不到焦距,无边无际的空旷,“也不要拿着题目来请教我,我最怕麻烦!更不要借着朋友的名义接近我,我不需要朋友!”      什么啊,谢芳华皱起眉,这男的,怎么越说越惹人讨厌,以为他自己是什么啊,说这些话,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冷酷也没用了,帅也没用了,负分,绝对的负分!拜托,那些女的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用那种惊艳崇拜的眼神望着他,花痴,果然,到哪都离不开花痴,啊!不爽,不爽,超不爽!      “夏……”夏离?为什么?谢芳华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夏离会露出那样的神情,似笑非笑,若有若无的弧度,似是认同,又似是欣赏,可是,又带了点迷惑。为什么,为什么呀?      那,是迟允吧,如果夏离没记错,他当初应该是以第一名考进来的,只是到后来,他就一直居于夏离之下,夏离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每次都是少她几分落在第二的位置呢?她那时真的是卯足了劲保持着第一的记录啊。      夏离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年少时的他真的是很孤傲很不可一世啊,永远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可是她并不觉得讨厌,她也不喜欢和人有无谓的交集,可她却完全做不到迟允般直接彻底,她对每个人总是温柔地笑着,不管是谁,她都会在唇角保留一个微笑的姿势,很礼貌很客套,其实却像萧疏和黄淼儿说的,很虚伪,很疏离,在这一点,可以说她是有点羡慕和欣赏迟允的,可是换个角度,夏离轻笑,他也做得太得罪人了吧。不过想到后来见到的迟允,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夏离都忍不住要怀疑,究竟是他的改变太大,还是两者有一个只是假象?又或者两个都是他?只不过是因为大家都长大了,也就都现实了,每个人都会戴上一张面具,应付着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人。      迟允讲完,全班鸦雀无声,他旁若无人般走下讲台,重新趴回偏角落的座位,手突然伸向桌角的五彩帽,往头上一盖,与世隔绝。      “看够了没?”,孙落撑着脑袋望夏离,一派痞样,“看上人家了?”      “你说什么?!”夏离冷下脸,“你再说一遍!”      孙落愣住了,她,刚是生气了?这么经不起玩笑的女生现在已经很少了吧,那样的她,对任何事都会异常的认真和执着吧。      谢芳华拉拉夏离,偷偷望了眼黄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压低声音道,“班主任一直在看我们这边。”      夏离低下头,咬着大拇指,不行,她刚才太不冷静了,可是,听到孙落那样讲她,看到孙落那么痞的笑容,她就是不受控制了,孙落只有在对待猎物时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他用上心的是会摆在世界的中心去呵护的,她不该是这么冲动的人,可是她的情绪就是被孙落轻而易举地牵制住了,这样不行,她不该介意的,她不该生气的。      是的,她不介意,她不生气,调整好呼吸,夏离淡淡一笑,“就算真的看上人家也没什么关系吧,真的很有个性,不是吗?”      “哼!就会耍酷的男生有什么了不起”,孙落撇过头,不置一词。      “不是啊,听说他是我们班的第一名耶,啊,听说你也经常榜上有名哦,可惜是黑名榜”,夏离惋惜般摇摇头,“凭这么一张脸,骗了不少崇拜英雄主义的无知少女吧?”      “啪!”孙落一掌拍在桌上,动静大的把台上的人吓了一跳,台下的人早神游太虚,各发各的呆去了,这一下更是把他们的魂给惊跑了一半,傻乎乎地不知所以。      “孙落!”黄晶气得脸都绿了,“我忍你很久了!你,给我出去!”      “哼!”孙落冷冷地望了眼夏离,狠狠踢开凳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气得黄晶差点没直接冲上去。      迟允漠然地望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场闹剧,打了个呵欠,低下头,继续睡觉。      谢芳华倒是着实吓了一跳,她有点担心,又看了眼正在气头上,着实不好再火上浇油的黄晶,犹豫了下,还是拿出笔在便签上写了几句快速地递给夏离。      “孙落好像很生气,怎么办?”      夏离什么都没说,只是画了个安心的笑脸,很阳光,很灿烂。      怎么办?什么都不用办,孙落再生气也顶多踢坏点东西出出气,他是绝对不会跑来对付她一个小女生的。      夏离早就算计好了,孙落不过是个任性长不大的孩子,稍微不顺他的意就会大暴走,不过,如果注定要和他纠缠不清的话,还是被他讨厌比较好吧。       7 7、7 ...   孙落在走廊站了一会,朝里面望了一眼,似乎已经开始选班干了,夏离坐在右手边靠窗的位置,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忽然转头朝孙落的方向看过去,孙落愣了愣,却见夏离轻描淡写地望了他一下,像个没事人般又把头偏了过去。      这是被无视了吗?孙落刚下的火再一次被提起来,月夏离,你行!像她这般目中无他的人还真不多,孙落决定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乖乖站在门外受罚绝对不是孙落的作风,二话不讲,怒火中烧的他现在绝对需要降降火。      一十班刚把班长给确立了下来,班主任把接下来的工作都交给了班长,戴依依站在讲台上,笑容满面,忽然就听得一声熟悉的叫喊,“戴依依,出来!”      原本安静的教室忽然热闹起来,台下有人好奇地向外张望,也有人看望向戴依依窃窃私语,戴依依面色平静,仿似对这样的事已经习以为常,她拢了拢耳际的小碎发,清秀可人的小脸蛋忽然板起来,目光炯炯,严肃异常仿若换了个人,“啪”地拍了下桌子,“安静!”      所有人都被震了一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在大家都在为她的手掌担心的时候,她面色如常,放平声音,说,“下面请两位同学上来唱票。”      孙落倚在阳台,不满地望着戴依依悠闲地走过来,“太慢了!”      “臭小子,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闲”,戴依依白了他一眼,也随他靠在阳台上,对着班里一个劲往外瞧的视线熟若无睹,径自问道,“怎么?第一天就被赶出教室了?”      “别提了”,孙落摆摆手,“我现在有一肚子火没处发泄。”      “那么,老规矩。”      “你班级不管了?”孙落指指教室,老神在在道,“会被班主任收拾得很惨吧?”      “那你还来找我?”戴依依翻翻眼,直接往楼梯口跑,孙落耸耸肩,跟了上去。      来到操场,连着跑了三圈了,戴依依开始气喘了,肚子也越来越不舒服,她追上孙落,吸了口气,问道,“你气消了没?”      “差不多了”,回头望见戴依依似乎脸色不太好,孙落停下来,拉住她,“你没事吧?”抬头望了望明晃晃的太阳,把她拉到一旁坐下,“是不是中暑了?”      “神经”,戴依依抓过一瓶水,打开,“我今天大姨妈来了。”      “怎么不早说”,孙落一把夺下戴依依的水,放在一旁,“自己也该注意点,别真把自己当个男的了。”      “呵,你不是不爽吗?”戴依依笑笑,不以为然,双手搭上孙落的肩膀,“我们是好兄弟,不是?哪次你心情不好不是拉我来跑步的?”戴依依抬高手作挥手状,声情并茂,“那时是谁说的,喜欢汗水在阳光下抛洒,让那烦恼随风而去……”      说罢又是狠狠一下拍在孙落肩膀,“为了兄弟,咱豁出去了。”      “哈”孙落笑出声,嫌弃地推了推戴依依,“离我远点,黏糊糊的一身的臭汗。”      依依也笑,就是抓着孙落不放手,孙落对着戴依依脑门就戳下去,语气却变得关切起来,“那你还难不难受?”      “你说呢?”戴依依只顾笑,托着脑袋望向孙落。      “起来,还是带你去医务室看一下。”      “滚啦”,戴依依拍开孙落的手,自己站起来,“一个大男生陪我去那干嘛,我才没那么娇弱,已经不难受了,倒是看你样应该是没事了,我要回班级了。”      孙落重新坐回去,目送着戴依依的背影消失,依依这个假小子,回到班级应该免不了又得受些惩罚了吧,好像自从认识他以来,这么些年,她就一直没什么好事,孙落恶作剧般笑笑,也觉得自己不够厚道,又坐了一会,觉得也是时候回教室了,想到这,他的脸不禁又垮了下来。      回到班级,发现全班在进行大扫除,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他一下,孙落回过头,是个女生,白白的,矮矮的,足足差了他一个头之多,虽然有自我介绍,可孙落基本没记住任何人的名字,基于他对待女生一向态度良好,不由扬起笑脸,“有事?”      “诶?”释秋洁愣了一下,之前怎么看都是个问题学生,还担心会很恶劣,没想到,他的身上有阳光,释秋洁清了清喉咙,“我是班长,释秋洁,每个人的工作都落实了,就差你了。”      班长?这么一个柔弱女生?孙落咽了咽口水,这世界是怎么了,已经沦落到女生当家了?他上下左右,细细打量了个够,实在没看出来她会是第二个戴依依,可以镇住整个班级。      事实上,释秋洁也的确是被赶鸭子上架,班里的人一个个积极性低的嘞,找了几个班长的人选,一个个都给推了,班主任又得考虑成绩的因素,无奈之下也只剩下释秋洁了。      “怎,怎么了吗?”释秋洁被他看得心慌慌的,一头雾水。      “没有,有什么事班长大人尽管吩咐!”孙落回答得那叫一个响亮,还很夸张地来了一个敬礼。      “又耍宝”,夏离摇摇头,透过玻璃窗看着孙落扛着个空桶摇摇晃晃地走远,低下头,开始擦起窗来,想起当初,她就是因为看到这个画面,竟会误以为孙落对释秋洁有意思,所以当很多人说孙落像喜欢她的时候,她一笑置之,当孙落也说喜欢她的时候,她愣了,对待感情,当年的她真的是迟钝过了头。      “呀,这玻璃好像被卡住了吧”,在擦另一扇窗户的黄淼儿扁起嘴,左右看了一下,见到夏离,立刻开心地扬起脸,叫了出声,“夏离,帮忙。”      不是吧,夏离在心中暗自叫苦,真是越不想和谁扯上关系就越是来凑热闹,夏离走过去,没什么情绪地去抬窗架,见黄淼儿不动,夏离瞥了她一眼,“帮提一下吧。”      “啊,好”,黄淼儿走过去,不解地望着夏离的侧脸,明明对谁都笑得很友善,为什么独独对她,让她有一种距离感,好像夏离并不怎么想理她一样,黄淼儿想得出神,没跟上夏离,连脱了手都没察觉。      窗户突然失去平衡向下倒来,夏离没准备,本能地就去推黄淼儿,黄淼儿向一边倒去,夏离举高手想去挡,下一刻,手腕处一紧,被人拉开了好几步,慌乱中夏离清楚地感觉到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玻璃碎裂的声音清晰传来,夏离吓了一跳,抬头,撞入那对深邃的瞳眸,夏离的心在瞬间漏了一拍,那是怎样的眼睛,幽远深寂,空落落的,似是完全看不到焦距,夏离觉得,她从那对眼睛中看不到灵魂,而这对眼睛的主人,却是迟允。      “可以把脚抬开吗?”迟允松开夏离,瞥了眼脚下的地方。      “啊?”夏离低头,啊,原来她踩到的东西竟然是他的脚,连忙把脚挪开,夏离歉意不已,“不好意思啊,还有,谢谢。”      “不用”,迟允回答得冷冷淡淡,目光也没有落在夏离身上,径自弯腰捡起刚才掉落在地的帽子,轻轻带上,压下帽檐,提了提背包带子朝外面走去。      “迟允他很冷酷那”,黄淼儿愣愣地望着迟允的背影,忍不住自言自语。      闻言,夏离回头,视线紧紧追随着迟允离开的方向,她不自觉地含住拇指,属于迟允的眼神原来不是冷漠,是忧郁,浓烈到只一眼就让她隐隐的有些难过,在那一瞬间,深深震撼到了她。      等一下,夏离皱起眉,迟允身上穿的并不是五彩服,白衬衫,牛仔裤,背上还有包包,难道说,他逃课?夏离被这想法吓了一跳。      闻声进入班级的同学开始分工清理残局,黄淼儿站起来,摸了摸头,拉拉夏离的衣袖,“夏离,谢谢你救了我,刚才真的很对不起,要不是我……”      “不用向我道歉,这是个意外。”      黄淼儿的笑容漾开来,下一刻,又立刻僵住,只听得夏离不甚在意地说道,“更不用向我道谢,救你也只是个意外。”      什么人啊,黄淼儿望着夏离走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敢肯定,月夏离对她很不友好,切,她才不在乎,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讨好她,她才不稀罕和月夏离做朋友,可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对她,黄淼儿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孙落扛着满桶的纯净水回来就见一地的碎片,黄淼儿站在那,却也不帮大伙儿收拾,反而一个人对着不远处的夏离干瞪眼 ,孙落记得她,就是她在他换衣服时突然闯了进来,当时他还很生气地将她行李丢了出去,对女生这么粗暴还是第一次,只怪黄淼儿选了个最错误的时间出现,孙落什么都很随便,就是不喜欢换衣服的时候有人在旁边,他的心情会莫名的烦躁,这也是他申请了单独宿舍的主要原因。      “嗨”孙落在黄淼儿眼皮底下挥了挥手,把她吓了一跳,认出孙落后,更是后退了一步,小声问道,“什么事?”      “之前误入男生宿舍的是你吧”,孙落走近一步,抓了抓头发,“我的态度有点不好,你别介意,以后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见孙落拍拍胸脯保证,黄淼儿先怔了怔,随即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摇摇头,又摇摇头,孙落哈哈笑了,低头瞧见碎片,又想到黄淼儿盯着夏离的神情,不禁好奇,“可以解释一下吗?”      “哦,刚窗户掉下来,差点砸到夏离,还好有迟允”,黄淼儿老实回答,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低下头,小声道,“都是我不小心,夏离她好像在生我的气。”      “哦,是吗?”      孙落回答得有点心不在焉,刚刚是迟允救了她么?望向夏离,她正在很认真地擦阳台上的瓷砖,还不时回头和身边的人说说笑笑,那么甜美可爱的女生,果然是对每个人都很友好,怎么偏对上他,就像是竖起了全身的刺呢。      被叫去打扫办公室时,孙落看到办公桌上的成绩表,月夏离,年级十一,班级第二,孙落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看似很合理的答案,原来是所谓的好学生,对于孙落这种成绩一般,打架一流,跑办公室当家常便饭的人,自小得到的经验就是,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他和好学生不对盘,一个个眼高于顶,自命清高。      可是孙落偏喜欢挑战,那么月夏离,这次接招吧。       8 8、8 ...   “少爷,你回来啦”,李婶像往常一样迎在门口,想去接迟允的包,却见他往旁边闪了一下,视线在偌大的客厅匆匆一瞥,“爸妈呢?”      “嗯……”李婶犹豫了下,低下头,吞吞吐吐,“老爷他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夫人她……”      “可以了”,迟允勾勾唇角,自嘲之色显露无疑,竟然会相信他们说的等他回来一起吃饭,甚至来不及等到放学就擅自回来了,结果还是失望了,看来有些事连商量都可以省下了。      跑上楼收拾了些简单的衣物,又从抽屉拿出了银行卡装入口袋,迟允下楼,望了眼空荡荡的房子,原来他的家真的好大,大得让他有点寂寞了。      李婶见状,吓了一跳,惊惶失措地要去拿迟允的包,“少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在学校外面租了个房子,让他们记得每个月给我卡里打钱就可以了”,迟允冷冷地抽出包,反正他们会做的也只剩下这些了,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只要不损害到他们,就都无所谓了吧。      “少爷,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这里是你的家啊!”      “家?呵”,迟允冷笑一声,他一个人需要住这么大的家干什么,也许从来没有人把它当过家,那不过是一个将三颗灵魂强行禁锢在一起的牢笼,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爸妈的感情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他们的关系就像这所看似豪华的大房子一般,只余下一副空壳,亏得他们还会担心他,多年来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很多事情并不是粉饰太平就能真当它不存在的,迟允一直都知道,他们在外面已经有了各自的新家,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他成人自立的机会,然后他们就可以抛却所有责任,一切都可以变得心安理得。      “是啊,少爷,这是你的家啊,你还小,一个人住外面不安全,老爷夫人,还有我,都会为你担心的。”      “担心我?何必说这些客套而虚伪的场面话”,迟允拉下帽檐,挡住了所有的表情,冷声道,“李婶,你安心留在这里吧,没有人会责怪你,该你的工资一分也不会少,告诉他们,我只是想要早点独立,他们会尊重我的决定的。”      “可是,少爷啊……”李婶还想说些什么,迟允却已经狠狠拉上了门,没有一丝挽留的余地。      租的房子并不大,放眼过去,一眼就能看个遍,可是迟允很满意,把自己置身在里面,会有一种很充实的存在感,不至于像在那个冰冷的大屋子般,空旷到心一片冰凉。      稍微收拾了一下,迟允一下倒在床上,却是磕到了背,他望着天花板,其实也就是简单刷了一下的墙壁,笑出了声,怎么就忘了呢,这已经不是休闲室那张柔软的欧式日床了。      微微提了下腰从后裤袋掏出手机,迟允枕着半边手臂,另一只手悠闲地打开机盖,两个未接电话,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语音信箱中还有一条留言,迟允开了扬声器直接把手机丢在一旁。      “小允,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爸爸妈妈永远支持你的决定,你爸给你打了钱,不够再说,在外面要注意点啊,乖,妈咪爱你……”      迟允眨了眨眼,他们现在应该是松了口气吧,再也不用每天像完成任务般出现在那个家中装恩爱,大人们真的好虚伪,爱情究竟是什么,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恶心,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坚持了那么多年?      迟允想了想,其实他算得上是二世祖吧,爸爸有自己的公司,妈妈是大学教授,传说中的有钱人啊,可是,他其实贫穷得一无所有,亲情,友情,不值一提,这世上的爱情,应该更是纯净不了多少。      很多年以前,当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现实了。      “A啊,你要和迟允好好相处啊,爸爸还在他爸爸手下工作呢。”      “B啊,要经常和迟允玩在一起啊,青梅竹马长大,嫁给他就一辈子不用愁了。”      “迟允他好闷的,和他做朋友超没劲,不爱说话还喜欢摆着张脸,可是他家真的好大好漂亮,每次去玩都能得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做迟允女朋友多有面子啊,又有钱又帅成绩又好,perfect!”   ……   那一夜,迟允辗转反侧,明明离开了那个让他不舒服的地方,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少了什么?      是不是不管他搬去哪里,因为他依旧是一个人,所以他的心底依旧少了那么一份温暖。      这晚的月亮特别的皎洁,夏离躺在宿舍的床上,还能看见窗外洒下的银辉,她翻了个身,抱着对未来的不确定,慢慢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军训正式开始,夏离的班级刚好被分配到篮球场,那绝对是一个受到阳光充分滋润的地方。      这天,夏离起得很早,第一件事就是往身上抹防晒霜,不要误会,倒不是她怕晒黑,实在是她的皮肤娇弱的可以,夏离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绝对是她的噩梦,军训的时候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谁曾想回去后额头开始火辣辣的疼,之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过敏,奇了怪吧,不是脸颊,就是额头,红肿了一个夏天,所幸那时可以用刘海挡着,可是那种痛苦夏离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      夏离离开宿舍的时候,其她人才刚起,释秋洁从房门口探出头来,咬着牙刷含糊不清地叫住夏离。      “嘿嘿,一会儿赶着去集合,你既然不忙就帮我把教室的备用钥匙交给班主任吧,昨天忘了”,说着就把一把钥匙丢出来,也不管夏离答不答应,释秋洁双手合十坐感谢状,直接就闪进宿舍。      夏离望望已经关上的宿舍门,又望望手上的钥匙,无奈地摇摇头。      看看手表,时间还早,夏离决定先去食堂,如果她没记错,第一次胃痛就是在高中,那时候她对食堂的食物其实挺挑剔,常常有一顿没一顿,等到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胃痛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      食堂里的东西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糟糕,一盆稀水中飘着几颗小米粒,一桌八个人却永远只有一包榨菜,往往晚去的人都会选择不吃,夏离勉强喝了碗粥,最后还是跑到校门口买了杯豆脑,因为是刚出炉的,夏离就握在手中等它凉下来。      走近办公室的时候,夏离倒是被里面的人吓了一跳,一大清早,黄晶和迟允竟然都在里面。      “迟允,昨天你早退的事就算了,可是你不住校这件事老师还是不能答应,你要知道……”      “报到!”      黄晶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望了眼站在门口的夏离,点点头示意她进来。      “有事吗?”      “嗯,这是班级的备用钥匙,释秋洁让我拿过来的。”      “好,知道了,你先放在桌子上吧”,说罢,黄晶又转过头,对着迟允继续说道,“你要知道,我们学校从来都是住宿制,不可能应为你一个人搞特殊,如果你不喜欢和其他人一起住,那老师可以帮你申请单独宿舍……”      夏离放下钥匙,眼角偷偷扫到迟允,他偏着头,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摸上肚子,很快又放下,不知在想些什么,可是夏离却没来由地确定,他绝对没在认真听,察觉到夏离的目光,迟允淡淡转眸,视线从夏离手中的豆脑一瞥而过,瞄了眼夏离又冷淡地偏过头去。      从办公室出来,夏离的手指摸上左上腹,又向下挪了根手指,挑了挑眉,刚才,迟允按着的地方是胃吧。      她突然想起,记忆中迟允好像有一次晕倒在课堂上,面色惨白得可怕,送去医院的时候,诊断是胃穿孔,那个绝对不是一次两次痛出来的,明明也就还只是个16,7岁的少年而已,人,其实还是应该好好心疼自己。      掂了掂手上的豆脑,还是很温热的,夏离笑笑,算了,就当是感谢他昨天拉了她一把吧,大家互不亏欠。      迟允走出办公室,按了按略显胀痛的太阳穴,黄晶一个电话打给迟宏天,却发现Z中很多设备都是由他资助的,最终还是依靠爸妈的关系把问题解决了。      其实连迟允自己都不知道,宏天集团会涉及这些小学校,他选择Z中就是因为它够普通,不至于像在贵族学院般累,结果还是逃不开阴影,黄晶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是一个老师看待学生的了,迟允突然有一种感觉,以后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不是太离谱,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痛,迟允皱起眉,胃好痛,今天又忘记吃早饭了,真是麻烦。走进教室,里面空无一人,应该都去篮球场了吧。      迟允的五彩服还在抽屉里,走过去,先被静置在课桌上的豆脑愣了几秒,拿起来放在掌心,还能清楚感觉到它的温度。      这是谁遗留在这的吗?抬起手,目标是正前方的垃圾桶,却又突然停下,迟允撕下贴在杯底的小纸条:扔吧,扔吧,扔了我,痛死你活该!      然后是一个无奈的小人儿表情,小孩,怎么着以后都该记得吃饭啊。      迟允愣了愣,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轮廓,皱起眉,往四周看了一遍,确实是没有人,又看了一遍纸条,“哧”地一下吸管被插入杯底,迟允低下头,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跑去篮球场的时候,教官还没有到,所有人都很随意地坐在水泥地上,迟允一眼就看到了安静坐在人群中的夏离。      夏离推了推帽子,涩卡卡的有点不舒服,可是为了时刻保护额头,她又把帽檐往下拉了拉,无聊地在水泥地上画圈圈。      迟允找了个位子坐下,望向夏离,她都不会热的吗?虽然说女生都怕黑,可是她也武装的太夸张了吧,全身上下该有的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绝没有露出一丝皮肤,照理说这个时候帽子摘下来也无所谓吧。      “喂,夏离”,谢芳华推推夏离,凑近她耳边轻声道,“迟允好像在看你耶。”      “啊?”夏离转过头看见迟允,她点点头,微微一笑,迟允定定地望了她一眼,偏过头,夏离拍了拍帽子,不甚在意地继续画圈圈,对谢芳华说道,“你看错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谢芳华止住嘴,左后方的迟允安静地垂下头,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谢芳华拂拂头发,可能是他刚刚无意一瞥刚好被她看到,所以误会了吧,又或者真的是她看错了。      没过多久,教官就出现了,然后为期七天的军训生活就正式开始了。      其实对于夏离来说,这已经是第三次军训了,那些枯燥的内容对她来说已经很熟悉了,无非就是站军姿,齐步走,正步走,排队型之类的东西,反反复复的练习同一个动作,在烈日下训练的就是一个人的毅力。      到了休息的时候,夏离浑身都湿透了,拿了瓶矿泉水就往嘴里死灌。      “休息时间,同学们就放松一下,大家来唱歌吧,来,谁自告奋勇上来啊。”      “月夏离!月夏离!”孙落的声音被无限倍扩大,回响在夏日的午后。      夏离咽下一口水,轻轻咳了一下,擦掉嘴角的水迹,谢芳华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孙落,他对着夏离的方向甩了甩头,笑得好不得意。      幼稚,夏离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站起来,轻描淡写道,“好啊。”      站到前面,夏离望向前方,帽檐被压得很低很低,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若有若无的光线,稍稍想了想,夏离慢慢启唇,“常常责怪自己,当初不应该,常常后悔把你留下来,为什么明明相爱,到最后还是要分开……谁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命运这样安排总叫人无奈……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当懂得珍惜以后回来,却不知那份爱,会不会还在……当爱情已经桑田沧海,是否还有勇气去爱。”      “……”   半晌寂静。      夏离慢慢坐回位子,良久才听到时起彼伏的掌声和口哨声。      “夏离,你唱得好好,好有感情那”,谢芳华直直盯着夏离,满是崇拜却又觉得不可思议,“你的声线明明那么柔和,怎么能在那一刹那变得那么沧桑,我都觉得自己在瞬间被感动了,都怕自己会忍不住掉泪。”      夏离笑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真的,是真的,一点都不夸张,你都没看到刚刚孙落的表情,太精彩了,他一定都被深深震撼到了”,谢芳华说得激动,突然眯起眼,凑近夏离,“喂,我说,你一个小女生哪来的这么深的感情,好像是从心里掉出来的歌声一样,老实交代,是不是经历了一场荡气回肠的爱情,哦~”,谢芳华恍然大悟般,用手指指着夏离“你早恋。”      “是啊”,夏离点点头,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而伤感,沉声道,“我和一个男生偷偷在一起很久了,不知怎么事情就暴露了,然后就遭到了学校和家里的双重压迫,我和妈妈大吵一架跑了出去,不管妈妈怎么在后面叫我,我都没有回头,反而跑去找男友,可是他却在陪前女友过生日,然后就接到电话说,妈妈在路上出了车祸”,夏离埋下头,声音越来越低,“医生说,妈妈可能再也不能正常行走了,我也和男友分了手,那时候的人生啊,真是绝望的一塌糊涂,我想啊,那一定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一定是的,刀子在手臂上划出一道一道的血痕,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痛,明明心痛得都要死掉了呀……”      “夏,夏离……不要说了,不要说下去了”,谢芳华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眼睛红红的,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突然,她听到夏离“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你骗我的?”谢芳华愣了愣,抓起夏离的手,解开了袖口就看,干干净净,雪白 8、8 ...   雪白的肤色,她一下就甩开夏离的手,擦了擦眼睛,“你好讨厌啊!”      “呵,谁想到你这么好骗,连这都相信啊,你以为人生是在写小说啊?”      夏离轻笑出声,可是却没有人看到她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睛氤氲出的水汽,在阳光下迅速蒸发,不留痕迹。      前面又有人在唱歌,夏离手撑在膝盖上,半托着下巴,轻含住拇指,侧过头静静望着远方,迟允和孙落不约而同望向夏离,只隐隐看得她的背影,好寂静,好忧伤。       9 9、9 ...   七天的军训基本上是在大家的期盼中结束的,虽然中途有个别女生因为炎热小昏了片刻,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基于夏离的严密保护,和其她人相比,她算得上是很白的了,至少把谢芳华羡慕得要死,她本就在女生中偏黑,这一来可谓是离碳不远了。      然而,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夏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如意,的确,皮肤没怎么晒黑,额头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过敏,可是……      漛一珍接过夏离手中的爽肤粉,均匀地涂擦在她的后背,望着那一大片绯红,忍不住责备道,“叫你臭美,活该长这么多痱子,你说晒黑就晒黑吧,让你闷着,闷不坏你。”      冤枉,她绝对的冤枉,夏离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好啦,妈,你就别说我了,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什么时候开学啊”,漛一珍关上盖子,把爽肤粉放在一旁。      “31号有个考察测验,1号正式开学”,夏离穿上衣服,已经猜到漛一珍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离儿,你知道妈也没什么指望,就希望你能考出去,这地方实在没什么好留恋的。”      “嗯,我知道。”      夏离低下头,淡淡允诺,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漛一珍提起来,声音挺开心。      “是谁啊?”夏离小声问道。      “是你舅妈”,漛一珍进里屋把电动车推了出去,回头对着夏离招呼道,“你舅妈让咱们过去吃饭,现在走吧。”      “不了”,夏离摇摇头,“一个暑假没看书了,我怕下个礼拜的考察测验会考砸。”      “这样啊,那好吧”,五岁之前,夏离都是在外婆家长大的,所以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对那边的感情要远远胜于父母,每次提到去舅舅家,她都会特别开心,这次倒是有点反常了,漛一珍虽然觉得怪怪的,却也没有怀疑,交代了几句就一个人开车走了。      夏离站在门口,目送着漛一珍离开,眼底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以后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可是她却不能说出来,总不至于让她现在挡在漛一珍面前跟她讲,不许去,以后就和舅舅家断绝来往吧,怎么看怎么不现实。      夏离心里挺难过,她和漛一珍一样,对那里付出了太多的感情,也正因为这样,伤害才来得更深,夏离记得,妈妈出车祸不久,外公也因为车祸去世了,肇事者是个刚成年的小伙子,熬通宵还是酒后驾车,家里也似乎挺有钱,外公虽然伤得很重,可如果能及时就医的话他本是不用死的,夏离一辈子都没法忘记手术室门口外公冰凉粗糙的手掌滑过她皮肤的触感,还有那残破不堪从候底发出的呻吟,“救我,救我……”      明明前一刻还是意识清醒的人,为什么再见面的时候只余下一副冰冷的躯壳,夏离傻了,只呆呆望着自己的手掌,鲜血淋淋,那一刻,病房中的母亲忍着伤口痛哭出声,另一边的舅舅和阿姨却死死揪着肇事者商量赔钱事宜。      漛一珍狠狠把钱扔在地上的时候,夏离突然冒出一种想法,如果妈妈可以站起来,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钱砸在舅舅脸上,那一刻,夏离知道,自己是有点厌恶舅舅的,可是却不是恨,真正恨他是在后来。      人一旦手头有点钱是不是就会迷失本性,夏离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舅舅会对妈妈说那些过分的话,做那些过分的事,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漛一珍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弟弟,可是现在这个弟弟却在时刻害怕她觊觎那笔钱,其实真的挺可笑的,几十万的数目至于让舅舅和阿姨饿狼扑食般不顾一切吗?大家撕破了脸皮,会难过的却始终只有妈妈一个人,她问夏离,外公在地底下会哭吧?他一定很后悔就这样走了。      不是后悔,是不甘心,外公一定很不甘心,他其实真的很想活下来的,他,一点都不想死,夏离很想这样告诉她,可是终究没有,她轻轻抱着漛一珍,只希望可以给她一点勇气,夏离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慢慢擦去漛一珍的眼泪,夏离觉得,她永远不会原谅那些人,所有让妈妈哭泣过的人,她绝不原谅!      夏离知道,对待伤害自己的人,最大的惩罚就是要过得比他们好,终有一天她会站在云端俯瞰这些自私肮脏的灵魂,让他们后悔,当初这般对待她们是错误的!      可是现在既然重生了,那些事也就还没有发生,但是夏离却没办法当那些事不存在,如果不做些什么,该来的还是会来,夏离抬眸,轻轻一笑,这一次,绝对,绝对会保护妈妈和外公,绝对要改变他们的命运,绝对!      直到临近傍晚,漛一珍打电话回来说晚饭不回来吃了,夏离挂了电话,望了望时间,四点半,下楼简单炒了几个小菜,月法动不动就会不回来吃饭,也没个交代,夏离想了想,就一个人先吃了,之后又把菜热在锅里,才又上楼继续翻书。      夏离一页页翻着很多年前的中学课本,心烦气躁,究竟是谁说的,重生之后的人都可以变天才,简直就是误导,夏离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她要变成蠢才了,她都多少年没碰过数理化了,大学后更是把那些丢了个彻底,说来也是国家应试教育的错,考试决定命运,然后就是考一次扔一次,夏离肯定,如果现在不抓紧点抱佛脚,凭她现在的水平绝对会在考察测验中丢大脸。      月法上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夏离苦恼着脸快速翻书的情景,他有点惊讶,夏离从来就没露出过此般闹心的模样,走过去,不由低声问道,“怎么了吗?”      “嗯?”夏离愣了愣,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啊,拍了拍脑袋,夏离不怎么在意地说道,“有道题想不通罢了,没事。”      “对了,饭菜我还热着呢。”      “哦”,月法回答得简单,夏离不由转过头看他,今天这么早回来本就不像他了,一回来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夏离合上书,正对着月法,问道,“爸,你有事对我说?”      “嗯”,月法动了动嘴唇,半晌却只叹了口气,他摆摆手,站起身,说道,“没事了,你看书吧。”      “月白露考上了名校,正在大摆酒席,他们也叫爸爸你了,爸爸你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      夏离一口气说出月法心中所想,她怎么可能允许他如此轻易就打诨过去呢,当初他就是瞒着她们母女偷偷过去的,等她们知道的时候却只是被简单的告知大家和好了,漛一珍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解释,她心中的恨那么强烈,一刹那感觉唯一的丈夫也背叛了她,气得一连几夜呼吸困难,也就是在那件事后,月法常常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和家里的关系越变越差。这一次,夏离说什么也不会让月法过去。      “你知道?”月法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吧”,夏离低下头,声音很轻却异常的坚定,“爸爸,如果刚才你是想征询我的意见,那么我会说,爸,不要去,我不想你去。”      “白露是你叔叔的女儿,都这么多年了,大家毕竟是一家人。”      “就算是一家人,也会有怨恨的时候吧”,夏离走近月法,纤瘦的指尖轻轻触摸到他的右眼,略显丑陋的眼皮紧紧耷拉在一起,她低声道,“爸爸就没有恨过他们吗?真的那么容易就能原谅他们了吗?”      月法不说话,夏离偏过头,接下去说道,“可是,我和妈妈都没有办法原谅他们。”      “爸爸,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跟我说,离儿要做一个有骨气的人”,夏离笑笑,云淡风轻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虽然那时的我只是个孩子,可是我一直都记得,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妈妈哭泣的样子,爸爸流血的样子,还有自己缩在墙角无助害怕的样子。”      “离儿,是爸爸没用,给不了你幸福的生活”,月法扶住额头,仿似一下子苍老了下来,“可是爸爸希望可以给离儿一个健全的家庭,离儿已经长大了,爸爸不希望在你以后结婚的时候,别人对你指手划脚,爸爸不想你因为我们家的关系让你被人看不起!”      是这样吗?是因为这样吗?难道说一直以来,他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她吗?夏离呆住了,轻轻咬住手指,说不出话,抬头望见月法痛苦的样子,夏离突然间觉得心好痛,是不是一直以来,她都误会了什么?那么多年,她是不是一直都错过了些什么?      可是,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如果夜太黑,那就记得把灯打开,如果没带伞,那也可以淋雨回家,如果忘了拿钥匙,那就蹲在墙角等待半夜妈妈回来……不是一直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吗?现在她长大了,为什么需要那些人参与她的生活,不需要了,亲人什么的,错过了那个年龄,她已经不需要了。      “爸爸”,夏离紧紧抱住了月法的腰,沉声道,“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们怎么看怎么说就由他们去了,如果将来要娶我的人会因为闲言闲语而嫌弃我,那只能说明那个人根本不值得我嫁,我会毫不犹豫甩了他!所以我只要有爸爸妈妈就够了,唯一爱我,不会背叛我的人!”      “离儿”,月法一眼望进夏离幽深决绝的双眸,只觉得要被吸进去,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反驳,“你完全不像个16岁的小女孩。”      “因为我已经长大了,这次换我守护爸爸妈妈。”      是的,这次轮到她来保护身边的人,终有一天,她会狠狠甩掉所有人,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们的人必须仰望着看他们!      月夏离在心底起誓,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都要幸福,她要他们很幸福,很幸福! 10 10、10 ...   一晃,夏离在家呆了两个星期,却也没怎么看进去书,让她一个大学都要毕业又理科无能的人去重温数理化课本,简直是一种摧残,扔了很多年的东西再去重新拾起来更是一种折磨,测验那天,夏离题目做的挺浑,她心里反正是没多大谱。      开学没几天,考察测验的成绩就公布了出来,夏离站在公示栏前面。|公子肉·整理|      很好,非常好,年级百名,班级十名,夏离敲了敲头,很郁闷,倒也是预料之内,不过她也并不是特别担心以后的学习,高中的课程虽然忘得差不多了,可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她有早那么多年的经验,所以当经老师课堂上的稍微点拨后,她的海马体绝对会有反应,所以她有绝对的优势和把握。      “貌似某人的成绩不太乐观啊”,孙落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夏离身后,下巴突然支在夏离的肩膀,指了指成绩栏,“为了庆祝你退了这么多,送你个礼物吧。”      夏离动了动肩膀,某个人却还是雷打不动地趴在那,抬起手,灰褐色的物体突然从他手中滑下,直直掉落在夏离眼前,圆溜溜凸起的眼珠子,火红的信子,近距离地停滞在夏离的鼻尖。      “……”   良久,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尖叫,难道是吓傻了?不是胆子这么小吧,孙落弯着头,凑近夏离想观察她的反应,下一刻,就见夏离一把抓住那条假蛇,打量了片刻,回身就把它挂在了孙落脖子上,“挺适合你的,是不是?”      “没吓到吗?一点都没吓到吗?”孙落拽下假蛇,放在掌心凑近了看,皱皱眉,“像真度还挺高的啊。”      “拜托你别这么幼稚了好不好”,夏离翻翻眼,有点无奈,像真度再高的东西,当一个人被吓久了也是会产生抗体的好不好,夏离以前怕很多东西,天上飞的,地上爬的,第一次被孙落吓到的时候,夏离眼中是有泪的,她清楚记得孙落当时手足无措的样子,上前不是,不上前又不是,想替她擦泪又不敢擦的局促。      夏离弯起嘴角,讪讪道,“你吸引女孩子注意的方式也太落伍了吧,小学生都不玩这些了。”      “吸引你注意?我?”孙落不可思议地张大嘴,“你干脆说我喜欢你想追你得了”,她那是什么表情,明目张胆地嘲讽,孙落哼了一声,“你是觉得自己多有魅力呢?”      “那最好喽,那你可得记住一定不要喜欢上我,不然……”夏离笑笑,眼角微挑,凑近孙落,轻声道,“你一定会非常痛苦。”      “月夏离,你……”孙落气急败坏地指着夏离,却很强烈地感觉到身后投射过来过来的视线,面前的人突然褪去了之前所有的张狂,像是换了个人般,甜美无害的笑容,透过他,朝他身后轻轻点头,微微一笑,娴静乖巧。      孙落回头,目光和迟允匆匆而过,他知道,迟允不喜欢他,就像他也不喜欢他一样,很多时候,人都会有第一感觉的,而孙落,见到迟允的第一眼,他就直觉地讨厌他。      迟允收回视线,很难得地也对夏离点点头,目光在成绩栏一扫而过,皱了皱眉。      夏离和孙落不约而同地望过去,迟允的名字留在纸张的第一栏,这一点,夏离一点也不惊讶,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迟允始终都是她唯一的竞争对手,夏离是个不服输的人,也只有迟允,可以燃起她的斗志,她对着迟允欲转身离开的背影喊道,“喂!”      明明没有叫出名字,也明明可以全然不理会,迟允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听得夏离自信满满的声音,“下次,我一定会把你挤下来的!一定!”      所谓闻声识人,迟允有一种感觉,即使他现在不回头,他也能想象到夏离现在的神情,绝对是高傲自信,意气满满,光彩熠熠的可以晃了眼睛,微不可见的笑意挤上眼角,迟允淡淡道,“好啊,我等着。”      “为什么那样对他微笑”,孙落朝前走了几步,伸手,抵在墙上,“他是与众不同的吗?”      夏离只愣了片刻就已经被孙落逼到墙角,背脊贴到告示栏的橱窗,有点痛。      “与其说我在吸引你注意,倒不如说是你刻意在引起我的兴趣”,孙落勾勾嘴角,轻笑出声,“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我,是故意的吗?”      “你走开!”夏离低着头去推孙落,心莫名地跳得很厉害,之前的她喜欢孙落什么呢?可能就是她从没看穿过孙落吧,平时疯疯癫癫的一个人,能在瞬间褪下所有的痞子气,认真起来的模样,总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人特别不安。      “你在慌张?呵,你终于也会慌张吗?”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倏地传入夏离的耳膜,孙落弯下头凑近了想去看她的表情。      推不动他的身体,夏离又去推他的手臂,无果,夏离深吸口气,仰起脸,孙落薄如蝉翼的唇擦着夏离额头轻滑而过,脑袋轰地一下,白光乍现。      夏离愣了,孙落也愣了。      半晌,孙落放下手臂,夏离埋着头,头发遮下来,挡去了她所有的表情,孙落在别人眼中就是个痞子,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交往的女孩子也不少,逗弄的女孩子更是多得没法数了,一个吻,还是不小心落下的吻,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对方是夏离,他就觉得心很慌,不管她是生气还是难过,他发现他脑中都没有可以应对的法子。      “喂,你没事吧,喂,月夏离,你说话啊”,孙落拍了拍夏离的脑袋,又回复了他原本的模样,嬉皮笑脸道,“要不我也让你亲回来,来来来”,说着他还撩起额前的碎发,低下头凑到夏离眼前。      余光偷偷打量着夏离,却见她老半天没什么反应,他的脑袋一直弯着倒是酸的紧,孙落有点不耐地抬起头,皱紧了眉,“意外而已,要不要这么小气?你到底想要怎样啊!”      “我不想怎么样!”      就在孙落快要暴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夏离冷冷的回答,孙落松了口气,终于肯说话了,下一刻,却在听到夏离接下来的话后,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再抽搐。      “我希望以后都不要和你讲话,见到你最好绕路走!”      “月夏离,你要不要啊!”孙落气结,整张脸都垮了下来,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如此般红果果地表现出明显到强烈的厌恶,他大手一挥,指着夏离,“我跟你有仇啊!成天就跟个刺猬似的!”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夏离的眸间虚无一片,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从冰水中泡过般的寒冷,“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讨厌你!非常非常讨厌你!”      夏离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不顾孙落的表情,冷漠转身。      傻子,特别的人是你,不是他!      听着背后传来孙落压抑在齿间的“月夏离”三字,夏离的指甲狠狠陷入掌心,一丝一丝的疼,夏离有点恨自己,恨自己竟然对孙落的亲近一点都不反感,无论嘴上说得多决绝,面上表现得有多厌恶,夏离她都骗不过她自己,她恐慌却也憎恶自己,心跳加速的感觉是不是太可笑了,对孙落,她依旧心动。      孙落站在原地,气得话也说不出来了,回过头就看见月夏离的名字大咧咧地摆在他眼前,他深吸口口气,还是没控制住一拳狠狠砸了下去!      “嘭!”      来往的学生好奇地寻找声源处,驻足停留。      办公室的老师得到消息,怒气冲冲地赶过去,望了眼满地的碎片,望了眼不以为然的孙落,虎背一震,狮吼一发,“孙落!!!”   *******      戴依依在办公室的走廊上看风景,孙落一出来就看到了她。      戴依依对了对时间,扬起脸笑笑,“一小时又十分钟,很好,看来这次孙某人还是挺配合老师工作的。”      “说什么废话,走啦”,孙落走在前头,戴依依有一步没一步地跟着,经验告诉她,某人现在处于极度不爽中,所以珍爱生命,远离孙落。      绕着操场跑了几圈,戴依依坐在石阶上,扔了瓶水给孙落,孙落接过来,仰头,咕噜噜喝了个痛快。      “有没有听到最新的八卦?”戴依依托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孙落。      孙落摇摇头,他对这些向来没什么兴趣,又不是些无聊的小女生,没事就爱聊八卦,等一下,孙落挑挑眉,戴依依也不是个喜欢听八卦的女生,瞧她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孙落指了指自己,“与我有关的?”      戴依依点点头,现在关于从孙落宿舍出来个女生的事已经在学生中传的沸沸扬扬了,她很好奇此事是否与孙落有关,更好奇他接下来要怎么做,谁料孙落孙落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丝毫没打算理会。      戴依依努努嘴,“怎么?不是新目标?”      孙落摇摇头,“你以为我会替她出头?我对她完全没想法。”      戴依依张大嘴,愣了下,孙落刚说完,自己也觉得奇怪,黄淼儿长得算是漂亮的了,怎么会这次完全没有兴趣,甚至连那样的想法都没动过,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人的名字,月夏离,孙落咬得牙痒痒,最近的心思怎么全分神到她身上去了。      “我有目标了”,孙落垂下脑袋,盯着手中的空瓶看了几秒,“如果这次不能搞定月夏离,我就不是孙落!”      阳光下纯净水瓶泛着异样的光彩,在空中留下一个完美的弧线,直直落进垃圾桶,碰地一声,一击即中。      戴依依的视线顺着瓶子的方向直直落下,怔了片刻,自从颜言的事之后,她已经好久没看到孙落认真起来的样子了,烈日下,俊逸阳光的侧脸,豪爽不羁的笑容,突然令人好怀念,却也令人妒忌。      “孙落,今天你爸回来,记得请假,准时回家吃饭”,戴依依轻飘飘地转交孙妈妈的话,很满意看到孙落像霜打的茄子般瞬间焉了下来。      没道理的是不是,她不痛快,他也应该陪她不痛快,对不对?依依理理碎发,阳光下的笑容不甚愉悦,暖暖地荡漾开来。   ****      日子就这么不温不火的过了几天,某日午后,夏离从教室回到宿舍,被房内的情景吓了一跳。      黄淼儿趴在桌上哭得伤心,一宿舍的都人围在她周围安慰递纸。      “你回来啦?”释秋洁首先看到夏离,指了指黄淼儿,无奈地向她求助。      夏离关上门,她并不想管黄淼儿的事,可是又不能大摇大摆地袖手旁观,有点为难,象征性地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吗?”      “呼~”释秋洁松了口气,好像终于找到了原因暂时离开一下黄淼儿的身边,其实真不能怪她,实在是黄淼儿的大小姐脾气太难伺候了,说又说不听,讲又讲不通,自回来后就一个劲地听她哭。      “原来淼儿新生报到那天走错了宿舍,跑到孙落房间去了”,释秋洁蹭到夏离身边,咬着耳朵轻声说道,“孙落也太恶劣了,他一个大男生是无所谓啦,可是淼儿就丢脸丢大了,现在全校都在传这件事。”      “就是啊,太过分了!你看他成绩那么烂,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他,做得事情还这么恶劣。”      “可不是,还以为他就吊儿郎当点,不想这么没品的!”   ……   宿舍里的人都随声附和起来,各种指责接踵而来,黄淼儿的哭声也越来越大,夏离不满地皱起眉,“够了吧!”      虚伪,全都好虚伪,现在一个个都在指责他的不是,转过身,哪个不是对着他笑得天真烂漫,甜美可爱?!      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解地望向夏离,眼底流露出的是不赞同。      糟糕,夏离一下子引发安全警报,她温柔娴静的形象啊,深吸口气,夏离漾起大大的笑脸,摆摆手,“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有可能不是孙落做的,大家先这么误会他不太好。”      “不是他做的?”黄淼儿站起来,直视着夏离,她突然觉得夏离的笑容好碍眼,单独面对她的时候从来就不是这么温顺的模样,刚刚表现出来的才是最真实的她吗?      黄淼儿一步步走近夏离,在她面前停下,扬起脸,大大的泪珠残留在眼角,她睁着眼睛,很认真地看着夏离,“那,是你做的吗?”      宿舍哗然,释秋洁推推黄淼儿,责怪道,“你胡说些什么啊,有点过分了。”      黄淼儿像是没听到释秋洁的话,不理不顾,只是死死盯着夏离,像是这样就可以从她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      “你在说什么?”夏离的眼角划过浅浅的笑意,“你再说一遍好吗?”      “难道不是吗?”黄淼儿冷笑一声,“跑错宿舍的事我只告诉过你,如果不是孙落说的,那么,就是你说的喽。”      “呵”,夏离嗤笑一声,偏过头抵着鼻子闷笑,抬起头的时候,笑容已经褪去,幽静的眸子波澜不现,慢慢说道,“等你冷静点了我再回来好了。”      释秋洁拉住夏离的手臂,夏离拍拍她的肩膀,不在意地笑笑,表示她没事。      宿舍门被很小声地关上,黄淼儿恨恨望着紧闭上的房门,肩膀剧烈起伏着,回头,看见释秋洁她们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很是不赞同。      “干嘛这样看着我,你们都被月夏离的表象欺骗了”,黄淼儿很生气,“她明明很讨厌我的,却还在你们面前对我笑的那么和善,她都是装出来的!”      舍友们互望了一眼,摇摇头,不再理会黄淼儿,各自去干各自的事了。      夏离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嘛,她的笑容那么真诚,对每个人都那么友好,温柔又善解人意,对于别人请求的事从来都不会主动拒绝,就算被黄淼儿误会了也没生气,如果换做是她们,黄淼儿 10、10 ...   敢这样冤枉她们,早就恼羞成怒了,这些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嘛?      “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黄淼儿哭出声,捂着眼睛,又恨又恼,月夏离,你这个伪善的女人,我讨厌你,讨厌你!      从宿舍出来,夏离走着走着,不自觉就到了排球场,这里很安静,基本不会有人出现,四周都用铁丝网围了起来,一般情况下也是不对学生开放的,以前夏离就爱跑来这里,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她都喜欢靠着里面那棵大松树,无来由的就能放松下来,说来也算得上是夏离的秘密基地了吧,那是继车棚她去的最多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前者常常是夏离一个人,后者却是和孙落一起。      想到孙落,夏离的心情又有点糟,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后,夏离才活动了下手腕,上前一步,手脚并用,就着铁丝网的一个个洞口,动作很是灵活地翻了过去。      拍了拍手上的脏东西,夏离绕着大松树走了一圈,上前环抱住它,手却始终勾不到一起,情不自禁扬起笑意,夏离满意地拍拍它,这才靠着它慢慢坐了下去,果然和记忆中的一样粗壮,抬头,密密麻麻的枝叶似是要遮天蔽日,若有若无的光线洒下来,让人的心情蓦地好转起来。      夏离偏好酸性食物,掏了掏口袋,里面有她最喜欢的九制话梅,拿了一粒放进口中,唾液加速分泌,夏离咽了咽口水,在如此舒适的环境下,幸福的感觉本该缓缓而至,可是夏离的内心躁动异常,合上眼帘,她轻轻含住了拇指,如果她没记错,那时的流言风波起于她和孙落,一开始她也以为是孙落散播出去的,没想打的是后来孙落狠狠修理了流言传播者,很快学校就散播出新一轮的流言,有关她和孙落交往的事本是莫须有的,结果却渐渐演变成了假戏真做。      那这次呢?孙落和黄淼儿也会这样吗?她介意吗?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是因为介意吗?好不容易可以重生了,就想过新的生活,明明知道不该再被过去的感情所羁绊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是心里却是怎么也放不下,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冷淡的人,除了妈妈,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她放在心上,只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也是个重感情的人,可是,夏离自嘲地笑笑,她更是个理智的人,很多事情,就算是放不下也该强迫自己放下。       11 11、11 ...   铁丝网外,有两个人瞠目结舌地望着那一切,释秋洁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假的吧,刚才看见的那个不是夏离吧,她本是担心夏离所以跑下来看看,谁知会看见夏离熟练翻墙的画面,她抬眼望了望高高的铁丝网,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她心目中的淑女形象彻底瓦解崩溃。      孙落无意中经过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意味深长地扯起嘴角,月夏离,果然是个让他意外的人,本来怎么看她都不像个柔弱小女生,也就是她的外表糊弄糊弄人了,瞧她对待他时的气场,一点都不弱嘛,柔弱乖巧的女生的确很容易激发男生的保护欲,可是,有时候,像依依一样个性爽朗,或是像夏离一样有点小个性的女生更让人欣赏吧。      欣赏?等一下,孙落使劲晃了晃头,他怎么可能欣赏她?成天就会逆他的意,动不动就喜欢惹怒他的无趣小女生,还敢理所当然地说讨厌他,是他该讨厌她才对,没错,孙落点点头,这次,看他不揭穿她的假面具,不糗死她简直就浪费了上天赐予的这个好机会,想着孙落就要去爬铁丝网。      “孙落,你干什么”,释秋洁见状,一把拽住孙落,把他拉向一旁,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你现在别去烦夏离,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黄淼儿的事是你说出去的吗?”      “黄淼儿的事?”孙落不解,很快又想起了什么,摇摇头,“这和月夏离有什么关系?”      “真不是你?”释秋洁呼了口气,见孙落不满地皱起眉,她赶紧摆摆手,“你可别生气,其实我们几个一直都以为是你散播的流言,所以就说了些过分的话,可是夏离却替你说了些话,结果反倒自己和黄淼儿产生了点误会,黄淼儿一口咬定这是夏离传出去的,我想夏离现在一定很不开心。”      “等一下”,孙落打断释秋洁,刚才是他听错了吗?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在你们都怀疑我的情况下,就只有月夏离一个人相信我。”      “嗯?”释秋洁摸摸脑袋,这话怎么听上去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呢?糊里糊涂地点点头,却见孙落的笑容一下子晕开来,阳光得过了头,释秋洁愣在当场,良久都反应不过来。      “月,夏,离”,孙落在齿间轻轻滑出她的名字,望着树荫下的她,安静的侧影,心底的某个角落突然变得柔软下来。      中午十二点半,正是午休时间,孙落突然公布说放学后要请同层楼的男生吃饭,男生大都和孙落混得比较好,听他如此大方,自是乐意得紧。      放学铃刚响起,一群人就收拾着,风风火火地要赶去天一居,那里的环境一流,价格自然也是一流,孙落既然不介意,他们自然也想着法子要狠宰他一顿。      夏离今天值日,所以她就准备先擦了黑板再去吃晚饭,手刚要触到黑板擦,却被一只手捷足先登。      夏离抱手站定,看着孙落几下子将黑板擦得干干净净,回头对她痞痞一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知道,我知道,你说过不想和我说话,见到我还要绕路,我现在就走。”      说罢孙落很夸张地对着夏离敬了个礼,抓了搁置在讲桌上的包包就走。      夏离站在原地,张开嘴,又合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完全说不出话了。      孙落赶去天一居,所有人没等他到场,倒是已经很不客气地喝上吃上了,眼尖的见到孙落出现,站起身对他扬扬手,招呼着他过去。      孙落笑笑,也对着他们扬扬手,看似一切都和平常无异,可是谁都没有发现孙落的眸子散发出比平时深沉了许多的光芒。      一桌子的人说说笑笑,拼酒的,划拳的,讲冷笑话的。突然,不知道是谁先提起了最近在学校闹得火热的八卦事件,在场几十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坏笑着望向这次事件的主角,更有人敲敲桌子,大声宣扬他还拍了照片呢。      孙落灌了口酒,扬起脸,咂咂嘴,十足十的痞子样,“兄弟,那还真是该好好感谢你。”      “都说是兄弟,谢什么,别说,你和黄淼儿还挺配的”,该男生说得洋洋得意,指手划脚,“怎么样,追不追人家,现在大家都把你们看一对……”      “追不追啊?”孙落耸耸肩,“我很好奇,这和你到处宣扬有什么关系?”      “这不碰巧看到,一不小心就说出去了,一传十十传百的,流言这东西,谁也控制不来不是”,该男生说得理所当然,他和孙落自初中就在一个学校,有关孙落的乱七八糟的流言真是多得不计其数,他从来就不会放在心上,如果没兴趣,就当是个生活娱乐,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如果有兴趣,刚好就来个假戏真做,这是孙落常干的事,只是,这次……      “一不小心?呵,我也是一不小心”,孙落不甚在意地拍拍腿,吊儿郎当地伸伸腰,突然,嘭一声,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孙落一拳挥过去,那男生已嘭嗵一声摔倒在桌子旁。      在场的人全都闪到一旁,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早就传闻孙落打人的时候是很恐怖的,听说校外还有一群以前的兄弟,这个时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总是对的,他们还不至于惹祸上身,被揍的男生擦掉嘴角的血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那里还能从孙落脸上看得出丝毫笑容,冷森的眸子,冷冽的表情,简直像是变了个人般,只见他弯下腰,半支着下巴,冷声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傍晚之前我希望听到你已经向黄淼儿道了歉!”      满意地见到对方点头,孙落才缓缓起身,笑容再一次涌上面颊,他掏出几张票子搁在桌上,“大家继续吃继续玩,反正是我请客”,说着就是对大家一个飞吻,晃荡着身体离开了天一居。      一群人这才如释重负般跑去扶起慌措不已的男生,都叹出一口气,直道是场鸿门宴,只是这一来,孙落在追黄淼儿的事反是得到了落实,倒又不知会传成什么样了。      夏离一向起得很早,她是语文课代表,在早读之前必须收齐所有作业交到办公室去,基本上每个人都是在教室上晚自习的,做好的作业都会摆放在桌角,个别没完成的也会带回宿舍,所以每天夏离会先来教室收好一部分作业,剩下的就等大家进了教室再先后交上来。      这日夏离也像往常一样早早就到了教室,却意外的发现讲桌上摆放着整齐的一叠练习册,夏离朝教室望了一眼,空无一人,心下已是了了几分,走到座位上,朝里面掏了掏,果然有一包九制话梅,她不禁咬住拇指,好奇怪,历史重演了,而且比之前还来得快,可是,明明她和孙落的关系那么恶劣,怎么可能会?夏离想到孙落的个性,只怕是她刻意的无视反而增加了他对她的兴趣,也许顺其自然反是好的,无奈地叹了口气,烦,真的好烦。      陆陆续续的人进了教室,夏离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氛围有点不一样,大家看孙落的眼神,还有看黄淼儿的眼神,似乎总有点暧昧,也许,夏离闭上眼,心里想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第一堂课结束,如果没有广播操,是一段挺长的休息时间,很多来不及吃早饭的同学都会跑去小卖部垫垫饥,而谢芳华则会拉着夏离去散步,她说那段时间的空气是最舒服的,夏离也挺喜欢,就没拒绝过。      “夏离,你听说了吗?孙落好像在追黄淼儿”,谢芳华走在前头,突然回头,“他昨天好像把隔壁班的男生给打了。”      “是吗?”夏离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似是什么都不知情般问道,“为什么要打他?”      “啊?你不知道吗?”谢芳华很惊讶,“你没听到那个传言吗?黄淼儿可以自由进入孙落宿舍耶,孙落打人一定是在替她出头。”      “哦。”      都变成自由进入孙落宿舍了?流言可真可怕,所谓以讹传讹,演变到最后的版本倒不知会是怎样的了。      “什么哦,你的反应好冷淡那”,谢芳华似是很不满意,对着夏离干瞪眼。      夏离不觉好笑,问道,“那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呢?”      “反正就不该这样,好歹你也该稍稍感叹一下,随便发表点看法。”      “毕竟是别人的事情,我不好说什么”,夏离笑笑,突然看着谢芳华,许久,才轻轻问道,“其实,你这么生气,是因为你那个叫小言的朋友吗?”      “什么?”      “你是在替她抱不平吧”,夏离的睫毛轻轻颤着,她轻轻说道,“你觉得小言那么不开心,孙落却那么快就又要交女朋友了,你很生气。”      “哪有?”谢芳华偏过头,“根本是瞎说,我只是讨厌孙落,而且我也不喜欢黄淼儿。不过,你竟然还记得小言,我好惊讶。”      “呵”,夏离轻笑,不作回答。      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初恋对于女孩子来说总是刻骨铭心的,夏离敢肯定,这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个男生如孙落般会在表白的时候牵扯到另一个女生,那时候他说的话啊,真是让夏离哭笑不得,“你别听传言说我有多花心,有多少多少女朋友,那都是别人乱说的,从小到大,我就喜欢过两个人,一个是颜言,还有一个就是你,你信不信,信不信啊?”      “我相信”,颜言抬起头,眼中的水珠已经散去,即使心里很难过,她也不想再在眼前的男生面前丧失最后的一点尊严了,她努力扯出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笑容,“想要你喜欢上我真的是我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当初她怎么会那么傻,为了他不顾一切地想要考上c中,甚至为了他和孙落分手,如果是孙落,绝对不会舍得让她这么难过。      “很抱歉”,肖志习惯性地想去安慰颜言,手伸出来,停在上空又放了下来,“你很漂亮,性子也很好,可是你太脆弱了,总会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你,如果因为这样就让你误会了什么的话,我向你说对不起。”      颜言不说话,她要的不是他的对不起啊,对她来说,温柔的肖志是她所有的梦想,她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想要的东西总能轻而易举得到,这次是她第一次想要自己争取点什么,对于她来说,倒追一个男生绝对是她的极限了,以前,是怎么都不敢想的啊,可是,不管做什么,最终还是被拒绝了么?      颜言的眼泪终究还是不小心落了下来,她眨着好看的眼睛,长睫一颤一颤,低下了头。      肖志轻叹一声,还是拍了拍她的头,眼中盛满的是怜惜,唇间吐露的是温柔,“颜言还太小,等我们都长大点,就会发现其实16,7岁的感情都不算什么。”      “就算我长大了,你也不会喜欢我”,颜言轻轻推开了放在她脑袋上的手,那宽厚温暖的大手,她曾想紧紧抓住的东西,现在必须放下了,扬起脸,她笑着跑开。      她知道的,她被拒绝了,她只不过是比他小了两岁而已,可是她却似乎永远没有办法和他站在一起。      孙落,孙落,突然之间,她好想他。       12 12、12 ...   阿嚏,孙落狠狠打了个喷嚏,黄晶不满地盯着他,紧握着拳头平息着自己的怒气,“孙落,今天你是不想去上课了是不是,好,那就慢慢耗着。”      第二堂是化学课,老师是个才毕业的女生,黑黑瘦瘦的,衣着朴素,还带着有框眼镜,第一天进班上课的时候,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进错教室的学生,引起了好大一阵笑话,再加上她说话声音低低的卡在喉咙,又没气场又没经验,压根就镇不住学生,基本她的课大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夏离放眼望去,讲话的,睡觉的,比比皆是,讲台上的老师委屈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夏离却一点都不同情她,其实,她是个好老师,可是对学生过于宽容的后果就是很容易让人有恃无恐,夏离不好去说大家怎么样,想当初她也看着这老师好欺负,专挑她的课在下面看鬼故事,现在想想也挺恶劣的,人,果然不能太善良,那么轻易就被学生骑到了头顶还不敢做声,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是她们自己找死,知识是自己的,分数更是自己的,对于老师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黑板上写下了新一轮的化学方程式,2NaoH+Cuso4=Na2so4+Cu(oH)2,老师又反复强调了一下配平的基本步骤,然后就牵扯到了计算问题,夏离以前化学就是半吊子,成绩从来不稳定,计算题更是她的大忌,虽然现在的课程才是浅层,她却不敢大意,什么mol,n,N,M,什么是什么,她的脑蛋里一片空白,重过一次,夏离却不敢那么嚣张地在化学课上为所欲为了,的确,再经历一次高中生涯,真的让她很不甘心,那万恶的数理化啊,可是既然无法改变,就得去学会享受,至少该比之前更成熟,也更有进步才行。      一堂课下来,夏离自我感觉还行,很多东西稍经提点还是能从记忆深处不自觉被挖出来,满意地伸了个腰,视线扫过左后方,迟允的位子是空的,好像真的很少看到他来上课,却从来没看到学校找他麻烦,这算是给优等生的特权吗?夏离有点好奇,那他究竟是怎么维持那么好的成绩的?摇摇头,再看过去,孙落的位子也是空的,一节课他都没有出现,夏离知道,他现在应该是在办公室,他的第一个处分也是在这时候该出来了。      “夏离,你去哪里?”见到夏离突然起身,谢芳华不禁叫住她问道。      “下一节是语文课,去拿作业。”      一般情况下,老师会在课上讲解隔天的作业,再开始新课,而夏离则需要在课前先将练习册发下去。      “那么重,我帮你一起搬吧。”      夏离点点头,也没拒绝,任谢芳华挽住她的手臂。      办公室里,无意外地见到了孙落,强着个脑袋,死活不肯承认错误,黄晶气得脸红一阵,青一阵。      夏离一进办公室的门,孙落就看到她了,她明明也看到他了,却表现得像个透明人般从他身边经过,在王凌的办公桌前停了下来,拿了捆练习册又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再一次经过。      “孙落!”黄晶气得一巴掌拍上桌子,掌心撕辣辣地疼,握紧手掌,竭力控制着不让嘴角抽搐得太厉害,“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夏离刚走过办公室的拐角,再也看不见,孙落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淡淡瞥了眼黄晶,脸色不太好,一句话不说,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几个小步子就跟上了夏离,孙落什么也不多说,径自她从背后拿下半叠练习册,抱在胸前,大步走在了前头,一会儿就进了教室。      夏离站在原地,谢芳华愣了片刻,低头望了眼手中半个头高的练习册,又望了眼夏离,夏离的视线从教室门口重新回到谢芳华身上,笑笑,“重吧,我来吧。”      谢芳华转了个身,就让夏离接去了小一半的练习册,“孙落他……”      “别理他,奇奇怪怪的。”      “是吗?”谢芳华低下头,笑笑,从夏离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的异样,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孙落和她之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呢。      下午的时候,学校有年级大会,每个月都有月考,好像说这次赶上了学校在评优,抓得挺紧,领导除了强调了老掉牙的考试规范,孙落打架的事就恰好撞在了枪口上,更何况他那死不悔改的态度也的确把班主任惹毛了,借着这次大会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公开了他的处分,停课一周,并且字字句句,严肃批评。      夏离坐在下面,低着头,昏昏欲睡,几千个人搬着凳子挤在不算宽敞的体育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校领导的话左耳右耳能出则出,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夏离松了口气,搬起凳子就拉着谢芳华撤。      刚出了门口不远,凳子从手中被拉走,夏离埋下头,叹出口气,仰起脑袋,刷地就去拽凳腿,用力,拉不出来,再用力,还是拉不出来,夏离看着孙落,孙落看着夏离,谢芳华则看着他们两人就这么各执一腿,谁也不撒手。      “你们这是要干嘛呢?”      “撒手”,夏离瞪着孙落。      孙落不松手,却也不说话,只是专心致志望着手上悬在半空争持不下的凳子。      “才吃了个处分,还不知道收敛收敛吗?老师和领导可还在里面呢。”      “呵,看刚才大家都回头看我的时候就你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还以为你不在听”,孙落突然笑了,眉毛挑了挑,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刻意凑近夏离,很是调皮地眨眨眼,低声道,“你在关心我?”      “我是担心我自己”,夏离白了他一眼,馆里的学生接二连三地跑出来,好奇地望过来,夏离松手,孙落望了一眼,耸耸肩,提着夏离和自己的两张凳子就走。      “夏离,孙落他是真的对你有了兴趣吧……”      “嗯?”夏离望了望谢芳华,见她一副担忧的模样,她笑笑,“随他去吧,何必胡思乱想。”      谢芳华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心里却还是觉得很焦虑,又是那种说不出的感觉。      傍晚吃饭的时候,孙落在追黄淼儿的事已经传的有模有样,夏离扒了几口饭,就回了宿舍,从柜子上拿了本书,夏离呼出口气。      没过多久,宿舍里其她人也围着黄淼儿一起回来了,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一骨碌地只是发挥着女性的八卦因子,有羡慕也有嫉妒,黄淼儿坐在位子上,不甚得意,“哼,我才不会喜欢孙落那种家伙,我呀,心里早有人了。”      “诶?是谁,是谁啊?”      “对啊,是谁啊?”      黄淼儿笑笑,朝夏离的方向看过去,见她一直都是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骄傲地翻了个白眼,卖着关子,老半天才说道,“迟允啊。”      夏离愣了愣,拿书的手顿了下,黄淼儿喜欢的人不是孙落,是迟允?怎么会,那她为什么当初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为什么恨她?太多的不解和惊讶让夏离不觉转移了视线,释秋洁走过来,拍了拍夏离,“怎么了?”      “没事”,夏离回过神,对着释秋洁笑笑,摇了摇头。      “其实你知道吗?我并不觉得孙落这么做是为了黄淼儿。”      “嗯?”夏离不解地望着释秋洁,却见她笑了笑,“孙落是喜欢你吧。”      “什么?”      “没什么啦”,释秋洁拍了拍夏离的肩膀,笑着走开,留下夏离在原位轻轻皱起了眉,宿舍的人还在继续着话题,“迟允条件似乎不太好耶,上次还看到他在便利店打工。”      “我又不要他的钱”,黄淼儿不屑一顾,“我家有的是钱。”      合上书,不愿再多作思考,夏离看了看时间,她想,还是早点去教室自习好了,因为没有足够的信心把孙落当做陌生人,很多事情,还是不去深究,装作不知道,或许会比较好。      夏离站起来,黄淼儿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她刚才不是没看见夏离望她时震惊的眼神,月夏离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泄露出不一样的情绪,这让黄淼儿有点心慌,月夏离她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呢?是不是她也喜欢迟允?想起那时迟允还救过她,会不会就因为这样?黄淼儿是越想越不舒服,对夏离的心结也越来越大。      Z中虽然是个普通高中,但设施条件还是不错的,至少给每个班级都配置了空调,免去了很多学生的炎热之苦,此刻8班偌大的教室,空落落的就只有夏离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子,空调遥控器落单地摆在讲桌上,窗户是打开着的,她就趴在窗台,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傍晚依旧热晕不散,却也不时会有一丝清风拂过,其实相比于空调的冷风,夏离有时候还是比较喜欢大自然的暖风,那样会让她的头脑更清醒一点。      一直闭着的眼睛半晌才睁开,夏离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孙落的位子望了好久,突然——      “你在看什么?”      夏离一惊,回过神,一眼撞进孙落带着坏笑的瞳孔中,幽黑幽黑的,夏离偏过头,不去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觉得那是个漩涡,再多看一眼,或许她就会再次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喂,月夏离,回答我,你刚刚为什么盯着我的位子发呆?”孙落拉开凳子,在夏离旁边一屁股坐下来。      “我放眼过去那么多排座位,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看的是你的位子?”      “噢?真的不是?”孙落狐疑地盯着夏离,半晌笑笑,“不是就不是吧。”      “嗯?”夏离皱眉,抬眼望着孙落,见孙落也在望着她,她想了想,“孙落,为什么打架?”      “干嘛,你也关心起我来了?”      “你喜欢黄淼儿?”      “你吃醋啊”,孙落依旧笑。      夏离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埋下头开始翻开练习卷,笔尖刚碰上试卷却又听得孙落的声音,他说,“月夏离,我带你出去兜一圈吧。”      夏离的笔尖停滞在雪白的纸张上,留下一圈墨油印,再抬起头的时候,只看见孙落已收拾了东西站在门口,拍了拍走廊上的脚踏车,对她扬扬眉,“去吧。”      夏离有刹那的愣神,她想起很多年以前,在那个青葱的岁月里,孙落陪伴着她在校园里留下的一片一片车轮轧过的痕迹,然而这一切终成过往,夏离向上望,眨了眨眼睛,再望向孙落时,很坚定地摇头。      孙落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轻快地哼着曲子,踏着车子走远,可是他心里其实有点失望,至于为什么失望,孙落还没搞清楚,他想,他只是在找借口可以晚点回家,一想到老爷子知道他停课一周后的反应,孙落就想一直流浪在外面,无奈的是他家就在本镇,且离学校很近,孙落只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13 13、13 ...   明明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孙落硬是把它晃成了大半个小时不止,也许说来也没人相信,天不怕地不怕的孙落,唯一害怕的就是他爸爸孙正南。孙正南是在部队中长大的,现在虽说落了个政府高官,但本质中的习性还是没有改变多少,从小孙落在家中可谓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饶是这样,他也没少被孙正南教训。其实,换句话说,也许就是因为孙落在家中压抑惯了,才会在外面更加无法无天,只是这些谁又说得准呢。      孙落推着车进了小区,戴依依一眼就能看到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她跑出来,一个锅盖就打上孙落的头,孙落朝旁边一偏,很容易地就躲了过去。      “你干嘛!”      “还干嘛,干爹都在家火冒三丈了。”      “你……”孙落气得手指对着依依上上下下,无奈地摇摇头。      不用说,肯定是戴依依把他停课一周的事先一步报告给孙正南听了,老爷子老半天等不着孙落,现在怕是成了暴怒的老虎,他,现在进去绝对是凶多吉少,一想到这,孙落调转车头,戴依依眼疾手快,抓紧车头,“你去哪?”      “等老爷子消气了再说”,孙落望着戴依依,有点不满,“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喂,死猴子,你有没有搞错,你现在是怪我哦”,戴依依指指自己,鼻子直哼气,这说明她在生气,猴子是她给孙落起的绰号,小时候,两个人都很贪玩,孙落常常爬上树摘了果子就对着依依扔,爬上爬下的很是灵活,本就是不胖不白的人,怎知越是长大,恁地就越来越瘦,越来越黑,不知不觉,依依一生气,就把死猴子臭猴子给叫顺口了。      “你也不想想,这大热天的我站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就知道他不会乖乖回家,她才会先跑回来稳住孙正南,戴依依不是个会随便示弱的小女子,所以即使她委屈,也不会未语泪先流地装柔弱,搏人同情,她松开手,偏过头,生硬道,“反正干爹那我已经解释过了,你是替我出头才会打那个男生的,到时候你语气放软点,别又上窜下跳的,非得让干爹揍一顿才罢休。”      “喂,依依”,孙落弯□子,抬起戴依依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我错了,依依,你可别哭啊。”      “滚开,你才哭了呢”,戴依依一把甩开孙落的手,瞪着他,见他对她挤眉弄眼,说道,“那是,戴依依是谁啊,男人中的女人,怎么会哭嘛。”      “你……”戴依依哭笑不得,翻了个白眼,“你在这边继续活宝去吧,我要去学校了。”      “你没请假?”孙落想想,上前一把勾住依依的脖子,“你又为了我逃课,我心里其实很感动,依依你知道的,如果待会你坐在我身边,我会比较有安全感一点,我会很感激你的。”      “干嘛,想让我替你说好话啊”,戴依依转了转脑袋,轻轻一抬眼,和孙落眼睛对眼睛互相凝视了好久,依依狡黠一笑,一巴掌拍上孙落的额头,“你想得美!”      话虽这样说,可是,感受着客厅里非一般的低气压侵袭,戴依依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算了,最多临睡前再多写一篇检查吧,如果说,哪一天,她这个班长被撤了,那绝对是因为孙落!戴依依一边认命地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一边听着孙正南中气十足的声音,那是一个后劲有余啊。      “你个浑小子,我今天把话给撂下了,再惹事你这学也别上了,直接给我去部队呆上个两三年,我就还不信不能把你这性子给磨下来!”      孙落抬头望了孙正南一眼,复又低下头,把玩着手指不说话。      “心不在焉地想什么”,孙正南一掌拍掉孙落缠在一起的手,不怒而威,“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      “听到了”,孙落低着头,无精打彩。      “大声点,我听不到!”      “知道了!”孙落大声喊道,动了动手指,隐隐地有点疼。      “落落,你也别怪你爸说你”,袁云从厨房出来,把菜端放在桌上后,在孙正南身边坐下,摸了摸孙落的头,“你要是有依依一般懂事,妈我就省心了。”      “嗯”,孙正南点点头,望了眼戴依依,只觉得岁月如梭,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啊,想当初抱起她的时候还只是个小不点,那时他和依依的父亲是多年的队友兼好友,夫妻两却死于一场交通事故,留下年幼的女儿乏人照顾,孙正南毫不犹豫地就收养了依依,一晃竟也有十来年了。      “干爹?”见孙正南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戴依依不禁轻轻叫出口。      “啊”,孙正南清了清喉咙,转头望了眼袁云,又转向孙落和依依,很认真地宣布道,“高中一毕业,你们就先把婚事给定了吧。”      孙落和依依的婚约是从小就许下的,孙正南有他的一番思量,依依是个好女孩,有她照看着孙落,他们可以省心,依依的双亲那也有交代了,至于会突然这么早提出订婚的事,也是让孙落能收收心,别再在外面白费心思。      “干爹!”      “爸!”      依依和孙落同时喊出口,孙正南却恍若未闻,直接落定,“就这样,没得商量!”      “这主意好啊”,袁云双手赞成,鼓掌以示兴奋,她站起来,招呼着大伙吃饭。      依依坐在沙发上,不安地望向孙落,果见他低着头,拳头咯咯作响,极力克制着什么,依依伸出手,覆上他的手背,紧紧抓着,下一刻,只感到一股推力袭来,孙落甩开她站了起来,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压,直直盯着孙正南,怒道,“你永远都是这样,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都不问问我们的想法,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小时候是我小,婚约什么的都还不了解,就这么懵懵懂懂的,还很高兴,可是现在呢,你又旧事重提,你有没有问过我是什么感受?”      “臭小子,还委屈了你不成!”孙正南一掌拍向桌子,声音大得吓人。      依依去拉孙落,直朝他使眼色,孙落不管不顾,无惧地怒视着孙正南,“是,反正我就是成天浑浑噩噩,混日子的,我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要委屈也是她戴依依委屈了去,就算我愿意娶,你有没有问过依依愿不愿意嫁给我这么个痞子?!”      孙落开始冷笑,依依的手渐渐松开,孙落的指责却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你们凭什么替她的人生做决定,就因为你们收养了她这么多年,所以就理所当然了,你们问问她,哪怕只是稍微想过,她到底委屈不委屈?!”      半晌寂静,孙正南扬起手,却被依依紧紧抓住,孙正南转过头,望着依依,沉默了片刻,突然像是失去力气般放松了身体,手慢慢落下来,低声道,“依依,嫁给孙落,还真的是委屈了你。”      “嗯~不是的”,依依摇头,眼睛红红的,“是依依配不上才对,而且依依还小,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事情。”她调皮地眨眨眼睛,晃了晃食指,“老师也常说,早恋不好。”      “鬼丫头”,孙正南嗔怪着,摆摆手,“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转身坐上了饭桌,只是所有人都没有看见那张坚硬的脸上很难得的扯起了微小的弧度,孙正南有一刹那是欣慰的,他突然觉得,也许在他一直没发现的地方,他的儿子已经在渐渐长成个男子汉了。      袁云叹了口气,对着依依和孙落招招手。那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默,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尤其是孙落从始至终都是埋头扒饭,不看任何人。      依依慢慢拨动着筷子,不时望向孙落,总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其实刚才她不是在说客套话,每一句都是她的心里话,对她来说,这么些年,不管孙家的人对她多好,她都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她只是个寄居的孤儿罢了,骨子里的她说到底是自卑的,所以才会想尽办法也想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得足够优秀,孙家的条件其实很好,纵使孙落成绩不好,他也算得上是高干子弟,毕业后也不会没有着落,届时想进孙家门的人也会不计其数,她戴依依又算得了什么?她还不够资格。      一顿饭大家是吃的各怀心事,依依还要回学校,孙落不想呆在家里,主动说要送她,就陪着她走了一段。      小区里的路灯不知怎么坏了,一路上都乌漆抹黑的,依依走在前头,突然停了下来,孙落一下子撞上去,以为是前面有什么,不由关切道,“怎么了?”      依依抬起头,夜色中她看不清孙落的样子,她笑笑,“孙落,你就那么不愿意娶我啊。”      “啊?”孙落有点意外,很快就又反应过来,他大笑,“我可不敢自作多情,你一直都把我当兄弟,我还没大胆地想要去娶自家兄弟。”      依依咬住嘴唇,她很庆幸此刻无光,可以那样轻而易举地隐藏情绪,她一拳击向孙落的肩膀,“我和你说真的呢,你刚才让我很丢脸,知不知道?”      “你会在乎吗?”孙落依旧嬉皮笑脸,老半天都没见依依有反应,他明白过来依依这次不是在开玩笑,他不知道这样会让她觉得难堪,一直以来,他对她都随便惯了,可是再强悍终究还是个女孩子,他差点都要忘了她也会有在乎难过的事,他一把勾住依依的脖子,将她拉到胸前,依依背对着他,听着他突然正经起来的声音,只觉得很难过,孙落说,“依依,我没有任何嫌弃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从小到大我也没有对你起过任何不纯的想法,我反正也就这样了,混到毕业,能不能上大学随便啦,可你就不同了,只要你想,你会有大好的前途,离开了这里你就海阔天空了,我就是受不了老爷子硬是把你归为了我们孙家的所有物,你不欠我们家任何东西,真的,你可以走你自己想要的人生……”      “噗嗤”,依依抵着鼻子笑出声,“喂,我说孙落,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能讲出这么有文化的话来,哈哈,你不是痞子来着的么?哈哈。”      “喂,你敢嘲笑我”,孙落加重了力道,把依依嘞得更紧,“难得我这么认真,我都要被自己感动了,你竟然敢笑我,不许笑,不许笑!”      “是,我不笑,我不笑,你轻点,轻点”,依依一边笑一边去抓孙落的手臂,她抬眼,望向遥远苍穹,眼泪在眸中转了又转,只是一个轻微的抬头,便消失不见,来不及落下,她握紧手,将孙落勾着她的手臂拽下来,然后脖子上的凉意袭来,她清醒地发现,孙落臂弯的温度离她好远好远。      “依依,我说,你手上的东西可以拿掉了吧,好扎手”,孙落动了动手腕,突然对依依说道。      “嗯?”依依摸向手腕处,那是几片小鱼尾串成的手链,或许看在别人眼里会显得很怪异,可是小时候戴上之后依依就一直没有摘下来过,她自嘲地笑笑,“不要,这是我的护身符。”      孙落很惊讶,然后开始明目张胆地偷着乐,依依那么精明的女孩子怎么也会犯傻呢,想想小时候的依依真的是个很老实很好哄的小女孩,她哭的时候随便拿个东西就能忽悠她,只是那个鱼尾当时为什么会戴在她手上的呢?孙落想了想,一定是自己又随便瞎编了什么护身符之类的鬼话吧,他很夸张地叫出声,“啊?小时候骗你的话,你不会还相信吧?”      “你管我信不信”,依依回头朝孙落狠狠翻了个白眼,随即反应过来他看不到,略显苦涩地勾起嘴角,抬头看看马上就要出小区了,马路两边的光晕明晃晃地折射过来,学校就在马路过去不远,依依回头,对着孙落说,“你别送我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别,这月黑风高的,你被人欺负去了怎么办?”      “你少来,全世界会欺负我的就只有你这只死猴子了!”依依朝孙落挥挥手,看着两边的车子穿过了马路。      孙落站在原地,望着依依越走越远的身影,耸耸肩,摇摇头,转身,伸了个大懒腰,满足地呼出口气。      依依回头,静静凝望隐没在黑夜中的一片虚无,皱皱鼻子,深吸了口气,她时常会想,孙落他是真的太笨,还是从来不曾把她放在心上过,依依举高手,红线上挂着的鱼尾真的是又难看又诡异,可是就是那年夏天,孙落把鱼尾串成了手链送给她,小时候不懂婚约的定义,只是听大人说,结婚就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所以小孩子可以那样轻易地就说出,“依依,长大后我会娶你的。”可是这些,他都已经不记得了吧。      原来,就算是青梅竹马也不见得最后都能成为情侣,永远在一起从来只是小孩子用来玩家家的小把戏,孙落说,她不会喜欢他,孙落说,她可以海阔天空,孙落说,她可以走自己的人生,那,如果她喜欢他,如果她不要海阔天空,如果她不要走另一片人生,他是不是愿意娶她?      这些如果,依依知道,永远都只会是如果了,她刚才没有问,以后也不会问,她愿意一直都放在心里,幸福地相信孙落真的很认真地为她考虑过,孙落真的很认真地对她好过。      依依一到学校没有立即进教室,而是先去了办公室,见到班主任,依依很淡定地撒了个谎,答应班主任会写检查,也保证不会再随便触犯校规,这才放依依回了教室,依依摸了摸鼻子,从小学到高中,遇到的老师都一样,对待优异生或班干部总是特别宽容,大错总能变为小错,小错总有办法变为无事,依依扯扯嘴角,那么接下来的一周应该都会特别的安静吧。       14 14、14 ...   阳光明媚,班里的一切如序进行。      夏离再见到孙落是一个礼拜后的事情,刚好赶上月考,夏离的成绩无意外地得了第一,通过这段时间的适应,夏离对知识点的敏感度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可是孙落似乎着实退了不少,进来的时候还是中等左右,这次已是中等偏下了,夏离知道,再下去他会越退越厉害。      月考一结束,班里就有人开始关注十一月份的篮球赛,夏离对这个没兴趣,只是很配合地上交了班费,都说打篮球的男生都会特别帅气,孙落是很喜欢打篮球的,可是夏离记得那时她从来没去看过他打球,真的一次都没有过。      孙落和班里的人聊得很开心,眼光扫到夏离,回来后立刻就是迎考,好像都还没和夏离说上过话,他笑笑,拍拍朋友的肩膀,径自走到夏离那,倾□趴在桌子上,支着脑袋,问,“有没有想我?”      “我发现你的脸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      “诶?是吗?”孙落闻言,摸了摸脸,半晌,有点委屈,道,“没有啊,全都是骨头了。”      “……”      夏离轻笑,将他推开,不动声色地抽出本书,慢慢翻开看起来,《幻世》这本书她已经看了很久了,那样华美哀伤的文字,适合偶尔拿出来品品,夏离已不是当初那个会捧着本小说不读完不罢休的小女生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注重过程似乎已经多过了结局。      “看小说?你也会做黄晶不允许的事?”孙落要去抽书,夏离一扬手躲过,转了个身,视线却没有离开书本,“你可以去告诉她。”      “会怎样?你们这些所谓的好学生总是有那么多特权。”      “我们就是有特权,你可以吗?”话刚说完夏离就楞了,其实这话说来很伤人,夏离以前不是个刻薄的人,可是……      孙落撇撇嘴,从口袋掏出一袋九制话梅,往桌上一抛,“给你的。”      夏离淡淡地瞥了一眼,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处理之前抽屉里凭空多出来的东西吗?”      “嗯?”      夏离轻扯嘴角,无限的甜美,下一刻,却是拿起桌上的话梅袋子,起身,站定,松手,纸篓里传来咚一声,孙落愣了几秒,却没有动怒,反而拍起手来,点点头,说,“你喜欢把它当垃圾般扔掉随你啊,我每天买来让你扔,我乐意。”      真的是倔强的跟什么一样,究竟要怎样他才会离她远远的,是不是只要他认定了的事,不达到目的就不会轻易放弃,这一点,他们两个人还真是像,可是,夏离却很痛苦。      “你干嘛去”,见夏离抽了书要走,孙落拉住她。      “别管我的事!”      夏离狠狠甩开他,孙落的手轻轻放下,望着夏离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低声道,“很想告诉你,好想你来看我打球。”      孙落叹出口气,手伸进裤袋,竟然又掏出来一包九制话梅,拿在手上扬了扬,偷偷塞进了夏离的抽屉。      体育课的时候,夏离没有去上,她来了例假,以痛经为由向黄晶拿了张请假条,她靠在平日常去的那棵大松树下,自嘲地勾起嘴角,可不就是特权吗?什么例假,什么痛经,其实都是借口,只是因为她向来不喜欢体育课罢了,只是她没想到,就是因为逃了这么一节体育课,却迎来了一场轩然大·波。      教室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黄淼儿急的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她是生活委员,如今班费竟然在她手头不见了,她上上下下抽屉里翻了不下5遍,没有,就是没有,明明之前就是凑齐了钱放里面的,怎么会上完体育课回来就没有了呢?      夏离出现的时候,有点不明所以地望着教室里的人,黄淼儿蓄着泪水的眼睛在刹那间绽放出光彩,她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般,冲上前紧紧拽住了夏离,“是你,是你对不对?”      “你干嘛啊”,谢芳华见状,立刻想去拉开黄淼儿,“松手,你快松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夏离回头询问着谢芳华。      “你还装傻?班费不见了,是你拿的对不对?对不对!”      “你胡说八道什么,夏离怎么会……”谢芳华有些激动,她的夏离怎么会干这种事,黄淼儿自己没把钱保管好,丢了还敢随便冤枉别人,这种人真的是太过分了,应该狠狠地骂死她,可是夏离却对她摇摇头,要她先冷静下来,她真的是被气死了啦。      夏离静静地望了眼黄淼儿,淡漠地推开她,“把责任推给我的同时应该得先想好理由吧,你凭什么说是我干的?”      “凭什么,你没有去上体育课吧!”      “所以呢?还是没有证据对不对?”夏离的嘴角微微勾着,却有不屑从她眼中一点点划出来,“那么请不要用你的凭空猜测来妄下定论。”      “你还要什么证据,全班就你没去上体育课,你到底留下来做什么去了!”黄淼儿咄咄逼人,直直怒视着夏离。      “不是啊,还有迟允也没来上课”,释秋洁突然插·进话来,夏离感激地对她笑笑,释秋洁对她眨眨眼,而后又继续说道,“如果夏离有嫌疑,那是不是迟允也值得怀疑?”      “迟允?不会是他,绝对不会是他!”      “如果不是他,那也不能一口就认定是夏离所为”,释秋洁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对着黄淼儿一本正经地说,“班费是交给你保管的,现在不见了,就是你的疏忽,与其随便猜疑别人,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处理补救?”      呵,都护着她是不是?是,班费丢失她是有责任,但也不能说明月夏离就是无辜的,黄淼儿心里很不满,也很委屈,抬起眼瞪着夏离,说,“月夏离,告诉我,为什么不去上体育课?”      “我身体不舒服。”      “哦~身体不舒服”黄淼儿拖长了调子重复了一遍,突然目露凶光,“不舒服还从外面跑进来,怎么,是去把钱藏好吗?干嘛,怕我们搜啊?”      “够了”,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夏离的表情开始冷了下来,她说,“黄淼儿,适可而止,不要太过了。”      “恼羞成怒啊”,黄淼儿心里开始有点小爽的感觉,她那样的心理是不是有点小病态,可是看到月夏离生气的样子她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她抱胸绕着夏离走了一圈,笑笑,“那你倒是说说你这个不舒服的人不在教室呆着,去了哪里啊?”      “……”      “你说啊!说啊!”      “……”   夏离依旧沉默,总不能让她说她不上课跑去排球场的大松树下看书听音乐去了吧,只怕说了也没人会相信,反倒是得记个过,众人见夏离不说话,一开始还隔岸观火的人也渐渐起了疑心,有人开始窸窸窣窣讨论开来,见此,黄淼儿有点得意,更加的咄咄逼人,“说不出话来了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还是那句话,要么就拿出证据,要么就别来烦我”,夏离推开人群,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朝着教室门口走去。      “夏离?”谢芳华叫住她,夏离回头,见到从她眼中流露出来的真心实意的关心,心里突然有股浅浅的温暖,她对她笑笑,“没事的。”      孙落刚打完球,和一群朋友大汗淋漓地走廊处走过来,未踏进教室门口就看到夏离走了出来,他一愣,很开心地迎上去,递上一瓶冷饮,“给你。”      夏离望了眼孙落手中的果粒橙,表面还在冒着冷气,她眉梢上抬,轻轻地推开,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越过了他。      “这是怎么了?”孙落一进教室,看着围成一群一群的人就叫道,刚才看月夏离似乎不太对劲,她……孙落突然有点担心。      站在人群中,听着每个人七嘴八舌,虽然不能说孙落知道了事情所有的原委,却也知道了七七八八,他啧了一声,别有意味地盯着黄淼儿望了一眼,二话不说就出了教室。      “孙落你干嘛,马上要上课了!”有男生在后面叫他,他头也不回,就听得他的声音传过来,“不上了!”      男生有点不明所以地摇摇头,也都把目光锁定在黄淼儿身上注视了好几秒,搞不懂,搞不懂,孙落不是在追黄淼儿吗,那他刚才看她的那是什么表情,这么着急跑出去……总觉得,是不是一开始就有什么东西被搞错了呢?      孙落一路小跑,果然在铁丝网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见到夏离很安静地靠在树下,似是在小憩,孙落松了一口气。      缓了缓气,孙落侧靠着铁丝网坐下来,视线停留在夏离恬淡的侧脸,阳光暖暖地爬在她的脸颊,很娴静美好的模样,孙落静静看她,不经意间就翘起了嘴角,浅薄微弱的弧度一下子放松了整张脸的轮廓,他也跟着满足地闭上眼,两个人,隔着一张铁丝网,隔着几米的距离,侧脸对着侧脸,一派安然的图景。      等到夏离睁开眼,她愣了几秒,眨眨眼,他没有消失,那就是真的,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里多久了?带着疑问夏离站起来,拿下塞在耳朵里的耳机,慢慢向他靠近,她蹲□,突然间不想惊醒他,原来他安静下来是这么一副模样,夏离伸出手指,穿过网口,却在触碰到他之前停了下来,那青涩还带着稚气的面容,那热情肆意挥霍的青春,一切真的停留在了2005年的夏天,她最快乐的那一年,属于月夏离和孙落相遇的那个年代。      手指蜷曲起来,慢慢握成拳,夏离开始推他,“孙落。”      “嗯?”孙落缓缓睁开眼,打了个呵欠,看清是夏离立刻站了起来,他们两个人就分别站在铁丝网的两边,一时之间的沉默。      半晌,夏离叹了口气,问,“在这里做什么?”      孙落摸摸脑袋,本是傻笑,很快就变成坏坏地带了点痞气,说,“怕你哭鼻子没人给你递纸,丑不拉几的来上课影响我的情绪。”      呵,夏离表面不露情绪,心里其实挺想笑,班费丢失的事情其实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她好歹是个成年人了,怎么会去和个孩子一般见识,更别提会哭了,她会跑出来纯粹是不想在教室里瞎起哄,耍猴戏给谁看啊,只是没想到孙落会追出来,是在担心她吗?也许很多事情真的在经历过一次后才会明白,越是长大越会羡慕年轻时的我们有多么容易满足,越是长大越会怀念当初的我们有多么简单,那样不时出现的小体贴,也许很难在大人心中激起涟漪,可是在16岁最纯真的年龄里,他已经足够让一个女生感动了。      “在想什么呢?”      “没有,我只是在想,这最后一堂是班主任的课吧”,夏离笑笑,说,“你说过,我有特权的,所以我顶多就是被教育几句。”      “那我也顶多再写份检查”,孙落满不在乎,“我都能背出来了。”      说的好像还真是一件光荣的事一样,真是不明白孙落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可是不管怎样,始终不太好,并不想他因为她再被记过,她承担不起,夏离有些无奈,“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孙落突然低下头,又抬起头来,笑得像个孩子“我很开心。”      什么?夏离皱起眉,摸了摸肚子,好痛,却见孙落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很认真地说,“你知道吗?当一个人讨厌或是嫌恶另一个人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大家给他标注上问题学生的标签开始,他就见惯了这样的眼神。      “可是夏离,你嘴上说着讨厌我,其实你的眼睛一直都好漂亮,好干净。”      还有,一不小心就会掉出来的小忧郁。      “月夏离,其实你并不是真的讨厌我,对不对?”      夏离愣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啊,怎么会讨厌呢,曾经,她唯一爱过的人,她扬起眉,不屑地轻笑,“你错了,我讨厌你,非常非常讨厌!”      孙落笑笑,朝她挥挥手,他想的是,没事的,夏离,班费的事情很快就可以搞定的,我,会帮你的。      “嘭”,夏离一巴掌拍在铁丝网上,火辣辣的疼,她抱着肚子蹲下来,紧紧咬住唇歇了一会儿,等疼痛的感觉稍稍过去点,她才重新站起来,看看手表,就快要下课了,她熟练地爬到外面,突然决定先去趟校医务室,自她初二开始来月经,痛经就一直伴随着她,那时候她从来都是强忍着痛不服任何止痛药的,因为很理所当然地认为凡是药物总是会有潜在的副作用,可是等到她自己学医了,才发现任凭它痛下去不采取任何措施的话,伤害会来得更大,说不定长期下来,生理痛都转变成病理痛了,那样想想,她都不知道当初让自己受那么多苦,忍受那样的疼痛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在孙落和夏离相继离开之后,排球场本应该是寂静无人下来,可是突然从大松树那传来很细微的动静,葱葱郁郁的绿叶中竟然探出个头来,他直起身横坐在粗壮的枝干上,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地呼出口气,这厢才看得真切,鸭舌帽,白衬衫,牛仔裤,淡漠慵懒的眼神,他举起手,灰黑色的手机在他掌中发出淡淡的光,却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有些微微的刺眼,屏幕中俨然启动的是照相储存,那画面中的女孩安静地闭着眼睛,隔着铁丝网遥遥相望的男孩,竟显得异样的和谐,嘴角间浅浅的弧度,有一种让人的心温暖起来的错觉,他双眼微微眯成一条线,盯着照片若有所思,半天,轻轻按下了删除键。       15 15、15 ...   铃声响起,黄晶结束了下午的最后一堂课,她看着教室空出来的三张桌子,月夏离,偶尔地少上一两堂课,她有偶尔闹闹情绪的资本,学校和社会其实差不多,只不过在这里,成绩是最能拿出来说话的,至于另两个人,迟允动不动就翘课,她是不能管,孙落动不动就逃课,她是管不了,黄晶突然有种很无力的挫败感,怎么就让她摊上了这么个班级,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这不眼前还有一件班费丢失的事情吗?      来到办公室,黄晶耐下性子,望着面前埋着头,一副要哭出来的人,心平气和地说,“黄淼儿,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这次的事情你要好好吸取教训,我们就让同学们再凑一次班费,反正也就是每人几块钱的事情,没有那么严重的。”      “对不起,老师,我明明就放在书包里好好的,体育课就夏离没去,我,我觉得夏离会不会……”      “不会的!”黄晶一口打断,“黄淼儿,老师知道你心中自责,急于知道谁是小偷,可是随便怀疑同学是不对的,月夏离同学是个好学生,不会干这种事的,你先回去吧,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把钱放在其它地方了,这件事情老师会重视的,你就不要再记着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以后要注意点,财物之类的东西要记得切身保管。”      “嗯,知道了,谢谢老师”,黄淼儿很礼貌地告别了黄晶,一退出办公室她就不住地翻起白眼,说什么说得这么好听,弄到底不还是偏袒月夏离吗?就因为她成绩好,所以好学生就绝对不会干坏事?!什么破逻辑,黄淼儿心里很不满,可是黄晶也提醒了她一点,她突然想起中午吃饭的时候还随身带着钱,后来还回了趟宿舍,难道说,会不会其实是她把钱遗留在了宿舍没拿出来?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黄淼儿连晚饭都顾不得去吃,立刻就奔回了宿舍,房门一打开,就在柜子上看到了那只很显眼的黑色塑料袋,黄淼儿走过去提起来,很懊恼地敲了自己额头一下,搞什么,怎么会这么糊涂?!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去办公室,把它交给黄晶,然后,夏离那,虽然讨厌她,但毕竟冤枉了她,她也会觉得有点自己过分了,可要她说对不起的话她真的有点做不到,好纠结啊。      满怀心事地出了宿舍楼,立刻就被人伸手拦了下来。      回过神的黄淼儿有点微楞,抬头望着孙落高大纤瘦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很难得的没有任何让她不爽的轻挑浮夸的痞子气,反而双眼炯炯有神,很是认真地说,“丢失的班费我来出。”      “什么?”黄淼儿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跑到女生宿舍楼就是为了说这,可是为什么呢?想起之前的传闻,难道说孙落是为了她?黄淼儿心中有点甜滋滋的,其实孙落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啊,至少三番两次都肯为她出头。      “我说,丢失的班费我来出!”搞什么,这女人干嘛露出这种得意洋洋的表情,让人看了真的是很不爽,孙落有点不耐,“你就说钱已经找回来了。”      “嗯,其实……”黄淼儿笑吟吟地想把塑料袋举高,告诉孙落钱已经找到了,却在听到孙落接下来的话后笑容立刻僵住,很本能地把袋子望身后移了移,“你刚说什么,我必须向夏离道歉?”      “没错,其实很公平啊,你当众冤枉夏离是小偷,既然钱找回来了,你也该当众向她道歉。”      “夏离夏离,你和她很熟吗?”黄淼儿很生气,极力忍耐着,“我明确告诉你,我很讨厌月夏离,你不是想追我吗?先跟她撇清了关系再说吧!”      这是什么跟什么,孙落皱起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追你?”      “不是追我,难道还是追月夏离?”话一出口,黄淼儿就不禁笑出声来,想想之前的和现在发生的事,她突然就明白了,原来,孙落他喜欢的是月夏离,打架不是为了她黄淼儿,是为还月夏离一个清白,主动补全班费不是为了她黄淼儿,还是为了还月夏离一个清白!孙落,你可以,你让我黄淼儿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笑话!我不会原谅你和月夏离的,绝不原谅!      “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喜欢月夏离,我就是要追她,不可以吗?”孙落很不满意黄淼儿现在的这副态度和样子,他推推她,“喂,你说句话,答不答应?”      “呵”黄淼儿满是嘲讽地望向孙落,“孙落,我发现你真的是很好笑,要钱,我家没有吗?需要你来要求我怎么做?”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反正我告诉你,我不答应!”黄淼儿一字一顿,表达地清清楚楚,“你这么袒护月夏离,可她是不是冤枉的还是未知数呢。”      “什么意思?”孙落的眉越皱越紧,怎么觉得面前的女生那么欠揍的呢?      “什么意思?呵,就算大家现在都相信夏离不是那样的人,可她如果始终不愿说出体育课她干嘛去了,你觉得大家会怎么想呢?”黄淼儿狠狠推开孙落,不屑地弯起嘴角,“月夏离就是个小偷!”说完她掉头就走进了宿舍,在楼梯口的时候,她望了眼手中的塑料袋,越想越愤怒,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孙落站在宿舍楼下,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好不容易才缓和了情绪,他从来都不屑打女生的人,可是刚才,他真的有种冲动想狂扁黄淼儿一顿啊,等到冷静下来的时候,孙落又觉得黄淼儿说的不无道理,的确,如果大家问夏离,可她始终不愿意说出她在哪的话,大家一定会对她怀疑的,可是,夏离为什么不老实说她一直在排球场呢,想起夏离靠在树下恬淡舒适,很满足的笑容,那一定是能让她放下心房,全身心放松的地方,孙落突然觉的,如果是他,他也不希望有人破坏那份只属于自己的宁静。      他扬起嘴角,轻轻笑了,夏离,不管怎样,我都会保护你的。      快晚自习的时候,夏离一进教室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黑板旁的班级专栏框,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黄淼儿是第一个发现夏离的,她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完全垮了下来,见到夏离恨恨地白了她一眼,气呼呼地回了座位,其他人也很快就看到了夏离,很自然地就散开给她让出一条道,还有人不时地拍拍她肩膀,或是很友善地笑笑,“我们一直都相信你的。”      嗯?夏离皱起眉,有点不在状况,谢芳华很开心地凑上来,拉着夏离走过去,“快看,夏离,这照片把你拍得好漂亮。”      “照片?”夏离抬头看,专栏框里无故多了张照片,照片中蔚蓝澄澈的天空占了好大部分的空间,底下的女孩很随性地仰起脑袋,长长的耳线自耳廓绕过脖子蜿蜒而下,手掌打开微微举着,半眯着眼从指缝中看着整片天空,夏离愣了愣,这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怎么样?”      “嗯,天空好漂亮。”      “什么啊”,谢芳华很无语,她指着照片上的一排数字,“看到没,这里还标了时间,05.10.18.15:30,那不就是上体育课那段时间吗?”      “嗯,是啊,所以呢”,夏离有些好笑地望着谢芳华。      “还要什么所以啊,你看这张照片角度选的这么自然,肯定是偷拍的,神秘人干嘛无缘无故贴张照片在上面啊,肯定是想替你作证的”,谢芳华越想自己的分析越精确,不自觉就有点得意,瞥了眼黄淼儿的方向,刻意提高了音调喊道,“看吧,照片上连发型和衣服都是你今天的打扮,所以嘛,夏离你是被某些小人给冤枉了!真替你不值。”      “好啦,谢谢,现在皆大欢喜了,做作业去啦”,夏离去捂谢芳华的嘴,她可没办法忽略底下黄淼儿强烈的敌意,她自己都不在乎这次的事情,可不想因为她弄得另两个人不和,她安抚着谢芳华把她拉回了座位,自己又回去把照片撕了下来,收好塞进了抽屉。      晚自习铃声响起后,大家都开始静下心来完成作业,夏离就抽出照片细细观察起来,这个应该是在排球场的时候吧?这个角度究竟是怎么拍出来的啊?夏离举高照片,放在眼皮底下看了又看,居高临下的视角吗?那个人当时也在排球场,而且认识她,还知道班里丢班费的事情,呵,夏离轻弹了下照片,稍稍偏过头,望向角落里趴着睡觉的身影,勾勾嘴角,原来是他啊,另一个没去上体育课的家伙,迟允。      嗯?突然面前出现个身影挡去了她大半的视线,夏离抬高头,见是孙落,又瞥见他手中的包,不禁皱起眉,“你干嘛?”      “终于发现我的存在了吗?”孙落的口气冷冰冰的,从他刚刚进教室到他收拾东西要离开,夏离是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她刚刚专注望着的地方,是另一个男生,她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那样的笑容,不对,应该说她从来就没有对着他真正的笑过。      “我问你收拾了书包,又准备干嘛?”不去计较他的反常,夏离的口气也有点不善,千万别告诉她他又和黄晶杠上,耍脾气要罢课。      “你也会关心吗?”      关心?她是在关心他吗?才怪,她明明是在生气,等一下,生气?她为什么要生气?不该这样了,不该再把多余的情绪放在他身上了,最近怎么越来越没办法无视他的存在了呢?夏离摇摇头,面无表情地望向孙落的眼睛,“不,我是开心,反正像你这样的学生,心思从来不在学习上,留在这也是影响大家的害群之马罢了,如果你不在了,倒也落得清静。”      “……”孙落直直盯着她,半晌沉默,突然点点头,“好,如你所愿!”      好,如你所愿!天知道为什么,夏离听到他讲这话的时候为什么会心痛,只是听到教室门被狠狠拍开的时候,她很难过,很难过。      教室的门受到震荡,格叽格叽地响着,班级里一时寂静无声,似是大家都受到了惊吓,很快又回过魂来,窃窃私语着讨论开来,果然,传闻都是假的吧,孙落其实是不是在追夏离啊,嗯,一定是这样的,你们看,孙落刚刚的表情好恐怖啊,真的,很恐怖啊。      谢芳华调转过身子,有点担心,她望着夏离,轻声问道,“夏离,你没事吧?”      “嗯?没事”,夏离抬起头,若无其事地笑笑,放在桌肚下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狠狠滑过膝盖,长长的指甲刮过皮肤,有点痛。      “可是夏离”,谢芳华低下头,小心翼翼又带了点不安,“虽然我讨厌孙落,可是还是会觉得刚才你的话真的很伤人。”      认识他那么多年,她从来都没见过那样子的孙落,乖戾中带着邪气的眼神似是布满了伤痕,总觉得,孙落,好像对夏离动了心,可是,她突然不忍去责怪他,因为害怕那不是错觉,孙落她,好像动了真。      “嗯,真的很伤人”,夏离偏过头,望向窗外,不再说话,他总是用那样简单而直接的暴躁来表现他的愤怒,可是其实,那些伤痛已经爬上了他的眼角,她能感觉出来。      但是夏离并没有发现,班里除了孙落,其实还少了一个人,当时夏离过于专注思考照片的事情,没有发觉孙落进来,自然也没有发觉黄淼儿出去,她是被叫去办公室的,处理的就是这次班费丢失的事件,她完全没有想到孙落竟然会去找黄晶,不但把班费的钱如数给出,甚至还把这件事扛在了自己身上,真是笑话,钱明明就是被她扔掉了,怎么可能会是被他拿了呢,能为月夏离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孙落他,真是个白痴,笨蛋!      回到教室,没有看到孙落,反是月夏离像个没事人般埋头奋笔疾书,黄淼儿知道自己该笑的,可是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般,让她堵得慌,她走近夏离,眼中盛满了讥诮,“月夏离,你真有本事!”      夏离抬头轻轻瞄了她一眼,低下头,没有打算要说话,黄淼儿冷笑着望了她几秒,月夏离不理她她自己也觉得没了意思,跺跺脚回到座位,望着孙落收拾的空荡荡的桌子发呆,黄淼儿觉得,其实,她是妒忌月夏离的吧,而这与喜不喜欢孙落无关。 16 16、16 ...   第二天进班级的时候,讲桌上没有整齐叠好的练习册,抽屉里也没有夏离喜欢的九制话梅,甚至到第一堂课开始的时候,夏离也没有见到孙落出现。      一堂课下来,夏离有点心烦,拿着笔一个劲地画圈圈,谢芳华回头一把拉住她的手,“夏离,这是习题本耶,你没事吧?”      “没事”,夏离站起来,敲了敲额头,说,“有点闷,出去透透气。”      “好烂的借口”,谢芳华撇撇嘴,望着夏离的背影自言自语,朝着后方望过去,叹了口气,孙落今天真的没来上课。      由于是课间,走廊上站了很多人,夏离有点不喜欢这种吵闹的感觉,正想回教室,却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视线从另一方向传来,夏离偏过头,和视线的主人撞了个正着,那是个很清秀的女生,却有着很凌厉的眼神,站在拐角处的楼梯口,见夏离发现了她也不慌,又盯了夏离几秒,这才掉过脸上了楼梯,慢慢消失在夏离的视线中。      是楼上班级的学生吗?夏离不认识她,可是她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呢?夏离并不觉得那女生有任何恶意,可是心却莫名有点慌慌的,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吧。      恍恍惚惚地勉强熬过了上午的课,午休的时候,夏离习惯性地走到松树下,抬起头,葱郁的枝叶密密麻麻地遮天蔽日,细细看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到些衣物的颜色的,她弯□子,拾起块小石子,放在手上掂了掂,这才直线向上扔,很快又抛物线落了下来,茂密的树叶丛抖了抖,簌簌落落地声音过后,迟允探出头,见到底下的夏离朝他扬扬头,笑意盈盈,迟允犹豫了一会,捡起鸭舌帽戴上,很熟练地从树上滑了下来。      夏离摘下耳机,在老地方很随意地坐下,一点也不惊讶,说,“你果然在这里。”      迟允轻轻皱眉,也跟着坐下,觉得理所当然,望见夏离脖子上挂着的耳机,轻声问,“你每天听得什么?”      “要听吗?”夏离把一根线递给迟允,轻轻笑着,说,“听着它,能让我的心平静下来。”      “嗯”,迟允点点头,从夏离手中接过线,夏离将剩下的一只耳机塞进耳朵,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是小提琴”,迟允闭起眼睛,他喜欢小提琴的声音,好像是音符从弦上轻轻滑落的悲伤,不是很惊心动魄,却是压抑着哭不出声的凄怆。      “嗯,我很喜欢小提琴的声音”,夏离闭着眼睛,静静地说,“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听着它,就觉得那是从手中掉落下来的哭泣声,悲伤之后心情就会蓦然好转。”      那般默契的相似答案,迟允睁开眼睛,靠着树慢慢偏过头,静静望着夏离温暖起来的侧脸,耳中传来的旋律到了最后一个尾音戛然而止,紧接着的是迪克牛仔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迟允就这么看着夏离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嘴角的线条渐渐消失,他突然想起军训时夏离唱歌时的样子,那般深情而忧伤的眼神,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上,他问,“你不快乐吗?”      夏离睁开眼睛,望进迟允平静无波的眼里,调开视线,轻声道,“没有什么可以快乐的事,也没有什么值得不快乐的事,保持平常心就好了。”      这话夏离是对自己,其实也是对迟允说的,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像第一次看见迟允的眼睛,她就能确认里面装的不是冷漠,而是忧郁。      “对了”,夏离对迟允笑笑,“照片的事是你做的吧,虽然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做法,但还是谢谢,以后不许再偷偷拍我,知不知道?”      夏离看看时间,把mp3和另一根线交给迟允,自己却站了起来,说,“先借你听吧,我要先走了。”      “喂”,迟允突然出声,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很生疏的动着嘴唇,“你做到了。”      “什么?”夏离的脚步抬起来又放下,转过身有点不解。      “你是第一。”      嗯?夏离怔了怔,很快就反应过来,抵着鼻子就笑出声,“那是自然,我是月夏离嘛”,说罢夏离仰起头甩了甩头发,好不轻快地离开。      “对了”,她突然又掉转过头,指指树,补充道,“以后你若是在上面,拜托吱个声,明白吧?那再见。”      夏离挥挥手,一想到之前不知道有多少次迟允都在上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她就觉得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很不对劲,虽然用偷窥这个词很不恰当,可是夏离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确实无误地在别人眼皮底下活动了好久,看来这个地方已经不能算作是她的秘密基地了,那以前,夏离想到重生之前,没有班费丢失事件,也没有照片事件,她从来不知道头顶还有个人的存在,那迟允是不是把她的丑态都看去了,她难过,她哭泣,她发脾气,她在树上刻下,离,落,我要你们永远在一起,她在树上刻下,离,你要坚强,分手快乐,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曾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她和迟允原来并不是她想象得那般陌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的生命中一直都有那个人的存在,那婚礼那天,迟允会对她露出那样类似嘲讽的神情也是情有可原吧,会利用他去刺激孙落的自己也真的是很可笑,她对孙落的感情其实根本骗不了任何人!只是,月夏离和孙落,都是看不真切,被表象迷惑的当局者!      夏离放下拇指,望向前方,很多事情虽然现在看来都没有了意义,可是当真相一点一点被挖掘出来的时候还是会让人唏嘘不已,婚礼那天,迟允想说却没说的其实究竟是什么呢?夏离好像有点懂,又好像不太懂,因为已经回不去了,那就这样埋葬在记忆里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夏离突然做了个决定,以后,也许不该再来这里了。       17 17、17 ...   最难熬的夏天好像就快要过去了,几天来外面一直都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凉爽了不少,可是也让人的心情一下子莫名地阴霾起来。      孙落这几天始终没有来上课,黄淼儿从办公室回到教室的时候,很烦躁,也很不安,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有听到黄晶在说处分的事情,Z中的规矩就是吃满三个处分就会被退学,像孙落那样的学生也许根本不在乎这些,是不是?可是她……黄淼儿望向夏离的方向,一直以来孙落没来上课的事情没对夏离造成任何影响,她一直都很平静,像往常般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所有的事情,黄淼儿突然很迟疑,到底该不该把孙落的事情告诉她,一方面她并不想帮助夏离和孙落改善关系,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件事归根到底是由她引起,不管怎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脆弱的心防还是会被悄悄的打开,然后愧疚就像藤蔓般蔓延进来,吞噬着她,一发不可收拾。      夏离计算出最后一道计算题,放下笔,望向窗外,松了一口气,阳光异常明媚,天终于要放晴了,她讨厌雨天,从小就不喜欢,嘴角的笑容浅浅挂着,只是还是会无意中就瞥向孙落的空位,已经快一个礼拜了,他是真的铁了心不来了吗?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个任性的孩子啊,夏离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以他倔强的牛脾气,是绝对不会放下架子主动回来的,其实她算什么呢,他的人生难道是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赌上的吗?那么,她心里时不时冒出来的焦虑是为了什么呢?      由于是周六,学校会依例今明两天早下两节课,夏离去办公室拿作业纸,却是看到黄淼儿在黄晶那,眼角红红的,夏离经过的时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很快又镇定下来,不看夏离,夏离有些意外,可她并不是一个容易好奇的人,但是如果来回经过的时候真的听到了些什么,那绝对不是她有意窥探,手中的空白试卷掉了一地,夏离努力平静地去捡起它,指尖却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孙落他,这个傻瓜!      夏离不知道自己站在楼梯口等了多久,只知道黄淼儿见到她的时候,眼里的震诧一闪而过,她很狼狈,可是也她依旧骄傲,“我不是想帮你们才说出真相的,我其实很希望你们都能被开除!”      “我知道”,夏离笑笑,只是那笑容太纯粹,纯粹地映在黄淼儿的眼中,更像是一种讽刺,她撇过头,语气有点生硬,却也有点沙哑,“我真的,真的很讨厌你,也很讨厌孙落,可是,可是……”      可是,她其实并没有害人之心,她也会不安,也会难过。      “我知道,你不用说出口,我什么都知道的”,夏离的嘴角弧度微微上扬,眼中是黄淼儿前所未见的包容和温柔,她有一瞬间呆愣了,那是月夏离真心实意地在对她笑吗?那样蛊惑人心的美好,黄淼儿转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冷冷了哼了一下,“月夏离,我还是讨厌你!”      也许真的只有赶快逃离才能掩饰她的惊惶失措,夏离望着她的背影轻笑出声,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那样宽容地理解了她呢,是因为她在办公室说出真相的那份勇气吗?还是因为她突然领悟,其实黄淼儿在本质上根本就还是个善良的人,不然曾经的月夏离,为什么可以那般死心塌地地做她的朋友?在很久很久以前,月夏离和黄淼儿也都曾是个单纯的孩子。      可是心里的刺已经存在,夏离没办法说她们还能回到从前,可是她也猛然发现现在的自己有多么不成熟,有些人你可以远离,可是却不该太刻意去忽略无视她,事情会演变成这般模样,是因为她一开始就对黄淼儿用错了方法,至少如今的黄淼儿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清楚,却是自己首先对她竖起了全身的防备和敌意,夏离不够宽容,所以她记念着,所以在16岁的这一年,她们已经注定不能成为朋友,可是不管以后她们是陌生人还是敌人,夏离只能保证会尽量让自己以一颗平常心去对待她。      前面的路突然被人挡住了,夏离抬头,心里咯噔一下,是她,那个拥有凌厉眼神的女孩,见夏离困惑地望着她,她友好一笑,眸中的锐利在瞬间消失,她对她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十班的戴依依。”      “你好,八班月夏离”,夏离轻轻握住了依依的手,却听依依笑道,“我知道,最近经常听孙落提到你。”      听得她都有点羡慕到反感了,一直都很好奇究竟是个怎样的女生,依依眯起眼,感受着夏离在听到孙落的名字后微微颤动的指尖,夏离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对她笑得随意而不失礼,“所以呢,你想和我说什么?”      “陪我去一个地方。”      夏离摇摇头,“如果是孙落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手腕蓦地一紧,夏离的眼皮轻轻动了动,依依一把抓住了她,深深埋着头,琐碎的流海静静淌下来,投射出一片倔强而高傲的阴影,“如果我可以,我绝不会来找你。”      她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如果她能在孙落心中占上更大一点的位置,她就绝不会这般出现在月夏离面前,那样,太伤她的自尊了,可是孙落说,依依,你别再管我了!呵呵,他说得多简单,可是,让她如何不管他,干爹信誓旦旦地要拉他去部队,瞧着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是不是真的天真的以为在那生活那么容易?!      “我说十句话,恐怕也抵不上你说一句话”,依依抬起头,望向夏离,笑得没心没肺,夏离却觉得其中莫名苦涩,她蹙起眉,“你喜欢他?”      “呵”,依依轻笑,半晌点点头,她并不想在夏离面前隐藏她的感情,扭扭捏捏的本就不像她,一眼望进夏离的眼睛,只觉得如水波般澄澈而安静,好像任何掩饰都会无所遁形般,依依抚上额头,带了点调侃,“有关系吗?还是说你会介意?”      轻轻摇头,夏离喜欢眼前的女孩子,至于为什么,只能说女孩的眼神让她印象深刻,而且,她不做作,这是夏离对依依的第一个感觉,她笑笑,“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只是几个简单的字眼,可是听在依依的耳中就带有了一股莫名的安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月夏离可以露出那样自信的笑容,眼里是不符合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平和,也许接触越久就约会被她吸引,可是那样一个耀眼的人,那样一个淡然而随性的女子,和孙落真的适合吗?      学校旁边的小公园,孙落就坐在小亭的栏杆上,面朝着湖面,依依也真是麻烦,怎么就不能听懂他的话呢?再来多少次都一样,他说了不去学校就是不去学校了,再怎么劝他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反正黄晶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去就直接退学吧,谁稀罕呢,去部队就去部队好了,如了所有人的意,黄晶少了他这么个麻烦,老爷子也省的见了他闹心,还有,月夏离,她是眼不见心不烦了吧,想到这,心里闹得慌,孙落随手就拔起草来。      “死猴子”,依依搭上孙落的肩膀,随意地在他身边坐下,抢了他手上的草,“你几岁了,拿什么草出气啊?”      “你少管啦”,孙落不满,很认真地望着依依,“我说真的,你在学校安心念着,别再动不动跑出来找我,你知道我脾气的。”      可不就是知道他的犟脾气吗?任起性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才会……依依牵起嘴角,眼中的伤痛一闪而过,“你朝身后看看。”      孙落轻轻蹙眉,疑惑地转过头,一瞬间就愣了,那种震惊的感觉一时之间竟无法形容,只得傻傻地望着身后的月夏离,满满的都是温柔的笑意,“孙落,我们谈谈可以吗?”      “你还傻傻地坐着干嘛”,依依使上力推着孙落,“还不快过去。”      “啊,哦。”      孙落快速地跳下栏杆,跑到夏离面前摸摸头,傻傻地笑,依依一个人坐在空荡荡地栏杆上,微笑着望着孙落和夏离走远,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也变得空落落的,暗恋一个人的感觉有多悲伤,一个人的爱情一个人终结,她仰起头,寻找到天空的浮云,随着它的方向来来回回摆着脑袋,慢慢闭上眼睛,嘴角轻轻扯起的弧度,好大,好大。      暗恋一个人的感觉又有多幸福,我一个人难过,一个人悲伤,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任何人无关。      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夏离望了眼身旁的孙落,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想起刚才他孩子般傻愣愣的模样,夏离忍不住轻笑出声,孙落抬头望她,就见她眨着笑盈盈的眼睛也在望他,“孙落,怎么样?脾气闹完了没?什么时候来学校?”      “我闹什么脾气?”,他这不是尊重她的想法吗,“你这两天总清静了吧。”      “还说不是闹脾气”,夏离笑,故意撇撇嘴,“最近真的是太清静了呢?都觉得寂寞了。”      什么?孙落怔怔,刚才夏离那委屈的表情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会觉得她是在对他撒娇,可是可能吗?他清清喉咙,自嘲地扬起嘴角,“我不去,你何必勉强自己,我知道肯定是依依让你来的,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再来烦你的。”      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是因为她的话真的伤害到他了吗?所以都不愿意再相信她了吗?      “我没有勉强自己,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回来,真的”,夏离诚恳地点点头,那般认真的神情让孙落都要信以为真,可是她其实是愧疚吧,她说,“我才不要一个笨蛋为了我弃学呢。”      孙落摇摇头,有些受伤,“够了吧,你明明就很讨厌我,我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走吧,是我自己没兴趣再上学了。”      “……”夏离直直地盯着孙落,半晌,她突然低下头,声音突然变了调,“不是的,我不是讨厌你!”      夏离轻轻咬住了拇指,肩膀细微抖动着,像是努力在压抑着什么,孙落愣住,心突然就痛了一下,想去拉她却被她推开,抬起头的瞬间他看到夏离的眼睛雾气蒙蒙,她却努力牵起嘴角,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讨厌我自己!”      是的,她只是讨厌她自己,她终于肯承认这个事实,一直以来,对孙落的逃避,怨恨,不甘,不是因为她真的讨厌孙落,只是她没勇气承认,她一直都在深深地厌恶自己,伤在心底泛滥成灾,很痛,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      讨厌那个害怕早恋会伤害妈妈而执意要和孙落分手的月夏离!      讨厌那个自信孙落会永远守在身边而故作大度让孙落找个好女孩的月夏离!      讨厌那个孙落说要等她大学毕业娶她回家却无动于衷不给于任何回应的月夏离!      讨厌那个吝啬给出任何承诺却会怨恨孙落和黄淼儿结婚的月夏离!      为什么会那么理所当然认为孙落就该永远陪在她身边呢?为什么等到他真的离开才发现心中有那么多不舍呢?终于明白,谁都能勇敢的面对你爱的人不爱你,但是谁都无力面对当一个爱你很久的人转身离去,那种骄傲那种幸福荡然无存!真的要到彻底失去的时候才恍然发现,离不开彼此的是她,不是他!      “不要哭,夏离不要哭”,孙落慌了,还不是很宽厚却是属于少年温柔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想要拭去她眼底的水汽,“我错了,夏离你别哭,别哭……”      夏离很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少年,这是不是上天的宽容,如果一切重头再来,我们是不是还有机会?如果你还愿意那般死心塌地等我,如果多年后,我未嫁,你未娶,我们还可不可以在一起?      “我没有哭”,夏离慢慢推开孙落的手,他怔怔,不解地望着她,她的眼睛如琉璃般闪着透明而脆弱的光芒,她轻轻地笑,“我只是想那个笨蛋回来,亲口听我说一声,对不起,可是谢谢。”      这样的话,以后再也不会说第二次。      那些不快乐她已经全部都忘记了,整理回忆的碎片,剩下的全是他对她的好。      “嗯,那个笨蛋一定会回来”,孙落点点头,对着夏离保证,“可是,你以后都不许哭,你一哭,我的心就慌了,我最喜欢夏离灿烂的笑容了。”      “嗯”,夏离点头,眼泪却是差点流下来,她眨眨眼睛,坚决不让那份滚烫落下,时隔多年,她再一次听到孙落说同一句话,只是不同的是,那时不愿分手的孙落见到夏离的眼泪,他最后一次抱着她,他说,夏离不哭,我们分手。      他说,夏离以后都要开心的笑,因为我最喜欢夏离灿烂的笑容。      他说,夏离,我会一直等你。      他说,夏离,我要娶的一直都只有你。      可是,那时的她,听着他多年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18 18、18 ...   事情好像就这样自然而然过去了,来得有点让人莫名其妙,却又像是水到渠成,那天之后,孙落就真的回到了学校,夏离和他也算是能和平相处了,至于班费的事情后来黄晶就再也没提过,夏离不知道黄淼儿有没有写检查,反正学校并没有给她吃处分,这点,夏离一点都不惊讶,黄淼儿能主动向黄晶坦白整件事情已是难能可贵,更何况她的成绩在班里也算是偏上,自然是能从宽处理,吃个口头警告了不起了,倒是孙落,依旧免不了多了个处分,理由是旷课一周,只是夏离看着一有空就往她这钻,完全没当回事的人,她真的是一脸无奈。      “我说你可不可以别一下课就往我位子跑?”夏离从漫天的试卷中抬起头,对上眼前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笑得一脸满足的家伙,不禁轻笑出声,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傻耶。      “你笑什么?”孙落撑着脑袋,满是不解,又摆摆手,继续凑着夏离笑道,“没事,你继续做题,我不影响你。”      “你已经影响我了”,夏离撇撇嘴,佯装不满,她又不是没察觉到周围投来异样的眼光,好奇,抑或窥探,她都不在意,只是不远处对着她和孙落干瞪眼的谢芳华同学她可没办法主动忽视,每次孙落跑过来总是二话不说,很野蛮地霸占了谢芳华的座位,看她那眼神,如果以前是讨厌孙落,那现在都可以说是仇视了,如果以后她真的要决定和孙落在一起,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着一并被讨厌,虽然说自己还没有对谢芳华付出过感情,但是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可以一直友好下去的。      “在想什么”,孙落见夏离说着说着就入神了,不禁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抓抓她的头发,夏离回过神,轻轻拍开,“别玩了,大家都看着呢。”      “谁在乎?!”孙落高傲地仰起头,满不在乎,忽然又眉梢动了动,转过脸,问道,“夏离,你在乎的对不对?”      夏离看着他不说话,如果是以前的月夏离,她是真的会在乎,她一定会畏畏缩缩,选择一直逃避下去,可是现在的她不会了,在过去的生活里,她几乎没谈过恋爱,总觉得离开高中后,每个人的思想都在向成年人迈进了,恋爱就算不是寂寞的两个人玩的游戏,也是会夹杂上一定的利益关系,那时候再回想起来,就会觉得曾经纯纯的爱恋来得有多么珍贵,只是一个简单的牵手,拥抱,却像是抓紧了全世界的幸福,大学时身边总是能听到有人唏嘘感叹,很想早恋,可是我已经过了早恋的年龄,每每提及此,夏离都会不经意想起孙落,那个陪伴了她整个高中生活的男生。      见夏离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孙落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是自言自语,“你是好学生,自然会在乎很多东西。”      “怎么就从痞子变成傻子了呢?”夏离小声嘀咕着,抬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孙落,幽静的眸中仿似有波光在涌动,“我才不是什么好学生,我会逃课,会抄作业,还会明目张胆看小说……”      孙落愣了愣,心里不禁有些窃喜,他挑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这是在暗示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暗示”,夏离扬扬脑袋,笔尖轻轻抬起停在孙落鼻尖前,“某人可不要胡思乱想哦。”      “是吗?那……”      适时上课铃声响起,大家都往教室里来,孙落站起身,却还没有要走的姿态,无视出现在身旁等他离开的谢芳华,带着坏坏的笑容,“下周的篮球赛要来看哦。”      “不去~~~”      孙落脸上转瞬即逝的失望悉数被夏离捕捉,她知道,太容易得到的总是不会珍惜,也许这样的她是有点矫情了,可是就算是口头上的矫情有时候也是必要的。      也许是为了表达不满,谢芳华坐下时发出了很大的动静,她望了眼夏离,见她对她甜美地弯起嘴角,什么也没说,不知怎的心里就有点难过,她绝不是想探究别人的隐私,只是真的有把夏离当做朋友来看待,可是对方却似乎并不是这么想,上课时从后面传来纸条,简简单单写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芳华轻轻将纸条收起塞进抽屉,夏离也许是个心思敏锐的人,她总是看似包容地处理着所有事情,可是其实她不曾敞开过心扉,她对待自己和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认知让她不由得烦躁起来。有时候人与人的相处真的很奇怪,明明就不是什么重要到非其不可的人,却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把她定义为朋友,想要彼此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夏离,真的不去看比赛吗?”谢芳华望了眼黑板上方的挂钟,比赛已经开始好一段时间了。      教室里基本空了下来,像这种学校举办的篮球赛,不管是感兴趣的不感兴趣的总会去凑个热闹,就算不去也会趁此机会出去溜溜,反正比起在教室上课或是自习总是要好得多,夏离不在意地瞄了眼手表,勾起一抹浅笑,“去啊。”      “那你之前为什么……是惊喜吗?”谢芳华愣了愣,“你对孙落……”      “他够真心的话也未尝不可哦”,夏离支着下巴轻轻眨眼,笑得不甚调皮。      篮球场上比赛已经进行到下半场的尾声,可是还是没有看到夏离的身影,视线从攒动的人头中回到比赛场地上,孙落是死心了,月夏离是真的不会来了,虽然一开始就得到了她否定的回答,心里却还是会抱着一丝期盼。      口哨声起,孙落接过迟允传来的球,投进了最后一个球,最终结果是以十分的差距赢得了比赛,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不绝于耳,不甚热闹,孙落跑到休息区,沉默地拾起毛巾擦汗,下一刻,一瓶冰水突兀地递至眼前,他一惊,满是欣喜抬起头,“夏……”      “小言?”谢芳华站在夏离身侧,比赛一结束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她们就这样被挤在最外面,谢芳华愣愣地望着孙落身边熟悉的笑容,不禁轻声叫出来。      夏离眼角轻轻抖了抖,颜言,她就是颜言,其实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她和妈妈吵完架去找孙落,他就是陪着她在过生日,妈妈就是在那时出了车祸,虽然后来孙落有一直解释,她还是为了妈妈坚持选择了分手,刚从小卖部买来的冰水长时间握在掌心,开始传来刺痛的麻痹感,夏离换了个手,想起那时候的她不够理智,也不够成熟,骨子里其实是恨自己,恨孙落,恨颜言的。      夏离抬眼,那个女孩子还是像以前一样乖巧柔弱而可爱异常,小巧玲珑的身子,粉色的蕾丝衬衫,蓬松的蕾丝小短裙,飘逸的长发挂着卡哇伊的小发夹,那是洋娃娃般让人一眼就会想保护着的小女生,就连一向混混惯了的孙落,望向她的眼神都会不自觉地温柔起来,满溢而出的呵护,她甜甜笑着,伸出食指轻轻擦去孙落嘴角的水渍。      “夏离?”谢芳华望了望颜言,她不明白为什么小言会出现在这里,又望了望夏离,一时之间有点无所适从。      “我没事”,夏离微笑着,望着孙落的方向,“你们好久没见了吧,过去吧,我先走了。”      颜言的突然出现,让孙落很惊讶,接过她的水不由喝的有些急了,颜言噗嗤一声,亲昵地为他擦拭着嘴角的水渍,更是让他受了惊吓般呛了好大一口水,轻轻咳着,一抬眼就见到谢芳华走过来,她和颜言一直都是好朋友,颜言惊喜地立刻上前抱住了她,他的视线却一直盯着谢芳华身后的那个身影,“那是……”孙落想都没想把瓶子往谢芳华怀里一塞,朝着夏离的方向就奔去,留下颜言有点完全搞不清状况,却也有点委屈。      “怎么回事啊,孙落他……”      谢芳华被颜言无辜的眼神盯着发虚,望着她轻轻嘟起的嘴,不禁轻轻抱着她,“没事。”      夏离悠着步子慢慢走着,有一下没一下垫着手中的瓶子,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才满意地扯起嘴角,轻轻接住瓶子握在手心,下一刻,手臂一紧,被人向后拉了过去,幸得有准备,夏离只是作势踉跄了一下便站稳了脚跟,不满地瞪着孙落,一句话也不说。      孙落呼出一口气,拉着夏离,汗涔涔地流下一片,他却浑然不知,只是对着她笑,夏离抬头,烈日明晃晃地挂在头顶,她败下阵来,无奈地叹口气,举起手中的矿泉水瓶,冷不丁地贴上孙落的面颊,他倒抽了一口气,夏离依旧不松手,对着他轻轻笑着,他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抓住了夏离按在他脸上的手,“夏离,能在这里看到你,真的好高兴。”      夏离挣扎了一下,想抽出手来,却被孙落握的更紧,“夏离,刚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关我什么事”,夏离扬起脸,水瓶扔过去,孙落稳稳接住了,他看她别过脸去,乍看下去还有隐隐的笑意,孙落挑了挑眉,跟在夏离背后,脑袋弯着凑向她的耳朵,“当然关你事了”,他又一次拉住夏离,让她面对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月夏离,我要追你,你给不给我追?”      “嗯……”夏离弯着脑袋想了想,半响,嘴角挂起浅浅的笑容,有种小孩子坏事得逞般的坏笑,她朝着孙落的背后指了指,“那她怎么办?”      孙落被夏离的笑容弄得发毛,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疑惑地转身,当时就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女孩子的眼泪向来是他最没办法搞定的,更何况还是他一向呵护备至的颜言,颜言靠在谢芳华身上,整齐好看的牙齿紧紧咬住了下唇,泪水停留在眼眶欲流未流。      孙落一时有点懵了,他和颜言是和平分手的,在外人眼中,是他花心甩了颜言,事实上却是恰恰相反,一直以来,他都是把她当做易碎的珍宝呵护着,说实话,不管是谁,遇到了颜言,都不会舍得伤害她,所以当她碰到了让她一见钟情的人,他都舍不得责怪她一下,还能大方安慰着一个劲道歉的她,事到如今,他是没有义务去关心她的春华秋悲的,可是对方是颜言,他却没有办法对她不理不顾,他上前一步,像很多次一样自然而然地想将她轻轻纳入怀中,最后还是把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低下头,用着从来不曾在人前泄露的温柔声线,“傻丫头,这是怎么了?”      颜言一下子扑进了孙落的怀中,孙落的身体蓦地僵了一下,本能地眼睛瞄向夏离,只是哪里还能见得到她,她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他不会自恋地认为夏离是在吃醋,只怕是她根本就不介意,孙落一下下拍着颜言的肩膀,迷迷糊糊地听着颜言哭着说对不起,几秒钟后,他呆住——      “孙落,言言错了,言言喜欢你,你,还要言言吗?”      …… 19 19、19 ...   夏离在草坪上慢慢坐下来,篮球场上拥抱的身影一直冒进她的脑海,那幅画面很唯美,可是她的心里却一点也没有妒忌的感觉,一声不响地离开也不是说想闹脾气,只是想留下空间给他们两个,没有原因,就是有那种自信,孙落是不会回到颜言身边的。      也许是从成年人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会真的很不一样,孙落遇见颜言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懵懂少年,那种喜欢廉价的就好比是小孩子遇到新奇的玩具,很容易上心,却也很容易放弃,谁没有过那样的经历,误把对异性的好感当成爱情,孙落现在对自己的感情也许也差别不到哪去,夏离觉得如果因此把醋意撒的到处都是,就真显得自己幼稚了。      颜言的确是那种很讨人喜欢,很容易激发男生保护欲的女孩,她现在突然间开始期待,孙落究竟是不是可以处理好她们三个人的关系。      身后传来动静,淡淡的话语响起,“为什么都不去排球场了?”说话的是迟允,他径自在夏离身边坐下,眼睛从她丢弃在一边的矿泉水瓶掠过,一声不响地捡起来,打开就喝了几口,盯着瓶子看了半响,“是不是很失望?”      “我没想到你也会参加这样的班级赛”,夏离慢慢弯下脖子,直到鼻尖碰触到右臂,“你刚才打得不错。”      夏离在篮球场见到迟允的身影时是有点惊讶的,在场地上奔跑的少年充满了年轻的朝气和活力,一起一落间和孙落竟也配合的天衣无缝,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迟允也是喜欢打篮球的,平时看他和孙落也从来没什么交情,只是在比赛时那种浑然天成的默契,让她小小折服了一把,这个是不是就是男生间简单的感情呢?永远没有女生那么复杂。      迟允眼角轻轻扫过,淡淡一瞥,她一连回避了他两个问题,把mp3放在草坪上,迟允径自站了起来,他一直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找个机会还给她,每天他还是会去老地方,可是,再也没有等到过她出现,“所有人都看得出孙落在追你,只怕很快,就不只是传闻了。”      他把水捏在手中,扬起来晃了晃,“既然没有办法给正主了,就留给有需要的我吧。”      夏离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迟允敏锐的眼神,好似什么都晾在他心上,一清二楚着,很快她又不动声色地舒展开眉来,点点头,她对自己一向很节制,虽然说不上完全不碰,但一般情况下,她很少食用生冷的东西,“无所谓,反正也是要扔掉的。”      “既然是这样,作为谢礼,我就提醒你一下”,迟允朝她身后撇撇嘴,“有个人一路上都很焦急地好像在找什么宝贝。”      宝贝?夏离不禁轻笑开来,她是孙落的宝贝吗?她摇摇头,只是迟允,眼角突然冒出来的笑意却在很长一段时间搁在了夏离心里,那种不屑的表情,没有太过明显的流露,也没有刻意的隐瞒,她微微一愣,只把笑容拉得更大,半晌才慢慢僵住。      穿过操场,孙落自然而然地找到了夏离,望着迟允的背影,他收紧拳又松开,转到夏离面前蹲下,屈身坐下,双手很自然地撑在两边,将夏离整个人圈在了两臂狭小的空间,夏离偏过头,四目相对,鼻尖轻轻靠在一起,近距离对上他的笑容,只觉得越发的浪荡,却也晃灿灿越发得耀眼。      头微微后仰,夏离很快发现孙落的手不知何时已抬起悄悄放在了她的后脑勺,脑袋不由自主地又被他牵引过去,她轻轻抵上他的额头,眼睛落在他的眼里,清晰地看见里面映射出小小的自己,她轻轻眨眼,小人儿也跟着眨眼,她扬起嘴角,小人儿甜美的笑,眼底一片温暖。      “夏离,以后都只对着我微笑吧。”      孙落突然间觉得,夏离笑起来的时候好像个孩子,那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现的,温热的呼吸瞬间在两人间传递着暧昧的气息,夏离不说话,长睫一颤一颤,轻轻扑闪扑闪着,片刻,她嘴唇动了动,尚未开口,孙落就松开了她,他刮了她鼻子一下,“瞧把你吓得。”换身坐在夏离身边,他交叉着双臂躺下,眼睛盯着顶上的天空,闭上了眼睛,夏离低眼看他,带着几分慵懒的声线,孙落轻轻开口,“以后,夏离也可以一直这样对我微笑吧。”      “嗯”,好。      孙落张开眼,偏过头,夏离微微弯下脑袋,满意地见到孙落露出迷惑惊讶的表情,亮晶晶的眼珠溜溜转了一圈,她晃了个身就在旁边躺下,胸口某个位置满满的,异常柔软,以前的她那般畏畏缩缩,一言一行总是太过谨慎,在意自己从来都胜过旁人,可是为什么孙落还可以一直忍受着她的冷淡,一遍又一遍地许诺着喜欢夏离,喜欢夏离,喜欢夏离。      重生后,想了很多很多,总是没有办法把孙落和黄淼儿联系到一起去,之前一直没有深究的答案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想通了,简单明了清清楚楚,婚礼那天出现在车棚的孙落,生气离开的孙落,那时的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她能解释点什么吧,伤害了自己的孙落,那时是真的从没想过要真的迎娶黄淼儿吧,也许,一切的一切,只需要她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可是,她却选择了一个残忍的方式,把两个人伤到最深,然后再无退路。      掌心一股股尖锐地疼,夏离松开手,心口突然涌起一波一波的钝痛,转过头,对向一直望着她侧脸的孙落,她牵起嘴角,点头,好,以后要一直对你微笑,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一直对你微笑。      孙落学她点点头,眉峰微微挑起,“啊,这是什么意思。”      夏离笑,孙落总是问,他是不是一个很笨的人,所以总是追随不上她的脚步,夏离翻了个身,枕着半只手臂把脸转向孙落,轻声说,“孙落,其实你一点都不笨”,你只是有点傻,可是,我好喜欢。      嗯?孙落皱皱眉,夏离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他身边,嘴角美好的弧线,阳光倾泻下来,浅浅的笑意晕染了整个面颊,安静的眉眼间,恬然安逸,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眼,甜腻的宠溺一点一滴融化,“我本来就不笨。”      “夏离,我们在一起,好不好?”闭上眼,孙落轻轻地问。      好,如果可以,我们就在一起吧,迷糊间夏离想着,是午后的阳光太过温暖了吧,洒在身上连带着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不觉放松了全身,好像依稀听见轻快地调调恍恍惚惚中映入脑海,她朝里面蹭了蹭,异常安心地陷入一片梦境。      傍晚夏离是一个人回的宿舍,醒来的时候身旁已是空荡荡一片,谢芳华在宿舍门口等她,夏离愣了一下,打开门让她进去,“我以为你会陪你的小言。”      谢芳华靠在墙上,盯着夏离看,夏离笑,“找我有事?”      “我从来没有见过小言露出那样伤心的表情”,谢芳华低下头,“我们都看到了,在草坪上…”      夏离不说话,拿了杯子给她倒水。      “夏离,你喜欢孙落吗?”      夏离把倒好的水递给谢芳华,回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颜言和孙落已经分手了。”      “可是小言还是喜欢孙落。”      “那又怎样,都已经过去了”,夏离拍拍谢芳华的肩膀,平静道,“你不妨去问问颜言,首先背叛那份感情的人究竟是谁?”      每个人都有那么自私而贪心的一面,所以得到的时候总是不懂得珍惜,眼里容纳的是另一个看似更完美的人,可是很多人很多事,等靠近了,接触了,比较了,才会发现以前的始终是最好的,可是我们哪里来的自信,当我们想回头的时候,对方会理所当然地站在原地等你。      夏离一见到孙落和颜言的时候,就确定了绝不是孙落主动放弃了颜言,可是他的眼里有爱惜,却没有一丝的怨恨,就连不甘也没有。      “你什么意思”,谢芳华有点歉意,她显然是误解了夏离的意思,“夏离,我不是在质问,也不是在责怪你,我是个很护内的人,你和颜言,谁受到伤害我都会难过…”只是她怎么也不能明白,为什么朋友都会喜欢孙落那样的痞子,在她眼里,他,始终不够优秀。      “我知道”,夏离抿了口水,若有所思,“如果孙落要选择颜言,月夏离绝不会多说一句。”      送走了谢芳华,夏离倚在连接上下铺的梯子边,拇指在唇间放了收,收了放,所以醒来孙落不在身边,现在他是和颜言在一起吧。      耳机塞进耳朵,摸索上熟悉的键,片刻,夏离牵起唇角,两个酒窝大大荡漾开来,笑意一点点晕上眼角,耳边回荡着轻松欢快的清音,按下单曲循环,夏离突然觉得,她变成了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洗澡时,释秋洁在外面大叫着夏离的名字,夏离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身体,从门缝探出半个头来,一眼望见坐在那对着舍友笑得甜美乖巧的颜言。      “你找我?”夏离套了件长衬衫,牛仔裤略紧地束缚在腰上,夏离蹙了下眉,自己好像有点长肉了。      “嗯”,颜言有点局促地站起来,手指不断绞着衣角,“可不可以……”这副羞涩的模样若换了是男生,肯定是该心动了吧,夏离抬眼,微笑着说,“陪你到处走走吧。”      颜言顿时松了口气,对着夏离露出大大的笑容,竟是说不出的真诚,夏离心里却有点发毛,经过黄淼儿身边的时候,夏离没有忽略掉黄淼儿望着她们时反感的眼神,她不禁轻轻笑了。      把颜言带到操场,夏离径自坐上了荡椅,来回晃着身体,她一直很喜欢坐在秋千上,任其高高荡起的感觉,颜言站在一边,见夏离没有说话的打算,深吸了口气,说,“芳芳告诉我,你叫月夏离。”      “嗯,是,你要和我说什么呢?”      “我喜欢孙落。”      “所以呢?”夏离脚尖着了地,平静地望着她。      “孙落以前很喜欢我”,颜言委屈地望着夏离,漂亮的眼睛开始波光潋滟,有淡淡的水珠涌出来,残留在睫毛上摇摇欲坠,随时等待着滴落下来,“很喜欢,很喜欢。”      一直都以为不管走得多远,只要她转身,随时都可以有一个怀抱可以包容她,可是见到月夏离,她的心莫名的就慌了,总觉得有什么感觉要永远失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泪眼朦胧紧紧抱着孙落,那样放低姿态乞求回到他身边,可是他松开了她,在草坪见到静静躺在一起的身影,不见得有多亲昵的举动,却是那样和谐自然,孙落整张脸都投射出温柔的线条,小心翼翼抚着夏离鬓边的碎发,没有一丝能让人插进去的余地。      她不想哭,可是眼睛就那样突兀地红了,本来那就是属于她的温柔,为什么要转手给她人,就算是她以前做错了,可是她现在后悔了,难道就没有一点挽救的机会了吗?      也许很没骨气,可是如果可以挽救这份感情,她愿意转学来z中,孙落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性格她多少是了解一点的,不管对待别人如何,至少他对她是一贯的温柔,只是这次却总觉得温柔地有点残忍了,她要求分手的时候,孙落也说过同样的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言言,不管在哪里,只要言言需要,我都会出现,若是有人欺负了你,我都会第一时间帮你教训她(他)出气,可是……”      可是,这次他没办法再回到她身边了。      似乎从小到大,她扮演的都是一个弱者的身份,所有人都把她当做易碎的水晶呵护,那并不是她的本意,可是没有人会不喜欢别人对你好,她渐渐把这当成一种享受,很多人都说过,颜言,你的身上一种魔力,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保护你,怎么可能会有人忍心伤害你?      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我?颜言在心里偷偷问着自己,唇边露出了诡异莫测的笑容,慢慢移步到夏离身旁,脚微微使力,坐上了单杠的横栏上,她轻笑着叫夏离,夏离转过头,见她手一滑,身体掉下来,颜言闷哼了一声,夏离吓了一跳,跑过去看她的伤势,膝盖上蹭掉了好大一块,腿肚上也有擦伤,所幸不严重,夏离小心地替她拾掉了伤口上的小石子,颜言倒抽了一口气。      夏离抬头看了她一眼,“忍一下,我马上带你去医务室”,说着在她伤口上轻轻吹了吹,她站起来,颜言却推开了她的手,她轻轻笑着,“夏离,你很温柔呢。”      下一刻,泪水就积聚在她眼眶,哪里还能见着颜言一丝笑意,夏离皱眉,她不会做这么恶俗幼稚的事情吧?回过头,果然见到孙落在往这边走,颜言拉拉夏离的衣角,流着眼泪轻声说,“对不起,夏离,孙落说要送我回学校,我在等他。”      闻言,夏离慢慢起身,叹了口气,“颜言,我劝你别做这么愚蠢的事,你……会后悔的。”      “是吗?”颜言勾起唇角,咬着唇要站起来,却是一个踉跄,下一刻,稳稳落入孙落的怀抱。      “这是怎么了?”孙落托住颜言,低着头畏缩在他怀中的身体,小声啜泣着轻轻颤抖。      “你的腿怎么受伤了?”一眼望见膝盖还在流血的伤口,孙落的眉紧紧皱成一团,二话不说就拦腰抱起了她,轻轻望了眼夏离的方向,见她一脸平静地望着他,喉结上下滑动,孙落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与她擦身而过,抱着颜言要去医务室。      手臂处突然被紧紧抓住,颜言抬起头望着孙落,眼眶泛红,无辜地好不心疼,“你放我下来,又会被误会的,孙落,你相信我的对不对?我才不会去破坏谁的幸福,我不是坏女孩,对不对?我才不是,不是的……”      颜言有点激动,她吸吸鼻子,眼泪就全部留在眼眶,晃晃悠悠,努力压制着不让它落下来。 19、19 ...      “你当然不是坏女孩”,孙落望着颜言,“谁敢说你是坏女孩?!”      颜言咬住唇,怯懦地往夏离的方向匆匆一瞥,低下头,泛着水光摇摇头。      “呵”,夏离忍不住抵着鼻子轻笑出声,“这么隐晦做什么?为什么不干脆点说是我弄伤了你,也是我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      “我……夏离,不是这样的……你别讨厌我,好不好”,颜言这次是真的哭了出来,“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孙落……可我不会破坏你和他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让你变得很丑陋?”      “夏离!”孙落出声制止,夏离怔怔忘了他几秒,走近他,不予理会,微笑着看着颜言,继续说,“是不是曾经有好多人和你讲过,你长得就像个天使?”      颜言张着眼睛,不解地望着夏离。      “你是不是以为女孩子只要哭一哭,全世界的人都会跑来救你?!”      眼睛忘记了眨动,泪水也停在了眼眸,颜言只愣愣地望着夏离。      “你知道吗?在你踏出这一步的时候,你就再也不是以前的你了,你回不了头了”,夏离笑,眉目间没有一丝的愤怒,不时闪过瞳孔的是惋惜还有不屑。      “月夏离!”孙落大声叫出夏离的名字,他摇摇头,有点不忍,夏离抬眼盯着他,面无表情,半晌,耸耸肩,退开一点距离给两人让出了一条道。      静静望着熟悉的背影消失,夏离重新坐回了荡椅,将身体重重晃起来,她会在这里等他,正是因为重生了,夏离才会做出退步,既然他不忍心,那她就让出一步,可她还是没办法在一些小事上放下自尊,选她还是她,夏离只给孙落和自己一次机会。      把颜言带到医务室,孙落松开她紧拽着他衣袖的手,径自坐到了一旁,直到伤口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包扎好,孙落才又抱着她起来,却是停在了车站。      “孙落”,颜言的声音有点颤抖,“你真要把我送走?”      “不是要把言言送走”,孙落擦擦木长椅,把她小心地放下,“言言该回去上课了,旷课不是你会做的事情。”      “我以为孙落只会对我一个人温柔的”,颜言偏过头,声音越来越低,“你喜欢那个女孩吗…你…会和她在一起,对不对?”      望着颜言的侧脸,轻轻颤抖的长睫落下脆弱的阴影,孙落轻轻叹息,说不出话,不在乎地笑,像平日般笑得吊儿郎当,笑得没心没肺。      “果然是这样吧…孙落,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会伤害到我吗?”颜言望向孙落,她从他眼中明明看到了心疼,还有,忧伤,只是一晃一晃,转瞬即逝。      她不想让他为难的,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也许月夏离是对的,她再也回不去从前的她了,眼泪落下来,她悲伤地按住伤口,“你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可是那个女孩对我做了过分的事,你,还要喜欢她吗?”      “言言,不要说了”,孙落的表情在瞬间变得有些落寞,“言言不该这样的…”      公车“嗤”地停在面前,刹车声拖得老长,挡住了接下来的话,孙落拧了拧眉心,弯腰要抱起颜言,她往旁边挪了挪身体,车上的司机开始有点焦躁,颜言对司机满含歉意地摇头,司机碎碎念了一下,发动车子扬尘而去。      “唉…”孙落叹了口气,在颜言旁边坐下。|公子肉·整理|      “孙落,你对我失望了吗?”颜言抠着手指,她其实听到了,公车停下来的时候,在一片嘈杂中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我不想对言言失望。”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失望?”      “言言…没事了…我们等下辆车吧。”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其实我没那么脆弱”,颜言仰起头,轻轻笑着,脸上已经完全掩去了先前受伤悲痛的表情,她轻声问,“其实你早就知道是我在说谎了吧…”      孙落不说话,的确,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怀疑过夏离,实在是他不相信他在夏离心中有那么重要的位置,会让她愿意去伤害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拆穿我?”,颜言侧着脑袋望着孙落,“就这么把我带走,那个人会讨厌你吧…”      “她不会介意的”,孙落有点伤感,摸上颜言的头笑得很无所谓,“夏离比言言坚强得多…”      “所以相比之下,你并不希望我受到伤害”这样,也该满足了吧,还不算输得太惨,虽然他或许只是同情她。      “想要珍惜你,是真心的……”,孙落笑着说,“每次见到言言幸福快乐的样子,就会很开心,每次言言委屈地揪着我的衣角,就忍不住想要去抱你……言言是善良的孩子,以后会永远单纯的笑,天真无邪地肆意撒娇……”      颜言笑,她已经该彻底退场了,他难道还没发现吗?原来他对她的感情只是情不自禁地照顾而已!      “你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颜言站起来,动了动腿,“我其实没那么娇弱,对不起孙落,我骗了你。”      “……”      “去找她吧”,颜言平静地注视着孙落,嘴上说着不在乎,可是他的焦急其实都表现在脸上了。      “言言”,孙落轻轻抱了下颜言,眼前的女孩让他有点心疼,“我道歉,是我食言了。”      曾经,是他天真的以为会一直守护这个女孩,他珍惜她,爱护她,放开她,祝福她,即使现在,他依旧喜欢她,可是原来,她远远地没有在他心上烙下爱情的痕迹。      年少时,总能轻而易举地给予承诺,也能轻而易举地收回,只怪当时我们太年轻,以为天长地久,一生一世是多么简单的事情,颜言轻轻靠在孙落胸口,静静闭上眼睛,用力收紧了双臂,就这样了吧,最后一次在他的怀抱逗留。      她觉得,也许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会为曾经的决定深深后悔着,可是她不能怨恨任何人,她先选择放开了手,是她错了,然后再也没有回头争取的资格。      公车来的时候,颜言坐在靠窗的位置,谢芳华从站牌后面探出头,折叠的爱心塞进她的手中,追着车子奔跑,她朝颜言微笑,挥手,再见。      在爱情面前,友情是那般脆弱不值一提,从头至尾,颜言首先想到的从来不是谢芳华,来Z中的时候不曾记起她也在这里,离开的时候不曾想起要和她告别,可是最后不曾将她遗弃的却只有她一个人,颜言内疚,心虚,她挥动着手臂,眼睁睁望着车外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慢慢捂住了嘴。      信纸被慢慢拆开,娟秀的字体有点凌乱地躺在飘着花香的纸上,似乎是临时匆忙写下的,映入眼帘,模糊成一片:However,you are always my angel in my mind!下一站,会幸福。      支着手臂直直盯着窗外的景色,来来回回互相交错的风景,就像她和孙落年少的感情,踏上一列疾驶的列车,错过爱情,错过幸福。      车上的人有上有下,一个接着一个站点,却不会有谁关心她,究竟是谁成了谁生命中的过客,信纸捧在心口的位置,越收越紧,她把头埋进臂弯,忍不住泪流满面。      下一站,要幸福。      一路奔跑而来,感受着响在耳畔的沉重呼吸,孙落停下脚步,略有徘徊,她没有离开,她还在这里,安静地坐在那里,闭起眼睛享受着音乐,他慢慢靠近,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打破这片沉默。      孙落转身,去了小卖部买了冰激凌又回来,夏离缓缓睁眼,轻轻扫过伸出来高高举起在面前的甜筒,抬眼直直盯着孙落看了几秒,她撇过头,孙落有点失望地要放下手,下一刻,手臂一紧,被人牢牢抓住,抬高,夏离撇着眼望他,张嘴,对着他的手臂狠狠咬下。      孙落闷哼一声,惊讶过后扬起嘴角,眉头再也没皱一下,手中的甜筒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紧紧握在掌心,耐心地等待夏离发泄完怨气。      半晌,夏离松口,望着深浅不一的牙印子,红红的好不引人注目,她抬头望着孙落,一眼望见他笑盈盈的眼睛,她摸了摸伤口,“痛不痛?”      “不痛”,孙落把甜筒凑近夏离嘴边,“冰激凌要化了。”      是冷饮,夏离犹豫了下,轻轻咬了一口,抬头看孙落,孙落笑,指尖慢慢抹去她嘴角的残渍,夏离的心噗通跳了一下,什么时候他们变得如此亲昵了,却又觉得那样自然而水到渠成,夏离笑起来,“那你呢?”      “我?”孙落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夏离会问这,他想了想,突然坏笑起来,带着几分邪气,夏离眨眨眼,也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等到意识到的时候,手已经被他握住,手中的甜筒也被大大咬掉了一块,夏离张了张嘴,孙落舔了舔唇角,笑得摇头晃脑。      夏离盯着他的侧脸,心里软软地满足,舔了舔手中的甜筒,漫不经心地望着脚下,“为什么回来?”      “因为……我相信月夏离。”      “那为什么要走开?”      “月夏离不需要我”,孙落撇撇嘴,耸了耸肩,“你和颜言很不一样,总觉得即使抛弃了全世界,也会一个人活得好好的。”      夏离静静望着孙落,说不出话。      他错了,没有谁是生来就坚强的,人终归是人,没有无坚不摧的力量,以前的她也许一直都太要强了,可是她从来不将脆弱摆放在孙落面前,她从来没给过他机会了解,她是需要他的,从来都是,一直都是。      孙落继续说着,“我没什么特别的本事,成绩也不好,不说我也知道,在大家眼中,我是问题学生,不良少年,依仗着父母,一无是处……”      耳朵突然被塞进了耳机,熟悉到再也不能熟悉的调调,略带深沉的嗓音搞怪地清唱着轻快的旋律,“小小的人啊,风生水起啊,天天就爱穷开心啊……”      孙落讶然,怎么会听不出自己的声音呢,没错,那是他录在夏离的Mp3中的歌声,夏离睡着的时候,他偷偷打开了她的mp3,一首首听来,哀伤的旋律,忧郁而凄厉,孙落觉得一颗心仿似沉到了谷底,夏离每天都在听些什么,那些开朗明媚的笑容,瞬间像是变成了错觉。      孙落不明白夏离的心情,可是他从不听悲曲,不管多勇敢的人,如果长时间听着这些沉闷绝望的调调,人也很难真正的开心起来吧?他的想法很简单,自作主张清空了列表,按下录音键,录下了自认为可以让人笑出声来很轻松的歌曲。      “你知道吗?我好喜欢”,夏离拨高了音量,少年干净的声音在耳边静静流淌,“发现这个的时候一点也没想过要生气,心情很放松,不知不觉就能打心底笑出声来。”      夏离一直都觉得孙落唱歌很好听,高中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听过他在公共场合唱过,却能对着她清哼出一首又一首情歌,有时候,夏离会觉得,孙落所谓的厚颜无耻都是表面的假象,其实他内里还是该属于那种纯情害羞派的。      孙落偏过头去看夏离,晚风悠悠拂过,她的长发被轻轻打乱,飞扬在肩头,她用手去按住,慢慢夹在耳边,轻轻靠上了他左边肩膀,身子蓦地一僵,孙落的手指动了动,笑容满面。      孙落的脸微微红了,夏离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孙落,我也会需要你。”夏离安下心来,安静地蹭了蹭脑袋。      所以,不要再露出那样伤感无奈的表情,不要再妄自菲薄地说自己是不被需要一无是处的人。      她突然发现,那样,她的心会好疼,好疼。      05年的秋天,刘德华的童梦奇缘正在热映。夏离很喜欢这部电影,第一次看的时候是在高一的音乐课上,老师放的影碟,那时候,夏离和班里的女孩哭得很惨。      应采儿站在电影院门口等待一个永远不会等到的人,刘德华颤巍着身体,苦笑着蹒跚而过,好像全世界除了他,每个人都有的是时间。      刘德华白发苍苍,微笑着望着泪流满面的莫文蔚,莫文蔚坐在树上,哭着望着柱着拐杖一颠一颠独自离开的刘德华。      我们后悔,可是时光再也回不去,无法挽回地一点点衰老,虽然残酷,却是那样现实。   ……      夏离的眼前一片朦胧,这一次,她又被同一部影片打动了。      黑暗中,突然伸出横放在眼前的手臂,夏离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前般狠狠甩开他,眼睛轻轻放在柔软的毛衣上,这世上,后悔的人后悔的事那么多,可是有多少人可以像她般,幸运地可以重来一次,我们错过,可我们又回到了起点。      手被紧紧抓住,握在宽厚的掌心十指相扣。      灯光亮起的瞬间,手被快速松开,空落落地垂在腿侧。      一旁的少年若无其事地注视着前方,望着老师的眼神专注而认真。      笨蛋,夏离有点心动,也有点心酸,真是个大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颜言,其实我也是有点偏心的,因为总是不忍心把她写成坏人,所以选择了戛然而止……(*^__^*) 另外,好像大家都不喜欢孙落,这可怜的娃,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朋友喜欢的人也总是不受我们待见……o(╯□╰)o 20 20、20 ...   W市的秋天似乎来得特别的短,夏离的几套秋装没有来得及穿几次,又被重新压进了箱底。      孙落和夏离在交往的事似乎已经不是秘密,至少每个人都心里清楚着,那两个人有猫腻,可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在当事人面前提起。      夏离和谢芳华有一段时间没说话了,两个人见面总觉得有什么隔在中间,小有尴尬,其实本没有必要,只是夏离想,谢芳华她也许需要点时间。      直到期末考如期而至,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点焦虑,谢芳华晚上看书看到很晚,一大早,头昏脑胀,精神完全不在状态,家里有个姐姐,还有个弟弟,可是成绩却都比她优秀,谢父总是说家里条件承担不起三个人的学费,她不是听不出话中之意的,她觉得,如果高中毕业,她还是这么不上不下,那么被迫放弃学业的必然要是她,可是,她偏偏不想认命。      夏离给自己盛了杯热水,该记的内容都记得差不多了,随手翻着古诗词,小抿了口水,额,她皱眉,好烫。      抬头,看见谢芳华直直盯着桌面,上面摊了好几本资料,全神贯注着,书页被翻得哗啦作响…      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开考了,实在不适合把自己弄得如此紧张,夏离想了想,把水倒了又重新泡了杯咖啡,轻轻搁在谢芳华桌角。      “喝杯咖啡醒醒神吧”,夏离淡淡的笑,谢芳华愣了几秒,抬起头,有点迷糊地望着上方的人头,半天才反应过来,“夏离?”      “放松点”,视线从谢芳华疲惫的双眼掠过,好重的黑眼圈和眼袋,夏离伸手去合上谢芳华的书。      “我…”谢芳华望了望窗外的绿色植物,稍稍清醒了点,回头望进夏离带着关心的眸子,她抿抿唇,抬起头微笑,“谢谢。”      谢芳华弯下脑袋喝了口咖啡,轻声说,“夏离,我没有怪你,我说过,我是个很护内的人,所以,是你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夏离微微一怔,慢慢的,牵起嘴角,笑靥如花。      考试持续了三天,九门功课来得挺紧张,这几天基本除了进考场就都是自由复习时间,老师很少再出现,夏离趁晚上的一段时间,开始留意外面的兼职广告,寒假一开始她就准备打点临时工,夏离以前是在大学时才有的手机,可能是习惯了电子信息的时代,现在让她动不动就跑外面去打公用电话,她有点不适应。      她和孙落现在又属于暧昧不清的关系,虽然表面上在众人眼中俨然是成了一对,事实上,他们谁都没有挑明那层关系,前段时间孙落有送夏离手机的打算,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在恋爱问题上,夏离有自己的原则,也有自己的底线,什么该接受,什么不该接受她分得很清楚,更别说那还是孙落挥霍父母的钱给她买的手机。      若非必要,夏离是会给自己留后路的女生,在爱情的领域里,她不想在物质的利益上牵扯太多,如果她喜欢上一个人,她就不想欠那个人太多东西,她愿意对他很好很好,如果有一天,他们彼此分开,她会难过,会伤心,却不会愧疚。      半夜在宿舍,大家都打着手电筒在背书的时候,夏离躲在被窝,研究一大叠招工的单子,圈圈点点,比较来比较去,夜深人静。      最后一门是历史,夏离在考场奋笔疾书,只半个小时就把题目答得差不多了,最后一题解答题,雅典与罗马改革的弊端比较,夏离读完题目,眨了眨眼睛,愣了,这题目她考前还在角落里瞄到,可是看着那又长又拖挞的答案,老师之前也没有强调,她就完全无视了,可是,夏离有点迷糊,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呢?是不是以前也经历过呢,夏离记不起来。      圆珠笔在指缝间转着圈圈,夏离的思绪又回到了兼职的事情上,便利店的工作不是很重,工资也还可以,扣去午饭和车费,应该能勉强买只诺基亚,可是,关键是怎么说服爸妈让她出来呢?夏离趴在桌子上,月爸月妈向来关心她的学习胜过一切,若是被他们知道打工是为了买手机,以他们守旧的思想,铁定以影响学习为由,一锤定音,直接否定!      好烦,夏离揉了揉眼睛,有点困,顶着16岁的娃娃脸,好多事情都变得复杂化了,要做乖宝宝又不能表现得太叛逆,白活了那么多年的知识和经验派不到一丝用场,看见自己跑到医院里被人轰出来狠狠嘲笑的样子,脸红成一片,无处可躲…      后脑勺蹭地被砸了一下,笔套落在地上的声音,有点清脆,夏离睁开眼,松了口气,原来是梦啊。监考老师经过夏离的身边,望见她张着大大的眼睛有点无辜,清清喉咙,沉声道,“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请同学们最后再认真检查一遍……”      夏离将笔套踢到脚边,拣起来捏在手中,悄悄朝身后望了一眼,这一下,她有点惊讶,斜坐位上坐着的竟然是迟允。学校是按照年级排名依次安排考场顺序的,这么一想,倒也无需诧异了,迟允埋着脑袋,像是没注意到夏离的目光,始终没有抬起头,夏离撇撇嘴,回过身,交卷前把最后一道解答题胡乱邹了一把。      考试结束,夏离还是有点晕乎,低着头收拾起桌上的文具,笔套捏在手中,夏离回头看,座位上空荡荡的。      一路上,到处都是喧哗,讨论题目的声音随处可闻,夏离转了个身,走在楼梯上,拐角的时候轻轻撞上一个人的后背,抬头,迟允回过身静静地看她。      “抱……抱歉”,夏离看清面前的人,愣了一下,他站在比她低一层的台阶,夏离还是要抬起脸来看他,她把笔套举起放在他眼前,“刚才,谢谢你。”      迟允没有立刻伸手去接,低眼望了夏离几秒,见她露出疑惑的神色,这才面无表情地从夏离手中接过笔套,随手放入口袋,淡淡地问,“考得怎么样?”      “嗯?”夏离有点惊讶,很快恢复正常,“还可以,如无意外,一切如常。”      “是吗?”迟允喜欢夏离的自信,可是她有时候又似乎太自信了,这一次迟允有很用心地在答题,这已经是很久没有的事情了,他从来不是对分数太在意的人,可是本能地不想输给眼前的女生,眼光轻轻瞄到她身后,不屑地弯起嘴角,对夏离轻轻笑笑,转身下了楼梯。      夏离有点奇怪,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回头孙落抱着书正走过来,她站在原地等他走到身前,笑笑,“有没有好好考?”      孙落朝前面望了眼,面无表情,“反正都填完了了。”      “嗯,很听话嘛”,她考前就反复叮嘱他不准留空白,还怕他不当回事呢,夏离满意地点点头,孙落轻哼了声不说话。      “你在闹别扭?”夏离轻声问。      “没有。”      “没有?”说话这么生硬,还说没有,夏离轻轻戳戳他,孙落低头看她,“做什么?”      “考试结束了,我要回家了”,夏离眨着眼睛看他。      孙落怔了怔,眼中突然亮起光彩,“那,我送你回家啊。”      “呵”,夏离回过身,边下楼梯边忍住笑,听着身后和她保持一致的脚步声,夏离轻声说,“送我去车站,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结果,到最后,孙落还是叫了辆车执拗地把夏离拉了上去,“大不了就把你丢在半路,肯定不会被熟人见到的。”      夏离心口一滞,侧过头望孙落,“你知道我心里介意什么?”指甲轻轻抠着掌心,夏离轻声问,“那你都不会在意吗?”      “我无所谓啊”,孙落耸耸肩,望向夏离,浅笑盈盈的眼里是满满的包容,“和我相比,夏离一直都是个好学生,乖宝宝吧……”      夏离低下头,望着窗外,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以前的她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忽略了他的感受,偷偷走在校园的时候,一点小动静可以让她惊惶失措地松开他的手,身边的人问她和孙落的关系时,她可以态度决绝地否认到底,假期孙落约她出去时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夏离很好奇,孙落究竟为什么可以接受这样的她,其实说到底,谁会真的像表面般若无其事呢,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是有想法的吧。      “孙落,我很怕伤害妈妈,我觉得,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让我放弃她……所以,孙落,你可不可以等我长大……”      夏离抿抿嘴,“在我们都没长大之前,我们就先这样吧,好不好?”      “……”      “嘭嗵”一声,车子突然引来一阵颠簸,夏离一个不稳靠上孙落的胸口,她挣扎着想爬起来,车子又是一阵颠簸,身子又重重倒了回去,手撑在一边的坐垫上,夏离还想起来,背上传来轻轻的压力,孙落慢慢把手放在上面,环住了她的肩膀,“夏离,我能抱抱你吗?”      夏离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孙落将脑袋轻轻搁上了她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带着冷空气一点点喷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鼻尖轻轻贴上他的胸口,厚实的衣物软软的,传来淡淡的幽香,夏离突然间有点怀念,那是记忆中属于孙落的味道,他的衣服上总是残留着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经过阳光一天的沉淀,带着浅浅的温暖,夏离吸了吸鼻子,她喜欢他身上淡淡的,暖暖的阳光般的味道,可以让她不安的心突然间安静下来,她抬起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孙落怔了怔,夏离偷偷抬眼看他,他的脸颊轻轻滑过一丝羞涩,匆匆望向窗口,手不由紧了紧。      夏离弯起嘴角,心满意足,眼前的男生,她好喜欢,好喜欢,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这样的心情,她现在真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可是,她明明已经过了那样的年龄了。      车子避过了一个坑,可是失修多年的柏油路东缺一块西缺一块,来来往往的车辆更是让它不堪重负地伤痕累累,又是一个颠簸,夏离叹出一口气,“这里是不是很荒落?我的家……就在前面一个村。”      “以后会好的……”      不会好起来的,夏离知道在很多年后,这里都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是闭塞的小村落,“终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      “夏离不喜欢这里吗?”孙落低下头,望着夏离的头顶,突然哈哈笑着,“这里这么宁静,乡风味那么重,多好啊。”      “嗯,很好”,可是,这里的人都太自私,太凶悍,连着自己都变成了没人情味的人,她在这里的记忆都是残缺不全的悲伤,从小,就被妈妈用眼泪灌溉着无论如何要离开这里的思想,夏离觉得,对这里她已经深恶痛绝,“这里太穷了,我才不要被束缚在这里”,夏离突然抬起头,对着孙落笑,“孙落,我其实是个很自私,很势利的女生,我想要过得比谁都好,我不想仰视别人,我想站在高处俯视别人,所以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有一天,我一定会不惜一切!”      “吓唬谁呢你?屁点大的孩子”,孙落皱起眉,抬起手去敲夏离的头。      夏离紧紧闭上眼睛,使劲地笑,“就吓唬你呢,孙落,你要早点离我远远的……还来得及的……”   ……   车子不再颠簸,渐渐平稳下来,夏离张眼,就在前面下了车,走几步就到邻村了,她站在路口,回头,看着车子在视野中突然停下,车门被打开,熟悉的身影一点点靠近,孙落牵起夏离有点冰凉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夏离,我会永远等你的。”      小纸条一直紧紧贴在靠近胸口的口袋,那时阅读课,孙落在图书馆随手挑了本书窝在角落里,里面却轻轻飘下的书签,夏离的字从来都是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像是小学生搭积木,也有人说过,恐怕是谁都能一眼认出她的字,却是谁也学不来,孙落鬼使神差将它收了起来。      说自己坏的人从来不是坏人,会承认自己自私势利的女生又是怎样呢?      是谁说,我的梦想比海子简单,春暖花开时。 21 21、21 ...   走进小村,夏离的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轻轻呵出一口气,夏离将手反复搓着,能够轻易说着永远的永远都是孩子,可是永远究竟有多远,满口永远的孩子渐渐长大,会不会发现那样的承诺是多么不切实际?小时候,我们的眼中无所畏惧,以一种满不在乎地姿态对待着这个世界,可是我们成长,却再也做不到不在乎任何事情。      夏离一直都有自知之明,论样貌,她顶多是清秀得可爱,论家境,实在是刚好过日子,唯一可以出头的机会也许就是考出去,可是即使上了大学,还是有那么多的大学生失业着,说来说去,这个世界还是太现实了,没人没钱,就是哭着喊着也是无济于事。      夏离喜欢孙落,即使在很多年以后,那种喜欢的心情历尽沉淀,渐渐发酵成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可是,即使重来一次,她还是会不自信,她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可以在重生后混得风生水起,她不是小说里的万能女主,她没办法拥有小强不屈不挠打不死的精神,重活一次,她依旧只是个平凡小女生,她还是会害怕,害怕终有一天,不是她放弃了他,就是他放弃她。      现在的她不过还是个16岁的孩子,可是那份不时冒出来的成人心态,总是让她忍不住把事情陷入复杂,她走不出来,所以越发不安,可不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懵懂少女,用心去经营这场青春期里的初恋,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离儿”,一直守候在村口张望的漛一珍大老远见到夏离的身影,兴冲冲从村口跑出来,开心地拿过夏离手中的包。      “妈,你怎么在这?”      “今天最后一门考试,考得怎么样?”      漛一珍仿似无意地提起,夏离望了她一眼,轻轻笑了,“恩,挺好的。”      “那就好”,漛一珍立刻松了口气,抓着夏离的手腕不禁加快了速度,脚步也相对轻松起来,“知道你回来,我和你爸一大早就忙活着,全是你爱吃的菜。”      饭桌上,漛一珍不停地给夏离夹菜,又不忘老生常谈地重复着学习的重要性,更多的还是隔壁两家的人又做了什么什么让人心生郁闷的事,月白露考得学校比夏离来得要好,似乎更有资本在漛一珍面前洋洋得意,老头更是不管不顾在众人面前对着她冷嘲热讽,“她女儿念得那是什么学校,两人能比吗?”漛一珍关上门,气得在家里直哆嗦。      “你在孩子面前提这些做什么?”月法不满地瞪了漛一珍一眼,“离儿还是小孩子吗?学习上的事情什么时候让你操心过,你就少拿家里丁点大的事去烦她!”      月法望了埋头吃饭的夏离一眼,“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清楚,我对她有信心,会出息的。”      夏离乖巧地微笑,筷子不停拨动着碗里堆得越来越高的饭菜,点了点头,轻声说,“妈,咱别理人家,他们自个儿瞎折腾着也就没意思了。”      把菜拨到一旁,夏离塞了一口青菜,准备把鸡腿放她碗里的漛一珍手就这么停在碗沿,“怎么不吃?你不是最爱吃阿三家的烤鸡吗?”      “太油腻了,我恶心”,夏离不想说她最近在忌口,漛一珍喜欢有肉感的女生,那些瘦得跟个皮包骨头似的,每每遇见,她都忍不住嫌弃地啧个两声。      夏离以前很瘦,不觉得有什么,等到后来发现小腹囤积成一堆时,她已经挽救不回了,夏离觉得,她就是一俗人,所以爱美之心,她也有之,她上次就发现裤子穿在身上已经紧紧的叩响了警报,她已经尽量不让自己长期坐在一个地方不动了,可以站的时候她绝对不坐,她再也不要像以前般不明不白就把身材给毁了。      “你这孩子”,漛一珍不疑有它,转了个手势又把鸡腿放到了月法碗里,回过脸对着夏离说道,“明天去见见外婆外公吧,他们啊,老念叨着你。”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外婆那被合并了,条件还挺好的,镇里也给外公安排了工作,修修花草,挺舒服的…”      “咳,咳…”夏离被呛了一口,抬起头不安地望着漛一珍,漛一珍立刻伸手去拍她的背,“多大的人了,慢着点,谁还跟你抢饭啊”,带着嗔怪的语气,眼里却淡淡的笑意有点满足,“外婆外公苦了大半辈子,晚年也能舒适点了,政府每年给的老年金,再加上外公的工资,养活自己完全不成问题了…还能过得好一点…”      “恩”,夏离低着头,谁都没有发现她的脸色在刹那变得苍白,这一天终于来了吗?外公的悲剧就起源于这份工作,他是个勤勤恳恳的老实人,即使是一份简单轻松的工作他都一丝不苟做到最好,他的身体一直很健壮,如果没有那份工作,那一天,他就不会挥舞着大剪出现在那条马路上,他就永远不会那么不甘心地死去,可是何其悲哀,每天早出晚归,风风火火着精神奕烁去工作的人,到死的时候,都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可以穿在身上,所有的积蓄加起来竟还没有几百块。      那一刻,谁都清楚地知道钱流进了谁的口袋,外公辛苦了一辈子,始终在为他人做嫁衣,活着的时候,省吃俭用,替二姨养活了两个儿子的生活费,死后,又为舅舅留下了一笔横财,可是,最后,他所疼爱着的人为了钱何其丑陋而狰狞,可是寒心的从来只是活着的人。      对夏离来说,她不在乎别的,她不怪他为何如此偏心,为什么对那么辛苦的妈妈如此不公平,妈妈也有抱怨过,也会哭着指责外公,可是眼泪流过之后,她还是会抱着她,要她不要记恨,她希望夏离可以做个感恩的人,夏离知道,相比于妈妈,她没有没资格怨恨,她始终牢牢记着曾经这个把她拉扯大的人,那是她生命中最初的记忆,她只希望外公好好活着,像曾经很多次以为的一样,这样健铄的外公是会长命百岁的。      外婆一直都顾念着阿姨,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不管是夏离还是漛一珍,她们从没有想过要从那两个老人身上得到些什么,漛一珍总是记着自家父亲的教诲,他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在家也不是能做得了主的人,可他会抓着漛一珍的手,他也会心疼她,告诉她,十个手指头靠自己,死不了!夏离怀念的是外公始终笑眯眯的眼睛,心直口快永远都是提着嗓子在大声说话,一个人喝着老酒,一个人拍着桌子,碎碎念念胡言乱语,可是这样的情景她有多久没见到了?!      夏离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给他倒酒,看着他笑起来时眼角深深浅浅的皱纹。      “你哥哥有出息了,你二姨回来说他要考s市区,稳当当的事啦”,他喝了口酒,眼里都是笑意,“妹妹啊,外公现在只要看着你上大学,交男朋友,那我就安心了。”      “哪止啊”,夏离觉得胸口闷闷的,仿似被重锤牢牢压着,她笑,“我小时候常说,要赚好多钱,买好大的房子,好大的车子,然后就要来接你……外公……你还记不记得?”      “怎么不记得?妹妹小时候多粘人,都不要自己爸爸妈妈的,总是当着亲戚们的面拍胸脯,我要先接外公外婆,然后再接爸爸妈妈……”      “然后你们就会对我笑成一团”,夏离接过话,她记得,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即使童言无忌,他还是会把她轻轻抱起放在肩头,笑得不甚得意,那时候的外公,比现在年轻得多。      “外公,你年纪也大了,为什么不在家享清福呢?”      “傻丫头,外公还健朗得很”,他爽朗地笑,夏离却觉得心中一片冰凉,“外公一辈子没依靠过一个人,外公还能自己赚钱的时候能赚多少是多少,等我老得做不动了,也能养活自己,自家儿女都有个家庭,不容易,外公也不要靠他们,给他们添累…尤其是你二姨,她要养大你两个哥哥,真的很辛苦…”      的确很辛苦,人活着谁不辛苦,没有工作能力的大姨不辛苦?身子骨一直很弱还要偿还大笔债务的妈妈不辛苦?被老婆吃得死死的没日没夜在外面干体力活的舅舅不辛苦?可是为什么你心心念念的从来只有二姨一个?可是你可知道,你最疼爱的女儿在你出车祸的那天,一个人冷冷地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不愿意拿出一分钱?你可知道,掏尽箱底,竟然凑不出任何钱来挽救你的性命?你十多年来经营的鱼塘钱在哪里?你天天挂在嘴边的政府补贴在哪里?你口口声声要用来养老的晚年工资又在哪里?      舅舅在走廊一声声斥喝外婆,逼着她把钱拿出来,二姨在一旁指着舅舅的鼻子骂?舅舅心里是恨的,这些你可知道?你亏欠了他,他最终也不愿意救你。      爸爸和大姨夫凑足钱赶来的时候,终究还是救不了你,一切都结束了,可是你的不甘心又有谁明白?低下头看着血淋淋的双手,自己都哭不出声。      “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妈妈躺在病床上,拽着外婆的衣角,声嘶力竭,“阿爸已经死了!…”      “可是他们却要争着抢着那笔赔偿金”,妈妈苦笑,疲惫不堪,“离儿…你外公明明不用死的…他明明告诉我不要担心他的…他明明说他有一笔积蓄,足够养活自己了…可是,怎么就死了呢…”      怎么就死了呢?夏离好久都没能接受那样一件事情,外公火化的那天,夏离站在焚烧炉前,面无表情地望着一群哭得悲痛欲绝的人,却分不清其中有多少真心,她的胆子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大的,鬼神乱弹什么的她也是惧怕的,可是那天就那样鬼使神差地亲手敲碎了老人的铮铮白骨,一块一块小心翼翼地装进骨灰盒,心里却没有一丝惊悸,伤心呢,眼泪呢,不知被遗落在了哪里,一直到后来,在大学的宿舍,梦见笑容可掬的老人抱着怀中的小女孩,一口一口喂粥,她在梦里哭醒,然后痛哭出声。      “可是外公”,夏离轻轻趴在他身上,仿似小时候喜欢抱着他撒娇,老人身上浓重的膏药物混合着劣质的酒精味,夏离却一点也不嫌弃,好像只有她把眼睛贴在他的厚棉袄上,才能隐藏她的悲伤,“明年的生日哪都不能去,你要把那天都留给我过生日。”      “妹妹好多年没在这过生日了,今年也是在家里过得吧。”      “恩”,夏离埋着头笑,好像闷得太久,声音轻轻颤抖,“以后要一年隔一年…”      夏离她,再也不要她的生日有人缺席。      夏离她,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好…哈哈…好…就是整月给它白干也要空下那天等妹妹回来…”      “外公不准食言!”      “不食言…不食言…”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记忆停留在07年的夏天,18岁生日那年,有个人离开了她的生命,再也没有回来。 22 22、22 ...   进入隆冬,天寒地冻。      在家里窝了一个星期,重新接触屋外的冷空气,夏离冷得一个哆嗦,她很怕冷,一到冬天,总是手脚冰凉,身上被包得严严实实,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显得太过臃肿。      孙落站在校门口冻得直跺脚,公车一辆接着一辆开过,下来的学生越来越少,始终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      “你在等我吗?”      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带着闷闷的尾音,有点熟悉,又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孙落侧过头去看身边的人,愣了愣,张了张嘴,有点不确定,“夏离?”      “恩”,来人点点头,只暴露在外面的眼睛轻轻眨了眨,有点无辜,“很冷。”      “噗”,孙落望着被完全包裹起来的夏离,偏过头去,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夏离吸吸鼻子,去拉孙落的衣服,“没笑完也走吧,好冷。”      孙落立刻不笑了,他看不清夏离的脸,可是她有一双可爱灵动的大眼睛,现在好像是怕冻微微眯了起来,他抓起夏离的手放在胸口捂了半天,夏离嘴角轻轻扬起的笑意他看不到,牵着她的手进了校园,依然在临近教室的走廊轻轻松开了手,只那一瞬间,夏离反手握住了他,孙落蓦地一怔,满是震惊的双眼牢牢锁住夏离,只看得那条粉红的围巾遮蔽下的轮廓,若无其事地望着前方,没有一丝闪躲。      两个人很是高调地进了教室,让本是传闻的猜测一下子成了事实,夏离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是有点冲动了,那是孩子们才会有的纵情,不计后果,无所顾忌,可她并不后悔,她不讨厌那样的感觉,她变得不像自己,总觉得很开心,因为那个人的笑容而小小的幸福着。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会去羡慕人家拥有绚丽灿烂的彩虹,可是我们却从来不会去自我反省,大雨滂沱中我们的付出是否有对方的一半?很多事情,不想要再等到失去之后,才一遍遍地后悔,我曾经做错了多少,我曾经有多少做得是远远不够的。      仿似没有看见渐渐热闹起来的班级,夏离走回座位,慢慢解下帽子和围巾,小脸早已分不清是被冻得还是捂得,通红通红的一片,孙落伸出手去捏她的脸,她笑着去挥开手,“你的手也冷。”      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孙落还是恶作剧地要去捏她,几个来回下来,夏离瞪她,前面的谢芳华也回过头瞪他,“拜托你,不要这么直接无视我们这么多人好不好?”      夏离抓住孙落的手,强迫他放下,侧过脸对着谢芳华笑,“谢谢。”      “夏离”,谢芳华瞪一眼孙落,也转过脸对夏离笑,“你可来得真晚。”      夏离吐吐舌,把孙落和谢芳华吓了一跳,她眼睛圆溜溜地睁得大大的,“怎么了?”      “嗯……没什么”,谢芳华摇头,孙落去捏夏离的鼻子,“我们夏离果然是很可爱的。”      “什么意思?我以前不可爱吗?”夏离仰起头,警告地盯着孙落,“我一直都很可爱。”      “是是是,你最可爱”,孙落摸夏离的头,一瞬间眸中竟是莫名的柔情,谢芳华看在眼里,左右望着打闹起来的人,十指慢慢交叉在一起放在胸口,轻轻扬起了唇角,好像身边的人都变得不一样了,有人变得温柔,有人也变得孩子气起来。      “夏离,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谢芳华转过脸望着夏离,“我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孙落了。”      “羡慕我什么?”夏离很不解,停了下来,手中厚厚一叠寒假试卷有点重,夏离把它暂时放在了窗台上。      “羡慕你无所畏惧的勇气,羡慕你可以陪着孙落放肆青春”,谢芳华也学着夏离先把手中的资料放了下来,“你让我有一种错觉,你不在乎我们任何一个人的看法,就算班主任找你谈话,你也无所谓吗?”      “不会啊,我在乎,我很在乎的”,可是她不是曾经的月夏离了,一个人会有怎么样的命运,要经历的人和事,其实都大同小异,关键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可是没有任何人会代替谁参与自己的那一份,开心或是难过,在不在乎也只有自己最清楚,只在乎自己的感觉时最好过。      “可是,我现在更在乎自己和孙落”,夏离顿了顿,低下头笑,“我想我是恋爱了……你是不是想笑我?”      “夏离……”      “嗯?”觉得谢芳华有点不对劲,夏离不禁去拉她的手,“你怎么了?”      “那你现在是早恋,真的没关系吗?”      “你别担心我,没关系的”,夏离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耳边,“只要成绩不退,班主任也会视而不见的。”      这样的事情,夏离在高中的时候见多了,那时候她不敢恋爱,可是身边不乏早恋的人,一般在两种情况下老师会得过且过装作毫不知情,要么你们成绩好得人神共愤让她找不到借口言辞说教,要么你成绩烂到无可救药让她干脆对你不闻不问。      “我一点也不担心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谢芳华抽出手,指着对面的教学楼,“看到那个教室了吗?”      “嗯,是高二的班级”,夏离望过去,倚在窗台上的男生突然抬头,距离太远,夏离没有办法确认那男生是否对着这里微微点了下头。      “看到那个男生了吗?”谢芳华绞着手指微笑,“论早恋,谁也比不过我早……”      夏离不说话,静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而窗口的男生已经不在了。      “我和他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了,他那时候脾气可坏了,总是欺负我,可是长大了反倒变得绅士了,对我也是越来越客气,虽然说不上无话不谈,竟然一直都能保持着联系……夏离你说,如果我不是太笨留级一年,我是不是可以一直和他一个班?我们是不是可以无话不谈?”      “再亲密的两个人都是没有办法做到无话不谈的”,夏离发现她很不会安慰人,至少现在她是不该给她泼冷水的,那样太冰太凉,可是如果心不在冰凉中泡过,又怎么能清醒过来。      迷恋一个人的感觉夏离很清楚,甚至比谁都清楚,她的心中也曾住过一个少年,一份不见天日,甚至有点病态的感情,因为禁忌,所以才越发的刻骨铭心,因为我永远都得不到,所以我以为可以铭记一辈子,可是当那份感情找到另一个寄居点,就会发现其实都算不上什么,也就是在我们很小很小的年华,曾经以一种卑微的姿态仰望着一个人。      那样的感觉,情窦初开,懵懵懂懂,不知情为何物,或多或少都有过经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听听青梅竹马,多么浪漫……可惜从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的独角戏……”谢芳华轻轻地笑,抬起头望着夏离,竟也会让夏离心中一个咯噔,她竟然会有点心疼她,      “夏离,你可以为孙落做到什么地步?如果以后分班,你们分开了,如果他遇到另一个女生,如果他有一天厌倦了你……”      “没有如果!”      夏离了解自己,她是一个缺乏安全感却也太过敏感的人,可以的话,她想让自己避免所有的伤害,谁也没有办法比她更有资格对自己好,她绝不会让自己有一天处于那么悲哀的位置。      “在他厌倦我之前,在他决定放弃我之前,我一定会首先一步放弃他!”      成绩单发下来,夏离没能保持住第一名,其实第二已经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距离了,夏离接过成绩单和三好学生奖状,眼中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和第一名的迟允对望了一眼,错身各自回到座位。      捧着成绩单,夏离抵着脑袋,嘴角绽放出一朵幽淡清新的花朵,之前在校公告栏说感激迟允的话绝不是在给自己找台阶。      “会不会很不甘心,只有一分之差而已”,迟允倚在墙壁上,弯曲着一条腿,侧过头望着在名次榜上寻找名字的人。      “不会”,夏离偏过脑袋,轻轻地笑,“我要谢谢你。”      真的要谢谢他,果然没让她失望,所以夏离可以站在便利店的收银台前,收银找银,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虽然只是退了一名,夏离却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月父月母让她出来补习,尽管夏离一想到爸妈一副骄傲欣慰的模样就有点小心虚,可是为了钱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顶多就是下次把第一名再争回来就是了,夏离不自主地叹了口气,迟允他不是人吧,就她多学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办法在上课不听的情况下保证考出什么来,可他……      “唉!”      “唉!”      身边的女孩和夏离一般大,同一时间叹出一口气,夏离抬起头,两个同龄女孩就这么互相望过来,“你叹什么气?”      夏离和那女孩愣了片刻,是她,两个人心里都一个咯噔,半晌,不约而同笑出声,夏离朝她点点头,“你先说吧。”      “唉”,女孩又叹出一口气,向四周望了望,凑近夏离,有点神秘,“你听说过女仆店吗?”      “女仆店?那是什么店?”夏离皱起眉,听着名字夏离实在没办法不把它和那种夜店联系在一起。      “一看你就是不看日漫的”,女孩撅起嘴,开始兴奋起来,“其实也和cosplay差不多啦,就是服务员都要cos成顾客喜欢的样子……”      “所以呢?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提到这我就烦心”,女孩脸垮下来,立刻就没了朝气,她拉下脑袋又是一个叹气,“问题就在我今天在这里打工是最后一天,要干到晚上才能拿到工资,可是那里今天不去的话就直接算我放弃那份工作了。”      “放弃就放弃了”,夏离埋下头开始做自己的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工作。”      “喂,那可是我梦寐以求了好久的”,女孩有点不满,很快又在提到那份工作的时候陶醉了起来,“工作轻松,工资高,还能有小费,最最最关键的是,那是我萌了好久的……没想到真有这样的店,怎么样也得去见识见识……”      “安全吗?”夏离打断她,望了她一眼,“你还这么小。”      萌这个词原来这么早就出现了吗?夏离却是在大二才开始接触到的,她觉得以前的自己是不是太奥特曼了点呢。      “我都16岁了,哪里小了……看你,也明明和我差不多大吧。”      夏离摇摇头,淡淡地笑,不作回答,身边的女孩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突然开心地拍了一下手,抓着夏离就说,“你,代替我去一晚吧,好不好?你长得这么可爱,那边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我有问题”,夏离抽出手,不理她,“我晚上得回家。”      “放心啦,那里是按时收费的,我原本也只打算做六点到八点的”,女孩看了看手表,“这边你四点就能走了,赶过去刚刚好。”      “我不会去的”,夏离清点着收银机里的钱,在记录单上写上数额,准备准备就打算时间到点离开了。      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夏离,见到她拿起包包要离开了,不禁拉住了她,“月夏离,你很讨厌我,因为孙落?”      夏离抬眼,幽深的眼眸淡淡折射出的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她知道,眼前的女孩其实没有恶意。      “颜言,我不讨厌你,就算讨厌你,也不会是因为孙落,因为……你在我心里,真的什么也算不上”,夏离轻轻瞥了一眼被抓着的手腕,平静道,“是我自己真的对那份工作没兴趣。”      “月夏离,其实你也很虚伪,不是吗?”颜言轻轻地笑,并没有太多争锋相对,这个时候,反倒像个认识了好久的人很心平气和地在谈天说地,“如果真的不在意你又怎么会解释?还是对着我解释。”      轻轻呼出一口气,颜言伸了伸肩膀,很放松地眯起眼,“月夏离,我说真的,我不会和你争孙落了,本来就是我甩的他,是我不要他了。”      虽然不经意地会后悔,会责怪曾经不懂珍惜的自己,可是偶尔也会想,可以那样简单想要放弃的人也许是因为在心里还没有到那般重要的位置,所以会不甘心,也只是自尊心在作祟,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拱手她人,是那每个人都有的自私占有欲。      “……”      夏离望着颜言稚嫩不失纯真的笑脸,粉红粉红的脸颊,是年轻时特有的孩子气,想到以后,她会找到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男朋友,当他们两个人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幸福得就像是重新找回了折翅的天使,身边的人看到他们两个同样稚气的人,都会莫名地觉得快乐起来。      我们都会遇到很多很多人,也会喜欢上很多很多人,可是对的人永远只有一个,那个时候,我们才会发现那时的我们笑容有多真,有多亮,全世界的黑暗都湮灭不去我们脸上的光彩,可是颜言,你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而什么都知道的自己其实已经不讨厌你了。      “我很好奇,如果那份工作真的那么好,你为什么不找其她人,偏偏要是我?”      “因为……因为我们不是朋友”,颜言犹豫了下,抬起头,眸中如有星子闪烁璀璨,“月夏离和颜言不会成为朋友,所以你不会担心我!”      “从小到大,我要什么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身边的人总是以为我娇弱地一碰就碎,小心翼翼,呵护备至,假期会偷偷跑出来兼职,这让我觉得自己也是可以独立自主的,如果家人或是朋友知道我留在女仆店工作,一定会大惊失色,吓得脸色铁青,二话不说就把我锁进家门了”,颜言仰起头,云淡风轻的语气,一时间竟也听不出她话中的情绪,说着说着她看了夏离一眼,突然轻轻笑了,“可是月夏离,你很不一样,你毫不保留地表现出了你的不屑,当你问我,是不是以 22、22 ...   为只要我哭一哭,全世界的人都会跑来救我,那样赤果果的嫌恶,把我愣住了,可其实我心里挺开心的……”      夏离的脸色变了变,偏过头,好像有点尴尬,沉默了好久,她轻笑着叹出一口气,有点无奈地伸出手,“把地址给我吧。”      早就知道的,这个年龄段的人,说到底本性都还是善良的,所谓的心机都是在社会的染缸中一点一点浸泡出来的,年少轻狂时,谁都或多或少想过或是做过心生厌恶的事情,可是长大一点,就会发现,那都是可以让人轻易去原谅的。 23 23、23 ...   “欢迎光临”,夏离刚送走一个客人,甜美的笑容继续迎接另一个客人,给客人下好单,夏离揉了揉僵硬下来的颈椎。      其实这里的工作氛围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环境很安静,刚走进来的时候,她都被吓了一跳,里面布置的很温馨,淡色系的装潢,灯光也很柔和,工作量也不是很重,有点类似甜品店,做的也都是基本的服务员需要做的事情,唯一有差别的,夏离低下头望了眼自己的服装,露肩的芭比蕾丝裙,头发也被拖下长长的两条。      “芭比,买单。”      “请稍等”,夏离礼貌地将找银交给客人,深深的鞠躬,“欢迎下次光临。”      没错,今天她扮演的角色就是芭比娃娃,虽然很幼稚,可是夏离换好装看见镜中的自己时,还是被怔住了好久,那样的打扮真的很可爱,也许是化了妆的缘故,总觉得还带了点说不出来的清纯,不是很惊心动魄,却也让人印象深刻。      角落里独立开来的桌子边,斜斜翘起来的腿,有个人很慵懒地倚在藤木椅背上,悠闲地啜了一口奶茶,桌面还摆放着半块蛋糕,半眯起来的眼,始终深深注视着大厅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半晌,轻轻搁下手中的杯子,慢慢向热闹的中心走去。      “真的很抱歉,关于私人问题我一律不作任何回答”,夏离仿似没看到面前的人露出的别有用心,对于他缠着她问东问西的行为她也不想多加理会,仍旧礼貌地微笑,眼皮始终没抬一下,很专注地望着手中的单子,用笔一个一个指过,“今天的慕斯蛋糕很不错,要不要试试看?”      “好啊”,男人只盯着夏离看,突然去抓她的手,“只是联系方式而已,都不愿意透露一下?那你的名字呢?说名字总没事了吧?”      轻轻瞥了眼手腕上碍眼的蹄子,夏离扯起嘴角,慢慢抽出手,“请稍等,很快给你送来。”      转过身,夏离有点反感,将单子递给柜台,随便捡起一块餐巾布往手上擦了擦,慕斯蛋糕准备好,夏离刚端起来,一个转身就撞上了人,慌忙中,夏离只看见他一身很休闲的打扮,低着头面容被帽子完全遮盖,下一刻,夏离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来人夺了手中的盘子,那人将盘子随意丢在柜台,将棉袄脱下披在她身上,二话不说,抓起夏离的手就把她拉了出去。      “撒手,你给我撒手”,夏离一个劲挣扎,来人却始终不为所动,出了店门不久,夏离弯□子,张开嘴都想咬下去了,来人却突然松开了手,夏离没个准备,脚下一阵不稳,闭上眼,有点认命了,却被从臂下紧紧地抓住,手滑过来人的脑袋,白色的帽子被轻轻打下,夏离震惊地张了张唇,有点不敢置信,“迟……迟允……”      “以后不要再来了”,迟允松开夏离,望了眼她的装扮,冻得红彤彤的脸和使劲呵着气的手,语气有点冰冷,“回家去。”      “这是我的工作,再过半小时就结束了,我要回去”,夏离扯下肩上的棉袄,递还给迟允,他不接,夏离缩了缩肩膀,无奈地踮起脚尖,把衣服直接披在了他身上,身体因为寒冷开始瑟瑟发抖,声音也不自觉颤抖起来,“请你……别告诉别人……”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瑟缩着身体小跑起来,迟允站在外面,望着夏离奔跑起来离他越来越远的身影,蕾丝裙上绣着的银丝在夜色中泛起皎洁的光芒,他的眸子在瞬间在瞬间燃起一层若隐若现的火苗,很快却又消失不见,侧过头望了眼肩上的棉袄,扯下来提在臂弯上,终是无奈地摇摇头,干净深邃的眸中不知酝酿着什么,嘴角轻轻扬起了一个微弱的弧度。      从店里出来,外面基本已经见不到什么人影了,明明不是很晚,可是与呆在外面相比,人们还是选择了早早钻进温暖的被窝,夏离站在门口搓了搓手,身上已经换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还是抵挡不住寒冷,所幸的还是今晚的价钱让她很满意。      回去还是给颜言打个电话吧,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这样的地方还是不要再来了,一个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呆在外面到底还是不安全的。      跺了跺脚,夏离向四处张望了下,见到靠在墙角的单薄人影时,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决定装作没看见,抓紧衣领走了几步,好冷,夏离停下来,一个哆嗦,无奈地翻了翻眼,转身。      迟允只穿着一件棉质的毛衣,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店门旁边冰凉的墙壁上,灯光柔和地照上他的脸,一半光亮一半阴影,他安静地闭着眼睛,眼皮轻轻颤抖着,本就俊秀的脸庞少了一份冰冷,添了几分柔和,倒是像极了一个隐身在角落里的不小心睡着了的孩子。      夏离想去抽他胳膊上的棉袄,手刚碰到布料,迟允毫无预备地张开了眼,定定望着夏离,把她吓了一跳,手还是很快地把棉袄抽了出来,夏离没什么好脸色,“把衣服穿上,这么冷的天你这么站在外面,想生病吗?”说着夏离去拉迟允,“墙上冷,会受凉,你不知道吗?!”      迟允只看着夏离,不说话,也不去接衣服,他轻轻笑了下,偏过头去,手不动声色地摸上了肚子,片刻才说道,“这么晚你一个人,我送你回去。”      夏离愣了愣,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该有的想法,“你不会是一直在等我吧?”      迟允不回答,只淡淡道,“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夏离心里突然有点烦躁,眼前的人……为什么……      “适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的吧?为什么你可以来这里消费,我就不能来这里打工?”夏离瞪了他一眼,忽然眉角轻蹙了一下,他看上去似乎很疲惫,一向都孤傲的他眼中竟然退却了所有的防备,淡淡地有些倦怠。      “如果你需要工作”,迟允的眼困顿地半眯了起来,头脑越来越不清晰,他已经迷糊地几近感觉不到腹部传来的疼痛了,“我可以介绍你来我打工的便利店……”      “我不需要……喂,你没事吧”,夏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迟允说话的口气越来越有气无力,望过去,注意到他压在左上腹的手指,夏离有点生气,“你又没吃饭吗?”      “呵……本来已经要吃了……”      结果那半块蛋糕还没动过就扔在了店里。      “你……真是的”,夏离强行撑开他的手臂,把衣服套进去,胃痛还让自己冻着,怎么就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夏离有点生气,动作也就稍显得有些粗暴,把衣袖拉出来的时候碰到他的手,夏离皱起了眉,手掌立刻抚上他的额头,“你在发烧?!”      “没什么”,迟允轻轻拍开夏离的手,不在意地笑笑,额角却沁出一层冷汗,“月夏离……我送你回家……你以后别来了……”      话未说完迟允就失去平衡,身体慢慢向下滑,夏离眼疾手快抱住他,他的脑袋重重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有点沙哑却很倔强,“回去!……不来了!……”      夏离的身体僵了一下,咬了咬唇,“好了,我怕你了,我今天是替别人过来的,以后不会再来了……你家在哪……喂,迟允……迟允……”      夏离使劲拍着迟允的背,“你先别晕啊”,夏离要崩溃了,“你真的很重啊……”      “呵”,本以为陷入昏迷的人突然笑了,虽然没什么精神,却好歹是有意识的,夏离松了一口气,“没死就给我站起来,我腰要折了!”      半晌没动静,迟允不易察觉地扯起唇角,有点狼狈,反倒增添了一份阴柔,他压低了声音,仿似轻声呢喃,“月夏离,我一开始就在赌你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结果,我赢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慢慢直起身体,迟允摇摇头,“没……我说我家地址是……”      夏离扶着迟允,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迟允的意识已经开始混沌成一片,身体每一个角落仿佛都被冰水浸泡着,忽冷忽热,痛苦非常,可是,他的心,第一次没有感觉到寒冷。      月夏离,至少今天,请你陪在我身边,因为只有今天,不想一个人孤单地留在只有自己的屋子里。      月夏离,在店里见到你的时候,就突然想抓紧你,好似在瞬间看到了救赎,很想知道,如果我冷,如果我痛,你会怎样?      月夏离,谢谢你肯回头。      好不容易把迟允拖回了屋子,夏离整个人都跟散了架似的,把他扔在床上,听着他嘟囔了几句,翻过身倒头就睡,夏离去扯被子,捏在手心是单薄的可怜,她起身去翻柜子,里面也只有几身简单的换洗衣物。      夏离怔了怔,又是无奈又是气恼,关上柜门,夏离向房间四处张望了一下,屋子很小,物品家具更少,厨房里也是冷冷清清,唯一的大彩盒安静地闲置在桌角,显得孤单而突兀。      把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夏离好不容易才在抽屉里找到退烧药,看着日期没过期,才敢放心地拿过去,走到床头,望了眼已经陷入昏迷的迟允,紧紧皱起的眉,显得有些痛苦,夏离叹了口气,心里莫名地有点堵得慌,四面雪白的墙壁,空旷的空间,即使把暖气调到最高,一个人搁置在里面也总觉得有点冷。      好不容易把药给迟允喂下,夏离很小心地又让他躺下,把被子从他脖子以下都裹得紧紧的,她按着被子的一角,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大人了,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不是告诉你,要对自己好一点的吗?”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夏离摇摇头,从迟允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谢芳华拨了个电话,因为答应要给颜言替工一天,夏离事先就向家里打好招呼住朋友家了,可是现在怕是连她家也去不成了。      夏离想做个淡漠的人,可是还是不忍心抛下生病的迟允不管,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怎的就会想起曾经的自己,夏离低下头,扯扯嘴角,他是为了等她才变成这副模样的,点点头,夏离充分说服了自己,听着话筒里谢芳华有点焦虑的担心,随便敷衍了个借口夏离就挂了电话。      把手机重新装回口袋,想起上次在宿舍听到舍友讨论的迟允在外面打工的事情,刚刚也从他言语中得到了证实,夏离瞥了迟允一眼,有点不满,手机真是个奢侈品,明明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夏离离开的时候已经很小心地带上门,尽量不让它发出声音,可是还是惊醒了昏迷中的迟允,其实准确地说,应该是迟允一直都强迫自己维持着一丝清醒,明明头痛得都要炸裂了,可他就是不想睡过去,因为会害怕醒来时身边又是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她走了,不是,她没走,明明听到她打电话说不回去了,这么晚公车也早该错过末班了,可是如果没走,大晚上的,那么冷,她要去哪里?虽然这里的治安一向不错,可是,让她留在外面,还是忍不住要担心。      不行,大脑混沌的没有办法准确思考,迟允想逼迫自己睁开眼睛,却显得那般痛苦,身体浮浮沉沉地已经分不清置身何地,眼皮沉重的仿似压了千斤重物,使上浑身的劲让自己撑起了半个身子,眼底好不容易渗入一丝光线,迟允听见钥匙插入门缝,来回鼓捣的金属声,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一下子就放弃了所有挣扎,重新倒回了床上。      带着一股冷空气进了屋内,夏离快速地关上门,抵着门轻轻捂着脸,好冷好冷,所幸楼下就有间简易超市,没有走太远,探出头望了眼迟允的方向,见他很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什么动静,依旧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夏离安心地呼出口气。      待稍稍回复了点温暖,夏离把手中的塑料袋拎进了厨房,没过多久,夏离就端着一碗清汤面出了厨房,令她惊讶的是,迟允已经醒了,有点虚弱地半倚在床头,微笑着看着她。      心口嘭地一下,被惊艳到了,夏离瞪了他一眼,那男人,还是像平时冷冷淡淡地比较好,不然,就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睛,添着副疲惫虚弱的皮毛,直直盯着人家姑娘看,就是一祸害。      没好气地把碗放在床头边的柜子上,夏离闷闷道,“醒了就快趁热吃吧。”      “呵……咳……”迟允轻轻笑出声,却又引来一阵轻咳,“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嗯?”夏离愣了愣,见迟允笑盈盈地望着她,说出来的话隐隐带了点虚弱,却是难得的温柔,夏离一下子冷静下来,她这是在跟他较什么真,她扬起嘴角,笑笑,“没有生气,快点趁热吃,吃面养胃。”      迟允的笑容一下子垮下来,他不喜欢这样子的月夏离,笑得那样公式化的月夏离,又把自己隔开在了世界之外,他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端起碗,埋下头,很有耐心地一筷子一筷子慢慢地咀嚼吞咽。      “迟允,生日快乐。”      刚要送到到嘴边的面条松了手,从筷子上重新滑入碗中,有点错愕地抬起头去看夏离,她微笑着捧着半块蛋糕递到他眼前,“这是在桌上看到的,我就自己拆了”,夏离看了看手表,“12点还没过,面条吃了,现在可以吃蛋糕了。”      夏离轻轻地微笑,她不想知道为什么这里只有迟允一个人生活,她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桌上会摆放着那么大一个昂贵的蛋糕盒子却没人去拆它一下?她只是觉得,也许一句简单的话可以温暖眼前的男孩,那么,又何乐不为呢?      “月夏离……”      “嗯?”      “月夏离”,迟允抬头,看着夏离,清冷的眸子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坚决,“我们是朋友了!”      “嗯?”夏离有点搞不清状况,迟允却抢先一步,冷冷地抛下一句,表情有点孤傲,“看你也没准备生日礼物。 23、23 ...   ”      夏离愣了愣,弄了半天她不在被窝里躺着,这是吃力不讨好去了么,明明她不需要朋友的,可是眼前这个用着倨傲的表情和他说话的男孩,眼里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寂寞,似曾相识,夏离的心一阵疼痛,她摇摇头,半晌笑出来,“好吧,那我勉为其难让你做我朋友好了。”      就像很多年以前,从外公那被接回来,她一个人在截然陌生的环境中,哭着拉着妈妈的腿求她留下,可是妈妈要工作,所以只能把她留下,那时的她把自己关在所谓的家里,曾经多么希望有个人可以敲响那扇门,然后让她不再那么害怕,那么孤单。      迟允低下头,咬了口蛋糕,轻轻扯着唇角笑,眸中也不小心染上了笑意,走得太近你会逃,那么,就先从朋友开始吧。      朋友的距离,可以很远,也可以很近,一点一点,慢慢的,也可以变成一种习惯。      那么,到最后,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会舍不得就这样说再见。 24 24、24 ...   好温暖,好温暖的感觉,夏离寻着温度身体朝里面拱了拱,本就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包裹在被窝里渐渐蜷成一个小球,慢慢地,她的意识恢复清明,眼睛倏地睁开——      怪了,夏离抓紧被单的两角,身子半直了起来,倚靠在床背,她怎么会睡在床上的,明明,夏离在脑中搜索着信息,又喂迟允吃了次药后他睡着了,然后她趴在外面的桌子上,也睡着了?四下看了下,没有见到迟允,却从厨房的方向传来不小的动静。      夏离下床,折叠好被子,视线瞥过另一头床柜上整齐叠放的书,凑近翻了几下,红红绿绿都是圆珠笔勾勒过的痕迹,旁边还有大学才会接触到的高数,她愣了愣,有点了悟地点点头,把枕头堆放在被褥上,夏离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      迟允听到动静,突然回头,夏离倚在出口处有点好奇地向里面张望,“你在做什么?”      迟允笑笑,立刻又回过头去,将锅里的东西倒进碗里,端在手心,走近夏离,把其中一碗凑到她眼前,“来而不往非礼也。”      “红豆粥吗?”夏离接过来,这材料还是她半夜和面一起买回来的,本就是打算清晨给迟允做的,不想倒是给他捷足先登了,拿着汤匙舀了一勺送进口中,咂咂嘴,甜甜的,抬眼望着迟允,点点头,“味道不错嘛。”      迟允挑挑眉,垂下头望着碗中豆粒分明的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抬头对夏离说,“我还是很会照顾人的。”      “连自己都不会照顾”,夏离瞥了他一眼,手背贴上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松了口气,已经不烫了,抬眼,夏离似是很随意地说出口,“每天给自己做一碗,何必去折腾胃?”      迟允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轻轻闪了一下,乍看上去很无害,夏离的手从他额头放下,他才找回点神智,垂眸想了一会,声音很轻,空出只手摸上夏离的脑袋,“找不到照顾自己的理由。”      想要自生自灭下去,疼痛什么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终会有过去的一天,可是心上的伤口腐烂溃痛,不知什么时候可以结痂脱落,不被任何人需要,理所当然地以为也不需要任何人,可是——      迟允望着被他的动作弄得有点迷惑的夏离,轻轻笑起来,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又很快放下,端着碗向外面走去,低低的声音压抑着淡淡的笑意,“你刚头发乱了。”      夏离的手摸上迟允刚刚放着的地方,手指从头顶顺着发丝慢慢滑下来,虽然是长发,可是从来都很柔顺,起床的时候也简单理了一下,咬着勺子愣怔了一会,夏离摇摇头,慢慢跟在他身后。      夏离埋头喝粥,很安静,抬眼时又瞄到床头柜上的一堆书,夏离抿了抿勺子,朝迟允后面指指,迟允转过头,不以为意,继续低下头捣粥,“让你失望了,我不是天才。”      “还是挺厉害的”,夏离抿住拇指,思考了一会,“该不会上课时也不是真在睡觉吧?”      “嗯?”迟允摇摇头,开始把两个人的碗筷重叠起来,“有时候也会思考问题的。”      太失败了,夏离呼出口气,这是此刻唯一的感觉,要去抢迟允手中的碗筷,被他闪过,夏离耸耸肩,低眼望见手表上的指针,吓了一跳,嘭地一声肩膀撞到桌角,也顾不上了,抓了床头的围巾和帽子,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戴上帽子,手腕被紧紧扣住,迟允堵在门口,声音带了点不悦,沉沉的,“不是说不会再去了?!”      “嗯?”夏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意识到他在指什么,不禁抬起眼细细观察起迟允,好看的眉微微皱在一起,清冷的眼底淡淡泄露出来的忧虑和不满,他此刻也是直直凝视着夏离,仿似是需要她的一个解释,夏离瞥了自己的手腕一眼,微微的有些红了,又抬眼轻轻瞥了迟允一眼,“你在关心我吗?”      迟允眼底微微闪烁了一下,转瞬即逝,眸中的情绪很快隐藏得很好,眼波清清淡淡的,一片澄明,他凝视着夏离望了几秒,淡淡开口,“过会儿和我一起去肯德基”,连锁店怎么说都来得比较有保障点。      夏离扯了扯嘴角,眼底的笑意不见了,淡淡的有点苦涩,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不在意通红了一块,“不要对我好,我……承受不起!”      迟允愣了愣,被甩开的手空空的,有点无力地握了握。      “呵,不懂怎么对人好”,迟允勾起好看的唇线,有点讽刺,“月夏离,你有几个朋友?”      夏离皱眉,不懂迟允的意思,却见他手背交叉在脑后,悠闲地靠在门上,“昨天之前,我一个都没有”,他顿了顿,若有若无地望了眼夏离,伸出只手戳了戳她的脑门,“不要胡思乱想”,说罢目光又落到她的肩膀,手落下却没有碰上去,轻轻抬眼,转而指了指她手腕的红印,“抱歉,以后会注意控制力道的。”      夏离沉默了会,想要消化迟允有点没有逻辑性地跳跃性思维,的确,她在恐慌些什么,宁愿真的是她在胡思乱想,望着迟允清明的双眼,真的看不出其它的情绪,一派平静中偶尔夹杂着一丝浅笑,夏离也不想尴尬,佯装生气地瞥了他一眼,“还有以后?”朝他扬扬手指,带了点调侃,“没有胡思乱想,蒋亚挺不错的。”      “蒋亚?”迟允想了想,脑中有个轮廓渐渐清晰,那个文静到有点沉默的女生,喜欢穿白色的衣服,身材很好也很漂亮,请教他问题时总是低着头轻声细语的说话,他不明白夏离为什么要提起她。      “嗯,蒋亚”,夏离顿了顿,想着要如何措词,“你对她很特别……”      “特别?”迟允站直了身体,疑惑地望着夏离,见她点点头,继续说道,“每个人都很惊讶一向冷淡的你竟然可以那么耐心地对她解答问题……体育课上还背着她去了医务室……”      闻言,迟允眯了眯眼,会教她题目是因为她很进取,不像其她女生抱着异样的目的接近他,他不喜欢别人靠近自己,可她从来都是很怯懦却也很诚心地想要弄懂题目,也许智商不够高,却是很有耐心,会背她去医务室也只是因为体育课上练习跑步,他不小心绊倒了她……      迟允本就没打算解释什么,更何况夏离也并不是想要他的解释,迟允是敏锐的,如此漫不经心的试探,他一眼就看透了夏离眼底深处没有想要隐瞒的期盼,可是期盼什么呢,迟允心里有个底,他更是骄傲的,定定望了眼夏离,突然轻轻笑了,眼眸深处有浅浅的暖流滑过,“我喜欢有上进心的女生。”      “噢……”夏离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望向别处,目光有些深远,原来迟允也可以拥有那样温暖的眼神,都说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迟允喜欢蒋亚,低下头浅笑,不知何时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夏离心中霎时轻松不少。      迟允转身简单披了件袄子,视线幽幽落在夏离身上,静静望着她,不动声色,面色恢复成一如往常地清冷,勾勾唇角,意味不明,只是眼底一片冰凉,再也没有一丝暖意,他拧了拧眉,半晌才走近夏离,淡淡道,“走吧。”      “真走啊?”夏离有点错愕,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任迟允把她拽出了门。      夏离突然觉得,其实没有再向迟允说明情况的必要,就让他误会了吧,在便利店打工和在肯德基打工其实工作量都差不多,只是工资上面还是有点差距的,夏离想,便利店那里也才刚干了一天,没拿到的钱也不会特别让人心疼,这么一来倒是可以比预期的早些挣满手机的钱了,夏离也想早些在家呆着,她真的是很不喜欢冬天。      接下来的几天就一直是和迟允同进同出,越是相处下来,夏离就越发现他不是个像表面那般冷漠的人,反而可以说是个很细致也很有分寸的人,偶尔甚至会讲几个笑话逗夏离,虽然常常被他的笑话弄得很冷。      迟允从来不会多说什么,一声不响跟在夏离身后,见她上了公车才默默离去,清晨的风总是冷到了骨子里,夏离从家坐公车不是特别方便,也怕会误了班点,习惯性地就会从家里早点出发,可是不管什么时候,夏离总是能在第一时间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是不感动的,可是对方总是旁若无人地轻轻一瞥,看着夏离紧紧缩在一起的熊样,不缺嘲讽。      夏离怕冷,根本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稍微有点眼神的人,一眼望过去就清清楚楚了,其实夏离最怕冻的还是手,那种犹如整饬骨髓的疼她是可以忍受的,可是她怕的是冻疮之后肿的跟个萝卜头似的手指。      一个星期下来,迟允开始随身带着小热水袋,每天一早,夏离一从车上下来,就能很温暖地捂着手,夏离起初还不领情,撇撇他,直道寒碜。      迟允也不恼,究竟是不是嫌弃寒碜也没人真的去计较,他若有若无地望她一下,一眨眼,一直都未暴露在空气中的手又抓出只热水袋,他一手抓一只,小手那个红润润,粉嫩嫩的,旁若无人地绕过夏离,径自走在了前头。      这下夏离心安理得了,人家迟允那是与己方便,顺带着与人方便呢,低头望了眼自己略显干燥冻得有点不太灵光的手,又有点怨念地盯着迟允的背影,明明都是红通通,那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二话不说上前就夺过来一只热水袋,舒坦地呼出口气,夏离心满意足了。      迟允不动声色地勾勾唇,淡淡地扫了一眼眯起了眼笑得像个孩子的夏离,手插`进了裤兜,不说话。      赶在新年来临之前,夏离赚足了手机的钱,喜滋滋地在休息区拨弄着手机,思虑着是不是该辞了这份工回家了。      “那么急匆匆地要我给你拿薪水,就为了买手机?”      “是啊”,夏离头也不回,对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一点也不惊讶,“你号码多少,我存一下。”      “15……”迟允突然顿住,伸手去把夏离手中的机子半捏了过来,翻开通讯录,还是很干净的,唯一的名字有点刺眼的落入瞳孔,望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开始输入自己的号码,“你们在一起了?”      “什么?”      “孙落。”      整个通讯录里唯一记住的号码,新买的手机,唯一可以靠自己的记忆毫无保留记录下来的号码,这说明了什么?      夏离愣了愣,点点头,嘴角不禁扬起淡淡的笑意,“嗯,想好好在一起。”      抬头轻轻望了她一眼,顿了顿,迟允低低道,“你会受伤的”,埋下头,拨完最后一个数字。      “不管怎样,都会受伤的”,夏离愣了愣,轻轻的笑,接过迟允递来的手机,紧紧握在了手中,“可是,我不后悔。”      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不管和谁在一起,爱情从来都是甜蜜和伤害并存的,她已经做好了那样的准备了,梁静茹常常在唱,不放弃爱的勇气,不怀疑会有真心,要握住一个最美的梦,给未来的自己。      虽然从旁观的角度她和孙落总是有那么多的不适合,可是一切还没有真正开始,为什么就认定她和孙落不可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呢?为什么就认定他们不能幸福地在一起呢?      如果注定要是伤害,那也比过去常常抱着遗憾生活要好得多,想如果总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宁可让自己毫无顾忌地尝试一次,悲也好,喜也好,她都给自己想好了一个结局。      “如果你哭了,我不会安慰你的。”      感觉到温厚的手掌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夏离埋着头,咬着拇指不说话,迟允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不经意就会冒出来的小动作,片刻,留下一杯热奶茶,慢慢转过了身,走开。      捧起一边的奶茶,夏离已经习惯先用它捂一会儿手,然后一口饮下,清新的薄荷带着奶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感觉着身上涌来的淡淡暖意,夏离低下头,怔怔望着手中的空纸杯,半天才低声呢喃道,“我不会哭的……绝对不会哭的……”      说不定会再一次分开,这样的情景,她想过的,可是即使这样,她还是想要和他好好在一起一次。 25 25、25 ...   除夕来临的时候,所有的店铺都暂停了营业,大家不管有多忙,都不会忘记要回家团聚,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那是很热闹也很幸福的一件事。      夏离觉得很幸福,因为她觉得真的已经好久没有这般一家人真心实意地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欢欢喜喜,那样的笑容,她多想可以永远留住,爸爸,妈妈,和自己,是永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再也不要像曾经般支离破碎,留下的永远是眼泪和争吵,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陪爸妈在房间看了会春节联欢,节目无聊地让月法和漛一珍开始打起了盹,夏离小心地给他们掖好了被子,小心翼翼地关掉了电源,轻声轻脚地去了阳台。      外面还是很热闹的,璀璨的烟火时起彼伏,闪亮在最高的夜空,肆意绽放,漂亮异常,夏离轻轻地笑,在夜色中看着手机的灯光一分一秒跳动到零点零分,一直按在一号键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拨号连线中——      “喂……”      “孙落,新年快乐!”      ……      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夏离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看看时间,已是凌晨,此刻才感觉到满满地疲惫,轻轻打了个呵欠,手机的光在此刻微微亮了起来。      夏离钻进被窝,有点闷闷地声音,“迟允?”      “……”对方一阵沉默。      “迟允?”夏离揉揉有点困顿的眼睛,“很晚了。”      “……”      “夏离,新年快乐。”      “你也……嘟嘟嘟嘟……”耳边突然传来急促的忙音,夏离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有点迷糊,试着打过去,对方那已是关机状态。      是没电了吗?夏离又打了个呵欠,不想细想,把手机放床头,满足地卷起被子,新年快乐。      合上手机,迟允低下头望着屏幕恢复成一片黑暗,抚了抚眉骨,目光落在窗外的夜幕中,似是满怀心事。      一夜团圆,粉饰太平下的幸福,回到熟悉的大屋,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宽敞的房间,柔软的大床,把自己置身在一片漆黑中,然后半夜屋外车子相继发动离开的声音,从零点开始一直没接通的电话……      到最后还是被遗忘的一个人,是不是会有点多余?      大年初一,夏离在一阵鞭炮声中醒来,看看时间,才勉强眯了两三个小时,眼睛有点痛,半清醒半糊涂地穿衣下了楼,漛一珍已经下好了圆子,每人一碗,这是家乡的习俗,每年一早必然要吃的。      月法在屋外放好了炮仗,兴匆匆地跑进屋子,冷气从他嘴中呵出,一圈一圈晕开来,夏离看着外面的水泥地随处可见的红碎纸,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真的又是一年了,而她也又一次要17岁了。      站在屋外,天有点冷,夏离缩了缩脖子,这样的天她跑出来见孙落,真的是分外煎熬,可是听着话筒中某人恳切的声音,夏离实在不想拒绝。      和孙落约在了学校附近的茶餐厅见面,却轻易忽略了一个细节,人家也是要过年的,所以夏离赶到的时候,孙落像个冻僵的门神站在人家紧闭的门口,夏离愣了愣,看着他慢慢蹲下了身子,就差没缩成一团,身后的红色大锁分外醒目地横在那里。      孙落环抱着双臂,看着一双褐色的靴子慢慢步入他的视线,顶端是雪白色的绒毛,抬起头,立刻松了口气,“我差点成为史上第一个新年冰雕。”      “笨蛋,你不会找个地方呆着的吗?”夏离伸手去拉孙落,带了点责备的语气,“小卖部什么的是不会关门的吧。”      “我离开了,你找不到怎么办?”孙落拍拍裤腿,好似不在意地脱口而出。      “……”夏离有点吃惊。      “你真的很笨那,孙落”,夏离偏过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半晌掏出手机在孙落面前扬了扬,“通讯工具是用来看的吗?”      “啊……”孙落拍了拍脑袋,有点后知后觉,刚才是真的忘记这一点了,他立刻紧张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到夏离前头,边走还边指手划脚的,他其实只是一时没意识到夏离已经有手机了,脑子里还是习惯性地认为会没有办法联系到她。      “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紧张?”夏离笑笑,自然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现在我们去哪里?”      孙落愣了愣,低头望了一眼,眯着眼笑,似是思考了一会,“新年大家都不怎么做生意了……街上也都是冷冷清清的,要不去市里逛逛吧……”      说着也不等夏离发话,直接牵紧了她的手,把她拉去了车站,一起挤上了那辆拥挤不堪的公车,夏离被孙落护在怀里,望着走廊里不留一丝空地,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不时就是身体擦着身子互相挪挤,抬头望见孙落不满地皱起了眉,见夏离望他,对她不在乎地笑了笑,手圈在她的腰部紧了紧,夏离不禁轻轻笑了。      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会选择在这天去市里,每班公车在新年的时候总是人满为患,以前夏离是打死也不会在新年的时候出去瞎逛的,月法夫妇虽然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可她从不会参与到他们的队伍中去,她是宁愿宅在家里发霉也不愿意到外面来跟着瞎热闹,现在面对孙落,反对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      步行街上人也很多,走了一会儿,夏离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我们吃饭吧。”      “才九点多”,孙落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要不吃肯德基?”      夏离和孙落都不是特别热衷于油炸食品的人,这一点他们是难得的很默契,对于肯德基,麦当劳什么的,去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孙落想了想,“那蛋糕?面包?”      “还是肯德基吧”,夏离不是个挑剔的人,却也不热衷于蛋糕之类的食品,小时候是觉得家里的条件吃那些东西有点奢侈浪费了,长大了却发现自己本身就对过于甜腻的东西没什么胃口,以前在大学,夏离逛超市从来都避过了蛋糕区,也有人调侃过她,“你可真好,都不用怕抵挡不住甜品的诱惑”,夏离笑笑,别人眼中的浪漫,蛋糕,巧克力,玫瑰花,她统统不喜欢,有时候,她会自嘲地觉得,这是不是也变相地折射出了什么,其实她就是那野沟沟里的小山鸡,怎么都不可能飞出只火凤凰。      从店里出来,夏离手中拽着一大把刚才烤好的骨肉相连,咬了一口,视线就被停留在前面橱窗的身影吸引住了。      迟允抿着唇,望着橱窗里面的人,痴痴的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温馨,拳头被握得咯咯作响,40多岁的妇女却仍像个青春少艾,若不是怀中的婴儿太过显目,眼角淡淡的笑意太过温柔,才让她看起来像个母亲,早就分不清究竟是谁先背叛了谁,一直以为好歹父母都是会顾忌到他成年的,可是原来一直都是他估算错误了,他的长大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在此之前,他们可以先行一步争取自己的幸福。      妈妈如此,爸爸是否也是如此呢?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各自有了各自的小孩,心照不宣地瞒着唯一的一个他,然后,待他成年。      他越来越分不清楚究竟该感激他们的仁慈还是恨他们的残忍。      “那个……”孙落顿了顿,望了夏离一眼,顺着她的目光朝前面望过去,他的视力最近走点不太好,他眯了眯眼,有点不确定,“是迟允吧?”      他身上依旧只是毛衣外面简单套了一件棉袄,夏离开始有点分不清究竟是他身体状况太好还是他真的不怕冷,他有一个很明显的习惯,站着的时候总是腿挺得很直,可是脑袋却会无意识地微微低下偏向一旁,那样的姿态有种说不上的倨傲,尤其是当冰冷的眼神没有焦距地盯着一个地方,更是多了一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可是此刻,站在窗前的男孩,以着他一贯的姿态望着里面,夏离看不清他的表情,纤瘦到有点单薄的身躯,模糊的背影,只是在寒风中添了一份落寞。      “不要过去!”      孙落拉住夏离,“和我们没有关系!”      “我没说要过去……孙落”,夏离顿了顿,看着他,“你有点不一样。”      认真起来的表情不像你!      “什么……”孙落摸摸头,望向别处,半真半假的调调,“不想有人来打扰我们而已”,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不是我们的约会吗?”      “噗”,夏离抵着鼻子笑,不知何时站在窗口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夏离扯扯孙落的袖子,笑眯眯的眼睛炯炯地望着他。      “好了好了,走啦走啦”,孙落一只手环住夏离推搡着向前走,一只手去遮她的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反引得她笑得更厉害。      经过那个橱窗的时候,夏离忍不住向里面望了一眼,这是个消费很高的店面,里面坐着的要么是情侣,要么是一家子,试着从迟允站着的地方望过去,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坐在中间的一对夫妇,高贵的少妇笑意满满,满是母亲的光辉,逗弄着怀中的婴儿,不知道是不是保养得太好,夏离在她脸上甚至找不到岁月的痕迹,一旁的男人搂着她们,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是淡淡的幸福。      夏离不禁轻轻皱起了眉,视线在周围绕了一圈,有点失望,越是看着别人幸福的光景越是加倍放大了自己不幸福的残像,新年的时候还一个人在外面游荡,想起半夜响起的电话,还有她不温不热的语调,不知道那是持续拨打了多少次才接通的号码,夏离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月夏离,你有几个朋友?”      “在昨天之前,我一个都没有。”   ……   他好像真的把她当成了唯一的朋友,可是她,其实并没有真正把他放在心上。      烦死了,夏离摇摇头,关她什么事,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她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怀别人的春华秋悲!      突然就想好好看看陪在身边的人,抬起头,看见同样在望她的少年,晶亮的瞳眸扑闪一下,夏离有一瞬间的错觉,她是不是忽略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知名情绪,可是明明眼前的人眼中闪现的是她熟悉的笑意,带着一点点的轻挑,一点点的笨拙,她笑笑,他狠狠刮了下她的鼻子,她摸摸鼻子,笑意不禁越来越深。      夏离虽然虚长了好多年,可是她对感情的事情其实还是像当年一样笨拙而迟钝,本来就不是对感情特别有经验的人,她不会明白,有时候敏感并不只是女生特有的权利。      孙落望了眼摸着鼻子笑得很开心的夏离,好像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象,他抿着唇,有股很无力的伤痛,这份感情,主导者从来都是夏离,他甚至不知道夏离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们之间现在究竟算不算情侣?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肯定的回答,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不管怎样,夏离好歹要他等她的,那么是不是可以以为其实夏离选择的会是他?      可是,没有办法忽略夏离眼中流露出来的异样情绪,分不清那是怜悯还是心疼,宁愿她一直都是平和淡然掀不起一丝波澜的,也不想看到他眼中为另一个人泄露的不平静。      孙落从来没有如此刻般的挫败感,搞不清怎么回事他就这么陷进去了,他却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和他一样,可是他已经不想放开她了,想着想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夏离还是向前走却是受到了阻力,一直都是被孙落圈在半个臂弯里的,她回头想问问怎么回事,就先感受到圈在她手臂上的手不知不觉转过了她的身子,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楚,先一步被紧紧拥在了怀中,压在肩头的少年很努力地在压抑着什么。      “夏离,我们会在一起的吧……”      夏离对这突发情况有点云里雾里,却还是能感觉这个拥抱来得力度,仿似要将她整个人都揉到他血肉中去一般,“夏离,我喜欢你……那么那么的喜欢你……”      喜欢到没有办法放你离开,不要离开,永远不要离开!      夏离的手本来还举在空中有点不知所措,手中的肉串子掉了一地,为什么他要如此如此的不安?而她为什么会蓦然间觉得那么那么的悲伤?手不由自主地想要紧紧抱住眼前的人,情不自禁就重重捶向他的后背,“落是个笨蛋!”      不会离开的,想要好好在一起的。      过去还有现在,她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26 26、26 ...   不会离开的,想要好好在一起的。      过去还有现在,她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生命中总有太多的意外,当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们心平气和地看着别人的故事,我们评头论足,如果是我,绝对可以大度一点,如果是我,绝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挑乱了心思。      明明就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破绽,可是生活处处在狗血,当我成了故事中的人,我的双眼自然而然地选择了闭上,看不清所谓的真相。      孙落带着夏离去逛商场,夏离警告他,“那,事先讲好,不可以随便给我买东西。”      孙落想了想,“好。”      孙落家里还有两个堂兄弟,堂哥孙寒,堂弟孙皓,孙寒一直很优秀,性子也好,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长辈们喜欢他,孙皓和孙落也都挺敬重他,孙寒没有去外地读书的时候,三兄弟还能勉强凑在一起,现在,呵,孙落和孙皓是最好老死不相往来,独木桥阳关道各霸一方。      照理说孙落和孙皓可以说是革命兄弟来着的,年龄相当,小时候都是大祸小祸连着闯,黑名单红灯笼接二连三没少拿,大小饭桌上没少被一群人指着教训,相反,孙寒就是他们两个人镜子的反面,可是你说怪不怪,两人都和大他们2岁的孙寒混得挺好,就彼此对彼此看不顺眼。后来用他们两个的话来讲,他们对孙寒那不叫敬重,那根本是让着他。      依依陪着孙皓来选衣服,心里其实很不情愿,“你就不能找别人吗?”      “找谁?寒哥心心念念着高考,你倒说说看你见着了他几次”,孙皓摊摊手,还显得自己很无辜,“如果是孙落那小子,省了。”      “就是你想找他也找不到”,依依小声嘀咕了下,孙落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大半夜还听到他在房间兴奋着,现在和谁在一起心里的答案是明亮明亮着。      “其实依依,我说真的,我有哪里不如孙落”,孙皓搭上依依的肩膀,不甚熟稔,对她挤了挤眼,“真的不考虑考虑我?”      “你?免了……”依依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拍掉了肩膀上的入侵物。      孙皓喜欢她,她是从小听他念叨大的,说不清谁是傻子,好多人都喜欢自讨苦吃,天天都有人乐此不疲地进行着这场无止境的爱情追逐链,不喜欢的人在身后痴痴追随着你,而你偏偏要苦苦守候着不喜欢你的人。      孙皓向来是一会一个样,做事说话也没个正经,依依大多时候对他都是半信半疑的。      不懂事的时候,依依是有资格骄傲的,她可以昂着脑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着,“孙落说,长大后我要嫁给他做新娘的!”      长大后,依依已经底气不足了,可是对于喜欢自己的人她从来不会拖拖拉拉,永远都是干脆利落,一字一字戳着他的胸口,“孙皓,不可以对戴依依有非分之想!”      “依依,喜欢我不可以吗?”      “孙皓,不喜欢我,不可以吗?”      孙皓和依依互望着彼此,脸上是不同寻常的严肃,就这么对峙了良久,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嘴角开始抽搐,接着是眼睛不受控制地抖啊抖抖啊抖,最后是噗嗤一声一起笑出来,依依推了一下孙皓,“每次都这套,毛病!”      孙皓向后踉跄了一下,摸着鼻子笑,就是不说话,如果说他真的是有毛病也不为过吧,可是即使每次都来这一套,她不还是依旧只把它当个笑话,一笑而过,真真假假的,有时候,太入戏,连他自己也快分不清楚了。      抓着身边的衣服,依依细细打量,试图早些买了早些收工,应付完身边的家伙直接打道回府,哪只那家伙压根就不自觉,没一会又压上了她的肩膀。      “依依,孙落他又交女朋友了吧……可是,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你啊……”      “你就酸吧,狠狠酸吧”,依依抖了抖肩膀,一抬眼看到他看着前面笑得不甚邪恶,不禁有点意外,孙落和夏离竟然就在离他们不是很远的地方,突然听到孙皓咯咯地贼笑,“依依,我帮你来煽个风点个火吧。”   ……   夏离把包交给孙落拿着,见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夏离指了指肚子,“奶茶喝多了。”      孙落忍不住笑出来,突然听得一个很熟悉又很欠扁的声音。      “孙落!”孙皓半拖着依依远远地就对孙落招着手,靠近了,就一副心事盯着夏离看,盯得夏离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点头微笑了一下。      孙落瞪了他一眼,撇撇嘴,直接无视孙皓望向了依依,“他怎么来了?”      “意外,意外”,依依回头也瞪了孙皓一眼,扯着他的衣袖要把他拉走。      “干嘛啦,难得碰上,大家一起嘛”,孙皓委屈地抽了抽鼻子,望向夏离,很是可爱地眨了眨眼睛,“你是孙落的女朋友?长得可真可爱。”      “额……你也很可爱。”      夏离一时有点语塞,不同于孙落健康的黝黑,孙皓其实长得细皮嫩肉的,眼睛比孙落来得大得多,显得有精神多了,脸部的表情很丰富也很生动,可是夏离直觉地不喜欢他,他看她的眼神多多少少带了点探究和不怀好意。      夏离轻咳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聊,我先去趟洗手间。”      “啊,依依你刚不是也吵着要找洗手间吗?”孙皓仿似没看到依依要瞪出火的眼睛,指了指夏离,鼓着眼睛很无辜,“刚好一起啊。”      “我哪里……”依依呼出一口气,嘴角抽搐,白了眼孙皓,“是啊,夏离,一起啊”,说着上前搂住了夏离的肩膀,回头对着孙皓扬扬拳头,带了点警告的成分,大有你别胡来的意味。      “依依,你……”夏离涂了洗手液,开着水把泡沫冲掉,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个是孙皓,是孙落的堂弟,你别介意,他就这么疯疯癫癫的一个人”,依依关掉开关,先一步解释道。      夏离摇头轻笑了一下,其实她不是想问这个,孙落和孙皓眉眼之间还是有点相似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猜测得差不多了,她只是有点好奇,总觉得孙皓他有点奇怪。      “孙皓,你离我远点”,孙落抱着包包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身边的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随他坐在一边。      孙皓扬扬眉,托着下巴有点好奇,“那个是新女朋友啊?”      “关你什么事!”      “我好奇啊……嗯……什么时候甩了她啊……”      “哈”,孙落冷哼了一声,偏过了头不理他。      “啊?不会吧,你来真的啊”,孙皓仿似受了不小的惊吓,轻轻皱起了眉好像是真的在为孙落苦恼一般,“唉,叔叔那怎么说呢,他一直都想你娶依依的……不娶依依也不会允许你早恋吧……允许你早恋也没办法接受你自己挑选的女孩吧……”      见孙落脸色开始有点不太好,瞪着他的眼眸中怒火也在酝酿开来,眼角漫不经心地扫过孙落身后缓缓而至的人影,他不禁轻轻笑了,“那么喜欢那个女孩子啊……那……”      “不是!是好玩!”孙落突然笑了,拍上孙皓的肩膀,挑衅地勾了勾唇角,“会甩了她的!我以为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趁老爷子不管我的时候多享受享受人生,到最后我会娶得就只有依依一个人嘛……”      “孙落!”依依惊惶失措的声音突兀地传来,孙落的血液在瞬间凝结了一块,回头,夏离站在身后平静地望着他,慢慢扬起的嘴角,云淡风轻的笑容,他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她突然离他好远,会不会就这么失去了?      依依有点不安地偏过头去看夏离,她也只是淡淡地望了自己一眼,镇静地有点太过诡异了,嘴角的笑容像是定格的画面,见她耸耸肩,若无其事地慢慢转过了身,没有再见,什么都没有。      “啊哦”,孙皓撇撇嘴,“完蛋喽。”      “混蛋!”孙落在顷刻清醒过来,狠狠一拳砸在孙皓脸上,这才抓起包包后知后觉地想到要去追夏离。      “下手可真重”,孙皓不在意地擦去嘴角的血渍,抬头对着依依有点委屈,“好痛……”      “笨蛋白痴神经质!你只猪!”,依依冲上前,二话不说卯足了劲对他拳打脚踢,“喜欢胡来是吧,喜欢胡来是吧!”      孙皓也不躲,任她发泄完所有怨气,见她停了下来,才往旁边坐了坐,给她让出个位置。      “大小姐,淑女啊,形象啊……”接下来的话被依依眼一瞪,立刻戛然而止,重新吞回了肚子,等待消化。      依依没什么好气地一屁股坐下,手一挥,把散下来的碎发捞到了后面,她理了理呼吸,“你到底想干嘛?”      “孙落好像真的很喜欢那个女生”,所以才会那么紧张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叔叔,其实他才没这么无聊。      依依白了他一眼,这不用他说也知道,可是却被他接下来的话震了一下,“他好像也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才会说出那样自以为会打击到他的气话,结果反而进一步砸了自己的脚。      依依低下头,沉默了一会,怔怔望着孙皓,让他的心蓦地慌了一下,看她苦笑了一下,“你们,你们两个都好过分……”      非得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再一次确认在孙落心中那不值一提的位置吗?她早就看清楚了,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依依我……”   孙皓说不出口,他只是想帮她,想帮她把一切都看清楚,想帮她死心,也想帮她试着找到一点机会。      他也不想如此矛盾,想要她得到想要的幸福,可是又没有办法接受给她幸福的是别人,如果不是自己,好像怎么都说服不了放手。      “我知道”,依依一下子就笑开来,哪里还见得刚才一丝的脆弱,她狠狠一个手肘甩过去,孙皓吃痛地抱起肚子,依依凑近指着他的鼻尖,“我之前有说过不许乱来吧?”      “那个……”孙皓朝旁边挪了挪,笑得有些奉承,“你可以选择去解释,把我供出来也无所谓……”      “才不要!”她又没配合孙皓做什么,她凭什么要掺和进去,难道说以后将来她还能控制别人不对孙落和夏离搞点小破坏么,他们的关系好也罢坏也罢,那都是夏离和孙落的事情,遇到问题能解决的也只能是他们自己。      “看,口是心非了吧”,孙皓用手肘推推她,“承认吧,其实你心里挺开心。”      “是哦,我像你一样恶趣味!”朝他扬扬拳头,某人很自觉地配合抱住了肚子,惊恐地看她,惹得她嗤笑了一声,“以后你再这么无聊,没事找事试试?!”      孙皓摇头,再摇头,“你不领情就算啦,以后不做就是了……”      依依不屑地瞥了孙皓一眼,晃晃食指,“搞清楚,可别扯上我”说着便站起来,很不客气地去拉他,“快点买了衣服回家吧!”      轻轻刮了刮掌心,依依呼出了口气,心情渐渐恢复了正常。      孙皓的手指轻轻划过布料,眼角的余光不时扫到身旁的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好像真的很认真地在帮他选衣服。      戴依依是个怎样的女生呢,她不屑做破坏别人幸福的事情,可是同样,她也没有义务,也没有那个度量,去成全别人的幸福,事情与她无关,所以她心安理得了。      可是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27 27、27 ...   一个人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总会觉得特别无助,夏离有点苦恼,明明刚才很镇静的,却还是走得急了吗?包包还在孙落那里,所以此刻虽然在外面,却有点一筹莫展,裤兜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着,夏离却是难得的固执,迟迟不愿接通。      后来实在是不想跟自己过不去,才把手机掏了出来,看到号码倒是先意外了一下,想了想,夏离按下了接通键。      “是我。”话筒中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传来。      “我知道”,夏离听着,慢慢蹲下了身子,就着高起来的台阶坐了下来,“迟允,我悲剧了。”      “在哪呢?”迟允眼神淡淡的,视线穿过重重人海,凝视着前方精神欠佳的人,然后看着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很焦急地在说些什么,可是距离太远,他能感觉到孙落开开合合的唇,却没办法准确得知他们在说什么。      “你等一下,我晚点打给你。”      夏离先挂了电话,抬起头望着紧急追过来的少年,这么寒冷的冬天额头却冒出了一层汗。      “夏离,你听我说…”突然伸到眼前的手让孙落愣了一下,恍然间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如果夏离此刻的表情稍微有点异样,生气也好,难过也好,哪怕是吵着闹着打他,决绝地说要分手都好,也总比此刻平静地对他微笑来得好,望着面前若无其事对他伸出手的女生,眼睛注视的是他手中的包,他刹那间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傻傻地把包交给了眼前的人,然后看着她松了一口气地笑了。      从包里抽了张纸巾,夏离轻轻塞进孙落的手里,笑笑,“我想先回家了。”      “那我们…”      “孙落,再见。”      夏离轻轻地笑,向后退开了一步,她觉得自己原来真的好懦弱,即使重生,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      她就像她说的那样,在一切触及到她的安全范围之前,她先行避开了伤害,而其他人会怎样,她却无暇顾及。      握起手,纸巾在孙落手中揉成一团,现在谁还会需要纸巾来擦额角的汗?!想抓住走在前头的人,有好多话想解释给她听,可是眼前的人或许根本就不在乎,看着她离他遥远,好不容易亲近起来的距离在瞬间又被重新拉开。      夏离呼出一口气,抬头望着四周异曲同工的建筑物,觉得头好痛,谁能告诉她她现在在哪,她一直都是个很没方向感的人,同一个地方她会走好几次来记住位置,这也是她常宅起来的一个原因。      包包里从来都是随身带着地图的,可是看来也派不到什么用处,夏离看着马路两边的红绿灯,一只脚从台阶上踏了出去。      “嗤”一声,很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一辆机车突兀地停下来,夏离吓得未踏出去的一只腿又缩了回去,身体晃了晃,脑子空白了一片,怔怔望着差点撞上她的罪魁祸首慢慢解下了头盔。      “给你!”迟允直接从后车镜上递了个头盔给夏离,自己也快速重新戴上了。      “这……”夏离好不容易才找回点自己的思绪,望望抱在怀中的头盔,再望望她完全不懂的机车,只能说真的很拉风。      “愣什么?快上来”,迟允对她扬扬眉,“带你兜一圈。”|公子肉·整理|      夏离犹豫了下,笑笑,戴上了头盔,脚向前跨了一步,下一刻手臂先被人粗鲁地抓住了。      夏离回头,孙落直直盯着她,忧伤,悲痛,愤恨,各式各样的情绪在瞬间挤上他的脸,他望着她的眼神有着明显的期盼,“月夏离,不要!”      夏离的心滞停了片刻,静静望着突然忧郁起来的少年,手臂处传来深刻的疼痛,夏离好像已经感觉不到了,怎么办,夏离扣紧了掌心,“孙落,你先松手,会痛”,另一只手却无意识地想要提起去揭头盔。      “为什么?”孙落不松手,反而越抓越紧,“月夏离,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他?!”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又是他!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月夏离,你喜欢迟允吗?是不是?你是不是喜欢迟允?!”      “你再说一遍!”夏离的心突然间沉了下去,冷冷地看着孙落突然不屑地扬起嘴角,“月夏离,所以你不在乎!我怎样你都不在乎是不是?!你自己本就是水性杨花,脚踏两条船!”      “闹够了吗?”迟允下车,不悦地皱起眉,望了眼埋下头不再说话的夏离,红润的双唇成了诡异的青灰色,抬眼,淡漠盯着孙落,将夏离拉了出来,紧紧地护在一边,一霎那,两个少年间涌动起无可比拟的火花。      可是,这一切,夏离看不到。      空气中沉默了半晌,一直很安静的夏离突然低低地笑了,她轻轻推开迟允,直直望向孙落,他眼中的哀伤她已经完全看不到,她的眸子恢复成一片幽静,冷淡地望着他,就像是在望着一个陌生人。      “孙落,别说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就算有什么,我也有作选择的权力吧?!”      有些话,不是心里话,可是说出了口,才会发现有多伤人,她无心去看孙落的表情,径自拉了拉迟允的衣袖,语气很平淡,“走吧。”      引擎发动,一阵尘埃过后,世界静止,孙落失了所有力气,悠悠坐在台阶上,手掌抚上了眼睛,压抑着笑容,月夏离,你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凉凉的液体顺着指缝慢慢滑下来,他痴了,变成这样的孙落,月夏离,你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不过是真正的第一次学会心动,不过是想好好喜欢一个人。      那么悲伤的感觉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疼痛的感觉?      什么时候,月夏离已经在心中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      可是,孙落,曾经的你去了哪里?!      “呕”,夏离几乎是从车上跳下来的,跑到一边立刻就是一阵干呕,轻轻埋着头,她的声音带了点狼狈,“你到底想怎样?!”      迷迷糊糊地就被带到了一条屋漆抹黑的隧道,然后就是一阵狂飙,等到醒悟过来的时候,除了满肚子的不适感还有就是虚无成一片真空的大脑。      “是不是很刺激?”仿佛没有察觉到夏离的异样,迟允低低的笑,在夏离身旁弯下双腿,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后背。      “我看你是要我的命”,夏离不看他,轻轻把头偏向了一边,“可是,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离,你不要哭,你说过,不会哭的。”      “……”夏离用手抵住了眼睛,依旧不回头看迟允,她怎么会哭,她为什么要哭,她是真的不会哭的。      身体突然被人轻轻扳了过去,夏离低头,迟允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不管如何,眼眶还是不自觉地微微红了,他叹了一口气,“这样,是不是算分手了?”      夏离摇头,再轻轻地摇头,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的人,哪里需要分手。      “有没有什么话是要和我说的?”      “你不会明白的。”      迟允静静地看她,他的确不明白,可他也不需要明白,他只知道孙落不适合她。      慢慢摊开双手,左手掌心是一粒酸梅,而右手掌心是一粒很好看的水果糖。      “这是干嘛?”心中突然间有点惊讶,酸酸甜甜的感觉,悲伤之后的幸福感。      “左手边的是很酸的,右手边的是很甜的,它们都被施了魔法”,迟允拨开包装纸,轻轻放到了夏离嘴边。      如果细细观察,要记住一个人的爱好和习惯其实很容易,只要有心就可以了。      夏离眼神有点迷离起来,静静望着迟允,看他对她安静地笑。      好像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喧嚣,夏离头向后微微一仰,用手去捏话梅,低下头塞进了口中,好酸,真的好酸,“迟允,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你是不是喜欢我?”迟允笑笑看她,夏离愣了一下,咬起拇指深深埋下了头。      月夏离,你喜欢迟允吗?是不是?你是不是喜欢迟允?!孙落的话字字清晰,在脑中徘徊不去,夏离越发地觉得苦涩,自嘲地勾起嘴角,“原来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是,我们两情相悦,现在直接去教堂吧。”      “呵”,夏离抵着嘴轻轻笑起来,迟允已经把糖剥好了又递在了她嘴边,一副认真起来的模样,定定凝视着夏离的眼睛,“我可不可以喜欢你?”      夏离怔住,笑容凝结,偏过头,“迟允,你不要这样,我不想说伤害你的话……”      真真假假,最会骗人的就是表情,笑嘻嘻地问那你是不是喜欢我的迟允,似笑非笑说着我们两情相悦直接去教堂的迟允,深沉地问我可不可以喜欢你的迟允。      前者太过浮夸的表情,云淡风轻的语气,轻而易举被当做了可以附和的笑话,后者太过正经的深沉,反而更容易被当成玩笑。      不管是谁,其实都是会给自己保留一个安全距离的,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谁都不会轻举妄动,即使是迟允,他也一样,试探与反试探,有时候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也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      “我有说要追你吗?”迟允压低了声音轻咳,乍听之下真像是他压抑着声音不笑出声来。      “没有……”夏离回过身,“知道你喜欢蒋亚的。”      迟允这才看得真切,原来夏离嘴角也是淡淡的笑意,若有若无的小苦涩,她一开始就没有当真,听她轻轻呢喃,不知不觉就像是有感而发,“总觉得,被你喜欢的女生很幸福。”      “继续。”      “呵……一直都有一种感觉,认识你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让你喜欢上的女生,会在你心里记一辈子吧。”      迟允凝神望着她,手不自觉轻轻颤动,他笑却不说话,夏离轻轻抿下糖果,缓缓抱住了双臂。      口中的酸涩一点一滴被融化,手机在震动了好多次之后,终于恢复了平静,夏离回头见迟允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她笑笑,“没事了。”      “没事就回吧。”      夏离又一次接过头盔,看着已经把撑脚支起来的迟允就是没动作,“这车你借的?”      “不是。”      “不是?”夏离有点疑惑,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情况,满是怀疑地望向他,“您哪里来的钱买它?”      迟允愣了愣,原来她是把他当成……呵,他笑了笑,不由心情大好,“租的。”      “你……钱真多”,夏离有点恨铁不成钢,最后迟允不得不偷偷地把车暂时保管在了某家店里,也没有回去大屋,乖乖地跟着夏离一起去挤公车,可是,那一天,他的心情莫名的大好。      晚上陪月爸月妈聊了一会天,夏离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扎下去,床垫立刻凹陷了一片,翻了个身,把脸完全遮在了被单里面,很努力想装作若无其事,可是真的做不到。      痛,好痛,说不清哪里痛。      “你不相信孙落吗?”      夏离重重敲着床垫,一下一下,不能上诉的痛,变成凌乱的苦。      如果说这么多年还不能看穿孙落对自己的感情,那她是不是也太失败了,如果过去那么多年都没有办法喜欢上依依的孙落突然娶了她,这世界是不是太疯狂了。      不是不相信孙落,是从来都没怀疑过他。      未来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夏离在那一刻,突如其来的恐慌,席卷了全身,选择那样离开,是她太了解自己,也是她真的在乎孙落。      这个世界上,会带给他最大伤害的那个人一定是她。      那样轻而易举就害怕了,当初就不该去招惹他的,不该的。      “月夏离,原来你也不过如此!”依依有点愤怒地挂了电话,狠狠地把床上的人重新推了下去,“孙落,你混蛋!”      接到他的电话,依依只得从床上爬起来,好不容易才把神志不清的他从大街上拖回来,可是又不该带他回去被干爹们看到,依依只能把他带到了旅馆暂住一晚,这不是他该认识的孙落,孙落不该是这样的,想到在街上孙落说的那番话,心里要蓬勃而出的感情已经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心痛。      床上的人好像折腾累了,这才乖乖地躺下不动了,依依给他盖好被子,手腕被紧紧抓住,床上的人眼睛还是痛苦地紧紧闭着。      “夏离,不要,夏离,夏离……”      “抱歉,要你失望了”,依依毫不留情地抽出自己的手,“我不是月夏离。”      把凌乱的头发捞到后面,依依咬起拳头,把头偏向了一边,不是不委屈的,亏得还记得来叫她收拾烂摊子,可是嘴里却始终叫着别人的名字,偏偏还让她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依依进了里面盛了盆水,捂着热毛巾给他擦身子,擦了擦眼角,声音有点沙哑,低低沉沉的,似是自言自语,“孙落,你已经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你了……”    别扭还是折腾(上) 那个寒假总觉得变得特别的漫长,只是一个冬天,却好像已经改变了很多很多东西。 比如,依依留了那么多年的长发突然间散落了一地,再见她已是一头小碎发,清爽干脆已然是彻头彻尾的假小子。 谢芳华喜欢的男生搬了家也跟着临时转了学,他站在村落的出口给她打电话,轻轻说再见,掉在地上的电话,赤着脚追出去的人影,最后还是只余一片苍白,冻得发痛的双脚,还有她哭红了的双眼。 回校后的谢芳华沉默了很多,夏离抬起头常常会看见她静静发呆的样子,也许,那个男生,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是喜欢过她的。 谢芳华突然变得比平时更加认真起来,她放弃了所有娱乐活动,滴出每一秒时间用来学习,总觉得也许只要自己更优秀一点,就可以跟随上他的脚步,谢芳华抓着夏离的手,羞涩地像个小女孩,“夏离,赶在毕业之前一定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夏离安静地笑,看惯了太多分分合合,她没有办法去预言他们渺之又渺的未来,也许每个人都在很努力地填补人生中的遗憾,可是只有她把人生弄得越来越糟,抬眼偷偷望向窗外的少年,肆意狂放的笑容,和每个人打闹着无忧无虑,他的世界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可是其实已经完全不一样。 “夏离,你和孙落怎么了?” “嗯?”夏离回神望向谢芳华,摇摇头,轻轻叫她的名字,“谢谢……” “嗯……”谢芳华小心翼翼地开口,“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孙落回来后比以前更活跃了,却总觉得开朗过了头,也比以前更加无赖了,“不止班里的人,好多人都说你是孙落的老婆……” 自己本来算不上什么特别敏锐的人,可是最近却还是会偶尔有那样的感觉,孙落好像又变成了以前那个玩玩闹闹将一切当游戏的小痞子,小无赖,想到了就逗弄逗弄夏离,笑得没心没肺。 夏离握了握掌心,低下头,静静微笑,人前人后,孙落比以前更加明目张胆地在面前出现,不再顾忌她心中的想法,时不时地小小挑逗一下,再也没有熟悉的温柔和笨拙的羞涩,常常会察觉到从身后投来的视线,因为太过灼热,总是没有办法轻易忽略,然后回头,看见少年眼中躲闪不及的哀伤。 只一下,夏离的心也会闷闷地痛,她忍不住也要问自己,究竟,她都在做些什么?究竟,她想要的是什么? “你又走神了”,迟允敲了敲夏离的头,让她猛地回过神。 “你盯这道题目很久了。” “嗯”,夏离向里面挪了挪身子,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迟允的动作,窗外的视线还是幽幽地射在身上,让她很在意。 身边最让人意外的改变就是位置的调动竟然会是迟允成了她的同桌,这是夏离的记忆中远不会存在的事情,莫名其妙地,让她发现,蓦然间,身边多了两股灼烈的视线,时刻跟随。 在外人眼中,迟允和夏离两个人相处的是意料之外的好,两个人总是有说有笑,不知内情的人见了她们相处的场景会自然地认为其实迟允就是个很随和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带了点小调皮的男生。 语文课上,迟允在底下研究打火机,拉拉夏离,让她听火苗窜起来之前发出的嗡鸣声,夏离一凑近,没掌握好时间力度的迟允一按下去,火苗刷地窜上来,哧地一声,夏离及时躲闪还是闻到了刘海处微微的焦味,夏离很有忍耐力地不动声色,一下课,所有人不明所以望着夏离一本书狠狠砸向迟允,他轻松躲过,嘴角带笑,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 然后,接下来的体育课,孙落一个人抱着篮球,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地练习投篮,却一次也没有投中,焦躁地把篮球狠狠扣向篮筐柱子,碰地一下弹远,孙落一掌拍向柱子,没有人敢靠近。 黄淼儿开始不断拿着题目来向迟允请教,可是除了蒋亚和夏离,他对待任何人基本都可以一律无视,每次吃到闭门羹,她总是狠狠一个白眼瞪送给夏离,夏离无奈地耸耸肩,竟然会觉得这是无辜地替蒋亚分散了注意力。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透孙落,夏离和迟允之间的关系,孙落和夏离之间的苗头才出现就突然被灭了下去,迟允和夏离看似亲密,可是迟允对蒋亚也很特殊,一时间竟也没有人敢妄自揣测了。 一个人的时候,谢芳华问夏离,“你最近是不是和迟允走得太近了?你这样对孙落不公平。” 很想说她和孙落已经没关系了,话到嘴边却发现说不出口。 生活一片混乱,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孙落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和夏离说过话了,两人慢慢地慢慢地像是陷入了冷战,夏离想这样也好。 暮色已沉,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晚自习了,夏离没有吃饭,步伐匆匆地跑回教室。 时候还早,教室里只坐了一个很斯文的男生在自习。夏离走过去,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你这儿还有多余的练习册吗?” 夏离觉得自己很衰,心里早把自己埋怨了好几遍,为什么要贪图小便宜呢?若不是因为学校外面便利店里的练习册比班级组织买的便宜两块钱,她就不会脱离班级这个大组织独自去买书了。她没想到的是,原来和她一样为两块钱而折腰的同学也不少,早把便利店一抢而空了。老板说明天会到货,可她却等不了了,因为今晚就要做这上面的练习。 男生吃着笔抬起头,斜望着她,很礼貌地回答:“没了,最后一本给了谢芳华,你没书吗?”他朝门口抬了抬手,“去问孙落要吧。” 还没等她脑中反应过来,她的身子已经随着他指的方向转了过去,没错,门口靠站着的,正是孙落。 生气的眼眸,纠结的眉头,让她的心猛地漏跳一拍。如此尴尬的气氛下,夏离还是决定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你有书吗?”她开口,声音有些不自然。 孙落仍旧没正形地懒懒靠着,只是听了话便扬起一个漠然的眼神,而他的话竟让夏离生生被冻住。 “你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他淡淡地看着眼前低头的女生猛地抬起头来,用惊异的眼神望着自己。 夏离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口气说话,说的还是这种把人的自尊狠狠踩在脚底的话。她只知道,她的心寒了一下,然后便嗤了一声,迈开步子走出教室。跑了好几个老同学的班级,终于借到一本人家暂时不用的练习册。 手里握着练习册往回走去,夏离自嘲地想,自己还真能折腾。正默默地开着小差,却在转出楼梯口的时候被面前一个人影挡住。她抬头,一本练习册已经放在自己的面前,而那人,冷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夏离楞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说是反应过来,却也不尽然。他不是说要她开口求他的吗,为什么现在又主动把书给她?她不明白。于是下意识地举了举手中的练习册,道:“我已经借到了。” 短短的六个字,她却不知道竟有那样大的威力,能让孙落在下一秒便不动声色地扬起一手,耳边只闻书页在风中翻飞的声音,然后“嘭”的一声,决然落地。 孙落干脆地转身,带着仿佛即将爆发却永远都不曾爆发的小宇宙,淡出她的视线。 夏离呆了,深吸一口气,偏头望了眼狼狈地躺在楼底的书,握着练习册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换季的时节向来是比较容易感冒的时候,夏离自认为自己的体质是一般,班里流感盛行的时候她就担心着也许是要感染上了,后来却是迟迟没有症状,这让她惊喜之余也有点惊讶,等到后来大家都健健康康活蹦乱跳了,她一觉醒来发现喉咙痒痒的,上课的时候不自觉就小咳上一会。 夏离不愿意吃药,按照人的正常免疫力,对于感冒只需要七天就能正常康复,很显然,夏离太高估自己的体质了,回答问题的时候夏离的嗓子基本上是已经哑了的,微咳也渐渐变成了不受控制的深咳。 迟允受不了她的固执,却比她更固执地要求她吃药,就连谢芳华也是对夏离意见多多,夏离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其实就算没有他们强行看着,她也是决定要好好吃药了,化学课上孙落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他斜眼望着夏离的方向一句话也不说,老师叫他坐下,他置若罔闻,冷漠地站在那里,他的世界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任何声音。 夏离咳一下他就敲一下墙,听到第一声的时候夏离愣是没反应过来,到后来确认了声音的来源夏离忍不住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那个人他是要怎样,夏离的心跳得狂快,而孙落就好像真的在和她赌气似的,不管台上的老师说什么他都好像没听进去,陪着夏离制造了一堂课的特殊交响乐。 一下课孙落就被叫去办公室,目不斜视,他一身的戾气冷冷地跟在老师后面,夏离瞄到他碎开的手背,一缕一缕的血丝其实并不是有多狰狞,可是落在她的眼里还是觉得有点触目惊心,咬着手指,夏离在心里骂了他千遍,骂了自己万遍。 天刚开始回暖,学校组织去华西村社会实践,说是社会实践,到最后完全变成了郊游旅行,同学们吃的喝的照相的一应俱全,班主任刚说完自由活动,一群人立刻散了无踪迹了。 夏离一开始还是和谢芳华以及几个关系还好的舍友一组的,后来竟然很意外地遇见了C中的人,他们学校竟也是来这天下第一村,果然没有意外地见到了颜言,此刻的她已经能很从容地面对每个人,孙落站在她旁边,幽幽地望着夏离。这段时间,他比以前沉默了不少,也深沉了更多。 找了个借口夏离脱离了组织,开始一个人单独行动,想起以前的这个时候,她和孙落也是偷偷溜出来,想象着当时的路线,夏离去幸福园看了百米喷泉,他们在这里留下过第一张影,走过长长的展廊,想起午饭时大杂烩一锅大白菜,他们吃瘪的模样,夏离忍不住轻轻笑出来,华西公园里不时看到的小猴子,她指着它们对他说是你时银铃般的笑声,夏离轻轻皱起了眉。 站在金塔的外面,夏离仰起头看着高耸在面前的金塔,刺眼的阳光让她不由眯起了眼。 大腿处传来轻微的震动,夏离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只片刻,唰地变了脸色。 假长城上人流不绝,一个擦着一个匆匆而过,夏离好久没有这样用力奔跑的感觉,踩着鞋带轻轻崴了脚,站在楼顶,这个季节的风吹在身上已不是特别的凉,人去楼空的感觉也许就是那样的,夏离用劲了力气呼吸,一下子坐了下去。 城楼上已经见不到熟悉的身影,夏离心里有点七上八下,谢芳华没有手机,刚刚应该是借了颜言的,夏离依着号码打过去,颜言慌张而又无措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夏离,孙落受伤了!” 受伤?盯地一声,夏离心中的弦突然被紧紧拉起,理清他们在下一个城楼,已经完全顾不上疼痛的脚踝,她只想着要快点找到他们。 孙落此刻像只暴怒的狮子,若不是被依依她们拉住,他绝对会冲上去再给迟允一拳,相比于孙落,迟允表现得却是绝对冷静,他半靠在城墙上,低着头,冷笑着慢慢勾起了唇角,嘴角的血渍反而显得他尤其得美艳魅惑。 夏离冷冷望了眼孙落,所见之处,哪里有一丝伤口。 颜言有点心虚地别过头,她是见孙落像是失去了控制有点害怕,而夏离又迟迟没有出现,她才会…… 见到夏离,孙落有点惊讶,回头狠狠瞪了依依一眼,不满的意味十足十,依依心里一个咯噔,抓着他的手慢慢松开。 在孙落心里,她是不是就是这样不可信任,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孙落是那样看待她的,其实已经说不上是谁对谁失望了,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了,在一份尚不稳定的感情面前变得残破不堪,依依望见城墙上投来的影子,那里有个娇小的自己,碎碎的小短发,是当初那样决绝地狠下了心一剪到底。 那天晚上,在街头找到醉倒了的孙落,他牢牢扣着她的手臂,厉声质问,“戴依依,你为什么帮着孙皓一起来整我?!” “戴依依,你为什么喜欢我?可是没有夏离我也不会喜欢你!……” 那样冬天寒冷的风吹在身上也没有心来的寒冷,不是痛彻心扉,只是一下子冷了,死了,就觉悟了。 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不懂,只是假装不懂。 一个男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他不爱你,而你再努力,也纠正不过来。 清醒过来的孙落什么都不记得了,他问依依,为什么突然就把头发给剪了。 依依说,酒后吐真言,被你嘲笑假小子留长发太丑,真的是很没面子。 两个人走到这一步是以前从来没有预料到的,依依看着终于出现的夏离,还有对自己越来越有隔阂的孙落,奇怪的是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孙落,你为什么又打架?为什么每次都要这么冲动?!”夏离站在中间停下,责问他,始终没有再靠近。 孙落斜眼望了夏离一下,见到她眼中没来由的失望,心中纵使有好多话也说不出口了,夏离,我们不要这样了,夏离,我是真的喜欢你,夏离,我们和好吧,那些曾经再脑中腹诽了好久的说辞一时间又被隐忍着的愤怒通通压了下去,他不说话,倔强地偏过了头。 谢芳华立刻从孙落那跑到了夏离身边,轻轻抓着她,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夏离微微一怔,那样的事情,迟允,为什么,为什么,那样张扬嚣张而明目张胆的事情不该是他的性子,回身看了看迟允,眸中的惊颤一闪而过,随即回复了平静,不复之前已经随便的口吻,她的语气很平淡,“你怎么样?擦一下吧。” 迟允抬眼望了她一下,却是接过纸巾抬手轻轻擦去了她额角的汗,她跑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她脚有点不灵活,虽然她一直很隐忍,眉目间还是不时透露出了痛苦。迟允弯下身,慢慢寻着位置按下去,“伤在哪里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有点惊讶,这时才注意到夏离的腿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她一直忍着痛,所以脸上才会露出疑似不耐的表情。 孙落诧异地回头,眼睛死死盯着夏离的脚,受伤了吗?可是,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时间,他紧紧握住了拳头。 迟允的眼神温柔得过了头,好像真的要漫出水来,真的是个细心的人,可是,谢芳华的声音放大了在脑海回荡- 迟允说,他喜欢月夏离! 迟允喜欢月夏离! 别扭还是折腾(下) 夏离的心突然慌了,乱了,好像一直以来都在隐瞒的事情忽然间暴露在阳光之下,明晃晃地再也躲闪不掉,以后再也没有理由,没有借口装作懵懂无知,她过去再迟钝也不是那个17岁的月夏离了,他对她的不同寻常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可是却自私地不想去拆穿。 也许她不会喜欢迟允,可是性子再冷淡的人也只是因为找不到可以靠近的人,相处久了归根到底还是个感情的动物,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在乎和他之间的感情,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其实挺自在,如果,可以一直蓝颜下去该有多幸福,可是,人不该太贪心的。 黄淼儿对她的敌意从来不是因为孙落,事隔那么多年已经懂了的事,那么,迟允又究竟喜欢了曾经的月夏离多少年? 她月夏离,究竟何德何能?依稀之间,伤了两个人却全然不知! 好多事情,真希望永远不要捅破,这样一来,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怕是和迟允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迟允,以后,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夏离向后退开一步,避开了迟允伸过来的手,蹲在地上的人,身体蓦地一颤,怔了怔,抬头,轻轻一笑,“好。” 迟允不认为自己是个有多温柔的人,可是他有的是耐心,他可以慢慢等,一直等下去,等她有一天终于觉悟,终于可以把一切都看清楚,那份自信是如此强烈,月夏离和孙落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月夏离,如果放不下,就好好在一起吧。” 然后分手,来我身边。 慢慢起身的人,没有一丝狼狈,很是风度的优雅,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夏离才会觉得心里特别的难受,飘过耳边的声音轻柔的像是无意的呢喃,淡下去了就辨不清真假。 “啊!”夏离没有防备地叫出声,太过入神的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身子突然腾空而起,心里的惊讶全部被简单的压缩成一个惊叹号,反应过来后才想到要挣扎,孙落紧紧抱着她,带着点压抑的愤怒,垂眼看她,“你别动!” “那……你放开!”夏离有点犹豫,说出来的也怎么都觉得有点底气不足,她的强势从来都是针对那个温柔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孙落,可是面前的人不一样,忘了他是个多么执着的人,她不想妥协,两个人都是很固执的人,她心里清楚,孙落是不会肯松手的,望着他那样清澈到伤痛的眼神,夏离不知道那一刻自己为什么还会有勇气跳下去,也许面对那样认真的他,那一刻,她是怕了吧,常常都会责怪孙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碰到他,她又什么时候真正成熟过,不管不顾一切,任着自己性子推着孙落往旁边一纵,脚跟着地的时候,深刻的疼痛那样猝不及防地传来,然后伤了的脚再次咔嚓一声—— 脸色刹那惨白成一片,夏离重重摔在了地上,摆在眼前的手本来应该紧紧抓住的,她却狠狠打开,执拗着自己扶着墙角站起来,谢芳华和颜言她们本来是站在一边,根本就插不上手,现在看到这样的情况,不由紧张地跑上前扶住夏离,依依站着不动,在后面望着孙落的背影,猜测着他的表情,冷漠地盯着夏离的方向,眼中正在积聚起一场风暴,他已经到极致了吧,其实伤痛已经泛滥成灾,下一刻,是要爆发了吧。 依依闪到一旁,冷眼望着眸中的身影移动步子,将谢芳华和颜言各自推开到一旁,不分轻重地扣紧夏离的手臂,强迫她将身子面对着他。 “月夏离,你究竟想怎样?!”孙落在阶梯一头抓住夏离,压高了声音的怒吼,反而更像个无助的孩子,无措地嘶吼。 “月夏离,你究竟想怎样……究竟想怎样……想怎样……”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竟然越来越低,喃喃地重复着同样的几个字眼,仿佛着了魔入了痴。 “落……”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孙落,夏离动了动唇,在喉间轻轻叫出他的名字,眼前的人为什么会让人那般心痛,那个始终吊儿郎当,无时无刻不在笑着的少年,那个桀骜不驯习惯了我行我素的少年呢?是她,是她让他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模样吗?因为她对爱的不投入,越来越弥补不了她欠他的幸福。 “砰”一声,孙落慢慢松开了夏离,转身狠狠一拳敲在了城墙上,接着又是一拳,反反复复地,好像要把所有的怨气都一下子发泄出来,好像只有这种疼痛才可以转移心上的伤。 不一会,鲜血流下来,离得最近的颜言在一旁叫出声,却不敢上前,夏离的眼睛微微红了,在他的拳头再一次落下去之前牢牢抓住,“孙落,你再这样伤害自己,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 闻言,孙落静止了几秒,突然回头的他,眼中的戾气和哀痛交织在一起,是夏离从来没有见识过的邪魅,他勾勾嘴角,突然笑了,一步步靠近夏离,手臂撑在城墙上,倾身将她圈在怀里,低低道,“怎么?我不伤害自己,你就理我了?” “……”温热的呼吸荡漾在她的鼻尖,身体一个哆嗦,夏离紧紧咬着唇,埋着头不说话。 “月夏离,看着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呵,这段日子和迟允在一起很开心,是不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委屈你,是不是?为什么可以对别人笑得这么快乐……”孙落望着远处的群山,青翠寥廓的,心却更加的空旷寂寞了,“我就不相信,你一点都感觉不出来,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他妈的是真的喜欢你!!!” “孙……落……”她果然是个太过凉薄的女生,伤他一次不够,重来一次,反而伤得他更深了,夏离的心好痛好痛,不知所措地慢慢挪动着步子后退,想要离得远远的,躲进自己安全的堡垒,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然后呼啸在耳边的风声和尖叫声,一瞬间觉得好像连呼吸都是那样深刻而清晰的一件事,一脚踩空后的失重感,时间静止般看着孙落睁大了双眼止不住的恐慌,手腕处瞬间传来的温度,灼热得像是要燃烧整个世界,一层一层的楼梯与自己擦身而过,夏离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果只是自己,那么可以很安心地接受所有未知的命运,可是那个傻瓜,那个大傻瓜在最关键的时候抓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护在怀中,陪着她一起不知要掉落到哪里。 也许只有几秒的时间,可是夏离却觉得已经经历几个世纪,终于停下来的身体,护着自己的人始终不愿松开对自己的钳制,夏离不敢轻举妄动,静静躺在冰凉的地上,也不敢说话,更不敢回头看身后,觉得嘴角涩涩的,凉凉的,晶莹的液体落在少年的手臂上,夏离感觉到少年的身体不自主地轻轻一颤,慢慢松开了手。 “夏离,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少年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可是听上去还是像松了口气,夏离这才如梦初醒般从深深的恐惧中缓过神来,他没事,太好了,他没事,这厢才敢回头看看身后的人,衣服被蹭破了好多处,身上多处被磨破了皮,还渗着血丝,除此之外,却也不能保证有没有伤到别处。 夏离只能呆呆望着孙落,然后就见到少年的眸中闪过一丝狼狈,还有很微弱很微弱的笑意,他抱着手臂抬得高高的,对夏离笑,“看,我没事”,夏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脚步声踢踢踏踏慌张不已,追下来的人惊慌无措,所幸是虚惊一场,十几层的楼梯还不是太高,两人又是滚着下来的,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夏离被谢芳华搀扶着站起来,下一刻,只听得很响亮的声音,“啪”一下,从耳边回声般响过,面颊传来的疼痛太过真实,夏离这才没有办法让自己忽视。谢芳华在一边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连忙紧张地去看夏离的脸。 “戴依依,你做什么?!”孙落一下子蹦起来,牵动到伤口,哧地一声,紧紧皱起眉,依依却不顾,手臂被孙落牢牢扣住,好像是怕她会伤害到夏离一样,他用上了很大的力,很快就红了一块的地方很痛很痛,她冷冷望着夏离,眼睛通红了一块,不知道是痛的还是难过的,又或是生气的,她突然就哭了出来,哭得那样悲伤而绝望,“月夏离!你别再折腾了!已经两个月了,你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啊,你说出来啊……求求你,不要再折腾了!不要折腾了!!” 天知道刚才看着孙落不顾一切护着她滚下去时,她的心里又多么害怕,那种无助而震撼的感觉是多么绝望,她不知道孙落原来是可以为月夏离做到这个份上的,冥冥之中好像又看到了很多年前的孩童,刚到孙家的自己其实是经常被孙落欺负的,可是那个一向无法无天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臭小子,在她遇到危险时第一个挺身而出保护了她,稚嫩的童音一反常态,喃喃低语着,“依依不要哭,一点也不痛”,可是那个记忆深处最柔软的角落里安静沉睡的再也不是眼前已经长大的少年,以后只能永远的沉睡下去。 可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她第一次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值得他为她付出这么多,不像第一次见到夏离时那种很耀眼的感觉,依依只觉得眼前的人生了副无害的面孔,可她却不是天使。 她不清楚孙落和她之间究竟经历过什么,可是她却很清楚这是孙落第一次那样用心去喜欢一个女生,这次,他,是动真的,可是为什么,眼前的女生让她那样的害怕,害怕她会就此毁了孙落,已经足足两个月了,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月夏离究竟在折腾些什么?!如果说到现在还感觉不出来孙落和孙皓说的都是假的,那月夏离的脑子也真是蠢得够可以了,那她年级里那么多次排的名次都是放在那里看的!她真的是不懂得惜福的人,还是真的有那样的自信孙落就该这样被她糟蹋?! 夏离被眼前的状况震住了,孙落抓着依依手腕的手早已松开,显得有些慌张不知所措,嘴唇动了又动始终不敢上前,也许在他印象中和她一样,依依不该是会哭出眼泪来的人,一时间已经乱了分寸,夏离抿了抿唇,依依心底的伤痛已经压抑不住急需蓬勃而出了,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般觉得被人打骂是一件痛快的事,总觉得依依做了一件她一直想对自己做的事,不只解放了自己,也拯救了她。 孙落抬头去找夏离,见她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在想些什么,面颊的绯红落入他的眼里是那样的不舒服,可是,低头望了眼完全陌生起来的依依,眼泪止不住的流,倔强地擦去却又控制不住地再次掉下来,孙落发现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对依依不是没有感情的,平时打打闹闹开开玩笑也就罢了,真遇到事情,他是没办法对她撒手不管的,十几年的相处不是说假的,“依依,道歉”,只是一事归一事,他也会心疼依依,他可以事后让她十下百下的打回来,只是现在却没有办法容忍她伤害夏离。 “我不要!”依依死死握紧拳头,无所畏惧地对向孙落的眼睛,那里面映射出不可更改的坚定,“如果我错了,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打回来”说着又转向夏离,“我就站在这等着,你敢吗?你凭什么?” 夏离怔住,幽静的眸子第一次涌起深深的波澜,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戴依依!” “孙落!”依依用上比平时大了很多的嗓音,一字一字表达的清楚而干脆,“我说不要!” “戴……” “孙落”,眼见形势不对,夏离轻轻打断了孙落,她动了动脚,痛得皱起了眉,谢芳华察觉到她的举动,扶着她向前走了几步,夏离望向依依,她说的没错,自己就是在瞎折腾,深吸了口气,她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听上去没有太大异样的情绪,“我不能打回来,你可以继续说下去。” 孙落还想阻止,死死盯着夏离的脚看,却见夏离对他轻轻笑了一下,让他一时间忘了所有动作,而依依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惊得他要忘记呼吸了,又或许是紧张夏离的答案,他不安地望向夏离,血液也在瞬间凝结成一团。 依依说,“月夏离,你喜不喜欢孙落?” 夏离也没想到依依的思维跳跃的这么厉害,突然间冒出这么一个问题,突然的她一点准备也没有,愣了愣,夏离有点迷茫,“我不讨厌。” 孙落轻叹了一口气,依依偷偷瞄了他一眼,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其实不止是让人失望,更是有点不负责任,她今天很认真,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认真,她冷冷地望着夏离,她并没有打算给她留下余地,可是尚没有开口先听得孙落的声音先一步传来,他死死盯着夏离,“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很难吗?” “……” “喜欢?还是不喜欢?”孙落不肯罢休,追着夏离要一个答案。 “你们这是干嘛,联合起来逼供吗?”谢芳华有点看不过去了,虽然也很想知道夏离的回答,而且看之前,夏离应该是喜欢才对的啊,可是见她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她就想护住这个朋友。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夏离沉默了半晌,突然轻声说道,她抬头,望着已经愣在当场的少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苦笑了一下,“我的心到底不是石头做的……” “夏离”,孙落突然抱住了夏离,除此之外他已经不知该怎么表达这一刻的心情,只想用力再用力拥紧怀中的人,这辈子都不要再松开,从手上和身上传来的疼痛他已经感觉不到也顾不上了,不由自主蹙起来的眉,眼底深处轻轻颤抖着的幸福笑意,只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不敢确信,“夏离,你是说真的吗?夏离,再说一次,你再说一次……” “喜欢你,我喜欢你”,夏离犹豫了一会,还是伸出手抱紧了眼前的人,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错误的,可是至少此刻她是那么不忍心让他失望,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却不知道原来是这么变相的残忍的,“孙落,我们正式在一起吧……只是倘若日后我想离开,你切莫怨我,一定要放手让我走……” …… 那时候的天很蓝,而心是一座孤岛。 惶恐不安不得自由的夏离,惶惑不懂其意的孙落。 倚在城墙静静望着楼上风景的迟允。 一个人坐在阶梯上,托着脑袋发呆的依依,还有一路找来默默陪在她身边,说着“小依,我正式追你”的孙皓。 我们每个人都紧紧抓着青春,横冲直撞,还是找不到出路。 梦醒,清醒 夏离的腿有点轻微的骨折,保险起见,医师还是给她夹了块夹板,推着轮椅,夏离一个人去了孙落的房间。 这件事情其实还是闹得挺大的,好好的社会实践却是把两个学生伤到了医院里,校领导把这一切都指责到是教师的管理不当,虽然谢芳华,戴依依,还有夏离等人都一口咬定是爬假长城时一时不慎才会发生的意外,可是夏离能感觉出来,黄晶离开时看她的眼神是有点不一样的,不是探究,更像是洞察一切的明锐,她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解决的。 还有迟允,班里几乎每个人都出现来露了个面,他当时就一个人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抱着胸沉默地靠在墙上,夏离看见他有点尴尬,想了想还是对他轻轻点了点了头,而他一时没有动作,再来就是慢慢闭上了眼睛,一开始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可是突然间真的形同陌路了,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夏离自嘲地笑笑,月夏离,你还真是不知足呢? 推开病房门,小护士正在给孙落换药,本来以为他只是简单的擦伤,没想到肩胛处也有轻微的骨折,可是他竟然硬生生地把那疼痛给忍了下来,夏离想着之前他抱着她时用上的力度,简直是要把她揉到骨子里去,现在回想起来就惊起一身冷汗。 “夏离?!别,你先别进来!” 手还没从把手上放下来,夏离就先被孙落突如其来的惊呼声吓了一大跳,抬眼望过去,好像是一边的小护士也被吓到了,举着碘伏有点莫名其妙地向后退开了一些,孙落则是很不安分地把身子往被子里钻。 夏离这才发觉,原来是孙落上身正□着,她楞了几秒,回过神来,不禁笑出声,“你这是干嘛呢?”夏离走到床边去拽床单,又怕伤到他的手,也不敢用力,“别告诉我你那么纯情?我可不信。” “管它纯不纯情的,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干嘛?”他越是这样,夏离就越好奇,指指一旁的小护士,她有点不满意,“她都能看,干嘛我不能看?” “噗”一旁的小护士突然抵着嘴轻轻笑了出来,见夏离抬头疑惑地望她,她笑着解释,“你的小男朋友好可爱?” “可爱?”夏离望了眼和她争被子的少年,不觉摇了摇头,“真没觉得。” “他呀,其实是在乎在你心中的形象呢”,小护士笑嘻嘻地放下手中的碘伏,慢慢后退着向门口走去,“他背后好大一块伤疤呢。” “胡说什么!”孙落朝着门口扬扬拳头,小护士早就溜出去,轻轻带上门,留了个缝对夏离笑着嘱咐,“柜上的碘伏用来消毒的,你可以搞定哦。” 夏离点点头,回头看向孙落,板着张脸,执意要去扯被单,“什么伤疤,用得着这么介意,又不是女孩子。” “你这样我怎么给你擦药?” 孙落固执了一会,终于还是妥协了,叹了口气,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别人和自己住一起,也是介意别人看到自己背后的伤疤,虽然都说男孩子有点疤痕会更有点男人味,可是他其实并不怎么想别人对着自己的伤疤指指点点,对他来说,并不怎么想依依一直对自己有歉意,就像夏离说的,他不是女孩子,不会太介意身上留下过多大多深的疤,可是女孩子的想法永远都是不一样的,依依不会知道,每次孙落看到她,她内疚,他其实更内疚,尤其是越来越明白依依对自己的情意,就会越发觉得自己有多糟糕。 “这……是怎么弄的”,虽然有准备,夏离见到孙落背部的伤疤时还是受了不小的惊吓,那样纵横交错的陈年伤痕,密密麻麻地蜿蜒在大半个背部,她实在不能想象是怎么落上幼孩娇嫩的身子的,不自觉地她就缓缓勾勒着他的伤疤轻轻皱起了眉。 “小时候贪玩,烫伤的。” “就这么简单?”夏离不相信,如果只是这样,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可是,如果他不想说,夏离也不是要非知道不可,她不会逼他的。 “其实……”孙落转了个身,望着夏离,眼神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其实我小时候脾气挺坏的……” “嗯”,就你长大了也没见得脾气有多好,夏离静静听着,低着头,手里也没有停下,小心地给他蹭伤的小伤口擦药,“后来呢?” “后来……也没什么后来,就爱欺负身边的人,那时候你知道,家里都是四四方方的木头柜子木头桌子的,有事没事还要自己去打开水,小时候一起玩的女孩子去喝水,我就故意把水瓶给藏起来了,就搁在柜子靠墙的一边,还挺高的,我们就丁点大的人,没椅子踮着也压根就看不到……谁知道那女孩就是知道我把水瓶搁哪了,一句话不说一个人就搬了张小凳子自己就站上去了”,说到这孙落停顿了一会儿,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不自觉就垂下了眼,夏离察觉到他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再看着他背部那么严重的伤口,心里俨然明白了几分,“可是你救了那个小女孩,你已经及时挽救了自己的错误,最后受伤的还是只有你,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夏离,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自责,多难过,那个女孩子一直都以为是我不顾一切救了她,她对我越好,我就越想逃离她……天知道我多坏,如果不是与我有关,我才不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替她挡那一壶水!我不会的,绝对不会!” ……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已经渐渐走远,夏离盖上瓶盖,把药瓶放在床柜上,抬头凝神看着孙落,“你故意的,是不是?那个小女孩其实是依依对不对?” “对不起夏离,我真的没有喜欢过依依,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不喜欢听人说对不起,为什么要对不起,如果是为孙皓那次的事我从来都道是你胡说八道,如果是为之前依依的事,我从来就没怪过她”,相反,她很感谢她,也很欣赏她,夏离觉得,依依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至少比她有情有意,而孙落,夏离低眼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猜想着为什么宁愿喜欢自己这般凉薄的女生也不能接受依依的情意,果然是太容易得到的没有意思呢还是他没有办法面对着依依逃过内心不时冒出来的无谓谴责?恐怕是后者多一点吧。 夏离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有点虚伪,其实心里清楚知道着自己和依依的输赢一开始就不成立,所以她可以大方地想着如果是依依,也许更可以带给孙落幸福,察觉到自己有点担心依依现在的情绪,这样一来也分不清是不是真的了?依依这样不顾一切地说到底还是为了成全自己和孙落,看着自己和孙落那么不死不活地吊着,她是先急上了吧,打自己的那一巴掌,竟连后果也顾不上了吧。 真的有那么喜欢孙落吗?夏离不确定,如果是她,她是不是可以做到这份上,爱别人和爱自己,孰轻孰重,因为还没有碰到,夏离现在也没个准,可是现如今,夏离望了望门口,一丝细缝只能看到外面若有若无的光线,夏离想,依依是失望呢还是已经释然了呢? 医院诺长的走廊总是显得安静而寒冷,走廊两边隔着一段距离就会放上一排座椅,依依走了几步,冷得有点想哆嗦,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不知道已经放置了几年的椅子已经开始慢慢掉了一层漆,显得灰黑而充满岁月的痕迹,依依捂着眼睛,有点无助地慢慢将自己抱紧。 夏离从病房出来,一路上看到很多人匆匆来去的步伐,还有表情不一的神态,谈笑自若的,悲伤痛苦的,轻松如意的,各式各样,什么都有,因为夏离和孙落受伤的缘故,学校临时决定推迟一天回小镇,这会都已经找到地方暂时安置了下来,谢芳华也早已经被她劝回去休息了。 医院里基本上已经很难见到熟悉的面孔,夏离停在走廊看着前面以一种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安静下来的依依,她的心里突然有点复杂,犹豫了一会,还是推动轮椅慢慢靠近了她身边。 听到动静就停留在自己身边,依依本能地就抬起头来,手却还是紧紧抱着双臂,见到是夏离,本来疲惫到有点狼狈的双眼愣愣转向了别处,可是夏离却看得很清楚,依依她没有哭,坚强的她这次始终没有哭。 “依依,还不回去吗?”夏离手抬起来,想去抓她的手,后来想想还是又放了回去。 “我现在就走了”,依依不去看夏离,站起身来就想要走,却是被人拽住移不开步子,她不想回头看看那个抓住她手臂的人,因为心里知道是谁,也不想去甩开那个人,因为怕会让她失去平衡而真的伤害到她,那样有人就真的会担心了。 “依依,你……没事吧?” “月夏离,你在担心我?”依依突然回头,直直注视着夏离,“有点虚伪了……” 夏离不说话,只是静静微笑,看面前的人总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叫戴依依的女生了,因为自己做不到如此真诚不做作,所以真的很羡慕有人可以那样随性地想什么做什么,可是同为女孩子,夏离也是从这个年代走过来的,她能明白那个年龄的女孩子心思有多么敏感而脆弱,要说依依真的一点也没受影响又怎么可能呢? “不必如此的,我早就一清二楚,有些事情勉强不得,我早就不再期待什么了”,依依摸了摸自己的短发,轻轻笑了,分不清是苦涩还是自嘲,“可是那样真实的把事情放在我面前,残忍地告诉我一直以来都是我搞错了对象,这么多年来就像个傻瓜一样,他现在是安心了,可是我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 “可是我觉得”,夏离顿了顿,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她轻轻握住了依依的手,合上掌心,慢慢说着,“依依,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孙落是在乎你的,所以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说出真相,他其实最终的目的还是不想伤害你,要不然,让你永远这样感激着他岂不是比怨恨他来要好得多?” “我一直以为他是迟钝,可是他一早就发现我喜欢他,曾经,我那么那么喜欢他,我总是不懂,为什么明明付出了很多,可是有些爱,我就是永远都得不到?”依依动了动手,夏离的手掌和她一样的凉,可是,却又觉得有些温暖了起来,她抬头望着夏离,轻轻问她,“如果,当初他真的不替我挡那一瓶水岂不更好?那样的结局也好,也好……” “依依,你知道的对不对?孙落说的都不是真的”,夏离知道这件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按着她的性子也许不该发表太多看法,可是最近好像越来越感性,越来越容易心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心疼依依,也许以前的自己不愿意接近任何一个人也只是怕会被这些无谓的情感所牵绊着,夏离没有太多的思考,很多话就已经脱口而出,她想她的表情一定很真诚,所以依依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没有甩开自己的手,夏离深吸了口气,总觉得自己的情绪是真的被带动了起来,有点抽抽的难过,不是有的没的客套话,而是真的想告诉依依,“就算不是孙落把水瓶搁在了那里,见到你有危险的时候他依旧会想要保护你的,他一定还是会奋不顾身的……依依,你都知道的,是不是?” “……”依依低着头,不说话,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微弱的弧度,夏离看着晶莹的液体缓缓落下,滴在医院光滑的地砖上,只一会就看不见,她转过身,一句话不说轻轻离开了依依的身边,她清楚,此刻,依依需要的不是她,而她也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如果,夏离在想如果,如果没有重生,如果没有她的介入,也许依依永远都不用知道这个她并不想知道的真相,有时候我宁可选择自欺欺人,也许不开心但我乐意,可是如果真的这样,孙落和依依又是不是真的可以快乐一点?轮椅停在走廊的另一端,夏离没有拐角进去,她望见倚在墙角满脸担忧却始终没有上前的男生,突然安静下来的人淡淡的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男生很快也看见了夏离,目光从依依身上转移到夏离身上,勾唇一笑,“恭喜你和孙落和好了,还想着你们多闹一会呢,这样就不好玩了。” “是吗?那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夏离不露声色,始终淡淡微笑着,丝毫不在意孙皓的话里有多少恶作剧成分又是否有多少挑衅的意味,她抿了抿嘴,往依依的方向看了一下,随口问道,“怎么,不过去?” “没有那个必要,相比于我的出现,她宁可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孙皓静静望着依依,看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越缩越小,可她永远不会孤单一个人,不管什么时候,至少还有他,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如果她需要他,他随时愿意第一时间出现。 夏离不可置否,轻轻点了点头,抬眼不觉多看了孙皓几眼,蓦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男生眼中的情意夏离竟然一眼就能察觉出来,她不由轻轻笑了,她对孙皓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有多余的嫌恶,即使平时再怎么让人不顺眼烦心的男生,当他们真心实意地去喜欢一个女生,夏离都觉得那时候的他们是最有魅力,最能打动人心的,朝男生礼貌地挥了挥手,夏离转了个方向,从另一头转回了病房。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临床的两个人已经睡下了,夏离一眼瞥见柜子上的保温瓶,瓶子是新的,应该是新买的,她愣了一会才想到要打开来,菜粥煮的很黏很清淡可是加了碎鸡丁又不会没有鲜味,麦片也不是特别甜,都是夏离喜欢的口味,她吃得很干净,整个胃里面开始冒出热意,她收拾好了东西,靠在床头,打着小台灯,开始看最新一期的萌芽来打发时间,杂志也是随着夜宵一起摆在柜子上的,在微弱的灯光下夏离看着紧密凑成一堆的文字,以前很喜欢的东西现在怎么也挤不进脑子里面去,反而有点心烦气躁,咬着拇指思索了一会儿,夏离合上书,拱着身子往被子里钻,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第二天夏离和孙落出院坐上了返回学校的大巴车,不管怎样,夏离和孙落还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坐在一起,依依主动给孙落腾出了一个位置,孙落有点犹豫,见到依依也是有点尴尬的,依依一巴掌提起来要打下去,很快又想到他肩胛处的伤,调了个方向就一拳落在了他肚子上,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扭扭捏捏的干嘛呢,还不坐过来!” 孙落和夏离对望了一眼,半晌两人都似松了口气,释然一笑,夏离在谢芳华身边坐了下来,经过迟允身边的时候,他一个人占了个单人座位,头靠在窗口,闭着眼睛似是在闭目养神,像往常一样,没有打算搭理任何人,夏离叹了口气,也望向了窗外,孙落坐在前面一开始一句话也不说,后来很快夏离就听到依依和他两个人大小声呛起声来,她发了条短信,“落,这样真好。” 孙落看着屏幕上的短信突然沉默起来,依依作势要去抢他的手机,孙落皱着眉对她直瞪眼,想着法子要把手机放回兜兜里,又怕被班主任看见手机没收,只能放轻了动作,可是看着眼前充满活力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又回到了两个人以前的相处方式,打打闹闹的,孙落心里突然欣慰起来,也有点感动起来。 依依,谢谢你,以为两人从此只能做陌生人了,可是因为是你,我们好像永远不会变成那样,因为你是戴依依,戴依依,不是一般的女生。 “夏离,孙落在干嘛呢?”谢芳华不是很满意孙落和戴依依过分亲昵的举动,再加上依依打过夏离,谢芳华心里对她始终有点小成见。 “谢谢,没事的,都已经结束了”,夏离睁开眼睛,轻轻说道,“昨天的东西麻烦你了。” “昨天的东西?什么东西?”谢芳华有点迷糊,不解地望向夏离。 夏离咬了咬唇,果然不是她吗?深吸了口气,她摇摇头,“嗯~没什么了,是我搞错了”,重新闭上眼睛,夏离的心里开始一波一波地钝痛起来。 谁的第一 回到学校,生活比夏离预想得要平静得多,黄晶并没有如设想的即刻找她谈话,一切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直到一个月后,夏离和孙落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期末考也跟着过来了。 夏离站在办公室,第一次见黄晶对她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她敲了敲桌角,应该是在思考着措词,沉默了半晌,空气中都不自觉多了份沉重的氛围,但夏离还是很惊讶黄晶最后选择了开门见山,她问夏离,“夏离,老师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和孙落在谈朋友?” “老师怎么会这么问呢?”夏离笑了笑,显得乖巧而又礼貌,她记得的,同样的情形以前她也碰到过,只是那时黄晶远没有现在直接,她不够笃定也只是试探性地询问一下夏离,而那时的她那么谨慎,又怎么会让黄晶抓到她和孙落的把柄?那时候若不是黄淼儿,黄晶可能永远不会想象过夏离会干早恋的事,对象还是孙落,可是现在,夏离已经不在乎是不是又是黄淼儿生的事,又或者是黄晶自个儿看出了端倪,既然夏离能那样公然地在班级和孙落在一起,她就已经不再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她的心里早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番打算。 “夏离,老师希望你清楚,你的未来很有前途,和孙落要走的绝不会是同一条路,你现在还小,也许就会一时迷糊了……” “老师,你所谓的前途只是指成绩吗?”夏离轻轻地笑,她不小了,她也不是犯迷糊的年龄了,正是因为经历过一次她才更能明白曾经的想法有多么天真,真的会相信成绩代表一切的自己有多么可笑,社会有多么残忍她早就有眼睛能看得清楚,“老师,你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成绩好就证明了她是一个足够优秀的人?是不是只要我一直有很好的成绩,那么我就可以有很好的前途,到时候就业工作都是轻而易举很顺利的一件事情?” 那么,为什么我二十几岁还是找不到一份适合我的工作,不得接受考研,然后三年后,是不是社会已经进步到只接受博士生? “那…是自然…”黄晶的眼神有点闪烁,说出来的话有点犹豫,她清楚,成绩是很重要的一块敲门砖,却绝不是一切,一年后,两年后,三年后,生活只会越来越艰难,夏离不想为难她,如果是她,也许可以给学生灌输的也是这么一种思想,孩子们需要的是希望,社会上的种种问题还是等我们到了社会自己去体会好了,夏离轻呼出一口气,“老师,我知道了,只要我保证始终保持住第一就可以了吧…那样,你就别管我了吧。” …… 从办公室出来,屋外的阳光和里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时候的温度已经很热了,夏离眯着眼睛朝上看,被刺得双眼酸酸的疼痛,抬起手挡在眼前,夏离突然觉得心里很空很空,黄晶刚才被她的话吓到了,也气到了,也许还是有点失望的,她绝对不会想到心中最得意的学生会讲出这样不知轻重甚至带了太多任性的话语,所以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那绝对是忍着气不发作。 “好,我不管你!如果这次期末你退步了,哪怕只是一名,也请你把父母叫过来。” 夏离心里其实有点说不出的内疚,在她的心里,黄晶一直对她挺不错的,不管她对她的优待是不是出于成绩,可是印象中,只有黄晶,可以在她过去的岁月里,一直那样宽容的对待她,夏离以前乖乖女的形象也只是一种假象,她有时候也会叛逆心作祟,常常也会不想学习,偶尔说说小谎,黄晶从来不曾拆穿过,夏离不想晚自习,就躲在黄晶的教师宿舍煮面,一起天南地北地瞎侃特侃,或者就是捧着本书当幌子直接在办公室磨时间,然后到点了夏离再偷偷跟着人流一起溜回宿舍,小感冒小病的时候,黄晶甚至可以把药片和水亲自准备好递给夏离,夏离数学不太好,黄晶就老是催着她往数学老师办公室跑,那时候夏离和黄晶相处得真的要比现在好,她们有时候更像是朋友,现在看来或许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在特定的年代,老师和学生这样亦师亦友的关系真的让人得意了好久,显得那样珍贵而难能可贵。 “夏离,为什么站在这?”孙落从教室出来,一眼看到在走廊上发呆的人,凑近她又看出她心神不安的,“怎么了吗?” “嗯?没事”,夏离回过神,给孙落一个安心的笑容,“下节是体育课吧?一起走。” 孙落去牵夏离的手,夏离垂下脑袋望着两只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的手掌看上去和心一样稚嫩,夏离突然就有点感伤起来,少年的侧脸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无忧无虑,夏离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突然间就问道,“落,有没有想过要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啊?”孙落偏着脑袋想了想,突然轻轻笑了,“感觉自己对学习提不起兴趣捏。” “学习本来就不是兴趣的事情。” “夏离?”孙落转过脸去看夏离,心里有点迷惑,“你怎么了?今天突然……是不是……” “没有啦”,夏离去敲孙落的脑袋,脚尖划过操场的塑胶跑道,一遍遍打着圈圈,“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都不穿裙子吗?” “恩”,孙落前段时间的确这样问过,好像夏天不管天气如何炎热,夏离从来都是短袖加牛仔裤,其实夏离的腿形很好看,修长而纤细,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穿裙子而已,想了想,她说,“这样吧,如果你期末的时候总名次提升了,我们就约会吧,我穿裙子。” “真的?”孙落有点怀疑,她突然这样,有点怪怪的。 “真的”,夏离用力的点点头,望了眼满脸迷惑的孙落,轻轻笑了,她这样算不算变相的色~诱啊,其实心里也清楚,想要孙落好好学习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他能进步点是最好,不行也没有办法,夏离的记忆又回到了过去,那时候他们两个人一个本科一个专科,去了不同的城市,虽然都是在南方,却好像一直都没有怎么联系,直到那次通知她参加他的婚礼。 夏离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以前她听别人说过,如果两个人太熟了,反而不好意思再玩下去了,那么也就是到了该散的时候,可是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以后可以和孙落在一个城市,相比之下,她是宁可两个人经常腻在一起最后互相腻了,也不愿意因为距离而让两人生疏陌生起来,距离产生美,夏离从来不信那一套。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拿到名次表的时候,夏离首先从后面开始找孙落的名字,看到他稳定在中间偏下一点点,还算是满意,再往上面看去,真的是长吁了一口气,其实一开始她并不是特别有把握,毕竟还有个迟允不容小觑,更何况开考前夏离其实挺有压力,只是,夏离嘴角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就卸了下来,望着迟允的名次夏离有点不敢置信,在班级是第二,这没问题,如果九门功课两人相差了十几分并不是太大的差距,可是在年级里排过来差距就大了,迟允在年级的名次竟已到了五十开外,这不该是他的水平的。 “夏离,太厉害了,你又是第一耶”,谢芳华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很开心地凑到肩膀上去看名次表,夏离抚了抚胸口,缓了缓受到的惊吓,轻轻摇头,“恩,是运气好了。”她望着迟允和自己的数学成绩,不禁皱起了眉。 看了看时间,夏离去办公室拿语文试卷的时候又去数学老师那转了一圈,表面上是关心自己的成绩,可是她在一堆试卷里却找出了迟允的试卷,寻着上面扣分的痕迹,夏离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二话不说,夏离出了办公室就往排球场那边跑,刚才在教室没看到迟允,那么现在他可能在的地方就只有这里。 翻过铁丝网,夏离抬头看,果然看到他在上面,从夏离的脚步声出现在外面的时候迟允就察觉到有人来了,后来等到夏离翻进来的时候迟允已经坐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望着夏离了。 “告诉我怎么回事?”夏离的声音有点不由自主的喘,可是还是能听出其中带着的愤怒。 “什么怎么回事?” “105,你的数学怎么可能只考这点分数”,理科那么强的人怎么可能就考这么点分数,夏离数学那么薄弱都考了将近一百。 “哦,是105吗?”迟允的语气很平淡,也很镇静,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真的有点低了。” “你故意的”,夏离几乎是很肯定地说出了这句话,“我看过你的试卷了,最后一题你完全开天窗了,别告诉我你是不会做?!” 迟允垂眼,淡淡一眼瞥向夏离,静默了几秒,突然从树端滑了下来,拍拍衣服上蹭到的树枝,轻描淡写地说,“到时间了。” 夏离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由更加窝火,“没时间,呵,迟允,凭你的智商你可以想点更有信服力的借口!” “没有什么要解释的,需要什么借口”,迟允淡淡望着夏离,“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很简单的几个字击在夏离身上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的确,这,与她无关,不管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都与她无关,就算他真的是故意让她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与她无关,与她无关,可是,她不要,她不稀罕,行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不要,我不要啊……”这次的第一明明就不是自己,夏离埋下头,再次习惯性地咬住拇指,有点想不通地轻声呢喃。 迟允的双眸突然间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幽静,他勾起好看的唇,慢慢靠近了夏离,不动神色将她抵在了身后的大松树上,笑眯眯地眼睛始终牢牢锁住着她,“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知道吗?” 月夏离,你那么聪明,我为什么这么做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不是喜欢第一吗?那我就把这个送到你面前,怎么?不满意?” “迟允!”夏离差一点就在他的眼神中沦陷,狠狠推开他,迟允一个趔趄,很快又站稳了脚跟,耸耸肩,轻轻地笑了,夏离看着他,紧紧咬住了唇,再出口就是伤人的话,“迟允,你记着,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喜欢你!你放弃吧!” 夏离心里知道的,迟允没有恶意的,她都知道的,所以,不要再对她好了,她也是会感动的,可是,对一个人上心很难,动心更难,变心最难,迟允,认识你的时候太迟了,真的,太迟了。 “月夏离,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喜欢你”,在没有把握之前,绝不会在你面前提起,绝不会当着你的面承认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夏离的身影在眸中一点点缩小,迟允慢慢闭上了眼睛,转了个身靠在树上缓缓地坐下去,再睁开眼睛,世界重新恢复成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寂静。 其实,迟允第一次见到夏离并不是在新生报到的那天,他并不是什么宗教信仰者,初中的时候会去教堂也只是想试试圣堂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可以洗涤人狂躁不安的心灵,最终还是失望了,中途从教堂出去的除了他还有一个女孩子,那时的夏离头发还没有这么长,身子骨也还没完全发育过来,很清纯的小女孩,在街道看到跪在地上哭的惨兮兮的女生时,她停下了脚步,迟允当时以为她是要给钱的,结果她只是停下来看了一会女生摊在地上的纸,冷漠地嗤笑出声,绝对冷酷,“既然是这样,那就离婚吧,反正有这样的父母了你也需要出来乞讨为生了。”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女生那,也看了一遍纸条上的字,女生的遭遇真的很悲惨,父母感情不和,母亲嗜赌,父亲在外面有了外遇,越来越少回家,偶尔回来就是和母亲又吵又打,母亲欠了一屁股债等等,那样的手段明眼人都知道是骗子,迟允相信女孩也是看出来的,只是他还是被她的话惊诧了好久,那样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话和她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等回过神时已经看不见她了,不知为何那天他回到那个家,在宽长的桌子上一家人沉默的吃饭,女孩冰冷的声音一遍遍回荡在脑海,“既然这样,那就离婚吧”,可是,他终究还是希望留住最后一丝的奢望。 再见到女孩就是高一的第一天,她脸上有着那时不曾有过的温暖笑容,只是,落在心里总觉得虚假的没有灵魂,迟允的心里说不清是惊讶还是重遇她的欣喜,然后,他记住了女孩的名字,夏离,月夏离。 以后的视线不自觉地就会关注着这个女孩,从来不相信她像表面笑得那样幸福而无害,但也不相信她完全是个无情的人,无意中听到黄淼儿很得意地和一些女生围在一起聊天,听到夏离的名字不自觉就会上了心,然后听到夏离对黄晶说的话,坚决的没有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哪里来的自信呢?明明就不是个自负的人,他在想,如果他不幸落了第一呢?那她,准备怎么做?考数学的时候,他望着最后一题发呆,笔在指缝间熟悉地来回流连,时间那样流失,铃声响起,他都没有思索明白,是做好呢还是不做好,却又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明明知道她的温暖只是个表象,却还是不知死活地会想去靠近她,没想过要去比较究竟是哪里不如孙落了,爱情这东西,有时候真说不清,有生之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让她的心真正为他打开。 分开·厌恶 夏离拿了一张名次表带回了家,把它放在了抽屉的最底层,里面有她从小到大所有的日记所有的记忆,她打开最上面的一本,想了想,拨开笔盖写了下去,然后向往常一样上锁。 06年的7月,我终于确认了一个喜欢了自己很多年的男生,可是,就在那一天,我也意味着要失去他,这时候,我开始有点明白,我其实已经把他当成朋友,他,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很难过。 暑假正式开始的第一天,夏离去镇上买了一条裙子,淡紫色的连衣裙,上面缀着一点点的小花纹,夏离穿在身上有点紧,她狠狠心,把腰带往里面紧了紧。 “这裙子是不是瘦了?”孙落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夏离,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面颊有点诡异的红了,“会不会很辛苦?” “你是想说我胖了吗?”夏离扬起脑袋,撇撇嘴,等着他怎么回答。 “你还可以再胖点的”,孙落偏过了脑袋,夏离那时候还是挺瘦的,至少身材还是挺好的,一路上孙落都不去看夏离,牵着她的手走得很快,不时留意着两边的景物,夏离觉得有点奇怪,后来孙落干脆放开了她的手,跑到店里面买了衣物出来,夏离抽出来提在手上,望着TShirt和牛仔裤,往他面前凑了凑,“这是干嘛?” “我还是喜欢你平时的装扮,夏离穿什么都很好看。” “油嘴滑舌的,老实说,到底干嘛?” “没有啦”,孙落把夏离往里面推了推,“去换衣服吧,我等你。” “奇奇怪怪的”,夏离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挺漂亮的啊,挺显身材的啊,突然间她像明白了什么,少女正发育的身体包裹在紧致的裙子里,将上身的某个部分凸显的特别明显,呵,她不由轻笑出声,“真是个笨蛋。” 从试衣间出来,夏离把裙子装进了袋子,提在手上,真的觉得好浪费,以后会穿它的机会应该近乎没有了吧。 “恩,夏离还是这样最好看。”男生都喜欢欣赏美女,可是那都是别人的,如果是自己的,还是希望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她的美丽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夏离的腰很细,腿很白,可是孙落还是莫名觉得有点瘦了。 “少来,刚刚你胡思乱想了吧?”夏离去敲他的头,被他抓住,轻轻一拉,下巴轻轻磕在了他的肩膀上,夏离提着东西,不知往哪里搁,孙落轻轻笑了,“夏离,以后要把你喂胖点,你真的好瘦啊。” “才不要,我要瘦,我要瘦,我要瘦……” 身上穿的是路边随便买回来的衣服,夏离心里却很开心,拽着孙落又蹦又跳的,心仿佛也一下子年轻起来,夏离不知道,他们可以这样快乐多久,知道没有办法一直像个孩子一样举着路边的小吃,走一路笑一路,可是现在还是想好好珍惜眼前的快乐时光,一串糖葫芦,一个毛绒娃娃都可以让两个人唧唧喳喳兴奋好久。 “落,你知道我喜欢叮叮当当的声音吗?” “嗯?”孙落想了想,牵着夏离慢慢走,在小摊上挑了两根编织的红绳,又到处找了铃铛串上去,一根两个铃铛,他给夏离戴上其中的一根,举着她的手轻轻摇晃,铃铛清脆的声音就叮叮当当在耳边散开来。 夏离晃晃手,听着好听的声音划过心扉,以后每走一步就能听到那样的声音了,夏离抬头看孙落,轻轻笑了,她觉得她好像不会再孤单了,面前的人举起了另一根红绳,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有点耍赖般手肘碰碰她的肩膀,“夏离也要给我带。” “诶?”夏离睁大了眼睛,接过红绳,铃铛摇晃起来,在她的手中轻轻圈上他的手腕,突然额头就被人敲了一下,很轻很轻,夏离抬眼,不解地望着孙落,眼神无辜地真是招人可爱,孙落忍不住又敲了她额头一下,“小笨蛋,是要绑左手哦。” 夏离像个木头怔了老半天,手好像突然间不听使唤般,好不容易才换了个手给他绑好了,她摸摸自己的额头,不禁扬起了嘴角,想起以前,孙落也常常会敲着她的额头叫她小笨蛋,第一次是孙落站在花园拦截夏离,大晚上的他固执地不让夏离过去,倔强地只会问同一句话,“你喜不喜欢我?你喜不喜欢我?喜不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那天晚上的月亮特别蛊惑人心,夏离竟然轻轻点了头,然后那天晚上他们第一次牵手,孙落敲着夏离的额头轻轻叫她小笨蛋,举起他们紧握的手,慢慢转换位置变成了十指相扣,“记住哦,牵手是要这样牵的。” 孙落去牵夏离的手,夏离无意识地就顺着他十指相扣,抬眼,孙落笑得很得意也很开心,他满意地高高举起他们紧握的手,叮叮当当的声音整齐地响起来,孙落说:“夏离,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不要分开。” “嗯”,夏离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高高扬起脑袋,回答的很认真,“要选择一样的科目,进同一个班,考同一个城市,一起毕业,找工作,然后……” “然后……我要回来娶夏离做老婆。” 孙落笑着去抱夏离,夏离搂住他的脖子,夕阳后的霞光撒上她的脸颊,满是光彩,笑颜如花的图画全是灿烂,如果当初也能像现在般说出心中最诚实的话,那我们会有多幸福。 可是,最终生活还是没有顺着最初的意愿而走,文理分科的时候,孙落和夏离决定报的都是文科,可是最后结果公布出来的时候,夏离整颗心都寒了,从七班到十班,夏离从头找到尾,确认了一遍又一遍,好像拖着重石的双腿艰难地挪向一边,在人群中拥挤着寻找一个熟悉的名字,然后在理科的单子上找到了孙落的名字,夏离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口有什么东西硬硬地卡在里面,忘记了动作,身体在人群中被人挤来挤去,几次被人踩了个中,她从人群中失魂地退出来,一直在后面的迟允扶住了她,“是不是很失望?”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离回头,迟允静静地望她,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低声说道,“以后只有你一个人留在8班了,有事情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我一直都在。” 夏离想起来了,刚刚也在理科名单上看到他的名字了,多讽刺,他竟然和孙落一起落在3班了,她轻轻摇摇头,慢慢推开了他的手,缓缓走着,朝着那个就她还要继续留下来的教室。 孙落很是气愤地挂了电话,呼出一口气,手机举起来,回头就看见夏离冷冷地站在教室外面,面无表情,他准备朝外扔的手硬生生又放了下来,有点不安,更多的是愧疚,他试探性地想去握夏离的手,惊讶的是夏离没有躲开,她直直望着他,咬着唇,半晌深深吸了一口气,“孙落,解释。” “对不起夏离,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孙落举了举手机,很焦急地想要解释,“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爸爸会打电话要求黄晶把我分到理科班上去?夏离,我填的是文科,你要相信我!” 孙落看上去很不安,很无奈,还很愤怒,可是他很努力地在夏离面前掩饰了下来,夏离找不到理由来责怪他,心里已经隐隐知道了问题的纠结所在,她叹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落,我相信你!” “夏离,我去找黄晶,让她再把我换回来,怎么能随随便便改了我的表格?” “别,落”,夏离也有点无可奈何,事到如今还是不要再生事了,她想劝服孙落也想说服自己,“就算不在一个班里,我们的感情也不会受到影响的。” “恩,夏离,我保证,我不会多看别的女生一眼的,我会经常回来班里看你的,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恩,好。” 夏离点头,眼睛却不断传来酸涩的撕痛感,大家回来搬东西的时候,夏离和很多继续留在8班的人一起坐在位置上,没有任何动作,孙落抱着一大摞书回头看夏离,除了不舍,心里涌来更多的是担忧,夏离突然对他微微笑了一下,牵扯起来的嘴角忍住了想要抽搐的**,孙落抬起手,突然就对着夏离的方向轻轻晃动手臂,铃铛的声音就清脆地传过来。 夏离,以后就算我不在身边,可是听到铃铛的声音,你就不要再难过,我一直都在啊。 夏离怔住,愣了一会儿孙落还站在那里,她笑着也抬起手,轻轻摇响了铃铛,孙落深深望了一眼夏离,这才慢慢挪开了脚步,夏离觉得自己真是有够莫名其妙,不过是分个班而已,搞得像是要生离死别似的,慢慢趴下脑袋,静静搁置在桌角,耳边传来络绎不绝地嗡鸣声,如万马奔腾,可就是听不真切,转了个身把头埋进了下面,然后眼泪就猝不及防冒了出来,把夏离吓了好大一跳。 班级的人都换的差不多了,夏离不得不收拾好心情重新抬起头来,然后看见桌上静静躺着的小星星,打开来是夏离不熟悉的字迹,很简单很明了的话,请你不要再哭了,夏离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没来由地就确定了是谁留下的,可是,为什么会那么肯定就认为自己哭了呢?心里却越来越搞不清这一刻的感觉,很生气很生气,也许是气他故作很了解她的样子,或许是气他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狼狈,可是却好像又有点被感动了。 晚自习,整理课本的时候,发现抽屉多出来的笔记本不是自己的,很崭新的样子,夏离翻开来想看看是谁遗漏的,这时才发现那样每一笔每一划的轮廓都是那样的铭记于心,孙落搬东西离开的时候夏离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两个人都有点难过,可就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当面不告诉她,却用另一个方式转告她,好好照顾自己。 很多事情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可是夏离却不知道这样的进展究竟是好还是坏。 轻轻合上笔记本,夏离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安静的教室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很多人仰起脑袋看过来,她仿佛没看到,径自出了教室跑去了操场。天色已暗,没有路灯的跑道上一片漆黑,夏离不记得自己确切跑了多少圈,只知道在寂静的夜里,她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是那样的清晰而深刻。 感觉到深深的疲惫,她慢慢屈膝,坐在了跑道的边沿上,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弯下下巴轻轻搁在了手臂上,抬眼望着未知名的远方,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只知道有个影子挡在了身前,使得看不清的前方更加的黑暗。 “你挡着我了。” “不晚自习跑出来做什么?” 来人用着他一贯淡漠的口吻轻飘飘地问道,夏离抿了抿唇,叹了口气,“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呢?” 高二那年,学校扩招,新生比以往多出很多,学校就有了寄宿生和走读生,凡是在本镇的人都住回了家,除了孙落,谢芳华和迟允也都是本镇的人,所以在不该出现的时间见到不该出现的人夏离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明明知道也许这个人是为了自己才出现在这里的,可是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有点小难过,或者说只是有点小失望,左胸口的位置好像不断有个声音在冒出来,为什么不是那个人呢,为什么不是他呢? “夜风凉,地上湿气重,先起来吧”,迟允对夏离伸出手,停在她的面前,老半天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迟允动了动手指,淡淡道,“一个人了难免会有点不习惯,却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人难过的事情,你这样是不是证明了,其实你对自己和孙落的感情本就没有什么信心,你在难过什么呢,还是害怕什么呢?” 迟允一番话在夏离心里掀起了一番汹涌,心下突然一抽,她突然抬手,却是拍开了迟允摊在她面前的手,“请你不要装作很了解我的样子,这让我觉得很厌恶!” “厌……恶?”迟允显然没想到夏离会有这么一句话,让他有点迟疑地重复了一下,被拍开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原来,是被厌恶了吗?他收起手,慢慢垂在了身侧,微微勾起了唇角,如果夏离此刻能看清他的表情,就会发现此刻他眼中是怎样的一种悲伤,他低低呢喃,“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是!”夏离重重地点头,她想要一份温暖,她想要有一个人陪伴,她不想孤单的一个人,可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迟允,她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在乎,她只是不爱,她不想去伤害这个同样寂寞悲伤的灵魂,所以她不想用暧昧去留住这个可能愿意为她死心塌地的人,如果真的不能给他想要的东西,她也想断的彻彻底底,“迟允,你不明白吗?我不需要你。” 夏离说的很平静,正是这样不带一丝起伏的口气听上去反而更让人觉得狠心而残忍,迟允的身体已经开始轻微的颤抖,那是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那天晚上月亮很亮很园,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觉得是那样的冰凉,仿佛已经忘记了所有的心情,他公式化淡漠的口吻,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出他真正的心意,转身前,他说,“那真是对不起……” 他说,“月夏离,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夏离抬头望着月亮,心中却没有办法如月光般纯粹的皎洁,对不起啊,迟允,该说对不起的其实是自己吧,夏离觉得挺难过,有这么一个人喜欢着自己,自己被一个人那样喜欢着,她知道的,她只是舍不得,很舍不得而已。 那样随性而为地逃了晚自习,夏离自然想到了会被黄晶叫去办公室,又或者她心里其实也是希望这样的,黄晶坐在办公桌边望着夏离,满是无奈和心痛,只是这样的心痛是对夏离行为的不满意。 “抱歉老师,我只是对变化的环境有点不适应”,夏离低着头,很乖巧的样子,红着眼睛,还有点楚楚可怜。 “是不适应呢还是舍不得有些人?” “老师知道又何必再问我呢?”抬起眼,夏离去看黄晶,“是老师故意把我和孙落分开的。” “孙落也的确是理科成绩比文科成绩好,我只是向他爸爸反映了一下最适合他发展的情况”,黄晶意味深长地望着夏离,摸摸她的头,俨然是一副大姐姐对待小妹妹般的宽容,“等你长大点就会明白,老师是为你好。” “我明白,我都明白”,夏离点头,又点头,她怎么会不明白呢,黄晶对她也算是一番苦心了,只是黄晶她不明白,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月夏离了,她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想要些什么,可是黄晶这么一来,事情却反而越来越偏离自己熟悉的轨道了。 不在一起的俩个人,足足隔开了一栋教学楼,高中的学业课程又如此繁重,课间也越来越少,再加上两个人一个寄宿一个走读,好像见面的机会真的越来越少,而夏离,明明知道孙落不该是会随便变心的人,可是因为不在身边,少年年轻气盛的,她对未来总是有点没把握。 搬家前事 可是事实上,身边的很多事情都没有改变,每天清晨依旧会被哨子准时叫醒,洗洗漱漱又是新的一天,经过宿舍楼下的那条小水塘时,里面的两只白鹅依旧缠绵地来回游来游去,生活就是教室食堂宿舍的三点一线。 迟允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本就是两栋独立开来的教学楼,夏离又是很规律地过完每一天,迟允上完课就直接回自己租的屋子,如果有心,两个人是可以完全碰不上面。 谢芳华偶尔会来找夏离,她告诉她在理科班很有压力,好像脑子也越来越不好使,在一群人当中总会有种完全不在状态的感觉,夏离微笑着去握她的手,很想说些安慰的话,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谢谢不选择文科,非要选择她并不是怎么擅长的理科,总觉得女孩子还是文科更适合一点,而对方的答案让夏离很惊讶,说那句话的时候谢芳华眼中是有光彩的,那是在面对梦想时绽放出来的热情,她说她以后是想当医生的。 医生啊,夏离若有所思,以前她就是学医的,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的,可是,夏离望了望谢芳华,对于眼前的人来说,以她现在的成绩,考医学院真的是很有挑战的,她很努力的回忆,可是两个人真的很是不熟,她实在想不起最后谢芳华是不是真的如愿以偿了,可是,有目标的人真的很好,如果是自己,夏离想,这一次是想选择自己喜欢的教师的。 谢芳华最近都没有过来,可能是课程也越来越重了,倒是孙落还是像以前一样一有时间就往8班跑,弄得班里的人也都暗地里就他们的关系讨论起来,夏离是不在乎他们都讲些什么,只是看着孙落来回奔波于两栋楼,心里也有些想法,能知道他心里记挂着她,夏离已经很满足了,她现在更希望的是孙落也可以把心思分出来一点在学习上。 孙落口头答应着夏离会好好学习的,只是最后是不是真的做到了夏离很怀疑,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孙落的名次比以前好,夏离突然发现其实他的数学竟然比她来得要好,然后她突然意识到,其实孙落真的是比较适合念理科的。 和孙落没有太多的时间在一起,有时间的时候夏离就很珍惜很珍惜,总想着要两个人一起做好多事情,以前没能做到的事情她都想和他重新经历一遍。 其实孙落真的对她很好,那种好说不上来有多么多么的了不起,只是孩子们可以做到的最了不起的小事,夏离喜欢他单纯的拥抱,喜欢见到他站在操场等她的背影,两个人牵着手绕着操场慢慢跑过一圈,然后分开回各自的班级早读,夏离偶尔会早起,然后去外面的小铺喝豆脑,她喜欢那时孙落奔跑过来找她额头上微微冒汗的样子,喜欢他坐在她身边安静看她喝东西时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喜欢他匆匆忙忙跑到街头为了替她买一杯热果汁,喜欢他为了她一句无意中的话可以想尽一切办法给她找到那本凯尔特的薄暮,夏离曾经为了这本书几乎跑遍了所有的书店,结果还是无疾而终,她喜欢他好像把她当成全世界的珍宝般呵护着。 夏离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17岁的小女生,她真的很想把自己的初恋找回来,切身地感受着其中的甜蜜,曾经没有办法回应孙落的她都想弥补回来,她买许愿瓶,折幸运星,她发现自己不是心灵手巧的女生,可是一千颗星星真的折满的时候,她忍不住抱着瓶子笑出声来,她学着打扣,自己买了毛线学着织围巾和帽子,一针一线的,想着一定要在冬天来临前把它送出去。 真的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夏离还没有完全织好,她就把毛线都带回了家,那时候才发现家里又发生了一些事,在她很开心的时候,她不都不知道家里已经大闹过一场,可是漛一珍和月法都怕会影响夏离的学习,就都瞒着她,每次打电话回来也从来不提这回事。 月法在家里是排行老二的,三栋楼房,他的也是自然的处在了中间,房子几年前就已经装修过,可是屋里的抽水马桶始终都没有通水,原因很简单,地处中间,如果对方始终不愿意让你排水管,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夏离之前在家里提起过,实在不行就先把后面的路敲了把水管埋下去,直接通到自家的水塘里去吧,虽然这样成本会比较高,但好歹没碍着任何人的事,省的和他们去口舌之争了,实在没意思,只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这一个提议月法真会放心里去,真正实行的时候还引发了不小的风波。 有时候夏离真的搞不懂,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为什么落在这个家庭里一切就改变了,她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事情让那三家人看不顺眼了,就是见不得他家安稳下来,一开始是反对他挖路,见阻止不成,又把事情闹到村委去了,村委觉得月法这个事不是单方面的事,路是政府浇的,不是处在自家门口就可以任意处理的,他这是破坏了整个村的公共设施,尽管月法极力解释着那是会再填上去的,村委还是不同意,月法性子本就大,这一来又和两个兄弟和父母杠上了,一如往常,吃亏的还是只有自己,村上的人多半会出来看看热闹,可是真有事了谁也不会真的来插手。 夏离看着突然憔悴下来的漛一珍,心里挺难过,漛一珍有事会憋在心里,更多时候会胡思乱想,她夜里还要上夜班,夏离就让她早些睡,月法告诉她最近你妈又老是喘不上气,怕是心里有气不开心,最近晚上都不敢走开,就怕身边没个人她会醒不过来,夏离点点头,怕她是不知道又偷偷掉了几次眼泪了吧,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她都异常疲惫了,漛一珍从来都是个软弱的人,所以才会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夏离身上,她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就希望夏离可以改变。 夏离咬咬唇,吸了口气,向自己的父亲使了个眼色,尽量不吵醒漛一珍,但又担心她会突然醒来就和月法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间,月法脸上还有伤口,脖子上也有,看着像是不久前被指甲抓伤的,她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想了想,还是做了个决定,“爸爸,有没有想过要搬走?” “搬走?” “是啊,留在这里每个人都那么不开心,为什么不试着换一个环境呢?” “孩子,你把事情想得太理所当然了,你不知道当家的苦,我们家已经没有那个条件再买栋房子了”,辛苦了那么多年终于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家里也稍微装修了一下,日子也差不多好起来了,手头的钱是想着要供应夏离念书的,月法扶着额头,有点惭愧,伛偻着身子,满是疲惫,“爸爸很没用吧,没有办法给你们母女一个安稳的生活,从你母亲嫁过来起,她就一天也没消停过,做完外面的工作还要忙家里的事,她明明那时候是有婚约的,可以比现在好太多,都是爸爸耽误了她啊,还有你,从小就那么乖,不会缠着要我们送你去上学,知道家里不容易从来都不会伸手要钱,每天回来咸菜萝卜的也不会抱怨,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儿童节,所有的小朋友都买了好多好吃的,可是我却为了5毛钱狠狠打了你一下,你哭的那么惨烈,当时我真的想狠狠抽自己一下……” “爸,你别说了,我都不记得了”,夏离觉得鼻子很酸很酸,喉咙也是卡卡的,她吸吸鼻子,是的,以前她真的很恨很恨,很这个家,恨月法,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生命那么不公平,为什么别人可以有个幸福的童年,她却只能自卑地躲在自己的世界,为什么别人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可以有那么多疼他们的亲戚家人,而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能自己站起来,自己一个人走,甚至会忍不住埋怨,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却对她不理不顾,可是现在,她才懂得,其实是那时的她太不懂得知足了,其实月法真的很爱很爱她和妈妈,真的很爱这个家,其实他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是那时的她蒙蔽了所有眼睛,看不到月法的难过,她轻轻埋下脑袋,压在了月法腿上,自己的爸爸,曾经从来都没好好亲近过,她轻轻说道,“爸,我现在觉得挺满足的,如果妈妈当年没有嫁给你,那么这个世界就不会有我了,我真的好感激你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谢谢你们这些年来对我的保护,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不要担心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离开这里吧,爸爸,我们离开吧!” “离儿……很累了是不是”,月法的眼睛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察觉到夏离的眼泪湿了自己的裤子,凉意渐渐传到自己大腿,慢慢苍老下来的人手禁不住颤抖着抚上夏离的脑袋,“这样的家真的累了吧……让你和妈妈受苦了,可是我们不能离开……” “为什么?是因为钱吗?” “呵”,月法不说话,嘴角划过若有若无的苦涩,沉默之后突然说道,“离儿,爸爸妈妈已经不再年轻了。” “恩”,夏离点头,却听得月法继续说道,“现在爸爸妈妈所有的心思都只会在你身上,爸爸妈妈所作的一切都只会为了你的未来考虑。” “我知道,我知道的”,夏离仰起头,望着月法,心里明明很难过,很难过,却绝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她明白这只会让眼前的人更悲伤更内疚,可是明明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的,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咽了咽口水,压下所有的悲伤,怎么会不明白呢,他只是觉得不值得了,他们已经那么大的年龄,还挂念着买新房,现在外面的公寓房,好说歹说也要个二三十万,他们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和能力再用下半生的时间去偿还这笔债务了,他们宁愿用这笔钱安排好夏离的学业和接下来的道路,正因为清楚了解到这一点,夏离的心才会被针扎般疼,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夏离都没能好好为好好父母做些什么,以前的她来不及长大,现在的她呢? “买吧”,漛一珍的声音突然淡淡的传过来,夏离和月法都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漛一珍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门口,她只披了件外套,慢慢在夏离的床沿坐下,偏过头去看月法,“宁可下半生再辛苦一点,也想着要摆脱这里,这些年总想着为了离儿不管多苦也要撑下去,现在却想着,不要离儿也把一生丧送在这里,以后离儿有对象了,闲言碎语指指点点的总是少不了,家庭太复杂了人家总会嫌弃……” “妈……”夏离想反对,却立刻被漛一珍打断,“你别插嘴,让我说完,这房子总是要买的,不可能等你大了还是这么一栋小楼房,瞧这情形,想到时再砌大一栋也是不可能的了,再辛苦说是为了你,倒不如说也是为了自己。” “不是这样的妈,你听我说,房子要买,可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我们的家,为了我们一个完整幸福的家”,那一刻,夏离的心里异常坚定,也许她没有资格说这样空口无凭甚至有点不负责任的话,可是她是真心的,人说,孩子是回来向父母讨前世的债的,可是父母辛苦了大半辈子,再多的债也该还清了,倒是自己以后不管会有怎样一番作为,舒服也罢,辛苦也罢,都该还父母一笔债了,夏离说,“现在不管问谁借这笔钱,问多少人借这笔钱,到时候,都由我来还,等我长大,都该由我来还!” 被岁月摧残的略显倦容的漛一珍和月法在听到夏离这句信誓旦旦的话语时都忍不住轻轻笑起来,未来的事情他们没有设想太过,也不会真指望着让夏离来偿还债务,即使这有点理所当然,可是他们两个却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心思,对待夏离,就算没有那个条件,他们心里是有点极端地想要去爱护的,可是夏离也不是在开玩笑,这一点,只要她自己记得就行了。 这个是她的责任,不管将来如何,夏离都是想过要给父母买栋房子的,这也是漛一珍一直所期望的,她是希望夏离长大带她离开这里的,她期盼着夏离有出息也是为了这么一天,一家人可以简简单单地生活着,安安稳稳的就已足够。 差距.喜欢 那个寒假夏离把自己安排得很忙,她开始恶补数学,即使知道成绩不是最重要的,可还是得屈服于高考的主形势,夏离突然想考个知名度高一点的医学院,她这才觉得这一次她又会再一次放弃师范,医生远比教师来得有钱途多,工作也相对好找得多,而且先前的知识会对她比较有优势,夏离已经不会去抱怨什么,人活着,到底是不能只依着自己的性子活的。 想到谢芳华,夏离突然想到其实她不一定非去念理科的,很快高考新方案就会定下来,到时候他们就会成为第一届文理同考语数外,再以剩下两门划等级的考生,真到了那一天,夏离记得那时填志愿,除了等级限制和文科比理科分数线高之外,对于是文是理其实报考学院没有太大的要求,可是后来高考方案真的出来时,谢芳华也并没有太多的遗憾,她对夏离说,她其实很喜欢生物的,所以才想当医生。 寒假里面夏离还是抽出时间完成了要送给孙落的新年礼物,第一次织的成品并不是很完美,针头也不是处理得很好,尽管这已经是拆了织织了拆的成品了,真的只能用来说明她的动手能力真的不怎么样,可是孙落收到礼物的时候,还是开心了很久。 孙落把围巾和帽子立刻戴了起来,爱不释手的样子突然把自己和她圈到了一起,望着夏离,对她挤挤眼,让夏离心里淡淡的温暖起来,那时候真的很好,做什么都那么容易满足,孙落在那天把夏离带回了家,一开始还把夏离吓了一大跳,后来才知道是他父母都不在家,夏离这才松了一口气,就想着孙落该不会那么大胆带她回去见家长,到他家的时候,就依依在屋里,她愣了一下,一番说法下才渐渐知道依依和他家的渊源。 孙落把脑袋朝依依那扬了扬,指着头上的帽子对依依瞎炫耀,“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夏离亲手织的”,结果遭来了依依和夏离两个白眼,把夏离带到客厅,招呼着她坐下,孙落就对依依说了些什么直接走开了。 “怎么发起呆来了,在想什么?”目光从孙落离开的方向转过来,依依望了眼从进门就心不在焉的夏离一眼,看她总是像藏了什么心事似的。 “没有,只是感叹这房子真漂亮。”夏离一直都知道孙落家条件不错,可是真来了才发现比想象中好太多,庭院,主屋,大厅就占据了好大的平方,更不论屋内的装修都是一等一的,光她现在呆的客厅,茶几上摆放的几件古董已经让夏离心里开始发颤,夏离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手指开始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一起。 有人说,不要找一个比自己条件差很多的人,更有人说,不要找一个比自己条件好太多的人,那样,你会很辛苦,夏离觉得,自己家的条件和孙落家的条件差了太多太多。 原来她还捡到了个宝,黄晶有一点真说对了,她和孙落不是一个世界的,那么现在究竟是谁配不上谁。 “恩,干爹是政府高官,干妈也算是出生在书香世家吧,结果把家里也弄得一番韵味,院里的花也是她每日亲自要照看的”,依依顿了顿,视线从夏离那轻轻瞟过,她轻轻一笑,即使努力掩饰,可是那种不经意的局促不安她是那样的熟悉,起身她慢慢做到了夏离的旁边,“以前在这个家里我一直都很自卑,常常会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人,很努力的想把自己变成一个优秀的人,想要讨好每一个人……可是只要融入了这个家干爹干妈真的有把我当亲生女儿般看待,他们真的对我很好……虽然我现在还是会很自卑……” “恩?”夏离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抬头,幽静的双眸像是荡漾在湖光中的清波,一阵微风拂过,就涌起一丝涟漪,她轻轻问道,“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她并不认为依依是想对她炫耀些什么,抑或是有什么恶意,隐隐地她觉得自己对依依是有愧疚的,眼前的女生目光太过澄澈,夏离始终没有她来得善良。 “夏离,我out了,可是我还是想要看到孙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虽然以后在这条路上你可能会走得有点辛苦,可是你那么优秀,你一定可以让自己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好歹还有孙落站在你身边陪着你呢……你一定不要因为任何外在的原因放弃孙落,我不会原谅你的!” “……”夏离愣了愣,看着依依微微笑着,那样坚定的决心一不小心让依依的眼眶都红了,她突然间就有点动容了,不禁轻轻推开依依的头,“傻丫头,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恩,是胡说呢”,依依站起来,大大伸了个懒腰,却在没有人看得到的角落嘴角扯起浅浅的弧度,低低呢喃,“月夏离,你可千万别让那个人灰心啊。” 夏离轻轻皱起眉,依依是个心思很敏锐甚至有点聪明的女生,也许她什么都懂,也许她也看出来她的本质带着凉薄,还有自私,遇到阻碍的时候她可以做到什么地步,她也怕他终会被她的凉薄所伤。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依依和夏离都松了口气,依依奔过去开门,穿过走廊,在见到门外的人影时立刻就要关门,却被门外的人用手肘挡住了门缝,用尽推出一条道闪了进来。 听着庭院里传来的动静,夏离回过头,看着孙皓和依依半推半嚷着走了进来,依依撅着小嘴,对孙皓张扬舞爪的,孙皓就脸皮厚厚地嬉笑,夏离轻轻笑了,对啊,依依身边还有他呢,这一对欢喜冤家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呢? 孙皓一进客厅就看到了在沙发把自己安静蜷成一团的夏离,他先是一怔,见夏离对着自己微笑,他反而回过神来,嘴角轻扬,往她身边一坐,柔软度很高的沙发立刻凹陷了一块,孙皓扬扬眉,“哎呦,孙落这小子可真够神速的,小媳妇这么快就领进家门了……” “啊哇”,孙皓话没说完就先叫了出来,摸摸后脑勺,依依那一锅盖力气可真大。 “孙皓,收起你那副混账嘴脸”,依依的手还没放下,恶狠狠地对着孙皓,“看着真让人讨厌……你给我起来,谁准你坐的。” 孙皓乖乖站起来,立马上前搂着依依的肩膀,突然换下一副撒娇的姿态,轻摇起她的肩膀,“依依,我真的很辛苦很辛苦很辛苦……你看,你看”,孙皓指着自己的眼睛,“看到没,是黑眼圈哦,真的是黑眼圈哦,还有眼袋,你能想象吗?” “别吵,我去拿包啦”,依依推开孙皓朝里屋走,嘴角轻轻挂起小弧度,她的声音遥遥传来,“大男生装可爱可真讨厌。” 孙皓褪去脸上浮夸的表情,轻轻地笑,慢慢地又重新靠着夏离坐了下来,夏离的视线从他手上的两张票上慢慢转到孙皓温柔的侧脸,不禁支着下巴也安静微笑开来,“要去北京?” “恩”,孙皓侧头望向夏离,“你也知道。” “票上都写着呢,张学友北京演唱会,大年初一初二”,夏离朝他手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不禁揶揄道,“刚还戏弄我,倒是你什么时候把依依领进家啊?” “不急不急”,孙皓沉默了一下,握紧手中的票,依依整个少女时代都在喜欢着张学友,听人说过,喜欢一个歌手的时候,不管怎样都想着这辈子要去听一场他的演唱会,因为永远不知道等你回神的时候他是不是还会存在在这个舞台上,依依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听张学友的歌,那个时候,她整个的轮廓都沉静下来,安静的美好,沉迷的美丽,让他突然好想好想陪她完整地看完他的一场演唱会,她现在的心不在他身上也没有关系,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他们之间还有很长很长的路。 “你认真起来的样子很迷人”,夏离望着前面,轻轻说了一句,“用最真的自己面对依依吧,你的心意她会感受到的。” 是的,一个人的真心,对方是可以感受的到的,所以夏离在面对摆在眼前的红烧鲤鱼时,她一下子就被感动了,是不是很没出息呢,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觉得幸福了,很幸福很幸福,看着少年围着围裙端着一盘看不清形状的物体一脸狼狈地出来,夏离的笑容一直止不住地漾出来,原来刚才他直接去了厨房,自从知道夏离喜欢吃鱼后,孙落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哪天来我家,我做给你吃啊”,夏离只当他说笑,却不曾想是真的。 少年放下盘子,有点左顾右盼,“依依呢?” “恩……她要我和你说一声,这两天不回来了,她和孙皓到北京看演唱会去了”,夏离细细观察着盘子里的东西,抵着鼻子笑,孙落把盘子抢过来,“其实我之前可以做的更好,今天……今天不知怎么就发挥失常了……恩,还是不要吃了……” “干嘛,给我”,夏离嘟起嘴,表示不满,“是你说要做给我吃的,我要吃”,孙落犹豫着把盘子往外面移了移,夏离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有机会再挪走,另一只手举起筷子就挑起一块,迅速放进了口中,夏离抿了抿,味道有点苦,这糖放多了,煮久了,是焦了吧,夏离眼角的笑意满满晕开来,喉咙口轻轻一滑,夏离点点头,“恩,真好吃。” “真的?”孙落半信半疑也捡起一块放入口中,嚼了嚼,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筷子在桌角发出叮当一声脆响,孙落不满,“夏离……”接下来的话却被完全堵住,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望着夏离的轮廓在瞳孔中近距离的放大又渐渐缩小。 屋里的暖气开到了最适宜的温度,吹在身上很舒服也很温暖,庭院的腊梅悄悄开了花,枝桠偷偷延伸到了窗台,鲜艳的红,娇艳俏丽,迎风摆动着一派娇媚。 柔软的唇轻轻附上另一张柔软的唇,夏离慢慢闭上了眼睛,傻瓜,即使是这样的程度,一个人偷偷在厨房练习了多少次呢,依依说,你不会了解孙落是个多执着的人,每天晚上,不打扰到任何人,厨房的灯光总是亮到深夜,第二天,厨房却总是干净得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还记不记得,很久以前的夜色特别的美好,少年羞涩的侧脸划下淡淡的剪影,他抬头望着远方,声音轻的犹如呓语低喃,晚风把他的愿望柔柔地拂进她的耳膜。 夏离,我不需要什么生日礼物,到那天,你亲我一下吧。 那时候,她和他都纯情的像个孩子,青涩没有成年,夏离的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高高扬起脑袋,像是赌气般去打他,不要,才不要。 呵呵,夏离忍不住轻轻笑了,那时,曾经。 其实主动一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家里要找的房子确定了下来,月法想着要搬去街市,以后交通什么的都便利了很多,夏离以后回家也不用麻烦的转车后还要走长长的一段路。 月法拿的是公寓房,楼上两室一厅,楼下一个车库,权当仓库使用了,装修还需要一段时间,直到夏离去学校房子的事都还要忙碌一阵子。 开学没多久高考新方案最终敲定,然后迎来了新一次的分班,夏离由原来的政史地变成了政史,也是因为这样,夏离离开了黄晶的班级换了一个班主任,当时看着夏离选科的单子,黄晶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夏离觉得其实没有必要解释的,可不知怎么还是有点突兀地开了口,“老师,我不是因为你才选政史的。” 她并不是想摆脱黄晶这个人,只是她以前选的就是史地,然而即使以前很中意黄晶的课,她的地理也不是特别出类拔萃,其实,她对地理老是缺了一点感觉。 “老师也觉得对于政史你更游刃有余一点,也是,你记忆力挺好”,黄晶望望夏离,顿了顿,突然拍拍她的肩膀,“孩子,时刻都要想着自己的前途,你能明白的吧。” 夏离不说话,她不想说虚伪的应承话,实在是她不想骗黄晶,更何况黄晶根本就不会明白夏离心中那自卑到骨子里的疼痛感。 “好了,夏离,在新班级要注意点,多顾着自己的学业,不要再任着自己性子,不然……” 黄晶没有说下去,夏离也就不会多问,真正到了9班,夏离才切实明白黄晶话中的真意,新的班级新的老师,班主任姓潘,还没有见到他的时候,夏离就见几群人围在一起窸窸窣窣讨论开来,听着他们雄霸雄霸的名号叫出来,后来真正见到夏离才承认那的确是很强势的一个男人,双眸隐在了黑框眼镜中却不是斯文,夏离不止一次从中看到寒光闪现,然后身体一股凉意莫名而来,站在讲台前的时候,那个人总是眯着眼微微笑着,可是夏离总会不自觉想到笑面虎这个词。 在9班的日子其实更像是在蹲监狱,班主任的管理很严格,如果黄晶是放任自流型的,那么这个人就是小学生式的全面管理,不管大事小事他都喜欢插上一脚,班规更是定了一条又一条,早读提前20分钟,本来学校规定的6点半都嫌早,这么一来更是怨声载道,迟到违规宿舍扣分都要罚钱,后来更是一大早他就精力旺盛地到宿舍楼底下吹哨子,一大清早寄宿生都绕着操场跑步去,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有一次上历史课夏离眼困的只想打盹,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困就会直接闭上眼睛假寐一会,而很多人都会很努力克制自己,结果班里开始清一色地呈一上一下在做点头运动。夏离睁开眼,余光瞥见窗口的人影吓了一跳,一刹那好像又察觉到了那股寒光,瞬间却如鬼魅消失不见。 一下课,班里的人都跟解放了似地趴下一片,只是很快雄霸就出现在班里,大拍桌子三下,“同学们,不要睡了,不要睡了,拿点活力出来”,然后班规又新多了一条,以后课间一律不许睡觉,这简直是惨绝人寰,尤其在高三的时候尤甚。 夏离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在窗口或班级,只知道班里的情况他时刻都在关注着,尤其是每次考试的成绩他太过注重,不止自己教的语文,其他课程他也会动不动就找学生谈话,恁是夏离成绩优异,也被他灌输了好几次思想教育,烦,真的很烦,夏离觉得若不是心态相对成熟了,面对这样的班主任,当年的她绝对会产生逆反心理。 夏离基本上是不会让孙落再来班级找自己的了,雄霸不是黄晶,没有那么好糊弄,也不会对夏离那么纵容,她和孙落见面最多的地方是在教学楼前面的小花坛,一开始事情是顺着很多年前一般发展的,孙落会牵着她的手经过车棚,可是想到那里其实并不是想象的那般隐蔽,夏离每次经过都会有种被人从背后攫住的错觉,所以她总是想忽略那个地方,时间一久,孙落就明白夏离不喜欢那里,慢慢地两人就会坐在花坛里聊天,谈谈最近的近况,互相抱怨抱怨生活,其实更多的时候都是夏离在说话。 很奇怪,明明孙落是比较活泼的大男孩,夏离才是平时话比较少的女生,可是相处下来,都是夏离在说话,孙落只是安静的听,夏离很纳闷,话题在雄霸身上停下来,夏离也安静下来。|公子肉·整理| “夏离,你说话啊”,孙落把饭盒中的鸡腿塞到夏离的碗中,午间夏离偶尔不会去食堂吃饭,其实是孙落住回家后就自己带了盒饭,他清楚学校的伙食,很多时候都怕夏离吃得不开心强行要她陪他一起吃,夏离一开始拗不过,现在是觉得自己都要被养刁了,鸡腿真的很油腻啊。 “不说,每次都我说,没话讲了,可以你讲了。” “夏离讲吧,我喜欢听夏离说话”,孙落每次都会觉得有太久时间没听到夏离的声音了,以前可以随时在课上听夏离安静地嗓音淡淡地回答问题,那时候的她声音很柔很甜,不像现在,闲时很自然的最真实的样子,有时候甚至会对着自己大小声,谈到开心或激动的时候,也会眉飞色舞,虽然起初有点惊讶,渐渐地心里就会有种说不出来的甜丝丝的味道。 “嗯……夏离很想很想落啊……”夏离轻轻把头搁在孙落的肩膀,咬了一口鸡腿在嘴里咀嚼,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老是喜欢说着夏离再多说一点再多说一点吧,可是自己总是没有什么话要讲,然后夏离会想恶作剧逗弄逗弄他,他就真的笨拙的红红脸,接下里就肯定是—— “嗯,我很开心”,孙落垂下脑袋,嘴角扬起来,把菜和饭都分开来,菜就一个劲地往夏离碗里塞。 “你哦”,夏离扬起脑袋,轻轻去戳孙落的脑门,眼角眉梢的笑意,直比花坛里的百花更为灿烂。 也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这么些年,他还是老样子,而她,是真的很想要和他就只这样,可以简简单单的生活着,该有多好。 如果生活可以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那我们永远不要长大,好不好? 那,该有多好。 45 给家里打电话,说是房子可以住进去了,夏离想着搬家的时候要回去一趟,去雄霸的办公室的路上,夏离想着要怎么开口,之前班里有个女生要请假回家,他一点缓存的余地都不给,直接拒绝了,有人传达他的原话,除非是你真的发高烧下不了床了,不然一律不许请假,夏离摇摇头,这种事情在黄晶班里从来不会发生,想来都觉得她真的是个太好讲话的老师。 临近放学,办公室里很安静,望过去也没有几个人了,夏离轻轻敲了敲门,“老师。” “哦,是夏离啊”,雄霸从抽屉里抽出一封信放在了桌面上,夏离眼光撇过,看到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不禁又注意了几分,“这个是……” 夏离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看到杂志征文,就随手写着玩了,也不是真的抱着要赚稿费的心思,不曾料会有回应。 “你不来找我我也正打算叫你来的,这个”,雄霸把信拿起来扬了扬,“在门卫那放了好几天没人领,门卫就送到我这来了……你在给杂志社写文?” “瞎写玩的。” “夏离,我是教语文的,看你在这方面有兴趣也是挺开心的”,他把信往夏离面前伸了伸,继续说道,“看你写的作文,文字里总是流露出一种朴实,论华丽度那是远远比不上沈月和王咪的,她们都是咱班的才女啊,再华丽的辞藻总是信手拈来,然而,老师要告诉你,在文学的世界里,注重的是一个情字,情之深处即美文,能打动人心的就是最好的,如果你可以在这方面有所造诣,那也是不错的。” “我也就瞎写玩的”,夏离并不想在这件事上有太多讨论,她并不是动笔杆子的料,如果不是太优秀,那么往文学发展绝对是太不现实的一件事情,她倒是知道几部稍后几年会大红大紫的小说,以前也随便看过一些,但如果让她未卜先知地跑去先行一步窃取人家的小说原材料,又怎么都觉得做不来这种事,接过信,她直接转移了话题,把自己来办公室最主要的目的说了出来。 本来是准备花费一番唇舌的,倒是班主任来得够爽快,听了她的话直接就放行了,这让夏离有点惊讶,事情比她想象中要来得容易,果然传言也不可尽信,他到底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拆开信,夏离愣了几秒,里面除了稿费还有一份协议,大致意思就是如果夏离有意愿,可以与该杂志社签约,夏离呼出一口气,把协议收进了包里,会签它的几率其实挺低,夏离并不是专业写手,她也没有往那方面发展的意愿,毕竟那是个又费时间又费脑力的活,能混出头的却没有几个,想着还是留着以后再看吧。 夏离没有告诉孙落自己要回家,所以出来的时候校园里基本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了,回家的也就早回家了,不回家的更是第一时间就冲去食堂了,她走到校门口,从包里翻着出门证,z中的管理还是挺严格的,完全的封闭式管理,外人进来要登记,校内人士出去需要出门证,不然不予放行,好像说是以前学校出过事,所以对于安全防范的深了点。 刚把出门证掏出来,还没走几步,夏离就看着有人先前一步,走在她前头把出门证对着门卫晾了一下,又立刻加快步子走了出去,望着熟悉的背影,夏离的脚步在原地停了片刻,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靠近窗口,夏离把出门证往前伸了伸,门卫点了点头。 已经走出校门的人突然回过头,望了眼夏离的方向,在她转身过来的前一刻若无其事地迈开脚步,夏离抬眼,望着前方,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两个人真的已经好久没有再见面了,即使见面,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宛如陌生人般匆匆而过,也许,以后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就当做,其实我们从没认识过对方。 家里要搬走的东西基本上已经都整理好了,除了夏离房间里东西,月法和漛一珍一向很尊重夏离,知道她不喜欢任何人随便动她的东西,所以她的房间就一直都原封不动地摊在那让她自己回来收拾。 她要带的东西其实并不多,除了几本书,就是锁在抽屉里的一叠日记,把它们打包装进了包里,夏离站起身,斜着倒向床上,床头摆着海豚娃娃,有大号的,中号的,还有小号的,夏离不喜欢小动物,可她喜欢海豚,没有原因,就是见到了就会忍不住多留意几分。 去年生日的时候,孙落送了她这么一组娃娃,他指着蓝色的大号说,这是海豚儿子,又指着粉色的中号说,这是海豚女儿,夏离认真听着,点点头,指着蓝色的小号问,那它呢?是海豚宝宝吗?孙落抬起头,郑重地点头,像是煞有其事,对,它就是海豚宝宝。 夏离把宝宝抱在怀中,鼻尖轻轻蹭了蹭,忍不住笑了一下,摇摇头,又把儿子和女儿都抱起来装进了包里。 书桌上摆着小号的仙人掌盆栽,那是夏离和孙落一起挑的,只不过他的是仙人球,两人都不是爱摆弄花草的人,一致认为它们好养活,然后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 夏离把它捧在手中,又望了眼房间的每个角落,确定没有什么遗落的了这才慢慢带上了房门。 月法和一珍都守在楼下,搬家公司的车就停留在大门口,夏离一下楼,月法就接过她手中的包,垫了垫,很轻很轻,基本上都没什么重量,“怎么就这么些东西?” “恩啊,本来就没什么重要的东西,真落下了什么就再回来取吧,反正也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屋子一直都在这里呢。” 东西都装上了车,夏离的那点玩意还真不能算做什么东西,抱在胸口直接就坐上了副驾驶,月法和一珍则坐在了后面。 车子慢慢启动起来,从窗口望出去,夏离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眼的时候,月白露凌厉而略带挑衅的眼神就随着移动的车子越来越远,站在阳台上以一种轻蔑姿态出现的她却还是在夏离心中划过了一道痕迹,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了这个和她年纪本该相差无几的所谓堂妹。 夏离其实没有见过她几次,最近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小时候,两个人在同一个小学度过的,夏离记不得那时候的月白露是个什么模样,只知道刚才见到的让她心里有点毛毛的不舒服,她长得越发的像她的母亲了,不仅仅是那双微微吊起的双眼透着诡异,总给人异样的精明和不友好,夏离不明白月白露那似笑非笑微微勾起的唇角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不喜欢自己,那倒是真的。 花费一段时间帮父母整理了一下新房,第二天夏离还是准时到了学校,校门外孙落就站在那里,夏离走过去,见他皱着眉,很是不满地看她,夏离上前拽拽他的衣角,“是不是等很久了?” “你说呢?”孙落有点小郁闷,请假回家也不告诉他,夏离不喜欢他去班级找她,他就一大早跑楼道上等她,熟识的人见到,才被简单告知夏离回家了,他又立刻跑了出来。 “落,你不要生气嘛”,夏离低下眼细细瞅他,手指轻轻戳他,“不生气了,好不好?” 孙落望了夏离一眼,本来还努力板着张脸的,终是抵不过夏离轻易放软姿态,让他一下子就破了功,“我没有生气啦”,手里的牛奶已经凉了下来,他就抓在手中,另一只拉着夏离往里面走,“你早些和我说,我可以送你啊。” “就是怕你会这样啊,才不想告诉你”,夏离轻轻呢喃了一句,目光撇到孙落放在背后的手,准确的说是撇到手中的牛奶瓶,“手里的是什么?” “没有,家里订了牛奶,我都不爱喝”,孙落扬了扬,“凉了。” “所以说,其实你是给我送牛奶才会去我班里的,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等我的。” “当然不是”,孙落声音一下子大起来,见夏离笑眯眯望着他,声音又低了下来,“当然不是了。” “哦,你不爱喝牛奶家里干嘛订啊?” “谁知道,他们钱多了没处使呗。” “是哦”,夏离点点头,静静注视着孙落偏过脑袋的侧脸,听他蹩脚的借口,手臂摆动的时候,两个人的袖口都传来轻轻的铃音,夏离去拉牛奶瓶,“我喜欢喝牛奶耶,反正你也不爱喝。” “不要,都凉了。” “那,我拿去食堂的微波炉热一下再喝,这样总行了吧。” “嗯……”孙落想了想,笑开来,“那也行。” “夏离,你真的喜欢喝牛奶哦?” “嗯,喜欢啊。” “那你以后天天帮我把牛奶喝掉吧?”孙落挺开心,看她只到他胸口的位置,身子骨瘦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刮倒,他拍了拍夏离的头,要快快长肉,快快长高哦。 “嗯?好。” 夏离犹豫了一下,看见少年眼中太过简单的澄澈,还是点了点头,其实她并不爱喝牛奶,不对,准确来说,是她不怎么爱喝纯牛奶,就像有些人一吃清汤面就会肠胃不舒服一样,夏离每次喝纯牛奶她的胃就会难过上一天,她微笑着饮下了一瓶牛奶,然后一整天都没再吃下任何东西。 课间跑去医务室本是想配点肠胃不适的药备用的,越是尴尬的人就越在尴尬的时间遇见,夏离见到躺在医务室独立小床上打着点滴的人不禁轻轻皱起了眉,迟允闭着眼睛很安静的样子,夏离是想趁他没发现自己的时候离开的,在门口的脚来不及迈开先被医务室的阿姨叫住了,“同学,哪里不舒服啊?” 夏离摇头,迟允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幽幽望着夏离的方向,眸中是一派平静,反倒是夏离如果现在离开会显得有些刻意了,她就又点了点头,走进去找了个位置面对着阿姨坐下来,视线尽量不去触碰到迟允。 听着她的描述,阿姨在单子上记录着药物使用情况,就打开药柜寻找着想要的药,“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呢?这不旁边还有个胃痛的。” 夏离不说话,听着阿姨继续絮絮念念的唠叨,“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孩子怎么想的,能巴巴的把自己痛晕过去……啊呀,这药是没了吗?没理由啊”,阿姨突然回头,对着夏离说道“你等着,我去隔壁找找看。” 夏离微笑着点头,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迟允两个人,她低着脑袋,努力装作相安无事,氛围安静的仿佛能听见彼此起伏的呼吸,夏离有点坐不住了,想着要站起身离开,却先听着迟允的声音传过来,“你不需要这样,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再让你感到困扰,如果觉得见到我会让你不自在,那我随时可以离开”,说着迟允就去拔针头。 夏离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坐起了身子要站起来,这一下把她心里憋得够火,立刻跑过去一把把他推回了床上,痛晕过去?也许真该让他痛死过去得了,拾起被他扔在一边的针头,夏离回忆着以前学习过的扎针手法,给他绑上止血带,瞪着眼看他,让他握拳,迟允怔怔地望她,很快还是听话地握紧了拳头,那一刻,他竟然一点也不害怕眼前的女生要对他做什么,是不是会一个不小心扎错了地方,或者发生点什么事。 夏离认准静脉,持针成20度角进针,见到回血再进针少许这才慢慢松开了止血带,并把迟允的握紧的手慢慢松开。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想让人说不意外都难。” 夏离淡漠地望了他一眼,径自把道具整理好放在了原来的位子,那也得有人乖乖给她扎才行,他也真不怕就此一命呜呼了。 “你不该管我的,你该再狠心一点的……我怎样你都不该插手的……” “迟允,你够了!”夏离冷冷地抬眼,直直盯着迟允的方向,见到这样颓废甚至有点自暴自弃的他,她的心中就没来由冒出一股怒火,“迟允,你就这样爱糟蹋自己是不是?我算什么啊,我压根什么就算不上!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愧疚吗?呵,我不会的……迟允,我的心是冷的,我不会的……” “也是,你不会的……”迟允扯扯嘴角,喃喃自语,“可是,可是月夏离,我不是因为你啊……” 月夏离,可是,我不是因为你! 又是那种倨傲的姿态,说出来的却依旧是寂寞的话语,夏离懵了,站在原地忘了动作,但也只是片刻,她回头,对着迟允笑笑,“是吗?是我自作多情了。” 迟允没有再说话,抬眼望着输液管中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自作多情的不从来都是他吗?很想问她为什么会不舒服,印象中她的饮食一直都很规律的,那段时间和她一起打工,连着自己也一日三餐正常起来,她也许是看不惯吧,自己吃饭的时候眼光也会不时瞟向他,她以为他没看到,可是他早就发现了,偷偷望她嘴角的笑意,从来不知道有人吃饭是一种那样幸福的姿态,故意把动静弄的很大,喳叭喳叭的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他越来越期盼有人陪伴的日子,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的陪他吃完整顿饭就好了,18岁的生日刚过去没有多久,那一天,也许就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昏暗的酒吧,炫彩的灯光,遇到一个和她很像的女生,说是很像,也只是眉眼间有她几分影子,真靠近了才发现,两人是截然不同的,那种妖艳还有主动是夏离身上从来不会出现的,夏离总是安静的微笑,淡淡的,暖暖的,就算知道是假的,心里还是会觉得有种恬静的感动。 因着那几分畸形了的影子,他流连于同一家酒吧,看少女日日买醉,妆容艳丽,扭起腰肢对每个人笑得花枝乱颤,一举一动那是能勾人的。 堕落,那是迟允想到的第一个词,恐慌,还是愤怒,都来得没有缘由,他想要一个陪他排遣寂寞的人,她需要一个能给她的生活买单的人,一切,全都成了交易。|公子肉·整理| “有点出息好不好?”夏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下来,“迟允,你是个男孩子,就请你活得像个男生的样!不要动不动就露出这幅死样!”在我17岁的时候,我会觉得那是忧郁的美,会有无数女孩子花痴地说着好能激起人的保护欲哦,受了伤的王子是那般有魅力。 可是当我24岁的时候,我长大了,我能想到的只是男人如此软弱,连自己的人生都无力的只剩下自怜,那么你又凭什么去承担另一个人的幸福! “即使你再优秀,也终究是没有丝毫安全感可言!悲伤或是难过到头来都还是自己的事!你以为谁会真的心疼你?!” “月夏离”,迟允只怔了几秒,轻轻叫她的名字,笑得有些苦涩,“为什么只对我如此刻薄?如果是那个人,你也会如此无情不留余地吗?” “会!我会!”夏离顿了顿,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重重地点头,很是认真,“如果是那个人,如果他没有办法成长,我愿意陪他一起成长,可是迟允,站在你身边的不该是我,请你让自己强大起来!” “可是,可是月夏离,我已经成年了”,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以为他已经长大了,好多年都没有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庆祝生日了,那天他很快乐,然后他在嘴角保持一种微笑的姿势,平静的口吻空灵得不像是从他口中掉落出来的悲伤,“我说,要不,你们离婚吧,回到你们各自的家庭中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呢。” 那天,他突然又想起当年在街头遇见的那个女生,冷漠而绝情,“那就离婚吧。” …… 夏离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如果当时医务室的阿姨没有及时出现,夏离在想,她可以再说些什么呢?安慰他?真假,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不是她该插手的。 她讨厌这种被牵绊的感觉,她讨厌情绪会被另一个人牵动的感觉,他说他亲自让父母离婚了,这是所有人的解脱,还是他一个人的孤单,虽然与己无关,夏离还是觉得自己很残忍,以后,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彻头彻尾的一个人,现在的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不对的,她不是只对他刻薄,只是他不是她的谁,她没有义务要对他好,她,就连他的朋友都不该是了,怪她绝情吗?可她就是这样现实。 午休的时候,夏离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花坛,头顶的紫藤萝已经成串成串的开花了,夏离迎着阳光看它,只是觉得好漂亮好漂亮。 孙落过了好一会才过来,最后一节是班主任的化学课,讲解习题的时候拖了一会堂,他在夏离旁边坐下来,轻轻问,“是不是等很久了?” “嗯~~~”夏离轻轻摇头,突然就有点脆弱的搂住了他的脖子,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慢慢闭上了眼睛,“落,我们不会分开的。” “傻瓜,我们当然不会分开”,孙落低下头去看夏离,宠溺地敲了敲她的额头,“不要胡思乱想。” “嗯”,夏离点头,双手紧紧拽紧了他的手臂,脑袋往里面蹭了蹭,因为体验过两个人在一起有多快乐,就越会害怕一个人的时候有多寂寞,所以现在只要他们两个人还幸福地在一起就好了,其他的事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第 46 章 不管怎样,一个人的懦弱都是不值得人同情的,越是没人爱你,你就越要爱你自己! 夏离在手机上删删减减了半天,联系人久久地停留在迟允的名字上,最后还是合上了手机盖,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曾懦弱的只剩下逃避,难过了,悲伤了,孤单了,寂寞了,她选择伤害自己,以为痛苦了,那么我就忘记了所有忧伤和不快乐,可是那样的想法终究是不成熟的表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谁还能真正明白那些心底深处最渴望的期盼,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管付出多少努力,都还是要自己争取! 更多的时候,夏离是想靠近迟允的,她是希望他能勇敢地站起来,成为一个强者的,可是那一切都在他们本该是朋友的基础上,有时候,夏离也会迷糊,迟允,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成为朋友,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只是朋友,以前,我们,也很开心。 那天晚上,迟允躺在床上,手背枕在脑后,蜷缩起一条腿,睁眼望着天花板,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和夏离讲那样的话,也许潜意识里是希望看到她的反应的,可终究她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残酷不留余地。“你以为谁会真的同情你”,呵,不禁觉得可笑,他要的从来不是谁的同情,那样的玩意,他怎会稀罕?只是因为那是你,总想着可不可以就这样脆弱一回,可不可以不要那般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 “嘭”,厨房突然传来很大的动静,有点像锅子掉地的声音,迟允的思绪被打断,不满地皱起了眉,却并没有把视线投过去,反是厨房的方向探出个人头来,女子浓妆艳抹的,一身的打扮凉快又清爽,她一跺脚,靴子的高跟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我实在搞不定里面的东西,给你煮泡面没问题吧?” “无所谓”,迟允懒得抬眼,径自闭上了眼,直到后来女子把他拉起来吃泡面。 “虽然真的不咋滴,好歹也可以吃吧”,女子见迟允只望了眼面前的泡面,始终没有动筷子,不禁有点不是滋味,打着深重眼影的媚眼突然微微上抬,似是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不是给人做饭的料,你根本就是找错人了,算了,你玩不起。” 说着女子就站起身,拎起一边的手提包,迟允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目光依旧望着碗中有点开始腻掉的泡面,淡淡道,“那你是做什么的料?这样吗?” 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女子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道手臂一紧,被人轻轻一拉,下一刻,竟已被人压在了身下,感受着身后的沙发在重压下凹陷下去,近在咫尺的少年冷峻的面容,眉眼间无不散发着淡漠,她不禁咯咯笑起来,手指调戏着流连在他的面颊,刻意放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诱惑,“你敢吗?” 在酒吧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她是心甘情愿跟他回来的,不单单是冲着他那张好看帅气的脸,也是他一掷千金般豪气地塞在她手中的火红钞票。 迟允定定望着她,眸子平静地似是丝毫没受到她影响,半晌,他才盯着她的脸淡淡说道,“脸上有灰,好丑。” 女子愣了几秒,笑容僵住,侧过身掏出包里的小镜子,伴随着一声尖叫,迟允被狠狠推开,撞向沙发的靠背,直到女子卸了妆重新出来,他看到那个年龄一下子小了下来眉目间带着熟悉的清纯,他愣住了,一直平静的没有起伏的面部开始变幻表情,就这样颤抖着心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怒气冲冲地戳着他的胸口,“你故意看我出丑是不是?我就不该给你去厨房弄吃的,不玩了,我要走……” 了字卡在喉咙口,身体被人轻轻抱住,那是她从来不曾感受到的温柔,“让我抱抱你吧。” 颤抖着的声音压抑着什么情绪,她愣愣地望他轻轻吻过她的眼睛,那种犹似被人珍惜的错觉,然后觉得十几年来心第一次跳动起来,一下一下清晰地伴着长睫脆弱的颤抖起来。 真像,真的好像,迟允闭上眼睛,那一瞬间,不施脂粉从里面走出来对着自己横眉冷对的人,举手投足间有太多相似的东西,他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忍不住抱住了他,就那样轻轻的,温柔的,想象着用尽所有的心思来呵护着怀中的人,可是为什么我的心意你从来都不知道,颤抖着吻上她的眼睛,感受着她的睫毛在自己唇下轻轻跟着颤抖,那样的一个吻,没有一丝□,单纯的让他的心忍不住疼痛起来,他轻轻叫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在唇边倾泻出来,“夏离,夏离……” 怀中的身体突然一僵,如被电雷击中,却也只是瞬间,女子轻轻推开了他,倾身一步,勾住了他的脖子,抬眼,魅惑不复纯真,她微勾唇角,抵着嘴角嗤笑出声,眨眨眼,“你搞错了,我是白露,月白露,今年18岁了……” 房间里的大摆钟刚好敲过十下,夏离从窗外望出去,真正的月色如钩,却不知怎的蓦地朦胧起来,隐隐看去,像是附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印着人的心也越发得不真切起来。 孙落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夏离,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在看什么呢?” “嗯……今晚的月亮有点模糊。” “是起雾了吧。” “是吧”,夏离回过头,对孙落轻轻笑了下,“饿不饿?给你煮面吃。” “你就先坐着吧,都上了这么久的课”,孙落二话不说把夏离押回椅子坐好,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其实是你饿了吧?” 夏离不说话,静静地微笑,看着孙落走向厨房,忙碌起来的身影,半晌才掏出习题本准备做今天的作业,现在距离她搬出来在外面租房已经有一个月了,本来高三就是很忙碌的一年,夏离却把自己弄得更忙了,她好不容易说服月法去和雄霸协商着让自己住回了家,其实是在外面自己租了个小屋,白天上课,晚上就去补习数学和英语,补数学纯粹是为了在高考中能更有把握,当高考的科目只剩下语数外,数学就成了重头戏,补英语却是为了日后做打算,夏离是有想着要写英语论文的,也想着,如果可以,她是希望能进修的。 孙落把面条放在夏离面前,她才从习题中抬起头,嗅了嗅,“还真被你煮出来了啊”,她敲了敲笔尖,“其实我有做好闹肚子的准备的。” “你少小看我,煮面条而已,有多难,就比泡面难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孙落瞥了她一眼,把碗捧到她手上,又抓起自己的碗,喝了一口汤,“夏离,你这样会不会很辛苦?”|公子肉·整理| 夏离愣了一下,摇摇头,他每天来接自己岂不是更辛苦,视线从面前的习题本一闪而过,她搅起大大的一团面条,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话,“信不信我两个小时就能搞定它们?还是比大家有更多的睡眠时间。” “是,知道你很厉害”,孙落一边说着一边把碗里的面条移到夏离的碗中,“已经那么厉害了还要那么受累补习做什么?” “因为……”夏离想了想,仰起脑袋,笑嘻嘻道,“因为我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啊,我想进清华北大行不行?” “清华北大啊”,孙落咋了咋舌,“如果是夏离的话,一定行的,可是……”可是自己,也许会永远也追不上你的脚步。 “你做梦啊,哪来的本事上清华,上北大啊”,夏离望着自己碗里堆得满满的面条,望了眼孙落,他低着眼,一口口喝着碗里的汤,她微微笑了,低头吃面,“我开玩笑的。” 夏离抢过孙落手中的碗,把自己的碗塞给他,“每次都想撑死我,以后我吃面的时候你喝汤,我喝汤的时候你就吃面!” 孙落愣了愣,夏离已经喝了好大一口汤,“吃完快点回家啦,每次都那么晚,家里人那肯定都不好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孙落小声嘟囔了一句,吸了一口面,和夏离互望了一眼,两人勾勾唇,埋下脸,举起碗,嗤地一声,发出好大的动静。 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缓缓流下,好像一下子让胃温暖了起来,热气飘散在眼角周围,氤氲着的水汽迷糊地有种让人落泪的冲动,夏离吸了吸鼻子,一片朦胧中望向孙落的脸,偷偷地不被察觉着细细描绘着他的模样,落,我是如此贪恋着有你的温度,可是,可是…… “小笨蛋,发什么呆啊?”孙落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夏离怔怔,扯起嘴笑,趴在了他的半边手臂上,“落,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这么满足呢?”胸口涌出的一丝一丝说不上来的滋味是不是就叫做幸福呢? “真是小笨蛋”,孙落又敲了她一下,却没舍得用力,只是轻描淡写地滑了一下,轻笑着拍着她的头,一下一下,似乎也是很幸福的模样。 夏离抿了抿唇,却说不出话,只是轻轻垂下了眸子。 陪着孙落一起走到外面,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夏离这才转身,想要随手关门却突然被抵住了,望了眼门外的人,面色立刻变了下来。 “我可以进来吗?”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是不是就立刻离开了?” “是!”迟允点点头,望着夏离的眼睛很认真。 “那你就走吧!”说着夏离继续关门,可是抵在门上的阻力却没有减少,门外的人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两人僵持了几秒,夏离让了个身,让他进来,屋里是没有饮料的,夏离就倒了杯白开水,迟允接过来,视线在屋里四下打量了个遍,最后停留在摊在一边未洗的碗上,碗里很干净,却总觉得屋里仍残留着面条的香味,他翻了翻手指,没有说话,他是看着孙落离开的,也知道每天晚上他都会过来呆一会,即使从夏离第一天住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却始终没有机会也没有那个勇气敲响那扇门,每天晚上说是顺路地绕来这里,看着亮着灯的房间,然后熄灭,然后离开,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找我有事吗?” 有事吗?迟允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可以像这样坐在她对面,清楚地看着她的样子,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冲动呢,抬眼望向她,眼睛的周围黑了好大的一圈,似乎每天都是那么忙碌着过来的,那么累的来回奔波,凭她的成绩还用着各式补习,他突然不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理了理情绪,却不知怎么就会冒出那样一句没头没脑到让人无语的话。 “有吃的吗?” “什么?”夏离以为自己听错了,很想确认一下眼前的男生说的是什么。 “我,饿了。” …… 厨房里还剩着孙落没全部下完的面条,夏离把它放进水刚开的锅里,满脸黑线的情况下她是想直接轰人的,只是从没有见过迟允竟还有这么一面,刚刚他的模样懊恼的是连肠子都该悔青了吧,夏离有点认命了,不敢确定小孩是不是真的会好好爱惜自己,怕真的又把他胃伤着,每次都想着要划清界限,他的事与她无关也不要再管,真来了倒是真的狠不下心就这么置之不理,夏离叹了口气。 迟允已经站起身在房间里到处转悠着,屋里的布置挺简单,毕竟只是租一段时间,过了高考这房子就是要退的,转身的时候碰到夏离的包,迟允小心地拾起来要装好,却在一瞬间手顿了顿。 夏离从里面出来,看见迟允好好地坐在位置上,脸上面无表情,她摇摇头,真是阴晴不定的小孩,把面放在他面前,她在对面坐下来,轻声道,“趁热吃,吃完就走吧,以后别来了。” 迟允没有说话,捧起碗,垂下头只是缓慢耐心地吸着面条,夏离煮的面条,这下也和那个人不差了吧。 把最后一口汤喝干,迟允抬起头,夏离定定地望着他已经很久,看他直到把碗放下,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过。 “我说你没什么事吧?” “月夏离我问你,你是不是要出国?” “什么?”夏离握拳,盯着迟允,“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那个能力……就算我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条件。” 迟允不理她,径自说道,“A大的知名度有多高你不会不清楚,就凭我们学校是远没有资格存在内定名额的……” “够了!你到底要说什么?!”,夏离打断他,戒备地望着迟允,眸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愠怒。 迟允从身后把东西摊在桌上,“抱歉,我……” “啪!” …… 时间仿似静止,夏离怔怔望着自己的手,火辣辣地有点疼,她惊讶于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地甩出那一巴掌,甚至来不及思考。 “通知书,护照,为什么会有这些?”迟允脸颊红了一片,他却仿似没有感觉,只是直直地望着她,“月夏离,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抱歉,我……”夏离看着迟允的脸,心底有些愧疚,她努力维持着平静,把东西从迟允手中拿回来的时候几乎是抢的,终究是暴露了那丝慌乱,边把东西装进包里边说道,“那不是该属于我的东西,是要还回去的。” “你要放弃?我以为不管怎样你都会抓紧这个机会不松手”,不知怎的,听到她这么说他瞬间松了口气,她想要的东西,他现在给不来也不想别人给,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对面的人在瞬间脸色变了一下。|公子肉·整理| 夏离咬了咬唇,不禁自嘲地勾起了唇角,当时,那个人把东西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吧,强硬地把东西塞进了自己包里,冷峻的脸淡漠地拉扯着,“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你是个聪明的女生,好好想想,或许你还需要什么别的东西,不用先急着拒绝我,回去考虑好了再给我答复,这样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事实上,你也很需要不是吗?” “在你们眼里,我究竟是怎样的女生?究竟是凭什么认定我要接受这个所谓的机会?!” 迟允看不清夏离的脸,看她低着脑袋,声音低低的,却没有太多的起伏,心突地抽了一下。 “月夏离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月夏离的心很大很大,月夏离是会正确选择出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出路……” 夏离还在一个劲地说着,迟允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突然抬起了她的脑袋,惊讶地发现她的眼中竟然有隐忍的泪珠,却没有落下来,她自嘲地笑笑,一眨不眨望着迟允,“可是月夏离也会有不想放弃的东西啊……也会有舍不得伤害的人啊……” 这样的月夏离,这般也会心痛的月夏离,你们是从没想过吗? “夏……离……”迟允轻轻地叫她,她却像是没有听到,拍开了迟允的手,抬手挡住了眼睛。 “我已经放弃过他一次,我怎么忍心,我怎么能再一次去伤害他……怎么可以……” 身体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夏离忘记了动作,震诧地望着面前突然放大的脸,无限接近,温暖的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轻轻吞下那片冰凉,夏离猛地惊醒,一使力,狠狠推开了不知何时靠近自己的人。 迟允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余光扫到夏离甩过来的手,一抬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紧紧抓在手中不顾她的挣扎。 “又想打我吗?”迟允摸摸她的头,被她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打开,不禁轻轻笑了,“那我告诉你,在我心中月夏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啊,的确是个很善待自己的女生,冷漠无情,寡情寡言,自私又凉薄,以为自己很强悍,对着我常常是张牙舞爪……呵呵,其实很容易心软,优柔寡断所以常常搞得自己又矛盾又纠结,没想象中坚强却又老是藏着脆弱不给人看到,爱笑的眼睛里总是夹着忧伤……明明是对我坏得要命的丫头,却狠不下心真的撇下不管……” “够了!”夏离缓着气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站起来拽着他往门口走去,不管不顾把他推出去,冷冷地望着他,“放手!然后走!” 迟允站在外面,竟真的放开了手,听着寂静的夜里响起了不和谐的摔门声,仰起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月夏离,对不起。 月夏离,不要哭。 屋内,夏离倚着门轻轻蹲下,抱住了自己,压抑不住地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同样是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让自己变得很优秀,为什么一定得离开孙落?” “简单来说我不喜欢一个孩子的眼中藏着太多的故事,复杂点来说,我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到底还是讲究门当户对的,我不否认你很优秀,但你应该更聪明才对,即使和孙落如何相爱都可以,想得到什么最终还是归我说了算。” “如果我说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和孙落在一起您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如果我说事实是怎样我从来就不关心,你是不是就该死心了呢?” “您一直都是这样独断的吗?就算不喜欢我,孙落就不可以有选择的权利吗?” “你错了,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没有你会更好,父母的苦心你定是要比同龄人理解得深刻,怎样都是想着要给依依和小落一个最好的安排的,而这个安排里并没有你!” …… 是不是该感激对方的委婉含蓄,没有将她的自尊践踏地一文不值,只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不会分手的,和孙落绝对不会分手的,想要幸福给所有人看,不是她有足够倔强,只是她的骄傲,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幸福,幸福给所有人看。 第 47 章 纤细的指尖划过一排一排铁丝网,夏离仰起脑袋,靠在后面铁丝网上,慢慢蹲下来,也许是在乡镇的缘故,又或者是空气污染还远没有那么严重,她总觉得天空要比记忆中的清澈的多,那种感觉很舒服,舒服的夏离有种想这样睡过去的冲动,而她也真的闭上了眼睛。 这次的一模成绩已经出来了,她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她的领先,班主任明显对她的成绩很满意,见到她的时候眼角的笑意是遮不住的,“夏离啊,就这样保持下去,考个数一数二的一本那是绰绰有余的,也许,你是可以创了我们Z中的奇迹的。” 夏离不置一词,心里多少是安慰了的,至少凭着分数比上一次上的学校要明显来得好得多,也不用在填志愿的时候犹豫再三,担惊受怕地忧虑不会录取,如果高考不出意外,倒是真的可以顺风顺水下去的。 “夏离?” “嗯”,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夏离迷糊地应了声,眨了眨眼睛,天色竟已黑了大半,校园里变得异常的安静下来,算来也已经是晚自习的时间了,抬头见是孙落,好像是找了她一段时间了,他的呼吸还有点粗重,她揉揉眼睛,还有点迷糊,不禁问道,“你怎么在这?” “还说,怎么就在这睡过去了?”孙落屈膝,和夏离来了个眼对眼,轻轻拂去不小心落在她头发上的叶子,对她伸出了手,“我们回家吧。” 一瞬间,夏离竟有种恍惚的错觉,眼前对自己温柔浅笑的男孩,散发着奇异的光芒,花蕊满天,在眼中温暖的七彩绚烂成一片,“啊”,把手放进他的掌中,她轻叫一声,只觉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皱皱眉,她抬眼望着孙落,“腿麻了。” “你啊”,孙落摇摇头,转了个身,只轻轻一拉,就把夏离拉到了自己背上,站起来,他笑道,“要不要抱紧我,不然我就松手喽。” “有本事你就松手啊,你敢试试?” 轻轻一拳敲在孙落的肩膀,夏离扯起嘴角,还是趴下身子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是,我不敢,我怎么敢,我是恨不得可以一直背着你,永远不撒手才好。” “哼”,夏离撇撇嘴,油嘴滑舌,甜言蜜语,“落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嗯?”孙落怔了怔,半晌没有说话。 从学校的后门出了校园,孙落把夏离的身体往上提了提,犹豫了一会才道,“夏离,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为了哄你的。” “也许这么说很奇怪,也许你会觉得我还是个很不可靠的孩子,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可是我就是知道,我没什么别的心思,遇上你,这一辈子就定了。” 这是表白么?夏离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抬起头,对着西方的天空打量了好久,明明太阳早就落山了啊,真是奇怪,傻小子的耳根怎么就通红成一片了呢? “落,我错了,你没有变。” “嗯?”孙落不解地侧着脑袋,下一刻整张脸也染成一片绯色,只听得夏离叭唧一声亲上他半边脸,带着轻笑的声音提醒着她的心情很好,“落还是一样的可爱。” 落还是那个我喜欢的单纯的有点天真的大男生,明明想故作老成,实际上还是羞涩地很笨拙,和这样的你在一起,如果只是单纯的恋爱,有时候真的可以没有负担。 “落,你是不是找了我很久啊?”夏离轻轻压着孙落嘴角凹陷下的一块,突然发现原来他也是有酒窝的,只是太浅,以前从来都没有注意过。 “我有说过高考之前暂时不要见面了吧?” 基于是高考最后一段冲刺时间,她在先前可以说是和孙落达成了一个暂不见面的协定,这样一来便严格限制了和孙落见面的频率,两地跑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天天腻歪在一起她是没什么,就怕孙落不肯收心,不管有没有成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她还是指望孙落在最后能多拼个几分是几分的。 “嗯,可是我想你了,夏离,我想你了呢。” 夏离微微一愣,孙落的语气竟带了点委屈,“我会收心的,夏离,我也有学习的,可是,我真的想你了。” “傻子!” “难道夏离都不会想我吗?”孙落停了下来,有点不甘心地问道,“夏离都没有想我吗?” “不想,一点都不想。” “骗人”,孙落怔怔,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又摇摇头,轻笑道,“我知道夏离想我的。” 夏离听着他小声嘟嚷了一句,“刀子嘴豆腐心”,竟也没有追着自己问下去,步子又沉稳地迈了开来,已经是四月的天气了,晚风吹在身上还是有点凉,夏离轻轻戳了戳身下的人,“我很想你的。” “诶?什么?” “我说”,夏离凑近了对方的耳朵,大声道,“落,我也有想你的,很想很想!” 很想很想。 “我就知道。” 微微勾起唇角,街边的路灯已经竞相亮起来,整条道上只见得少年背着少女快速奔跑起来,晕黄的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总觉得那是一幅太过美好的图画,美好得让人不忍破坏。 只是也会妒忌,那样幸福的光景,曾几何时,竟也会心生妒忌。 迟允站在黑暗中,只觉得冰凉凉的一片,身边的女孩握紧了他的手,可是,还是觉得冷。 月白露的视线久久才从消逝的身影中拉回来,那样的月夏离,看上去,过得很好,她,似乎真的很幸福,好像真的要比自己幸福,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她回过头,拽了拽迟允,抿着指尖似是思考了良久,“去你家的路应该是向左对不对?” 迟允淡漠地瞥了她一眼,点点头,月白露恍然地眨眨眼,刻意不去探究他的表情,拉起他的手往左走,“回去给你做热乎乎的汤好不好?” 迟允不说话,对方倒也不在意,“这次我是真的有用心在学,所以你这次可以放心大胆的享用哦。” …… 之后的两个月里,不知道是不是默契,夏离的生活出其的平静,除了偶尔不小心的碰面,大家似乎都全副身心进入了备考状态,一直到六月来临,夏离都有点恍惚,时间竟是过得如此匆忙,期间也见过谢芳华几次,她的情绪好像一次比一次来得低迷。 “谢谢,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今天就不看书了,好好休息吧。” 夏离把谢芳华床头的书收了起来,明天就是正式开考了,学校依旧按照往年的惯例,把学生安排在了宾馆,夏离本是睡不着过来看看谢芳华的,果然见她捧着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有多无神。 “夏离,你别管我,我好像有几篇文章又忘了。” “你这根本是心理因素。”夏离对她伸出来的手不予理会,直接把她压回了床上。 谢芳华低下了头,看上去很是无精打彩,“你不会明白的……夏离,像你这种好学生压根就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对,对不起”,话一出口谢芳华立即察觉到自己的话有点伤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夏离,抱歉,我头有点痛。” “谢谢,你是不是有事?” “没有啊,我只是有点紧张,也没有自信……所,所以……” “是,以前我就觉得每次临近考试你就很不安,可是这次你好像特别焦躁,真的没事吗?”夏离关心地握紧了她的手,“你这样的情绪真的很不利明天的发挥,有什么不开心的趁今晚都要发泄出来,知道吗?” “我……”谢芳华有点无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声音无意识地变得很低,“我……夏离,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别怕,有什么好怕的,你想着就是平时的小测验好了,只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然后人少了点罢了。” “可是,夏离,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公子肉·整理| “嗯?什么?”谢芳华的声音越来越小,夏离不得不靠近她,突感手臂一紧,对方倏地揪紧了她。 “夏离,如果这次高考考不好的话,我就没有办法继续学习了……” “诶?”夏离讶然,却也只是瞬间,谢芳华的成绩一直也算不上太过理想,无非就是家里的父母施加的压力,有时候她真的很难厌恶如今的教育制度,家庭也好,学校也罢,有多少人的心曾被伤了个透心凉。 “你知道吗?我的脑子好像真的不怎么好使,从小到大,我明明也很努力学了啊,可是它就是学不会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难过的啊,我爸说随便找家厂子打份工吧”,谢芳华抬头望了眼夏离,苦笑道,“也对,还有我弟呢,也该好好为他打算打算,他脑子可比我好使多了,从小就比我有出息……” “谁说成绩好就一定有出息了”,看到这样垂头丧气的人,夏离有点恼,也有点不忍心,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乱七八糟说了多少,好不容易把人哄睡下,夏离轻轻带上门,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会怎样呢?接下来的考试究竟会怎样呢?因为实在是隔了好多年,所以夏离真的不记得当年高考都考了些什么题目,当初谁知道自己会重新经历一次啊,早知道就是死记硬背都会把题目给背下来啦,可是作文的题目是还记得的,刚才看见谢芳华那个样子,她差点都想泄题了,最后还是理智的什么也没说,她不想解释,也没有办法解释,这人的命运还由不得她来改变,说到底是连自己的命运都被搞得乱七八糟的人呢。 还不想回房间睡觉,夏离拐了几个弯就下了楼,坐在楼梯上望着窗外的星星发呆,不知道孙落准备的怎么样了,等高考结束了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呢? 手机震动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打开来一看,夏离不禁弯起了嘴角,接通。 男生和女生分配在不同的楼道,但因为是在宾馆,楼道却是相通的,很快,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孙落往夏离旁边一坐,转过脸,对她灿烂一笑。 “干嘛?心情这么好,是不是准备得很有把握?”夏离不想承认自己刚刚被他的笑容电了一下,话一开口就变成了这样。 “额……这个要问它。”孙落挑挑眉,手指朝上指了指。 “嗯?”夏离皱眉,“听天由命?” “答对了,不愧是我家夏离,真聪明”,孙落笑笑,伸手就去揉夏离的头,“我呢,反正就这样了,最后一段时间学也学了,努力也努力了,老天要我生就生,要我死就死,反正上不上大学都无所谓啊。” 夏离的头发被他抓得乱成一片,却也刚好遮住了她的眼睛,不然孙落也许就会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上不上大学都无所谓么?因为不管怎样都已经给他安排好一条适合他的出路了么?也许这就是存在在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好像明明两个人都没有问题,可是那条无形的沟却是一直都存在的。 “你一个人可以走多远呢?你优秀能有多优秀呢?学士?硕士?博士?那是多少年之后呢?依靠着一份信念的感情可以维持多久呢,多年之后不在一个世界打滚的你们还能凭着最初的感情在一起吗?”那个人的话历历在目,夏离却没办法反驳,本来要还回去的东西对方却怎么也不愿收回,对方好像笃定了她最终会接受一样,只嘱咐着她等等,再等等。 “落,我有点冷。” “冷?”孙落皱眉,很是不解,“可是这都是夏天了啊。” 夏离摇摇头,孙落上下打量着夏离,见她不自觉地缩起了身子,两只脚却是离了鞋子直接踩在了地上。 “难道是楼道的空调开大了吗?”小声嘀咕着,孙落把夏离的脚握在了掌心。 夏离的脸刷地红了,本能地要把脚缩回来却被成功地制止,孙落又把它们重新拉回来,然后套进了布拖里,轻声问道,“这样是不是好点?” 夏离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一暖,却摇摇头,“不,还是冷。” “这样呢?”孙落随即抓着夏离的手呵气,夏离怔怔地望着他,还是摇头。 孙落眯起眼,怀疑地望着她,随即一笑,把夏离抱了个满怀,“那这样呢,这样是不是很暖?” “傻子!我骗你的呢。” “我知道啊”,孙落低头,对上夏离的眼,轻轻一笑,“可是夏离,你不觉得我们这样真的越来越像一对了呢。” 闻言,夏离心口一滞,点点头,不禁也噗嗤笑出声来,的确,真的,越来越像一对了呢,看上去很幸福很甜蜜的一对。 第 48 章 接下来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高考,而那三天其实过得很快,校车一早就在外面候着了,孙落一从考场出来就四下在寻找夏离,直到他们班的人催着他上车,也没见着夏离的身影,后来问别人,也只是说夏离好像自己先坐车走了,一路上都给她打电话,电话却一直也没人接。 回到租房,已是半夜,夏离已经很累了,把包随手一扔,整个人就往床上倒,房中此刻很安静,孙落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手机一直是静音也没有接到,更何况她那时也真的没心情接他电话,现在看到手机的光又亮了起来,她也就接通了,怕对方这一天都不安心。 稍稍安抚了下他的情绪,夏离才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把鞋子蹭下来,夏离连晚饭都想先搁着直接睡一会的,隐约却像是听到了敲门声,钝钝的很轻,夏离闭上眼,想装作没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却一波一波地响起,变得杂乱无章不慎粗暴,夏离很不满,难得地摆了张冷脸碰地拉开门—— 只听得“扑通”一下,来人像是措手不及地整个身体都往里面倒,一股儿摊在了冰凉的地上,这倒是把夏离吓了一跳,满肚子的怨气也先被压了回去,待看清地上的脸孔时,更是被惊讶和愤怒取代,夏离深呼出一口气,冷声道,“起来!” 对方并没有反应,夏离蹲下来,立刻就被身下的人轻轻一拉,整个人顺势倒在了对方身上,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这一下,夏离的怒火更甚,丝毫不顾及力道,狠狠扯出了自己的手,直接压着对方的胸口站了起来,她知道对方是有意识的故意为之,站直了身体,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上来人的腿,“迟允,我知道你醒着,我数到三,你给我立刻起来,不然就给我滚出去!” “一!” 倒真是有本事了喔,酗酒很英雄是吧! “二!” 把我这当收容所吗,凭什么以为我不会置之不理,这是作践给谁看! “三……” 我今天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三字一开口,地上躺着的人真的晃晃悠悠爬了起来,抬眼望了一下夏离,突然就笑了,万般风情。 夏离愣了愣,忍不住想狠狠敲下自己的脑袋,风情?她是疯了才会想到这个词,手一甩,大门碰地被关上,夏离不管不顾,径自往旁边一坐,冷眼睨着一边的迟允,“你还想怎样?我以为我们已经没有再见面的立场了……” “月夏离,你说过我们是朋友的吧,至少,我想我们还是朋友的吧。” “朋友?”夏离轻轻念叨着,真的只是朋友吗?能做到吗?纠缠不清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吧,“迟允,何必呢?” “月夏离!”迟允急匆匆地打断她,不要说,他不想再听她说出那些话来,她要说的他已经不想再多听哪怕一次,抚着额头他痴痴地笑,“他们真的离婚了……”多年的感情只消今天一张薄薄的纸就此烟消云散,各自签上了名,从此两不相干。 “什……什么”,夏离怔了怔,随即意识到他口中的他们是指谁。 “你一定在心里特别的嫌恶我吧,或者又会觉得我是如此的无能懦弱……” 夏离不说话,只听得迟允的声音低低沉沉地继续传来,“可是,怎么办,月夏离,在你面前如此软弱的自己,怎么办呢?除了你,还可以告诉谁呢,还有谁可以听呢?” 迟允自嘲地勾起嘴角,慢慢地挪动脚步,颓然间膝盖着地,抬眼,夏离的脸就近在咫尺,他的手抬起,只许稍稍再一一点位置就能触碰到,却终是没有再靠近,他看着她的眼睛时,那是夏离从未触及的脆弱,他问她,“为什么我要他们离他们就真的离了呢?我不过是随口一句,怎么就都当了真……讨厌我也是可以的,继续厌恶我也可以的,可是月夏离,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公子肉·整理| …… 空气中突然涌入了悲伤的调料,沉默好像只是因为没有人忍心打破心房最后一片完整,夏离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握住了那双冰凉的手,其实,夏离的手或许来得比迟允要更为冰凉的多,“迟允,你要我说什么呢?如果是朋友,你要我说什么呢?看你一个男生此刻脆弱得像个小女生我该心痛万分的安慰你鼓励你请求你振作吗?可是我不会的”,只是瞬间,握紧的手被狠狠甩开,夏离的眼中重新回复一片冰凉,倘若细看,却是能发现其中努力压抑着的伤痛,“迟允,我命令你,振作起来,不管是谁,都不要露出你脆弱的模样,即使再累再狼狈也不要表现出来,即使真的难受的要死掉了也要假装自己很好,很坚强……没有人有权利也没有那个义务来抚平你的喜怒哀乐……” “所以你现在也是装出来的吗……所以其实你难受得想要死掉了吗……所以,月夏离,我是不是可以抱抱你?”虽然用着询问的口气,迟允却并没有真的在等待夏离的答案,他的手臂张开来,就是宽厚的胸膛,就那样抱住了她,“我都看到了,今天在医院……其实,我看到你了……” “你……你说什么?”夏离蓦地睁大眼睛,立即像是明白什么,开始挣扎起来,“你是故意的,你刚才都是故意的,什么悲伤,什么难过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根本没有离婚,所以你现在是看我笑话吗?是要看我笑话吗?” “不是骗人的,是真的离婚了,也是真的难过的,可是看到你,却是更难过了”,怀里的人一个劲地瞎折腾,迟允却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夏离抱得更紧,那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去,“为什么不说呢……你明明也很难过吧,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趁机骂骂我打打我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安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把自己的伤口摊出来给对方看,你痛我也痛,且比你更痛……有句话是不是这样说的?” 夏离不说话,整个人却安静了下来,任他抱紧自己,乖巧地把头搁在他肩膀上,“我从小就是和外公一起生活,我们的感情很深很深……”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一点也不难过,外公又不是死了,他都没死,他只是病了,只是病了而已……” 那一刻,命运好像跟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她沾沾自喜着可以改变外公的命运,他的外公没有死,可是命运却用另一个方式剥夺了他的健康,接到电话夏离整个人是懵的,直接从考场打的去了医院,那时才知道外公在一个礼拜前就住院了,只是担心会影响她在考场的发挥,所以一直都让人瞒着她。 由肝硬化引发的肝性脑病,听到这个的时候,夏离真的是想放声大笑的,外公对酒的热衷那是有目共睹的,更多的时候,夏离是没想过要阻止的,那也只是外公唯一的嗜好了,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她陪在身边给他斟的酒,明明知道酒是个伤人的东西,很多病也是伴着它来的,只是世界上生病的人那么多,真正是身边的人却很少,老天似乎对她不薄,这次竟是一下就中彩了。 “小妹,你来了啊?”外公抓着夏离的手,有点神志不清,双手不停地颤抖。 “嗯啊,外公,是我”,夏离有点心酸,看着外公一直发颤的手,却也庆幸,还好还存在扑翼样震颤,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考试好吗?” “嗯,外公快点好起来,你盼了这么久,阿离真的要上大学了呢。” “去哪里上大学,阿离不是升高中了么?”外公不解地望着夏离,声音沙沙地,却是笑了,“上大学好啊,上大学好,外公要出院了,外公出院。” 闻言,夏离愣了,外公的思维混乱了,很快又看着他坐起了身,拿着衣服却往腿上套,嘴里还喃喃道,“奇怪,这个真奇怪”,他仰起头,对夏离招招手,“小妹,来帮我,这,这怎么拉不上来?” 夏离愣了,捂住嘴,朝后退了几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明明就是精神错乱的征兆,凭着之前所学的知识,夏离还是能辨别出来外公这是进入昏睡期的前兆了,虽然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可是真正看到却又是另一回事,那是她深爱着的亲人啊,上辈子,这辈子,她在乎的也就这么几个人而已。 上前帮他把衣服取了下来,夏离把外公安置回床上,又把被子给他盖好,“外公再睡一会吧,我去看看舅舅他们是不是把出院手续办好了,一会儿我们再走,好不好?” “好……那我再睡一会,睡一会……”说着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夏离的心被搅得难受异常,跑到外面,穿过走廊又很快把身子缩了回来,靠在拐弯的墙角,她朝外面侧了侧身,冷冷望着站在走廊上闹得有点混乱的人。 “行了,都别说了,我照顾,阿爸我来照顾,这下可以了吧,这下省心了吧,阿爸我带回去照顾,你们可以不要吵了吧!!!”漛一珍痛心又带着怒意的轻吼让本来吵作一团的人霎时安静了下来。 那一直都是个温柔的小女人,也一直都很好说话,像这样对着自己的姐弟大声说话真的还是第一次,却也真正暴露此刻她的心有多么的疼多么的冷。 夏离看着妈妈在自己眼前流着泪,无力地蹲下了身子,第一次有脾气地拍开了自己兄弟的搀扶,夏离慢慢走出去,带跟的凉鞋在走廊上踢踏踢踏地格外醒目。 “妈”,她轻轻叫了一声,慢慢蹲下来,抱住了她,空出只手擦拭着她的眼泪,沉沉道,“妈妈真傻,怎么就哭了呢?” 此刻的夏离身子骨都长得差不多了,站起来反是比漛一珍高上了不少,她紧紧握着妈妈冰冷的手,正眼都没瞧自家舅舅一眼,始终平静的双眸冷冷地扫过二姨,淡淡问道,“二姨呢?二姨就没有什么想法吗?外婆以前可是疼你疼到骨子里去了呢。” “夏离,你也知道,阿姨真不容易,你瞧两个哥哥都……” “我知道了”,夏离勾勾唇角,眼底却没有丝毫的暖意,从始至终无波无澜地像是个局外人,“阿离知道,二姨你是真的不容易!”说完夏离就拉着漛一珍往里走。 那是一早就知道的答案,只是夏离还是想听二姨亲口说出来,夏离就是想看清楚,这人,究竟可以无情到什么地步,想着外婆把一生都记念在了这个二女儿身上,连带着外公拼死拼活地赚钱让他们花,值吗?真的很不值,可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了,也幸得永远不用知道了。 “三姐”,舅舅在后面不忍地叫了声,犹豫了半响,唯唯诺诺着说道,“阿爸这段时间的住院费我来出吧。” 漛一珍的身体明显颤了颤,夏离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同样,她也不会忽略舅舅话一出口舅妈狠狠踩上去的脚,夏离回头,望向对自己笑得很礼貌的舅妈,同样拉起嘴角,满是嘲讽,“不然呢,谁出?” 满意地见到舅妈霎时铁青的脸色,夏离的心里这才稍稍有点平衡,的确,也许舅舅是心有不忍的,很久以前,妈妈就常说他们小时候的事给夏离听,可是,到底只是小时候的事了,虽然这么说难免让人唏嘘,既然是曾经那就说明一切已成过往,很多时候,感情这东西也许还是存在的,只是做不了主的男人,被老婆牵着鼻子走的男人,夏离瞧不起他,让妈妈寒心的男人,夏离更是原谅不了他。 夏离有点恨自己,死命地扣住了掌心,怎么那么轻易就忘了当初的决心了呢,要让他们后悔,要高高在上,要让他们后悔的啊!可是为什么现在只在乎着自己微不足道的幸福把一切都给忘了呢?!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都忘了呢?!是要一起幸福的啊,不管怎样,是要让父母幸福的啊! “离儿,你刚刚不该那样跟你二姨和舅舅说话的,他们是你长辈”,病房里外公正沉沉睡着,漛一珍收拾着东西,对夏离小声说道。 夏离望了眼漛一珍微红的双眼,撇过了脑袋,点点头,若换做从前,可能她会和妈妈一样忍气吞声,粉饰太平,可是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他们留给她的印象始终是那般糟糕,夏离只是突然觉得,那样的亲戚有或者没有,不都是一样的么?反正死活都是靠不上他们的,只是这些话她是没办法和漛一珍说的,实在不忍心她伤心,有时候即使是夏离也不禁会为自己的现实感到寒心。 大姨是后来才来的医院,她帮着漛一珍一起收拾东西。 “三妹,我说,叔叔我们就轮流来照看吧,过段时间让他住我家来吧,你也不容易,眼看夏离就要去外面上学了,你自己身体本就不好,还要上班呢。” 夏离在一旁听着,不时观察着漛一珍的表情,怕她心里会不好受,能好受吗?外婆是后来改嫁才和外公在一起的,大姨很小的时候亲生爸爸就死了,后来一直都叫外公叔叔的,现如今倒是比两个亲生仔有良心多了,可是,夏离心里捣鼓着,凭妈妈的性子,怎么可能劳烦大姨呢? 果然,很快就听到漛一珍反对,“大姐,阿爸好的时候没照顾到你,现在不好了,又怎么能变成你的责任,这事,你别管,他们若真狠得下这个心,我活该养阿爸一辈子!怎样我都会照顾好阿爸!” 说着说着漛一珍的声音又开始哽咽了起来,“怎么着阿爸把我们姐弟几个拉扯大,那时真的是撑着顶着过来的,如今身体不管事了,能怎么办呢?我再不管他,还有谁管呢?” 这都已经苦了一辈子了啊。 以前外公对夏离感叹最多的就是这个世道,现在的孩子真是幸福,生在富足年代的自己永远不能体会他们生活的时代,外公总说,他什么苦没吃过呢,他们啃草根的时候怎么会想到以后的孩子可以大鱼大肉的浪费,米饭扔的到处都是呢? 一个人先出了医院,夏离等了20余分钟才等来了一班公车,这时候连班次都没看就直接上去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她坐在了后排靠窗的位置,此时的阳光刚好从窗□进来,刺得她有点头晕目眩,耳机塞上,一切属于外界的喧嚣就此隔绝开来。 撑着半边脑袋懒懒地望着窗外的景色,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一路上,车站上上下下的人很多,迟允是在哪一站上车的呢,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而她,很明显没有发现他,只是怔了几秒,迟允一声不响就坐到了夏离身后的空位。 车子开过一站又一站,前面的人始终没有下车的意思,又或者说前面的人始终没有回过神来,司机停在终点站,车上的人陆续往下走,迟允走过夏离身边,看她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愣愣望着窗外,指尖含在嘴角也不知是不是会痛。 司机回头要喊人,迟允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掏出两枚硬币抛进去,又一声不响坐了回去。 月夏离,你又难过了么? 迟允抬起手,发现阳光越过他的手掌直直洒在了夏离的头发上,一闪一闪的好像精灵的舞蹈,他换了个角度试一试,阳光总是能从指缝调皮地滑落,慢慢把手放下,他想,如果我没有什么可以帮你做,至少,可以这样静静陪在你身后吧。 血腥的味道慢慢涌入口腔,夏离有点反感地轻咳了一下,垂眸才发现,什么时候连把手指咬破了都没察觉,掏出手机,她一字一字打着,落,明天开始一起出去玩吧。 那一刻,她做了个决定,一刹那竟是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不管怎样竟还是动了那样的心思。 短信发出去,夏离一不小心就落了泪,她轻笑一声,真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又是一个站点,夏离提起包包就下了车。 迟允从窗外望出去,夏离捂着眼睛在太阳底下行走,白色的耳线沿着衣服蜿蜒而下,车子擦着她的身子驶过去,她的身影一点一点逐渐看不见。 下一个站点,车子嗤地刹车,迟允飞快地从里面下来,前后望了望,立刻朝原路跑起来,不知多久,看到夏离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线中,他才喘着气停下来,弯着腰望着前面慢慢走着的人,他微微一笑,静静跟在她身后慢慢走着。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路,直到夜幕降临,夏离才停了下来,迟允却是望着五光十色的招牌发愣,这里竟是以前常来的那个酒吧。 重生后,夏离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恁是曾经,在20岁以前也她从来没有踏足过类似的地方,在吧台随手点了杯鸡尾酒,却被台上一曲热舞的人晃晕了眼睛。 一舞既罢,月白露一如往常,往吧台一坐,视线是从舞台上就一直感受到的,也许是灯光的缘故,直到现在才真正看清来人,不禁觉得好笑,“这究竟是什么孽缘?” “的确”,今天果然是诸事不顺,夏离打量了一下白露,这样性感的装扮,这样妖艳的妆容,她差点就认不出来,这算什么,“你以为是援`交吗?” “是又怎样?不可以吗?” 她真的在援`交?夏离一口酒呛在了喉咙,她不过是随口胡说,倒也不是真的要看对方难堪,只是月白露满不在乎的态度在一瞬间倒是震惊到了夏离,望着对方,目光不由有点涣散,“哦,这样的生活就是你想要的吗?”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是怎样,我觉得没有问题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她这一身的名牌可是够她一年的生活费了,补了补唇彩,她望向夏离,就是一个冷笑,“这个不是很正常吗?人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得先付出什么作为交换。” 的确,在这一点上,月白露的观点倒是和夏离出奇的一致,这世上很多的交换只是存在着你舍得不舍得,愿意不愿意而已,夏离定定地望着白露,这个只比她小了一个月的所谓堂妹,这个他们眼中德智体全面发展的高校精英,暗地里却是这么一副模样,真想看看那帮人见到她这副样子时的表情,那一定极为大快人心吧,夏离垂眸,可是,看到这样的她,不已经是那群人的可悲了么? “你是怎样?不屑还是同情?!” 仿若没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不友善,夏离回过神,轻抿了口酒,不禁嗤笑出声,“我为什么要同情你?我又为什么要不屑与你呢?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月白露说到底算得上是她什么人,她哪有那个心思去介意她的生活方式,她自己又比月白露好得了多少,摆在她面前的就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出国,名校,锦绣前程,衣锦还乡,只要她愿意有所舍弃,她想要的一切也许就在眼前。想到妈妈,想到爸爸,想到外公,这些她想给他们幸福的人,想到舅舅二姨,又想到眼前的人的父母乃至更多的人,那些她曾深深憎恨的人。 “呀!月夏离!”瞬间月白露只恨不得能上前咬死她,抬头,望见角落里熟悉的身影,不禁漾起笑意,本能地想打招呼,却在见到对方摇头示意的瞬间愣住,望了眼面前的人,她突然间恍然大悟,撇过头,自嘲地嗤了一声。 “月夏离,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讨厌你!” 夏离愣了愣,不由轻笑,“彼此彼此。” 放下手中的酒杯,夏离已经不打算在此久留,直接把钱留在了吧台,走了几步,还是没能忍住回头,一眼瞧见白露眼中的防备和厌恶,“虽然真的不想管你的事,可是不要这样下去了,不管是谁,终有一天会厌倦声色犬马的生活,日后,若是后悔了该怎么办?若是厌恶现今的自己了该怎么办?” 夏离的眼神闪烁不定,纵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却仍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一时竟也分辨不清自己这番话究竟是告诉谁听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不是每一次承认错误就能有删除再来的可能的,那时,该如何是好呢? “早就后悔了,早就厌恶这样的自己了”,月白露怔怔地望着迟允跟在夏离的身后,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模糊在自己的眼中,一片朦胧,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第 49 章 白露想起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可以前是怎么样的,她却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她在家里一直都表现的像个懂事的乖乖女,讨喜的脸蛋,恬静的性格,优异的成绩,父母关心的似乎从来不是她,陪伴她的永远是堆的满屋子都是的他们买的玩具,他们是真的太忙了吧,忙得只在众人面前炫耀她的优秀的时候才想的起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彻夜狂欢,贪恋上那份纸醉灯谜的嘈杂,原来只要褪下乖巧娴静的伪装,世界终于可以不再一片寂静。 “露露怎么哭了,来,到哥哥这来。” 突兀的声音传来,月白露冷冷地瞥了眼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滚开!”推开来人抓起包,月白露踉踉跄跄,倔强地要擦去眼角的泪水。 月夏离,我是真的讨厌你,是真的从小到大都讨厌你。|公子肉·整理| 我讨厌你,却和你不一样,我讨厌你,并没有那么多家庭的恩恩怨怨,我讨厌你,你是我从小摆脱不了的噩梦。 月夏离,我讨厌你,你从来不知道,你让我看到了自己是多么失败的存在。 拖着高跟有点狼狈地走出了酒吧,夜晚的风吹在身上一下子让她清醒了起来,脚步匆匆的路人,没有熟悉的风景,没有关心她的人,没有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她一下子蹲下来,抱住肩膀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那天晚上,白露做了一夜的梦—— 六岁的月白露抱着大狗狗站在阳台上,那是爸爸送给她的开学礼物,她眨眨眼,望着楼下那个蹲在家门口的小女孩,天色一点点淡下来,小女孩还是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开始小声啜泣起来,小白露眼睛红红的跑下楼,拽着爸爸的衣角,“爸爸爸爸,隔壁的小女孩是不是回不了家啊?让她来我们家吃饭啊,她一直在哭,都不会饿的吗?” 那是爸爸第一次骂了她,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为什么不能理那个女孩子呢?小白露怎么也想不明白。 开学后,小白露很开心却也很苦恼,开心的是自己和肖志哥哥一个班,算来肖志也算半个远方亲戚,从小他们就玩在一块,可是现在肖志哥哥却和别人玩得很好,这就是小白露为什么要苦恼了,那个别人也不算别人,正是隔壁家的那个女孩,想起爸爸的话,小白露的小脸都要皱到一起了。可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看着肖志哥哥和人家玩得那么开心,又叫自己一起玩,小白露苦恼了一会就立刻笑着跑过去了,大不了就不告诉爸爸好了。 可是,女孩看了小白露一眼,把肖志给她的橡皮泥一扔,“我不玩了。” “为什么啊?”小白露有点委屈,肖志哥哥却不像以往般来哄她,只是全副心思绕着女孩转,一个劲急着问她原因。 女孩鼓鼓嘴,小脸憋得红红的,竟是说不上的好看,她望了肖志一会,突然笑了,小手指对着小白露一指,一副小女王的姿态,“我不喜欢她,以后你不许和她一起玩,要不然就不许和我玩!” 肖志愣愣地点头,小白露哇地一声就哭了。 忽然画面一转,18岁的月白露一脸浓妆被人从舞台上刷地拽下来,对方帅气地对着身后追下来的人扬起钞票,“这个人,我包了。” 月白露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你搞错了,我不是这里的小姐,答不答应还得看我乐不乐意?” 来人不羞也不恼,定定望着她,“那你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瞥了眼他扬在手上的钱,又瞥了眼他帅气的脸孔,白露上前挽住他的手,娇笑一声,“为什么不乐意呢?” 对方带白露去了他住的屋子,是白露没想过的简陋,和他一掷千金的风格完全不像,白露不关心这些,却不想对方没有要他,只是拥着她睡了一夜,后来白露经常来这里,说不上是谁陪谁,反正都是怕寂寞的人,刚好凑一对。 慢慢地知道了他的名,却也把心赔了进去,他抱着她的时候,从来都是温柔的,他从来不亲她,只那一次,他亲了她的眼睛,小心翼翼,满腹柔情,可是他唤她,夏离,夏离。 …… 白露的眼角渐渐湿润,眼泪打湿了枕巾,她却浑然不知,唯有紧紧闭着的双眼表明着她还沉溺在梦中不可自拔。 夏离一早就醒了,翻出手机一看才五点多,辗转了几次也没能再次入睡,索性就起了个早,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给爸妈准备早点了,夏离舀了米着手开始煮粥,外公这时已经住了过来,想到他喜欢吃黏稠一点的,夏离掉头倒掉了点水。 老人家最近变得尤为嗜睡,偶尔也有头脑清醒的时刻,这个时候就会抓着夏离的手问她,“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 这个时候夏离就会回答他,“快了,快了,就要出来了。” 夏离知道,外公心里是在挂念着她呢,一直都盼着夏离上大学的,以前没能见上,现在怎么都想让他见见自己考上大学的样子,算算时间,也就还有半个月的事了。 自从放假后,就常常和孙落腻在一起,基本上每天都会出去见他,饶是这样,夏离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想想上次真不该和他去把租的房子退了的,现在每次出去反是麻烦了很多。 夏离望了望天,她是个谨慎的人,即使是再晴朗的天她也是会随身带着伞的,今天倒是把伞从包里拿出来后才出了门。 从公车下来,夏离先是愣了愣,孙落会在那里等着那是一点也不奇怪的,奇怪的只是他身边多出来的人,依依和孙皓什么时候也喜欢来凑热闹了?好奇归好奇,夏离还是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 “依依说,放假这么久了,以后也指不定上哪去,大家一起吃个饭。”至于孙皓,孙落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完全是死皮烂脸跟上来的,怎么赶也赶不走。 “啊呀,看看,看看那,孙落你这么着急着就解释上了,这不行啊,旁人看了还以为你有多怕夏离呢。”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依依白了孙皓一眼,回头对着夏离笑笑,“夏离,真的不错,也只有你能把这只死猴子收的服服帖帖的。” 夏离无语地抽抽嘴角,这两个人真的是一对,这一唱一和是显摆给谁看啊,他们其实都是来看笑话的吧,上前挽住了孙落的手,夏离踮起脚尖对着孙落的唇一口亲下去,回头对着盯着他们看直了眼的两人甜美一笑,“不知道了吧,我们这是秀恩爱呢,嫉妒的话你们也赶快凑一对吧。” 孙落本是喜滋滋的一片,听到夏离后半句话,瞄了眼孙皓和依依,前者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个劲点头,后者不屑地撇过头冷哼了一声,脸却诡异的红了,孙落怔怔,依依也会脸红了? 一行四人本是打算去吃自助的,后来走着走着就晃进镇上新开的店里吃牛排去了。 “干嘛吃这么急?赶着吃完好摆脱我们啊?”依依本意是开个玩笑,也是实话实说,“那可不行,我们四个难得凑一块,你和孙落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急什么?” 闻言,夏离愣了一下,她本来吃东西就很快,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现在听依依的一番话,自个心理作祟,反而被刺得很不舒服,她垂下头,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是啊,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呢。” “就是说啊”,依依不疑有他,直直点头。 “就是个头”,孙落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顺带着她身旁的人一起被记恨上了,“再多时间也不带拖着两盏大灯泡到处跑的。” 话一出就把众人给噎住了,孙皓很快就乐上了,倒是依依放下刀叉,清清喉咙,“不行,我要再去拿杯果汁”,真是逗死她了,她快憋不住了。 见依依起身,夏离推了推孙落,“给我也拿一杯吧。” 孙落立马应下,孙皓若有所思地望了眼夏离,“你该不是故意把他支开的吧?” 夏离摇摇头,果汁挺不错的,她是真的还想再喝一杯。 “这都要毕业了,革命大业还没个着落么?” “顺其自然,这事也急不得强求不得。”孙皓有点无奈地耸耸肩。 “依依是个不错的女孩,和你挺配的”,夏离说的是实话,回头望了眼不远处好像又闹上的孙落和依依,笑了笑,慢慢放下了手中刀叉,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对孙皓说,又像是喃喃自语,“可以不折手段的,只要对自己有利,说谎也是可以的。” “额……你说什么?”孙皓拉长了耳朵,想听清夏离讲的话,夏离却笑了下,一脸无所谓的学他耸耸肩,“没什么,只是想问你要不要我帮忙?” 饭后,依依和孙皓到底没有缠着孙落一起,被人嫌弃了,两盏灯泡还是很自动自觉的,夏离中途去了趟洗手间,等到出来事情已经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外面早闹了个人仰马翻,先行出了店里的依依差点被凌空掉落的花盆砸到,却是被孙皓眼疾手快一把推倒,只是没有悬念的花盆砸到了孙皓,依依抹着孙皓一脸的血,吓得眼泪都停在了眼眶,还是孙落率先反应过来,找出手机拨了120。 “这……这是怎么了?”夏离有点怔怔地望着突发的情况,刚刚洗过的手还残留着水滴。 孙落和依依手忙脚乱地捂着伤口,都想着要帮孙皓止血,也顾不得回答夏离,反是孙皓还能不在意地笑笑,他摸摸依依的脸,“没事的,依依,你别这样,我会难过的……” “什么没事,都留了这么多血,你不能说就别说话了”,依依望见袖子上染上的大片血迹,再看着底下反而安慰着自己的人,一时间心里难受得要死,“谁要你给我挡的,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你小子敢出事试试看,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依依……你还记不记得……” 救护车姗姗来迟,众人的视线都调了过去,孙皓却依旧抓着依依的手不依不饶,医护人员把他抬上担架,他有点疲倦地喘了口气,抓着的手却又用上了几分力,依依急了,跟着担架跑,“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你现在别动,别说话了……” 孙皓却像没听见般,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依依……你还记不记得,那时我问你,为什么只能是他,你告诉我,那个人可以为了你受伤,你问我,我又可以为你做到什么地步……那时候,我沉默了,因为不自信,因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可是现在,我确定了,依依,为了你,我可以付出我的生命……只要我可以,我可以连命都给你……” 这一下,我不比那个人差了吧,这一下,我没有什么是输给他了吧,是不是,是不是呢? 握紧的手慢慢松了开来,依依怔怔地停下了脚步,失了魂般愣愣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前面,孙皓的担架被抬上了车。 “还想什么呢?”夏离推了依依一把,“给你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你选哪个?” “我……”依依愣愣,抿抿唇,笑了,转身,追上前上了车,不是爱我的人,也不是我爱的人,是爱我且我爱着的人,这世上最幸福的一个答案,我已经找到了。 夏离站在原地望着依依抓住了孙皓的手,车门被缓缓关上,动了动手指,她会心一笑,这真是太好了呢。 从掌心突然传来的温暖,夏离侧过脑袋,望着孙落十指紧扣,牢牢牵住了自己的手,她不由轻轻一笑,“这里好像没有我们的事了。”调了个头,她拉着孙落并肩走着。 “夏离……” “嗯?”侧着脑袋望过去,夏离的笑容在见到孙落掌心的铃铛时瞬间僵硬,抽出手来望见手腕处果然少了一粒铃铛。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铃铛是在把孙皓扶起来的时候在他身下发现的,因为是当时和夏离一起挑的,自己手上也有着一模一样的两颗,所以是怎么也不会认错的。 “孙皓也是同意的。” “什,什么?” “孙落,我就是这样的人”,夏离抬头,直直地望进孙落清澈的晶眸中,那是一双太过干净还没有染上一丝世俗阴影的孩子的眼睛,夏离吸了口气,“就算是爱情,也是可以耍手段的,只要最后能收获到爱情,用多少手段都是可以的。” “诶?是吗?那为什么夏离从来不对我用手段,果然是因为不爱我吗?” “嗯?”面对突然委屈下来的孙落,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夏离有点懵了,现在的情形不是应该剑拔弩张才对的吗?可是,怎么会突然……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对你用手段?”夏离撇过头,不情不愿地来了句。 “诶?有吗?为什么我都感觉不到”,孙落一下子捏住了夏离的鼻子,“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我还会高兴呢,夏离从没说过你爱我。” “什么啊”,夏离一下子吃了个憋,目光四下游离,就是找不到固定点,鼻子被捏着都感受不到空气了,她拍掉孙落的手,不得不扯开话题,“为什么都不怪我?那样伤了孙皓你都不生气吗?” “生气啊,当然生气了。” “哦,是吗?”夏离低下头,鞋跟一下一下踢着地,生气是对的,正常人都会生气的,他的确该生气的。 “好啦”,孙落抬起夏离的下巴,轻点着她的脑门,“我是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样的事应该交给我做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孙皓向来不顺眼的”,孙落很是惋惜的咂咂嘴,“真是浪费,这么好一个修理他的机会,事后他还不能报复,唉,浪费啊~~~~~” “噗”,夏离抵着鼻子偏过了脑袋,“傻子。”可是,谢谢。 “呐,你笑了,笑了就是没事了哦”,孙落呼了口气,重新牵起夏离的手,就跟没看到她眼中的疑问似的,自顾自的把铃铛慢慢穿回了红线上,半晌才摇摇自己手上的铃铛道,“这可是定情信物,以后可不能再掉了。” “定情信物?这么寒碜?” “你不是不喜欢我花家里的钱吗?等我以后自己赚了钱给你订做个铂金的,没记错吧,你喜欢铂金的,对吧?” “切,开空头支票,那等你有钱了再来找我吧”,夏离眯起眼,对着他甩甩头发,很女王地推开他先行一步。 孙落屁颠颠地跑去拉她的手,并肩走到一起的时候,望着她微微勾起的唇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为什么会喜欢眼前的人呢?是第一次见她时她略带挑衅掀掉了他的帽子,是第一次见她站在阳光底下时唱着悲伤的曲子,还是第一次见她压抑着情绪说讨厌的人从来只有自己,孙落摸了摸胸口,心口的位置微微的有点疼,她不知道,说着爱情是可以耍手段的自己,是一种无助到到让人心疼的忧伤,怎么会有这种奇异的感觉,夏离,有点奇怪,不是,不是奇怪,是自己好像从来不是真正了解夏离,那个完整的夏离好像从来不属于自己,就好像,究竟什么时候,夏离才能真正接受自己,也会告诉自己,那一句她从来不愿意提及的,我爱你。 第 50 章 坐在草坪上,孙落嘴角带笑,静静望着夏离在眼前好像要飞了似的,很多年后,他仍然能清楚记得在阳光下裙摆跳舞的女孩,白色的连衣裙,飞舞的长发,轻柔的歌声,清脆的铃音,有关那天她的一切,美好的交织成了他年少时最美的一首诗,漫漫光阴,记忆开始模糊女孩最初的样子,仍然不敢忘。 乌云开始一点一点聚拢起来,眼看清空万里的天气一下子变得阴霾起来,孙落一个挺身,从草坪上爬起来就拉着夏离跑,没跑几步,大雨倾盆而下,两人还是免不了落了一身的雨水,夏离睁着眼睛,望了眼孙落,目光从两人牵着的手上收回来,又望着模糊了双眼的瓢泼大雨,若有若无地扯扯嘴角,一切都是计算好的,记忆中早有这么一场让人措手不及的大雨,那场雨下了很久很久,日子刚好是今天。 两人开了一个房间,夏离在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穿的是里面的浴衣,已经湿了的衣服她就晾在了里面,出来看见孙落还穿着湿嗒嗒的衣服,她上前扯他的衣服,手却不自觉地抖成一团乱,下一刻,手被人抓住。 “夏离,你做什么?” “穿着湿衣服你想感冒吗?”夏离面不改色,说得跟真的一样,手却继续不听话地胡乱颤抖。 “我,我没关系的”,孙落后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那,那个什么,里面有浴衣的是吧,我自己进去换。” 基本上都可以算的上是仓皇而逃了,却没有成功,夏离一个侧身拉住了他的手腕,她本就水灵的眼睛此刻更是水汪汪的一片迷蒙,“落,我已经18岁成年了哦。” 夏离猛吸了口气,她这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在引诱他啊,明明就是她比较吃亏才对,为什么看上去更像是她在强抢民男,夏离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落真的不要吗?” 孙落完全呆住了,盯了夏离半晌,上前,抬手,摸了摸夏离的头,“夏离,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啦!”夏离崩溃了,二话不说揪着孙落的衣领,两人向后一倒就倒入了那张柔软的双人床,夏离脸深深埋入了身后的床单,真的是丢脸死了。 “夏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孙落把夏离翻过来,逼迫她对着自己,她最近真的有点不对劲,今天更是主动地一点都不像她了。 “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就问你一句”,夏离深吸了口气,定定望着孙落,“你到底要不要我?” 两人对视了良久,夏离都没有躲避孙落的目光,这下他不得不相信夏离是认真的,身下压着夏离,衣服还被她紧紧拽着,孙落是一动都不敢动,闭上眼又睁开,他坚定了摇了摇头,一开口,声音出奇地沙哑低沉,“夏离,我不会碰你的。” “为什么?”夏离的手紧紧握住了拳,声音不自觉地有点颤抖,“为什么?” 孙落望着夏离,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低头吻了下夏离的额头,被夏离立刻撇过头躲开,他有点心疼,俯下身,把夏离抱在了怀中,“是啊,为什么呢?” 孙落低声回问了一句,夏离瞪了他一眼,他轻轻拍着怀中的人,声音依旧沙哑的沉闷,“如果我爱上一个女孩子,我一定会爱她一生一世,如果我今天做了这种事,我一定会娶这个女孩,夏离,你都不知道,认识你以后,我一直在想,一直都在想,如果我们能快些毕业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带你回家见爸爸妈妈,我想牵着你的手,我想告诉所有人,我想娶这个女孩!我孙落想把月夏离娶回家!” 孙落说的很轻,很慢,一字一句的,夏离把头转过来,怔怔地望着他,看他眼中投下的幸福的倒影。 “所以夏离,你知道吗?我爱你……啊,夏离,你怎么哭了,不要哭,不要哭啊……”突然发现夏离眼角淌泪的孙落,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擦她的眼泪。 “落……落……阻止我,落,请阻止我”,夏离突然抱紧了孙落的腰,轻轻地哭喊,“说,那样做是不对的,说,不要那样做……” “好,夏离不哭,那样做是不对的,不要那样做”,孙落慢慢抚过夏离的头发,把她的头抬起来,望着她的眼睛,轻轻哄着,“那夏离,你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没事啊”,夏离吸了吸鼻子,“我只是太害怕了而已,我怕高考成绩一出来,我们不会在一个城市,我怕我们不在一起会慢慢分开,我怕你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我怕我们没有未来……” 我更怕自己除了伤害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活了这么多年的月夏离唯唯只有过一次恋爱,在感情上她是有一定的洁癖的,如果注定要分离,那样的第一次也只想留给唯唯爱过的一个男生, “傻瓜”,孙落叹了口气,心里微微泛酸,却又涌着一丝甜蜜,即使没有亲口说过爱那又如何,这般在乎自己的夏离若不是因为爱那还能是为何?亲亲她的眼睛,孙落闭上了眼,夏离,除了你,我永不再爱,我保证。 “对不起落,明明答应过你会一直对着你微笑的,不管怎样都会一直对着你微笑的,对不起我食言了”,夏离平静地呼吸,躁动多时的心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可是落,我爱你。” 这样这样的一个你,我怎么舍得不爱,这样这样的一个你,我怎么还舍不得伤害,我怎么还舍得放手! 正如后来夏离终于可以下定决心把东西物归原主,孙正南问她为何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夏离是怎样回答的呢,正如那个答案一样,她是真的没有那个自信,也真的不确定,以后是不是可以再次碰到像孙落这般爱惜自己的人,所以她不想就这样放手离开,她会不甘心,也会再一次遗憾的。 也许现在辛苦了点,对于未来也只是个未知数,可是夏离想凭着自己的努力获得成就会问心无愧的多。 回家后夏离第一时间给依依打了个电话,孙皓后脑勺缝了两针,有些轻微脑震荡,后来恢复的不错,也没落下什么后遗症,夏离去看过他一次,她问他,“如果当时下手重了,一不小心就把你砸成了个痴呆小儿,那可怎么个算法?” 孙皓不甚在意,笑笑,“那也认了,如果真的需要什么代价的话,拿着父母给的身体不当回事那应该就是报应。”说完若有所思地望着夏离,他摇摇头,“月夏离,我发现我从来都没有看透彻过你,现在反是越来越迷糊了。” “我要你把我看透了干嘛,有空啊,还是多琢磨琢磨依依的爱好吧”,夏离笑笑,抓起包要起身,开门和依依迎了个正着。 “咦,夏离,你要走了?” “是啊”,夏离瞥了眼她手中的保温壶,不动声色,回头对着孙皓眨眨眼,坏笑道,“我可是比你们自觉吧。” “喂,月夏离”,远远听见依依后知后觉的叫声,夏离轻轻一笑,都说恋爱中的思维是比较迟钝的,只是这样的感觉也不错,看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了吧,很奇怪的感觉,看着身边的人露出幸福的笑容时,那一刻快乐仿佛是可以感染的。 “小离?”惊喜又带点不确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夏离没有防备地受了惊,如此熟悉的声音,久违了的称呼,这世上唯一会叫她小离的人,夏离扬起笑脸,回头,果然是他,一眼就能确认的人,“肖志哥。” “真的是你啊”,肖志明显很开心,好看的眉轻轻舒展开来,夏离一瞬间觉得他好像一点没有改变,笑起来还是那么的好看而温暖。 “你怎么会在这?”夏离朝他身后看了看,“是一个人吗?” “嗯,来看个朋友,倒是你,怎么会在这?”肖志紧张地望着夏离,抓着她的手臂四下打量了会,“哪里受伤了吗?” “没没有啊,我也是过来看个朋友,现在就走了。” “那正好,你先陪我一起,我们好久没见了,待会一起吃个饭吧。” “可是……我……”,夏离动了动手指,望着被紧紧拉住的手,还有一个劲向前走的人,掌心间慢慢涌来的温度,突然间就会有种错觉,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都跟多年前一样,那个人会二话不说牵住自己的手走在前头,自己会心甘情愿被那个人牵着手走在后头。 有些人,为什么明明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可是一见面却仍是那种与生俱来的亲切,忍不住想要靠近,会舍不得松手,若是换做从前,她又是会心动了吧,那样不合常理的感情,因为太过病态,夏离从来都是卑微地深埋在心底,因为对方对她好得始终单纯地像个哥哥,她一次又一次欣喜与他的接近却也同样痛苦,这一切都在孙落的出现才找到了救赎,可以被孙落疯狂的喜欢着,可以喜欢上孙落,那真的是一件太过幸运的事情。 “肖志,夏……夏离……”颜妈妈小心地给颜言喂饭,病房门口突然进来俩个人,一个熟人一个陌生人,手牵着手,举止亲密,俨然是一对小情侣,却是把颜言一口饭呛在了喉咙,她诧异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盯着进来的人,也忘了受伤的手,直直地指着来人,疼得她一个龇牙咧嘴,颜妈妈忿忿地给她顺气,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话说肖志这孩子她从小还挺中意的,可惜啊,自己女儿得不到他的心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颜妈妈拍着她的背,按下她的手放好,“做什么,做什么?”回头对着肖志一笑,“小志来了啊”,随即又对着夏离笑了笑,“这是女朋友?小女孩挺可爱的,挺好挺好。” “阿姨,你误会了”,夏离忙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有点尴尬,刚刚见到颜言的刹那已经很惊吓了,现在又被搞出这么个乌龙,看颜言那神情,十有**是误会了。 肖志的手空了一块,他愣了愣,有点奇怪的望着夏离,这丫头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地甩开自己的手,他把夏离拉近自己身旁,摸了摸她的头发,对着颜妈妈一笑,“伯母,这是我妹妹”,转过头又对着夏离解释道,“颜妈妈,我邻居,她女儿颜言,想必你们认识?” “啊?嗯”,夏离点点头,望了眼同样不在状况的颜言,“有过几面之缘。” “是真妹妹才好”,颜言心里嘀咕,你不是把每个人都当妹妹么,那么温柔的人有时候也很可恶,“肖志,我可告诉你,人家夏离可是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有夏离,你可别欺负孙落”,虽然有时候他真的很好欺负,可是,错过那么对自己好的人有时候也会觉得很可惜。 “嗯?”夏离怔怔,眨眨眼,颜言现在的心态究竟算什么呢,瞧她撅着嘴的模样怎么都没说服力,这是在对谁赌气啊,朝她的方向望过去,夏离斜睨了眼肖志,轻轻一笑,“真的,真的是他妹妹,还有,我是真的很喜欢孙落。” 只是最近好像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孙落了,找他也总是接不通电话,事后回电也总是一副疲惫的姿态,说不上几句就匆匆挂电,约他出来也老是有些抱歉地哄着她,敷衍着再过一段时间就能一直陪着她了,由始至终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夏离不是不好奇,只是不敢去探究事情的真相,因为会害怕,上次把东西送还给孙正南之后,他就再也没找过自己,也许是一切都太过平静了,反而会有点不安,有时候会想着是不是孙正南把目标转向孙落了呢,是不是有为难他什么呢,他若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而自己若是这样贸贸然地任性去找他,是不是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呢?夏离不想让孙落看上去太累,至少不希望是因为自己,承认自己是个懦弱的人,有时候,除了相信孙落,她别无她法。 “啊!”从颜言病房出来,夏离想的太过入神,一分心就连脚踩了个空都没察觉到,等到意识到已是来不及了,本能地声音就叫了出来。 “小心!”肖志及时拉住了她,他一直都走在她身旁,只是对方似乎有着什么难解的问题一样,从病房出来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若不是时刻关注着她,怕是这次也该摔个不轻,一手抓着她,一手搂住了她的腰,察觉到她轻轻颤抖的身体,似是惊魂未定,好不容易呼吸顺畅了,夏离抬眼,一下跌进对方如水潭般深幽的双眸,怔怔地瞧着对方的手从她腰上移开,轻点了下她的脑门,“走路都不专心,在想什么呢?来,跟着我走。” 就像小时候一样,那时候的夏离胆子不大,甚至是有点畏高的,她一个人窝在阁楼,看着所有人都从梯子上爬下去,只有她抱着膝盖摇头,下面的人笑她胆小鬼,所有人都丢下她跑开,只有肖志重新爬上来陪她坐在阁楼,慢慢地夕阳也一点一点落下,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对她伸出手,“来,跟着我走。” 肖志的手总是带着一点点的温度,就像他的人一样,有一点点的温暖,还有一点点的温柔,夏离望着走在前面的人,一点一点抽回自己的手,肖志慢慢回头,不理解地望着夏离,“小离,怎么了?” “嗯~”夏离摇头,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若有若无眯起的眼睛,“肖志哥,我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月夏离了,我可以自己走”,没有了你的手,我也可以自己一个人走得很稳当了,夏离轻轻一笑,擦着肖志的身体走在前头,保持平衡,一层一层的楼梯她慢慢踏下—— 肖志哥,你可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渐渐分清迷恋一个人和爱一个人的差别,已经再也不会搞错,即使可以牵手,哥哥也只是哥哥,孙落却是自己想要一辈子光明正大牵手走在阳光下的人,如果真的需要一个互相扶持的人,以后我的手,只想让他牵,即使是哥哥,也不可以。 第 51 章 两个人进了路口的一家小饭馆,家常菜还是夏离很喜欢的,在等菜的时候,夏离一直盯着肖志看,看得对方都不好意思地避开了她的视线,轻咳了一下,他笑笑,“小离看什么呢?” “已经多少年没有见到哥哥了呢?哥哥现在可是越长越帅了呢?” “你这个丫头,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嘴这么甜,总是高高在上一副对人爱理不理的模样,高傲的就像个小女王。”想到从前,肖志好笑地摇摇头。 “我有吗?”夏离支着下巴,“可是后来的我不是这样的。” “嗯?” “肖志哥,我变成了一个美好的人,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夏离低下头,拨弄着桌上的餐具,“哥哥跟着小姑姑搬走的那天,我看到了,有好多人在送行,他们每个人都在,我都不敢出来,你知道的啊,小姑姑一直都和他们家比较亲近的,所以连再见都来不及和你说。” “对不起啊,小离”,肖志满是怜惜地摸了摸夏离的脑袋,“又让你变成一个人了。” 很小的时候,大小班还是放在一起的,在幼儿园第一次见到夏离,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从来不和任何人玩,她一个人盯着大家嬉闹的身影,却从不参加,同样是妹妹,她远没有白露来得乖巧而黏人,不知为什么明明自己的靠近换来了她的白眼,却还是忍不住接近了她,想照顾她的心情,或许只是因为她眼中不小心透露出来的孤单,亦或是渴望。 “不是一个人的”,夏离眯起眼,很安静地微笑,“哥哥,不是一个人的,以后都不会是一个人的。” “嗯?”肖志皱皱眉,“因为交男朋友了?” “不是的,哥哥,不是男朋友,是恋爱了”,夏离强调,“肖志哥,我恋爱了,在你消失了的日子里,有个人代替你一直陪伴在了我身边”,夏离低下头,不禁轻笑了一声,抬头,望着肖志,“所以哥哥不要生气哦,以后哥哥再也不是小离心中最特别的存在了,哥哥是没办法成为小离心中的独一无二的,不可以吃醋哦。” “这丫头”,肖志忍不住弹了她一下脑门,“这是告诉我你有多幸福啊。” 只是,幸福就好,说到底自己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为她做过什么,他从小就是个绅士一样的存在,对任何人都表现得很好,小的时候,也不过是因为她的孤僻,小伙伴躲开她的时候他刚好经过,习惯地看不过去而已,若换做是别人,他也会付出他的关心吧,明明很怕一个人的,却非得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将每个人推得远远的,真正心疼她也只是那样一个倔强固执的人儿最后会拉着自己的手说,“肖志哥,小离最喜欢你了,小离再也不会像喜欢哥哥一样喜欢别人,哥哥是最好的,小离要一直和哥哥在一起。” 是有多害怕才会对自己微不足道的好铭记于心呢,明明知道是小孩子的胡话,谁也不会当真,所以这些年来他是真的忘了曾经的小女孩是说过要和自己一直在一起,是会最喜欢自己的,不是生气,也不是吃醋,只是心虚,只是愧疚而已,他其实远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而已,其实他远不值得她这么记念着的,若是他真的有足够好,那么即使搬了家,还是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明明在一个城市,他有多少次可以去她所在的那个学校,明明每年都会有家庭聚餐的,他有多少次可以借此机会站在她家楼下的,只是终究没有,他其实和每个人一样,潜意识里,她和她的家人,最终还是会被撇在那个家庭之外的。 点的菜陆陆续续上了桌,夏离满足地打开筷子,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在肖志面前吃得随心所欲,动静大的心满意足,肖志的手慢慢停在了夏离的脑袋上,眼前的人真的变了,那样美好的笑容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会突然产生那样的想法,如果可以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对于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人总是会萌生一种想保护的心态,也是第一次,他真的想做个她心目中的好哥哥,想对她好,想这样一直看到她美好的笑脸,那种让阳光碎落成一片一片的魔力。 “小离,对不起,以后……” 听到声音,夏离疑惑地抬起头,不解地望着肖志,“为什么对不起?以后什么?” “没有”,肖志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摇摇头,他对着夏离温柔一笑,也许已经没有以后了吧,如此美好的人并不是因为自己,很快她也要上大学了,再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如今已经长大了的人儿也已经变得相应坚强,那些他可以给的再不是小时候那般轻而易举,即使不是他,她也可以一路平稳地走下去了,错过了那个年龄,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说了又是做什么呢? 放在夏离脑袋上的手慢慢远离,夏离瞥了眼,瞬间抓住了他的手指,眯起眼睛,夏离轻声问道,“肖志哥,告诉我,明明我脾气那么坏,可是为什么小时候你不像大家般离我远远的,为什么会愿意和我一起玩?” “小离……其实……”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夏离松开手,埋下头塞了一口酸菜鱼在嘴里,把刺吐出来,夏离若无其事地抬眼,“肖志哥是个很藏不住心事的人,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呢,所以拜托哥哥,不要摆出这么一副羞愧难当的表情好不好?你又没有真的做对不起我的事。” 夏离挑了大点的鱼块,夹进了肖志碗里,很多事情,真的是不想捅破的,在心里保存着一份念想不是很好吗?即使有些人情世故小时候不太明白,难道长大了还能一无所知吗?不想探究当初肖志对待自己是否并不是特别的存在,可是他是特别的存在这已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人在特定的时间遇到特定的人,是误会也好,是阴差阳错也好,认定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何况肖志的确曾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阴霾的人生撒入了一片阳光。 “肖志哥,我真的很感谢,曾经有你牵着我的手。” “小离……” “真的很感谢”,夏离埋下头,枕着肖志的手,脑袋深深趴在了桌子上,声音不自觉似是哽咽起来,“谢谢你牵过我的手,哥哥。” 肖志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所以心才会一波一波钝钝的疼痛,就连眼睛也忍不住酸涩起来,果然是个坏丫头啊,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变吧,真的是个坏丫头啊,就在肖志强忍住不适,以为她哭了的时候,夏离突然抬起了头,眨眨眼,无辜地晃了晃脑袋,如此纯真,如此美好,“哥哥,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吃饭了?” “你……呵,谁不让你吃了吗?”肖志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叹,静静望着在他面前貌似很开心的人儿,连他都没有发觉自己的目光在不经意间盛满了心疼,还有再也掩不去的宠溺,也许,以后就这样了吧,这个妹妹是他一辈子无论如何想要好好珍惜的了,坏丫头,真的是很狠啊,坏丫头。 夏离的嘴角始终保持着微弱的弧度,埋着头全心全意解决着一桌的菜肴,眼底的波澜却渐渐平复成一片幽静,不去看肖志,抿抿唇,她笑了,如果只是一味的心存怨恨的话,就会很容易忘记,当初,是谁陪她走在了回家的小道上,是谁会在夜里偷偷给她捧来温热的饭菜,是谁一路扶着她学会了单车,又是谁在小伙伴漫骂她的时候会替她辩解,这一切难道还不足够吗?对于小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吧。 “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你男朋友吧?”肖志突然开口说道。 “为什么?” “好奇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肖志想,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至少会想看看那个人是不是值得守护在她身边,如果她不幸福了,不知道日后知道的自己会不会于心不忍,答案好像是肯定的,就会越发想要见见那个人。 “可以啊,你该相信我的眼光的,他是会对我很好的人,是不会离开我的人。” “会对你好,不离开你,你就满足了吗?” “嗯?难道还不够吗?”夏离支着下巴,拿起一边的饮料吸起来,目光从窗户穿透过去落到了户外,不禁蹙起了眉,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几步并作一步跑了出去,只是走到外面,哪里还能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吗?”肖志从里面追出来,手里还抓着一把找来的零钱。 “我,我好像见到月白露了”,和迟允在一起。 “露露?” 亲昵的口吻,夏离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肖志拉着脑袋四下张望着,“在哪里呢?” 夏离摇摇头,“没有,可能看错了吧。”迟允怎么会允许月白露那般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夏离有点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哥,我想回家了。” “嗯?好,我送你啊。” “不用了”,夏离耸耸肩,“根本都不顺路”,如果是颜言的邻居,那么两个镇离得很远吧。 “那陪你去坐公车总可以吧?”肖志习惯性地伸出手,夏离盯着他温润和煦的笑脸愣了几秒,抿抿唇,笑了,没有把手放上去,却是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走吧。” 看着夏离坐上车,从车窗对着自己挥手告别,肖志也笑着招起了手,车子开出了好大一段,才蓦然想起竟然忘了问她的联系方式,想追上去已是不可能,这一下,更不知下一次见面会是在何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重新见到她的场景,曾经也有在脑中想象过,说到底,他也没有真正忘记过当年那个小女孩,如今,她的身上已经找不到当初的痕迹,心里却反而会不时涌来那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当初那个只对自己亲近只依赖着自己的小女孩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他却开心不起来,总会觉得她其实是在和他说再见。 真的是在说再见吧?肖志抬起手,阳光下他翻了翻手掌,阳光落了下来,他伸手想要握紧,当初那个需要他牵着手的小女孩是真的不存在了吧。 “喂,我说,你是谁?” 不是很友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肖志回头,见到的男生瘦长而黝黑,手中抱着厚厚的一叠传单,略带挑衅地盯着他。 六月的天气燥热异常,肖志只是走了小一会,汗水就从额头涔涔而下,刚刚是忽略了男生汗流浃背的模样了吗,第一眼望上去,只是觉得他很普通,可是看久了却会觉得男生身上有着一股韧劲,他的眼睛坚定的太过真诚,是把自己也蛊惑去了吧,男生真的很紧张小离,也许是有吃醋的吧,却始终没有误会,会想从自己嘴里知道真相,所以一直忍着小离离去,小离喜欢上的男生,就像她说的那般,是对她很好的人,是不会离开她的人。 呵呵,肖志不禁笑起来,觉得有点苦涩,那丫头该不会是故意那样说的吧,对她好的人,不会离开她的人,其实她心里还是怪他的吧。 可是如果他知道,夏离是真的没有怪过他,夏离曾经那般喜欢过他,他也许会宁愿相信夏离心里是怪罪过他的。 晚上接到孙落的电话,夏离正好洗了手回房间,打开窗,夏离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枕着脑袋趴在了窗口,“孙落,我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见到你了。” “呵,那夏离是想我了吗?”电话里传来孙落的轻笑声。 “是啊是啊,我想你了”,夏离呼了口气,“你再不给我出现,我就不要你,找枝红杏出墙了。” 夏离换了只手拿手机,孙落的声音带着不容更改的坚定直直传入她的耳膜,一瞬间不能动弹。 “夏离,即使有一天你真的不要我,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绝对不要留下你一个人,绝对不要!” “……”握着手机的手僵硬的仿佛在刹那被抽干了血液,夏离试着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说不出话来。 “夏离,你有在听吗?” “嗯。” “夏离,你朝下面看看。” 夏离从窗口往下望,屋檐下一闪一闪亮着的微弱的手机的灯光,举着手机挥手的看不清的身影,夏离惊得一下捂住了嘴。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的?”夏离冲下楼,拍着孙落的胸口,“这么晚,你是怎么找到这的啊?” “嘘”,孙落在嘴边竖了竖食指,把夏离抱在了怀里,“小声点,想把大家都吵醒吗?让我好好抱抱你,这么多天没见,你怎么好像又瘦了?” 夏离刚洗过澡,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衣,孙落抱着她,虽然说不上骨头咯得他很不舒服,但还是觉得对方过于纤瘦的身子让他觉着很碍眼。 “你还说,这些天到底干嘛去了,还有,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家的啊?” “没有在做坏事,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至于你家的地址,我想知道那还不简单”,其实详细地址是孙落今天问肖志的,在外面发单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夏离和她身边的男生,怎么说呢,那男生长得很完美,一举一动也是说不上的得体,他看着夏离和他在一起,简单而随意,有一种异常的和谐感,夏离笑得那样开心,也许是出于危险警告的本能,知道不该怀疑夏离的,却还是会觉得夏离看着那个人的时候,眼中有不一样的温度,说不嫉妒是假的,一路都跟着他们,直到看着夏离离开,他才敢现身,他也说不上当时是什么心态,怎么会对着那个男生兴师问罪去了呢?当时他的态度一定有很糟糕吧。 原来是哥哥,那一刻,竟是松了口气,对方有一张好看的脸,看上去也是谦谦公子型的人,他没有忘记夏离说过很喜欢温润如玉的人,看电视看小说的时候,也总是会轻易被那样的人打动,所以,那一刻竟会觉得庆幸,事后狠狠抽了自己一下,怎么会有那么鸵鸟的心态,怎么可以没有自信,想起对方告诉他,夏离是一个很怕孤单的人,千万不可以丢下她,他突然觉得好笑,他怎么可能丢下她一个人呢,即使对方不说,他也是会爱护夏离一辈子的,他是永远不会放开夏离的手的。 “那你以后一定得告诉我”,夏离有点不满,虽然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却也不想逼他,推了推孙落,又觉得不对,凑近他嗅了嗅,“喂,你是出了多少的汗啊,身上都是一股酸味。” “啊,抱歉,今天还没洗澡,刚刚跑过来又是出了一身的汗”,孙落放开了夏离,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什么?!跑来的?”夏离一惊分贝就上来了,赶忙捂住嘴降低了音量,想想也对,这里交通本就不方便,更何况这大晚上的哪还有车。 “那,那个什么,我先走了”,想到明天还要早起发单,孙落想着现在赶快回去,还能赶得上眯会眼睛。 “你走哪里去?又想跑回去吗?”夏离拉住孙落的手,白了他一眼,“真不知你是干嘛来的?” “当然是怕你真的找枝红杏出墙,所以想都没想就跑来阻止你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很想来见见你,和你说说话。” “额?”夏离愣了愣,很快想到刚刚电话里那句震得她差点嘴不能言的话,不禁有点满足,管它是不是一时兴起的情话,这一刻心是满足的倒是真真实实的,她有点接不上话,只得作势清了清喉咙,转过身去开门,“那肉麻兮兮的话,值得你跑一趟,哪天不能说,电话里不能说?再说有些话也不用说出来啊。” “可我如果不说你又怎么会真正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呢?有些话想到了就不该憋在心里,应该立刻说出来对不对?” “额?”夏离抽了抽嘴角,怔怔地点了点头,孙落,你有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简单,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接啊,回头对他笑了一下,夏离挺开心,“傻子。” 孙落有点无奈地摇头,望着她的眼里却满是包容的宠溺,也就她敢一天到晚叫他傻子,若换做是别人,他早就不客气了,这样想着,人已经被拉着走了好几步了,突然意识到夏离这是拉着自己往屋里走,不由吓了一跳,“夏离,你干嘛呢?” “你轻点”,夏离回头瞪着他,“我爸妈在楼上睡着呢。” 把孙落带到了自己房间,夏离把门锁上,把孙落拉过来,坐在床沿说道,“你先好好睡一会吧,我爸妈一般是不管我的,明天早上直接去上班,到时你再坐车回去吧。” “夏离,若是我从来不认识你,我真的会以为你是个很随便的女生”,孙落按着太阳穴,觉得是真的有点累了。 “若是我从来不认识你,我才不会管你”,夏离把孙落推到床上,“你就给我睡吧”,这些天到底是干嘛去了啊,怎么会看上去憔悴了一大片呢,明明是从来都熬不了夜的男人,竟然也会有黑眼圈了,说实话,见到这样的人,夏离是有点心疼的。 “别,我身上脏”,孙落要起来,又被夏离阻止,她敲着他的头骂道,“我都没嫌弃,你在乎个什么劲,让你睡就睡,你扭扭捏捏干嘛?” 孙落无奈,“夏离,我们说会话吧。” “嗯。” “你不上来吗?”房间的灯光有点柔和,夏离把空调调得正好,孙落眯了眯眼睛,朝旁边让了个位置。 “我上来了你还肯睡吗?”夏离笑着摇头。 “嗯,我不是柳下惠”,孙落的眼睛一点点合上,声音也慢慢低下来,“留男生过夜是不对的,夏离都把我当成君子了。” “可你也不是小人啊”,夏离的声音也是低低的,轻柔地像是催眠曲般,她小心地抚上孙落已经沉睡了的容颜,“明明都倦成这个样子了啊,谁让你大晚上跑来这的,活该。” 话是这么说,夏离却是起身拿了湿毛巾回来,小心翼翼地给孙落简单擦拭了一下,给他盖上毯子,又从抽屉里翻出了好久没用的薰衣草精油点上,希望这一夜可以睡得甜美一点吧,夏离这样想着,自己趴在了床头,轻轻扯起了嘴角。 第 52 章 呼吸一路顺畅,渐渐平稳下来,寂静的夜里,除了空调运转的时候会偶尔发出呼呼的声音,床头的灯被调到了最低,淡淡的有点温柔,孙落睁开眼睛,细细望着床头睡着的人,浅浅的笑容,一派宁静,半长不长的刘海淌下来,刚好遮去了她一边的眼,孙落抬手,轻轻把它们理到了耳边,指尖停留在她的额头,他撇过脑袋,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禁咧咧嘴笑了。 夏离的房间并不是很大,甚至有点小,摆上一只衣柜,一张书桌,一张床,基本上就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了,孙落小心翼翼地抱起夏离,避免碰到任何东西,没有任何动静地把她送回了床上,望了她一眼,孙落没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夏离,真巴不得一夜长大,可以娶你做老婆。” 孙落笑笑,留下一张纸条,蹑手蹑脚地放轻了动作,却不想他带上门的瞬间夏离也睁开了眼,眼波清明,完全不像刚从熟睡中惊醒的模样,起身拿过纸条看了一眼,夏离看了看时间,这才凌晨四点,他有什么可忙的急着赶回去。 穿好衣服,夏离立刻跟着孙落出了门,外面的天还是漆黑一片,孙落用的是奔跑,夏离跟在后面跑的是气喘吁吁,到了大马路的时候,孙落拦了出租车,见状,夏离二话不说也立刻拦了一辆立刻钻了进去。 孙落只是回了趟家里,夏离站在外面,还能听见几声虫鸣,呆了一会,夏离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转身都想走了,这时却看到孙落换了身衣服又重新出了门。 六七点的时候,太阳基本已经开始灼热起来了,夏离默默地走在街道上,视线却一直牢牢锁在前方忙碌的身影,在她的意识中,孙落一直是个活的很自在的人,或许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受过苦吧,即使他本人并不能算得上是个纨绔子弟,却也一直很随性,可是眼前这个顶着烈日可能要发上一天单子的人,究竟是在做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公子肉·整理| 下午一点,孙落只随便吃了点,临时送货员这份工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夏离看在眼里,蓦然间也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只觉得阳光太过强烈,暴露在烈日下的手臂有点微微的疼痛,斜睨了一眼,才发现手臂不知何时红了一大块。 掏出手机,夏离若无其事地问道,“落,你在哪里呢?” “哦,夏离啊,刚吃完饭,你吃饭了吗?” “嗯,吃了”,夏离咬住手,紧紧盯着前面的人,“早上起来你就不见了。” “啊,我有留纸条,没看到吗?” “有,看到了,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饭的。” “对不起啊,夏离,现在有点事走不开,等成绩出来了,想去哪里玩啊,我陪你。” “现在不能陪我吗?”夏离几乎是吐口而出,“落,我想见你。” 孙落有点费力地把肩上的箱子装进了车座上,换了只手接手机,“嗯,好啊,晚上来找你。” 傻子,真是个傻子,夏离忍不住想要骂他,话到嘴边却说不出话来,只怕一开口会忍不住哽咽起来,怎么来?又跑过来吗?就不懂得拒绝自己吗?仰起头,夏离把眼泪逼了回去,轻笑道,“又想赖我家不走啊,才不要再把床让给你。” “那就不要让啊,我们可以一起睡啊。”孙落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带着一丝调侃。 “嗯”,夏离抿抿唇,“落,我可不可以任性?” “嗯?怎么?” 你到底在忙些什么?不可以告诉我吗?夏离在心里问了他一遍又一遍,远远地看见箱子掉了下来,手机里传来嘭地一声,夏离受了一惊,孙落的声音却是很平静地没有起伏,“家里在大整理呢,真是有够乱的,夏离你要说什么?” “嗯~没有,你忙吧,要注意休息”,夏离看着孙落把箱子搬起来,有点懊恼地重新放回原位,轻声道,“落,这几天要陪外公,所以可能没空陪你了。” 夏离放下手机,捂着脸心里很不好受,努力深呼吸,她转过了身,不去看身后的人,走了几步,看见不远处的车子,车窗滑下来,看到对着自己一本正经满脸严肃的人不禁感到震惊,还有点心慌,稳了稳情绪,夏离走过去,礼貌地叫道,“孙伯伯好。” 孙正南没有瞧夏离,只是远远看着孙落的背影,“看着这般辛苦的孙落,你心里有个什么想法没?” 想法?怎么可能没有想法?她想法多了去了,可是对着孙正南,她能说吗?! “孙伯伯何必为难孙落?纵使夏离再多不是孙落却毕竟是你儿子。” “为难?”孙正南奇怪地盯着夏离,半晌严肃的面颊有所松动,他冷笑道,“你觉得是我故意要给我儿子找罪受?那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在做的,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呢?” “什么?!”夏离皱眉,望着孙正南的眸中满是质疑,如果不是因为孙正南,孙落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用这种眼神盯着长辈看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情,这点礼仪你也不懂么?”孙正南突然开口,盯着夏离时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我平时对他管教纵是严厉了点,但在这个家里,他也没真的受过苦受过累,真以为我不知道,家里那些人哪个不宠着惯着他?” 夏离垂下眸,“对不起孙伯伯,我为刚才的不礼貌道歉,可您这是什么意思?” “平时精神奕奕的孩子突然变得精神萎靡起来,怎么也会觉得奇怪吧,刚知道的时候可能比你现在更惊讶吧,也会好奇,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孙正南摇摇头,脸色却是缓和了不少,“孩子出息起来不是心疼出来的,吃点苦受点累也是好的,与其说不知道这孩子会认真地做一件事,倒不如说从来没见过这孩子认真起来。这时候,倒不想否认你这孩子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所以呢?”夏离情不自禁扣起掌心,孙正南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确定了,抬起头,反倒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所以呢,您想说什么呢?” “离开孙落吧”,孙正南轻轻开口,“让他成长起来。” 夏离突然觉得,这一刻,他真的像个长辈,一个关心孙落的长辈,所以明明说着过分的话,她却反而没立场怨愤他了,只是凭什么呢,就因为他们家庭条件相差太多吗?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怎么想都觉得心口太过郁闷。 “不要,我不能答应。”夏离说,“不管怎样,我都不要答应。” “所以还是孩子啊。”孙正南冷冷瞥了眼夏离,却并没有让她觉得对方有多厌恶她,也并没有再说什么让她难堪的话,慢慢摇下车窗,孙正南又望了眼夏离,“你想要的,我真的都可以满足你,这不是收买,也不是看低你,孩子,你该知道的,机会这东西,是需要有人拉一把的。” 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夏离的心反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他这是要跟她打持久战了么?夏离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孙正南了,对方想要她离开孙落是真的,可是每次都是此般有始无终的谈话,如果能像电视抑或小说中直截了当的用手段对付她,她倒反而不会惶惑不安,只是担惊受怕是免不了了,夏离搞不懂,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始终不采取些极端的手段呢?棒打鸳鸯也能打得像个君子的么?弄到最后夏离也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错了呢? 他说她还是个孩子,这是出于真心的感叹吧,夏离塞上耳机,坐在路边的行人椅上,她也知道的,现在的所作所为真的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可是事实上,她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该有如此不计后果般无所畏惧的勇气,明明她也明白的,在成人的世界中,感情绝不是简单到只有两个人的事,婚姻啊,那可是两个家庭的事啊,孙正南只是以一个长者的过来人身份,确信着,孩子间的感情那是什么也敌不过的,稍稍大一些,人,就会有所取舍,也不得不,有所放弃。孙正南语重心长的话她也知道,机会这东西,有时候的确是需要人拉一把的。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那就是残酷的现实,夏离心里是明确这一点的,突然间也会盼着可以快些长大,如果是大人,那么很多事情也就不用凭空猜测了,如果是大人,就更容易好聚好散吧,爱或者不爱,已经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了,就因为孙落也还是个孩子,一切还没有到必须面临的那天,那是不是一个能替她挡风遮雨的肩膀尚成未知,她才会期待着那些承诺是可以全部实现的。 可是就算真的实现了,若干年后,他们真的还好好的两情相悦地在一起,怎样才能让孙正南喜欢上自己呢,怎样才能让他接受自己呢?这是一个首先面临必须解决的问题,怕只怕孙落还什么都不知道,夏离不想看到他为难,不想看他失去阳光般的快乐,夏离最初喜欢上的是孙落眼中的光彩,一闪一闪让人移不开眼的温度,那双带笑的眼睛,总是带着无限的活力,在他身边,夏离总是能有最灿烂的笑容,那时才觉得自己是可以真实的拥有着青春的快乐的。 第 53 章 六月二十五,高考成绩开始查询,夏离的分数突破了本一线,孙落却并不是理想,那天晚上,夏离还接到了谢芳华的电话,她从来没有听到谢谢哭得那般伤心过。 七月着手填志愿,夏离按照事先的意愿报填了南方一家较好的医学院作为第一志愿,没过过久,第三批志愿填报的时候,孙落立刻离着夏离最近的地方报了专科院校的生物制药专业,而谢芳华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消息。 填报志愿花去了大家挺多的时间,等待通知书也是一段煎熬的时间,所幸那段时间是大家都真的空闲了下来,夏离一直不知道孙落之前那段时间那么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即使也有猜到事情多少会和自己有点关系,可是当孙落拿着订做的铂金铃铛戴在自己手上时,夏离还是愕然的不知所措,说到将来的时候,孙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虽然我没有办法和夏离进一个学校,可是我可以选择一个和夏离最接近的职业,到时候,就算毕业了我们还能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她突然很生气,她告诉孙落,“你的人生并不是只围着我转的,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成熟起来啊,拜托你别再像个孩子了!” “孩子?你只是把我当孩子吗?”孙落有点错愕,怔怔地望着夏离,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我哪里做错了?夏离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夏离,你告诉我,究竟要我怎么做?” “也请你认真的生活一次吧,至少只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一次吧”,夏离摸着手上的铃铛,只觉得那是太过灼热的温度,烧的她的心隐隐作痛。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填报的并不是南方的城市,也不是所谓的医学院,在最后的一刻,通知书来临的时候,她所要去的地方远在北方,完全的背道而驰。 七月底,夏离捧着通知书来到外公床前,老人家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渐渐陷入昏迷,难得见到他清醒的样子,夏离把他扶起来,把通知书凑到他眼前,“外公,阿离就要远行了,你看阿离,阿离是要去上大学了哦。” 老人家满足地笑了,望着夏离的眼睛混沌却满是慈祥,他把一包东西塞到夏离手中,“外公只剩下这些了,小妹要好好照顾自己。” 夏离打开一看,赫然是一叠钱,零的整的不是很多,却可能是外公仅剩的积蓄了,“外公,这算什么?阿离才不要!” “你拿着吧,外公能给的只有这些了”,老人家的眼神有些悲伤,痴痴地望着门外,老人家一声叹息,满是悲凉,“小妹啊,你比外公的孩子都有出息,外公终于见着你上大学了,外公安心了,外公想回家了,外公走也要走在家里。” “外公你胡说什么?!你会好起来的,舅舅和阿姨他们都在准备着给你做手术了,很快你就能像以前一样健康了”,夏离说谎了,外公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手术了,肝脏损伤的太严重,加上年龄又大,别说承受不了手术,即使真的挺过了手术,预后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而且也没有人愿意承担那笔昂贵的手术费,这才发现,亲戚中,没有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有钱人,之所以会说是舅舅和阿姨,也只是让老人家心里好受点,不知道是真的愧疚还是觉得无颜,反正直到现在他们也没出现过,外公时不时会盯着屋外发呆,想回去的那番心思或许也只是想再见见他们。 老人家不再说话,又沉沉地睡了过去,他只是病了,不是傻了,老人心里清明着呢,可是老人家即使病了,还是那个倔强固执爱要面子的老人,老人也不愿再拖累这么个女儿养着,反正死活是治不好了吧。 老人在一个姣好的天气,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了,他安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那张从老家就一直睡着的木板床,当年还是和老伴一锤一榔头亲手做的呢,他穿着很多年前的中山装,衣服很新一直锁在柜子里没舍得穿,老人走得很安详,他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嵌在爬满皱纹的脸上,就像生前般,慈眉善目,一派寂静。 从家里赶过来的夏离在一片哭声中扶住了墙,她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那时外公是出了车祸,他拉着她的手不舍而又痛苦,可最终手术室中也是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了,夏离当时的感觉也是晴天霹雳吧,老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耳边好吵,好吵,除了哭声,还有的声音更为刺耳,有人说,这真是个恶毒的老头啊,为什么还要故意死回来,那是故意回来找晦气的吧,老头怎么能这么恶毒,怎么能这么恶毒啊,夏离的掌心一片刺痛,在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夏离已经把舅妈狠狠推倒在了地上,因为她的眼神太过狠戾,一时竟让所有人止住了哭泣,舅舅扬起的手也停留在了上空,夏离怨毒地盯着他,“不打自己老婆你凭什么打我!!!” 突然“啪”地一下,夏离跌坐在地,月法收起手掌,把夏离拉起来,抱进了怀里,自己的女儿这副样子怎能不让她心疼,半天夏离才反手抱住自己的父亲,用着平生最大的力气揪紧了他的衣服,声音一点点哽咽起来直到大哭出声,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怎么办,怎么办,外公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爸爸,怎么办啊! “我自己的女儿还轮不到别人来管教”,月法冷冷望了眼在场的人,一手还抱着夏离,另一只手拉过哭红了眼的漛一珍,“快点给爸办好丧事吧。”这地方以后再也不要来了,老人家一走,这血脉就更是轻的不值一提了。 老人的丧事办得很简单,夏离在外公的坟前鞠了三个躬,她在屋里偷偷放了一张老人的一寸照片,夏离很害怕随着时间移逝,老人的样子会在记忆中一点一点模糊,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再怎么难过终有一天也是可以平静地回想起过去的,可是如果有一天真的所有人都忘记了他,那外公一个人埋在冰冷的地下,他都不会孤单的么? 人在冲动的时候总是能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等冷静下来后,夏离才发觉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不理智,和漛一珍道歉,她只是怜惜地摸摸夏离的脸,月法在一边看着,大声笑道,“离儿一向乖巧,凶起来的时候倒跟要把人吃了似的”,漛一珍睨了他一眼,骂道,“这脾气坏起来还不是跟你一样?你倒还得意了。” 月法不在意地笑笑,把夏离拉到自己身边,“这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我觉得挺好,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夏离愕然地望着自己的父亲,这个时候倒不知爸爸还是最维护自己的,屋里只剩下两个人时,月法卸去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让夏离坐在对面,“离儿,你也大了,自己也该有些想法了,爸爸是怎样都站在你这边的,以后家里的事情你别管太多,到了外面,自己安心下来。” “爸,以后我们会怎样?” “那你想怎样呢?”月法反问,“你那一推把舅妈的怨恨全都推出来了,以后两家还有可能像从前一样吗?” “本来就回不到从前了”,夏离低声道,有点底气不足,“我就是故意的,若不是怕妈妈伤心,我也不会道歉的,我不觉得自己有做错。” “你心里知道的,你错了”,月法拍拍夏离的头,“去睡吧。” “嗯。” 月法没有说出口的话,夏离心里多多少少是清楚的,就像她说的,她是故意的,若是能就这么断了两家的关系也不错,可是无论是月法还是漛一珍,都是拖着家庭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他们思虑的远不会和夏离一般简单,夏离知道在这方面她是太过任意妄为了,即使明白,人是群居的生物,很多时候是没办法断绝一切单独生活的,但更多时候,她心里对于亲情的概念远没有太过的注重,说到底,相比较自己的父母,她要来的铁石心肠的多。 “爸”,走到门口,夏离突然回头叫月法,半晌,对着月法迷惑不解的样子,夏离深吸了口气,“爸,你别那么辛苦了。” “辛苦?哪有什么辛苦的,你好好念书,有出息了才是真的。”月法挥挥手,“快去睡吧。” “嗯,爸爸”,夏离咬了咬下唇,突然对着月法笑了笑,“你相不相信运气啊?要不我去买张彩票碰碰运气吧?” “傻孩子”,月**了愣,不禁觉得好笑,随即无奈地摇摇头,“别嬉皮笑脸瞎胡闹了,快去睡觉。” “遵命”,夏离夸张地敬了个礼,嬉笑着跑远,关上门的片刻,她的笑脸也立刻随之消失在了门的另一边。 夜色如水,趴在窗台上,望着挂在天空那轮明月,夏离长长叹出了一口气,迟允给她发短信,他留在了南方,选了当前前景还不错的计算机软件,夏离觉得不错,迟允一个电话打过来,“你到底报去了哪里,还是不肯说吗?” “迟允,你现在能出来吗?” “嗯?嗯。你在哪里?” “我来找你啊”,夏离望着头顶的星星,说的一脸的理所当然。 “嗯,好”,迟允挂了电话,视线从宽阔的房间一扫而过,找到自己的衣服迅速的换上,出门不远就是车辆集中区,随手拦了一辆上去,租的房子在狭窄的小区,车子停在了路口,从车上下来的身影在黑夜中奔跑,显得有些匆忙。 夏离坐在台阶上,听着脚步声大老远就传过来,随后就看见迟允由远及近停在自己面前,她抬眼望着正在努力调整呼吸的人,“这是哪里过来?不在家为什么不早说?” 迟允不搭话,视线从夏离身上一扫而过,他呼出口气,伸手把夏离从地上拉起来,转过身径自去开门,“说了你还会在这里吗?”只是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早知道就该自己开车抄小路赶过来了。 把门推开,迟允回过头去看夏离,“我们多长时间没见了,我去找过你,你不住那了。” “啊?嗯”,夏离被迟允认真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拍拍身上的灰尘,就着他推开的门先走了进去,“高考结束了,房子就退了。” 一进屋子,脚底下是软软的,夏离怔怔低头,望着铺在地上的软积木,抬眼这才察觉到这里的变化,指甲轻轻拂过墙上的挂画,都是些简单的小人画,装在相框里别有的清新,夏离在一边坐下,桌子上摆放着新鲜的盆栽,迟允把钥匙扔在桌上,轻轻皱了皱眉,转过头问夏离要喝什么。 “你这还能有供我选择的饮料?”夏离调侃地问他,站起来,她笑笑,“还是我自己拿吧。” 说着她就往厨房走,扫了一眼厨台,又把厨柜打开看了一下,果然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这里已经不再是当初空落落的一片了,终于是觉得有点人气了,这才是有人在生活着的感觉吧,夏离深深呼了一口气,伸手把吹乱的刘海抚平,她只倒了杯热水,捂在手心等它变凉,她拿着水杯出去,靠在厨房的门口,对着迟允笑笑,“总觉得这里有点不一样了呢。” “嗯?”,迟允抬眼,淡淡地望了她一眼,视线从屋子里转了一圈,好像房子真的变了很多,以前一眼望过去是空旷的一片,不知什么时候起,也有种充斥的实感了,一切都是白露在弄的,每次过来都是有用没用的大小玩意,他也很少管她,爸妈离婚后主屋就留给了他,这里他最近也很少回来,倒是比他想象得还要干净,只是这地上的东西,迟允摇头,又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迟允,我说,你带女的回来了吧?”夏离抿了口水,闭了闭眼,好烫,烫到舌头了。 迟允的眼角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上前把夏离手中的杯子取过来放在了一边,身子慢慢靠过去,一只手抵在了门框上,迟允垂下脑袋,温热的呼吸喷在夏离半边脸颊上,“你这不是吃醋了吧?” “迟允,你还真说得出来”,她怎么可能吃醋,虽然心里的确有点不舒服,可是那才不是因为吃醋,不是吃醋,绝不是吃醋,夏离推了推迟允,抬眼望着他,“是月白露吗?那个女的,是不是月白露?” 迟允皱皱眉,松开了夏离,朝后退开了一步,夏离看在眼中,盯了他半晌,笑着呵了一口气,“无所谓啊,和我都没有关系”,说着避开迟允朝外面走了几步,下一秒却又被迟允拉了回来,迟允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回了怀里,轻轻抱着她迟允问道,“那你呢?为什么来找我?你怎么了?” “嗯?嗯。” “不想说?” “嗯”,夏离闷闷地应了声,“迟允,我是不是很自私?” “人,都是自私的”,迟允用着一如既往淡漠的口气,手慢慢移到她的头上,轻轻抚着她的长发,“难过的话,我的肩膀一直在这里,我不怪你,你可以对我自私的。” “呵”,夏离闭上眼睛,苦笑了一下,脑门轻轻一点,刚好搁在了迟允的肩膀,“迟允,外公还是死了,爸爸为了这个家好像也很辛苦……” 以前夏离没有重生的时候,和爸爸的关系很不好,她也只是印象迷糊地记得爸爸做的是工地上的活,重生后,关系虽然好了,她脑子里也只是有个简单的轮廓,所谓工头,夏离在书上电视上看到的,无非就是指手画脚着手下一班人,原来放到现实,就不是这样的,月法包的是大理石的活,除了有一班兄弟在一起干,很多活都是要亲力亲为甚至做的更多,有时候为了能提前完工多赚一点差价费,他常常都一个人忙到很晚。 接到孙正南的电话,夏离一个人去了指定的地方见他,却没有见到他,午后炎热的太阳烧灼着整座城市,夏离怔怔地望着一望无垠的操场,还有操场上忙碌的身影,一块大理石有多重夏离没有概念,她没有办法想象烈日之下那个抱着大理石走远的一下伛偻下来的身影是自己的爸爸,她一步一步跟在他的身后,看他不在意地用大手随意挥去额上的汗水,和好水泥挑过去,再把大理石贴上去,碰上搁角的地方就拿起切割机小心地切匀。 夏离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为什么有时候爸爸回来,眼角总是会不经意沾着白色的小石灰,他突然想起爸爸一天比一天看着苍老下来的容颜,突然想起他握住自己时一手的粗糙,那一刻,从来没有那样强烈的感觉,突然憎恶,那片操场为什么那么大,突然憎恶,太阳为什么要那么热!忘了那天自己是怎么失魂落魄回的家,漛一珍叫她她也无精打彩的应了声就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好像在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身体靠在门上慢慢滑落在地上,眼睛涌来酸涩的温热,她就捂着眼睛,泪水却还是像失了控般从指缝不断流出,原来由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幸福着,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幸福着。 夏离的手抓住了迟允的衣服,因为是短袖,腰部开始的线条因为过分拉伸开始近乎扭曲的变形,迟允仿若无所察觉,转而用双手将夏离环抱了起来,“想哭了吗?” “嗯~”夏离摇头,紧紧咬着唇,“不可以哭,如果哭的话,所谓幸福也会随着眼泪一起流掉,所以不要哭,一定不要让我哭……” 迟允望着前方,眼里开始一点一点有什么东西在融化,他让夏离仰起头看着他,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她被咬的有点变色的双唇,钥匙插入门缝小心转动的声音一点一点轻轻地响起,白露很开心,屋里的灯已经很多天没有亮起了,迟允他,回来了。 夏离怔怔地望着迟允,一时间心上的某根弦好像嘭地断裂,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事情是不太对劲的,她撇过头,迟允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他抵着她的额头,低低道,“月夏离,这是我安慰你的方式。” “嘭”,推开门,屋里的光一下子传过来,白露手中的袋子重重掉落在地。 第 54 章 夏离怔怔地望着迟允,一时间心上的某根弦好像嘭地断裂,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事情是不太对劲的,她撇过头,迟允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他抵着她的额头,低低道,“月夏离,这是我安慰你的方式。” “嘭”,推开门,屋里的光一下子传过来,白露手中的袋子重重掉落在地。 夏离回过头去,门口站的的是一副失了神模样的白露,夏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轻轻推开迟允,“我走了。” “月夏离”,迟允一把拉住夏离,抬眼只轻轻扫了眼白露,望见地上碎成七零八落的保温瓶,他皱起眉,很快就望向夏离,“我和她没什么的。” 夏离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盯着白露,半晌她指着白露,慢悠悠地开口道,“我不喜欢她,我不想呆在这里。” 闻言,白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恨恨地盯着夏离,突然听得迟允轻轻笑了,他把夏离的头转了过去,低笑道,“你这个样子任性得好可爱。” 只是一下子,白露已经被彻底无视了,她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指甲深深掐进了皮肤,又是这样,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不可一世地指着自己,月夏离,我究竟为什么要认识你?!没一会白露仰起头,脸上是不屑一顾的笑容,她有着她的骄傲,她努力装作自己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她努力装作自己毫不在乎,她抵着鼻子,笑得可笑而高傲,“的确,我和迟允真的没什么,你不用走,我走。”白露关上门,无力地吐了口气,冷哼一声,打扰到了你们还真的是很抱歉,真的是很抱歉呢。 屋里一下子寂静的可怕,夏离和迟允却还保持着暧昧的姿势,她朝后退了一步,闭上眼叹了一口气,“迟允,对不起,我很坏吧?” 迟允摇头,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他抓起夏离的一只手握在了手中,“如果你这样是因为喜欢我,那你天天使坏,我都欢喜,可惜你不是”,夏离低下头不敢看他,也不说话,迟允低低道,“你不喜欢她,那我以后就不见她了。” 心开始一波一波钝痛起来,夏离觉得,那是因为心疼吧,会对他于心不忍,这一刻恨他对自己是一个好人,夏离抬头,抽出手却是慢慢抚上了他的面颊,目光也不知不觉放软了下来,“小孩,怎么老记不住我说的话呢?要对自己好一点啊。” 可以替别人着想,但是要为自己而活,深吸了口气,夏离抿抿唇,低低道,“我是不喜欢月白露,可是她和我不一样,她喜欢你。迟允,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月白露她喜欢你啊。” 迟允怔怔地望着她,抬手想要抓住夏离的手,她却又慢慢放了下来,迟允转过身,视线找不到固定点,“我不喜欢她,一切必要都变成了不必要。” “迟允,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会来见你吗?”夏离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在我走之前,应该来和你说一声再见的。” “我知道”,迟允找了个位子坐了下去,面无表情,淡淡道,“和孙落一起是不是,什么时候?” “不是,我一个人走。”夏离扯起嘴角,轻轻一笑,“事到如今不想瞒你,我报考的是北方的学校。” “什么?明明……”迟允诧异地抬头,不敢置信,他明明看到孙落的志愿是南方的学校,所以自己才会,自己才会也留在南方的,“那孙落呢?孙落知不知道?” “嗯~”夏离摇摇头,“知道了他会恨我吧。” 迟允定定地望着夏离,夏离被他盯得不自觉又后退了一步,这才清醒过来,自己怎么会跟他讲了这些呢,气氛一下子好像又变得异常诡异起来,夏离想了想,还是赶快离开吧,想要告辞,却被迟允伸手一拉,一个重心不稳,正跨坐在迟允腿上。 “你是想要跟他分手了?”迟允问。 夏离怔怔,分手?迟允继续追问,“那你以后就会是单身了吧?” “……” “那我也可以追求你了?”迟允这句话没有太多的情绪泄露出来,平淡的像是在讨论今天下午吃了什么,甚至也没有给答话的人一个思索的空间,他的唇已经在片刻缠了上来。 夏离只觉得唇上一片冰凉,她的眼睛蓦地睁大,知道想挣扎也是挣扎不开了,恐慌只是瞬间,她身子朝后仰仰,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屁股立刻痛得她差点就想骂人。 迟允伸手过去,却拉了个空,夏离狠狠拍开了他,抱住膝盖,干脆就坐在了地上,她抬头望着迟允,“迟允,你有钱吗?” “……” “我是为了钱才决定离开孙落的”,夏离把头埋进膝盖,低低问道,“迟允,你有钱吗?” “没有”,迟允声音沉沉的。 “所以啊”,夏离低低地笑,“迟允,即使没有了孙落,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哦”,迟允对着夏离蹲了下来,“月夏离原来是这么现实的一个人吗?” “现实有什么不对?现实不对吗?”夏离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紧紧抓着裤子,指甲一下子断了一片,痛得她好想哭出声来,就这样不管不顾痛痛快快地哭出声来。 迟允站起身去拉夏离,夏离反抗,她一点也不想被他看到她现如今的狼狈样,迟允才不会管她,直接使力把她拽了起来,也没有看她,直接把她往卫生间拉,夏离不稳,迟允一松手她就靠着墙坐在了地上,迟允拨开开关,花洒的水一下子洒在她身上,外面太阳不错,水是温热的,夏离不愿抬头,浑身上下湿嗒嗒的,迟允看着她,又把自来水给打开来,手放在门把上,他闭上眼冷冷道,“你没有哭,那是水,只是水而已。” 卫生间的门被关上,迟允靠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水声哗啦哗啦成一片,他仰起头,望着头顶的白炽灯,光线照射进自己的眼睛,五彩绚烂,他痛得睁不开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他始终没有告诉夏离,他家其实很有钱,有很多很多钱,也许他心里是清楚的明白,即使是这样,他依旧挽留不住她,也许只是现在的他还不够好,还远远不够好到可以拥有她,那么终有一天,他要变得足够强大,不是他家,而是他,可以许诺她一份幸福,可以许诺她想要的一切。 深夜,迟允陪夏离去路口打车,路口的灯已经不知在何时熄了下去,车尾的转向灯亮在黑夜中成了唯一的光源,夏离从后面望过去,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她转过身靠在了椅垫上。 司机大叔30几岁的模样,长得很和善,他控制着方向盘,搭话道,“小伙子你男朋友啊,长得可真好。” “不是的”,夏离摇头,摊开紧握的掌心,静静躺在掌心的是印有秀逗字样的糖果,这样的糖果很便宜,只是味道很独特,先酸后甜,是她一直喜欢的,再过许多年这样的糖果就很难再见到了,慢慢地剥开包装纸,她嘴角微翘,眼中涌起一丝暖暖的笑意,低下头把它含入嘴中,半晌低低道,“是朋友而已,只是很懂我。” “诶,不是男朋友啊”,司机很是惋惜地咋咋舌,见夏离似乎不怎么愿意搭话,也很识相地闭上了嘴,专心开起了车,夏离的目光慢慢转向了窗外,轻轻哼起了调调—— 有人忘了,有人哭了,哪一种未来,可以拍手,回忆是节目,一秒一幕幸福,我还在半路,明天再说。 迟允按着原路返回去,屋里的灯还亮着,门也还开着,走进去,白露蹲在地上收拾碎片,迟允瞥了她一眼,把她拉起来,“你别捡了,反正这一地的都是要扔掉的。” 白露的身子颤了一下,她咬着唇,不理迟允,蹲下去把软积木一块一块抠出来,“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和我说,以后别再来了。” 白露的声音很平静,用的也是简单的陈述句,迟允沉默了一会,掏出皮夹递给白露,“按照约定好的。” 白露接过来,扬扬皮夹,娇笑了一声,“迟允,你能别侮辱我了吗?”,她打开皮夹,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了几张现金,一松手掉在了地上,她挑挑眉,“我真是嫌弃它太少了呢。” 玻璃碎片在白露掌心,只轻轻一握,疼痛就像罂粟般展开来,一下子就像感染般涌遍了身体每一个角落,他明明知道的,他给她的钱她全都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了,屋里的每一件摆设,添置的每一件日用品都是计算着来的,白露不想要他的钱,从一开始就不想。 她松开手,转而去抓软积木,鲜血盖在上面,她不再有任何动作,迟允皱了皱眉,蹲下来去抓她的手,白露一番挣扎还是没有扭得过他,她抬眼望着他,低低笑了,“被发现了呀,这也太不小心了是不是?” 伤口很大,血水还在不断的往外冒,迟允冷冷望了眼白露,见她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按着她的手掌,他四下打量着,白露见状,戳了戳他,“我买了创口贴,在你房间的抽屉里。” 迟允瞪了她一眼,还是站起身去房间找了回来,白露直直盯着他手中的创口贴,看他给自己贴上,一下子又笑了,迟允冷冷盯着她,她却挥挥自己受伤的手,“我在想如果你对我不管不顾我就干脆放弃算了,可是你看,情况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嘛。” 白露低下头,轻轻摸着掌心的创口贴,“可是你是真的不知道吗?迟允,我喜欢你,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 “我不喜欢你”,迟允说。 “嗯,我知道啊”,白露点点头,她站起来,拉着迟允的衣服,抿抿唇,又深深吸了口气,半晌,她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带了一点点的不安,小声地问道,“迟允,如果我变好了,如果我也变成一个美好的人,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 我会和过去的生活说再见,我会很努力的认真的生活,我想从此变成一个优秀的人,如果,我变好了,那么,我可以再一次出现在你身边,你,可以试着稍稍也喜欢一下那个叫月白露的女孩吗? 白露想,她会再回来的,迟允,我想一直都呆在你身边的,想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张爱玲好像这样说过,不管多久,在这个世上,总是有着一个人是在等着你的。 所以不管你相不相信,在这个世上,存在着两种人,你喜欢的和喜欢你的,他们也许不是一个人,可是一定,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的。 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次幸福的机会。 第 55 章 八月底,夏离又一次去见了孙正南,安静的咖啡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墙上的音响放着同样安静的音乐,孙正南把信封放在桌上,夏离拿过来,信封很厚,捧在手心有点沉重。 “为什么只要钱?”孙正南问。 夏离站起身,对着孙正南弯腰鞠了个躬,“谢谢您了,再见。” 也许是咖啡厅里的空调把温度调的太低了,夏离转过身子,只觉得有点冷,动了动手指,一切却又能很正常的活动。 “A大的通知书远比这个来的更值钱的多。”孙正南在后面继续说道。 厚厚的信封紧紧握在掌心,夏离低头死死盯着它,半晌回过头,对着孙正南轻轻笑了一下,态度不卑不亢,“孙伯伯,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人是天生优裕的,只要我努力,我也可以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幸福的生活,也许,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走出咖啡厅,外面的烈日立刻和室内的冷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夏离仰起头,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窥视着刺眼的阳光,这一刻,以前不确定的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爱别人还是爱自己,她终究选择了爱自己。 右手心的信封不自觉握紧,夏离的眼角滑下一点晶莹,在阳光下很快蒸发,为什么只要钱呢,这钱啊,总还是有形的东西吧,不管多少,总有一天是可以还清的吧。 孙正南坐在位子上,偌大的咖啡厅只剩下他一个人,,一下子变得更加冷清了下来,他捧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小口,苦涩然后是醇香,他一向木板的轮廓松了松,不易察觉的弧度从他嘴角晕开来。 真的都是傻孩子啊,会不甘心吗,那就都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就好了。 傍晚,夏离才回到家,漛一珍已经在开始帮夏离收拾东西,夏离走过去帮忙,突然抱住漛一珍,趴在她肩头不说话。 “这丫头,还撒娇呢。” “嗯”,夏离闭上眼睛,“妈妈,人家舍不得离开你。” “傻瓜,又不是回不来了”,漛一珍觉得好笑,却从来没想过夏离在之后的几年真的没有再回来过,她心里也有点不舍,嗔怪道,“这也怪你自己,谁叫你一声不响就报到北方去了,看回来多不方便啊。” “这是什么情况?”月法从外面进来,看着抱作一团的母女俩,笑了,“离儿你都大姑娘了,害臊不害臊啊?” “大姑娘不还是你们眼中的小孩子么?”夏离抬眼,站起来去抱住月法,笑得没心没肺的,“爸,你莫不是吃妈妈的醋了吧?” “就你臭美。”月法敲了夏离脑门一下,夏离闭上眼又睁开,嘿嘿笑着,半会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在月法面前扬了扬,“老爸你看,果然我的运气还是很好的。” 月法接过来,脸色刷地变了,漛一珍见状,凑过去看,这一看,也大惊失色,“这,这钱哪来的?”那俨然是一张存折啊。 “真是中了彩票?”月法反应很快,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夏离和他说的玩笑话,不太相信地望着夏离,几十万对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那是当然”,夏离仰起脑袋,“还是今天刚把它换成存折的呢。” 月法直直盯着她,还是不太相信她说的话,彩票是那么容易中的么,这么大的事怎么到现在才说。 “爸,你别这么一副不相信我的表情好不好?”夏离不满地撇撇嘴,“若不是中了奖,这么一笔钱,我还能偷了抢了去啊?” 月法想想也对,可是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却也想不通是哪里不对,漛一珍倒没有多想,从他手中拿过存折,有点怔怔地搞不清状况,“这个,这个也……” “妈妈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夏离蹭到漛一珍身边,倚在她身上抱住了她的脖子,“所以说,老天爷有时候还是很眷顾我们的是不是”,夏离扳着手指一项一项计算着,“这么一来,咱家的房债就能先还了,然后我的学费也不是很贵,如果拿到奖学金就差不多了,这样爸爸妈妈就待在家里稍微工作工作好了……” “这哪是你需要操心的事?给我好好念书,在外面该用用,该吃吃,钱的事有我和你妈计划着呢”,月法白了她一眼,夏离努努嘴,附和着他一个劲点头,“是是是。” 晚上,漛一珍和月法都睡了,夏离把整理好的箱子合上,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一站起来,手上的铃铛在狭小安静的空间里清脆地响起来,夏离摸着它,心口跟被烫了般火辣辣地疼。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半晌才接起,话筒中传来的久违的熟悉声音让夏离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第二天,夏离一大早就爬了起来,月法夫妇没有陪着夏离去火车站,夏离说在走之前要先去见个朋友,谢芳华在失去了很久的联络之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了她,夏离在候车室见到了那个女生,她一个暑假里黑了很多,她身上背着大大的旅行包,站在人群里对着夏离招手。 “谢谢你,这是……” 谢芳华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哀愁,好像一个夏天没见,谢谢已经在刹那成长为了另一个人。 就在这个暑假,谢芳华的学业到了终结,她的单恋也终于画上了句点,夏离还记得当年那个青涩的女生的,握着自己的手说着毕业要告白却红了脸的女生。 谢芳华从来就没有奢求过什么,只是觉得就这样一辈子简简单单地联络下去就已经很好,十几年来的默契,无人可以取代,却不知那天怎会冲昏了头脑,选择凌晨的时候告白,也许是因为已经偷偷喜欢了十年的人,也会想要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是没想到原来那个人也是会沉默的,原来彼此其实已经走得太远,远的从来不知道他已经喜欢上了男人,在这个世上,还会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吗?她选择继续等他,可他却已经决定要等那个他。 “你知道我已经喜欢了你十年吗?”十年的暗恋,他是真的从来都不知道,如果他能早些知道就好了,如果,能早些告诉他就好了,总是忍不住会这么想,那样就或许再也听不到他的那一句叹息,“你知道我以前喜欢过你吗?” 戏如人生,还是人生如戏,她已经渐渐分辨不清,为什么眼泪会那样突兀地湿了眼眶,如果是女生,如果是女生也许还能争取,可是,可是我有什么本事去和一个男的争呢?! 夏离抱着怀中的女子,看她倔强地仰着头,努力望着远方时脆弱的模样,突然就心疼了,听她说着以后都不要结婚了,以后都不可能再那样喜欢着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夏离会有那样强烈的感觉,她真的会说到做到。 为什么身边的人总是那样不幸福呢?明明都是一群善良的人,是不是很多事情我们太过执着了,如果能够轻而易举地学会放手该有多好?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能坦率一点又该多好? 谢芳华离家出走了,她说她不愿意接受家里的安排,她也许脑子不太好使,可是她不想就这样一辈子呆在狭小的车间,卑微忙碌以后就是一生,不甘心,那样的人生怎么也没办法甘心,同样是要成为平凡的一个人,她却想要按着自己的意愿生活,“夏离,我从小就不讨爸妈的喜欢,那时我就有一个梦想,我总想背个包包,满世界去流浪。” 曾经以为自己是怎么也不敢踏出这一步的,却不知为何突然有了所有的勇气。 夏离想说那样是不对的,夏离想说谢谢,不要那样做,谢芳华却笑了,她说,夏离,我是来和你说再见的,她说,夏离,你是我很珍惜的一个朋友,所以不要阻止我,即使我错了,也不要告诉我,她说,夏离,也许某一天,我们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再次重逢的。 那是谢芳华为自己编织的一个很美的梦,夏离已经不忍心去破坏它。 第 56 章 谢芳华眼角有残留的泪渍,还有浅浅的笑意,她的第一站是临近的城市,她要先去汽车南站买票,夏离只能挂着笑容,带着最真挚的祝福和这个朋友告别,心里却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在何时,又是在何地呢,只是期盼着,她一个人的时候,一切安好。 谢芳华走到汽车南站,在那里,她却看到了孙落,她问,“孙落,你为什么在这?夏离今天走了。” “我知道啊,我在等她”,孙落看了看时间,他一大早就过来了,可是到现在也没能见到她,她的电话也怎么都打不通。 “可是夏离在火车站啊。” “火车站?”孙落愣愣地说出几个字,摇摇头,眼中有不敢置信,慢慢地眼中开始出现莫名的恐慌,他像疯了般突然推开拥挤的人群开始朝外面狂奔起来。 谢芳华受到牵连,被旁边的人撞倒在了地上,听着周围的人有一声没一声的谩骂声,谢芳华不安地搅起了手指,夏离,孙落,你们又怎么了?她呵出一口气,希望可以幸福的,希望下一次见面,我们可以幸福的。 孙落的身影在马路上一路狂奔,三岔路口的红绿灯瞬间成了摆设,不时响起的刹车声,喇叭声,咒骂声,他通通听不到了,夏离,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夏离,你是要一个人去哪里,夏离,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突然这样? …… 夏离说,“孙落,也请你认真的生活一次吧,至少只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一次吧。” 后来孙落说,“夏离,这些天我想了很多,然后我想明白了,我没有错啊,我没有不认真,我很认真,比任何时候都来得要认真,有夏离的地方就是我要的生活。” “才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觉得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落跟我理想中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你理想中的是什么样的呢?”孙落问她。 夏离说,“我理想中的男生,即使不是高学历,也会有一个很高的定位点,他会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这是你想要的?” “是,这是我想要的!” “所以夏离,你这是要和我分手了?” “不是分手,当然不是和落分手,只是希望落能明白,我想要你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让我自己都舍不得离开你。” …… 孙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笨,原来那时候起,她就是抱着要甩下自己的心思了,夏离说,落,你有没有想过要好好学习,夏离说,落,你的人生不是只围着我一个人转的。 夏离坐的那班火车开始检票,她把票交给检票员,检票员剪了个小口又重新还给她,夏离走过检票口,却像是隐隐听到孙落的声音,焦虑而带着绝望,那样遥遥地传来,她步子顿了顿,惊愕地睁大眼,咬咬唇狠狠心,始终没有勇气回头确认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来了。 落,我突然发现,即使你恨我也是可以的,下次见面的时候只希望你的人生比我精彩。终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有些事不是只要有爱就可以的,快些长大吧,快些变成男子汉吧,那时才会发现,现在的风风雨雨终于算不了什么。 孙落的声音渐渐沙哑起来,高二开始他就有点近视了,刚进候车室的时候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没戴眼镜的自己视线怎么就可以越过重重人群,一眼落在夏离身上,可她却连头都没回一下,不带留恋地匆匆而去,他努力想要追上去,拖着箱子的身影还是很快消失在了检票口,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她,却是一次一次湮没在人声鼎沸的候车室里。 世界如此嘈杂,她是没有听到吧,一定是的,她一定是因为没有听到,孙落这样安慰自己,却不知想说服的究竟是谁,等到从检票口冲进去,火车已经在慢慢行驶中。跑得太久也太急,孙落的小腿一块一块跟着疼痛起来,这刹那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就跟着了魔般从站台上追着火车跑,从窗口看到夏离,他更是使上了浑身的劲,“夏离,月夏离,你不要走!月夏离,你给我回来!” 夏离从窗口望出去,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她掏出手机打给孙落,没人接,她把手机按在车窗,孙落渐渐也明白过来,边跑边把一直震动着的手机放在了耳边。 “夏离,月夏离,月夏离……”孙落一遍一遍叫她的名字,“求求你,回来……” “孙落,你别追了,停下来吧,求你,停下来吧。”夏离撇过头,狠下心肠拉上窗帘,将一切都隔绝了起来,闭上眼,她紧紧握住手腕的铃铛,“孙落,你还记得吗?当初你答应过我的,倘若日后我想离开,你一定会放手让我走。” 脸颊慢慢滑过一丝冰凉,夏离用手擦去。 孙落停下来,握着手机的手变成冰凉的一片,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预料过这样的结局,是不是一开始就已经找好了退路,他突然觉得好累好累,疼痛从脚跟一直往上涌,慢慢地心都疼了,握着手机身子一点一点跪了下来,“月夏离,我会变成一个很好的人,我会变成一个比你想象中更好的人,月夏离,你会后悔的,月夏离,你会后悔的……” 合上手机,夏离一下子就笑了,眼泪又一次掉下来,夏离再次擦掉。 那么,就请你努力起来吧,孙落,就请你变成一个很好的人吧,倘使日后我真的后悔,那也已经和你没有关系。 火车的速度渐渐提上来,呼啸而过着将他远远丢在了身后,后面的安检人员一直都在追着他跑,这下终于把他按在了地上,却见那个人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痴痴的笑着,月夏离真的将他丢下了,他闭上眼,眼泪就那样一不小心落了满地。 那一刻,他竟然无助成了真正的孩子。 两边的安检人员站在一旁,他们目目相觑,互相使着眼色,忽然不知该不该再继续上前拉他。 孙家的大屋,依依和孙皓在客厅看电视,手上的薯片咬到一半,孙落耷拉着脑袋回来了,依依笑着转过头,“孙落,把夏离送走了吗?” 孙落站在楼梯口停下,身子颤了一下,抬头,冷冷盯着依依,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孙皓把依依搂进怀里,“喂,把你这恐怖的眼神收一收。” 孙落冷笑了一声,没搭理他,又一次低下头,浑身散发着非一般的戾气,他拖了鞋子上楼,依依把手中的薯片放下,想站起来被孙皓拉住,“你干嘛?” “出事了”,依依抿抿唇,望向孙皓,说,“这一下,好像真的出事了。” 吃晚饭的时候,孙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不肯出来,袁云很担心。 “依依,你去把小落叫出来试试。” “嗯,好”,依依站起来,虽然知道再去多少次都是一样,却也真的很担心孙落。 “不必了,别管他”,孙正南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汤,一如既往千年不化的冷脸。 孙皓把依依拉下来坐好,依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目光望着楼梯口上去,很是不放心,孙落一直都很怕干爹的,而干爹明明也一直管他很严的,像这样在饭桌上不见孙落干爹还能如此平静,怎么也觉得有点奇怪,孙皓笑眯眯地给她捡了块鸡肉,在桌下抓着她的手。 所有的一切落入孙正南眼里,他不动声色,没有表情的脸上微微动了动,不禁叹息,原来如此么,他们什么时候? 袁云特意在厨房留了东西,依依想偷偷给孙落送点上去,然后就看到孙正南站在门口,不一会就拿了钥匙开门进去,依依觉得有点奇怪,就走到门边好奇起来,只那一会,她的脸惨白成一片,月夏离她,她真的走了。 怎么可以?她明明警告过她不可以让孙落灰心的,她明明警告过她的,可是她还是背叛了孙落。 “够了!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孙落声嘶力竭地朝着孙正南吼,多希望听到的都不是真的,这个人,自己的父亲竟然说夏离拿着他给的钱才离开的他,孙落捂着耳朵,头痛得像是要炸开来了。 夏离说,落,爱情是可以用手段的。 夏离说,落,我有点冷。 夏离说,我已经18岁成年了,落你真的不要我吗。 夏离说,落,阻止我,说不要那么做,说那样是不对的。 夏离说,落,我爱你。 …… “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孙落近乎质问地怒视着孙正南,那一刻,他已经忘了眼前的人是他曾经最为惧怕的父亲,那一刻,他竟是那般近乎仇恨地瞪着他,他一下一下捶打着墙,慢慢变成了绝望。 “啪”,孙正南一巴掌甩过去,“混账小子,你以为是在跟谁说话,你要搞明白,那女孩收了钱,说明她的骨气也就那么点!” “不是!不是!不是!”孙落用尽了力气嘶吼,没有守护好她就是他的错,没有明白了解她想要的就是他的错,没能发现她的不安恐惧就是他的错,他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眼泪突然噗嗤噗嗤断了线,“她一个人了,你让她又变成一个人了!” 她那么害怕孤单,可是我却让她变成一个人了,我说过死也不会放开她的,我说过的,我说,夏离,即使有一天你真的不要我,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绝对不要留下你一个人,绝对不要!可是我却让她一个人走了。 我还对她说,月夏离,我会变成一个很好的人,我会变成一个比你想象中更好的人,月夏离,你会后悔的,月夏离,你会后悔的! 孙正南当下恼火,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那你倒是给我出息起来啊!” 这一下孙正南是卯足了劲,他本就力气大,孙落一下子趴在了地上,也是一下子把他打清醒了,他站起来,和孙正南对面站,竟是比他还高出了一截,“是,我是该出息起来!若我早出息起来,我的人生也轮不到你们自以为是的来一个劲操心?!” 孙落跑出去,和门外的依依的撞了个正着,手中的碗盆噼里啪啦掉了个彻底。 袁云听到动静太大,从屋里跑出来,只看到孙落怒气冲冲地跑出去,她在楼下急着大喊。 依依望着一地的残羹,又望着屋里气得身子直颤抖的孙正南,她轻轻地阖上门,屈膝慢慢捡起地上的东西来。 孙落,在你心中,月夏离就占据着那么重的分量吗,到底你有多爱月夏离,可是孙落,不是你的错,真的,你没有错,这一次,明明是她错了,明明是她错了的。 依依擦了擦眼角,为孙落心疼的无以复加。 在这个世上,她曾经比谁都希望孙落可以幸福。 怎知情深似海,为何那个人还能毫无眷恋离开! 有时候,心痛就像藤蔓,它在眨眼间缠住你,扼住你的喉咙不能呼吸,仿佛缠得太紧就连心跳都停了过去,孙落在空无一人的跑道上奔跑,他捂住胸口,以为这样就可以忘记一切。 月夏离,你记得我说,倘使日后你想离开,我一定要放手让你走,你是否也会记得,我说,夏离,我会一直等你,我说,夏离,除了你,我永不再爱。 月夏离,我希望你在新的城市也可以交到好多好多的朋友,可以让你不再寂寞。 月夏离,我真的会变成一个很好的人,比你想象中要好上更多的人,如果到时你后悔了,你就再回来我身边吧,好不好,好不好呢? 火车上,夏离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到了半夜的时候,好久没出问题的胃开始一丝一丝的抽痛起来,自己还有点晕车,除了胃酸却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她眯了会眼睛,眼睛有点肿,睁开来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困难,慢慢地才适应了车厢内的光线,她起身去泡了杯泡面,刚坐下身旁多出了个人来。 夏离懒得抬头去看他,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抱歉,手机可以借我吗?我的刚刚没电了。” 夏离吸了口面,没有说话,对方也不立刻走,温润的嗓音如流水般缓缓而来,“同学,我不是骗子,我是P大的学生,这是我的学生证。” “P大?”夏离抬眼,她把面咽了下去,好好看的男生,瞥了眼他的学生证,大三了?有点难以置信,明明对方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夏离把手机朝上一递,“真是不巧,我只有手机没有卡。” “啊?” 夏离低下头吃面,整张脸都埋下去只余了侧脸,她的声音低低的,“刚刚扔了。” 对方奇怪地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卡拆下来装进了手机,拨了熟悉的那个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电话里的人果然是生气了,回头望了眼夏离,见她不在看这边,他压低了声音,小声哄着电话里的人,半晌他呼出一口气,把手机还给夏离,“谢谢。” “不客气,孙寒学长。” “啊?”孙寒惊奇地摸了摸自己的眼镜框,夏离突然觉得眼前的人的眼睛真好看,仿若小鹿般清澈空灵,可是这样来形容一个男生是不是会有点奇怪。 “难道同学也是P大的学生?” “嗯,新生”,夏离抬眼瞄了孙寒一眼,突然觉得对方长得有些眼熟,摇摇头,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哦,你好”,孙寒伸出手,“我是孙寒。” “嗯?”夏离皱眉,愣愣地伸出手,“月夏离。”然后一条丝帕就郑重地交到了她手中,孙寒说,“女孩子微笑的时候是最美的。” 夏离怔怔地望着手中的丝帕,握紧掌心,怔怔地抬头,眼睛通红通红的,对方轻轻一笑,眼睛如月牙般弯成一条弧形。 …… 有时候,分开也许不是伤害或失败,而是彩排幸福的到来。 那时,夏离怎么会知道,她的离开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呢?她怎么知道,遇见孙寒,命运转了个圈又会将一切转回起点呢? 迟允在去学校后第一件事就是改了专业,迟宏天出了一点他不放在心里的小钱,却是得到了相当满意的结果,迟允重选了金融管理专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儿子就肯改变主意了,这一下他的公司倒也能后继有人了。 孙落的录取通知书在一片火光中烧为灰烬,9月1号新生报到,孙落重新回到z中复读一年。 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幸福和生活从来是相冲突的,当我们放弃它,我们便开始成长。 第 57 章 温暖的午后,阳光如一杯浓醇的咖啡徜徉在空气中,明媚如丝,透过窗棂懒懒地洒在宽松的毛衣上。毛衣下包裹的人正闲淡地趴在在书桌上,一头波浪卷的黑色秀发披在她白色毛衣的肩上,颀秀的背影微微起伏着,即便伫立在门口静静的观赏,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男子倚在门口,眉眼间泛起柔柔的涟漪,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他唇角的弧度很完美,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容,温和而又自若,乍看之下,是个很阳光俊美的男人。 踏着阳光款款而入,大大的黑框眼镜滑落在女子的鼻梁,阳光微醺,她小小的鹅蛋脸上涌现淡淡的红晕,面前的笔记本还亮在当前的程序,她一动,满桌子的图纸散落开来,男子摇头叹息,有点无奈,弯下腰想把眼镜摘下来。 女子吸吸鼻子,慢悠悠地睁开眼,眨着眸子有点懵懂的困惑,男子一下就笑了,阳光下他的微笑竟如奶油般甜腻。 女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的黑眸闪亮如夜幕下的星子,她眨眨眼,伸出手朝两边捏住了男子的脸,满意地见到男子皱在一起的眉眼,她一笑,“寒哥哥,你又一大早把我吵醒!” “你是不是又一晚上没睡?”孙寒拍开她的手,揉揉脸,有点不满。 “嗯”,夏离点点头,“再不交成品,大老板又得对我横眉冷对了”,夏离故作委屈地摇摇头,“虽然你是小老板,可我总不能每次都把寒哥哥顶上去给我做挡箭牌吧?” “什么小老板,我才不是什么小老板?!”孙寒的声音一下子大上去。 “嗯?”夏离凑近他,细细看着他的脸染上一片红霞,若不是相处过,恐怕根本就没有人能想象到这么俊美优秀的一个人其实私下是超可爱的一个男生,可以说是毫无心机,连着夏离在他面前都能不自觉放下防备孩子气起来,也就难怪大老板那么喜欢他,眼看面前的人越来越局促夏离见好就收不再逗他了,把一边的眼镜抓过来重新戴上,她正襟危坐,“寒哥哥会进我房间,是不是有事?” “啊?嗯”,孙寒急匆匆地从口袋中掏出个很精致的小盒子。 夏离接过来放在一边,不用打开已经猜出是什么东西了,她握了握手,若无其事地笑笑,“肯定又是大老板挑的吧?” “啊?嗯”,孙寒点点头,他也没有办法,对方心眼太小,怎么也不肯让他自己去挑。 夏离笑,只觉得眼前的男子其实很幸福,孙寒摸摸头,询问着夏离,“机票订了下个礼拜的,你没问题吧?” 夏离做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大老板一点头天大的事都能搁置。” 站在窗前看出去,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夏离拉上窗帘,坐在摇椅上,仰起头望着装潢的太过漂亮的天花板,轻轻摸向手腕处,稍稍一动,清脆的铃音响起来,书桌上打开的盒子,一枚铂金的钻戒静静躺在盒中,黑暗中却依旧闪着银翼的光辉,和她手腕上的光亮一下子仿佛交相辉映了起来。 她慢慢闭上眼睛,终于要回去了吗?阔别了七年的城市,这时才意识到,原来她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异地呆上了将近七年的时间,这七年来,她在这里却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和事业。 在P大的时候,她专修的是很少有女生学的游戏设计,孙寒很照顾她,在新的城市她倒也能很快适应过来,孙寒毕业后,一直和朋友在搞自己的游戏公司,这一来,夏离一毕业就又捡了个大便宜。 在大老板小老板的带领下,夏离现在过得也是风生水起,至少那薪水让她甚为满意,而且她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占尽了先机的,以前她虽然不至于沉迷于游戏,但是对市场上几款知名度大的游戏也是略知一二,现在倒也能预先根据市场的走向设计大众感兴趣的游戏,只是每次工作起来,也要常常没日没夜地干,到后来人也渐渐变得有点日夜颠倒了。 夏离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她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每个月都会给父母寄钱回去,一开始漛一珍和月法很担心夏离,甚至还来看过她几次,后来知道夏离是要在这里暂时安顿下来了,看她生活的也不错,工作也稳定,才渐渐让自己安心下来,慢慢也就习惯了女儿待在外地,每个星期一个电话已成了固定的模式。 想到这次回去,除了可以见到好久没见的爸妈,夏离的心里百感交集,有些事情努力不去想,可是也不会刻意去忘记,改变的或是没改变的,有些事情不敢去想象,不敢去随意揣测,我只是不安而又期待着我们相遇的那一天。 想要知道,现在的你还好吗? 是不是有了新的生活,是不是已经有了心爱的人,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我,也忘了那些带给你的伤害。 从机场出来,夏离头上戴着小洋帽,绣着蕾丝的披肩遮去了大半边手臂,手头却还拖着沉重的箱子,和她这一身轻便的装束可是一点都不搭,孙寒在旁边围着她转,几次都想接过她手中的箱子,但每次都被夏离拒绝了过去。 夏离呼了口气,眼角偷偷瞄着走在前面从刚才开始就一脸不爽的男子,小心地凑到孙寒身边,“寒哥哥,为什么?为什么大老板也会……” 前面的人突然回头,一脸阴沉地瞄了夏离一眼,夏离一个咯噔,半句话姗姗来迟,“也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不问也知道,夏离叹了口气,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要不要,要不要这么形影不离啊?! 如果单凭条件来讲,冒逸商其实是个很优秀的人,他和孙寒是同一届的学生,算来也是夏离的学长,但他远比孙寒来得有魄力有能力的多,当别人在忙着准备毕业论文的时候,他已经着手自己事业的后续工作了,好听点说,孙寒是和他一起创业的小老板,其实说到底也只是跟着他混了,孙寒啊,虽然做起一件事来很认真也很执着,但其实是一个心特小又特容易满足的人,也许也正因为如此,夏离和孙寒相处起来要远比冒逸商来得融洽的多,相比于后者,夏离对孙寒是会不自觉亲近起来的。 夏离一直记得,孙寒第一次向自己介绍冒逸商的时候是在食堂吃午饭,她一口饭强忍住没喷出来,却咳得差点把饭呛入喉咙,贸易商?怎么会有人起这么怪异的名字,对方冷冷瞪了她一眼,夏离撼然,好强的气场啊,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一打量,才意识到对方是多么完美的男人啊,冷峻的脸庞犹如精雕细琢出来的,五官突出,脸型完美,最关键的是他颀长的身形明明穿着常见的运动装,整个人竟也能像带着天生高贵不凡的气息,而左耳闪着的炫目耳钉,又硬生生给他的阳光帅气加入了一丝不羁。 砰地撞上前面的人,冒逸商回头淡漠地盯着她,夏离往旁边挪了挪,摇摇头,怎么就一不小心入了神呢? “那接下来你先回家?安排好了找我。”孙寒拦了辆车,打开车门回头看着夏离,“路上要小心。” “嗯”,夏离点点头,孙寒把箱子拖来被冒逸商半路拦截,先一步装进了出租车的后备箱,钻进车里,夏离挥挥手,从后视镜里望着孙寒和冒逸商并肩站着,慢慢变成了一个小点。 对司机报了地址,夏离撑着手臂望向窗外,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又习惯地去咬手指了,这个小动作这么多年来还是改不了,好像有些习惯不管怎么努力就是改不了,她垂下眼,忽然很想大喊一句——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第 58 章 站在多年不曾回来的房屋前,夏离恍如隔世,这里已不是当初安静的郊区,周围的小区一个连着一个建了起来,她绕来绕去绕了半天才找到了回来的路,和记忆中的简小干净又是有所出入,屋子是贴上瓷砖了,可能是多年的风吹雨打,也免不了染上一层污渍。 按了按门铃,记忆中漛一珍的声音温柔如昔,没一会门被拉开一条缝,一点一点打开来,漛一珍从厨房赶出来,手里还抓着一把菜,一瞬间掉在了地上,呆若木鸡。 夏离微微一笑,拉杆箱被扔在了一旁,她上前,紧紧抱住了漛一珍,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漛一珍的围裙上,漛一珍如梦初醒,拍着夏离的头骂,“臭丫头,还回来干嘛,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只是眼泪早已泛滥成灾。 饭桌上和父母唠唠家常,时间过得很快,很多事情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那都是夏离不知道的,比如说,家里的老屋赶上拆迁,当时古朴的村子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厂房,天天排放着工业污染,乡村的空气早已不复从前。 又比如说,夏离不在家的期间,漛一珍收到了一份包裹,远在地球的另一端寄来的包裹,夏离拿过来,才发现那是一本出版了的旅行日志,这些年来和谢谢失去了所有联系,恍然发现她已经成为一个著名的网络写手,谢谢说,一切成名都只是偶然,原来上帝真的是公平的,它总会在你不察觉的情况下偷偷给你打开一扇窗。 再比如说,夏离这一次回来来得很是时候,肖志要结婚了,新娘是别人介绍的,长得算不上漂亮,但是肖志说,她很会过日子,一切就足够了,他注重的从来不是风花雪月的浪漫情事。 夏离去给肖志挑选新婚礼物,她的心态从没有如此平和过,这次是打心眼里替他高兴,也是真心实意地为他祝福,夏离只是挑了一套精美的餐具包装好,肖志不喜欢冗杂的东西,她就只选了图画简单素雅的。 婚礼举办的也很简单,是在自己家里摆上了几桌,亲朋好友送上红包,献上几句祝福的话,大家凑一起吃顿饭基本上就差不多了,只是肖志就比较麻烦一点,作为新郎还是有很多传统要守,从一大早开始他就蒙头蒙脑地被肖父肖母来回指使着做这做那,他不懂这些风俗,也就只得父母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夏离到场的时候,就看到肖志正皱着眉在听小姑姑交待什么,小姑姑手里还在朝嫁妆盆中剪着新稻穗,肖志眼尖见到夏离,先是愣了愣,顿时又跟松了口气般走过来。 “看你笑得这么欢?”肖志敲了夏离脑门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听说哥哥要结婚就回来了。” “信你才怪了”,肖志仔细注视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对方一下子好像成熟了不少,明明微笑着的眼睛却不知为何总像藏着一些哀伤,“小离去哪了,怎么就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联络?在外面过得好吗?” 夏离张了张嘴,不待她回答肖妈妈就过来拉肖志,见到夏离一开始也没认出来,待看清了才点头打了个招呼,也没有太多的客套话,夏离也不在意,反正两家的关系本就不怎样,若不是因为肖志结婚,夏离也不见得会来这里。 吉时已到,肖妈妈催着肖志去接新娘子,肖志不好意思地望向夏离,夏离笑笑,朝他点了点头,看着他被推远,车子发动走远,夏离才叹出一口气,想着是见了新娘子再走呢,还是现在就走,垂下眼望了望包里的东西,唉,她不禁又叹了一口气,礼物忘了给,祝福也忘了说。 场上的人一圈一圈围在一起,不用听也无非是各自唠着家常,或又拿些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炫耀炫耀,夏离没有认识或是深交的人,没人来招待夏离,她也挺自得其乐,抓了把瓜子,坐在外面晒太阳。 “月夏离?” 惊讶又带了点恐慌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夏离懵懵的抬头,嗑好的瓜子仁还留在嘴里,夏离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夏离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叫她名字的月白露,视线从月白露身上越过去落在一旁的迟允身上,一身米色的休闲西服很是得体,夏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和那时在黄淼儿婚礼上见到的迟允不一样,没有戴着眼镜,也不是很温和的模样,他站在那里,依旧是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一副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人倒是长结实了不少,像个男人了。 月白露今天穿了裙子,头发也盘了起来,本来迟允送她过来她是很开心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人生如此戏剧化,老天爷为何如此残忍,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消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还要回来,为什么她偏偏要出现在这里,她侧过脸去看身旁的人,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他眸中的暗涌,这么些年来,她努力追随着他的步伐,好不容易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融入生活般平和,可是一切却又在瞬间好像全盘崩溃。 伸手想去握身旁的人,感受着他的身子与自己擦肩而过,白露的指尖一片冰凉。 七年的时间,明明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明明。 迟允在夏离身前蹲下来,眼睛刚好落在她的脸上,夏离愣愣地望着他,愣愣地叫他的名字,“迟允。” 鼻梁上的眼镜被慢慢摘了下来,没有人能察觉到他的手一直都有颤抖,没有人发现他的心在那一刻争着想要跳出来,眼镜握在手中,眼前那张熟悉的孩子气的脸又一次映入眼帘,嘴角的弧度一下子就微微上扬,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是她回来了,以为戴了眼镜卷了头发故作成熟他就不知道是她了? “呵,你这个样子好傻”,迟允突然就笑了,大手摸上夏离的头,像很多年前的那次,一挥手就搅乱了她满头秀发。 “喂!”夏离抬手去扳迟允的手,扭着身子大叫,“眼镜还我!手放开!” 身子在长凳上晃晃悠悠,夏离一屁股跌下来,被迟允抱了个正着,他跪在地上,紧紧揽着怀里的人,他闭起眼睛,轻声道,“月夏离,欢迎你回来。” 夏离也是半跪在地上,想去推开迟允的手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停在了半空,半晌,慢慢把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她点点头,“嗯,谢谢。” 两人全然不觉他们的姿势落在有心人眼里是何等的暧昧,宛然不觉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嘭地倒在地上,夏离吃痛地皱了皱眉,迟允把夏离拉起来,冷冷地望向月白露,嘴张了张,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白露的手还举在胸前,眼睛里开始有泪花积聚,她仰了仰头,又把它逼了回去,她已经不是17,8岁的小女生了,这样的事情眼泪怎能那般不争气的流出来,她只是心寒,只是心寒而已。 夏离的手撑在地上,掌心蹭破了点皮,她低头望了眼,不在意地把手放在了身后,只是觉着,如果是以前,小孩一定会细心地及时发现。抬起头,月白露一巴掌朝这边甩过来,夏离本能地想躲,“啪”一声很响,可是脸却一点也不痛,这时才反应过来,白露要打得根本不是她,身边的迟允硬生生挨了她一巴掌。 白露指着迟允,“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这么些年我究竟算什么?” 她问得很平静,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在等迟允的答案,她仰起头,深吸了口气,“我们明天公司见吧。” 手其实很痛,可是好像也感觉不到了,迟允脸上的掌印不是很深,但是长长的一条指甲印,还是有一点触目惊心。 肖妈妈从屋里跑出来,拽着白露问她怎么了,白露很想挤出一个正常的笑容,拍了拍肖妈妈的手,把包里的纸盒拿出来,东西包装的很漂亮,她塞进肖妈妈手里,“小姑姑,这是我的礼物,帮我和哥说声新婚快乐。” 她也没再去看夏离和迟允,也不顾肖妈妈的挽留,挽了包包就要走,肖妈妈回头的时候瞪了一眼夏离,却也没说话,夏离想可能是今天好好的办着喜事,人来得也多,她不好发作。 迟允想上前拉住白露,她是坐他车来的,这一赌气是要走回去吗? 夏离站在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看他想追却又没追上去,“怎么不追吗?” “没什么好追的”,迟允淡淡道,想起白露穿的好像是高跟鞋,她从来都喜欢尖跟,说那样好看。 夏离戳戳他,“喂,你别看了,再看下去人都要不见了,想追就追上去啊。” 迟允回头盯着夏离,好一会才摇摇头。 “月夏离,你都不会在意的么?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迟允问。 “嗯?”夏离疑惑,其实是在意的,心里多少是有点感觉的,每个人都会有那样的感受吧,也许并不是喜欢,可是人就是自私的,只是觉得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不再一心一意只装着你了,怎样都会觉得有点失落的吧。 “迟允,你们这些年一直在一起吧?不管是不是男女朋友,你们都有在一起生活吧?”夏离动了动手指,笑了一下,“有时候,真的觉得时间是很残忍的东西,它好像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夏离顿了顿,抬眼望向迟允,“可是迟允,我真的还是当初你心中那个最喜欢的女子吗?” 第 59 章 夏离顿了顿,抬眼望向迟允,“可是迟允,我真的还是当初你心中那个最喜欢的女子吗?” “嗯?” “这些年来陪在你身边的从来不是我”,夏离突然觉得有点心酸,她又为自己的小心思觉得好笑,就这样察觉到内心的阴暗心理真的很讨厌,她笑笑,“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长大的人,不是我。” 很多时候都觉得小孩其实是和自己很像的人,一样的孤独没有安全感,一样的渴望温暖,一样的想抓住身边的阳光,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可是她心里清楚,那种感情远不是爱,没有人是会莫名其妙爱上一个人的,他们没有共同经历过太多事情,他们身上都存在太多的棱角,他们都不是太过坦白的人,需要的也就会是一份简单坦率的感情,他们可以在彼此面前哭泣,可以抱着彼此脆弱,可是无论是她还是他,需要的都是一个让自己微笑的人,一份一心一意只围绕着自己的感情,白露在这些年里若是一直陪在迟允身边,即使没有爱情,迟允只怕也是已经放不开她了。 “迟允,停留在你记忆中的不一直是七年前的月夏离吗?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着我,好好看着我现在的样子,可是我真的还是你心中那个最想在一起的人吗?” “我……”,迟允很认真地望着夏离,他以为他会毫不犹豫说出答案的,可是为什么心里却犹豫了,为什么那个在嘴边练习了无数次的话在见到她的刹那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呢。 “我……我不知道”,迟允说,“月夏离,你不知道我有多努力,在学校的时候我拼命学专业知识,四年的东西我只用了一年,我进修,我留学,我学我能用到的所有东西,我想让自己快点强大起来,我不想靠我爸爸,我就从基层做起,一层一层往上爬,直到最后我亲手吞并宏天……可是我做这一切的时候想到的都是你,我想着终有一天要让你看看现在的我,想让你知道现在的我很强大了,月夏离,你可以依靠我了……” 白露可能走得太急,脚一软,摔了一跤,她坐在地上,把脚上的鞋子提起来,跟断了一半,脚也呼啦啦的疼,她心下委屈,现在又恼火,提起鞋子就扔了出去,炮仗声突然响起来,震得白露的耳朵恍恍惚惚,一阵一阵的嗡鸣,几辆贴着大红喜字的轿车从身边开了过去,跟在后面的是一辆大红色的跑车,扬起了一地的灰尘,白露挥挥手,眼泪一下子有点控制不住了,她今天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来欺负她,就是看不得她好过是不是? 面前突然多出了一只手掌,五指修长,骨骼分明,她仰起头,迟允不知何时已经过来,望向她的眸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夏离上楼,找到了肖志的新房,床头还挂着新郎新娘的婚纱照,新娘穿着婚纱,而肖志则只穿了件淡色衬衫,室外的采光,他们亲密的拥吻,夏离只觉得这照片把肖志照的尤为的帅气,她把礼物拿了出来放在了一边。 带上房门夏离也想回家了,在这里不管怎样都是觉得不自在的,如果没有肖志,她就只是个多余的存在。 外面炮仗声起,夏离愣了愣,意识到肖志把新娘迎回家了,打开阳台门,夏离跑出去,从楼上望着肖志挽着新娘的手出了轿车门,他穿着黑色的西服,胸口还别着花,阳光下他的笑脸尤为灿烂,新娘也微微笑着,很幸福,夏离不禁弯起了嘴角。 她转过了身要下楼,也自然而然忽略了紧接着从大红色跑车中出来的人,和那张扬的红色完全不同,那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柔顺的发丝安静的垂在耳根,那是一身很随意的打扮,亚黄色毛衣,浅色休闲裤,阳光从他脸上一闪而过,他用手去挡,唇角一抹微小的弧度,衬得大黑色镜框下的眼睛闪着灼灼光彩,他加快了脚步,显得有些急促而又不安。 一路小跑下来,外面已经变得热闹起来,肖志和新娘被围了个圈,一时之间像是难以脱身出来了,夏离站在外围,朝后退了退,肖志眼角的笑意很和煦,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身边每一个人,夏离静静望着,望着,某个角落不知怎的就变得柔软起来,这个就是曾经迷恋过的人啊,所谓暗恋的心情就是在心中慢慢开出一朵花,时间如何沉淀,芳香仍在,心里曾经藏了这么个人,想起的时候忍不住会心一笑。 肩膀上压上一只手,夏离回头,那时的笑容如此美好,却在顷刻间一点一点碎在空气中,周遭的嘈杂呢,周遭的景物呢,一并消失在视线中,世界如此宽广,我的眼中却只容得下了一个你。 有多少年了呢,你的模样在记忆中散落成碎片,渐渐地习惯在梦境中重拾那些碎片,只是梦醒了,你不见了,泪却湿了。 七年了,我们都长大了。 可是七年了,我们都变了。 手中的包突然就落了地,夏离懵懵地站在原地,大黑色的大框眼镜,亚黄色毛衣,浅色休闲裤,静默的眼神,那样内敛的气质统统不是那个熟识的他,看对方弯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过地面,指尖从带子穿过,慢慢起身,轻轻递过包,那人轻轻一笑,眼角滑过淡淡的弧线,“你的包掉了。” 面前的是一双太过干净的手,指甲修剪的圆润而整齐,夏离动了动左手,半晌才慢慢抬起来,指尖触碰到对方的,不易察觉地轻轻颤抖起来,突然手被人握住,手提包的带子就这样静静躺在两人掌中。 “孙落”,夏离怔住,轻轻叫他的名字,突然觉得那手掌变得很宽厚,她想许是今天的天气太过明媚了吧,那人的手掌变得如此温暖,对方很平静地望着她,大框眼镜正对着夏离,和夏离眼上的俨然像是一对,对方很快就松开手,扬眉又是淡淡一笑。 夏离觉得不管怎样,也该回以笑容,对方可以如此坦然,至少自己不该是如此僵硬的姿态,好不容易扯扯嘴角,对方却已从夏离身边走了过去,夏离呆住,不禁握起手掌,回头,终于意识到原来刚才那个笑容根本不是因为她,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对方不憎恨自己已经不错了,怎么还会去指望其他。 孙落和新娘其实是师姐弟,不知道算不算是机缘巧合,换做是从前,他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文学青年沾上边,画家两字用在他身上怎么都会有点匪夷所思,他师傅是个怪老头,脾气很不好,孙落本身也不是多好脾气的人,直到近年来才渐渐有所收敛,也许是修身养性的结果,却也只有他心里清楚是因为什么,总是想着可以离那个人心中完美的人更近一步。师姐纪菲一直都有周旋在两人中间,对两个人的脾性反是摸得一清二楚了。 话说回来肖志的这段姻缘有一半还是孙落撮合成功的,夏离走后,有段时间孙落一直都有打听她的下落,可是硬是没人知道,他以为对方刻意隐瞒,为此还纠缠了好一段时间,后来才确定肖志对他和夏离的事根本什么都不清楚,一来二去,关系反是好了起来,肖志的为人是很不错的,师姐纪菲又是个性子温和的人,两人在一起倒也是相处得挺好。 “她就是你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吗?”纪菲望着夏离的方向,凑近孙落问她。 孙落点点头,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纪菲摇摇头,转而敲了敲他的头,“戴着眼镜装斯文。人家终于回来了,怎么不和她说说话倒是来我这凑热闹了?” 孙落不说话,深邃的眸子藏在镜框下,暗暗涌动着波涛。 日子是一年一年的过,七年三个月零五天,是不是一个太过漫长的时间,关于月夏离三个字慢慢在脑中模糊起来,一切都慢慢成为了平静,无数次想象,再见到那个人,心情也可以那般平静了吧,可是我们真的见面了,人群中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你,确定你,所有隐藏在深处的感情全部苏醒,叫嚣着想要奔向有你的地方,原来这些年始终没能将你遗忘一丝一毫,我曾爱过的女孩仍是我现在爱着的女人。 夏离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转过身,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明明是那个人没错,却觉得对方陌生的她一点介入的余地都没有了,人还是那个人,即使近在咫尺,仍然觉得遥不可及,这也许是时间最残酷的地方,有些东西越过时间的鸿沟,无形之中已经有着太多的隔阂。 明明想要靠近的,即使是普通朋友,多年未见,久别重逢,也是可以打个招呼的吧,总好比现在,似乎没有任何立场。 “小离,在想什么呢?” 肖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突破人群来到了她身后,他拍拍夏离的肩膀,看到她眼中淡淡的失落,不禁笑了,“哥哥送给你的惊喜满意吗?” “果然是哥哥通知他的。”夏离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 肖志想他们这么久没见面,应该是尴尬还缓不过来,轻轻笑了,“我一直记得当年你说起他时,整张脸甜的都跟抹上了蜜般,那样的幸福是怎样也伪装不上来的,那时的你笑的真的好美好美”,肖志顿了顿,突然问道,“小离没想过要重新开始吗?” 当然想过,夏离低下头,当然想过的,只是不是现在。 一直以她来想的念的从来只有那么一个人,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死心眼的人,也知道孙落是个多么死心眼的人,认准了的事情就是很难回头的了,对待感情也本该如此,认定了谁那就是再难爱上别人了,想要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的,求得他的原谅,然后问他,重现开始,好吗? 可惜,都不是现在。 肖志不知道当年夏离和孙落的事,问孙落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一直都道夏离是为了学业两人自然分开,本来这也是很平常的事,高中生的恋爱多的是无疾而终,这些年看孙落一直对夏离余情难了,以为可以再撮合一下的,可现在见夏离一直不说话,这时也察觉到了事情好像和自己预想的有点不一样,不禁也急了,“小离,你不是已经不喜欢孙落了吧?” 那这下可惨了,本来还安排了一个特别节目的,肖志不禁有点懊悔这回的自作主张,抬头,看见孙落已经站在了夏离身后,而眼前的人似是毫无察觉。 夏离抬起头,眸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只是瞬间被笑意取代,她锤了肖志的胸口一下,慢慢地把右手举了起来,一句话如惊雷在天空响起,有些人的心坠入深渊。 “哥,我结婚了。”阳光真正好的时候,无名指上的钻戒一闪一闪好不耀眼。 第 60 章 “哥,我结婚了。”阳光真正好的时候,无名指上的钻戒一闪一闪好不耀眼,肖志的眼睛被灼的有点痛,那一刻,有点不忍心去看夏离身后的人,那个在听到话的瞬间沉下了脸,突然阴鹫下来的人。 他只是觉得,男人在这些年真的变成了个温和的人,却在这一刻,一切又全部被撕毁,所有的美好都在顷刻被残忍地毁灭。 “孙落”,他叫他的名字,声音却从担忧的低沉提高了一个音调,夏离撼然,听到孙落的名字她就已经呆在了原地,只感觉到手腕在瞬间被紧紧禁锢住,重重一扯,夏离立刻就转了个身子,踉踉跄跄了一会也没跌倒,孙落的一只手还是轻轻挽住了她的腰。 “你?月夏离你,你结婚了?” 孙落想要维持自己的冷静,声音压抑着从喉咙口冒出来,阴沉而略有喑哑,手不受控制地使力,夏离痛得紧紧皱起了眉,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挣脱开他,她只是望着他,静静地望着他,深深地望着他,突然她有种深深地无力感,手腕就跟要断了一样,她变得有些木然,事情本来不该如此发展的,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她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迟允把车钥匙送去给了白露又原路返了回来,看到孙落在场愣了一下,然后听到夏离的话步子硬生生停在了那里,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更是一个令人难以消化的消息。 肖志去拉孙落的手,也不敢放大声,周围已经有好多人看过来,今天是他的结婚的日子,他不想多生事端,今天这事他意识到真的是他多管闲事了,心里说不上是后悔还是愧疚。 一边的孙落得不到夏离一丝的回应,他摇摇头,不禁觉得可笑,纪菲也从一边走过来,早就察觉到不对劲,匆匆瞥了眼夏离的方向,只看得对方有张略显稚气的脸庞,还有太过平静的眸子,黑漆漆的就像块宝石,她想要安抚一下孙落,对方却渐渐松开了手下的人,他问,“你为什么要回来?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孙落是在笑着的,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玩笑,仿佛刚才他那副狰狞的模样只是一个幻象,他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平和地像是真的在和夏离老朋友重聚,“你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能干脆永远别回来了呢,月夏离,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这时终于看到了站在夏离身后的迟允,孙落指着夏离,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发出轻笑,他一把摘下眼镜,斯文的表象立刻崩塌,曾经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一下子暴露在视线之中,那时,这双眼睛偶尔还会带着一丝狡黠的坏笑,更多的时候都是简单的没有杂质的,现在却看得真切,那再也不是少年的眼睛,那是属于男人愤怒的眼神,它的冷漠一下子倾泻出来,如此冰冷, 这么些年过去了,竟然还那么在乎她吗?现在却只觉得太过嘲讽。 都说爱是会在岁月中逐渐消退的,可我现在却只想要将你紧紧纳入怀中,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 眼镜扔出去,在高空中扬起一个弧度便很快落了下去,他不看夏离,头也不回几步上了车,一阵引擎发起,大红色的跑车幅度很大的绕了个弯,扬起一阵尘土,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曾经我以为,我们那般相爱,原来真的只是我以为。 月夏离,终于亲手毁了她在他心中最后一份美好。 孙落一掌拍在驾驶盘上,头很疼,他就一直敲着自己的额头。 手机一直在响,望了一眼,号码很熟悉,他烦躁地抽出电板就扔到了一旁。 另一边的包厢里,依依气呼呼地挂了手机,迎上周围询问的目光,她翻了个白眼,显然是气得不轻,“孙落那混蛋又不接我电话,今天我生日啊,他又给我忘了!” 孙落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慢慢地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刚刚竟会抱着期冀,竟会希望是那个人打来的。只怕她从没想过吧,这些年来他的号码从没变过,只要她有心,只要她有那么一次,可惜她的号码从来没有响起过。 夏离呆愣愣地站在场上,身边围了好多人,好像还有很多人在和她讲话,直到迟允突破人群,拉着她的手要往前走,她才终于回过了神,刚刚的事情太突然太惊愕,她一时之间还难以消化过来。突然反应过来,她一下子挣开了迟允,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只看得她整个人跑了起来。 迟允的眸子深了一片,他顿了顿也很快跟了上去,纪菲有点担心,眼神询问着肖志,他无奈地摇摇头,这才发现夏离的事他压根不了解,也压根插不上手。肖妈妈对夏离今天的出现很不满意,眼下急着交代肖志和纪菲事宜,巴不得他们快些进屋,其他人不在她眼皮底下,是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 路两边是绿油油的稻田,风涌起来的时候,泛起一层层波浪,好像在随着夏离的步子一下一下舞蹈起来。 白色的棉袜从泥土上踩过,一下黑了一块,她手上提着高跟鞋,不知道是不是有小石子摩擦着脚底,她只是觉得脚心一丝一丝地火辣辣起来,眼泪慢慢被风干,怎么就会那样让他离开了呢,怎么就让他那样离开了呢? 夏离望着远方,视线中早已经没有那辆张扬的红色跑车,她追不上他了,她突然相信,这一天,有人把心开了个窟窿,汩汩流出的东西有着和它一样艳丽的颜色。 环抱着身子她慢慢蹲了下来,路人不要那样指指点点,她不是疯了,只是,只是跑不动了而已。 “上车”,迟允在路口拦了辆车,很快就找到了夏离,他从窗口对着夏离道。 夏离怔怔,望着迟允却没有动作,对方立刻下了车把她拉了进去,关上车门随即就对司机报了个地址。 “去哪里?”夏离问他。 迟允望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他的工作室。” “停车!”夏离突然朝司机叫了一声,司机一个咯噔,刹车咬的叽叽作响。 “你不是要追他吗?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不用了”,夏离打开了车门,慢慢走在了路上,现在她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所以也就知道没有那个必要了,就算真的追上孙落了又怎样呢,是该微笑着说好久不见,还是哭着扑进他怀里说着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更或是直接不哭不闹地阐述着自己是回来结婚的现实。 迟允从后面拉住她,夏离有点不耐地回过头,语气也不是很好,她高高举起右手,“迟允,我结婚了!你还想我怎样?” “是啊,你居然结婚了”,迟允感叹道,他弯下身子,却只是帮夏离把鞋子穿回了脚上,“终究,你没有成为我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新娘。” 那时他自信满满,月夏离和孙落是一定会分手的,那时,他踌躇满志,月夏离,若有那一天请来我身边吧。 月夏离真的和孙落分手了,可是,她还是不属于他。他猜中了前头,没有猜到结局。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真正明白,他从一开始就错的彻底。 “不管那个人是谁,月夏离,你幸福吗?” “哦”,夏离眼神有点闪烁,她望向别处,唇角微扬,“应该是很幸福的吧,那个人好简单,和他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一点负担都没有了呢。” 很奇怪,迟允觉得那一刻他心里虽然有不舍,却没有臆想中那般会痛彻心扉的感觉,他问她是否幸福,却不问是否爱那个人,她爱谁,或者最爱谁,也许在她跑出来的这一刻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可是现实却已无法更改。她说起她幸福的时候,竟然也会有一种释怀了的感觉。不管是谁牵了她的手,只要可以给她疼爱,让她幸福,好像这才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在等来的答案。 心里怎么也是明白的,七年了,怎样的感情都慢慢改变了当初的模样,时光不会停摆,我们变得太快,即使不期而遇,即使没有擦肩在人山人海,却也终于明白,我们回不来了。 “有时候,是不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才是最该珍惜的。” 有时候,是不是最终在一起的都不是心里最爱的那个人。 迟允突然想起,有人考上他所在的学校,有人选着他选的专业,有人以他的喜为喜,以他的悲为悲,有人学着做饭煲汤,学着整理家务,有人放弃了各种高薪职位,只是终年如一日留在他身边坐着最底层的文秘。 夏离点点头,“所以迟允,也要抓住自己的幸福啊。”很多时候,明珠就在我们身边的,可是我们都看不到, 迟允点头,他伸出手,“月夏离。” 夏离有点犹豫,还是慢慢把手伸了过去,迟允轻轻一拉,夏离落入了他的怀抱,迟允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温柔,从耳膜传入然后一点一点落在心上。 “月夏离,你依旧是当初我最喜欢的女孩子。” 夏离的身子蓦地僵住,很快又听到迟允低低的笑声,她看不到他的脸,所以不知道他现在是副什么表情,只是听声音,应该很温柔吧。 “月夏离是我唯一曾爱过的的女孩……可是,以后我们永远都只做朋友吧。”迟允的脑袋轻轻下垂,下巴一点一点搁在了夏离的肩膀,“你说,这样可好?” “……” “嗯”,沉默半晌,夏离的声音带了一点点尾音,身体慢慢慢慢就放松了下来,心里却有点感动也有点难过,迟允,好像不管时光如何改变,你还是最懂我的那个人,我们的默契可不可以永远不要改变。 真的觉得,有你做我的朋友,那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不管相不相信,通常吸引男人的是一种冷漠,但是男人终于娶的是仰慕他的女人。 迟允,可不可以有一天,也请你幸福起来,因为我也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把我的幸福找回来。 第 61 章 四月,是一个很好的时节,天气正好,不冷不热的季节是夏离最爱的,望向窗外,外面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明明天气预报说是晴天的,她其实不是很喜欢雨天,那样潮湿的气候会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地郁闷起来,总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夏离坐在车上,心里总是有点烦躁。 “怎么了?从上车开始就不太开心”,孙寒边开车便回头去看身边的夏离,夏离应了一声,“没事,只是不怎么喜欢这天气,看了烦心。” “烦心就别看它,是不是紧张了?”肖志轻轻笑了,今天是接夏离回去见一下家人的,“别担心太多了,爸爸妈妈都是很和蔼的人,我告诉他们你怀孕了,他们不知有多开心,都急着见你。” 夏离不做声,侧过头望了了他一眼,“那你脸红什么?” “咳”,孙寒被呛到轻咳了一下,抬起手想挡住夏离的视线,“哪有什么脸红?” “哦”,夏离轻应了一声,视线却再也移不开,双手按在车窗玻璃上,慢慢看着车子从一家画廊经过。 雨开始渐渐大起来,一下一下敲打在玻璃窗上,很快就晕散开来,视线里就渐渐模糊成一片。 “你在看什么?”孙寒的视线顺着夏离的方向望过去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外面的景物都是匆匆而过,两旁的建筑物太多,在一片烟雨迷蒙中越发的糊涂起来。 “没有”,夏离回过头来坐好,刚才,刚才她好像看到自己了,准确说是年少时的自己,就挂在橱窗最显眼的位置,抿了抿唇,她侧过脑袋,“你刚刚说了什么?” “啊?”孙寒愣了愣,“你在看什么?” “不是,前面的。” “噢”,孙寒想了想,“以前我就跟你提过,我爸是家里的老二,我还有个叔叔和伯伯。” “嗯。”夏离点点头,“我记得,然后呢?” “也没什么”,孙寒摸了摸头,平时夏离在他面前都是嘻嘻哈哈的,现下变得有些深沉他有些不习惯,胳膊被轻轻碰了下,一垂眼夏离直直注视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回过神,理了理思绪,“其实真的没什么,就是他们听说我结婚了,就也想见见你,我两个弟弟也跟着瞎凑起热闹。” 孙寒这些年一直在外面,两老看他年纪不小了,开始着手操心他的婚事,这厢才被简单告知他已经结婚了,两老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这一向乖巧的儿子怎么一声不响就安定下来了呢,越想越不放心,没个热热闹闹的越想越说不过去,孙寒本来和夏离说就只是回来见见两老,好让他们安心的,他怕夏离不开心,所以急着解释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也就我那伯伯看起来严肃了点,其实他不怎么管我们的事,就是我两个弟弟以前挺皮的,想来现在长大了,应该也好了不少,到时若实在说什么做什么惹得你不开心了,你也别和他们计较……” 夏离定定地望着孙寒的唇一上一下开开合合,他的嘴唇是男生中罕见的粉肉色,可是好看,他说得起劲,夏离噗嗤一下乐了,“寒哥哥,你真的很婆妈。” “啊?”孙寒愣了一下,脸蹭蹭蹭地又红了一圈,通红通红地挂在脸颊,真的是像极了熟透的苹果,夏离一下子完全笑开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她抱着肚子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哈哈,哈哈……寒哥哥,你怎么这么可爱……哈哈,太可爱了,哈哈……” 她一直记得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一个人的生活有时候真的很辛苦,独在异地的生活有时候真的很孤独,思念来袭的时候有时候真的很折磨人,可是与此同时,却也觉得很满足,她用化名设计的游戏参赛夺得了冠军,冒逸商找上她问她有没有兴趣陪他一起打拼,就连孙寒也不知道,公司她其实是有20%的股份的。同一年,孙落和迟允名噪一时,有段时间新闻报纸上闹得很轰动,一个被传成了天才画家,一个被描成了冷酷残忍的黑心肠。 孙落不是专攻美术的,甚至在很早以前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美术功底的,可他凭借一副初恋一下摘得全国书画的头奖,轰动整个美术界。夏离去搜过那幅画,那天晚上,电脑开了一夜,而她趴在电脑前也哭了一夜。 也是在那时才真正了解到迟允的背景有何等了不起,却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惋惜的,有些人,不爱就是不爱,看到他站上了高处,即使手段有点残酷,但他能变得强大起来,她的心中还是为他感到了高兴。 所以当很久很久以后,迟允平静地问夏离,放弃他,她就从来没有后悔过吗,夏离也只是平静地摇头,望向远处时唇边留着美好的笑容,她说,是不会后悔的吧,如果我现在那么幸福,又哪里来的时间为过去的选择而后悔。 一进屋子,孙寒就拉着夏离的手走过去,此时大厅已经坐上了好几个人,爸爸妈妈和叔伯都在,孙寒换上了鞋子,去牵夏离的手却发现她的掌心一片冰凉,察觉到不对劲,回过头去看她,这时才发现她完全没有动作,鞋子也还没换,望着客厅的方向,脸色差到极点。 “夏离,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孙正南,是孙正南,怎么会,怎么会是他,夏离握紧了掌心,不想让它发出丝毫的颤抖,孙正南的视线也一点一点转了过来,和夏离四目相对,他盯了她几秒,又很快转过了头。 没认出来吗?夏离不禁在心中揣测,想想也是,和七年前比,她早就长开来了,不仅发型变了,装束也变了,这么些年过去,说不定他早就不记得当年那个小女孩了。 “寒哥哥”,夏离一把抓紧了孙寒,“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有两个堂弟的。” “是啊”,孙寒有点奇怪,好看的眉轻轻皱在一起,如果换做是平时,夏离又会忍不住逗弄逗弄他,现在却是再也没有那个心情,“他们叫什么名字?” “嗯……二堂弟叫孙落,三堂弟叫孙皓……夏离,你到底怎么了?” 轰一声,外面突然响过一道惊雷,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雨珠跟断了线似的疯狂砸下来。 夏离摇头,扯扯有点僵硬的嘴角,忍不住轻轻笑了,这老天爷的玩笑开得可真够大的,她差点就误以为自己是在哪部言情剧的拍摄现场,难怪,夏离抬眼望向孙寒,难怪会不自觉地亲近他,难怪会觉得他似曾相识,难怪。 “阿寒来了吗?快进来,让我们瞧瞧这新娘子长什么样。”屋里听到动静,开始催促起来。 “嗯,来了”,孙寒应了声,再看向夏离时明显很担心,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真的没事吗?脸色这么差。” “我没事”,夏离弯下腰去换鞋子,再想起她和孙寒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时候觉得他眼熟其实是因为他和孙皓长得很神似,一样水嫩嫩的皮肤,粉头嫩脸的,可是孙寒的眼睛却和孙落的很像,本来就小,一笑起来就整个眯起来,和小老鼠般慵懒地可爱,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如此巧合,她怎么都没设想过,一切的一切突然改变了预想的轨道,变得乱七八糟。 手被孙寒牵着慢慢走向客厅,每走一步,夏离的心就忍不住颤一下,越来越接近客厅,夏离突然萌生一种想法,好像人越是逃避就越容易不期而遇,有想过就这样离开的,可最终还是压下了这种想法,走到了这一步,不管是进还是退,似乎都避免不了伤害的产生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没有停止的可能了,只是她越来越迷惘,命运究竟在暗处想要窥探着什么,她做的每一个决定究竟可以迎来怎样的结局,只是越来越不确定事情是不是可以安然无恙地等到结束的那一天,当初觉得用一年的时间来了结一切是很快的光阴,现在却突然发觉一年变成了一个太过漫长,太难掌握的变数的未知。 “来来来,过来,到我这边来。” 就跟孙寒说的一样,孙爸爸孙妈妈是很和蔼的人,一进去就拉着夏离的手,笑眯眯地说着说那的,也许是自己儿子选择的人,他们对夏离似乎很满意,夏离一直挂着温婉的笑容,从这边走到那边。 和孙寒把买的礼物一个一个发过去,走到孙正南身边的时候,夏离让自己表现得很镇定,她对她的笑容一直很有自信,双手把东西呈到对方面前,她微微牵出个嘴角的弧度,幽静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方,“大伯,第一次见面,希望您喜欢。” 孙正南盯了她几秒,愣了一下,突然皱了皱眉,袁云在一旁推推他,他才面无表情接了过去。夏离很快又转身到了旁边,孙正南盯着她的背影又是半晌,竟然是她,她真的回来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 “孙伯伯,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会一直等到那一天,我和落都变成你眼中的大人,我们都变得足够优秀,那时,我就会回来,那时,我们可以对自己的人生作决定了吧。” 脑中不禁回荡起当年她的声音,明明不过18岁的少女,却是抱着那样坚定的决心和自信,那时他觉得女孩有点可笑,这样幼稚的话只会显得她更加的不成熟,真的就像是小孩子不负责任的说着一时兴起的话。 再后来,每年都会收到没有署名没有地址的汇款,直至今年年初,收到了最后一张汇款,他一算,才发现这根当年给女孩的钱是一个数,她不多也不少原数地还了回来,这一下,她再也不欠孙家任何东西了。 孙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有关女孩的任何事任何字眼,可是他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他都知道,他也看过孙落得奖的那幅画,那是幅太过甜蜜,却会觉得太过悲伤的画。它的名字叫初恋。 那时他想,也罢,如果他们真的长大了,真的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若他们真的能在时间的冲击下依旧保持着那份当年不够成熟的爱情,如果,他们真的还想在一起,那时,就让他们在一起吧。 那时,他真的是想着,不阻止他们了。 第 62 章 孙寒手上还有最后一份礼物,那是要给他小叔的,夏离接过来,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眼角微微瞥向身后,那类似探究的视线是一直都像数根银针齐刷刷地胶着在后背,夏离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忽地又听到一声冷哼。|公子肉整理| 袁云拉拉孙正南,有点尴尬,这是在人家家里呢。 孙正南的脸从来都是一副表情,生气也好高兴也好,一般人是很难看出他有什么变化的,但袁云毕竟是和他生活了半辈子的人了,怎么着也能感觉到对方情绪的波动,她凑近他小声问道,“你做什么呢?” 孙正南盯着窗外,外面的雨依旧在下,只是势头小下去了不少,怕是下不了多久了。 “那两个小子也不知又带着依依在哪里玩的忘了时间,这大雨天的,让他们别过来了,跑来跑去折腾个什么劲?”孙正南站起来,指了指客厅的日历挂钟,“这都什么点了,就我们先吃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袁云也跟着站起来,“怎么说你们兄弟几个都只得了根独苗,孩子们又没亲兄弟姐妹的,这阿寒带着新媳妇回来了,怎么着都是个嫂子,这大嫂还能不见见?” “婶婶这话说得可是在理了”,屋里忽然热闹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孙皓一行人已经拖了鞋子进屋来了。 “就是啊干爹,我们都有车,这雨再大反正都淋不着我们,倒是这嫂子啊,可是无论如何一定得见见”,依依笑着把换下来的靴子摆在了鞋柜上,笑着推了推一旁的孙落,“你说是不是?” 孙落眯着眼不说话,从进屋开始他就一直盯着厅里的那个背影,怎么都觉得那个背影太过熟悉,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有点烦躁,朝着孙寒扬了扬下巴,“寒哥,我们都进来了老半天,这嫂子怎么就一直背对着我们,好坏倒是让我们看看什么副模样?” “啊,对了,夏离你过来”,孙寒的脸又不自觉地红了一下,他侧过身子去拉夏离,被夏离用手臂挡了回去,他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就在那瞬间,她浑身的血液就像被抽干了一样。 “夏离?”孙皓有点惊讶,困惑地望向依依,此刻依依也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她不确定地叫出口,“月夏离?” 孙寒又是愣了一下,“你们怎么知道?” “天啊!” “我的上帝!” 依依和孙皓不约而同受到了惊吓,又都不约而同望向了一边的孙落。 “这个什么,其实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啦”,依依呵呵笑着,手肘捅了捅孙皓,“你说是不是?” “啊?嗯”,孙皓点点头,目光不由落在了夏离身上,这么一下看来,其实也不是很像啊,没这么高,也比现在瘦一点才对,唉,孙皓无语,可这都七年啦,有点改变也是正常的。 “为什么不转过身来?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叫月夏离?”孙落的声音冷冷的,像是被抹上了一层冰一样。 “夏离”,孙寒去轻轻叫了声夏离,怎么她今天一整天都不对劲,而且眼下的情形是说她和孙落他们认识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刚想伸手去拉她就见她的脚往右边转动了一个角度。 双手交叉垂下,夏离慢慢转过了身子,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点一点抬起了头望向前方,或者准确点说是望着孙落。 抽气声立刻响了起来,依依捂住了嘴巴,孙皓只觉得今天这场惊喜简直太让人惊吓了。 依依偷偷地瞄向孙落,有点愕然,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生气,虽然面无表情却没有动怒,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其实在竭力忍耐。 “寒哥,不介绍一下吗?”孙落漠然地盯着夏离的眼睛,她竟还能如此坦荡地看着自己?! “啊,这是夏离”,孙寒摇摇头,压下不舒服的感觉,又对着夏离指了指孙落他们的方向,“他们呢,就是我跟你提起的两个堂弟,中间的呢是戴依依,也是我们的干妹妹。” “我知道”,夏离回头对着孙寒轻轻笑了一下。 “诶?果然是认识的吗?” “你们几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大人们早就察觉出气氛的诡异了,他们吃的盐可是比几个孩子吃的米还多,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对劲了,这夏离固然长得招人喜欢,但若是因她伤了孩子们的感情,他们可是不依的。 “这个……”孙寒求助般望向夏离,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也想知道。忽然他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难道说,难道。 “没事,见到突然消失的同学突然出现,而且还变成了我嫂子,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孙落淡淡道。 嫂子?是啊,眼前的人竟然成了自己的嫂子,如此讽刺,如此可笑。 孙落先一步走了过去,往桌边的椅子一坐,敲了敲桌子,“不是说吃饭了吗?还不快吃,我还有事。” 听到这句话,家里的菲佣开始准备着把饭菜摆上桌。 众人的目光一致转移到他身上,他就跟没看到似的,没有一丝反应,拿起一边的筷子一下一下敲打着碗沿打发时间。大人们又不得不把视线移到依依和孙皓身上,很明显,他们对这个解释不相信,依依点点头,孙皓也是点点头。依依坐到了孙落旁边,孙皓则依着依依的位子坐了下来。孙落怎么看都表现得太平静了一点吧,孙皓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依依却觉得头嗡嗡作响。 “好了爸爸妈妈们,你们就快点坐下了吧,看把夏离都给吓着了”,孙寒见势已经腾出椅子,把父母一个劲往主位上推。即使他们心中狐疑,在一群小辈中也不好再说什么。 “夏离”,孙寒伸出手,轻轻叫她的名字。 抬眼,夏离犹豫地望着他,面上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慢慢把手放进了他掌心,感受着自己被他牵着一齐坐了下来,身边却是孙落。 偷偷瞄了一眼对方,发现对方的视线也悠悠落在了自己身上,一个幽静一个冷淡,倒是同样的波澜不惊,两人的目光只是顿了瞬间,很快又都转向了别处,夏离盯着面前的空盘,撑着下巴指尖在唇畔轻轻滑动。 和上次不同,这次他穿着淡粉色的衬衫,没看到他戴眼镜,应该是用了隐形,这一下比先前看得倒是精神了不少,曾经少年的脸如今已是棱角分明,她不自觉微微笑了一下。 我的落真的长大了,也是真的成熟了,她想,若是换做从前的他,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桌子给掀了,又怎么可能这样耐着性子安静地坐在那,不发脾气不动怒呢? 孙落一口酒入喉,他在回忆,他以前到底有没有对她说过,她微笑时嘴角的弧度真的很美,没有改变的小习惯,比以前来得更随性了。可是,他突然很讨厌她的笑容,笑得那般幸福的她他是真的那般厌恶。 孙寒的妈妈是个很热情的妇人,她见夏离一直都不怎么吃东西,就给她捡了块较大的红烧排骨,夏离温婉的笑容接过来,然后望着碗里直冒香气的东西有点苦恼。 “她不吃猪肉的。”孙落的声音轻轻淡淡地传来。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夏离不抬头也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几下扯了扯嘴角,终于在抬起头时是最得体的状态,微微一笑,她很是优雅地夹起排骨,轻轻咬了一口。 “他记错了”,这话是对着众人说的,为了消除大家的疑惑,夏离回过头对着孙落也是淡淡的一个微笑,“你说的那个应该不是我。” 孙落淡淡忘了她一眼,低下脑袋,不置可否,那一声冷哼却还是落入了离他很近的夏离的耳朵。 慢慢咀嚼着嘴中的肉,一点一点滑过喉咙,夏离恶心的只想吐,那样的滋味真的就像一种折磨。 是的,她是不吃猪肉的,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有一天傍晚放学回来,经过村子的时候别人家门口正好在杀猪,夏离刚好目睹了全过程,残忍的宰杀方式,凄厉到撕心裂肺的叫声,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已经足够造成心理阴影,自此以后,夏离再没吃过猪肉,只要稍稍碰一下,她就觉得胃里翻搅得难受。 她想起以前,只要和孙落在一起吃饭,他都会耐心地把菜里的肉丝挑干净,就连肉沫也不会放过,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等后来一个人留在北方,食堂里到处都是混着猪肉炒的菜,却再也没有人为她把肉块挑干净。 整场饭局就突然陷入了一个很压抑的氛围中,大家都各怀心思却又都不道破,夏离整场吃完也不知道怎么下的桌,后来大家都没怎么说话,或者大家其实说了什么但她也没怎么在意过,只知道孙落一个人闷声不响在旁边喝了很多酒,好几次,她都想阻止他,可是看着一桌子的长辈,她还是没有那样做。 依依反倒是偷偷阻止了几次,孙落都没搭理她,一吃完就真的先走了。 孙寒和一群长辈聊的很开心,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笑声一直都没停过,夏离窝在沙发看电视,客厅墙上的高清屏幕,很大很清晰,画面像走马观花般从面前滑过,什么都没记住,孙落喝了好多酒,却是自己开的车,夏离有点担心。 “在想什么?” 身边一下子凹陷了一大块,孙皓坐到了夏离边上,笑着的脸很欠抽,“其实应该让大家看看你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夏离没好气,“你才失魂落魄。” “是吗?”孙皓无所谓的耸耸肩,目光朝前,两个人都直直盯着前方的屏幕,一时之间都没有人说话,直到过了几分钟,孙皓收起了一贯嬉闹的轻挑,倒是难得的认真起来。 “月夏离,我们交情不深,你究竟想做什么我不管,你究竟爱谁我也不管,只是我要你记着,七年前,你已经伤了我一个兄弟,七年后,我不希望你再伤一个!” “……” 夏离幽幽地盯着孙皓看,凝神贯注,半晌勾勾唇角,笑了。她从沙发站起来,背对着孙皓,“我们的事还不需要你来操心吧。” “不需要就请你离孙落远一点!” 夏离的步子顿了顿,垂下眸子淡淡撇过身侧左方,抓着自己左臂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克制着自己的什么情绪,使着气力却又颤抖起来。 “月夏离,曾经我真的以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依依不是在说谎,她心里真的有点难受,但是不甘,怨愤或者更多一点,这些年来,怎么看着孙落过来的,曾经有多期待她出现,现在的这份怨愤就有多强烈。 “我不需要朋友”,夏离说,“你们也不是我的朋友。” “呵”,依依突然很想放声大笑,她摇摇头,揉了揉眉心,“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他始终都是一个人。” 夏离静静望着掌心,不说话,想要握起拳头才发现手在对方的束缚中失去了自由。 “请你,从他世界中永远消失吧!” 第 63 章 夏离的身子颤了一下,轻微到完全无法察觉,她慢慢抽出自己的手,“你不觉得自己对孙落的关心太过了吗?”就不怕身边的人会寒心吗? 说罢她望着依依身后的孙皓,他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碰上夏离的目光,坦然依旧轻浮,如果他总是用不在乎掩饰自己心中的情绪,那么他和依依之间的问题终会因为一人的爆发悉数暴露,按照心理学来说,一个人如何对待你都是你教会对方的。 孙皓走到依依身边,依依顺势靠在了他怀里,她有点疲倦地闭起眼睛,“孙皓,你说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孙落,孙落该怎么办呢?” 即使他从来不说,即使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可是她就是知道,期待着夏离回来是他所有的信念,她从来没有见他那般努力那般认真的生活着,不是依靠家里的关系,而是凭着自己的实力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当年那个说着混一天是一天的混小子好像早已被遗落了很久很久。如果真的有什么是需要感谢夏离的话,只是谢谢她当年那般残酷地离开,可是如果真的有什么要讨厌夏离的话,也是讨厌她当年毅然决然地离开,如果真的要怨恨,只是恨她为什么在他没有忘记她的光阴里以这样残忍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这是如何狼狈不堪的相遇?!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这么多年了,你的人一直在我身边,但是你的心呢?究竟什么时候可以从孙落身上转移过来?” 孙皓淡淡地问,依依定在原地。 夏离走向了孙寒所在的人群,一群长辈到底还是有了顾忌了的,一见她笑容顿了一下,再出来时就像蘸上了别的什么的假相。 和孙寒说想好好参观一下这里,却不知怎么在长辈面前拒绝对方的陪伴,她现在更需要的是能一个人冷静一下,后来反是孙正南主动提出要跟侄媳妇说会话。 夏离心想,也好。 “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好吗?”孙正南问。 “您想听假话还是实话?”夏离这样问了倒也没有真的在等对方回答,她自己又接着说了下去,“如果是假话,那我过得很好,如果是实话……”夏离顿了顿,轻轻笑了,“如果是实话,那,真的过得很好。” 孙正南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盯着夏离。 “多亏了您,才会有现在的我”,虽然一开始也会觉得辛苦,北方的大学生劳动力很廉价,不想向家里要钱,她又没什么特别本事,也只能零星找个几份兼职,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委屈,那想见不能见的人啊,可是后来遇到冒逸商,和他一起拥有自己的事业的时候,那种兴奋的心情是没有办法形容的,和自己并不热衷的医生相比,夏离对这样的人生很满足,而这一切的成果也不是没有想让孙家承认自己的因素的。 “你这样讲话算是一种嘲讽吗?” “您明明知道不是的”,夏离轻轻地笑,“孙伯伯,您还是像当年一样不喜欢我吗?” 孙正南很想说,他没有不喜欢她,就像当年,他就说过,他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没有她会更好,眼前的人只是自说自话地认为了他不喜欢她,现在追究这些也是没了意义。 “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喜欢你?”孙正南没有掩藏他眸中的不屑,“到最后你还是成了孙家的人,说到底不还是因为钱?!” “为什么不认为是我和孙家有缘呢?”夏离轻轻呢喃,站在庭院的走廊,外面的雨渐渐小了下来,和来时一样飘着淅沥淅沥的雨丝,不过是短短半天的时间,却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沧海桑田的感觉也许也只不过是一瞬而已。 被人厌恶了,被人轻视了,也被人鄙夷了,这些带给夏离心灵上的感受远比不上让心中在乎的那个人伤心,寒心来得难受的。 孙寒有不得已的理由并不想结婚,可是抵挡不住家里的压力必须结婚,这点道理夏离也懂,只怕结婚是假,老人家急着抱孙子才是真的,回来之前孙寒告诉她,代理孕母还有七个月就会生娩,届时她和孙寒的婚姻就到了终结,和孙寒认识那么多年,能帮的上忙的她自然会帮,想想孙寒身边,也的确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 她一直是个很谨慎的人,事情在没有百分百把握之前她是绝对不会付诸任何行动的,所以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并没有去找孙落,想等一切结束的,也想先确定孙落对自己的感情的,结果很多事情慢慢慢慢失去了控制,一发难以收拾,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怕是夏离此刻感受最深的一句话了。 伸出手,雨滴一下一下落在掌心,寒意就一点一点顺着手心的纹路慢慢蜿蜒,不知不觉心口一阵疼痛。 孙落一把把夏离的手拽了进来,两人站在走廊,四目相对,夏离怔怔地望着他,看他的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愤怒。她的手握在掌心的温度尤为冰冷,她一直都怕冷,却不爱惜自己,湿气传过来,孙落想起刚刚看到她一个人站在这里,手放在外面淋着雨,心里很是窝火。不知道是为了她任性的行为还是为了自己还在关心她的举动。 “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孙落的面色有点不好,手中的苏打水像是个烫手山芋般一下子扔给了夏离,“快喝吧,已经给你热过了。” “你还记得?”夏离觉得眼睛突然有点酸酸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冷了太久,突然碰到温度有点不适应。 她吃猪肉会反胃,那时候捉弄孙落的心一冒出来,就恶作剧地骗他说喝苏打水可以缓解她的难受,当时两个人寒假里去爬泰山,哪里有地方给她买苏打水,孙落竟然二话不说就往下跑,夏离当时爬了一半已经累了个半死,又在后面追了半天,后来实在没勇气再告诉孙落她其实是在唬他。 孙落想,他是疯了吧,才会开车开到半路最后拐进了超市,下雨天的只为了这么一瓶苏打水又风尘仆仆地返了回来,就连下午酒店的开幕仪式也赶不上了,不想承认其实他是在担心她,松开手,他有点气冲冲地转过身,手臂却在下一刻被紧紧抓住。 “落,你在关心我?” 孙落不说话,死死盯着夏离,眸中一片清冷,夏离仿佛不在意他的冷淡,拧开盖子她喝了一口,抿抿唇,轻轻笑了,她抬头望着孙落,问,“落,你看现在有没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月夏离!”孙落咬着牙喊出了她的名字。 “没有吗?那这样呢?”夏离自说自话,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强行塞进了孙落的耳朵,摊开他的掌心,手掌覆在上面,然后手指慢慢往下,一点一点相扣在一起,孙落疑惑地望着她,看她突然把相牵的手慢慢伸进了他的口袋,两个人并排站在走廊,耳边是安静的音乐,他们听同一首歌,眼前是满庭盛开的鲜花,地面还残留着刚才暴雨下败落的花瓣朵儿,淅沥的雨丝在空中飘洒,偶尔还有一丝冷风划过。 “我怕冷,以前你总是会这样给我取暖的”,夏离轻轻地说。 从这边看过去,可以看到夏离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细微的颤抖,孙落一把扯下耳机,动作可以说是有点粗鲁,夏离的手上突然一空,温暖不见了,暴露在空气中的手一下子很冷,夏离打了个哆嗦,看着孙落离开的背影,她一下子蹲了下来。 视线中渐渐没有了焦点,夏离弓起身子,以手掩面,她想她没事,你知道的,有时候,人都会莫名的觉得伤感的。 第 64 章 半天身子被人拉了起来,孙落带着怒气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月夏离,你究竟要我怎样对你?!” “孙落,我难过,我难过你知不知道?” “呵”,孙落不屑,满是嘲讽,“难过?呵,月夏离,真那么难过的话,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哪怕你有一点在乎我,我们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难过,你难过什么,当初放弃我的是你,现在嫁给别人的也是你,怎么?难道你还指望着我像以前般把你当女神一般供着奉着,你一句话我就当个圣旨,你一不开心我就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到你面前!可是你有心吗?你这个女人是没有心的吧,你怎么还是这么自私呢?你难过,你难过是不是?我他妈的在这里见到你心都被搅碎了搅烂了,我他妈的那么在乎你有个用没有,屁用都没有,我就活该被这么糟蹋,活该被这么践踏啊!凭什么,凭什么啊!” 从来没有见过孙落对自己发火,也没有想过孙落会说这样的话,夏离微微一怔,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你哭什么?我都没哭,你有什么资格哭”,孙落手伸过去,有点胡乱地去擦夏离的眼泪,掌心的茧略显粗糙,刺得夏离有点痛。 “你还觉得委屈了是吧?”孙落心里那个恨那个恼,心底的伤痛又有谁能了解呢,一把拽住夏离,半拖半拉地把她塞进了车里。 孙寒出来找夏离,只看到孙落发动引擎,踩油门,孙皓在他身后跟上来,望着他,突然皱起了眉。 孙落一路横冲直撞,喇叭按得叭叭响,夏离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脸色一片惨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一会,车子在一家画廊前停了下来,孙落二话不说又是连拖带拽把夏离拉下了车。 真正见到了那副初恋,夏离才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在电脑前看到自己的容颜时哭了整整一夜,穿着白色连衣裙跳舞的女孩和半躺在草坪上微笑的男孩,一望无垠的广阔绿色背景,空旷到无边无际的天空,翩翩起舞的彩蝶将一切都无限放大,女孩眼眶淡淡滑下的眼泪一路蜿蜒,静静落在女孩漾起的浅浅梨涡。 “我不知道这么一幅画竟然一时间炙手可热,就这么把我推到了绘画世界的中心,可是我也知道这辈子我再也画不出第二幅这样震惊世界的画。” 夏离怔怔,伸出手触摸上镜框,轻轻摩挲。 “你知道为什么吗?”孙落自嘲一笑,“我那时一直觉得女孩是在笑着流泪的,我那时总以为女孩是属于我的,现在才发现原来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闻言,夏离的身子一震,但是孙落似乎并没有给她时间来消化这句话,她的手又是一紧,孙落已经又把她拉着上了车,夏离挣扎,这一次车子是停在了市里一个很热闹的酒店门口。夏离望出去,装修的很辉煌的店面,人山人海的拥挤那么热闹,像是刚刚开业。 孙落把车熄了火,又是强硬的把夏离拉了出来,夏离的手被拽的有点痛,她狠狠抽出来,这样不懂得怜惜她的人,让她太过陌生,也有点害怕。 “怎么?痛了,生气了?”孙落勾勾嘴角,眸中满是嘲讽,直直地盯着夏离,“你给我好好看清楚这里,是不是很漂亮?” 夏离不解,有点防备地望着他,他指着不远处酒店的门面,“刚刚的画廊是我的,还有这里的幕后老板也是我。” 夏离愣了愣,咬紧了唇不说话,孙落的声音冷漠不留一丝余地,“你为了钱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我,可是你看,如果你留在我身边,你拥有的东西要来得更多!就为了那么一点钱吗?月夏离,你那么聪明,怎么就没想过,整个孙家到最后都会是我的,我那么听你的话,只要你不走,你在我身上捞到的可以远比那些来得更多更多!” “你是这么想我的吗?孙落,你真的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 夏离死死盯着孙落,指甲在掌心断了一片又一片,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眨眼,一下子就红通通地疼起来,半晌,她点点头,转过身的瞬间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她脚下一顿,孙落带着沉重呼吸的鼻子轻轻搁在她的脖颈,夏离一闭眼,泪水就掉了下来。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孙落咬着牙有点恶狠狠,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怎么想她,在他心中月夏离一直都是那样的美好,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她,他一直都在想,如果下一次见面,他一定会更懂得如何爱,因为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孩,那时,他一定要像这般狠狠抱着她,死死抱住她,一定要告诉她,月夏离,我已经长大了,我不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对全世界说,以后,月夏离由我来保护!可是现在你看,这样的想法究竟有多可笑,究竟有多可笑! 没有人给他这样的一个机会,月夏离不爱他,他必须承认,月夏离真的不爱他,她真的从来没有爱过他!从来没有! “月夏离,我们好像还没有正式分手”,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以为即使分离,你的心至少也是和我一样的,孙落狠狠掐住了夏离的喉咙,看她痛苦的脸色,他松开了手,空气重新回到身边,夏离狠狠咳了一阵,孙落站在一边,清清冷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现在我说分手吧。” 夏离一个咯噔,摸着喉咙,咳嗽戛然而止,当年她说,不是分手,当然不是和落分手,只是希望落能明白,我想要你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让我自己都舍不得离开你。不是分手,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分手。现在他说分手吧。眼前这个尖锐的人,真的是孙落吗? 夏离有点反应过来,“分手的意思是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然呢,月夏离,我们还能有什么关系?我们还需要有什么关系?”孙落心下觉得太过可笑,“月夏离,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不可能勉强自己说什么分手了还能是朋友那么伟大的谎言,我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所以也比想象中的更恨你,如果可以,这辈子没有必要的话就永远不要见面了!” “不要!” “什么?”孙落怔怔。 “我说不要!”夏离突然喊了出来,不要不要,她不要这样,这不是她要的结局,不要,“你说过永远不会丢下我的,你说过不会让我一个人的,你说过的,你明明说过的!” “所以说月夏离,你为什么要和寒哥结婚啊,你是一个人吗?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孙落突然间很想放声大笑,眼前这个慌乱抓着自己手臂的人,眼前这个满目不知所措的人,真的让他差点误以为她还是爱他的,是他误会她了如果真是那样,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把她抱入怀里,他是怎样都舍不得让她掉一滴泪的是,可是,“月夏离,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背叛这份感情的人是你啊,你怎么还能要求我继续对你好?你怎么还能奢望我留在你身边看着你们的幸福?” “月夏离,你怎么可以幸福啊,没有我,你怎么可以幸福?” 夏离感受着孙落的手一点一点从自己手中滑落,最终抽了出去,他的身影几步走进了酒店,她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蹲在了地上,“可是我都不幸福,没有你,怎么会是我的幸福?” 孙落从高楼的落地窗望下去,夏离一直维持着抱肩的姿势,看上去孤单而显得楚楚可怜,他不自觉握起了拳头。 路口的那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那里很久,突然,轿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西装得体却也完全陌生的男人,他一步一步向前却停在了夏离面前,他对她伸出手,她只抬头望了他一眼,就把手伸了过去,男人牵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她的脚一崴,男人二话不说竟是拦腰抱起了她,而她竟然完全没有拒绝男人的好意,孙落冷冷望着下面的一切,眸中冷了又冷,他一拳过去,质地良好的玻璃窗完好无损。 第 65 章 “想哭的话就痛痛快快哭一场吧”,冒逸商从后视镜望过去,坐在后面的人支着下巴静静望向窗外,她的侧脸映衬在窄小的镜片中,看不透情绪,只是有种安静的脆弱。|公子肉整理| “是寒哥哥让你来找我的?” “他很担心你。” 夏离抿抿嘴,不再说话,冒逸商专心地开着车,速度控制得很慢,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有一段时间了,行人又陆陆续续地出现在马路两边,一切又在慢慢热闹起来。半天冒逸商才听到夏离低吟着从喉咙口挤出来的声音。 “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 “你不是随便会说对不起的人”,冒逸商有一下没一下叩着方向盘,似乎并是很在意,“从一开始我就不赞同你们这么做,根本就是胡来。” “那你是想怎样呢?” 怎样啊,冒逸商勾起唇角,或许从心底他就没有想过要隐瞒任何事。 车子拐了个弯,停在了一幢别墅前。夏离瞄了眼门口崭新的银色小跑车,冒逸商解释道,“这是给你配的车。” 夏离接过对方递来的钥匙,没说什么,随即进了屋子。 孙寒接到冒逸商的电话就一直在屋里等着,现在见到夏离他们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握着夏离的手,他的关心一览无余,“夏离,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我不该不说一句就走掉了,让寒哥哥担心我很抱歉。” “傻丫头,我要道歉才对,小落他,他就是那个人吧,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忘记过的那个初恋。” 夏离一怔,终于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是这个样子”,孙寒一激动鼻子红通通的,活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这副模样落在冒逸商眼中,不由心头一热,他上前把孙寒纳入了怀中,声音不自觉柔和起来,带着点哄人的成分,“看你们两个人一副世界罪人的模样,别站在门口,有什么事坐着慢慢讲。” 孙寒被冒逸商牵着坐到了沙发上,他立刻就不老实了,看着夏离又恼又悔,“夏离,让你受委屈了。” “不会啊”,沙发上冒逸商一心护着孙寒,伸长了手臂圈着对方不停动作的身体,夏离也不知道怎么就触动了心口某处柔软的角落,曾经她也被那样简单到幸福的呵护包裹着,她抬眼,望着孙寒,轻轻笑了,“我觉得,至少我证实了一件事情,即使过了这么些年,他依然是爱我的。” 回来前,她一直在想,如果他已经不爱她了,那该怎么办呢?没有告别的爱情总是最美的,最怕的是其实他已经没那么爱她了,那时,她就不会再去找他,就当我从来没有回来过,就当我们真的已经彼此忘记了彼此。 闻言,冒逸商轻微皱起了眉,“就算真让你证明了他还是很爱你又怎样呢?” “恩?”夏离微微一怔。 “你是真蠢还是假天真?”冒逸商淡淡瞥了眼夏离,“你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形,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见过了阿寒的家人,日后真让你如愿以偿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怎么,你准备再见一次同一批家人么?” 夏离的唇抖了抖,她真的没有想到这方面,她咬咬唇,“就算是这样,我们都不是七年前束手无策的小孩了,我们有各自的生活和事业,我们绝对有了掌握命运的能力,再也不会害怕没有了父母的庇护而一无所有。” 可以这样坚持分离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各自成长的那一天吗?不就是为了一片晴朗但自由的天空吗? 冒逸商摇摇头,如此固执,“你小心玩火**。” 夏离顿了顿,“这事情最糟糕还能比现在糟糕?”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夏离说,“大老板如此慷慨,我出去兜一圈。”说着又朝孙寒眨眨眼,“晚上就不用等我了”,她自觉把空间留给他们。 孙寒楞楞点头,怎么就觉着有哪不对劲呢?冒逸商眯起眼,没有刻意叫住夏离,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道,“感情的事情是最经不起安排的,这不是在商场上需要步步为营,这般计算,这般谨慎,岂不是太累了?两个人在一起,总是需要有一方是主动的。” 门被轻轻的阖上,可是他知道,他的话她是听到了,爱情这回事除了当事人那是谁也插不上手的,望了眼身旁一脸担忧的人,他轻轻一拉,把男人圈在了怀里,“不想了,他们的事你管不来。” “不是的呀,如果早知道夏离和小落的关系,我是怎么也不会找夏离陪我演这场戏的”,孙寒急了,紧紧抓着冒逸商的衣领,清澈的眸子无辜的亮晶晶的,“现在夏离和小落要怎么办啊?” 冒逸商低头,轻轻吻了一下男人的嘴角,男人的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不好意思地埋在他胸口,不禁嗔怪,“你做什么呢?”他现在是真的很认真在苦恼,好不好?! 冒逸商凝神望着害羞的男人,眸中是难得的柔情,一波一波如水般就要满溢而出。 “阿寒,我们出柜吧。” “什,什么?”孙寒一下子抬起头,受到了惊吓,他不敢置信地牢牢盯着说话的人。 唇上再次传来湿润的触感,轻轻一碰,熟悉的温软移到了耳廓,冒逸商抱着孙寒,他说,“阿寒,我们出柜吧。” 如果总是想太多,如果总是畏首畏尾,如果总是还没做就先害怕结果,哪里来的机会将怀中的人占为己有,哪来的可能像这样紧紧抱着他。 拉开车门,还没等夏离钻进去,一双手按在窗口,砰地一声又将车门关了起来,孙皓站在夏离身侧,带笑的眼睛看着她。 夏离微微皱眉,“你怎么在这?” “你这是要去哪?”孙皓随性地倚上车身,“我就觉得奇怪,你和寒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你今天都叫我大嫂了,我和寒哥哥是什么关系?” “是啊,这世上还有这样的老公,老婆坐着自己弟弟的车跑了,不但不恼火,反而看上去担心多一点,更奇怪的是,事后还对家人说谎说,临时有事带着老婆先走了,结果却是一个人回来了。” 孙皓他也是有感觉的,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过去,月夏离明明是对孙落有感情,甚至可以说还是在乎他的,那时看到她坐在孙落车子里离开时那样哀伤的眼神,身边的寒哥除了泄露出来的满满的担忧却再也找不到其他,心口突然一阵狂跳,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破口一般,只是如果真的是骗人的,寒哥和夏离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夏离眯起眼,孙皓接着说道,“那么大嫂,你现在不在家里呆着,又急着去哪里?”说着又望向一边的黑色轿车,“家里有客人?” “你也管太多了吧”,夏离翻了个白眼,“那么感兴趣的话自己去查啊。”说罢也不理孙皓,直接把他拉到了一边。 “喂,月夏离”,孙皓叫住她,“如果你和寒哥之间有隐情,一定要记得对那小子说,他等你等得够久了,你都已经让他灰透心了。” 夏离顿了顿,合上车门,回过身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孙落,“很敏锐嘛”,拍了拍他的肩膀,夏离勾唇一笑,“看来你也不是真的很讨厌孙落嘛。” “他是我哥”,孙皓突然认真起来,目光灼灼,“没有什么人是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的,他也是会伤心,会死心的,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怕从此永远失去他?” “当然会怕啊”,她问,“所以孙皓,你要不要帮我?” 七个月,只需要再七个月,可以不可以继续等她七个月,冒逸商告诉她,她可以把一切告诉孙落,他允许她这么样做,可是她却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伤害已经太多,她记得,孙寒待人的那颗真心,至少他的幸福她不忍再打破,这些年,若没有他的照顾,她走不到这一步。孙寒和她和冒逸商都不一样,说出真相他是不是承受得起,会有什么后果,他,她伤不起。所以可不可以继续宽容的包容她的任性七个月,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让孙落灰心难过失望,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追着她跑,这次好像该轮到她追着他跑了。 第 66 章 五月底是孙落的生日,这一个月来大家看着他越发的忙碌起来,没有预想中的消沉,他把时间都花到打理酒店上面去了,几次找他出来玩他从没出现过,看着他有点类似自我摧残的麻木,周遭的人看在眼里,反是有些心疼了,想着要趁他生日这天,好好把他拉出来放松放松。 孙落这几年的朋友圈其实也没几个人,主要还是和依依孙皓,纪菲肖志几个人,颜言早些年去了外地发展,但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颜言早前几天从外面休假回来,一开始就嚷着要替孙落庆祝生日的,后来才听说夏离回来的事,沉思了半晌也没说什么话。生日这天依依一大早就去弄了个KTV包厢,颜言则跑去找孙落,硬是把他拖了过来。 “一直闷在办公室里,看你,这脸憔悴的”,颜言狠狠按了按孙落凹下去的面颊骨,把他拉到沙发旁坐下,“你坐着,我去找点冰水给你醒醒神。” “要不我去吧,这种小事应该交给我”,一直站在孙落身边的小秘书开口了,她刚呆在孙落身边不久,看上去还尚显羞涩。 “陶琰,你就给我坐下来吧,今天出来玩的,有什么好拘谨的”,依依见过陶琰几次,说实话她对这个女的印象不是特别的好,总觉得那份纯真是装出来的,甚至有时候觉得她看孙落的眼神透着点不一样的温度,她讨厌装模作样的人,这么一来语气也就不免好不到哪去。 闻言,陶琰难免尴尬,脸色变了变,低下了头,颜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孙皓推了推依依,“干嘛这样讲话”,说罢又略带安慰性地把陶琰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陶琰立刻朝着孙落温柔一笑,那个娇羞啊,身子却不动声色地往他身边又凑了凑,依依在一边看得直摇头,颜言推了她一把,凑近她小声道,“看我一会不整死她。” 颜言笑起来很好看,她和以前其实没有太大的改变,依旧很甜美,只是长开来的人更多了一份女人味。颜言一走,安灏很快也跟了上去,一开始他只认识颜言,一来二去也就和孙落等人熟识了起来,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对颜言有意思,其实是挺招人喜欢的小伙子,就是长得太过秀气了。 很快,肖志和纪菲也过来了,他们小夫妻先被推上去唱了首歌,孙落喝了口酒随口问道,“孙皓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谁知道他,神神秘秘的”,提到这,依依心里就来气,一大早就见不到他人了,她一直朝着门口张望,心里免不了有点慌,最近她和孙皓的关系其实也有点僵,她知道他是介意自己对孙落的态度,也许她真的有时候太忽略对方的感受了,现在,她对孙落真的纯粹只有关心,在一起这么些年了,再怎么不熟识的人都该日久生情了,更何况她和孙皓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尽管这样,有些话她还是说不出口。 陶琰在一旁听着他们讲话,突然拉了拉孙落的手,“看,那个是不是孙皓?” 话一说完,孙皓已经站在门口得意道,“各位,我带了个老朋友过来,大家快点表示表示。” 台上正在唱歌的人突然停了下来,陶琰依旧拉着孙落,有点疑惑,依依本来一双眼睛变换着刀子扎在陶琰身上,此刻只是有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大家心里都多少猜到了什么,比如孙落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他们听着孙皓打开了门,朝着外面喊着,“快进来啊。”说着便把站在外面的夏离推了进来。 果然是她,众人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除了陶琰,每个人和夏离说到底都还不算陌生,尤其是肖志和她还是亲戚,只是在这个情形下见面,总是免不了尴尬,都是考虑到孙落的心情,所以这次生日依依连孙寒都没找,就是不想他又往死胡同想,孙皓他,依依真的很想揪着他的耳朵问他,他的脑子到底装了什么,这是平时打打闹闹的玩耍吗?! 夏离吸了口气,包厢里的灯光有点迷离,她的眼睛还是最先看到了孙落,她想朝他笑笑,但孙落很快侧过了头去,那笑也只得僵在了空气中。 “来,夏离,过来坐”,孙皓没心没肺,大手一挥,拉着她往孙落旁边一推,夏离一下子撞到他身上,孙落也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不满倒是有的,他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我……”夏离动了动嘴唇,看到一旁拉着孙落,满脸疑惑望着她的女子,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什么来干什么?当然是来给你过生日的。”孙皓说得理所当然,依依从一旁真的死死揪了他的耳朵就走。 孙落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盯着夏离,“是吗?那礼物呢?” “礼……礼物?” “呵”,孙落冷笑,肖志从台上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孙落,别这样。”说着转头看向夏离,带着关心的询问,“小离?” “嗯”,夏离摇摇头,给他一个安抚般的笑容,看着孙落撇过了头,不再看她,她低下头,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了,忽然听得有人叫她的名字。 “月夏离,你回来了?”颜言优雅地一笑,“好久不见啊。” “嗯?哦,好久不见”,夏离有一瞬间差点没认出颜言来,看她没好气地把孙落旁边的女子狠狠推了开去,完全不理会对方变了脸色的模样,径自把手中的冰块往孙落的眼睛按了过去,举止亲密,孙落竟也没有推开她,夏离的心突地慌了一下。 陶琰的脸色很不好,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泪在眼眶冒了冒,她轻轻拉扯着孙落的衣袖,看上去楚楚可怜,万般柔弱,颜言一个眼剐子过去,“你在我面前公然勾引我男朋友,知道下场是什么吗?” 男朋友?!场面一下子再次安静下来,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夏离不敢置信地盯着孙落,他漫不经心地说道,“陶琰,你被解雇了。” 这是什么状况?依依咽了咽口水,望向孙皓,孙皓无辜地耸了耸肩。 “男朋友?你是她男朋友?”夏离咬住唇,声音一点点颤抖起来,孙落侧过头,淡淡地看着她,颜言有点不解,,“怎么,有什么不可以吗?” 她望着夏离,一下子笑了,趴在孙落的肩膀,不禁感叹,“孙落,一直都是个很念旧的人啊。” “可是”,夏离指着颜言身后的安灏,“那他怎么办?”他,不是应该是颜言那个可爱的小男朋友吗? “他?”颜言有点惊讶,“他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安灏点点头,“我和颜言就是好朋友。” 夏离的脸变得有些惨白,冒逸商说,你小心玩火**,孙皓说,你就不怕从此真的永远失去他吗? “月夏离,你怎么了?” 夏离摇头,颜言笑着递给夏离一杯酒,“听说你结婚了,恭喜你。” 夏离犹豫着要去接过酒杯,却被肖志制止,“她不喝酒。” 夏离也不知道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一时间堵得慌,竟然忽地接过酒仰头一滴不剩全灌了下去,原本白皙的脸颊顷刻染上了晕红。 孙落靠在沙发上,看得微微皱眉,却没有说出话来,颜言望了眼空下来的酒杯,眨了眨眼睛。 依依有点吓到了,这酒其实挺烈的,正常人不带这么个喝法的,肖志有点担心,在夏离身旁坐下,“小离?小离?” “嗯”,夏离突然对他轻轻一笑,“哥,我没醉呢。” 孙皓推了推孙落,见他对自己翻了个白眼,不禁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我们唱歌吧……” 还没等他说完,孙落凑近颜言小声说了什么,已经站了起来往台上走去,颜言坐在沙发上,目视着他的身影,眼中涌起一丝幸福的甜蜜,夏离望在眼里,拾起桌上的杯子又倒了一杯酒,手腕被人拉住,抬头,肖志对他摇摇头。 “哥,你别管我,我保证,我很清醒。” 肖志定定望着她,她的眸子一片澄澈,幽深的寂静,还有完全的倔强,他无奈地叹口气,终是慢慢松开了手。 台上的孙落点了首邓丽君的老歌,他的声线带着一点磁性的喑哑,却在灯光迷离中硬是多了一份深情,夏离静静靠在沙发上,任凭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带着一丝醉意的迷蒙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没有人是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的”,那一天,孙皓这样告诉自己,夏离摸上酒杯,又灌了一杯,台上的人有着柔和的曲线,全副身心拿着话筒,夏离突然发现胸口疼得像是要炸裂了一样。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说即将要离去,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 颜言从身边跑过去扑入了台上人的怀里,她紧紧抱着他,突然眼泪掉了一脸,扑簌簌地在七彩光晕下,夏离突然觉得好漂亮好漂亮,身边好像冒起了越来越多的泡泡,空气里的香气,酒气,烟气,渐渐一点一点分辨不出来。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她忽然多希望孙落可以打她骂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她也是可以的,只是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折磨自己折磨她,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的怨气。 “夏离,你没事吧?”孙皓坐过来,担忧地拍了拍夏离的脸。 夏离没有摇头,却已感觉到一切都在眼前晃动,只能挣扎着说出个软绵绵的字,“晕”,说着又要去摸桌子上的酒。 孙皓一把拍开她,“还喝,看你都喝多少了。” 夏离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的,“孙皓,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不知道,之前一点苗头都没有”,孙皓拿过一杯清水,笨手笨脚地要喂夏离喝,“你看你,搞成这样何必呢,你活得太脚踏实地了,一步一步计算着不是太累了,人活着,就该死死疯狂个几次,不然,生命都不算完整。” “嗯”,之前冒逸商好像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夏离转了个身子抬头,酒精的力量好像一下子发挥了起来,绯红的面颊躲过孙皓递过来的杯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水波幽幽的双眸只盯着对方看,她微微张唇,突然轻轻一笑,隐约露出好看的牙齿,孙皓手一抖,水一下洒了几滴,回头,立刻扯着嗓子就喊,“孙落,孙落,快给我死过来,夏离她彻底醉了,快把她拉走”,这这这,简直就是一活生生的祸害。 夏离觉着吵,去拍孙皓的头,“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天啊,孙皓暗暗叫苦,她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平时一向严谨的人怎么突然成了这副模样,抬眼过去,孙落站在一边,眸子暗了又暗,可就是没有动作,“喂,我说你还杵在那做什么?” 孙落的脸色立刻变得有点差,肖志挪了点过去,“好了,别为难他了,把人交给我吧。” 孙皓见孙落真的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心里纵使着急也没有办法,只得松手,谁知下一刻,夏离还没被肖志抱起来就已经嘤嘤语语地反抗起来,她嗅了嗅身边的人,肖志身上有着轻微的香水味,夏离皱起眉,抵着他的胸口挣扎起来,“不对……你身上有味道……不对……” 肖志愣了一下,闻了闻,身上没味啊,他没喝酒,来时也没有抽烟,怎么会有味道,和孙皓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包厢里音乐还在继续,夏离挥挥手,怎么这么吵,好吵,她半直起身子,醉眼迷离的,竖起了食指放在唇上,“别吵”,然后又是轻轻一笑,唇红齿白的,肖志和孙皓靠的太近,没来由的脸就一红,傻了。 醉了,醉了,夏离绝对醉了,这是众人得到的一致结论。 “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处理她啊?” 夏离傻呵呵地笑,她有点听不清他们到底在闹些什么,只是朦朦胧胧觉着被人拦腰抱了起来,然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一下子就映入眼帘。夏离迷糊地眨着眼睛望着眼前的人,她抓着他的肩膀,用力嗅了嗅,记忆中好熟悉的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夏离安心了,就是这个味道,清新的阳光的味道,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软绵绵地靠在孙落怀里,不动作了。 “你呀……”孙落无奈地叹了口气,褐色的瞳眸深邃却也悲伤。 “老公”,夏离嘴里软软地叫了一句。 周遭的人倒抽了一口气,果然见孙落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夏离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找到了依靠,无意识地用脸贴着孙落的胸口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温温软软的声音带着孩子般的奶气,“孙落……老公……老公……落……”说着说着,她还呵呵地笑。 孙落抱着她怔在了那里。 大约是醉倒也就明白撒娇不要钱的道理,夏离继续用她带了点奶气的娃娃音叫了声老公,然后湿濡的唇又寻着位置亲上了他的嘴角,像是完成了个恶作剧,她咯咯地笑。 这下看热闹的人完全呆滞了,孙落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无奈地收紧手臂,小心翼翼抱着她开门走了。竟连个再见也没有说,完全忘了今天的寿星公其实是他。 孙皓半天回过神来,“原来醉酒这么好使。” “那也要看对方是谁,若换了别人你试试,看他管不管你。”颜言有点恨铁不成钢,“竟然就这么完了”,亏她刚刚那么卖力地演出,孙落他真是,唉。 “这个情形算什么?夏离她老公那边怎么弄?”一直记得夏离结婚了的纪菲不禁提醒道。 “可是我觉得孙落和夏离在一起的感觉好温馨啊”,安灏从一侧搂住了颜言,“他们看上去好幸福啊。” “你知道什么?”颜言弹了安灏脑门一下,“你是不知道夏离以前那个样子,怎么一喝多就跟个小绵羊似的。” 依依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现在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好不好,她尤为不满,一把推开安灏的手,“喂,你们两个原来早在一起了,所以说,颜言你刚刚一直是在演戏。” 颜言耸耸肩,“我只是配合孙落而已。” “他们到底在搞些什么啊?”纪菲心里更加担忧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是啊,他们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 肖志告诉纪菲,“如果那次没有出现意外,我们婚礼那天孙落是想向小离求婚的,今天这首歌是他一直都想亲口唱给她听的。” 孙皓想起之前孙落要他偷偷把夏离带过来,想起刚刚夏离让他偷偷把她面前的酒换成了果汁,他突然有点不认识他们俩了。 只是未来会怎样,他们又怎么管得上呢? 第 67 章 因为一直在费心酒店的事,孙落这些天基本都没怎么回过家,几乎都是住在了酒店。 从刚刚就一直抱着夏离,即使她不是特别的重,但也是费了他不少气力,进了门,两只手都感觉不出是自己的了,除了麻就是酸,轻轻把夏离放在雪白的床铺上,孙落愣愣站在原地,老半天缓不过神来。 夏离的出现对他来说,已经分不清是一种折磨还是一种幸福,想见她,不想见她,就是在这样矛盾的心绪中来回浮沉,孙皓领着她进入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见到她身影的瞬间仿佛连空气中的成分都在一夕间改变,对她,似乎有一点点的恨,但却有更多更多的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她就成了如今这副样子,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从小就一直让着的堂哥,为什么是孙寒,为什么,多希望她可以解释,多希望她可以骗一骗他,总好过那样不声不响,不管是悲伤还是难过,亦或是不在乎,他看出了她的恐惧,只是她始终是顺从的听之任之,那让他感到的不仅仅是失望,还有愤怒,嫉妒就像是时刻缠在心口的毒蛇,让一向把她捧在心尖上宠着的自己也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理智,就这样了吧,以后她爱跟谁在一起,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明明说不稀罕了,明明说不要再在乎了,可是为什么看着她这么近距离地出现在自己身边,看她现在醉醺醺没有一丝防备的模样,他的心就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痛……”夏离突然抬起手挡住了照射在眼皮上的灯光。 孙落从沉思中缓过神来,不得不调暗了灯光,“哪里痛?” “头痛……”夏离的声音有点微弱,她眼皮动了动,似是睁不开来,“头好痛。” 端了杯温水过来,孙落扶起夏离,掌握好了力道给她按摩着太阳穴,见她眉梢间安稳下来才把水凑到她嘴边喂进去,夏离皱眉大口大口喝了大一半,半晌终是有点缓了过来,她眨了眨好看的眼睛,最后扭头看向孙落,轻声道,“你还生我的气?” 孙落这时发觉或许夏离根本没有他想象中醉的那么厉害,不由问了句,“你刚刚是装的?” 也不全是,至少颜言递来的那杯酒是货真价实的,夏离轻轻笑了,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如果不这样,你恐怕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讲。” “你对我耍心机?”孙落想起刚刚夏离在KTV装醉发嗲撒娇的事情,竟然都是装出来的,他皱眉,半晌才扭头说道,“你先在这睡,明天起来就走吧。” “你去哪?”见他起身要走,夏离立刻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落,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孙落怔怔站在那,已经忘记了动作,夏离的语气带着一点的委屈,让他觉得有点陌生。 “落,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说分手好不好”,夏离在他腰部蹭了蹭,手上又收紧了几分,孙落一下子失去平衡躺倒在了床上,挣扎着想起身,却又被夏离任性地捧住脸庞,“落,我不要你喜欢别人,你不要喜欢别人,我还那么喜欢你,所以你还是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两个人凑得极近,呼吸都混到了一起,孙落觉得他一定是受到了蛊惑,才会觉得说着这样话的夏离很迷人,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出声提醒她,“你喝醉了。” “嗯,所以很可能明天醒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手指轻轻滑过孙落挺翘的鼻尖,夏离在一片微醺中浅笑,“落,原来我以前真的没有好好看够你,以后,我希望可以一直看着你,每天都能看着你。” 就让我用最深情的吻代替解释好吗?没有给孙落回神的机会,夏离很温柔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轻轻的,可以说是带着一点讨好的,夏离跪趴在孙落身上,一下一下亲吻着爱人,这样没有情~欲的吻总像是带着什么魔力,温柔地孙落的心钝钝到幸福的疼痛,他一边享受夏离的亲近,一边又嫉妒夏离和孙寒在一起的时光,在没有他的那些日子里,他们两个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和寒哥在一起的时候,你们也是这样接吻?”孙落推开了夏离,他急促的呼吸着,眸子明明有着温柔和迷恋,说出来的话依旧刻薄不饶人。 “我们从不接吻”,我们之间没有爱,夏离趴在了孙落胸口,“落,若我和寒哥哥不在一起了,你会要我吗?你再要我吧。” 孙落脑子一下子绷住,半晌语结,他勾勾嘴角,没有什么情绪。 “不要我也不可以,我会一直缠着你,追着你”,就像你一直没有放弃过我一样,可能是借着酒劲,夏离胆子也大了起来,她亲了亲孙落的嘴角,指着他的额头,有点霸道,“你的人是我的”,手指慢慢下滑,停在左胸口,离着心脏最近的位置,她宣布道,“你的心也是我的”,到最后她直接就像八爪鱼紧紧缠住了孙落,“你的全部的全部都是我的!” 孙落全身僵硬了下来,月夏离,稀罕地肯主动了。在他记忆中,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你主动,然后你离开了我”,孙落轻声说。 夏离累了,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舒适的抱枕,趴着孙落便是沉沉睡了,蜷缩在他怀里,白净的脸满是恬淡,却完全不知道她是睡得安稳了,可这么几下折腾早把孙落的火都给勾了起来,他盯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半晌,深深一口气,在寂静的夜里蔓延开来。 半天他小心地抽出手,把夏离小心地安置在被窝里,望着她安静的睡颜,他明白,眼前的人绝对是他的劫,她是出现在他生命中来讨债的。 跑到卫生间自行解决,再回来,夏离睡得不是很安稳,翻了个身,摸索到孙落的手,这才嘴角淡弯,朦朦胧胧地叫着“落”,满足地抱着他的手继续睡。 手腕的铃铛咯着自己有些滚烫的疼痛,孙落坐在一边,忽然觉得也不是那么放不下了,他弯腰,亲亲她的脸颊,忽然觉得,爱一个人,宠一个人其实根本不是因为所以,它从来就不是一个恒等式,老天让他遇到月夏离这个人,好像就只是为了让他一直宠着她。 “第二次你主动,是时候回到我身边了吧?”孙落轻声问。 想起很久以前,夏离总喜欢叫他傻子,也许就是傻子,直到此时此刻,心口堵得满满的,竟还是想要给她满满的疼爱,还是想要看着她快乐幸福起来。 第 68 章 很久没有这样舒适地睡到自然醒,夏离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满足地伸了个懒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床边的孙落,昨晚的景象一下子回到了她的脑海,她是没醉,却也不清醒,现在才感到后悔好像已经来不及。 “你这是副什么表情?”照顾了一整夜的是他,他都没有不满,她不情不愿地蹙着着个眉算什么意思,孙落站起来,“既然醒了,收拾收拾离开吧。” 夏离立刻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她一下从背后抱住了他,孙落一怔,回过头淡淡望着她,她手一缩,站在原地有点尴尬,“我……我饿了。” 孙落叹口气,弯下腰帮她把鞋子穿上,“楼下有餐厅。” “你不陪我一起吃吗?” “为什么我要陪你一起吃”,孙落抬眼,问她。 “因为……”因为我想你陪我一起,夏离语结,半晌,她说,“因为我没钱。” “什么?” “我没带钱”,夏离突然理直气壮起来,“因为我没有带钱,可是我也不想饿肚子。” “……” 每层楼基本上都会有两座电梯,夏离和孙落一左一右站在两边,夏离拿眼角去瞟孙落,看他盯着闪烁的楼层数字一本正经,夏离脚步往他旁边挪了挪,电梯叮地打开,孙落瞥了她一眼,看着夏离若无其事地当着他的面先一步踏了进去。 见孙落没动作,夏离伸出手,在电梯关上之前把他拉了进来。孙落不说话,抬起手还没按下数字,夏离已经先一步按了数字1。 “你做什么?餐厅在5楼。” “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麻辣烫”,夏离笑笑,“其他家的我怎么也吃不惯,总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早已经拆了。”孙落轻描淡写道。 “什,什么?拆了?” “这么多年,很多事物早就已经改变了”,孙落按下了5楼的按钮,扭头对夏离说道,“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是不是?” 孙落仿佛随意提起,却又更像是意有所指,夏离不敢看他的眼睛,一下子低下了头,你想说明什么呢?是不是就像我们一样,感情已经变了,已经回不去了。 “两位想吃什么?”一进餐厅,服务员就已经很热情地把他们引到了靠窗的最佳的位置,孙落是这里的老板,服务员像是新来的,对他不是很熟识,态度倒是不卑不亢。 孙落把餐单递给夏离,夏离呆呆看着他,有点走神的微笑。面前的人不冷不热,这让她多少有点受挫,本是想着,大不了就是很生气狠狠骂她一顿,或是她放软了姿态撒撒娇,他一时心软说不定就原谅她了,现在这个样子不咸不淡的,反是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想吃什么?” “哦”,夏离回过神来,合上菜单,“和你一样吧。” “可是这位先生还没点”,服务员好心地提醒,夏离抽了抽嘴角,忽然很想重新拿过菜单把脸蒙起来,对面的人本来并不想多作反应,可看着夏离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有点反常的可爱的反应,终是没忍住支着下巴呵呵地轻笑起来。 他回过头对着服务员吩咐起来,夏离肚子饿的时候,还是更热衷饭菜,他就点了几道菜,而自己就点了份七分熟的牛排。 夏离偷偷打量着说话的男人,为什么以前她从来没有发现孙落的声音那么干净透彻,好像不知不觉他就长成了她所不熟识的成熟男人,举手投足间尽是从容的优雅。 夏离忽然意识到,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追着自己跑的孙落了。 “不是饿吗?怎么光喝饮料不动筷子?”孙落突然开口,把剥好的虾肉放到了夏离碗里。 “哦”,这样理所当然的动作,夏离都下意识差点以为时光其实一直停留在当年,她扒了几口饭,两个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她竟然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和颜言又在一起了?” 想想也是知道不可能的,但其实也是对昨晚的事有点介意,梗在心里难受有点放不下。 “突然想安定下来了”,孙落望着窗外,绿灯亮起,孙寒从人行道过去,对面的男人打开车门,有点温柔地宠溺,他回过头,切了块牛排放进嘴里,“我想结婚了。” 孙落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夏离却已经听得心惊肉跳,筷子松了松没有掉下来,她抿抿唇,“你,你开玩笑的吧?”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孙落静静地看着她。 “汃”一下,这一次手中的筷子是真的掉了下来,一只在桌上,一只在桌角摇摇晃晃,不一会也“汃”一声掉到了地上。 孙落悠悠放下手中的刀叉,云淡风轻地弯下腰去拾地上的筷子,不是没有看到夏离那副伤心的样子的,可是这一刻,看着她眼泪汪汪还故作坚强的样子,他并不打算心软,在她清醒的这一刻,他不想她逃避,很多话,就在她清醒的时刻说个清楚。 “快点吃吧,如果你愿意,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孙落招了招手,让服务员重新换了一双筷子。 “孙落”,夏离拉住了他的手,她蹲下去,一下子像是失去了平衡,要依靠着他才不至于直接坐到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再等我几个月就好了,那时,她就自由了,可是如果她自由了,却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机会,那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月夏离,我们,认识有十年了吧,我喜欢了你十年,等了你十年,可是你告诉我,我究竟还有没有等到你的那一天?” “当然有!当然有!当然会有!”夏离几乎是想喊出来的。 “那是什么时候?”孙落自嘲地笑道,“等哪天孙寒不要你了,还是等哪天你发现自己离不开我了,所以我是后备吗?月夏离,我就只是你为自己想好的退路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夏离在心里呐喊,她是爱着他的,她还是爱着他的,她还是只爱着他的,他从来不是什么后备,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她所有的退路,从一开始,他就是她理所当然地所有的退路,可是这样的理所当然,难道真的不是因为爱吗? 夏离突然间说不出话来,紧紧抓着孙落的手,她难过的不能自已。 孙落把夏离扶起来,抱在了怀里,“夏离,不要哭了,以后我都不会让你哭了,我祝你幸福,难道,你都不想祝福我吗?” 不想,不想,我一点都不想! 夏离不知道以前的她是什么样子的,只是现在的她,是她所完全不认识的,她抱着孙落,听着自己的声音为什么竟会带着哀求,那一刻,失去他的恐惧好像占据了所有理智的神经,其实只要稍微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其实事情存在很多问题。又或许,只是她自己根本不愿意冷静下来,也许潜意识里也是希望可以这样被欺骗下去的,那样,我们彼此好像都找到了一个和好的理由,我们明明都舍不得离开彼此的。 “孙落,怎么办?我就是这么自私,我就是这么坏,怎么办?我就是不想你跟别人结婚,我就是不要你跟别人结婚”,夏离的眼泪湿了眼眶,滑下来落在孙落的脖子上,“你不要这么快结婚好不好,你再等等我好不好,好不好?” 孙落感受到凉意,皱起了眉,她是多能隐忍的人,他没想过夏离真的会哭出来,曾经真的恨过月夏离,可是恨她不如恨自己把她看得太重,现在看她几乎有点失控了的样子,他好像有一点点原谅她了。 不对,应该是很大程度上原谅她了,早就原谅她了。 年少的时候,我们总是懵懵懂懂地学着去爱,然后弄得一身的伤痕累累,夏离本来就不是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可能还不够善良,有时候也只是很软弱的人,做到这样可能真的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有时候,只是不懂得如何去爱而已。 太爱一个人,所以轻易忘了,被爱的感动。 “这下你满意了吧,看着我这般狼狈的模样,你是不是满意了”,夏离张嘴,狠狠咬住了孙落的肩膀,“如果这是你对我的惩罚,我承认,我爱你,我承认,我还那么爱你,你满意了吧,你终于可以满意了吧。” 孙落吃痛,眼梢晕出丝丝笑意,他摸着夏离的头,“怎么会满意,怎么可能满意?所以跟我走吧,你不会以为惩罚真的这么简单?” 他只是觉得夏离也许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让她鼓起勇气的借口,既然她需要,那么,他可以承认自己很卑鄙,这个借口就由他来给。 第 69 章 孙落的奶奶喜欢家乡新鲜的空气,在孙落很小的时候,孙正南还没有担任机关要职,那时候,他们几个小孩子还是生活在农村好一段时间的,家里的老人不愿意留在孩子家里,孙落几个每逢假期还是会来看看老人的。 夏离不知道孙落要带她去哪里,一路上都是幽静的小道,迂迂回回也绕了两个多小时,才从市区开到了郊区。 孙落一直觉得奶奶是个很慈祥的老人,从小也很疼他们几个小孩,把夏离带给奶奶看,他觉得奶奶一定欢喜。 车外的阳光很明媚,车子停在一座小洋房前面,夏离有些犹豫,“这里是哪里?” “我奶奶家”,孙落利落地打开车门,又利索地转过去给夏离打开了门,“快出来。” “我出来做什么?是你奶奶又不是我奶奶”,夏离有些心虚地搭话,“我都不认识,我在这里等你出来好了。” 这一次和上次不一样,因为是心爱的人,和家人见面,怎么说都太严肃了点,虽然想着孙落可能不是那个意思,心里还是不想留下太坏的印象,夏离竟然会觉得有些紧张,想当然地认定,孙落的家人应该对自己不会有多少好感。 难道说,这也是孙落对自己的惩罚。 “谁说不认识,不还有你老公在。” 夏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门突然开了,她心里一下子就不知道是什么个滋味了,孙寒从里面出来,看到夏离和孙落,竟也没有多惊讶,他笑着走到夏离身边,“怎么两人来了也不进来?傻傻站在外面做什么?” “我就说外面有动静”,不一会屋里又慢慢踱出个花甲老人,一头花白的头发盘成个髻,看上去很是和蔼,老人笑眯眯地说,“老太婆人老了,耳朵倒还好使。” 夏离一脸的迷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寒怎么也会在这里?她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的情况,人已经先被拉着过去了,她打量着眼前的老人,脸上不由露出温和的笑容,“奶奶,您好。” “你好,是夏离吧”,老人慈祥地笑,“我孙子常提起你,一直都想叫你过来玩,也没有机会,今天你能过来真是太好了。” “一直提起我?”夏离侧过脑袋迷惑地望向孙落,是他吗? “看什么看,一路上都还没看够吗?”孙落好像感觉到了夏离的不安,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奶奶是个很和蔼的人,也很疼我们,她不会为难人,你不用怕。” “我没怕。” “也是,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孙落心情很好,微笑点头。 夏离被他牵着忐忑不安,他这么说是原谅她了?可是孙寒他,夏离看着他很平静地跟在老人身后,他们到底在计划些什么,孙落的态度也有点不太对劲。 不对,丑媳妇?她哪里丑了?公婆?又是谁的公婆? 胡思乱想着被拉进了屋,孙落随便往沙发上一坐,拍了拍身边,“坐。” 夏离思忖着老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剪不断理还乱的混乱关系,怕她不高兴,她还是离着孙落保持了一点距离。 孙落脸色沉了沉,端起一边的茶径自喝起来,老人招呼着夏离,“孩子,来喝喝,这是前段时间孩子们送来的龙井。” “谢谢奶奶”,夏离接过来,有点拘束,孙寒就坐在老人身边,这屋里的阵势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太过诡异。 “夏离,其实奶奶比你想象的更要知道你”,老人笑了笑,“只是没想到你和我们家竟然这么有缘分。” “嗯?”夏离低下头,要来了吗?质问,责问? “你不要紧张,奶奶不是个食古不化的人,奶奶也知道你和小落以前是一对,你们三个的事他们都跟我讲了,既然你和阿寒离婚了,如果你还喜欢小落,奶奶一定不反对你们。” 夏离懵了,她知道?她到底知道什么啊,老人还是断断续续说着,“小落父母那边有奶奶呢,你们就安安心心在一起去,年轻人的事啊,大人们已经管不上了。” “奶奶”,孙落出声,“你说什么呢?” “怎么,臭小子,难道奶奶还说错了不成”,老人拍着孙寒的手,眼睛却是笑眯眯地看着孙落,“几年碰不上一起的人一块来看我,还不是要我老人家给你们做主?” “我就说一直以来就是奶奶最开明了”,孙寒微微笑着。 夏离想陪着笑的,可是几下扯了扯嘴角,还是僵硬的一塌糊涂,“你,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离婚?”夏离直直盯着孙寒,“寒哥哥你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是啊”,孙寒轻笑,逗她道,“怎么才不久的事,就给忘了?” 手腕突然被人拉住,孙落盯着她,忽然凑近她小声道,“原来你是因为这样才来找我的。” 夏离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这一变化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可是要说孙落真的什么也不知情,她不信。 她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们都知道的,只有她被蒙在鼓里,不清楚状况。 老人不知道孙落说了什么,只是从这边看过去,显得两人很亲密,老人笑了笑,站起来,“你们年轻人多聊聊,闲着无聊就去外面玩一会,我去张罗张罗,过会都留下来吃饭吧。” 老人一走,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夏离有点坐立不安,她想起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有个篮球架,她站起来,“我们难道要一直这么干坐着?要不出去打篮球啊。” “你会打球?”孙落瞥了她一眼。 “我可以给你们加油啊。”|公子肉整理| 孙落嗤了一声,就在夏离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的时候,他已经站起来朝外面走去了,这下夏离反倒是意外地没了动作,孙寒从位子上站起来,拍了拍夏离的肩膀,“夏离,加油哦。” “寒哥哥”,夏离叫了声,为什么还没问出口对方就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好吗?”他指了指已经在外面等他们的孙落,对她鼓励性地笑了笑。 此刻已是午后,太阳还挂在高空,却已不是多么强烈,乡间的空气尤为的清新,环境也是久违的优美。在空旷的场地上,跳跃的身影有着不同于青春的活力,夏离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奔跑的人,不禁轻轻笑了,孙寒和孙落的差距真的还不是一般的大啊,几个来回下来,孙落频频得分,眼看孙寒都累了,他本就不是多有运动天分的人。 也许是对手太没有攻击性了,孙落打着球还不忘分神去寻找夏离的视线,看着她嘴角浅浅的弧度,那种没有防备的笑脸,一派恬然的模样,和这清冽的空气一样,带着最本真的纯净,他忽然莫名动容了,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夏离好像从来没有改变过,她还是那个他一直喜欢着的月夏离。 球一下子从手上转变了方向,“嘭”地一声砸在地上,咕溜溜地滚到了夏离脚边,夏离疑惑地捡起球,孙落站在前方扬扬下巴,“真没意思。” “要不夏离,一起过来玩啊”,孙寒提议道,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刚好停下来调整调整呼吸。 “可是我不会啊”,夏离望向孙落,见他不反对,老实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两个人一组都不见得情势会有什么变化”,孙落很臭屁,他想了想,忽然把球从夏离那接过来,放在手里倒来倒去,“要不要来赌球?” “赌球?”夏离看了眼还在喘气的孙寒,他们不是输定了,就随口问了一句,“赌什么?” “什么都可以”,孙落耸耸肩,“任何事情。” 夏离本来没有兴趣陪着一起疯的,只是孙落这么一说她难免心动了,“真的什么都可以?” 孙落点点头。 “好”,于是她欣然接受了,“那就三球两胜。” 孙落无所谓,孙寒倒是很担心,结果不是很明显的吗?就不知道夏离怎么就答应了,可是其实,孙落是不会为难她的吧,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他哪里知道,夏离心中的小算盘,他都不知道,有时候女人耍赖起来那是什么手段都用的上的。 她想如果自己赢了,她什么都不要,只会恳求孙落原谅自己。 几分钟下来,孙寒就彻底明白了,夏离那个哪是打球啊,根本就是直接抱着孙落让自己去抢球,这算个什么打法,她根本是算准了孙落不会伤她。 “寒哥哥,你发什么呆,快把球抢走啊”,夏离在一旁急着喊,手上还紧紧抱着孙落的腰。 孙寒嘴角抽了抽,她做得来这事,他可做不来这么丢脸的事,他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了,那两个人是注定要在一起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孙落是由着她胡闹呢,也许根本不需要他帮忙,他们也是早晚会和好的。这样想着,他不禁轻轻笑了,换了个方向,朝着屋子走去。 “寒哥哥,你去哪里?”夏离急了,“孙寒,你给我回来!” 这样真性情的夏离孙落是真没见过,他噗嗤乐了,任夏离抱着,手腕轻轻使力,球就这么远距离地投掷出去,夏离愣了,看着球在球框慢悠悠晃了几圈,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哐当,球进了。 “一分了”,孙落得意洋洋提醒她,“现在就你一个人了,还赌吗?” “赌!”夏离知道,其实她有点在赌气,孙落扬扬眉,笑了。 夏离就觉得突然有一道阳光闪过,晃了眼睛。 这一次夏离站在篮球框下,一脸认真地张开双臂准备好防守,看着孙落远远运球过来,她有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孙落微微勾唇,在靠近她的瞬间反手勾起手腕又是把球往空中轻轻一扔,在夏离错愕的目光下忽地用力抱住她。 只听得哐当一声,球又进了。 孙落轻柔地吻了吻夏离微湿的额头,微笑,“你输了。” “嗯”,夏离认命的点头,本来张开防守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搁哪里,半天回抱住了孙落。 “那你欠我一件事?” “嗯”,夏离有点底气不足。 “任何事情都可以?”孙落问。 “嗯”,夏离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她害怕孙落会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条件为难她,他说的惩罚也都还一直没看到。可是如果可以让他开心,不再生她的气,夏离觉得,她还是会愿意去做的,任何事情,什么都可以。 “夏离,这些年来,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残忍”,孙落轻轻抚摸着夏离的发丝,他轻轻笑着,“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你是不是笃定了我会一直喜欢着你?所以你才能这样有恃无恐,你就是吃死了我,根本受不了你一点委屈的模样,是不是?你只要稍稍靠近我,我就会高兴到身子难以抑制的颤抖。” 夏离扣住了掌心,一句话也不说。 那么,你赌赢了,从一开始就该是这样的,他不是不在意七年的空白,可是执着没有任何意义,眼前的人他还是那么喜欢有什么办法,现在他抱着的才是现在最不想放手的有什么办法,相比于过去,他更在意他们的未来。 孙落犹豫了一会,像是酝酿了很久,不知在心中腹诽了多少次,终于缓缓地道出,“重新开始吧。” 夏离呆住了。 他说什么?他刚刚说什么了? “月夏离,我们重新开始吧”,孙落又重复了一遍,温柔地看着她,“十年前,我第一次对你说喜欢你,七年前你离开我,我对自己说,我喜欢你,十年后的现在,我还是喜欢你。” 夏离很想很想可以说些什么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却因为太激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落最喜欢的,还是月夏离”,孙落抚摸着夏离氤氲的眼睛,嗓间如清风拂过的温柔,“我喜欢你,从来没有改变。” 夏离低头,深呼吸,抬头,又深呼吸。 怎么这么坏,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坏,夏离的眼睛终于没能忍住红了,她却笑了,“你是非要看到我哭才开心是不是?你这个坏蛋。” 孙落亲亲她,“是,我很坏,那你答不答应?” “你这个卑鄙的傻子”,这世上怎么会有孙落这样的人呢,怎么会有人始终这样对待自己呢,夏离踮起脚尖,热烈回应着孙落的吻。 我们都长大了,世界变了样,谁都不再是当初的谁与谁,但我至少能找出一种与岁月无关的东西。 有人说,岁月是世上最大的小偷,可它至少没有偷走一样东西。 那就是生命中最不能承受之轻的你给予我的爱。 因为不可弃,所以不可说。 我自私,我任性,只因为我知道你会一直站在原地等我。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我转身,你都会在。 因为我知道,你始终是我永远的最大的退路。 我这才知道,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竟然只是一句重新开始,这样的话不管说多少次,总是能轻易地被深深打动。 第 70 章 孙落手把着手教夏离投篮,两人又是一阵小浪漫,屋里的人唤他们回去吃饭的时候两人脸上都是运动后的汗水。 夏离看着自己已经湿了的长袖,干脆直接拿袖子给孙落擦汗,他们牵着手往回走,孙寒在门外等着他们,见到他,夏离就是觉得心虚,好不容易和孙落和好了,她硬着头皮没有缩回手。 “寒哥哥”,夏离叫了声。 孙寒点点头,视线从他们牵着的手上匆匆一过,有点欣慰,他笑笑,“进去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相当和平,夏离觉得,和上次满满一桌人相比起来,和老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更有家的感觉,而且心态也是不一样的,孙落孙寒和老人的关系真的很好,老人很亲切,有说有笑的时间久过得特别快。老人并没有为难夏离,只是问了她一些很平常的情况和一些现状,老人温和的关心,让夏离心里觉得很温暖。 饭后,孙寒把他们送到门口,夏离望着孙寒欲言又止,孙落看在眼里,很是善解人意,“你们先聊聊,我去取车。” 视线从孙落离开的背影移回来,看夏离注视着他,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孙寒有点不好意思,扯开了嘴角笑,两边的脸颊随即被紧紧捏住。 “寒哥哥,我不会对你说对不起,也不会对你说谢谢的。” “哦……不用不用……”孙寒鼓着嘴巴,挥起手来,眼睛清澈干净,“你只要幸福就好了。” “那你呢?你怎么办,大老板怎么办?家里向你要孩子怎么办?”夏离没有表情,淡淡问道,“因为我这样的外人,放弃了好好的计划,你是白痴吗?” “什么外人?夏离你怎么会是外人?你是小落心爱的人”,孙寒不赞成了。 夏离怔了怔。 孙落把车子开了过来,停在一边,没有靠近,夏离望了一眼,心里一下子柔软的满足,重新看向孙寒,他温和的眸中映衬出故作镇定的自己,她听着他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可是这些年我们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你对我好,我也可以对你好。” 她可以说出来的,真的没关系的,好歹她也该为她自己辩解一下的,如果就此让她失去了最亲爱的人,他会一直愧疚,永远不会安心的。 夏离用力一拉,孙寒的脸立刻红了一块,他是哪只眼睛看到她对他好了,孙寒吃痛,却也只是傻傻地笑,不去拉开夏离,他那么宽容,那么善良,夏离觉得她就跟个欺负人的女流氓。 夏离松开手,孙家就尽出些死心眼的傻子,她头一弯,轻轻点在了他的肩膀,对不起,可是谢谢。 孙寒有点手足无措,夏离却已经抬起了头,她摆着张脸,满是嫌弃,“像你这种单细胞生物就只有大老板才看得上”,可是也只有他才能保护这样单纯的你。 孙寒被夏离数落惯了,也不怎么在意,他有些犹豫,几次张了张嘴也没把话说出口,他懊恼地拍了拍头,“快走吧,别让小落等太久了。” “好”,夏离噗嗤笑了,踮起脚尖想要拍拍他的头,伸到一半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失妥当,又转而敲了他肩膀一下,也许以后的路会有点辛苦,可是寒哥哥,有大老板陪在你身边,要加油,要幸福。 夏离坐上车,孙落体贴地给她系上安全带,车窗摇下来,她对着孙寒招招手,孙寒也就跟着挥起手来,直到车子一点一点不见,他才牵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公子肉整理| 夏离,先再见了,看着你们,总觉得幸福也许就在不远的远方了。 那天,冒逸商对他说,阿寒,我们出柜吧。的确,他呆住了,他犹豫了,他从来不是一个多勇敢的人,可是看着近在眼前的幸福,哪怕还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他也还是想要试着牢牢握住,因为有牵住自己手的那个人,再大的恐惧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听说美国是个很开放的国家,同性恋婚姻那是合理合法的,很快,他们就会动身前往,然后,再回来向父母坦白一切,负荆请罪。可是在那之前,让他看到孙落和夏离挽回了自己的感情,他也就安心了。 幸好,没有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幸好,没有人是因为他变得不幸福。 这样,就够了。 夏离坐在车里全神贯注,扑哧扑哧给冒逸商发短信。孙落腾出只手去拉她,“在忙些什么呢?” 夏离盯了孙落一会,“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没有,只是寒哥向家人坦白你们离婚的时候我刚好在场罢了”,孙落一边控制着方向盘,一边思考着措辞,“他说你们本来就是假结婚,他根本就没有要结婚的打算。” 本来他一直不明白孙寒这句话的意思,直到那天从窗外看到那个气质良好的男人从车里出来,穿过人行道拉住他的手,他才隐隐约约地像是明白了什么,却还是觉得太过不可思议,却也终于解释了为什么夏离和孙寒要演这场戏,而她宁愿被憎恨也不辩解一下,终究,他爱上的人,并不是一个真正冷漠的人。 孙落顿了顿,突然整个轮廓柔和下来,他温柔地望着夏离,“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夏离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说,你心里从来都只装了一个人。” “……” 车子在小区停下来,孙落给夏离打开车门,她没有动作,也不看他,孙落一抹轻笑,像是没发现她在闹脾气一样,直接把她拉了下来。 “做什么?这是哪里?”夏离瞥了一眼,周遭一栋栋的公寓房,很特别的在中心盖了间特立独行的小别墅。她看着放大了的幸福小区的字样,心突突的跳,这小区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跟我来”,孙落牵着夏离围着小区转了一大圈,“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有在投资房地产,画廊和酒店的资金也还是靠这第一桶金搞起来的。” “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小区的业务都是你在管理?”难怪,夏离心想,难怪会觉得这名字眼熟了。 孙落点点头,当年那个朋友说就是买地放高利贷也要多套些房子,他没想过要炒房,还觉得是危言耸听了,怎知这房价是蹭蹭蹭地往上窜,一年换两套,两年换六套,整个小区落成,这房价增值的让他数钱数到手发软,房地产这东西,就是个黄灿灿的金子,孙落望向夏离,宠溺地笑笑,“给你弄个小地主婆玩玩。” 夏离不以为然,心下暗暗思忖着,这房子现在该涨价涨到什么地步了,普通人就是一辈子勤勤恳恳还得沦为个房奴,国家宏观调控调控个鬼,年年喊调整房价,调整到天上人间去了。 当年网上有个很流行的帖子,如果时间倒流,你会怎样,有人直接回复,早知道房子现在这么个天价,老子几年前卖身卖血都要去抢几套回来,还不赚死它,夏离当时觉得,这个真实在,钱,就是实在。 还没等她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孙落已经把她带到了别墅前,推开门就把她拉了进去。 夏离站定,忘记了眨眼睛。 “落,以后我们的房子一定要开满好多好多窗户,这样一年四季都有满满的阳光洒进来,最好呢,都不要有屋顶了,就学电视里安块玻璃顶好了,晚上躺在客厅看星星。” 那一年,她倚在孙落怀里,不符年龄地矫情了一次,事后都直把她自己恶心的一地鸡皮疙瘩。 手指轻轻滑过墙上的壁纸,蔚蓝蔚蓝的海岸,深邃的海平线上旭日初升。 “你知不知道那样的搭配很不伦不类啊。” 那一年,他是这样评价的。只是怎么到最后,还是这样设计了呢。 夏离回头望孙落,看他对她满是包容地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宠她啊?她突然拉住他的手,牵着他往卧室走。 她的dreamroom就这样真实地呈现在眼前,传说中的架子床,花梨大理石书案,笔墨纸砚,名人书帖,完全的古色古香的后宫寝室啊,夏离扑倒在床,差点没有做满地打滚状。 “你不是说我这是恶趣味吗?”夏离直起身,问孙落。 “可我把你的恶趣味也当真了”,孙落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就不生气了吧。” 夏离的觉得脸一阵一阵滚烫着在燃烧起来,根本就不是生气,就是觉得羞愧,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和孙寒是假结婚,而她却还担惊受怕地装模作样地跑去勾搭他,又是醉酒,又是撒娇,还哭得没形没象的,真的是丢死人了。 “这么说你一直在骗我喽”,夏离危险地眯起了眼,现在知道了自己在孙落在心中还是占据着那么重要的位置,她也就无需害怕什么了,“摆脸色是不是?你女朋友是不是?要安定是不是?” 夏离伸出拳头,乱没顾忌一阵捶打,半天手腕被拉住,孙落吸了口气,他抓着夏离的手,亲了亲她的掌心,细细磨挲着她手腕的铃铛,随即落下了轻轻一吻,“你都不知道,这两天看着你撒起娇来的小女人样,终于确定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位置的,我心里不知道多欢喜。” “可是你怎么能骗我说你要和颜言结婚?” “由始至终都是你在认为我要和颜言结婚,我什么都没说吧。”孙落无辜地耸耸肩,笑得就跟只坏事得逞的狐狸,“夏离,是你教我的,爱情,是可以用手段的。” “你……”夏离语结,恋爱中的人就是傻子,忽觉指尖一凉,怔怔看着孙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戒指,慢慢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他单膝跪地,牵着她的手,轻声问,“夏离,嫁给我好吗?” “不好!”夏离把孙落拉起来,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孙落一怔,眼中蓦地闪过一丝惊慌。 夏离一下就心疼了,她曾经一定真的让他灰透心了,才会让他此刻像个惊弓之鸟。 手掌轻轻抚上了孙落的面颊,夏离捧住他的脸,双唇像是祈祷般虔诚的轻轻擦过他的唇角,“落,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 “嗯”,孙落有点失落,有点心不在焉,“所以你应该珍惜我。” “嗯”,夏离轻应了一声,所以这一次换我把你追回来,我以幸福的名义起誓,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在孙落错愕的目光下,夏离突然就单膝跪地,手上的戒指脱下来呈在他面前,她微微一笑,眸子亮晶晶的,璀璨地像是夜空落下来的星子,她大声喊道,“孙落,你娶我吧,你把月夏离娶回家好不好?” 全身的血液在顷刻间冻结又迅速回温,孙落颤抖着接过戒指,同样虔诚地给她重新戴上。 孙落倾身,唇与唇轻轻的触碰,一点一点加深,呼吸交换着呼吸,两个人都以着半跪的姿势彼此拥抱,有冰凉的液体顺着面颊滑过两人的嘴角,慢慢混杂在一起,渐渐分不清谁是谁的。 我如此幸运,我爱着你的同时你也一直爱着我。 我如此感激,在光阴漫长的日子里,你一直默默等待。 人的心,会因为分开而改变吗? 我觉得不会,分开即是等待。 等待的越久,等到重逢的那一天就越是觉得幸福。 ——正文完—— 番外一:离·落(上) 夏离觉得很不可思议,洗碗的手停了下来,她再次确认,“你爸妈真的一点意见都没有?” “真的,真的,真的,我们结婚他们真的一点都没有反对”,见面前的人还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孙落无奈地叹口气,从背后环住了对方,“你是对自己有多没信心啊?”|公子肉整理| 才不关自信的事好不好,实在是之前她给孙正南的印象太不好了,虽说她和孙寒是假结婚,可是照老古板的思想,不是还是应该比较难接受的吗?这些话夏离当然是不会对孙落说出口。 忽然唇上传来湿润的触感,夏离反应过来,孙落对她得意地扬扬眉,“叫你以后再对着我发呆。” 夏离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黑漆漆的眸子闪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举起湿漉漉的手就捧住了孙落的脸,满手的泡沫一下子沾了他一脸,“叫你以后再敢偷亲我。” 她笑得好不得意,唇上忽地又是落下一吻,只是这次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蜻蜓点水,孙落才不顾满手还是满脸的泡沫,他就是觉得没有防备的夏离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总是让他忍不住心动了又动。 夏离嗯了一声,本能地想要抗拒,只是这一下反是给了对方机会,只觉得对方的舌灵巧地滑过口腔,开始游刃有余地夺去她所有呼吸,而她,竟然还慢慢慢慢地配合起他来。 可恶,夏离好不容易推开孙落,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真是又羞又恼,不管不顾就把他推出了厨房。 孙落也是见好就收,夏离都脸红了,在逗她只怕会把她惹毛,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随手就点开了个频道,电视上某个访谈节目,正在放着重播。 孙落愣了愣,半天朝着厨房的方向喊,“夏离,电视上的好像是谢芳华。”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夏离从厨房跑出来,撩了撩挡在眼前的刘海,还真的是谢谢。 夏离缩在沙发,准确说是缩在孙落怀里,抓着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电视里谢芳华剪了一头相当干练的短发,脸上洋溢着从容不迫的自信,面对着主持的提问,她优雅地微笑以对。 “谢芳华她改变了很多。”孙落低头望了眼埋在他胸口的人,正一眨不眨盯着屏幕。 “恩,真替她感到高兴”,当年那个有点自卑的女生已经成为了过去。 “很久以前,每当我走在陌生的土地,我总想着是不是可以遇到心中的那个他,虽然真的一次也没有碰到过,可是,我真的谢谢他,感谢他当年的拒绝,感谢他让我最终下定决心踏出了第一步……因为终于有了迈出来的勇气,我才有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电视上,谢芳华说着话时嘴角有浅浅的弧度,谢谢她不是难过,而是真的是一种放下了的释怀,或许真的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尽管她还是没能学会忘记。最美好的只是当年求而不得慢慢积淀成的回忆,渐渐融化成生命中的一部分,感谢曾经纯纯的单恋,感谢曾经不顾一切的傻傻。 夏离忽然就动容了,谢谢变成了一个瞩目的人。 “在想什么?”孙落轻轻问。 我觉得我那么幸运,可以找到一个我爱又同时爱着我的人,“我在想,如果谢谢能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该有多好。” “还是没有联系到她吗?”孙落盯着屏幕,难道是化妆了的效果,怎么就是觉得谢芳华比以前漂亮多了呢。 “恩,只找到了她的博客,可能也没有见到我的留言吧”,夏离叹了口气。 孙落亲了亲她的额头,还是他家夏离好,化不化妆都一样好看,“你在苦恼。”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夏离抬起头来看孙落,“落,你有没有什么人是想请又不想请的?” “嗯?想请又不想请的?”那倒没有,“就有一个不知道该不该请的人。” “谁?”夏离好奇了。 “也没谁,就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算上朋友的人”,那是孙落很多年前就认识了的网友,可能是有着虚拟网络这么个屏障,这些年来他的狼狈他的疲倦他的悲伤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发泄出来,说什么做什么好像都是可以无所顾忌的,对方倒也从来很耐心,也多亏得他的内幕消息,孙落才会投身房地产。 “什么叫算不算得上朋友的人”,夏离抿了抿唇,有点不满,骗谁呢,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的眼睛都在笑。 “吃醋了?”孙落凑过去,被夏离拍开,“谁吃醋了?你爱说不说。” “好啦,不逗你”,孙落去抱夏离,轻轻说着,“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他就是我一个网友,准确点说他帮了我很多忙。” “网友?” “嗯,他说他是经济投资分析师,也不知是真是假,可若是骗人的吧,他让我买房还真是在这些年狠赚了一笔,你看现在的房价再去买房哪还值得啊,我觉得吧,他真是我生命中的福星……夏离,你怎么了?”孙落一眼望见夏离失神的模样,不由担心了。 “啊,没有啊”,夏离抿抿唇,“你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啊?” “是啊,怎么了?”孙落想了想,看职业应该是个男的,可是凭行为来看,又像个女的,两人君子之交,对方不提他也就不问,低下头,见夏离一副警惕的模样,刮了她鼻子一下,不由就起了逗她的心思,“是女的你就又吃醋了?” 夏离脸一红,却没有否认,她眯眯眼,很女王,“怎么?你是想见此机会和你的福星见面啊,想得美,我现在命令,不许你请他来我们婚礼!” 孙落愣了愣,没忍住就一下笑了,他点点头,“好。” 夏离一锤敲过去,最近她真是越来越容易丢人了,想挣开孙落也没能挣开,只能瞪着孙落哭笑不得。 孙落心下满足,属于了他的月夏离总是一副卸去了防备最天真的样子,现在,以后,他都只会对她越来越着迷吧,笑了笑,他问,“那到底谁让你想请又不想请了?” 还不就是舅舅那帮人,夏离呼了口气,用漛一珍的话讲,大家都是亲戚,她这样是何必呢?是啊,何必呢,夏离也知道自己该把心胸放宽一点,当事人都不在乎,她一直耿耿于怀些什么,现在她和家人的生活过的不错,几家人没有必要一年也见不上个几次,是不是真的有必要老死不相往来呢?漛一珍说,女孩子大了要结婚,没有舅舅在一边撑场面再怎么有出息那也是掉面子的一件事情,更何况她又不是没有舅舅。 “你在想你家里人吗?”见夏离长时间不说话,孙落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什么,两个人既然在一起了,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夏离家里的事他或多或少还是知道的。 “落,我发现我的家庭环境真的有点复杂”,只有在这个时候,心里的小自卑才会不声不响地自个冒出来,虽然她不是不优秀,和现在的孙落相比,自己好像才是配不上他的那一个。 即使她和孙落都不在乎这些有什么用,落在老一辈的人眼中,又是免不了一阵猜疑。没有人会觉得这么混乱的家庭只是单方面的罪过。 “傻瓜,我们也有家了。”孙落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夏离怔怔望着他,眼神是说不上的无辜,孙落觉得有根羽毛不下心落在了心上,一下一下柔软地扫过,酥酥的痒痒的,清了清喉咙,也清去了脑中一闪而过的想入非非,孙落低下头,抵住了夏离的额头,“一个人只需要操心一个家就够了,很快我们有只属于我们的家了,这个家有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宝宝,除此之外,任何人都只是别人,为了别人苦恼的你,是不是很傻?” 孙落觉得,夏离其实并不是真的在怨恨着什么人,只是从一开始就是有人的教育出了差错,变成这样的她,和从小受到的思想又怎么脱得了关系,很多事情,在长时间的熏陶下,长埋在心底的阴霾真的不仅仅只是怨恨,或许已经形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执念了。 他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着的,他的夏离应该是一个善良而太容易心软的人。 那到底是请还是不请呢?夏离还是没能搞清楚这个问题啊,人却已经随着孙落一下子倒在了沙发上,熟悉的触感又一次落在唇上,夏离有点搞不清状况,身下是完全柔软的沙发,两个人的重量一下子就让它凹陷了一大块,夏离整个人就刚好蜷在凹陷处,这样的感觉让她很没安全感。 双手忽然被禁锢在了上方,孙落的唇带着一丝温度,灵活的舌在她口中长驱直入,不同于以往的温柔,这一次是带着侵略性的意味,夏离突地有点害怕,不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所以才更加害怕。 很久以前,她也曾试着诱惑过孙落,可那时是不一样的,至少心态是不一样的,那时抱着绝对不能失去对方的想法,也就顾虑不了太多,更多程度上,也是太过相信孙落的为人的,若是真的会对她做些什么,她也没有办法想象,现在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她反而有点慌乱了。她的感情生活除了孙落,可以说是真的一片空白。 感受着孙落的吻渐渐轻柔下来,从唇角一点一点下移,他就像个玩火的小孩,一点一点很耐心地在夏离身上染上红色的印记,夏离又羞又恼,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觉着身子很热,被孙落温柔地轻吻着,她不抗拒,可是心里还是接受不来,孙落的吻从脖子开始往下落下,忽然胸口一凉,夏离只穿着一件衬衫,纽扣很快就被解了开来,这一下,她是真的清醒了,抓着沙发的手传来轻微的疼痛,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孙落像是察觉到了夏离的僵硬,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见夏离眼中的水汽,一下就愣了,天啊,他竟然一时没能忍住,他不知所措地抱住了她,头埋在她的脖颈,呼吸还有些急促,“夏离……” 对不起还未说出口,脖子突然被夏离抬手环住,不想被他看到此时脸上未消的红晕,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落……对不起……” “夏离?”孙落身子不易察觉地一颤。 “落,对不起……可是,可是我真的不喜欢男人这样”,以前不觉得,她骨子里其实还是个比较传统的人的,现在的社会,已经有太多人把性行为当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于认识的两个人,说不上几句话就跑去滚床单,她其实挺反感。既然她和孙落的关系已经确定下来,她就希望可以把第一次留在婚后。 “我明白,夏离,我明白的,在我们结婚以前我不该碰你的。”孙落小声哄着夏离。 夏离咬着唇,有点懊恼自己在这个时候这样,真的有种装腔作势的嫌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好的那一个,她也不是自命清高,至少她觉得,贞操是送给他们结婚最好的礼物。 孙落小心地替夏离扣上了扣子,把她抱在了怀里,对她,他只有珍惜,更珍惜。 眼睛落在夏离的手上,看到她断了一截的指甲,眸色深了深,心里不禁懊悔,找到指甲剪干脆就给她剪起了指甲。 夏离窝在孙落怀里,觉得万分的温暖,这样的场景,真觉得万分的窝心,“落,你给我唱歌吧,就那次在KTV唱给颜言听的。” 果然,她不是像表面那样不介意的,只是这么久了她竟然还在怨念着,孙落觉得有些好笑,傻瓜,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孙落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回荡开来,夏离扯了扯嘴角,她舒适地闭起了眼睛,把每个指甲都剪得差不多了,孙落拿起锉刀,开始耐心地给她修平指甲。 低头望了眼睡梦中安静的人,嘴角那一抹浅浅的弧度让他的心再一次柔软了一片,小心抱起她,孙落亲了亲她的嘴角,“傻瓜,从来都是唱给你一个人听的。” 离·落(下) 虽然夏离搬过来和孙落一起住在了幸福小区的别墅,但他们两个人其实还是分开来,每人一个房间的。 平时孙落基本很少来夏离的dreamroom,怎么说呢,还是会觉得有些诡异吧。 用身子把纱帐挪开了点,一眼就看到了满床的图纸,电脑也是插着电源明晃晃地晾在那,孙落不禁摇了摇头,似乎是叹息,却更像是宠溺。 孙寒是跟着她那个传说中的大老板突然消失的,夏离知道后差点没把地球给翻了,好不容易才接到对方的消息,两人已是跑到美国暂时定居去了。 虽然每次对视频夏离都很冷淡,可是孙落知道,夏离其实挺关心对方,从她凭空多出来的工作量就知道了,公司很多事务她都自主替冒逸商处理了,除此,他不止一次看到她查询着有关同性恋结婚的相关法规,知道美国给予的绝对宽容,她才是松了口气。很快却又担心上孙寒家里人的看法,不知道她那么个小脑瓜里为什么装得下那么多的烦心事,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杞人忧天了也没有办法未雨绸缪啊,不过她心里若是能好受一些,也就由得她去了。 好不容易找出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孙落小心把夏离放了上去,动手收拾起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把各式图纸整理在一起放在了书桌上,抱起本本刚想给它关机,才看到右下角的企鹅图像一直晾在那,有QQ不奇怪,挂QQ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一下挂了两只企鹅,像夏离这样不怎么喜欢与人深交的人本不热衷于网络聊天,即使是为了方便和熟人联系,她那个众所周知的大号也是万年潜水型,熟识她的人都是不指望能在Q上找到她的。 最近夏离每天都挂着大号,孙落是能理解的,她一定是期冀着谢芳华可以联系她,他算是看出来了,所谓的朋友,若是真有什么人在她心里占过什么分量,恐怕也就一个谢芳华了。 只是另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他不知道存在的小号又是怎么回事呢?孙落的好奇因子激活了,手朝着鼠标一点,额……他怂了。 这哪是什么小号啊,你见过哪个小号的等级比大号还高?夏离有了七八年不止的大号愣是连个太阳都没有,这个所谓的小号都太阳月亮星星可以站着排一排了。 待他再看清顶上的昵称,孙落,彻底石化了。 只对你钟情,究竟是只对谁钟情? 记得他那个认识了七年有余的网友吧,那个他命里的福星,不管难过开心任他牢骚发疯不断的好说话网友,那个所谓的经济投资分析师,你看看月夏离,从头到脚过上几遍,她是哪里像什么分析师了? 算算时间,那个人加上自己正好是夏离离开不久,说什么心里难过想找个人聊聊,想起来才发现最后歇斯底里的是他,怒的骂的疯的都是他。那是夏离离开那么多天后,他第一次愿意摊开伤口,肆意发泄。 想想也是,哪那么及时,每次他找她的时候她都恰巧有空,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好人,有哪个陌生人会愿意守在电脑另一边时时刻刻分享着你生活中的琐碎小事,无论大小安静地听你讲完,毫不吝啬的给予安慰,遇到挫折总会鼓舞着你振作,极尽热忱的给予建议。 这世上哪有哪个网友每年都会给你送上一份新年礼物,每次都用心地写上一年的祝福。 孙落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跑到自己房间,打开最边上的衣柜,里面都是那个网友寄来的毛衣,围巾之类的东西,孙落从来没有用过,但是一番心意,他也一直珍藏着。 一眼就能看出来人工的针脚以前怎么就完全没有留意呢,说什么地摊上随便买的便宜货,礼轻情意重,他还真这么信了。想起每年回寄过去的所谓名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手下收紧,毛衣渐渐在怀中随他缩成一团,他是笨蛋,怎么会有人送如此贴心的东西呢?究竟是他太过迟钝还是始终没想过对方的动机。 回到房间,夏离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睡得香甜,安静的容颜在床头淡黄色的光晕下有种微醺的恬淡。 孙落轻轻蹭了蹭夏离的鼻尖,好像是梦中有了感应,她不安分地甩手拍开让她感到不舒服的东西,孙落和衣躺下,怕她着凉,这才捞起一边的毯子给她盖上,自己则连毯抱住了她。 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对不对? 约好见面的那一天,他从一个酒局赶过去,已有八分醉意的他终是维持着最后一份清醒,对方临时有事终是没能赴约。 意识模糊中有个人照顾了他一夜,谁在说,落,我很想你。 那样似曾相识的感觉总以为是个梦境。 可是,其实并不是梦,对不对? 不管怎样,最后那个人都是会临时有事不出现的,可是那天,我和那个人其实真的有见面,对不对? 原来,你的心一直没有离开,对不对? 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下来,滑过夏离的脖子,她哆嗦了一下,迷糊中看到抱着自己的黑影,半梦半醒间,她揉了揉眼睛,“落,你怎么哭了?” “恩”,孙落抱紧了怀里的人,“因为觉得幸福啊。因为夏离就在自己身边,所以觉得好幸福。” 他埋着头,夏离看不到他的表情,床头的灯早被关上,只有窗外的月光偷着一丝一缕洒进来,半晌,她轻轻笑了,“傻子。” 把毯子分了他一半,夏离闭上眼睛,往他怀里缩了缩,心满意足地回抱住了对方。 用着重申的Q顶着陌生人的名义来接近我,原来,你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呼吸渐渐平稳,孙落睁开眼,月色中,轻轻抵上了她的额头。 可是,我觉得,有生之年,可以有那么一个人,为你做一次幼稚的事情,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番外二:白·允 手头有一批文件急着让迟允签字,白露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却没有立即听到里面的回答,犹豫了一会,白露还是慢慢打开了门,径自走了进去。 迟允一如既往坐在办公椅上,白露进去的时候很明显他愣了愣,随即正襟危坐望着她,走近身,白露的视线被办公桌上的一封喜帖吸引了过去,刚刚,迟允是在对着这个发呆吧。 匆匆一瞥,白露把文件放在桌上,不动声色地准备出去,手腕却被轻轻一拉,下一刻,人已坐在迟允腿上。 “下个星期有时间吧?” 白露盯着桌上的喜帖,“谁的婚礼?” 迟允似是沉思了几秒,淡淡道,“月夏离。” 白露愣了片刻,回眸细细观察起迟允来,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出什么其他表情出来,可是对方表现得实在太过平静了。 “你会陪我一起吧?”迟允淡淡问道。 “我为什么要陪你一起?”白露盯着迟允,忽然轻轻笑了,她站起来,“抱歉,那天我有约了。” 迟允起身,白露本能地朝后退,很快就被逼到了桌角,他倾身,一吻却是落在了白露手背。 迟允皱起眉,“你不是喜欢我吗?” 挡着的手自唇间放下,白露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要拒绝?”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些年来,不管是不是白露单方面的执着,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亲密的存在,除了缺少一个正式的交往请求,白露可以说是他身边唯一最亲近的人,可是从前一段时间开始,就在他下了决心要好好和白露在一起了,白露却开始抗拒起他的接近,甚至可以说是开始刻意拉开彼此间的距离,这是以前不会出现的事。 白露幽幽望着他,眸间闪过一丝自嘲,“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要拒绝。” “你在说什么?!”迟允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白露见状,手指按上去,往旁边轻轻推着,似是想要抚平那些褶皱,“我以前总会想,你时常皱起的眉峰间是不是会有我的影子,很傻对不对?” “月白露!” “我明白,我明白”,白露轻轻笑了,“你别说话,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对一个人专情的同时总是会没办法要辜负另一个人的,对不对?“ 重新见到月夏离的那一刻开始,从他选择走向月夏离的那一刻开始,从他让她一个人走的那一刻开始,她和他的可能好像就已经完全崩溃了,不管她如何努力,他的心始终没有改变过,他会亲她,也会抱她,可是那样的感情那般轻率,一直以来好像就只有她在认真而已,她知道,一直以来都只是她在单恋而已,可是她就是恨那样的自己,明明知道事实是这样,可是还是期待着他的靠近,为了他一点点的回应她可以紧张激动到不知所措,难道这样一点点的施舍都能值得感激了吗? 她那自以为是的爱情卑微的快要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月夏离要结婚了,关她什么事?她一点也不想出席在她的婚礼上。即使月夏离要结婚了又关她什么事,他的心难道可以因此收回来吗? 也许关系又可以回到从前,在那个她编织起来的世界里,没有月夏离,只有傻傻爱着他的月白露,可是现在她已经一点也不稀罕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自己是被辜负的那一个而已,可是却成全了他对月夏离的专情。 白露推开迟允,“老板,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你刚叫我什么?”迟允眯起眼,抓着她的手用上了几分劲道。 “我想您是没什么事了,那我先出去了”,白露抽出手,疼得脸色有些稍变,好像没看到迟允随时要动怒的脸色,在感受着背后灼热的视线下,她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手有点红肿,白露坐在位置上倒抽了口气,用丝巾蘸着水简单冷敷了下,她不禁苦笑,实在不明白一个称呼而已,有什么必要怒成这样。 时间到点,白露依旧没有等迟允一起走,迟允是个很拼命的人,或者换句话说,是个负责任的老板吧,他往往会是公司最后一个下班的人,那时,白露就会跟个小媳妇一样守在一边,端茶倒水,巴巴地等他完工,往往夜幕已深,那时,说不定两个人还会去吃顿夜宵。 呵,白露笑了一下,却觉得苦涩不堪,自己还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呢?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来的雨,照理天气预报是晴天的,从这里去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跑过去恐怕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白露站在公司门口,开始一番心理交战。 迈出去的脚站在湿漉漉的地面,头顶突然多出来的伞让白露忍不住侧过脑袋去看身边的人。 面孔挺熟悉,可是白露一时间想不起对方是谁,她勾勾唇角,粲然一笑,对方立刻呆怔了片刻。 “去取车吗?我们可以一起。”男人低下头,笑得温和而有些羞涩。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喜欢她。 白露这才想起来,其实她的条件一点也不差,一直以来她也不缺追求者,刚进公司的时候,基本上大多数单身男士都对她有过好感,男人就是曾经的其中之一,只是白露拒绝的人太多,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了,也许她不知道,除了迟允,对于任何人她都太过冰冷,渐渐地,在她身上吃过闭门羹的人太多,人们这才识趣起来,这个女的不是有男朋友了,就是要求高着呢。 你看,这些年,她都过着什么生活?在一棵树上吊死,还是一棵万年不会变心的死树。 余光突然瞟到从大厅正在走出来的人,白露呼出了口气,高跟鞋轻轻一崴,男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身后的身影越来越接近,白露微微一笑,顺势就靠在男人手臂上循着支撑点,她咬着唇,有些为难,“脚,有点痛。” “那,那”,男人支吾了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那我背你吧。” “不必了!”迟允突然插了进来,在所有人还没有做出反应的瞬间,白露已经被凌空抱起。 男人傻了,半天回过神来,结结巴巴了半天,“老……老……老……老板。” 迟允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闻言,男人立刻跟得了特赦似的就差没给他插对翅膀,哪还管的上白露,笑话,这艳福他可承受不起,老板连自己父亲的公司都可以面不改色地吞下来,他这么个小角色可惹不起。不过男人倒也上道,临走前还知道要把雨伞留下来,可他若知道他那老板连正眼都没瞧一下就把雨伞扔在一边了,不知道是不是会特别后悔淋雨落了个大感冒。 “放我下来!”男人一走,白露立刻就发话。 “不是说脚痛?”迟允望着白露,满是嘲讽。 白露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只再一次重复,“我说放我下来!” “他喜欢你。”迟允直接用了个陈述句。 “是又怎样?” “那你喜欢他吗?”迟允皱眉,他很不满意,“你刚故意勾引他。” “勾引?”虽是事实,从迟允口中波澜不惊地说出来,白露还是觉得心底抽地痛了一下,她自嘲道,“我就勾引了又怎样?难道我就不能有人喜欢?迟大老板,你不会认为你不喜欢我,这世上所有的男人就都不会喜欢我了吧?” “当然不是,你很漂亮”,迟允皱眉,他发现他不喜欢这样妄自菲薄的她。 对,她很漂亮,会喜欢她的男人应该有很多。 “漂亮?呵,漂亮”,白露突然仰起头笑了出来,“我当然知道我漂亮,可是,可是你都不喜欢我,这样就没有意义了啊,这样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啊!” 迟允怔怔,半晌,嘴角有浅浅的笑意微不可觉的蔓延开来,“那你就继续只喜欢着我。” “迟允,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明白。” 迟允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白露突然变得很伤心,她直接从他怀里挣开来,慢慢走进了雨里。 “我是不明白”,迟允冲过去拉白露,她挣扎,他费了好些力气才让她面对着他,“我到底不明白什么?” “迟允,我已经25了,没有几年青春可以挥霍了,既然你不能给我想要的,那可不可以不要再耽误我!” 大雨落在身上,真的不是一般的凉,就连迟允突然落在唇角的吻,白露都觉得那般冰凉,用力推开来人,白露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冰凉的雨水一下浸润,她一个哆嗦。 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呢? “迟允,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别再这样亲我了”,白露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嘶喊,雨水脆弱的淋下,她的视线只剩下一片迷雾中的疼痛,“你的吻总是那样轻率地落下,可是我却总是那么轻易地越陷越深,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都不喜欢我……” 接下来的话全部都被堵在了喉咙口,白露努力想睁大眼睛,却只能在雨水中痛苦地闭上眼睛,迟允的吻从来没有像此刻般来得虔诚,他紧紧护着白露,把她抱在了怀中,“我看从来不明白的那个人是你吧?” 他有点生气,“我每次都那么认真地想要吻你,却都被你拒绝,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吻自己的女朋友,却被说成轻率!你也想想我的感受吧。” “女,女朋友?”白露眨了眨眼睛,她想了很久,确定不是她在自作多情吧,“可是你都没有说过。” 迟允有点懊恼,他一下子站起来,“所以我就说你继续只喜欢我嘛!” 白露跟着站起来,她拽拽他的衣袖,郑重地点点头,“会的,我会一直都只喜欢你的,真的,我保证。” “丑死了”,迟允瞥了她一眼,立刻转过了身去,白露扑哧一声就笑了,才知道他原来这么别扭,所谓的乐极生悲,她阿嚏一下,大大的一个喷嚏立刻冒了出来。 迟允皱眉,白露还在捂着鼻子,又是一个凌空公主抱,大雨滂沱中,她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迟允,刚刚不是我的错觉吧,你是真的喜欢我,对不对?” “……” 回答她的是呼呼的风声,雨水落在玻璃窗上的嘀嗒嘀嗒声,白露闭上眼睛,她觉得她好像要感冒了。 事实上,她烧的很厉害,迷糊中有人给她盖上了暖融融的被子,敷了一晚上的湿毛巾。 还有人握着她的手,亲吻她的额头。 白露很想勾勾嘴角,她想露出一个最好看的笑容。 真好,她觉得她好像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她听见有人在轻轻述说—— 对,我不喜欢你,可是我觉得,我好像可以试着慢慢爱上你。 白露想—— 那,我们就试试吧,好不好。 番外三:谢谢 第一次接受采访,谢芳华有点不习惯对着镜头,一直摆着同一个动作,她觉得嘴角都已经完全僵硬了,摄影结束,主持人过来握了个手就走了,毕竟不是什么大牌明星,人家也不是特别的殷勤,她自己倒也不是特别在意。 揉着腮帮子从摄影棚出来,阳光有点明晃晃地刺眼,她抬起手去遮挡,不禁轻轻笑了,这里的天气明媚,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她不是个高调的人,怎么就会答应上电视了呢?她想了很久,在镜头前把自己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或许只是为了让有些人看到,只想告诉每一个关心的她的人,她很好,真的,她一个人生活的很好。|公子肉整理| 人生果然是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曾经的她又怎么会知道,有一天她的游记会在博客上引起广泛关注,还有人找她出旅行志,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留在小镇,是不是真的就会车间碌碌无为,只待结婚生子,那样的生活果然不是她想要的。 这些年,她世界各地走,一直都没有固定的住所,从云南金沙江虎跳峡回来后她就直接来了台湾,她想把中国的几个峡谷都一一走过来,在台湾的小旅馆安顿下来,打算第二天再顺着地图去找太鲁阁大峡谷。 简单冲了个澡爬上床,她打开笔记本,毛巾一下一下擦拭着湿发,博客上又多了许多新留言,忽然视线就被页面底下的一条留言吸引住,她的手顿了顿,毛巾被扔在了一边,她抱起笔记本放在腿上,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夏离她要结婚了! 谢谢,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条留言,我和孙落要结婚了,其实我们都很想你。 留言是几天前发的,她到现在才看见。 谢芳华走到窗口,窗帘拉开来,灯火阑珊的街景,她忽然就寂寞了。 这么多年,她没有回去过,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会定期寄钱回去,拿到第一本实体书的时候,也有给夏离寄去过一次,可是她大江南北地走,地址从来没有固定过,想凭此找到她,其实很困难。 好像一路上结实了很多朋友,又好像其实没有一个是朋友,微笑,握手,再见,然后又是一个新的旅程,一个人独来独往,以为已经习惯了,以为这就是理所当然的生活,可是不明所以,看到来自家乡,来自熟人的一条陌生留言时,怎么心就猛地暖了一下,水汽怎么就氤氲在眼角,越来越控制不住。 想念?怎么会不想念,原来,她也是同样想念的。 每时每刻,她都在想念家乡每一处景物,每一个人。 留言下面还留着夏离的联系方式,可能是担心被陌生人骚扰,她只留下了QQ,却也已经足够。 谢芳华半天才把QQ号码输入,请求加为好友,很快就听到了咳嗽声,才一经确认,请求视频的窗口就立刻弹了出来,看到记忆中那张淡淡微笑着的脸,谢芳华忽然泪水就落了下来。 原来,我真的那么想念你们。 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结束了台湾的行程,第二天一早就定了机票飞回去。 夏离的婚礼定在一个星期之后,她希望可以出现在对方的婚礼上,献上属于她的那一份祝福。 怀着忐忑的心情首先回了趟家,站在门口却是始终没有勇气踏进去,过去以为不够优秀的自己在父母心中只是可有可无的,可是在见到越发伛偻起来的的老人抱着自己痛哭流涕,才明白,家人,是与生俱来的难以切断的割舍。 而朋友,或许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她和夏离的见面显得温馨而自然的多,呆怔,微笑,拥抱,这算不算无声仿有声呢? “新娘最喜欢吃的三道菜是什么?” 孙落被拦在新房门口,一群看热闹的人非得要个答案。 “嗯……鱼,是鱼,夏离最喜欢吃鱼。” “这才一样呢?还有,还有……”新房外面是越来越热闹了。 “红烧,清蒸……嗯,还有个水煮……” 孙落斟酌了半天的答案,夏离在屋里噗嗤一声就乐了。 “那新郎就对新娘说个三句情话吧。” 还真的是不依不挠了,孙落直接推开了挡在门口的人,一眼就能看见坐在床沿的夏离。 “我爱你”,孙落朝前走了一步。 “我很爱你”,孙落又距夏离进了一步。 “我最爱你”,孙落再朝前走了一步。 “我只爱你”,孙落牵起了夏离的手。 这一次,是谢芳华忍不住轻轻笑了,她觉得那天的夏离特别的漂亮,穿着婚纱的夏离浑身都散发着非一般的光彩,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是百花开放在娇媚的春季,靠在孙落身边的夏离如此幸福,她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周遭如此喧哗,不知怎的就觉得心口那般柔软。 最终,在一起的还是最初的那个人,这份感情美好的如此有始有终。 而自己呢?夏离问她,她的幸福在哪里? 她想,不远了吧,她还在半路,也许就在前头,也许再走几步就是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记得要忘记啊,夏离这样告诉她。 她笑了,那是不需要忘记的事情,从来没有莫名记起,也就无需刻意忘记。有那样一个人放在心里偶尔纪念着,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不是真的非他不嫁,年轻时说着再也不要结婚了也不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只是人就那么小,心就那么大,喜欢一个人是一个太过漫长太费精力的事情,当喜欢一个人变成了一种习惯,想的念的已不再是痛的伤的,再也不愿意花费同等的心思也还只是换了个将就,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怎样都是没办法再相同的。 “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你爱的那个人是谁?”突然间想起若干年前,她们倚在空旷的楼顶,校园的风吹乱了还是女孩的她们的发,凌乱视线中,她从未想过,当年选择的沉默会在多年后找到解答。 并不是所有人都出席了夏离的婚礼,卧室里的电脑疯狂闪着头像,请求视频的窗口一下子弹了出来,夏离好像等了很久很久一般,很开心地拽着孙落走了过去。 她跟过去,站在夏离身后,从视频中看到的男人有着坚毅的面容,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似乎时刻透着一股冷漠,只有在望向身边的男子时才会不经意泄露满溢而出的温柔,男子安静坐在一边,偶尔会会意地笑笑。 他们说了什么她没有听到。 幸福,是她当时首先想到的词,般配,是她脑中随即冒出来的词。 眼中只看到相互依偎的两个人,还有男人见到自己时,冷静到几乎平静的面容,就像在意料中的一样,胸口并没有传来破裂的声音,心也并不觉得疼痛,微微笑着,平静地看夏离把我们介绍给彼此,我们像是初初相识的陌生人,在大家的围观中,我们稀疏平常的打招呼。 你好。仅限于此。 我想,我不是已经忘了你,我只是,只要你幸福而已。 我爱过的人,是我觉得世上最完美的人。 我爱过的人,有着让人微笑的名字。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提起。 我爱过的人,夏离,他叫冒逸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猫了个咪】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