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我和你来日方长》 作者:浅浅烟花渐迷离 文案 第一天认识莫向北,我就知道他与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衣着光鲜、背景深厚,以及与身俱来的优越感,都是我企望不及的; 所以我一步步地退,但他却一步步地逼近,终于还是将我逼进了死胡同。 在白日光下,我仰头对他说:我们就到这里吧。 以为终于可以回归自己的平静,却没想只是换了一盘棋重新博弈。 再见哪里还是昔日的他,深沉、危险而又狡猾,就像一匹阴冷的狼, 他要令我除了他的怀抱,走投无路! 而他的目的是......谋心! 终于有一天他肯放手,而我站在悬崖口的末路里迷失了方向。 *** 经年之后,他对我说:苏苏,一直都笃定,我和你来日方长。 标签: 都市 腹黑 虐恋情深 ==============   第1.我很想念你   我没想过会再见莫向北,而且还是在同一张饭桌上。   莫向北进门时身旁的小游推了我一下,一抬眼就对上那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   愣了愣立即就低了头,余光却不可控地飘向那双从身旁掠过的脚,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范思哲古龙水的味道。   他在我的对面主位坐了下来,之后席间的交谈我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所以当小游又来推我时一抬头就见桌上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我。   小游在旁咬耳朵:“坐你对面那帅哥在看了你一百多眼后终于问起你了,快报姓名、身高、三围!”   我不动声色地给了小游一肘子,然后礼貌地浅笑道:“莫少你好,我叫季苏。”   一句话出来,原本还在私下交谈的人都停了下来,桌席上出奇的安静,而身旁却传来小游那嗤嗤的笑声。心头一个咯噔,知道上了小游的当。   只见莫向北在对面盯了我一眼后便淡漠地点头致意,随即端起酒杯到唇边轻抿了一口,之后就扭头与身旁的人低语,好似刚才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等到中途上菜时我把小游一把拽起给拖出了包厢,还没等我质问她就挑着眉凑过来暧昧地逼供了:“快说,你怎么知道那帅哥姓莫?”   我没好气地丢给她两字:“猜的。”今天可真是被这小妮子害的丢脸丢到家了,想起莫向北那眼神就觉后脊发凉,我有些想认怂地撤了。   把小游搪塞过去后有意去洗手间拖延时间,想算好快席散时再回去,没料门一拉开就见颀长的身影正靠在外边的墙上,口中叼着一根细长的烟,鼻间立即环绕而入淡淡的烟味。   听到门声后,他侧转过头来,棱角分明而精致的五官缭绕在浅淡的烟雾里,目光高深莫测淡落在我的脸上。   心漏跳了一拍,随即就像脱缰了的野马一般不受控制地快速撞击。   好不容易从嗓子里憋出两字:“借过。”   是因为他伸长在外的一条腿把门给堵了,除非我抬高脚从他腿上跨过去。   然而,莫向北没有一点要让开的意思,目光盯了我一瞬后问:“等下一起走?”我身体一僵,尽量不让语气变得惶恐,勉强堆笑着回道:“莫少,我还有一些公事要回去处理。”   “公事?”他挑起好看的眉毛同时倏然欺近,星眸中闪过桃花纷飞的艳色,似笑非笑着道:“刚才有意吸引我的注意难道不是在暗示吗?”   我抬起头迎上那黑沉的目光,缓缓说:“莫向北,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绝没有那意思。”   他挑了挑眉突的伸长手臂将我撑在他身体与门框之间,浅薄的呼吸轻落在我脸上,俊颜里敛着一抹意味深长:“苏苏。”   听着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吐出来时心尖不由一颤,整个头皮都在那瞬间发麻,只见他靠近过来将唇凑在我的耳旁,温柔浅沉的嗓音徐徐抵进耳膜:“我很想念你......身体的滋味。”   第2.面对面的交流   我没有再回包厢,在莫向北撂下那句话露了一个邪魅笑容转身而走后。   没敢再开车,紧绷的神经就连打车到楼下也没缓和下来。回到公寓泡了一杯热茶喝下后才好一点,给小游打了电话让她代跟领导解释说有点不舒服先回了。   这理由倒不是胡乱找的,神经性痉挛的胃疼又发作了。早早洗浴后躺下,迷蒙中听到叮铃叮铃声摸了半天枕头底下也没摸到手机,突的惊醒过来,那好像是门铃在响。   披上外衣走出卧室,客厅的墙上时钟显示是十二点,这么晚会有谁来找?   “是谁?”我站在门边低询。   门外传来简短的两字命令:“开门!”模糊的嗓音令我心头沉了沉。   从门洞中往外看,楼道里的感应灯是暗的,只看得到一个黑影隐隐约约站于那,我心急慌慌地去找手机。颤抖的手指还没划开手机屏幕就听门外传来暗沉的威胁:“季苏,你敢报警试试?”   我......不敢!任命地打开门,冷凌的目光如刀刮一般掠来。   视线对上的一瞬立即垂下眼试图平复激越而跳的心,但觉下巴被微凉的指尖抬起,从而不得不看进那双含了邪光的黑眸中。昏黄的感应灯照下他逆光而站,看不太清表情,但可见那嘴角挂着邪魅的弧度,语声浅嘲而问:“在包厢等到席散才知道你提前走,打你电话也不接,苏苏,你这是欲擒故纵想我找上门吗?”   我的身体一僵,强笑着应:“莫少,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好看的唇角牵动了下,突的他俯下身欺近,暖热的气息就扑在我脸上:“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清撩的眸光似有若无地划过我唇,却在下一瞬松开了我旁若无人地迈步进屋。   我的视线从他背影缓缓而落于那双纪梵希的黑色皮鞋上,心疼自己临睡前还拖干净的地。   莫向北踱着步子在我公寓内环转了一圈,眉目间看不出任何情绪,最后落座于沙发内翘起二郎腿挑眉而道:“不请我喝杯茶吗?”   等我泡了一杯红茶端到茶几上后,他低眸轻瞥了下就笑问:“whittardofchelsea?”   眉宇一蹙立即舒开,这人的鼻子比狗还灵,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闻到茶香味,但我脸上却堆起茫然之色:“你说什么?是指这茶?哦,朋友送的,只说是英国红茶。”   莫向北淡飘了我一眼后指了身旁位置说:“坐。”口吻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挑了离他较远的位置坐下。   莫向北淡扫了眼我与他隔开的距离,似笑非笑地问:“怕我?”我下意识地刚摇头,就见他挪坐到身旁理所当然道:“我比较喜欢......”有意停顿了一秒,“面对面的交流。”   明明他语声浅淡如他惯常的调调,可在这样的夜晚我的室内,却凭添了一丝暧昧。尤其是那与我轻微触碰的膝盖和近在咫尺的呼吸,都让我心跳加速。   “莫少,我觉得......”没说完的话被突如其来的软唇堵在了喉间,清冽气息瞬间将我包围。在察觉到我的怔忡时一声轻笑溢在唇间,下一瞬就熟练地挑开唇齿侵占进来。   后面我反应过来的那点微弱挣扎于他不过是嬉闹的前戏,也笃定了今夜注定属于他。   第3.青春式的告白   本以为结束后莫向北会走,可他却翻身点了根烟就靠在床头用弥漫的目光俯看我。   心头惴惴,不知该在这时说什么。之前的那点矫情,就像是无情的巴掌被挥在了脸上,不至于疼,但是难堪和涩然。   好半响,莫向北幽然开口:“苏苏,回来我身边吧。”   我终于抬起眼与那双床头灯下看来带了艳色的黑眸相对,蓦的轻笑:“莫少这是对我......的身体还有所留恋吗?”莫向北闻言就将目光轻刮过我全身,即便是裹在被单底下也不禁微颤了颤,他嗤笑了声说:“算是吧。”   我敛转眸,低低开口:“但是我们好像分手了。”   “你也说好像,那就是还没。回头搬我那去,你这地方小了点床也不舒服。”   我把被单拉到只露半脸,“地方小容我一人足矣,我认床,睡别人的床不习惯。”再明显不过的拒绝,应该无需我把话挑得再明。   莫向北没作声只沉默地盯着我,没了刚才的慵懒和随性。   就在我以为他要发作时突的他俯身欺近过来,唇齿磨着我的耳垂引起一阵酥麻,轻幽的两字钻进耳膜:“随你。”将烟按灭在床头柜上,大掌又钻入了被单底下......   莫向北离开时我其实并没有睡着,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清晨七点了。第二次再做时明显带了怒意,不过他都将之发泄在身体力行中。折腾到后半夜才终于结束,他搂着我睡过去了,清浅的呼吸一直就喷在我耳后。   怔怔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思绪飞远到大半年前。   毕业季,学校各处都是离别的夏愁。室友秦淼喊吃散伙饭,在翠玉楼订了个十八人的特大包厢,把要好的男女同学都喊上了。当时我就坐在当门口的位置,依稀听到门处有人经过被秦淼带来的男朋友喊住了在那寒暄,等到入座时有个陌生男人坐在了我正对面。   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与桌上大多数女生一样都有意无意地飘去几眼,因为这男人的颜值实在是养眼。他也不理会我们,就听着秦淼男友说话,偶尔搭上一两句。   秦淼与我同室四年,她的情况我是了解的。家境小康,在大二那年就恋上了现在坐身边的男友,叫曲冬,是个富二代,据说家里老爸是开公司的。   所以今儿由秦淼请客,当然曲冬买单了。   宿舍里一共五个人,我们称秦淼为老三,老大率先出马拉了老三问那帅哥是谁。秦淼抿唇一笑,悄悄跟我们说她也不熟,只知道姓莫,圈子里都喊他莫少。   原本这散伙饭应该就在窥探帅哥的小暧昧中结束,可不知道班长何大勇喝多了还是抽了哪门子的风突然站起来一拍桌子喊道:“大家听我说。”   于是众人的目光全都转向了他,他却将目光看向了我们这处,耳边不知是老二还是老大嘀咕了句:“他不会是要老土的表白吧。”   我心头一咯噔,何大勇已经大声说了出来:“明天我就要回老家了,再不说可能也没机会了,乘着今天这么多人也好做个见证。”说到这处他顿了顿,视线已经锁定了我,“季苏,我喜欢你。”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便是骚动,在座的几个男生都在起哄着喊我的名字。   我恨不得找个地洞去钻,还有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了?一抬眼就撞上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正是那莫少,显然我成为了全场焦点连他也被吸引了注意。   如果闹剧就到这里也罢了,哪想还有后续。   就在大伙都在起哄班长何大勇时,突的一直默不作声喝酒的秦浩把酒杯往玻璃圆台上一搁发出不小的声音,顿时空间安静下来。   秦浩是秦淼的堂弟,小我们两届,今天也跟着一块过来了。秦淼还来不及阻止,秦浩那一杯酒就泼在了何大勇的脸上,然后发着狠地说:“你也配跟季小五说喜欢?”   季小五是舍友们对我的叫法,秦浩跟着他姐和我们一块吃过几次饭就也跟着这么喊了。   之后形势一发不可收拾,男儿血气方刚又喝了几杯酒,一言不合扭打在了一起,场面一时混乱到无可控,好好的一场散伙饭最终以这样轰轰烈烈的方式收场。   中途我想拉了老大她们撤退,但被秦淼一把拽住瞪着我哀怨低吼:“季小五你这个罪魁祸首敢走试试?”于是悲催的我只得留下来......等待残局结束,还轮不到我来收拾。   一场“酣战”后,何大勇被男生强架走了,口中还在高喊着“我就是喜欢季苏怎么了”,剩下的秦浩倒是没那么激动,耷拉着脑袋任由秦淼骂,曲冬在旁劝了两句秦淼的怒意才平息。   打破的东西该赔的赔,总算可以结账走人了,我跟在后面没想与一直看戏到最后的莫少并了肩。他就偏着头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我脸上,脸皮薄实在耐不住被那么看着,只得小声问:“你看什么?”   他说:“我在看你有什么魅力让两个男人不惜撕破脸打起来。”   我的面上一红,今儿这事够糟心了也实在没心力去应付这位莫少,所以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回道:“大概是他们吃错药了吧。”   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可笑的,可却引得身旁这人低笑出声来。就连走在前的曲冬与秦淼都闻声回过了头,秦淼不明所以地走回来拉了我手有意快走两步后用眼神询问,我只能给以无奈而且无辜的表情。   第4.朋友   到停车场时曲冬突然道:“淼淼,我们送耗子回去,小五就坐莫少的车吧。”   我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秦浩就抢在了前:“我送季小五回去。”秦淼怒目一瞪:“你今天给我惹的事还少吗?瞧你这鼻青脸肿样还送人,给我立刻回家。”回头又抱歉地对我说:“小五,你坐莫少的车回宿舍好吗?”   形势使然,我只能点头。   因为车不是停在同一区,在曲冬跟莫少寒暄道别后我就只能跟着他走。空旷的道上就只有两人伶仃的脚步声,挺让人惴惴的,还好这过程并不长,他走到了一辆白色捷豹前掏出了钥匙。早猜到跟曲冬一个圈子的人非富即贵,而且从他身上这套剪裁精致的休闲西装也能窥出一二来。   就在我无声走至车尾想去拉后车门时,听到浅扬的语调悠悠缓缓传来:“你是想让我给你当司机吗?”他站在驾驶座旁的位置,眉眼疏散地看着我。   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连忙低头说:“抱歉。”走回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在看他终于坐进车后我才慢了一拍坐下。车内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经常会用的一种古龙水味道。在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期间没有人开口,静默的尴尬持续中。   等到开上了轨道后才听他问:“往哪?”   我本就全身神经紧绷,一听他问立即回答:“东大。”没想他又低笑了起来,眉眼朝我轻瞥了下道:“你不会以为我是出租车司机,知道你那东大怎么走吧?”   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我路,而不是去哪,羞得满脸通红再出声时语音都带了颤:“前面红绿灯路口左转。”幸而他没有再多言,只专心在开车上,按照我指示的路线顺利抵达了东大校园的后门口。   本着礼貌我对他道谢后就要去推车门,但是车门是锁的。回转头看他时见他没有一点要开锁的意思,只是黑如墨玉的眼盯着我看,就在我感到浑身不自在的时候他突然问:“你有男朋友吗?”我那脸上本来已经消下去了,经他这么一问立即窘的又涨红了,吱吱唔唔在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冲我释然一笑,然后道:“你不用紧张,如果没有那咱们处处看,先从朋友做起,等会把你号码留给我;如果有......”他顿了顿,突的凑过来拉近与我的距离,浅凉的声音就好似刮着耳膜抵进来的:“那就早点分了吧。”   那晚在我给了他手机号后才解开了车门锁放行,还没走进宿舍楼就接到他的电话,语气还是刚才那种慵懒的调调:“这是我的号码,记住了。”   回到宿舍应付了老大她们几个对后事的追问后我就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觉得这一天恐怕是我最糟糕也最难忘的一天,先是好好的吃散伙饭被两个男的直接或间接告白了,然后被一个还算是陌生人的男人又问有没有男朋友。   天亮后我把手机卡给掰了出来,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   也就这两天收拾收拾东西要回老家了,回去后肯定得换当地的卡,所以这张卡也没啥用处了。老大与老二离得近,回去就一张车票的事,先一步离开了学校。老三秦淼自与曲冬恋上后就在外租了房子,很少回来住,就只有留校读研的老四还在。   接到一个面试通知是与我专业对口的,于是我就去了,等到中午回来时老四告诉我说上午有人电话来找,但对方也没报名号只让我回来后回个电话过去,看了看号码并不认识就没放心上。傍晚时老四去自习了,我一个人在宿舍整理东西,准备明天要是没接到复试通知就回去,宿舍的电话铃声响了。   接起来喂了声,等了好长一会也不见对面有声,我又喂了两下就要挂电话,却在话筒离开耳边时一个浅凉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打你手机不通?”   我心头一咯噔,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就印进脑子里了,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莫少?”   第5.怕我把你给卖了   对面低低的笑声透过来:“还没忘呢?”   隔着电话我的脸莫名就红了,庆幸他不在旁边,默了一瞬问:“你找我有事吗?”我这话其实就是礼貌的一问,没料他回过来说:“有事,上午就找你了,是你室友接的没告诉你吗?”我反倒一愣,只能推脱说:“今天我一天都在外面,才刚回来。”   “那你下来,我在你们学校后门口。”   “......”尽管我想推脱,但他没给我机会,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再三思量,顾及老三秦淼那边还是跑下了宿舍楼。   走出校门就见那辆白色捷豹停在路边,已经吸引了好些来往同学的目光,而前车窗是开着的,戴着墨镜的莫向北正点了根烟一手搁在窗外掸烟灰,一手划动着手机。   我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认识的同学后才快速跑到车边探下身子打招呼:“莫少,你找我有什么事?”今天他没有穿黑西装,就是一件短袖的黑色t恤,身前鬼骷髅的图案配上他这反光的墨镜可谓潮,与那日正经的装扮形同两人。   微抬起头时墨镜遮了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镜后的目光很灼热。   在我身上停驻了两秒后他道:“上车再说。”我刚要开口拒绝就听他又道:“你如果想被人像看动物园里大熊猫一般欣赏,那我们就在这聊。”   闻言我立即回头去看,果然见很多有意无意的目光向这飘。名车、帅哥、拜金女......即便我即将毕业,也不想在这毕业季还要背上一个那样的名声,立即走至汽车另一边拉开门坐了进去,还没等我系好安全带车子就划了出去。   车子绕出校园道划入了正常轨道时车内都没有一点声音,只听到低缓的音乐响在车厢。我有看过一眼,应该不是放的碟,后来在等红灯时看到他在整弄手机然后音乐换了一首,才明白过来他是用了蓝牙控制的音响在放曲子。   乘着这机会我干干询问:“莫少,我们去哪?”其实我更想问的是你到底找我什么事,毕竟......我们不熟。   他轻瞥了我一眼,那眼角似含了笑意,“怎么?还怕我把你给卖了?”   我不由尴尬,只能抿起唇角微笑了下,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他回眸时又丢了个问过来:“不是毕业了嘛怎么还要上课?”   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之前应付他的那出去一整天的借口,被他当成是去上课了。略一迟疑后解释:“不是上课,是有个单位约我去面试。”   “哦?哪个单位说来听听?我给你审审,是想留在h市工作?”他一副很热心的表情,可是我却觉得有些吃不消,勉强笑回:“也就是刚好电话打来了去看一下,不是什么大公司,在h市工作的可能性不太大,家里希望我回去的。”   莫向北是什么人我当时也不清楚,不敢透露太多,而他似乎也听出我的敷衍,只是挑了下眉没有再问。车厢内又变得沉寂,只有音乐缭绕,而我再没有打开话题的意思。   当车子开进一家川式餐厅的停车场时,我有些慌乱地道:“莫少,跟老四约了晚上一块的,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现在说吗?我好赶快打车回去。”   莫向北停好车后就侧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季小五,你不用防贼似的防着我,这顿晚饭也不是我要请,是你们家老三为上次的事给我赔罪,假如你真要赴你室友的约那我就送你回去,不会勉强你的。”   我承认当时是懵了,脸在一瞬之后涨得通红。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把话说出来,没有一点为我留面子,而且他说老三为上次的事向他赔罪,可上次那事却是因我而起,叫我如何还能说出一个“不”字?   第6.赔罪   最后我自然还是跟着他下了车并且走进了餐厅,一路向内上到二楼推开一扇门,里面老三秦淼与曲冬赫然已经在座。听到门声时都回过头来,由于我比莫向北矮了大半个头,一时被他身影挡住他们也没看见,曲冬先笑着起身迎过来:“莫少,不是说还要去接个女孩吗?那女孩呢?”话刚问完就看到了我,曲冬一怔,反应很快地笑着回头对秦淼道:“淼淼,你看看谁来了?”   秦淼看到我时也是一脸惊异,但碍于莫向北在场不好多问,只是把我拉了坐在她身旁,曲冬坐她另一侧,而莫向北没有客气地坐在了我的身侧。   我再没眼力见也留意到了曲冬与秦淼的对视,即使他们什么也没说,但那好似了然的眼神也让我感到浑身不舒服。并没有如莫向北所说的提到那晚散伙饭的事,反而是曲冬与他径自交谈起来,说的也都是他们男人圈子里的长短。   等到上菜后我一看红油油的一片,心中暗叫糟糕。   只在莫向北第一次夹菜到我碗中时曲冬和秦淼都看了过来,之后就当没有看见了。而我面前那小碗很快堆积成了一座小山,最主要的是......我不擅吃辣。   几口下来已经眼泪鼻涕出来了,纸巾被秦淼拿到了我面前还递了个救不了我的眼神。   除了认命吃着那碗里的辣菜外我余下的时间都是在醒着鼻涕,擦着眼泪。而我身旁的男人就跟没听到也没看到似的,一如既往地把菜往我碗里夹。   大约我是明白了,合着那晚怠慢了他今儿把我载过来就是为惩罚来着。   估计秦淼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出声挽救了我:“小五,陪我一起去洗手间好吗?”我泪眼婆娑地朝她连连点头,可就在跟着秦淼快走出包厢门时身后不冷不淡地丢来一句:“记得把人领回来。”   秦淼已经迈出门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笑应:“一定。”   等到进了洗手间我立即冲到池子边大口大口捧自来水漱口,可辣味哪有那么容易消去,整个舌头都已经辣麻了。秦淼在旁递了块纸巾后问:“小五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与莫少牵扯上的?”   我真是欲哭无泪:“老三,总共就是你那晚请吃散伙饭时见过一面,我上哪去与他牵扯?”   “那他怎么会去接你过来吃饭?”   “他说你要为那天的事找他赔罪,问我进不进来,你说我能怎么办?”   秦淼闻言后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我刚还怕你糊涂瞧他好看恋上了呢。小五,我跟你说啊,这个莫少具体什么背景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们家冬子可对他是比任何人都客气,今晚的请客赔罪也是他提起来的,应该冬子有事要求他。他们那圈子很复杂,你能不跨进来就最好别跨进来,尤其是莫少这种一看就是不可能女人能驾驭得了的极品。”   我朝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谁想驾驭他来着?躲都来不及呢。”指了自己红了的眼睛恨恨地说:“看我都被整哭了!”   秦淼瞄了我一眼后笑了:“该!谁让你是迷人精给我惹事来着,还把我们家耗子都给迷得够呛。”我冲她低吼:“滚犊子!”   “切,少学那京片子。今儿就当是帮我,等那祖宗消了气应该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我举起双手假作投降状:“报告,我能不能先跑路啊。”   秦淼笑骂:“滚!人家点明了不能把你领跑了。”   第7.借钱   回包厢前借了秦淼的化妆品稍微扑了些遮瑕粉,画了个淡妆才算遮去刚才的狼狈样。进门时曲冬已经移到了我的位置上凑近在莫向北身旁,像是正说到劲头处,听见声音两人都转眸看了过来。   只觉莫向北的目光在我脸上盯了一瞬,我那垂在身侧的手心顿时就冒汗了。   只听曲冬嚷声道:“我的两位大小姐,你们这趟洗手间去的可真长,都差一点要去找了。”秦淼先走过去笑捅了下他的腰说:“那找啊,怎么不来?”又敛了眼桌上摆满的菜问:“咱还有菜吗?要不要再叫几个。”   曲冬看了我一眼后说:“莫少说有人怕吃辣可能要跑,就先不叫菜了。看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要没想吃的那就结账喽。”   眼睛一亮,这话是我进门后听到最动听的一句了。   跟在结账队伍后面走的我特别步伐轻快,即便是当莫向北有意落下两步与我并肩而走时。可下一秒却听他在耳边悠然而道:“这一顿不是应该你来请客才对吗?”   我脚下一僵顿停在那,前面走着的两人也闻声回过了头,而始作俑者却似笑非笑着在旁看我。可怜我那会下楼时哪里有想到这一茬,连手机都没带就甭提钱包了,这会要我请客可当真为难我了。   秦淼刚想说什么被曲冬拉了一下,只能担忧地看着我。   这情形我就是缺根筋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这莫向北有意要刁难,曲冬不敢管那秦淼就更不敢管。所以即便我开口问秦淼借钱也没法了,那样只会让秦淼为难。   纠结的这会莫向北像是很有耐心,哪怕是站在人来人往的楼梯口也很悠闲地靠在楼梯扶手上,而吧台处的大堂经理已经不止一次朝着这边看来。   我抿了下唇,侧转过身将目光落定在他的下巴处,然后尽量低眉顺眼地请求:“能不能先借我钱?等回宿舍后我就去取钱还给你。”   平平缓缓的目光定在我脸上,倏忽而后,他低笑着道:“当然。”   一个黑色皮夹被直接递到我面前,有些愕然地抬眼,却见他挑眉问:“需要我手把手地帮你拿吗?”我立即摇头:“不用。”默默接过皮夹就往吧台走,当拿过收银员礼貌送上来的账单后我的嘴角很难控制不抽搐,心中在肉痛,刚才那一桌竟然吃了两千多,够我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可如今我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咬着牙打开莫向北的皮夹却怔愣住,里头除了几张卡外现金只有两张一百的。听到收银姑娘已经在问:“这位小姐,请问是付现金还是刷卡?”   我只得道:“你稍等一下。”转身走回到莫向北跟前低着头说:“咱们晚上吃了两千多,但你的皮夹里只有两百现金,我能先问秦淼借吗?”   他像是听了件好笑的事,清浅的笑声溢出了口,然后道:“你跟你室友借钱何必来问我,只不过你抬头看看秦家小妞还在吗?”   惊抬起头时与他目光相碰,刚就是为了躲避这迫人的眼神才低着头的,竟没想秦淼与曲冬已经走了,我真真是欲哭无泪。张了几次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想能不能把这人先压在这然后我回去拿了钱再来赎。   莫向北终于觉得对我的神经凌迟够了,悠悠缓缓地道:“那皮夹里头不是有卡吗?”   我默了一瞬后说:“没有密码。”   他轻笑了声气息欺近而来,语声悠扬低浅:“那为什么不问我?”还好他没有要让我再开口去问,而是轻报了六个数字。   第8.不期而遇   等我刷完卡将这单终于买完后并不觉得如释负重,因为真正难缠的不是餐厅而是站在我身后的钱包的主人。总算在我递还时他没有再刁难,接过后就塞进了裤兜中并径直走下台阶。   等走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他又回转过身,眼角飞扬而问:“还想再续一摊?那我陪你。”见他作势要上来,我连忙小跑而下到跟前说:“没有的事,刚就是......走神了。”   他也不点穿我,回身时却一把抓了我的手下楼。   我的目光发直地瞪在他的后脑勺上,只听他头也不回地拿话堵我:“怕你再走神迷路。”   回去的路上我把手一直插在衣兜里不敢伸出来,因为伸出来怕被他知道手有多烫,甚至一直都在冒汗。等车子停在学校后门口时,我干巴巴地说:“你在这等一下,我上去拿卡提钱还给你。”   正庆幸车门没上锁,可还没来得及探身而出就被后面拽回并按进座椅里,纯男性的气息将我包围,幽暗的星眸近在咫尺,“季苏。”他轻唤我的名字,气息薄薄地打在脸上。   从没觉得那两字从别人口中叫出来是这般暧昧,这般近的距离吓得我一动都不敢动。等到暖热的唇覆盖轻压下来时,我已全身僵硬,所有的细胞都在喊我去推开他。可是手根本抬不起一丝的力气,只能任由他肆意辗转在唇上直到满意地退开后轻勾唇角问:“去我那?”   反应慢了半拍才懂他那话后的意思,立即条件反射地拒绝:“不要!”   他眯了眯眼,继而笑着退开了身。虽然那张英俊的脸上还挂着笑,但我却感觉到车厢内的气氛起了变化,隐隐的冷意藏在眼底深处。   这是一个不喜欢被拒绝的男人!   即便有这个认知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说:“莫少,可能你误会了,我......”没找到合适的话,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立刻去取钱。”   推门下车后小跑着往学校大门,却听身后一声引擎低吼,回头时白色捷豹已经呼啸而去。不由怔忡,下意识地手指抚过唇,那处似乎还遗留了一丝别样的气息。   后来那顿饭钱因为找不到正主一时间也没还上,有跟秦淼提过,她给我出的主意是能不惹莫向北还是不惹为好,何况他也不缺那两千多块钱。   在彷徨与不安渐渐消去的一星期后,与莫向北又......不期而遇了。   当时他一身正式的西装坐在主席台前,而我坐在台下最外围的椅子里。四天前我刚刚入职了一家办公设备公司,正是之前招我面试的那家,就在给莫向北“赔罪”后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入职通知,再三斟酌还是决定先当作去实习。   只是我应聘的是会计,却没想还要兼职销售经理助理来参加这次远风科技的招标。销售部除了林经理外还来了一个叫谢佳的女销售员,林经理正在给谢佳普及主席台上一众人身份,交代等下标书陈述时应该注意哪些。   当说到莫向北时林经理称没有这人资料,应该只是个旁听的。   我有心想提醒,但念转间还是作罢,想必林经理应该也不需要我的意见。眯眸看了看那不容忽视存在的人,心说或许他就是来旁听也说不定。   突的他似有所感地抬眼,我吓得立即低下头躲在前面的人身后,暗暗祈祷他没有看见我。等我再悄悄抬起头时发现他已经又垂下眸,手上摆弄着手机并不与身边人交流。   第9.热锅上的蚂蚁   来投标的公司一共有十家,分了几个部分。我们办公类用品放在了第二趴,由于是开放式招标,所以全都安排在了一个会场。   中场休息时,我被林经理叫到走廊里说事,让我仔细记前面几家的标书细节和价格,主要是价格,因为我们的标书上价格一栏是空白的,为的就是随时可以写上“合理”的价位。   林经理三十多岁,长相沉稳,可能是怕交代我的事被别人听去了,所以说话时离得很近。有几次讲话时的唾沫都飞到了我脸上,暗暗蹙眉了想避开一些,但是我往后一退就靠到了墙上而林经理却又不自觉地迈近一步。   于是当有人扬声喊“广华办公”而林经理闻声侧转时,呈露于那方一众人眼中的情形就像是我正在被“壁冬”,其中莫向北也在列。   不知是我敏感还是什么,觉得那双眼眸尤为幽暗,看过来的目光也冷飕飕的。   林经理一见是远风的人立即堆起笑脸迎了上去,我迟疑了下还是跟了过去。但见莫向北与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就朝我这边走过来,手心不由冒汗没来由的紧张,前方林经理与远风的人在寒暄,就在我要与莫向北插肩而过时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拽住。   “如果不想广华出局就跟过来。”清撩的语声刮过耳膜之后,手上也松了,脚步声往身后而去。这边一停搁,再转头去看林经理他们一行人已经走进了会场。   略一迟疑还是回过了身,莫向北并没带我上哪,就是转过了一条走廊到无人处。他靠在墙上点了根烟后瞅着我,把我看得心慌慌的,正要开口询问时突的他道:“才进广华几天就牺牲这么大?”我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   他看我这一脸茫然不由嗤笑了起来,把烟夹在指尖后缓缓道:“广华的竞争者相比之下质量上都比你们要略胜一筹,我实在想不出你们能靠什么取胜?低价战?”   心头一顿,他怎么会知道林经理的策略?许是我的神情泄漏了心思,他走近一步到我身前后低下眼帘凝看我:“一分价钱一分货,质量过关价格也就硬气,这个道理不懂吗?”   我怔愣着点头,其实原本也觉得林经理此举并不明智,降低了自己的价格不但降低了利润空间也降低了别人对你商品质量的认可,但是我刚入职人微言轻,哪会听我的。   脑中盘转时发现莫向北已经逼近到了身前,而我往后退了半步就肩背抵住了墙。他突的一手撑在我的耳旁脸欺近到咫尺,气息将我包围,像把我给半抱在怀中。   就在我彷如热锅上的蚂蚁时,他抵在耳畔做出了一个邀请:“想潜规则吗?”   我直接被惊到傻愣,而且很不明智地侧转脸去看他,结果......没有估算精确两人相隔的距离,唇快速擦过了他的脸。这回连他看我的眼神都愣了一秒,倏而笑:“你这是应了?”   只看到一双星光流转、带着笑意的黑眸,平平缓缓,铺天盖地而来,吞灭了我的呼吸。   等我回到会场的时候林经理问了句我上哪了,谎称去了洗手间,而谢佳却看了我一眼后悄声道:“你的脸好红。”就在这时莫向北走了进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瞥了下。   第10.玩花样   谢佳的注意力立即从我身上移转,我看到她的视线落在了莫向北身上。   第二场办公设备招标远风做了改变,让余下几家投标公司把标书一起送上去,然后抽签决定由哪家先陈述。林经理顿时急了,如此一来他之前的策略就都没用了,火急燎燎跟谢佳商量着总报价,就在两人争论不休时我迟疑地给出了一个价格。   他俩对视一眼,竟然还真的采纳了我的意见。   谢佳的标书陈述称不上好,也称不上不好,就是中规中矩并没有太特别之处。按例由远风的几位策划人对专业标准提问,但从头至尾一直都没有表态的莫向北这时开了口:“给一个最直接的理由吧。”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向了我这处,面上忍不住又一次泛红了。   刚才被他亲过之后就附在我耳边说了一个远风的心理价位,并且指出若我们广华想要出头那就必须注重质量数据的规划。刚才在林经理与谢佳争执时我已经用ipad找出了资料,轻碰了下谢佳垂在身侧的手,把ipad推到了她身前的桌上。   当最后远风道出中标的是广华时,林经理和谢佳脸上都露出不敢置信。   后续事宜自有林经理去接洽,他让我跟谢佳先回公司。在回去的车上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过河拆桥?因为又决定暂时要留在h市工作,所以原来的号码又启用了。尽管那手机号是陌生的但也猜到是谁,斟酌着回复了两字:谢谢。   忐忑地等待对方回应,可是一直等回到公司手机也没再有动静。   风平浪静的三天并不好过,广华在得了这个标后就进入了全面繁忙状态,每天都是计算不完的数据还得加班加点,下班时都几乎超过学校关宿舍的时间了。   留宿宿舍也就最后这一个月了,我还必须抽时间去找租房。这天晚上离开公司时已经快九点,站在路口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有的士,怕赶不及宿舍门禁只得往回走。   当车灯照亮我身前路时原本也没多留意,可走了一段后发觉那车灯持续照在身后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身形变僵。缓缓行驶在马路边上的那辆车赫然就是白色捷豹!   脑中兹溜冒出一个念:该来的总是会来。   在我停驻脚步时捷豹开到了身旁停下,车窗里的那张脸上噙着抹似笑非笑,也不说话就微扬视角看着我,有些张扬有些坏。   我杵在车门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干巴巴地牵强而笑了说:“好巧。”   他闻言顿时笑出了声,随后清撩的语声徘徊在我耳旁:“季苏,我发现你这套太极拳打的可真够溜的,要不教我两招?”   我被呛的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只听他轻哼了声低令:“上车再说。”   乖觉地上了车后他启动车子划入轨道,但却不是往我宿舍方向开的,坐立不安地动了动嘴没敢把心里的念头说出来。车子停在了一家咖啡厅前,这么晚居然里头还亮着灯在营业。   在莫向北熄火要下车时我忍不住开口:“莫少,我宿舍有门禁,再不回去就晚了。”   乌沉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季苏,别再给我玩花样!”警告之词如此直白,可是我当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了他错觉认为自己一直都在和他......玩?   第11.果然是这样   眼角余光有车灯闪过,目光瞥了眼观后镜后就率先推开了车门,在莫向北也随之下车之际我匆匆丢下一句:“莫少,我非常、无比确定不是你这圈子里的人。”   扬起手时绿色的的士停在了身前,从我拉开车门到汽车开出可谓一气呵成,忍不住要为身旁的司机点赞。渐渐拉长的距离里,白色的捷豹与莫向北的身影越来越远。   庆幸夜晚的交通是畅通无阻,而这位司机的驾车技术又一流,使我最终还是在门禁前回到了宿舍。进门时正在温课的老四看了看我问脸色怎么这么差,我推说加班加到快吐血了,她笑着调侃为工作也太拼了。   事实上我也有了离意,不是因为广华业务的繁忙,而是觉得自己如果再呆在h市恐怕落不了好。手机上有条令我不安之极的短信:季苏,你等着!   等于刚才我把莫向北耍了一道,对他浅薄的认知,大约不是个肯善罢甘休的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全是莫向北的身影,一遍遍在我耳边咬着牙说:季苏你等着。   然后我都没来得及向林经理提出辞职,一场祸劫就降临到了头上。   那天中午我正忙着算出入账目,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一亮出身份竟是工商局的。后来我就被带走了......因为账目不清,而我是广华目前唯一的会计。   进了工商局我被关进了一个房间后也没人管我,手机之类的都被没收了。说不害怕是假的,尤其是在看到头顶天花板上有个很明显的摄像头后就更加坐立不安。大概估摸着过去两三个钟头后才进来一人,正是之前找上广华的其中之一,他把一宗案卷丢到了我面前后坐下沉着声道:“已经调查清楚了,广华办公有限公司账务出入虚假汇报,逃税漏税,你作为会计需承担必要的经济责任。”   “可是......我才刚入职广华半个月。”他所说的应该是前一任会计的行为吧,律法上有这样承担连带责任的吗?   然而对方并没有给我应对的机会,又一次指出:“你面前卷宗的第二页是你任职之后的业务,其中有多项账务出入已经由你公司领导证明是由你经手。”   我立即翻开卷宗到第二页,心头一咯噔,显目的“远风”两字赫然在列。后面工局人员又对我说教了一阵,大致就是我可能要为这次的飞来横祸背上经济纠纷官司之类的,然后就出了门把我再次独关在室内。   相比之前的坐立难安我反倒平静下来,就一动不动地默坐在椅子里垂着脑袋。直到......夜幕降临,门再一次地被推开,我下意识地抬起僵硬的脖子,只看了一眼门外没有开灯却依然夺目的身影就又垂下了头。   心想:果然是这样......   门被关上后脚步声径直走到身旁靠坐在了桌子边缘,清冽的气息萦绕而来,没人开口但冷清的气氛却变了,我放在桌子下的手绞着已经在出汗。   应该是终于觉得凌迟够了,淡讽的语声响在头顶:“如果实在没话要跟我说那就算了。”   陡然抬脚而走的步履使我不经大脑地伸出了手拽住那深蓝色的裤管,然后盈盈抬头,看进幽深不见底的黑眸中,仿佛自己是那古井深潭中挣扎的小丑,而最终还是溺在了其中。   第12.白眼狼   揪着裤管的手指被轻抓起,仿佛有道电流从指尖蹿入引起一阵酥麻,令我身体一僵。眼看着俯身而下的脸到近前气息也吞吐在脸上时,我勉强提出要求:“能不能别在这?”   但他就跟没听到似的,唇划过我的脸紧抵在耳畔:“苏苏,对你......我很期待。”细细的吻落在耳旁、颈间,引我僵硬着身一动都不敢动,却也抵不住这样的撩拨而全身都麻麻的。   等到他终于满意了退开时来拉我起身,竟因僵坐太久而没站得起来,他挑了挑眉问:“这是暗示我来抱你吗?”最后当然不是被他抱着出去的,那样我绝对没脸见人。   一般情况下都是拖着一只手走路,但是莫向北扣了我两手的手腕在掌间,我就像个犯人一样被他带离了那间屋子。在临出屋门时我回头看了眼监控,如释负重地看到那本来闪着光的灯不知何时暗了。走出工商局时头顶已经是满天星,被拽着走到车前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局里,可这时让我跟他提出来......不大可能了,只能暗自心中叹了口气。   莫向北又载了我去那家咖啡厅,这次我怎么也不可能落跑了,只是纳闷他怎么情有独钟喝咖啡呢?可怜我从中午到现在滴水未进,更别提吃饭了,肚子饿得发慌。   咖啡厅里亮着昏黄的灯盏,浅浅幽幽的微晃了我的眼。以为他会带我入座,却没料直接拖着我走进了后面,吧台后的姑娘只是抬头看过来一眼就又低下了头,一点都没有觉得奇怪,于是轮到我觉得奇怪了,尤其是当往后走了一个长廊后眼前竟豁然开朗,曲径通幽处,原来屋后别有洞天。   四合院似的古旧窗格,门前挂着宫廷式的灯笼,很别致的一个地方。   莫向北直接推开了一扇门,屋内只能用雅致来形容,不过我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些古朴的装潢上,而是随着我们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进门后莫向北就松开了我的手腕径自坐进桌前的椅子里,所以我有余暇回头去看,却不由一愣。迎面而来的是个年轻男人,看自若的神态应该是这里的主人。从走进咖啡厅到穿过长廊,再到这里,一些小细节都在隐隐吐露着主人定是女人的讯息,因为只有女人的柔才能布置的这般暖,但是我想错了。   年轻男人很俊朗,目光扫过我后就落在了身后莫向北身上,他轻勾嘴角笑问:“怎么又跑我这来蹭饭?”莫向北扬手指指我说:“给她随便弄点吃的。”   “你整天一个个的把人往我这带是什么意思?要给我相亲吗?”   莫向北听了调侃后的反应是抬脚而踢,嘴里笑骂:“滚犊子,少给我胡乱造谣。”男人避开到旁,拉了张椅子坐下后道:“前面一说你过来就让厨房做上了,美女不一起坐吗?”   后面那半句是对我说的,当我坐进与他俩都隔开了一个位的座位时两道目光都飘向了我,莫向北的眼神我不敢去迎视,只能看向另外一人,却见对方脸上露了一丝兴味。   “陆少离。”简单的三字,没有多余的自我介绍。我听后只得也道:“季苏。”   莫向北突的插话进来:“今晚不忙?”   注视在我脸上的目光一敛,陆少离微露意外:“你这是在对我下逐客令?”没料莫向北老实不客气地点头:“想跟她单独处一会。”   陆少离直接气笑了,起身时丢下一句:“重色轻友的白眼狼。”   第13.看电影   室内只留了我和莫向北后气氛就又变得沉滞了,幸而很快有人端了一个大陶锅进来,锅盖没开但却冒着热气。一打开鱼头的香味就飘散了出来,一大锅的鱼头汤雪白雪白的,看着令人味觉蠢蠢欲动。   送汤来的小姑娘冲着莫向北和我笑了笑后道:“莫少,季小姐请慢用。”应该是得了陆少离的指示,快速离开屋子时还不忘关门。   莫向北一边盛汤一边道:“上回就想带你来尝尝老陆这的鱼头汤的,他的取材和用味都很绝,别人想吃都吃不到。”   上回......指的就是把他耍了落跑的那次吧,我没应声只笑笑。   但见他盛了一碗汤后就推到了我面前,这个举动不说讨好吧也有些让我意外。原本就饥肠辘辘,闻着这香味更觉受不了,既然有现成的汤喝我也不矫情了,直接埋头去喝。   第一口入味就觉鲜美异常,快速一碗填进肚子后也不用他动手自觉又盛了一碗。不过有了先前那碗垫肚后不会再饿得发慌,用筷子夹起了鱼鳃肉送进嘴里,不得不赞同莫向北刚才的对这锅鱼头汤的定义:取材与用味都很绝。   过程中莫向北绝口不提之前的事,话题就围绕在这家店的美食上,说除了鱼头汤外还有一种猪肚鸡的汤与海鲜汤也很赞,等下次再带我来尝尝。   吃饱喝足后,莫向北也没结账就直接带我出了门,只是当坐上车时有电话打来。没想他把手机直接丢给了我边启动车子边道:“帮我接。”手机屏幕上显示“老陆”,应该就是刚刚的店主陆少离,划开接听后我又按了免提,果然陆少离的声音从那头飘了出来:“老大,你这吃干抹净的本事可真见长啊,怎么着?急着去开房呢?”   露骨的话立即让我觉得手上的手机发烫,想往莫向北身上丢。但听耳边传来低笑:“回头再来临幸你,有节目,下次再说。”   即使明知逃不掉也避不过,可心里头还是会发堵。沉闷着不语直到车子停下时心尖不可抑地轻颤,但侧转头朝车窗外张望时有些发懵,电影院?   刚刚给他接电话时偷瞄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他居然还有兴致来看电影?事实证明莫向北的兴致很高,拖了我的手买完票就进场,因为午夜场好多位置都空着,于是他直接拉着我坐进了后排。是一部欧美大片,全英文的,原本我还暗想他的品味不错,但在中途一个下意识地转眸间却发现他近在咫尺,幽亮的黑眸定在我脸上,前一刻他是在嗅我的头发吗?   我这一转眸,与他目光相触的一瞬后就知道不好了,因为暗影下的那双眼里闪动着邪光。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带着强势与霸道的,不容我有分毫避闪。   什么时候我被从原来的座位上给扯坐到了他腿上也记不清了,就知道下半场电影全程都被他按在怀中亲吻,从额头到脸颊,从唇到脖颈,甚至是肩膀也没放过。而他的掌始终流连在我的腰臀之间,隐隐要越过界线,却又隐忍克制。   第14.你敢删了试试   电影散场,浑浑噩噩地被他带着走出影院时全身都在发软。以为他会如陆少离所说的去酒店开房,没想他竟把我带回了一所高级公寓,进门就能闻到独属于他的气息,装潢的风格也酷似他的气质,判断应该是他的老窝。   没有给我再拒绝的机会,进到公寓没走两步就被他打横抱起直接压在了卧室的床上。如果说在电影院里他还有些顾忌并没有真的乱来,那进了他的地盘便再也无所顾忌。   吻得又深又重,一副恨不得把我吃掉的样子,暗黑的星眸闪过危险光芒,他用牙磨着我的耳垂说:“苏苏,你是第一个敢如此拒绝我的女人。”之后他便不再废话,就像隐忍已久极度饥渴的猛兽,一旦爆发便势不可挡。   整整折腾了大半夜,终于他莫大少心满意足地抱着我睡去。   很累,但却睡不着。不习惯这样被完全侵占的睡姿,想要动一分都不能,萦绕在颈后的气息无所不在。这场拉锯战最终还是以我完败为收场,显得之前的那些拒绝矫情了。   胡思乱想地辗转到天亮时分才渐渐有了朦胧睡意,本来还想上班这事,但一回神自己不正是为了工作而沦落至此的吗?几分讽意袭上心头,任由自己睡去。   醒来是因耳边的说话声,迷蒙着眼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那宿舍,而身旁低沉的嗓音也拉回了我意识。侧转身就见莫向北裸着上身靠在床头,一边吸着烟一边在讲电话。   察觉我这边动静时目光就划了过来,他把烟按灭后伸掌过来轻抚我的头,指尖缭绕了一缕发另一手的手机却仍贴在耳边,也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突的一声冷笑:“倒要看他能给我整什么幺蛾子,楚桥,你给我看好了老爷子。”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楚桥的名字,并没往深里去想。   莫向北挂断电话后就把手机给丢在了一旁,劈头盖脸地附吻而下,一身的冷清之气都倾轧在我身上。等到火焰弥漫时再退开我已经不作他想,那眸中的邪火宣告着他的意图,垂死挣扎地冲他低嚷:“我好饿。”   没想他竟停了手上动作抬眸:“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我肯定不能说这是推托之词,只能继续以示弱表情对他。总算饿狼收了魔爪抓起手机下床去了,听着应该是在喊外卖。等他梳洗完出来见我已经一身齐整坐那,飘了眼我手上慵懒地调侃:“鼻子挺灵的嘛。”   我随主流点头:“嗯,我属狗。”赢来他的一声嗤笑,我默了瞬后晃了晃手中的手机问:“怎么在你那边?”是刚才在他那边的床头柜上发现的,没有想到他帮我把手机也拿回来了,只是他好像一点都没有要还我的意思,尤其是......我无奈而问:“屏保密码是什么?”   以前没有设置屏保密码的习惯,哪料手机转个手后连我这主人都打不开了。   “0628,我的生日。”   闻言我一怔,就今天?刚好门铃在响,莫向北就转身走去了客厅,听着应该是送外卖的来了。我把四个数字输入后打开了手机屏幕,鬼使神差地翻进了通讯录,然后“莫向北”三字十分显目地在行列之中,手指无意识地在那名字上轻划而过,后面被拉出来的鲜红的“删除”两字使我发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清冷的语声传来威胁:“你敢删了试试!”   第15.清高的毛病   抬头便撞进危险的眼眸中,脱口而出了解释:“不是的,我刚好手指划到。”目光审视地看了我片刻后才淡了声丢下话:“出来吃东西吧。”   我讪讪地收起手机跟着来到客厅,见莫向北大老爷一般翘着二郎腿往椅子里一坐,而外卖盒就随意搁在桌上。只得走上前去一份份拆开,又找进厨房拿了碗碟出来,等我捣腾好后莫大少才移了椅子坐过来老实不客气地吃起来。   “一会......”“等下......”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莫向北挑了下眉道:“你先说吧。”   “等下我要回公司一趟。”   他闻言后就笑了:“怎么着,对广华还生出感情了?人家把你往火坑里推你却想着投桃报李?”我听着那话刺耳,不觉嘴上就顶了过去:“感情不至于,做事有始有终,至少也要回去辞职了再离开。”   莫向北直接冷哼:“你当广华还把你当宝呢?在你被请进工商局的一小时后开除通知就已经下放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替罪羔羊高呼有始有终的。”   我被他呛得很难堪,心里头有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于是脑子一热话就冲出了口:“难道不是你有意设局吗?现在回头拿话来损我有意思吗?”莫向北蓦的眯起了眼,眸光沉冷令我心头一颤,他道:“你以为是我把你送进局子的?”   难道不是?除了你还能有那通天的本事?   他不怒反笑,伸掌过来就扣住了我的下巴,然后听到他用极轻的声音抵在唇瓣道:“苏苏,你是我见过最不知好歹的女人。”语声轻渺,但却令我感到毛骨悚然。   下一瞬莫向北就将桌上东西扫落地面,并一拽我的胳膊将我从椅子里扯起,森冷的语调响在耳边:“一个空壳公司拉了你来垫背当替罪羔羊,顺带还想坑了远风。你倒好,把这盆脏水往我身上泼,真该让你留在局里等明儿看看你这身清高的毛病还留几分。”   身体不由一颤,除了因他这话还有他身上散出来的冷意。   之后我再不敢多话任由他拽着出门,上了车后气氛也一直低迷,几次暗暗观察他的脸色都不见转好。但没想他把车子开去了我学校,停在路边时他的手指轻敲了下方向盘说:“上去把你卡取了。”   我一愣:“什么卡?”他侧转过脸,幽眸沉定:“你那能有什么卡?”   迟钝的神经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是让我去取银行卡,小跑着进校门时心里头嘀咕他这要账可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下楼时碰上宿管大妈,交代我再有一个礼拜就要关宿舍了,等于是对我下逐客令。   去柜员机上取了钱,回到车上就要递给莫向北。但他没接,只淡瞥了一眼后说:“等下你结账。”本以为是那顿外卖废了后他要来外头吃,没想他把车子开进了商业区停下。   等真的跟他走进商场后才确认,他真的是来逛街的。不过神色间依旧有不郁,一连逛了几家店都意兴阑珊的。走进一家手表店,营业员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招呼,莫向北往那椅子里一坐直接撂了担子对我道:“你去给我选吧,懒得逛了。”   第16.买礼物   我看看他左右手腕,确实不见有戴表,只是这家表店可都价值不菲啊。   对表并没有什么研究,纯粹以感官来判断,指了他面前柜台里的一只深蓝色手表问:“这只怎样?”他看了一眼后道:“随便吧,反正是你挑礼物,你看得不错就行。”   我哑口反问:“挑礼物?”   “我生日你不要送个礼物意思下吗?”理所当然的语气,上扬着眉毛,使我失语在当下。再去看柜台里的那只手表以及......下方的标价,后背不禁冒冷汗,兜里那张卡上的总数都不及那手表价格的零头。   罔顾营业员目光主动上前拉了他的手往外走,难得他肯配合没再刁难,等出了店门后我才回头解释:“手表不适合当礼物。”却见他的眸光垂落在我抓着他的手上,隔了两秒才抬眼而问:“为什么?”很想冲他翻个白眼,当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挥金如土?不过我嘴上是道:“表就是钟,难道你想我给你送钟?”   送钟的谐音便是送终,只见他的眼角抽搐了下问:“那你打算送啥?”   我没有送男人礼物的经验,环转了四下只能模棱两可地说:“衣服之类的吧。”但等他引着我走进纪梵希时顿时懊悔刚才的口舌之快,可他却已经在店员的推荐下拿了衣服进去试穿,我想再找借口阻拦都难。乘着没人注意时翻了他刚拿进去试穿款式的t恤吊牌一看,眼睛都不由凸瞪起来,一件t恤要四千多?!   但等莫向北换了衣服走出来时,我真的没法违心地说不合适。   黑色本是通俗颜色,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可以驾驭,但是黑色中加入夸张的印花元素便不是谁都合适了。莫向北换上这身衣服,本身的慵懒气息便凭添了一分邪气,与他那精致的五官却又绝对匹配。他问我:“如何?”我迟疑了下点头,暗暗肉痛自己的卡瘦了一半。   而这时店员一见他这种摆明了脸上写着“金主”两字的人,立即犹如打了鸡血般给他介绍配套的休闲裤与鞋子,然后他眉都没皱一下就让去配。   我有了跑路的冲动......   可莫向北没给我机会,乘着店员喜滋滋地去给他配装时拉了我走向一侧的玻璃柜,里面是一些配饰,相比之下配饰的价格没那么夸张。目光被一条银色的链子吸引,它的吊坠是个五角星芒,上面镶着水晶很抓眼球。   听到耳边莫向北在问店员:“这五角星项链有情侣款吗?”   店员立即答:“有的,先生需要试戴一下吗?”见莫向北点头,店员立即从柜台底下拿出两个盒子,盒内正是那五角星芒的银色项链,一粗一细,他取了细的那条戴在了我脖子上,仔细看了下后眼中露出满意,然后指了另一条道:“帮我戴。”   银色的链子,闪耀的五角星芒,与他这件黑色t恤搭在一起十分抢眼。   最后自然是连两条链子也一并收了,这时我已没有多余的念想,破罐子破摔,反正自己那张卡是铁定不够刷这账单的。等到结账时看到莫向北摸出他的皮夹抽出一张黑卡来时我的心头暗道了声“还好”,也暗暗舒了口气,但高兴过早,就在店员刷到项链账单时莫向北突然道:“男式项链的账不走这张卡,她买单。”   “......”无语对之。   出门时银色项链各自戴在了脖子上,我的心情只能用繁复来形容。他是有意的!项链的价格刚好就是两千多,之前那些账目却将我心脏吊得七上八下。   第17.一场风花雪月   买完礼物后他的心情似乎转好了,嘴角的上扬保持到带我走进包间,里面已经坐了一大桌的人,显然他是今天的正主,都在等他呢。   我一眼就看见了老三秦淼,她自然是坐在曲冬身旁,但看向我的眼神却是惊愕。   好吧,一会我逃不过解释了。乘着莫向北与人应对时,秦淼就把我拉出了包厢门,开门见山就问我啥时候的事?我冲她涩然而笑,能说是昨天开始的么?听完我将经过陈述后她不由叹气:“之前就觉莫少对你的态度不对劲可也没往这方面想,哪料到会这样。你后面怎么打算?”这话真把我给问住了,从昨天起到现在就没我主动权的时候,莫向北的强势已经让我深刻体会。   秦淼看我脸色不好又来安慰:“也别多想,莫少无论是才貌还是背景都很硬,你跟着他应该不会亏待你的。”   我不由失笑,从这角度想倒确实也不坏,于是笑道:“嗯,遇着这般倾城绝色,成就一场风花雪月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秦淼笑着佯敲我头,我吐了舌头往旁避过,想要回击却见她瞠目结舌于那,心有所感地转身,只见那方站了三人,分别是:曲冬、陆少离以及......莫向北。   不知刚才我与秦淼的戏言有否被他们听到,但见三个男人面色各有不同。曲冬是对秦淼一脸的爱莫能助,陆少离则戏虐地在看我,唯独莫向北面色沉静看不出情绪,但却让我隐隐感到不安。   这份不安在夜晚得到证实,莫向北推了那群人给他准备的第二趴生日会,直接将我带回了公寓。刚进门就把我按在墙上吻了下来,之后整个过程都明显加重了力气,我有些受不住的去推他,双手却直接被他钉在了头顶,然后幽暗的黑眸沉沉盯着我。   “一场风花雪月?”危险的气息覆盖在我的上方。   我在心中哀嚎,暗骂秦淼当时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声的,而今要面对这莫大少爷的坏脾气。尽量把语调放平和了解释:“当时也就是跟秦淼在那开玩笑呢。”   没料他又追问:“那你把跟我的关系看成是什么?”   在那双眼眸的逼视下,我有些无语对之。认识他虽有段时间,可真正有亲密接触也就是从昨天起的,他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喜欢,迷恋,或爱?   我的沉默无疑是火上浇油,只听他一声冷笑再不给我开口的机会,然后夜里折腾到我浑身酸痛累及睡去。醒来时身旁已经没有人,安静显得格外沉寂。   离开公寓后直接打车回宿舍,进门见老四在收拾东西准备赶下午的火车回老家。她并不知我工作出了问题,还询问怎么连着两天加班都没回来睡,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老四临走时塞了张纸条给我,是之前拜托她帮忙在网上看的租房信息。   去看租房的路上不由想,怎么就莫名其妙走进了一个困局?工作丢了不能回去,还得在这座城市熬着。如果我真拍拍屁股走了,恐怕莫向北又要觉得不甘心了吧。   其实昨晚他让我定义与他的关系心里是有答案的:我的不甘愿,他的不甘心。   他的字典里恐怕从未有过“拒绝”两字,而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使他落了面子,合该女人们是十里长街上仰望他的桐花,哪怕不屑一顾,也不能有我这种多生了枝桠的树存在。   第18.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直到傍晚才定下一间老城区的租房,房子不新但胜在价格公道,与房东签下协议预付了半年房租我就开始把宿舍里的东西往租房里搬。等到完工时窗外已经一片乌黑,从一堆繁杂中找出手机看时间,目光划过屏幕时心头一震,三个未接电话两条短信......   署名赫然都是,莫向北。   我都无心先去看短信内容立即回拨过去,那头响了有四五声才被接起,轰杂的声音先透过来然后才是轻沉的嗓音:“你在哪?”   一听那语气就觉不善,连忙解释:“下午我找租房去了,一直忙到刚才才看手机,没有听见你的电话......”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挂断了,直把我给怔愣在当场。   这是又把他给惹毛了吗?迟疑着是否要再拨,心念转间点开了那两条短信。   第一条时间是下午四点,就只有两字“在哪”,是发在打完第一个电话后的;之后分别在五点以及七点又都打了个电话给我,于是就在刚才发过来第二条短信:季苏,你尽管跑,有本事别再落我手上。   原本还存的回拨电话的念见到此短信时也已打消,莫向北没说错,我骨子里有着一丝清高,还真不愿成为了谁的风花雪月。既如此,那就只能期待与他永无交集了。   租屋的事解决后自然就是找工作了,但并不顺利,好几家投了简历都是石沉大海,有让面试的也在之后没了下文。起初我还怀疑过会不会是莫向北动了手脚,但转而觉得自己是多想了,一是他大少爷哪可能把手臂伸长到一些小公司去,二是我还不够让他如此费心。   秦淼特意来找过我一回,找了间咖啡厅坐着看似随意的聊天,最终还话题是绕到了我跟莫向北上面去。她问我们怎么了?我有些觉得好笑,主动权从不在我,这个问也该是去问他。   也没什么要遮掩的,就将租房那天的事跟秦淼说了说,她听完后看我的目光有些复杂,好半响她才道:“苏苏,你一定不知道那晚莫少把包厢的茶几都给踢翻了。”   我的眼角抽搐,秦淼临走时给了我一句忠告:“苏苏,如果真没做好思想准备进这圈子那就离得远远的吧。”这话使我再次考虑是不是要离开h市,之前怕莫向北不肯罢休才租房找工作,而今他应当也是放手了,不如听了秦淼的话回老家去?   就是租房违约不知道要赔偿多少,还有老家那边......   没料决定还没下,我就被莫向北给堵在了新公司门口,一出门就见那辆张扬的白色捷豹停在那,引得路人目光流连。看我的眼神说不上阴沉,但也不叫好,心头惴惴了下觉得总归避不过去就走到了车边干干询问:“你来找我的吗?”   他坐在车里微仰了视角看我,忽而笑:“季苏,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一定是来找你的呢?”在我的怔愕里,他一脚踩踏油门,车子飞掠了出去。   这世上最阴晴不定者,最莫过于他莫向北了!   就在我骑着电瓶车快到公寓楼下时发觉曲冬在那处仰头张望,之前有跟秦淼说过大概地址竟没想他会找过来。曲冬看向我的目光先是凝了凝,然后才开门见山道:“季苏,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你应该不会不懂。”   第19.就是个吃货   我心中一顿:“老三怎么了?”   他低笑了声答非所问了道:“前几天淼淼来找你是莫少授意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落面子。”点到即止,可能是他们圈子里说话的方式。   在曲冬驱车离开后,我拿出了手机翻到那个名字拨了过去,响了两声后就被接起来了,没人开口,就这么静着。我是靠坐在自己的电瓶车上的,目光飘远到百米外,视力不算太好但也不是色盲,黑白之分还是能辨别的出。   终于不耐烦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我支吾了半响才说:“我想尝尝那猪肚鸡。”   恶狠狠的语气:“那还不过来!”   我锁好车子走了百米,拉开了白色车门坐进去。薄凉的目光将我刮了个遍后他才下定论:“就是个吃货,怎还这么磨人?”   这话听着有点像是情人之间的细语,我莫名的脸红了。   车子启动后他把手机又丢了过来:“想吃就自己打电话订位置,晚了可别指望我给你走后门。”我抓着他的手机想,那也就是一个给彼此找的台阶,我折了自己的傲骨将他从台上迎下来,否则大家难堪。   但当我提议说其实也不用一定得猪肚鸡时,他那转过来的目光又凉凉的。无奈只能去开他手机,要求输入密码时顺手就输了0628,在通讯栏里找到陆少离的号码拨了过去。   等我们赶到时天已经黑了,进门见桌前已经有好几个人落座,这与我之前的想法有点出入。莫向北只是眸光一闪就环了我走进去,走到陆少离身旁,“吃顿饭你需要喊这么多人吗?”   陆少离一本正经地回:“当然有需要,庆祝兄弟们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不用再陪着某人夜夜笙歌没法回去抱着自家妞睡觉。”   莫向北眉色未动,直接上脚踹了过去,“滚!”   陆少离嘻笑着跳开到门边说:“我去看看冬子来没。”一溜烟地跑没影,不过很快就与曲冬一同走了进来,这时我已经坐在莫向北的身边。   曲冬像没看见我一般落了座,也不见老三相随,好似就单纯他们男人的聚会。   我除了闷头喝汤外也插不进他们的话题,见着莫向北始终眼含笑意与他们杯影交替,本还暗暗惊诧他的酒量,可等席散时才知道他是醉了。   陆少离找了人开车送我们到他公寓楼下,上楼全程由我扶着他走,几次都走的不稳而踉跄,到了门前时又因为没有钥匙不得不去问这醉鬼。没料我问他钥匙,他就一直盯着我看,明明醉着黑眸却如夜空里的星子一般亮,后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只能低着头去摸他的裤兜。找了半天才找到钥匙开门,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给撑扶着进屋。   因为要用脚去踢上门,所以不免踉跄了下,往旁侧倒时突的腰就被揽住了,随后没给我反应的机会沉浓的气息就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唇间抵不走的酒味环绕于舌,无论我怎么去推也推不动他,渐渐身体就发软站不稳了,反过来却由他托着臀靠在墙上也任由他肆意侵略。到这时自然明白之前他是在装醉了,而且恐怕他那帮兄弟多半也是知道的,却全都不点破。   想想就恼意上涌,唇间落下牙齿。终于他吃痛了退开,却并没松手,就用身体紧紧抵着我使我不得动弹,然后俯下头在耳边发狠着说:“季苏,这次你再敢给我走试试!”   第20.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想他终究是有点醉意的,否则当不至于用近乎示弱的态度对我说这话。恼意顿时就散了,反而觉得这样的他带了点孩子气,又觉这样的语气含着一丝宠溺。   唇再落于颈间时我没有再推拒,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既然站在这里那就安于现状。而且,心里某一处不得不承认对他是有触动的。   不过湿热的吻突的顿停下来,“项链呢?”我怔了下立即反应过来他在指那条去纪梵希买的配饰银链,“在包里。”今天是下班没进家门就被他给劫走的,所以包一直都还背在身边,只不过刚刚进门时被他一阵纠缠已经掉在了地上。   没想莫向北竟然松开了我回身走到门边,把我那黑色的小挎包给捡了起来,也不征求我这主人的意见直接在里头翻找起来。很快那条五角星芒的链子被他给翻了出来,见他又再给我戴上后道:“以后不许摘下来。”   隐隐可见他脖颈间也戴着那链子,微感意外,没有想到他对这链子这么喜欢。按道理他这种身份的人,真要戴项链也断然不会戴这种作为配饰的。   许是我的态度令他满意了,终于嘴角微扬着又要亲下来,我用手挡了他的嘴嗔道:“一身的酒味,去洗澡啦。”他闻言眼中立即浮出坏坏的笑意,凑到我耳边邀请:“一起?”   我答应跟他是一回事,但也没那么open,幸而他没有勉强。见他走进浴室我暗暗松了口气,乘着他在客厅洗浴时我去房间的洗手间里冲了个凉,不过没有换洗的衣服只得又穿了之前那身出来。   被他看到后就笑了:“拿我的先穿,我绝对不介意的。”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他忘记了,拿给我换的衣服竟是那天他生日时去纪梵希买的t恤,裤子则找了一条沙滩短裤款式的。等我换好出来时,他看过来的眼睛便更肆无忌惮了,嘴角噙着笑对我招手,等走过去直接把我拽进怀中抵着耳边说:“你穿上我的衣服真性感。”   清冽气息就扑在耳后根处,感觉就像有一根羽毛在拨动心弦一般。酒不醉人人自醉,我想我也有些醉了......   那日之后便算是正式在一起了,也非天天都腻着,一般他电话过来我就过去。   我给他提了个请求,别上单位来找我。原因是他那张扬的捷豹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我如果想安安稳稳工作最好是避免别人口舌,他听了我要求后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眼神不郁,然后连着一个多礼拜没见人影,我也乐得轻松。   如此不知不觉就两月过去,与他算是风平浪静,也跟着他参加了几次朋友圈的聚会,那帮兄弟大多都认识我了。男人们在一块各种荤段子,也不避忌女人的,我渐渐也适应了。   见过几次曲冬,但都没见他带秦淼,有一次忍不住去问。曲冬笑得和风细雨的,但说出来的话却令我震惊:“莫少那晚发了狠话,以后有他在的场子不想看到淼淼。”   “因为我?”   “要不然呢?淼淼那傻丫头本来应承了去找你游说,结果回头便让莫少对你放手。你可能没见识过他真正发脾气的时候,等哪天见识了就明白了。”   被曲冬一语成谶,我还真的有幸见识到莫向北真正发飙。   第21.撒气   当天夜里被他搂在怀中时我看气氛好,便提了秦淼那事,结果刚起个话头就被他打断:“冬子在你这嚼了什么舌根?”我斟酌了下说:“老三上回也是从我角度出发,她并没有坏意,现在我都跟你好了就不迁怒了吧。”   话一出来我就知道不好,那本只是不耐的脸色蓦然而变,眼神里瞬间就有了冷怒:“你的角度?意思就是你根本不待见我,若不是我逼得你紧,你能跑到天涯海角去?”   我不说话了,深知人在气头上通常不经大脑口不择言,既然已经说错了话就别再火上浇油。但沉默于莫向北而言只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挑衅,掌扣得我胳膊都发疼,森寒的语调从齿缝中迸出:“我如果要迁怒不是她一个秦淼能承受得了的,季苏我告诉你,别妄图挑战我的底线,后果你受不住。”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   只觉身旁一凉,他已经如一阵风似的下床,门砰然而响诏告着主人的震怒。   我怔怔盯了那紧闭的门好半响,在听着外头的大门也被重甩上后想,这个公寓是他的,就算要走也该是我吧。   不过如此变相的逐客令,我没粗神经到不明白,叹了口气也起身下地开始收拾东西。这两个月被他磨着基本上将自己的生活用品都一点点拿过来了,尤其是最近几乎习惯了天天过来,现在要收拾虽不难,就是繁琐一些。   等回到自己公寓时已经午夜十二点了,推门而进时有片刻的恍惚,只觉自己的窝清冷到没有人烟。有时候习惯这东西真的要不得,明天还要上班,把袋子搁在桌上就先睡了。   半夜朦胧里好似听到手机铃声,但闭着眼在枕头底下摸了好半响也没摸到就被困意又席卷而走了。醒来感觉头昏脑胀,鼻子也塞了,好像有点感冒,找了一片药就着水喝直接赶去上班了,等到了单位才发现手机都忘带了。   一整天都不舒服,昏昏沉沉地想睡觉,撑到下午时连同事小周都瞧出我的不对劲了,探手过来摸我额头说很烫,我在发着高烧。公司楼下的对面就是一家门诊,获主任批准了提前下班去看医生,但在踏着虚浮的脚步走出公司大楼时我瞠目结舌了。   一排龙的豪车隐隐呼啸着引擎张扬停在路边,还清一色的骚红色跑车,其中白色的捷豹反而格外引人注目。不用说,如此场面赚足了街头路人以及来往车辆的回头率,就连公司附近店铺里的人也都探头出来观望,有的还在拿了手机直播。   我算是深刻领悟到某个人发飙的程度,也确认上一次我给他提要求时是真的不快,然后那股气就憋在那没出,然后到今天一下给我来次狠的。   这时候我会走上前真是脑子烧坏了!   想也没想就调转回头,打算再回楼上公司继续窝着,等到这群疯子走了再说。   但......没给我机会!   “嫂子!”一道扬声而喊伴随着脚步逼近,只在眨眼身前已被人挡住,眯起眼,是陆少离。他俊朗的脸上还扬着笑,人畜无害的样子,出来的话却是:“如果你现在上去了,那我们也不妨参观一下你们公司。”   是莫向北的兄弟,所以连威胁人的调调都一个模子出来的吗?   众目睽睽之下,我走向捷豹。不知是本身身体不好,还是心情沉重吧,就觉得每一步跨出去都很艰难。旁人窥探落于我身背的目光,使我像被剥光了外衣大白于日光下。   心里想,何时才能是头?   第22.降低底线   莫向北戴着墨镜,在我走近车门时一直都面朝着前方,萧寒之气彰显外敛。原本以为事情可终止于我的退让,但当我去拉副驾驶座车门时却是上锁的,而这时一排车前就我像个傻瓜似的独站于那,承受着陌生而异样的目光。   我勾唇笑了笑,心中默数到十再去拉车门,依旧纹风不动。那便......算了,转身就朝马路对面的那家门诊而走,推门而入时年轻的小护士看我的目光有些异样,显然把刚才一幕都看见了,不过还是很尽责地走上前来询问。我把情况给她说了后就给我取了个号,让在椅子里等,叫到号就去医生办公室检查。   等候区熙熙攘攘坐了些人,我挑了个靠墙的空位坐下。可能是实在头痛到发昏了,便把头侧靠在了墙上闭了眼睛。依稀间听到身边有人坐下,本没去留意,只当与我一样等候看病的病人,但过了一会我就睁开了眼睛。   没了墨镜的遮掩,沉沉盯着我的黑眸显得很锐利。今天的他穿了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西装,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与刚才那张扬的调调完全不符。   不过要怎么才算符合?潮牌夸张的服饰加身,比如那件黑t恤?我发现自己这时候居然还有功夫在脑中胡想这些。向来无所顾忌惯了,也不管是什么场合他就从西装裤兜里摸了烟盒,点上一根后就安静地吸着。烟雾缭绕里看着我,但那目光却深远让人无法捕捉。   护士站在几米之外扬高声音提醒这里不能吸烟,却在他森冷的目光敛转后禁了声,气场这东西很微妙,有时候真的无需语言就能震慑别人。   不过我还是伸手过去摘走了他的烟,踩灭在脚下后再用纸巾包着,准备等下去丢垃圾桶。   这时护士台前在叫我的号,目光顿落于挡住去路的那双腿,轻声要求:“麻烦让让。”   等了足有五六秒也未见动一分,不由叹气:“莫向北,如果要闹拜托别在这里好吗?我跟你出去就是。”在他跟前似乎我永远都在妥协。   不断降低自己的底线,是因为人生总有那许多的无可奈何。   不过莫向北并没有作声,反而在沉顿片刻后站起了身,使我微感诧异,这是要给我让道?   那方护士已经叫到第二遍我的号码了,想想既然他没坚持就去检查吧,不过就在我与他擦身而过时手被他一把抓住。这时才知自己的手是很冰,因为与他掌间的暖热成鲜明对比。   敛转眸对上他视线,耳边浅声流转:“一起进去。”   医生让我张大了嘴巴检查喉咙时,莫向北就靠墙站在身后安静地看着,从头至尾都是医生与我的一问一答。等到拿了一张单子要去付钱配药时,竟没想他主动抽走了我的单子。   看到排在队伍里面明明脸上露着不耐神情却也安静等候的莫向北,会感到陌生,心里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泛滥。   等到走出门诊时发觉那一排张扬的红色跑车都不见了,就只有那辆捷豹还停在路边。一路都很沉默,谁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后来头靠座椅上渐渐睡着了。迷蒙中感觉好似有人来抱我,睁了下眼见是他便又放心闭上。   第23.抵制诱惑   没想这一闭眼再醒来就是在医院了,满鼻子的消毒水味道使我心生厌恶。   病来如山倒,没想到一个小感冒竟然这么严重,原本莫向北带我回公寓后喂我吃了药便睡下,可到半夜就开始说胡话了,于是他连夜开着车把我送进了医院。   莫向北并没发觉我苏醒,正背侧着我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击着。从我视线的角度可看到半边屏幕,上面红绿相间一看就知道是股票市场,微感讶异他居然还炒股。   认识他至今,除了那次在远风看过他正经模样,平日里给我的印象有点纨绔子弟。   说起来我后来也没问过他跟远风的关系,无论后来广华有否发生账务纠纷的事,不得不承认他在招标会上给我的参考价格以及暗中提点是广华能中标的关键。   电脑屏幕的侧下方应该是有一个对话框,莫向北会时不时与电脑另一头的人打字交谈,等到快收盘时我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显得很志得意满。   也不见他回头,就听他突然道:“想偷师?”   我怔了怔,以为他是在跟电脑上的人语聊,可下一瞬就见他回过了头,黑眸潋滟落于我脸上,这才顿悟原来他早就知道我醒过来了。   在他侧转身时,交流的对话框已经被关闭了,他挑着眉对我道:“你是学会计的应该对数据很敏感,看出点什么来了吗?”我啼笑皆非地回道:“不是所有做数据职业的人都会炒股的。”却听他反问:“你当我是在炒股?”   我不由一愣,这红绿相间的一排排数据不正是股票市场吗?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莫向北的手指轻敲在床沿边上,目光沉定而语气却轻描淡写:“股票这种小东西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玩玩的,要玩自然是玩期货了。”   期货?目光再度转向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他明明看的是股票市场却说在炒期货?   他洞察我的心思,神色自若地说:“要想操盘外围,内场才是关键。”这时候的他与我认识的大多数时候都不同,有着一种张扬的自信。   不过在眸光闪过之后他就把笔记本往我腿上一搁,凑近过来低问:“想不想学?我教你。”   我想恐怕也就他莫向北会在一个人还病着躺在医院打点滴的时候,来问这种问题。摇摇头,自知之明地回:“我没那钱炒。”   炒股都不能,别说是炒期货了。   引来他的嗤笑:“小家子气,既然要教你当然会给你一笔学费了。”我敛了他一眼,他就改了口:“当是借你,不收利息。”   我还是摇头拒绝:“我不赌博。”   “怎么就是赌博了?这叫创业。”   对于他的游说我表示坚决抵制诱惑,确实听说过有那种极其厉害的操盘手能够在股市翻云覆雨,但是总觉得这样赚钱是投机取巧,拿全副身家在搏命似的。一旦失手,那便是倾家荡产,走投无路到要跳楼。   所以我把炒股归类于赌博行列,而我坚决抵制这种行为。   在医院住的三天,莫向北大多时候都在,只偶尔有电话来会出去一趟,至多到傍晚就回来了。第二天他离开后秦淼就过来看我了,不用说是他“格外开恩”了,也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他终于肯退了一步。   秦淼来了后纯粹就是陪我解闷,矢口不提之前那些事,好似曾经叫我不要轻易踏进那圈子的话从没说过。女人凑在一起不是聊八卦就是网购,时间过得很快,秦淼就好像知道莫向北什么时候会回来似的,掐着点在那之前离开。   第24.小意外   莫向北开的是间供人疗养的单人病房,基本设施一应俱全,还有个小的会客室在病房外面。一开始他还嘀咕床太小,但在第一晚硬与我挤在那狭窄的小床上之后便不再有微词了,甚至到了晚上眉色间隐约藏了笑意。   我对他是又好气又好笑,又不是毛头小子了,至于这样吗?而且由于医生说体虚导致的病毒性感冒,所以他在夜里也就是过过手瘾,但就这样他也乐此不疲。   第三天点滴挂完其实才下午,他陪着我去医生那复查,相对的各项指标都已经转好了,医生的意思只需要回去再吃药休养了,但他又让医生多开了一晚病房。   等走出门时我都觉得医生看他的眼神有点诡异了,恐怕还没见过喜欢住医院的病人。   外卖他特意喊了陆少离那里的猪肚鸡汤,说是要给我补补。一碗接着一碗给我盛,把好的鸡肉都往我碗里夹,这举动本身也不算反常,关键是他眉眼里藏不住的兴奋。   等到夜里睡下时我领悟到他兴奋的点在哪了,因为今晚他不再只是过手瘾,嘴瘾也凑了上来,甚至极明显地耳后的呼吸急促。我抓了他揉在身前的手,还没开口就听他在耳朵边上噬咬了低道:“医生说了你身体没大碍,我早就想调试下这张床的......音调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这张狭窄的病床因为承载了两个人的体重,在“运动”过程中一直都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我算是彻底领教这个男人的恶趣味!   以养病为由,我算是彻底被莫向北给“圈禁”了。当然也不是把我关在家里,从医院回的隔天我就开始上班了,但不给我再回自己老窝的机会。   全新的生活用品又被安放在原位,比如沐浴露、牙膏、洗发水之类的,都是我用惯的牌子。而衣柜里多了女性衣物,从内到外都是我的尺码。   知道我不喜欢他开着捷豹张扬地停在公司楼下,每天就让秦淼来找我。秦淼开的是辆mini,据说是曲冬送的,她过来之前会先给我电话,即使没有明说是莫向北的意思,我也懂。相对的没那么反感,毕竟与秦淼同舍四年关系好,也知她的为难。总比叫上曲冬或者陆少离来等我下班来得强,所以也不去点破了。   日子便这般四平八稳地过着,偶有摩擦口角便也是冷战两天然后某个人没脸没皮的折腾后和好。自然不可能秦淼每天下班来接我,我骑回了自己的电瓶车,可有一天直到天黑也没回得了公寓,莫向北的电话打过来时我还在交通大队。   说来也是倒霉,停在红绿灯口等红灯的,迎面而来的汽车就那样横撞过来了。若非我反应快弃车跳下来,估计就和那电瓶车一个下场了——四分五裂。   莫向北走进交通大队时脸色很黑,他带了人过来去与交警交涉了,直接把我带了离开。回去的路上就让我去学开车,我嘴刚动就被他话堵了:“如果你不想自己开那就每天我来接。”   我默了一瞬后道:“就算我学会开车也是新手上路,可能是马路杀手。”   他闻言冷冷一笑:“怎么着也比你无端被人撞的好。”   学车这事于是敲定,因为白天要上班就定了晚上学开车,没想教练竟然是他莫向北......   第25.幼稚   幸而教练车不是他那辆捷豹,否则我怕学会时他的车子也报销了。关键是莫向北绝对不是一个有耐心的教练,找了个空旷的停车场作为教习场地,演示了一遍操作过程又再讲解之后竟就叫我上手开了......   我有些发懵地换坐到驾驶座上,脑中过滤一遍刚才的过程,可真应了那句话真理在于实践,真到自己上手操作时就没那么容易了。   于是学车的第一晚是在莫向北的阴阳怪调下结束的,第二晚是冷嘲热讽,第三晚......不提也罢,总之在“磨砺”了半月后我算是学上手了,后头去路考时竟发觉教官的考核十分容易。再过一个月我手上就有了驾照,当天莫向北就把我带去了4s店,不过却黑着脸怒离。   原因是我拒绝他给我买车这一行为,而且还是动辄几十万的车子,他走出4s店门就狠狠甩开我的手质问:“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跟我划清界线?季苏,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这天把我送回公寓楼下就驱车走了,到后半夜才一身清冷地回来还带了酒气,不过第一次没有贴上来搂着我而是隔开了距离躺在另一侧。   接连几日都是这般,不过我似乎闻到了除酒味以外的气息。都说女人的心是敏感的,只要那一根丝冒出点头来就能引出一团,不过我没想到会被找上门。   午后还没开始工作,大家都坐在科室里捧着茶杯在闲聊,突然门外说有人找我。迎出去就见是两个陌生女人,一个姿色倾城,一个气质婉约。不过我的视线最终是落在一身米白色ol打扮的高挑女人身上,应该说在我们互相打量的那瞬间,她看我的眼神看似平和没那么锋利,但却藏着一股优越感的自信。   后来知道,优越感这东西对他们这些人而言是与生俱来的。   当一杯冰凉的水泼上我的脸时,当奚落的话刺进耳朵时,当身后同事揣测的目光看来时,我的心情很平静,不过手却扬上了那倾城绝色的脸,清脆的巴掌声传遍每个人的耳朵。   翻出手机拨通那号码轻问:“不觉得幼稚吗?”   对面顿默了两秒,清冷的声音才响起:“我现在有事,晚些再说。”   我失笑着摇头:“不会耽误你一分钟,只希望你把风流帐叫走别来影响我的工作,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   想不出除了他授意外,这两个女人会可能找上门来的理由。就如上次我没有顺应了他的心,便让人找了十多辆跑车故意在楼下叫嚣。一个人肆意惯了也站在高处惯了,从不会去从别人的立场与角度来看待事情,他生活的环境如此,我并不怪他。   但是,我没法接受。   按了通话结束的键再抬头,见眼前那张倾城姿色面露惊惶与不安,刚才我打她那一掌不算轻,在她脸上留了浅浅的红印。我好心劝:“他已经知道了,如果你不想等下难堪就提前走吧。”她跺跺脚,到底还是心有惧怕挂着梨花带雨的泪跑了出去。   只剩那装扮像ol的女人用惊讶的眼神看我,临走前递了张纸巾在我身前桌上后道:“你果然很特别,我叫楚桥。”凝着她从容的背影,我忽然就想起那天从莫向北口中听过这名字。   第26.断了弦   等人一走小周就立即凑了上来,一边用纸巾帮我擦拭湿漉的头发一边惊叹地道:“小季,你刚才真是威武啊,那女人那么嚣张,讲话刻薄又欺人太甚,竟被你一巴掌给打蒙了。”   我笑笑没接这话茬,逞一时之快终有苦果吃。而当下主任就把我给叫到办公室严厉批评了一顿,大意是不要把私人事件带到公司来,我隐约明白这份工作又要干不长了。   一整个下午,除了小周很明显其他的同事都在暗中私语,本身职场就这样,一丁点的事都会成为众人的话题。下班时有意快走先下了电梯,还没出大厦门就看到了白色捷豹稳稳停在马路对面,早有预料便心绪沉静,也做好了准备应对这场风暴。   但决然没想到就在我走出大厦门的一霎,突然从旁一阵风地掠过人影,未及反应“啪”的一声响后就伴随着脸火辣辣地刺痛。看清挥了我一巴掌的是个陌生女孩,身形高大。   不觉讽刺,这苦果来得实在是快。   相比这个女孩的巴掌,我之前那一掌简直能算是轻抚了,转瞬就觉半边脸颊肿起来,而且疼得我有些说不出话来。女孩还想动手,但我已经有了防备,第二掌挥来时就往外面跑了,见莫向北一脸震怒地跑过来。   女孩追到近处被莫向北一脚给踹开了,然后听到骨骼脆响以及哀嚎声,等我回头惊看时女孩抱着自己的右腕在那痛叫。有个人匆匆忙忙赶来阻拦,正是之前那倾城姿色,她向莫向北哭着求说那女孩是她妹妹不懂事,是为她出气的。   莫向北看了眼我的脸后,看也没看倾城姿色就直接拨了个号码出去,那边一接通他就对着手机低吼:“从今天起,远风封杀无线科技!”   他的话一出来,倾城姿色的脸就变得煞白,目光有一瞬的呆滞转而上来揪住莫向北的衣袖哀求:“莫少,我知道错了,我给你道歉,求求你不要让远风封杀我爸的公司。”   莫向北冷笑着道:“你找错人道歉了。”   倾城姿色立即顿悟过来,面上还挂着泪便朝我弯腰:“对不起季小姐,对不起!”   看着这幕闹剧只觉心头寒冷,俯首不是别人的卑微而是自己的,身处这白光底下却要弯下身腰仰人鼻息。莫向北伸手环住我腰唇抵在耳边问:“放心,我不会轻易放过碰了你的人。”   “那你呢?”我脑子一热冲口而出,他蓦的一怔,一时间没明白过来我意思。可能有时候最难开口的就是第一句话,说出来了便也不再觉得有多难了。   我讽凉而笑,仰起视角默默看着那双黑眸说:“莫向北,比起她们,你是碰过我最多的人,你也会不放过你自己吗?”   他的动作倏然静止,黑眸渐渐眯起,危险光芒浮沉:“季苏,你再说一遍。”   我有种豁出去的孤勇,不去想这样任性妄为之后会造成的后果,事实是我已经在左右犹疑里渐渐迷失,直到今天看着倾城绝色姐妹如此悲戚地卑微顿然间醒悟过来,这个圈子我从未真正走进,也不会适应。   平静地看着莫向北,一字一句说:“我们就到这里吧。”   如果结束才是让这恍惚终止,那么我必须得断了这根弦方能回归安宁。   第27.不是结束的结束   莫向北喘着粗气狠狠盯我,握在我腰间的掌极重,甚至使我感到疼痛,但我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只安静地与他对视。看见那张英俊的脸逐渐清白,看见幽亮的眸子里升出一团怒火,这眼神就像在看敌人,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甚至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另一边脸可能也将印上掌印,如此或才能真正将这段关系斩断。   但出乎我意料的,莫向北没有发飙,半响之后那眼眸中的怒焰渐渐平息变成清冷。   比之刚才我更害怕这样的眼神,其实之前觉得楚桥的身上有一种熟悉的优越感,那是因为这样的感觉在莫向北身上更能深刻映现。他一抬手一投足之间,就如天之骄子,连曲冬、陆少离之流都要仰仗他,他一句话放出来,秦淼只能乖乖地在有他的场合消失,所有这一切都在告知我与他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他犹如站在顶端的国王在俯瞰脚下的臣子、平民,即便这刻宠我如宝,下一刻也将会弃如敝履。所以在这场由他宣誓主权的游戏里,我唯一能守住的就是自己的心。   终于,他什么也没说,径自转身,优雅地打开车门,驱车扬长而去。   我没有要孤怜地目送他离开,在车子开走时便也转过了身往停车场走,走了几步想起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骑电瓶车了。原因是他以学车为由让我熟悉路况,实践操作,所以近期上班都是开着车来的,而他会在副驾驶座掌控指导。   如今这情形那车不开也罢,我又转身往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走,无视身后一道道窥探和看戏的目光。似乎,我总在成为别人的话题......   当在公交车上坐进位置时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于是闭了下眼,蓦然间感觉有液体炙烫在眼角,引起异样的疼痛。   心在惊动跳痛,某处彷如被抽走了弦般汩汩而疼,我仿佛看见有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   最初的几天会担心某些戏幕会再次上演,于是神经一直都紧绷着,无论是上班还是在家里。有注意到停车场的那台教练车在第二天就被开走了,当时心头微感异样。   事实上是我多虑了,生活渐渐归于平静,包括秦淼都没有再出现当说客。   后来明白,其实那个圈子真的离我很远,如果不是刻意接近那便永远都不会有交集。我还是换了一份工作,既然窥探的目光总让人别扭那便再换环境了。   秦淼是过了两个月才打来电话的,以老友的口吻问我最近忙什么,绝口不提之前那些事。我不管是谁的意思,与秦淼毕竟是好朋友,不可能把她也屏蔽了。自那天恢复联络后便常常会通电话,有时会喊上老四一块吃饭,聊得都是学校里的趣事。   朋友之间最好的感觉是,即使很久没见面在各自的世界里沉淀,却能在见到的一瞬间给彼此一个温暖的拥抱,然后手挽手地去疯去玩、去大吃大喝,一如从前。   半年过去了,我本以为“莫向北”三个字已经离得极其遥远,却没料还是狭路相逢了。   第28.秦风集团   或许真的是狭路,我就不该心存侥幸留在h市的。但秦淼有意无意间透露的信息是......他离开h市回京了,其实也不算透露,是有次她在洗手间里打电话被我听到。加上当时找到了一份令自己还算满意的工作,于是便有了留在h市发展的念头,毕竟老家的职业选择面比这里狭隘很多。   不管是什么理由,如今他回来了,并且不容我任何退缩地又挤入我的生命。   即便连着几日都风平浪静,但我明白那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果然双周日一过又是周一,我刚进公司就听同事小游说今天大老板会驾临,一会要开会。   这是一家电子科技产品的公司,我首先入职的是自己的本专业做出纳,在半年后领导觉得我能力不错就把我调到了市场部去当策划。   刚接触到这个领域很陌生,渐渐地就熟悉了也觉得很有挑战性。   我们市场部的头叫沈熹,三十多岁,年轻而又沉稳,据说是重金聘请回来的。在见识过他几次果断决策后,对其能力深感认同。   今天沈熹来得特别早,一身的黑色正装面容沉肃,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他一到公司就把我叫进了办公室,并不急着交待事务我去做,而是先点了根烟只抽了一口就夹在指间,然后才道:“小季,晚点华总会与秦风集团的人一起过来考察我们公司,有一个项目将可能交给市场部来做,我到时会向华总推荐你来负责策划,你有没有问题?”   我有些受宠若惊,虽然有独立做过几个案子,但都是一些小项目。现在光看大老板与秦风集团这两个名头就知道这个项目不会小,略迟疑了下问:“沈经理,你觉得我可以胜任吗?”   沈熹微微一笑,眼角的笑纹使他冷硬的脸色柔和了些,“不是我觉得,你自己觉得呢?”   心中一动,与那平静的视线对视两秒后我说:“沈经理,我没有问题。”   沈熹的眼神里露出赞意,他让我先下去准备资料。   时近中午,大老板才带了人姗姗来迟。当我看清秦风集团的领头人时,脑中生出的念只有是......该来的终于来了。   远风,秦风集团......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早知道刚才就不答应沈经理了。   漆黑幽亮的眼睛没有一点避忌地看向了我,时隔一周,他决定出手了。   今天的莫向北不像那晚走进包厢席间时闲散,深青色的西装笔挺而利落,里面配的是黑色衬衫,打了与外套同系列的领带。一只手垂落在侧,一只手则插在裤兜中,就这么目光静深地打量着我,彷如初见。   随着他目光的临幸自然我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就连大老板也多看了我两眼。   立即准备开会的命令下来,全场都是一片静默。等大老板和秦风的人一起走进会议室时,小游便来拉我的衣袖,冲我挤眉弄眼的。那晚重遇莫向北的宴席上,小游也在,自然认识他。   尽管到了饭点,也没人敢当着大老板的面有异议,全都落座于会议室后便是各个部门的项目报告。大老板是中年男人,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听着汇报时偶尔会与身边的人低声交谈几句,从头至尾莫向北都是一脸的讳莫如深。   轮到我们市场部时,原本应该由沈熹来作简报,但沈熹刚站起来时就见莫向北低语了句什么,然后大老板便叫停了沈熹直截了当问:“如果我们公司和秦风合作开发vr产品,你们市场部能给我一个怎样的方案?”   这是直接就转到了项目上面去了,沈熹语声一顿平静而道:“华总,关于vr产品一直都是策划员季苏在跟踪,下面让她来为大家讲解一下规划。”   无论是早前预先有了通知,还是沈熹对市场的极端敏锐度,在一月前他就让我涉及这方面并搜找资料,所以这时被点将出来时我可以从容以对。   哪怕,是在莫向北的目光之下。   第29.协议   在起身后,我清亮的嗓音便回响在会议室里:“vr技术如今已成为当下时代的趋势,在人们渐渐不再满足3d或者4d的时候,亲身体会才更符合大众的心。但很多东西是相互矛盾,就拿一件衣服来说,我既想要亲自试穿来判断是否合身,又想不用赶去商场甚至赶去国外,于是vr便提供了我们这样的方便......”   简报作完时不敢称之为完美,至少从大老板脸上看到了满意。在我落座时沈熹轻看了我一眼,隐隐嘴角有笑意,我回以微笑。却没料一抬眼就撞进冷凛而幽远的眼眸里,心头蓦然漏跳了一拍,他似牵了牵嘴角,极讽凉的笑。   会议结束前大老板才介绍秦风集团三人的身份,听到莫向北是秦风的总经理时并没有太感惊讶,本身远风便是秦风集团的子公司,那时他坐在招标会一角,哪怕没开一句口也有着不容忍忽视的气场,最后恐怕也是他做的决策。   当天下午沈熹就告知我与秦风集团的项目合作谈成了,我将代表华盛科技参与策划。这本正常,关键却是我必须到秦风集团旗下的远风配合这一工作。   “为什么是我们派人过去?”这是我惊愕之后唯一能提的疑问。   沈熹不置可否,只道:“是最终核定的协议里提的要求。”   一句话便把我堵了。   其实个中道理很清晰,华盛虽在电子市场有了一定的份额,但充其量也只能与远风相抗衡。远风的背后是上市公司秦风集团,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在那,这次项目又是秦风总部直派人员下来做的,华盛必然成为了附属与被动。   沈熹说,这是一次机会。   他不知道,只要莫向北在,那便是虎口。曾经我从虎口脱险,终究绕了一圈又走到了老虎的嘴边,是进还是退,其实由不得我。   第二天我就带着协议书去了远风,前台听我报上华盛科技后就请我入了内。接待我的也是他们远风市场部的人员,看着有些眼熟立即就认出是大半年前招标会上的其中之一,但当时我只是个刚入职的菜鸟,对方是不认识我的。   他并不急着签协议,而是将我带到一间办公室指了其中一张桌子介绍说这将暂时成为我工作的地方。我不动声色地飘了眼老板桌后的那张位置,主动提出要求:“因为可能需要常常与你们市场部的人员讨论,可否就在外面大区域给我安排一张桌子?”   对方微微一愣,给了我否定的答案:“这个是莫总决定的,而且你们这次的项目也并不由我们市场部来做,而是莫总带来的团队亲自操刀。我只负责接待,晚些莫总会过来。”   莫向北推门而入时,我已经喝到第二杯白开水。   指尖随着他目光清撩落在我身上而轻不可察地一颤,面对他时我脸上再冷静都控制不住失跳的心。轻看了我一眼后就径直走向那张宽大的老板桌后,然后在桌面轻敲了两下问:“你习惯这样的距离讨论方案?”   此时与他之间除了隔着一张桌子外,还有三四米远的距离。   第30.迂回里的强硬   心知他是有意拿话怼我,抓了协议到桌前推向他,不过他没有翻开的意思只问:“看过协议内容了吗?”   我默了一瞬答:“看过了。”   关于协议我的资历还不够格参与,是昨天下午沈熹与他们交涉一条一条定下来的。事后便让我打印了出来,所以对上面的内容可以说了如指掌。   本以为他这话会拿协议内容来考我,却没料他话锋一转了问:“那晚我的提议你考虑清楚没?”在反应过来他的问话后我顿时涨红了脸,也觉得十分难堪,语气极其不善地道:“莫总,请不要公私不分!”   莫向北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你也认为自己是我的私?”   “我......”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他突的起身抓住手打断:“别想否认,苏苏,在我这里你既是公也是私,所以没有所谓的公私不分。”他顿了顿,嘴角露出浅弧:“再直白一点,这个项目我可以给其它公司做,甚至远风自己来做都行,并不是非华盛不可。”   我大怒,恨不得把桌上的协议书丢在那张脸上,再顾不得什么礼仪低吼出声:“莫向北,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那那晚你还愿意躺在我身下?”   “那是你......”强人所难!这话我脱不出口,极不愿承认一些没来由的东西,于是换了个说法:“那不过是一场天亮就说再见的艳遇!”   莫向北不作声了,眸光在霎那间变得萧冷,甚至连整个气场都骤然沉冷了下来。   他松开手,缓缓落座,无视我脸色的难看低头翻开了协议。像是在一条接着一条地看过去,直到最后一页时他拿起了笔准备签字。   在那一刻,我有冲动要去阻止,因为一旦协议落成那我势必都将摆脱不了这困局。可转念想,即便阻止了就摆脱得了吗?   看着“莫向北”三字龙飞凤舞在那纸上,心头浮上阴霾。   协议书被抛到我面前,沉冷的声音缓缓而道:“下班之前把方案ppt发给我。”   我一愣,下班之前?今天的流程不就是签协议吗?沈经理那边还在等我把协议书带回去的。他似看穿了我心思,以清傲的语气道:“我讲究的是效率,既然协议达成那便从这一刻开始都不希望有无故的理由来浪费一分钟。协议书会有人送回华盛,你可以开始工作了。”   于是一整个下午我都坐在电脑前奋战,起初会因为身侧的目光而无法专心,渐渐的便也习惯了忽略投入到方案中。等到敲下最后一个字点击保存后,我长舒了口气,往后靠向椅背本想舒展下筋骨的,但一靠上去就觉异样,视线一侧转便看到一双脚站在身边。   莫向北何时走近的竟没察觉,我的呼吸一瞬间沉凝。   他的手就撑在身后椅背上,仿似将我半环在身内,头顶清浅的呼吸隐隐触动着神经,使得头皮都感阵阵酥麻。这个男人根本不屑隐藏,将自己的意图彰显于外,明确告知我秦风的项目就是冲着我来的,协议上多加的一条只不过是宣告了他势在必得的决心,我敢肯定哪怕沈熹没有推荐我,他也自有办法让我参与进来。   现在倒好,大老板与沈熹给了这分助力,那他便收入囊中。   第31.莫向北的另一面   之前我将他比作是虎口其实错了,他这种掠夺的性情分明就是狼性。正是深悟其中道理,我才没有在得知莫向北是秦风的总经理以及项目负责人时退缩,因为当他决定出手时,不管我怎么退,他都有办法迫使我现于人前。   一周的风平浪静算是给予我的缓和期,到昨天为止我就有了觉悟,甚至晚上回到家时时警惕,怕他再找上门,更打好了应对他的腹稿,但辗转到深夜才知他并不急着收取成果。   在某些时候,莫向北是个有耐心的人。   还在晃着神,耳边传来了清冷的呵斥:“我请你过来不是让你来发呆的!”   一个激灵立即清醒过来,目光流转就与幽沉如水的黑眸相触,明显刚刚他有在和我说话而我却没听见。连忙移转视线于电脑屏幕,口中道歉:“对不起,刚你说了什么?”   莫向北的另一只手指在屏幕上,淡淡道:“你这个数据给出的不合理,如果市场分配都如你所想的这样理想,也就不存在弱肉强食与适者生存了。”   我愣了愣,这还是第一次他一本正经地与我谈工作,不过口吻间却有指点江山的霸气。   “那应该怎样才合理?”下意识地顺着他话而问。   只听耳边徐声:“将份额占据改为75%。”我大吃一惊,直觉反驳:“不可能,这技术本身已有先例,它们分别占据了目前市场的大份额,我们就算杀入这地盘也不可能将它们挤压在25%的空间里。”   “没有做就不要说不可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在如此要求后我的肩膀上就忽的落了掌,正是刚才他扶在我身后椅背上的手,这个动作使我呼吸一顿,不得不又转眸看向他,而眼角的余光却无法忽略那修长的五指骨节分明。   莫向北幽然盯着我问:“你认为现在的vr技术成熟了吗?”   不用沉吟便脱口而答:“目前为止国内外都属于是试验阶段,谈不上技术成熟。”   “那国内与国外相比较呢?”   “应该是国外技术更优先一些。”并非我崇洋媚外,事实确实如此。   莫向北也不反驳,只抿了下唇角语声犀利而道:“那你分析下,在这时候假如有一国外的技术成熟产品强势进军国内,这份额比例又该如何来分配?”   我心中一动,他的意思是......“我们的项目产品去国外包装之后再引进国内?”   “这又有何不可?现在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海外品牌都是madeinchina。”   然后秦风是一家上市公司,要做这样一层“镀金”轻而易举。并不算欺骗消费者,这本身属于市场潜规则,就好比某年大批国人涌入日本市场去抢高科技马桶盖子,当时还引起一阵轰潮,但最终绕了一圈那马桶盖子却是中国制造。   一问一答间气氛竟不再如之前那般僵凝,甚至我对他感到有些意外。虽然从没将他轻视,但那时相处不会涉及到工作,此时才发现原来他在商场是这般杀伐果断,并且有着比常人还要敏锐的判断力。   一声轻笑拉回我又偏离的心神,刚刚那意气奋发的样子顿然消失,又变回了一副慵懒模样,他嘴角噙着笑问我:“你在华盛上班也老这般开小差吗?还是......”蓦然凑近到跟前,气息吐在我脸上:“就在我面前是这样?”   话落的一瞬,原本搁在我肩膀上的手轻移,在我的耳后轻轻一划。   我瞬间身体僵硬,被他故意用指尖划过的位置浮起一层鸡皮疙瘩,耳朵也不可控制地泛红。谁能想到有人前一刻还一本正经地分析市场时局,后一刻便...嗯,对我调情!   第32.小事故   是门外的敲门声救了我,莫向北直起身时眼神很微妙。推门而进的不止一人,除了昨天随他一同去华盛的两人外还有一位打扮干练气质优雅的女士。   “你好,我是楚桥,是莫总的助理。”   其实一眼就认出了她,即使只见过一面,可能是因为她的气质不同吧。   莫向北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大致把项目的方向设定了,也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整个项目远风上下都无权干涉,但在必要时必须提供需求性服务,其中的调度便由楚桥来做。我被分配为内部策划,但在莫向北停顿空余我提出了异议:“能不能让我做市场调查?”   几道异样的目光分别都投向了我,他们的心思我能明白。一般市场调查会比较辛苦,需要整天跑在外,所以莫向北分配给的是叫何志洲的男人。   反倒是正前方那道视线平平缓缓地看过来,没有讶异,只幽沉而问:“说说你的理由。”   我把早就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任由产品服务的对象都是消费者,只有从根本去了解他们的想法才会有最完善的方案。”   莫向北轻笑了下道:“理由很充分,但我驳回。今天会议就到这里,散了各自下班吧。”   轻描淡写间就否定了我的提议,而且不容我再辨。   因为他是决策人,所以我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由于我的办公桌就在这里,当他们相继走出去时我便转身去收拾准备下班,身侧传来莫向北的询问:“还有事?”   我眼角余光瞥见楚桥站在原处没走,但显然因为我还在不方便说话,急忙拎起自己的包丢下一句“我先下班了”就出了门,随手关门时楚桥的声音飘来:“老爷子要与你视频对话。”   出得远风大厦后,我就给沈经理打了个电话,得知协议书确实下午便有远风的人送回去了,将大致安排向他汇报后,听到他在电话中道:“小季,晚上如果没事就一块吃饭,给你理理这项目的几个细节问题。”   我自然是应下,去停车场取了车就开往约定的地点。   说起这辆本田车,那真是我这辈子最好的运气了。公司年会大老板为奖励员工,设了个抽奖红包活动,人人都有机会且百分之百中奖,最小的红包也是一张大团结,往高了去便是一二三等奖以及一个特等奖。特等奖就是我这辆本田了,当时我抽到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从大老板手上去领奖时整个人都是在颤抖的。   也是一辆白色的车子,开得时候我特别小心,至今也没与人擦碰过。   当我刚驶到目的地附近就又有电话进来,因为在专心倒车所以没有留意就直接按了免提并道:“我已经到了,在停车,马上进来。”   那头静默一瞬,徐徐悠远的声音轻问:“你跟谁有约了?”   我手一颤方向盘没扶正,车头擦过了旁边的车身,发出摩擦声。心顿时就凉了,都不用探头去看也知道车漆刮掉了。这边动静不小,我又开的是免提,故而那边沉顿数秒后就有低低的笑声传来:“跟别的车子碰了?”   自学车与开车起从未遭遇过车祸,故而心慌难免,所以他一问及我就立即下意识地问了回去:“我现在应该怎么办?需要先报警还是先找保险公司?”   “车里和四周有人没?”对方的语气听着有些漫不经心。   我摇摇头,顿了一秒才想起他看不见,连忙又答:“没人,是在外面露天的停车场里。”   “既然没人看到还那么老实?开车走人呗。”   我无语对之......   第33.沈熹的点拨   而这时不远处一家三口正往这边过来,额头不由冒出了冷汗。最终还是沈熹闻知后赶来处理的,并在他的交涉下与对方达成一致协定,走保险公司理赔程序。   等处理完已经七点多了,我去车里拿手机时蓦然想到之前好像没有中断那通电话。翻开记录一看,竟然挂断时间是刚刚。   之后坐进餐厅一直心头硌得慌,以致于点完菜沈熹就询问:“还在担心车子的事?”   我立即敛正心神摇头:“不是的。对了沈经理,你说这个项目我要注意哪些细节?”沈熹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不紧不慢地道:“所有的细节都可以忽略,你记住一点就行了——随令而动。”我一怔,不太明白他意思。   这时刚好服务员来上菜,我只能把疑惑暂时先放一放。期间沈熹本想抽烟,但见餐厅有禁烟标志便把烟盒丢在了桌上,眼中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用我开口询问他便为我解了惑。   “无论是远风还是秦风集团,前者是我们华盛的竞争者,后者临驾高处,合作只是门槛,你要做的是静观其变,以及,”他顿了顿,又徐声而道:“窥其变则后发。”   我的脸色蓦然而变。   这间餐厅的灯光特别敞亮,桌后的沈熹眼眸深沉地看着我脸上变化微笑不语,这时的他像及了以往每一次决定拿下项目时自信的样子。   前一秒时间里我还不敢置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后一秒突然就顿悟过来了。   为什么这个项目他会推荐我还算市场部的一个新人来做?哪怕我曾单独处理过案子,但远还没到被这般重视的程度。所以沈熹把我推到人前并不是真的要我干一番大事业,也不是因为我的能力有多突出,更不是我对市场策划有天赋,而是......他要让我做商业间谍。   恐怕这才是今晚这顿晚餐的重点,他要借着协议签成之际来“点拨”我。   我没有开口,沈熹也不再多言,而是动筷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然后推荐:“这里的番茄鱼不错,你尝尝。”   原本对之帮我处理事故的感激渐渐散去,抓着筷子好半响才问:“为什么是我?”   市场部有那么多人,每一个都或能胜任这项工作,为什么偏偏找的是我?是因为......调查过我与莫向北的前事而早有筹谋?如果是,那我当该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   他确实成熟而又世故,年纪轻轻就像在商场浸淫了几十载。今天之前,我多少对他是有些佩服的,而这刻,嘴里五味杂陈心情复杂的很。   沈熹似洞察了我,拿着汤勺盛了一碗牛肉羹推给我后平静地道:“今晚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让你有心理负担,你还是按照原来的本职去做就行了。”   然后关键时候就让我出击吗?我在心里讽凉而想。   正当念转,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的响了,我目光划转就是心头一震,连忙拿起手机想要起身却在沈熹似有若无的目光下又按讷住,接通后将手机放到了耳边:“喂?有什么事吗?”   那头未语先笑,低低的嗓音轻刮着我的耳膜:“想邀请我的合作伙伴吃饭,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我从没有像现在这刻一般,光是听着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就觉得心虚,就好像我是个即将被抓包的小偷,终究会逞白于人前。   第34.“偶遇”   没有多余的功夫去深思,只回道:“改天吧,今天我有约了。”   静了一默,幽幽的声起:“是吗?”   怕被沈熹瞧出端倪,不敢与他多说,只道了句“先挂”就放下了手机。刚才电话响时我有注意到沈熹飘过来一眼的,庆幸自己在与莫向北分开后就把他的号码备注为“他”。   不过沈熹在见我放下手机后,还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句:“男朋友?”   心漏跳了一拍,他居然单凭观察也能猜出对方是男的!我牵强地笑了下,摇头道:“不是,是大学的一个男同学找我有点事。”   沈熹并没多问,只淡笑了指着桌上的菜道:“快吃吧,都要凉了。”   这时候我哪还有胃口再吃,什么菜吃到嘴里都觉寡淡,本打算随意吃点就找借口就回,但沈熹中途也接了个电话就一直在讲,时不时地应上一句。我不好打扰,只能低着头等候。   突的肩膀被从后重重一拍,吓了我一大跳,回头就见秦浩笑眯眯地看着我:“真的是你,季小五!”有些微愣,自上回毕业时他跟班长何大勇打架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这一晃眼都大半年过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他穿得很阳光很潮,黑色boylondon的卫衣,像个大男孩,可又好像比以前成熟了一些。我冲他笑笑,随口问:“你怎么也过来吃饭?”   秦浩扬手比划了一下,“冬子哥请客,在楼上开了包厢呢,我姐也在,你要不要上去?”   我连忙摇头:“不了,这边和同事吃得差不多也要回了。”这时沈熹已经接完电话,正含笑朝着这处。而秦浩闻言面露失望,“这么早就回啊,你回去又没什么事,咱们一会跟我姐一起去唱k吧。”   我继续婉拒:“不了,车子跟人擦碰了,还得去交通大队处理后事呢,下次再约。”   秦浩悻悻而走,沈熹在我目光回转时便问:“还要再点两个菜吗?我看你没怎么吃,菜也都凉了。”我立即摆手表示吃饱了,他也不勉强招来服务员让买单,但服务员却告诉我们这桌的单老板给免了。   不止沈熹一怔,我也愣住,老板给我们这桌免单了?   沈熹回过神后道:“你们可能搞错了,我并不认识你们的老板。”服务员却道:“老板在二楼包厢特意吩咐28号桌的单给免了的。”   我往桌上的号码牌一看,果然是28号。   陡然间我想起一个事,刚秦浩说曲冬请客在二楼,秦淼也在,曲冬的圈子不就是莫向北他们?那刚刚莫向北打来电话......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那通电话有蹊跷,按理他如果想找我吃饭应该不至于这么晚。   这么一理后大约明白这家店很可能又是他们其中谁开的,不想多事就劝了沈熹:“既然是好意,咱就受了吧。”沈熹回眸看了我一眼,轻点了下头。   两人前后走至门处正要出门,却听身后传来喊声:“季小五,等一等。”   我一回头,就见楼梯口一群人正向下走来,毋庸置疑最夺目的自然是莫向北,即使他还是走在人后。心底不由叹气,当如我刚才所猜测的,他果然是在。   而叫我那声的是人高马大的秦浩,他走在队伍最后面,正想往楼下挤过来。却被秦淼给一瞪眼,不敢再造次,只是焦急地往我这边望,生怕我跑了。至于其他人都不是生面孔,那阵子常见,后来与某人散了后便也不再有交集,这时看见我都是一脸的恍然若悟,随后不约而同地去回看莫向北。但见他眉眼幽沉,目光只轻轻扫过我就移开了视线。   秦浩其实多虑了,如此情形我就算想跑路也是不可能,尤其是在今天协议达成之际。   第35.续趴   沈熹在看见莫向北后就目光一定并且脚下回转了迎上前寒暄:“莫总,你好。”语气不卑不谦,恰到好处。   那群人的脚步都顿停下来,莫向北身前的人也让开了道。静默沉回里就在我以为他可能会无视沈熹时却见他微笑:“沈经理,这么巧也在这吃饭?”目光朝我若有似无地看了眼又道:“怎么?在督促你的下属要上进呢?”   沈熹同样微笑以对:“有些余留工作跟小季交接一下的,莫总后面有安排吗?如果没有,不如我做东一起找个地方去坐坐。”   莫向北:“那就听沈经理安排了。”   听到这处我心头一咯噔,意思是还要再续摊?进了市场部后自然也懂男人们谈业务的去处,暗暗祈祷他们去的地方不方便女士入内。   可老天爷明显没听见我的祷告,沈熹看了眼秦浩后提议:“刚小季的这位朋友提到去ktv,不知莫总意下如何?”秦浩闻言眼睛一亮,希翼地看向我。但我留意到除了他,其余的几人都面露一丝好笑,恐怕他们这群人很少会去ktv那种地方娱乐。   不过莫向北却点了头,也就没人有异议了。   约定了目的地后一行人走出饭店各自取车,秦浩本想来搭我的顺风车,被秦淼给推拒了去找曲冬。等秦浩不甘不愿走后,秦淼便陪我去停车场,路上就把事给我说了。   莫向北是大约七点多到的饭店,走进包厢门时脸很黑,可今晚这局却又是他约的。后来秦浩下楼一趟回来跟她说我也在楼下时,她就大约明白莫向北的脾气从何而来了。本来她有想下来找我,但是我楼底下喊买单服务员立即给汇报了去,于是一群人就都闹着来看看28号桌是哪位让莫大少主动开口免单,也就难怪那会他们看到我时恍然若悟的表情了。   走到车前时秦淼低头看了看我车子被擦伤的那处,直接就嘲笑了:“总算你的宝贝车子给碰瓷了,归入我们马路杀手的行列吧。”   我又好气又好笑,前阵子她就出了个小车祸,也是把人家停在那等红灯的车给追尾了。   开车出来停车场远远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处,在秦淼探出头去询问时我不得不停下车来,“莫少,怎么就剩你一个人?”莫向北径直走到车门前道:“我坐你们的车。”   理由是他喝了酒,不宜开车,他的车子已经被别人开走了。   于是等到上路时,原本坐在副驾驶座的秦淼换座到了后座,她给了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而莫向北倒是一派自然地落座,还在那兴致勃勃地倒腾着电台节目,没有一丁点把自己当外人的架势。虽然还是之前上班时的那身衣装,但领带已经不知去向,领口的扣子也被解了三颗,露出一片锁骨后显得慵懒而又随性。   估计电台里播放的节目引不起他兴趣,余光中见他拿出了手机在那调弄,我忍不住提醒:“车子好像没有蓝牙播放功能。”十多万的奖品车子,配置要求没他那种豪车的高级。   哪料他看也没看我一眼丢来一句:“开好你的车。”   微窘,默默闭了嘴,刚好瞥见头顶的观后镜里秦淼在忍俊不禁地嘴角上扬。   后来莫向北依旧没整弄出明堂了,好似有些恼了,把手机往前面平台上一丢便摸了烟盒出来,估计才想起后面还坐着秦淼,于是微侧了头挑眉询问:“介意不?”   秦淼家的曲冬也是竿老烟枪,常常见到都是烟不离手的,自然她抿着笑摇头。于是莫向北把车窗摇下后就点着了烟,倒是主动把我这车主给忽略了。   第36.慵懒味   淡淡的烟味缭绕在车厢里时我有些心疼地想,今天这台车注定是多灾多难的命运。总算目的地并不远,开车过去十五分钟就到了,沈熹正站在门口等候。   秦浩一看见我们进门就嚷着喊:“季小五,姐,我给四姐也打电话了,她一会就到。”   秦淼在旁跺脚低着声恼道:“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着调的。”   沈熹听了笑着说:“不要紧,人多热闹了才有意思。”   进门时就有留意到那群人走了几个,只留下曲冬、秦浩,还有陆少离几人,在莫向北落座后他们便凑团在了一起。沈熹安排完酒水坐在那处,时不时与他们搭上一两句话再碰个杯,气氛也属和睦。反倒是我跟秦淼以及秦浩三人被零落在旁,不过有秦浩在也不怕气氛僵,他跟秦淼本身就是麦霸,加上后来加入的老四,以前还在学校时他们三人就能把整晚的k歌都给承包了。   我本想安静的当个陪衬,但秦浩哪里肯放过我。乘着秦淼与老四在唱时,他就坐过来拱我上去唱,如果是平常就他们几个或许我还会应付上那么一首,现如今一边是自己的上司沈熹,一边是接下来即将成为上司的莫向北,直接、果断就给我否决了。   但秦浩那大嗓门就连两道歌声都盖不住,被坐在离得近的曲冬给听见后笑了提议:“既然来了,那就应应景?”秦浩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连冬子哥都放话了,季小五我不管,我这就去给你点歌,知道你喜欢哪首——beautiful?love。”   恨恨地瞪着那得瑟的身影,是不是前辈子跟这小子有仇呢。   等到前奏音乐响起来时秦淼把话筒塞进我手里,便在曲冬身旁落座。而刚才明明都在聊天喝酒的人,竟全都停下来转眸过来,其中一道浅浅淡淡里含着意味不明的深意。   被赶鸭子上架只能无奈地走到唱k台前的椅子里坐下,拉了老四本想跟她合唱,但她却摆手道:“别找我,我唱不出那慵懒味来。”   我的额头顿觉有黑线冒出,当初会学这首歌就是因为喜欢那段副歌,确实觉得蔡健雅那沙沙的嗓音唱起来有种特别的慵懒味。我的嗓音不像她,但调调却很像。   屏幕滚字已经出来,我实在拖不过去了,只得提起话筒屏住心神缓缓唱起来:看住时间,别让它再流浪,从前我太适应悲伤......   一曲唱罢,发觉四周静的有些异样,回转头时目光首先不自禁地撞进莫向北幽沉如水的视线里,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拂过般。还是曲冬先打破了沉寂:“小五唱得不赖嘛,怎么样,你们谁有兴致也来一曲?”这话问的竟是那一堆的男人,沈熹先接过话头:“不如我先献丑打个场吧。”曲冬打起哈哈:“那正好,沈经理先去点歌,一会让我家淼淼给我也点一首。”   沈熹朝我走过来,接走我手中的话筒时指尖微微触碰,他抬眸深看了我一眼便走开去点歌了。我吃不准那眼神的涵义,默默回座。   之后这场聚会似乎才有了点唱k的意味,不再只是秦淼三人独霸麦克风,男人们都加入进来。曲冬与秦淼还合唱了几首情歌,秦浩有想找我合唱但被秦淼给断然拒绝了。   唯独莫向北,始终没有人去拱他唱歌,就连曲冬都没起过这意。   第37.躲不过去   期间刚好沈熹去洗手间,秦淼见着没外人便悄声在我耳边问:“是不是你家莫少不会唱歌呢?”我恨恨地暗掐她的腰,她笑着躲到曲冬的怀中,曲冬护犊子地搂住她后就指控:“莫少,管好你家季小五。”   莫向北闻言幽幽浅浅的目光划向我,转而嘴角勾起浅弧:“暂时还出离在外,管不了。”   话一出来引得其余人都起哄,其中属陆少离最起劲:“不是我说啊老大,这回你是怎么了?那隐藏的狼性呢?”莫向北也不搭腔,就任由他们闹,可我却坐不下去。晚点沈熹进来看到此情景,必然就知道我与莫向北早相识,那之前他暗示的那事......   想到这我猛的起身,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道:“今晚就到这里吧。”   空间倏然沉凝,哄闹的几人也都静下来。沈熹便是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的,他微微一愣后看向我问:“怎么了?”既然起了头我也就豁出去了:“沈经理,明天我还要上班,玩得太晚的话怕会迟到,就先回去了。”   沈熹是个见惯各种场合的人,倒并没有给我脸色看,只是视线掠过我去询问莫向北:“莫总的意思呢?”身后明显沉冷了的语声缓缓开口:“既然季小姐都如此说了,那就散吧。”   不管有否不欢而散,总算是结束了煎熬。   原来刚才沈熹去那么久是把晚上的单给买了,离开时就直接出了门。因为害怕莫向北再来搭我的车,所以有意快走几步进了停车场。等我把车开离出口时手机响了,署名——他,我迟疑了下没有接,铃声响了四五声后就停了,之后再没动静。   其实真不该如此搏莫向北的面子,尤其是今天之后还要共事,可今天实在是心绪繁杂需要安静下来理一理。我又有那种对前景感到迷茫的感觉了,这种感觉曾在当初与他在一起时不止一次出现过,但都被积压在心底,所以那天一下子就爆发了。   吃一堑长一智,不能让自己再陷进那样的局面里。而且,商业间谍?在莫向北的眼皮子底下......我光想想都觉后脊发凉。   这是一路回程时脑中在盘转的念,然而当车停到公寓楼下时,明白有些人根本躲不过去。   比如,莫向北。   一辆黑色的路虎四平八稳地强占了我的车位,两个男人正靠在车门上吸着烟,发现我车子开进时同时转头看了过来。忽略陆少离脸上的戏虐表情,莫向北只深沉若鹜地盯视了我一秒便大步走来,使得我还坐在车里都有种想立即开车逃跑的冲动。   只见他走到车门边,抬起手在玻璃窗上敲了两下,我不得不摇下车窗仰看过去。路灯的光刚好打在他背上,使我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可就因为这样才更感惶恐。隐隐感到有种危险在向自己逼来,我舔了下干燥的唇瓣后干巴巴地问:“你们怎么在我楼下?”   莫向北没答,那边陆少离笑着喊了句:“季小五,我是来找你要你们家老四号码的,至于老大,他说顺路过来。”   心头一惊,陆少离为何提到老四?刚才在ktv时确实他跟老四有合唱过几首歌,难不成......正念转间又听陆少离说:“得,你俩就这么旁若无人对视着吧,我也不当这电灯泡了。老大,你这老虎就借我先开两天啊。”说完还有意朝我飘来一眼,又戏虐地说:“反正你现在有免费的司机。”   于是,陆少离悠悠然地把车子开走了,将那个停车位给空了出来。   第38.距离   我看了眼还站在车前的人,低声说:“你先退后一点,让我把车停过去。”   跑路的念头也就是干想想,不可能身体力行。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别说这里是我的窝,与华盛有签劳动合同,与他秦风集团又在今天中午签了协议,由不得我说不干就不干。   停好车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才准备下车,这时传来的手机铃声在空寂的夜晚显得特别清晰。原本听到那熟悉的音乐下意识地就要去翻找自己手机,但后一刻反应发现声音是从外边传来的,而那处莫向北低眸扫了眼手机后就露了一个莫名的笑容。   听他开口第一句我就明白了,是沈熹打来的电话。   沈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莫向北听了一会后就往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一眼把我看得腿都在发颤。   冷静下来又觉不可能,沈熹既然要我去做那商业间谍就不可能把我暴露。   终于他挂断了电话,然后似笑非笑着问:“你今晚是准备一直躲在车里不出来了吗?”   我讪讪地推门下车,脚刚着地还没站稳就见他欺身而来,直接将我按靠在车门上。精致的五官近在咫尺,吐出的气息都能感受到呼在我脸上,他说:“刚才你们的沈经理特意打电话给我说多担待一点他的属下,我很好奇,你跟他究竟是上下级关系呢还是......”   明知道他后面要传达什么意思,却无力阻止他的唇瓣贴在我的耳旁:“男女关系?”   这四个字咬字虽轻,但我能感觉到其中的威慑力,甚至这样被他半抱在怀中都激起一阵轻颤。我偏转开头,目光定在深黑处,幽声而道:“莫向北,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但即便是也应与你无关,我们半年前就分手了。”   他直接把我的脸掰过面向他,嘴角好似还牵扬着弧度但笑意不达眼底,幽沉如水的黑眸盯我看了半响后他才失笑了道:“是我的错。”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给我道歉,但他下一句话出来就知道是我想错了。   “就不该给你这一礼拜的缓冲时间,本想着顺顺你的小脾气,再安安稳稳地把你摘到身边。倒没想小猫儿养久了变成了兔子,想要脚底抹油逃跑,你说我会同意吗?”   我有些恼羞成怒,谁是猫和兔子来着?手抵住他身前用力一推,可能是他没料到我会突然发难,竟被我给推开了。这时脑子的反应特别快,几乎在他被我推开的一瞬身体就动了,而且还知道是往公寓内跑。   冲进电梯后疾速按下楼层键,祈祷电梯门可以快快关上。但看见他不紧不慢缓缓走来的身影时,突然间发觉自己这个决定是错误的,电梯门阖上的一瞬莫向北还在十米以外。   上升的过程里刚才那股冲动逐渐湮熄,等到了楼层后门打开我却没有迈出去,而是又伸出了手。等回到一层电梯门开时,莫向北也不诧异,只挑了下眉就问:“好玩吗?”   因为没有去按键,所以电梯门又在自动关上,在即将合闭的那一瞬我用手去卡了一下,也不顾手疼摇着头对他道:“一点都不好玩,莫向北,我知道任何人任何事对你而言就像一场游戏,但是这个游戏我选择不玩,可以吗?”   在我说完话时明显感觉到莫向北的眼神变得阴沉,他的视线先扫了眼我还卡在电梯门里的手,又再回落于我脸上,“你是这么认为的?”   我诚恳点头,即便场合与环境不对,也想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你是天之骄子,我不过是个平民小老百姓,如果不刻意去接近,我们根本不会有交集。”   “所以你心里判定我在刻意接近你,然后对你只是玩玩?”   我没有再说话,事实很明显。   没料静默了十多秒后,莫向北突然就爆发了,他一把将我推进电梯并且迅雷不及掩耳地挤身而入,按下我的楼层的同时就将我禁锢在他的怀抱与电梯板之间。   两下就化解掉了我的推拒,并且唇没有顾忌地压了下来,吻得又重又狠。   第39.掩藏的情愫   我的惊怒在他这里通常被无视,不管是从前还是再见之后,叮的声响电梯门施施然地再次开启。他索性直接单臂擒住我腰把我给抱起来而走,唇间却依然紧锁住不容我有丝毫退缩。当我想要朝后仰头时,动作刚起就被他按住了后脑勺,并且再次抵在了墙上。   这一次他直接挑开唇齿攻城掠地长驱直入,肆意撷取席卷我唇内的每一寸。渐渐的,吻越来越深,我感觉到其中带了一丝诱哄,意图要我回应。   别说回应了这刻我的脑子空空的,只觉心中划过很微弱的酸麻涩然,但逐渐那情绪便又变得激荡,有些压抑暗藏的东西在慢慢滋生。他应是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不再如刚才那般凶狠地紧压着我,而炙热如火的怀抱也让我心神恍惚。   故而听到耳边轻问:“钥匙呢?”下意识就回了:“在包里。”   门开了后我的意识有了一丝清明,但也就那一瞬了,在他刻意地在我唇上缓慢缠绵时,刚刚回来的理智又都跑去九霄云外。   这晚我累极睡去时他都还精神奕奕的,甚至拿了我的笔记本电脑在看网页。等到第二天醒来时感觉腰间被紧箍住,一侧头就见他安静的睡颜。   浓密而狭长的睫毛终于将那勾人的眸子给遮盖住了,不过即使闭着眼睡觉的样子也无损他的英俊,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盛气凌人让我喘不过气来了。   有些时候,心理上的抗拒终究还抵不过身体之间的感应,与他曾在一起过,对于他的气息以及强势侵占都是熟悉的。昨晚到后来,我的身体早已绵软无力。还有,我不想去承认的掩藏在心底的情愫......试问,这样的男人又有几个人能抵挡的了他魅力呢?   看着时间不早了就把他推醒了,也没多话径自下地去梳洗,又去厨房间做早餐。   等我端着盘子出来时莫向北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坐在了桌前,他飘了眼我手上盘子便笑了。被他这一笑很觉羞恼,恨恨地低道:“没做你的份。”他闻言“哦”了声,然后又加了句:“原来你的饭量如此大,一个早上要吃五六个荷包蛋呢。”   跟他过招,我向来都是输的,包括斗嘴。最后不用说,我按着自己食量吃了两个荷包蛋,余下的都归入他肚内了。看他收拾了盘子去厨房的背影我会有些怔忡,那段时间渐渐与他同居时就也是这种模式,比如早餐我做,那他就负责收拾。   这样的他要比平常锋芒毕露时更柔和,也更......迷人。   早高峰上班时间,路上有些堵。在岔路口等红灯时我瞥了眼身边的人,他正专注在手机上目不转睛的,并不为了公事,而是玩着......消消乐。关键是,那手机还是我的。   好似多长了一只心眼似的,也不抬头他就道:“想说什么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一咬牙豁出去了:“一会能不能在远风的附近你先下车?”   “不能。”他没恼,只是给我直接否了,我还要再辨却被他截口:“远风的员工与你又不熟,认识我的也就几个高层,能影响得了你什么。”   话虽是这么说,但在这项目期间我和他会频繁出入远风,要不了几天就都认识了。到那时,还指不准什么风言风语要传出去。这时只听莫向北那处手机上刷刷刷的几下,又一关被打过了,然后他抬起黑眸面无表情道:“我车子被老陆借走了,等他还回来了自然就不用你再当司机了。”   听了他这话我稍稍放了心,偶尔个一次还是初进远风时应该不会太引人注意。当时并没多想他话后的意思,也就这么傻傻地认为了。   第40.捕猎对象   不过进到大厦等电梯时我还是有意与他错开了一部,先后抵达了办公室。   之前每天习惯了到单位就泡一杯咖啡,不想再用纸杯喝水,特意出门时带了一个杯子放在提袋里。不过远风似乎没有为员工提供咖啡机,就只有纯净水喝。   楚桥作为助理是随后到的,她一来就安排着人把桌椅搬进了办公室,原来不光是我一人会留在这,这一间办公室整个就被劈为属于我们特别项目组工作点。如此我也就不用担忧与莫向北独处了,下意识看过去的一眼刚好与他视线碰上,他的嘴角牵了个略带嘲意的弧度。   等到一切安定好后,已经快十点了。除了去做市场调研的那位不在,余下一个技术员一个助理,还有一个策划也就是我,工作室正式成立。   针对昨天莫向北提出的问题我把策划案又做了修整改动,可能是太过专注,赶在中午之前做完时发现楚桥与技术员都不在了,就剩莫向北一人还坐在老板椅内埋着头不知在忙什么?我迟疑了下,隔着较远的距离问:“重新做好的ppt需要传到你邮箱吗?”   “传过来。”他只对我说了简短的三字,问题是我不知道他的邮箱名啊,只得再询问:“你的邮箱名是?”他顿了手边的事快速在便签纸上写了一串,“过来拿。”   我不疑有它地走过去,靠近时才看到他竟然在一心二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是满屏的数据在闪动,而他手上却拿着手机......玩消消乐!这回用的是他自个的手机,也下载了那款游戏,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屏幕然后在键盘上敲几下数字程序,便又专注于手机玩游戏了。   我也看不懂他电脑上是在做什么,伸手要去拿他桌上的便签时突的被他按住了手,我面色一变,这里是公司,工作室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人进来的。   可他好像根本就无所顾忌,手上一施力就要把我拉拽过去,我用脚紧紧抵住办公桌急问:“你想干什么?”却听他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让你靠过来点,给你演练一遍初步规划。”我才不信他的鬼话,手机屏幕里五颜六色的色块好像在宣告着这人一上午就没干正事。   但这点拒绝对莫向北来说是小儿科,抿起唇角眸光一闪就把我整个人抱了过去。然而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咯的声响从门处传来使我本能地回头,只见楚桥推门而进,看到我们这一幕时眸光定了定,旋即又道:“莫总,午餐我已经订好了,是去楼下吃还是......”她顿了顿,轻看了我一眼,“叫外卖回来?”   她的神色很平静,就好似眼前所见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我却没法像她那样冷静,似乎,莫向北总有办法使我难堪!这刻,楚桥那轻若似无的目光就让我感到十分难堪。   耳边听到莫向北低令:“外卖。”楚桥点头之后便转身走了,而且还关上了门。   我没有再去挣动,任由他把我抱上腿后也垂着头不语,心底某处熟悉的凉意渐渐沉浮着,也在拉扯着我的情绪。所以当他以低笑的口吻问我:“怎么了?又生气了?”   我依旧不看他,放空的视线里蓦的凝结了水珠,听到自己说:“莫向北,但凡你对我有一点尊重,就不会在工作场合这样对我。说到底,你还是将我当成一个捕猎对象而已。”   空气瞬间沉凝,环住我的双臂也变得僵直,更是有冷凛的气息弥漫而开。脸颊上忽然被微凉的指尖轻划而过,然后头顶传来男人暗沉了的声:“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第41.落荒而逃   霎时所有的难堪与难过将我淹没,一把推开他踉跄了着地后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但门外是远风的大面积办公区,即便是中午也依稀有几个人在走动着,我连忙埋头往电梯里面走,按上关闭键的一瞬抬头刚好看到莫向北一脸沉鹜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望向这处。   这样的场景昨天晚上在我家公寓楼下刚上演过,然后可笑的我明明逃了却考虑到一座电梯、一扇门岂能挡得住他莫向北,又不得不下楼去面对。   但这一刻我只企望电梯门可以快快关闭,将他的视线阻断,也阻断外面远风员工有意无意的探寻目光。终于如愿阖上向下沉降时,我那含在眼眶里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而下。   莫向北没说错,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曾经再多不甘愿与委屈,都是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唯一一次情绪难抑也是与他分手后,而今自己的功力实在是倒退了,单单第三次相处,其中还隔了一周的时间,却被他激的落荒而逃。   我乘了电梯直下地下停车场,把车从远风大厦开了出来,但上了路后却又漫无目的不知道能够开去哪。回华盛?沈熹在坐镇,回去要怎么解释?昨晚的ktv之行恐怕就已经落了痕迹于他眼中了,后面越是不来追问就越让我心难安。   没有想到自己漫无目的里居然开回了学校后门,趴在车窗上看着出出进进的学弟学妹们,忽然觉得好羡慕他们。我拨通了老四的号码,本打算上她那蹭一会,没想她在电话里吱吱唔唔地说不在学校,只能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似乎心情郁闷起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应是门卫还认识我,在看到我往校内走时只看过来一眼并没有阻拦,于是这个下午我就沦落在校园里游荡。出来“匆忙”,手机都被落在办公桌上,也可省了我这心。   当走到操场时感觉脚有些酸了,于是就找了个僻静处坐下,远远看着篮球场上一群男孩在打篮球,彼时,心静安怡。   其中有个特别高挑的男孩子身手很矫健,基本上其余人都围着他在转。运球、突破、上篮,一气呵成!傍晚的阳光打在男孩身上,身影一周都朦朦胧胧的,又显得很英气。   不知谁拍偏了球,朝着我的方向飞过来。当然不会狗血地出现篮球正好打中头的桥段,在离我十多米处就落了地,继续滚至我的脚边。我下意识地抬脚踩住,只听啪嗒啪嗒的跑步声由远及近,但听一声惊喊:“季小五?”   抬起头,终于看清男孩的眉眼,恍惚了一瞬才在脑中有反射弧,认出来是秦浩。   秦浩显得惊喜之极,兴奋地跑到我跟前问:“季小五你怎么会来学校找我啊?”我翻遍脑中所有词汇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而他却难得细心地发现我的不对劲,弯下腰来仔细看我的眼睛,“你怎么了?哭过?”   我摇头,“刚才风大,沙子吹进眼睛里了。”起身拍拍屁股上看不见的灰尘后又道:“你去打球吧,我要走了。”但秦浩却一把拽住了我胳膊,在我眉宇要蹙起时听到他说:“我们缺个后卫,你来当好吗?”   微感意外地回头看了眼他手中的篮球,顿时改变了主意:“好啊。”   第42.一场完美的秀   事实上我并没有打球的天赋,加上还穿着一身的ol衣装,哪怕脚上踩得是平地皮鞋跑动起来也不方便。在接连失误了几个球后,秦浩的队友就不由埋怨:“耗子,你找来的后卫不行啊。”秦浩一瞪眼:“哪那么多废话?球输了反正是我请客。”   原来这小子还在跟人赌球呢,我也只当没听到,乘着他们注意力不在这时往后退了一步举手将球抛投了出去。优美的抛物线弧度、完美的落框空心球,引得场上一片寂静,随而秦浩眉开眼笑地叫了起来:“好样的季小五,三分球!”   我嘴角也微微上弯,运球夺球我不行,但定点球可是当初下过狠功夫练的,隔了这么久居然还能找回手感来。之后场上局势顿然而变,秦浩立即调整队形换他当后卫,常把球丢给我让我做远距离投射,一时间配合默契拿下十几分,立即又把之前的颓势给掰回来了。   中场休息时秦浩给我递水,语气惊讶:“还真没看出来啊季小五,你居然还有运动细胞呢。”我横了他一眼,不跟这小子计较。   旁边有个男孩推了秦浩一把问:“耗子,那边站的男的很酷啊,我看他看我们打球有一会了。”也就是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不禁惊愕住。   那一身齐黑缓缓走来的男人不是莫向北又是谁?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   秦浩也觉惊异:“莫少,你怎么也来了?”他跟着秦淼参加过几次他们的聚会,自然对那圈子里的人也都熟悉了。不过应该秦淼有告诫过他,这个莫少不能惹,所以秦浩的语气不敢太放肆。莫向北在不紧不慢地走到近处后也不看我,只是扫了眼在场的男孩们道:“我加入你们的队,打大前锋位置。”   他是跟秦浩相对的那个队伍里的男孩说话的,可能是他的气势太过凌人使得对方错愕地说不来话。却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叫嚷:“你穿成这样还能打篮球?”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估计是秦浩的同学,他闻言就回过头狠瞪了那人一眼。   只见莫向北笑了笑后便解开外面西装的扣子,直接脱下了扔在一旁地上。他里面穿得是一件黑色丝棉衬衣,原本衬衣下摆是束在裤腰里的,但见他将之抽拉了出来,又解开三粒领扣,把两边袖管给撩起来到手肘。   在这过程中没有人作声,全都默默看着他做着这些。明明举止优雅而高贵,但却隐约露出掠夺的狼性气息,从而使场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凝固。   他抬起头看向持球者低声发令:“把球给我。”   在今天之前,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和莫向北回到自己的学校,在篮球场上展开一场厮杀;哪怕今天之后再回想这刻,都觉得匪夷所思,恐怕说给秦淼听都会不相信吧。   事实上,他用一种狠烈的方式告诉了这群男孩,对他质疑是错误的!   有了他上场后,秦浩渐渐的似乎也被激起了斗志,他不再一味的把球传给我想让我表现,而是单刀赴会与莫向北较量。只不过后果是惨烈的,在被莫向北接连晃过以及盖帽之后,他的神情从不服到惊怒再到愕然。   最后那一下莫向北一个完美的投射,三分球命中彻底断了男孩们赢球的希望,而秦浩因为救球而摔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球队输了这场比赛。   再去仰望莫向北的目光里多了一分震撼,只不过这个男人却始终嘴角微抿并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把秦浩当作过对手,而这场秀只是做给我看的。   第43.大庭广众之下   目睹了全过程的我,对秦浩有些同情。   他本是这全场的焦点,刚才也是为了突出我才有意把投球的机会让给我,而当莫向北上场后顿时黯然失色,锋芒全被这个男人盖过去了。尤其是,莫向北精湛的球技且不说,光那睥睨之态足以摧垮敌手的斗志。   很想上前质问:不过是个在校男孩,他又何必这般不留情面?   莫向北走向我,目光忍不住专注于他身上,不得不承认这样大汗淋漓的他变得有些不同。好似连看着我的眼神都感觉湿漉漉的,走到跟前时他不由分说就把我一拽拉进了怀中。   下一瞬,他就俯吻而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都静止了,周遭的人与物变成了背景。   他没有强取豪夺,只是轻轻的印在唇上,但在我有退缩之意时便紧迫纠缠而来。我在心中失笑,莫向北就是莫向北,变得小心翼翼不强势就不是他了。   有那么一点恼怒,又有莫名委屈的酸楚,于是变被动于主动去咬他的唇。他先是一顿,随而轻笑在我唇间并加深了这个吻。耳边,是刚才一起打篮球那群男孩的起哄与口哨声,我想我是第一次这般疯狂地与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   等到他终于觉得满意放开时,我已变得气喘吁吁而眼神迷离。   被他环着腰而离,身后依稀听到一声“季小五”在叫,那语气恹恹的没了之前的朝气。我感到有些抱歉,让秦浩成了我跟莫向北之间斗气的炮灰。   事后有次秦淼还打电话来兴师问罪,说她家秦浩支吾着问我跟莫向北是啥关系。其实是什么关系我自己都回答不上来,那天傍晚莫向北把我带离学校后也不开车,就拉着我的手往大马路上走。   我虽不明其意但也不想开口去问,就任由他拖着我的手漫步在街道上。本身就黄昏之后了,走没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不过城区的路灯很亮,打在背上时便将我与他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周而复始。后来我走累了,把手从他松落的掌间抽出来就蹲在了地上,头顶是他微扬的语声:“累了?”我恨恨地想这不是废话吗?与他从黄昏走到黑夜,又从黑夜走到了深夜,还是饿着肚子的。   不至于夜深人静,但明显路面上行驶的车辆变少了。   听到他以诱哄的口吻劝:“起来再走一段路就到了。”我诧异地抬头,原来并不是漫无目的,是有去处的?但是......“我们去哪?”   他说:“去找你家老四。”   为他这句话我硬是又走了两公里左右的路,走到腿都七拐八弯的了竟发现莫向北带我来的是陆少离那家咖啡厅。疑惑地看向他,觉得是被他给忽悠了,他也不解释拉着我径自走进门。可能店员是新来的,并不认识他了,微笑着上前询问我们要喝点什么。   他摆了摆手就要往后面走,却被店员拦住称后面是私人领域。总算吧台后的是老员工,在他要发作之前出来称是老板的朋友,这才放了我们一路向内。   当推开那扇门看见老四笑颜如花地坐在那处时,我惊愕的连下巴都快要掉了。她的身边陪坐着陆少离,在我们推门之前应该正说着什么,两人的脸凑得很近,我几乎能看清老四的脸上有着羞涩的红晕。   第44.老四的情   听到门声陆少离最先反应看过来,目光落至我们处微有愕然,转而就在老四耳边低语了一声什么,只见老四像惊弓之鸟一样转过了头,看清是我之后眼神闪烁。   这样的表现已是再清晰不过了,也终于明白为何在自己不带手机的情况下莫向北也能找到学校去。原因就是当时打电话给老四的时候她正与陆少离在一起,而陆少离肯定回头就告知了莫向北。我倒并不生气行踪由老四这暴露,却为老四担忧。   陆少离与她认识才多久?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这时间也太短了吧。还是,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了?   老四叫李彤,长相清秀,脾气很好,小家碧玉的样子。她是我们同宿舍里最用功读书的一个,有时我们会戏称她是书呆子,她也不生气。   而陆少离......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相貌不像莫向北这样精致,但也很英俊,身上还夹藏了痞痞的坏坏的感觉,可能就是这种感觉最招女人或女孩的心。   原本他俩就在吃着东西,见我们来后陆少离就打电话给前台让又上了一锅鱼头汤。于是四人围坐一桌边吃边聊天,大多都是陆少离在掌控气氛,偶尔莫向北应上两句。令我吃惊的是平时闷葫芦一般的老四竟然也会去搭腔,但在每次我朝她而看时又躲避开目光。   莫向北应是有意留空间给我和老四说话,把陆少离喊出去吸烟了。   我没有任何迂回地直截了当问了老四,为什么会是陆少离?那个圈子你做好准备迈入了吗?后面那句话是当初老三问我的,而今我却用来问老四。   老四当时的表情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记忆犹新,她轻弯嘴角露出恬静的笑容,可在那笑容底下却又隐隐有着苦涩,她说:“小五,咱们宿舍属你与老三最是耀眼,无论在哪都会成为场上的焦点。你无法体会像我们这种平凡人的渴望,当那颗光芒四射的星星突然把光拂照到自己身上时是有多激动。”   我想辩驳自己也只是个平凡人,对这种生活并不向往。但见她垂下眸视线放空了说:“我好久之前就见过他了。”顿时把我到嘴边的话都堵了回去。   “是一个阳光静好的午后,他站在艳阳底下眉眼英俊到让我移不开目光。后来一路随了他来到这家‘墨丰’咖啡店,得知他是这里的老板,每周六下午我都会来这里泡上很久,就为了能够偶尔可以看见他。但是我从没有试图走到他面前去,因为他对我而言实在太光芒万丈,他也从未留意过我,因为我即使坐在他的店里于他眼中也太过普通。直到昨晚,”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希翼的光芒,但并不来看我,“你们给了我机会!进门的一瞬我就看见他了,你一定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紧张,不敢明目张胆只能偷偷地看他。可能在你唱歌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只有你,但是我的眼里就只有他。”   到这时老四才转眸看我,浅声而问:“所以小五,你还要继续劝我吗?”   我默默地看着她,心中答案是否定的。假如她只是一时的被陆少离迷惑,那我或还尽所能地将她从泥潭捞起来把她推得远远的,但假如她早就深陷其中,甚至敛藏了极深的感情,那已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了。   默了片刻后,我主动提出:“我出去喊他们回来吃东西。”   老四冲我点点头,又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起身时我在心里想:老四,谁说你没有魅力不漂亮的,当你这般笑着时应当是没人能抵挡的了这片柔意。大家可以加群:570233430   第45.谁让你撩我呢   拉了门走出去,竟不见那两人。循着灯光而找过去,在长廊转角依稀看到他们的身影,莫向北是背对我的,而陆少离则侧靠在墙上,嘴角挂了抹意味深长的笑。   估计就是这个调调,把老四给迷得丢了心吧。   我往前走近几步,刚好听到陆少离开口:“老大,你也忒不厚道了,我给你把季家小五的行踪通风报信了,你却带着她来杀个回马枪搞破坏。”   莫向北嗤笑,一阵烟雾被吞吐出来后他说:“现实版大灰狼诱哄小红帽就范的戏正在上演,带她来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捕猎对象。”   陆少离闻言大笑,“她这么说你来着?”   莫向北的脸色我是看不到,只能看到陆少离幸灾乐祸地笑完后说:“我现在对季小五是真的崇拜啊,也就她敢这么惹你了,她要是知道......”   突的莫向北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来,即使我站在阴暗角落也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不知本来陆少离要说什么,在看到我后就抿起唇角缩回了到唇边的话。莫向北走过来低下视角问:“聊完了?”我想了想后要求:“我们走吧。”   他眉眼一沉,将我的脸色仔细看了看,简单应了一个字:“好。”   当他抬起眼角时陆少离就哭丧着脸嚷了起来:“老大,你也太没意思了,说好的老虎借我几天风光的,结果昨天借今天就来要了。”   莫向北眼皮都没眨地怼了过去:“喜欢就自己买一辆。”   “买不起。”   “把这地方卖了就买得起了。”   两人贫嘴了几句就散了,那辆黑色路虎就停在咖啡厅门外,到今天我才留意咖啡店名字叫“墨丰”。跟着莫向北走近车子时心头会微有恍惚,那时分开了曾经一度对白色车子十分敏感,每当走在路上发觉身旁有白色车辆放缓速度时就会感到心惊肉跳,总觉得下一刻他会从某一辆车里下来拦截我。   直到后来无意中偷听到秦淼说他离开h市回京去了,那颗不安定的心才渐渐回落。   只是当年会上我抽奖抽到现在那辆白色本田时,怔忡看了好长一会,才在心里叹气,可能自己真的是与白色有缘吧。   却没想莫向北再回来时,开的已经不是那辆白色捷豹,而换成了黑色的路虎。一白一黑,鲜明对比,诚如他给我的冲突感一般强烈。   发觉我迟疑的脚步,莫向北回过头来,“上车再说吧。”   车子四平八稳地开在马路上,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时,我问了个心里琢磨很久的问题:“为什么是我?”身边的人眸光不转,依旧专注在前方,但嘴里却道:“谁让你撩我呢?”   我撩他?恐怕再没有人会比他更睁眼说白话了,从头到尾都是他强势霸占了我的生活,回过头来却说是我撩得他!   然后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般,又缓缓沉沉地道:“你的眼神,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撩我,就拿那天举例,你往那一坐似有若无地飘过来一眼,我就有把你拽进怀中狠狠地吻的冲动。”   他毫不遮掩的直白让我心中一荡,好一会儿闷闷地憋出一句:“我的车子还在校门口。”听到莫向北在旁失笑:“你还担心那么大一辆车被偷呢?回头我让人去给你去开回来。”谁让你撩我呢?哈哈,这话招不招人啊?咱们苏苏举手投足都对莫少有很大的杀伤力啊   第46.怅然若失   当车停在公寓楼下而莫向北没有下车时,我微愕地看向他。他就坐在车里嘴角微扬着幽沉凝着我,神情并不是慵懒,是看起来像漫不经心却又暗藏深意,而眼睛黑黑的,深深的,在路灯光的耀射下显得犹如海底的黑礁石般深邃。   半响后,只听他说:“动物对待捕猎对象的通常手法是——快、狠、准,嘶咬殆尽!苏苏,今天是我第一次见你在我面前哭,也是我第一次甘愿退步。”   话落他便启动车子缓缓驶出小区,目光紧随,直到车影消失在视线中时我才心情复杂地转身。他眼中流动的光芒是为......情意吗?我没法确定,只感觉隐约而动的暗流在两人之间,无声无息地滋生出来。   关于心底的暗念,我一直选择克制,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都对莫向北抗拒。但可能老四是对的,他们这种人自带夺目的光环,一旦身入光环以内想要出来——很难。   第二天我下楼时看到自己那辆白色本田安静地停在停车位上时,心绪微有浮动;等到了远风得闻莫向北出差了时,就更感愕然了。   他昨天下午就决定了要去美国出差,对着我却只字不提。   楚桥作为助理但并没有跟着莫向北一块过去,暂时工作室由她坐镇,一切相关指令也由她从莫向北那接收了再安排下来。似乎......我和他变得没有了交集。   本该是感到轻松的,但每日坐在办公室里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感觉不陌生,当初与他闹僵了分开时也曾起过,只是没现在这般强烈。   后来楚桥应该也有什么事回京去了,于是诺大一个办公室常常就只有我一个人。接连三天没音讯的莫向北终于在这天下班之前打来了一个电话,他先是没说话,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又像就是单单等着我先开口,可是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那么傻愣愣地一直抓着手机,听着那一下一下的呼吸突然脑中闪过某个字——撩。   他出差前的那晚说我撩他,这刻才深感体会。   估计是觉得“撩”够了,听到他悠悠然开口而问:“楚桥呢?”我霎时身体一僵,那些晕然的弥彰顿时消散,说话时甚至咬到了舌头,忍着疼痛回说:“她昨天说有事要离开几天。”   汇报完又想难道楚桥会不转告莫向北而私自离开公司?心思敛转间听他突兀而问:“有办过护照吗?”我没多想就答了:“没办过。”   于是便有了陆少离等在我家楼下这一出,莫向北竟安排我最短时间内办好护照去美国找他,而陆少离则是来拿我证件去代办护照的,可能是有什么渠道能够缩短时间。   陆少离接过我的证件时并不急着走,而是煞有兴致地看着我,就在以为他又要调侃两句时却听他突然问:“彤彤平时都对什么比较在意?”   我为之一愣,为他那个称呼——彤彤。   与老四同学同舍四年也没人这样叫过,而今听到从陆少离口中出来感觉怪怪的。而且......我盯着陆少离平静而对:“关于老四的事你别来问我。”   陆少离挑眉,一副吊儿郎当样地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开车走了。   虽然知道他们这群人路子很广,但也没料想广到这般程度,隔日陆少离竟然就打来电话称护照全都办好了,晚点让人送过来。随后手机短信突然提醒我有一张机票订单,点开一看发现竟然是直飞纽约晚上十点的机票,订票人正是我的名字季苏。苏苏要出国了,你们猜猜会有艳遇吗?   第47.我来找你   我下意识翻到莫向北的号码拨出,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忙音才想起他昨天打给我的号码不是这个。翻找通话记录寻出那号码时却又迟疑了,有必要打过去追问吗?就算不是他订的也必然是他的意思,那天下午他给我说了这次出差的目的,与美国vr技术专家对接交流并顺带谈之前与我提到过的合作事宜。   目前有些问题需要我过去配合了一起工作,于公于私我都推卸不了,本以为卡着护照问题至少可拖延几天,哪料陆少离那的办事效率快得惊人。   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国,除了赶回去整理行李外我唯一能想到的立即去换一些美金在身上备用,又担忧自己的口语不过关,去到美帝国要如何应对正常的交流。要知道常听人说咱国人学校学的那点英语拿出去说,老外基本全程懵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就是在这样彷徨情况下乘上飞往美国纽约的航班,登上飞机时还被告知机票是商务舱,即便是宽敞的座位我也没法立即就入眠,早先查过抵达纽约起码要十二小时以上,这期间手机也没法开机,所以事先准备了mp3以及小说。   小说看着便入了神,等到感觉眼睛酸涩移开目光时才发觉周遭安静,一片均匀的呼吸。悄声把书收起来,插上耳机听着音乐流淌闭上眼。   朦胧之际听到有个男声在唱: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飞机降落地平线已经是24小时后,我微感恍惚地起身,仍然有些不太相信自己是真的踏上了美利坚这块土地。随着人流而走,眼角余光好似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但转头之际却被一身高马大的老外给遮挡住了视线,等绕过人再回看时却都是陌生面孔了。   随着同机的乘客而走,本以为能找到自己的行李,可到了行李台前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还是一位好心的中国老太太告诉我说每个人的行李都有一个号码,我应该按照号码牌去不同的区域拿,对方并且问我没有朋友或亲戚来接吗?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没开机。   连忙从随身背包中翻出手机,可顿然间想起我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我的手机没有开通国际通话漫游......回转身那位中国老太太已经离开了,而周遭再看不见东方面孔。   当我尝试用英语跟人交流时,看着对方茫然的样子自己都感到无助。总算在我连比带划中,机场工作人员领我找到公共电话亭。   拨通莫向北号码的一瞬我有些激动,在响了两声后便听到他不耐的嗓音透了过来,但却是一句标准的英文。我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只克制着激动轻唤他的名字:“莫向北,是我。”   那头默了一瞬,沉了声令:“把你位置告诉我。”   我这时也不觉他态度不好,立刻环看了一圈四周然后将大致场景描述给他听,随而听到他再次沉令:“留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   可能是身在异国他乡的人的通病,尤其是当身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时,会感到特别迷茫和孤单。当一身深黑色风衣的莫向北出现在人群中时,我几乎立即就冲向了他。   幽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狠狠将我拽进怀中,扣在背上的手紧到使我发疼。只听耳边他在咬牙切齿地吼:“季苏,你故意的是吧!”我被吼的心里发酸,各种委屈涌上来,哑着声说:“我从没出过国,也没人告诉我要置办这些。”说着眼角便有了酸意,偏转过头不想被他发现。但他立刻拨转我的脸迫使我只能看着他,终于审视的目光决定放过我:“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拉住他的衣袖:“行李丢了。”试想下一身黑色风衣的莫向北,会不会觉得又酷又帅?   第48.我饿   在莫向北耐着性子跟机场工作人员沟通后,得知我的行李因为长时间无人认领而被暂时送到了某处,几番折腾终于找回行李。届时我在机场已经滞留了将近三四个小时,等到离开机场时莫向北的耐性应该用尽了,故而脸色很黑。   但是还有倒霉的事在后头,当莫向北领着我走出机场时却找不到车子了,原因是他违反交通规则将车乱停在机场外边而被警察拖走了。听见他对着电话里一通质问,我感到有些心虚,若不是因为自己耽误了时间当不至于会出现这种情况。   最后还是打了出租车离开的,一路沉寂,气氛很低迷。但我的手始终都被他抓握在掌间,哪怕沁出了汗,我偷偷用余光瞥他,逐渐心绪平复。   抵达酒店后莫向北一手拖着我的行李一手拉着我走进华丽的玻璃门内,但随之我的目光却沉定住。刚才在飞机上确实不是自己看花了眼,那处优雅地坐在大厅沙发里的正是楚桥。   原来我和她乘同一班飞机......但念转间又觉不对,她不是离开了h市回京了吗?突的想到什么,好似这班飞机先开到北京再转纽约的。   试图抽离自己的手,但在我一动之后莫向北就握的更紧了,他似乎丝毫不介意被楚桥看到我们这副样子。只见楚桥放下手里的杂志起身走向我们,视线只在我身上停驻了一秒便转向莫向北:“陈华侬知道了你在纽约。”   我留意到莫向北的脸色微微一变,蹙起眉问:“谁说出去的?”   “不清楚,本身你这趟行程也不是秘密。”   “楚桥,你去解决。”听着莫向北这样下令后,楚桥轻点了下头:“知道了。”   我忽然间感觉有些落寞,似乎他与楚桥之前不单单只是上下级工作关系,有许多关于他我不熟悉的事与面,楚桥都了解,而他也信任她。   开好房间后三人一起走进电梯,气氛有些怪异的静寂,那短暂的一分多钟都令人感到沉滞。听到“叮”响时我下意识地就要往外走,但被莫向北拉住,“还没到。”   楚桥轻瞥了我一眼后对莫向北道:“晚些我再向你作汇报。”   电梯里只剩了我和他,舔了下干涩的唇瓣我轻声说:“既然楚桥已经来了,是不是我就可以先回国了?”他猛地转头看向我,目光凛凛,“你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是上瘾了?”   谁能上瘾?那二十多个钟头根本就是煎熬。   我的话没出来,倒听见他又道:“楚桥过来有别的事要处理,再说了她是市场策划吗?”把工作提到桌面上来说,我就无语对之了。   见莫向北把行李拖进房间后径直坐进了沙发里在那打电话,我也不好打扰,只能先去整理洗漱用品到洗手间,顺便也漱洗一番。虽然在飞机上有睡,但可能时差关系还是觉得很疲惫,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的在打,镜中的自己也睡眼惺忪的。   听着外边传来语声,我拉开门发现莫向北站在门口好似在与外面的人说话。   过了片刻他就让开了身,一名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我见状忍不住道:“我不饿。”飞机上有飞机餐吃,国际商务舱的伙食很不错。但莫向北淡飘了我一眼,丢来一句:“我饿。”最后莫向北说:我饿。是不是可以浮想联翩?哈哈   第49.假公济私   微微一怔,在来时我有查过时差,这时应该怎么也得有下午三四点了吧,所以他是一直等在机场外准备接我的,然后却因为我这边出现了问题而滞留?我不自禁地跟着走了过去,看他在把餐点从餐车上拿下来放茶几上又去帮忙,但在我手刚伸过去时他就轻幽地看过来:“不是不饿吗?”   我有点讪讪地要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拽住拉着坐进了沙发里,掌间微微一握又松开了继续去拿食物下来。其实很少看他亲自动手来弄这些,即便是当初与他在一起时,这刻看他神色认真的样子有些移不开目光。   就在我出神之际听到他云淡风轻地调侃:“是突然间觉得我很帅怎么都看不够吗?”   我的脸一红,连忙移转目光。心说他的脸皮真有够厚的,哪帅了?片刻听见身边在叮当响,是他在用刀叉切着牛排,姿态优雅之极。很快牛排全都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方方正正的,又看着逐渐少下去,原本因为疲累而没有食欲但抵不住这般近在咫尺的诱惑,不觉间吞咽了下口水。声音本是很小,但在静谧的空间里却显得突兀,赢来身边男人毫不客气地闷笑声。   刀叉叉着一块牛肉送到了我嘴边,我的视线落在那骨节分明的手上,那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手指修长而白皙,顿停两秒刚张口他却把刀叉缩回而牛肉送进了自己嘴里。   看他一脸享受美味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见餐车上还有一副餐具我便探身过去要拿,可恶的是莫向北伸脚一蹬,把餐车给推开到了我触手不及处。下一瞬腰间被揽,我整个人都跌在了他身上并被从后揽抱住,不由发急地冲他低吼:“莫向北,你说过叫我来出差是为公事!”   腰间的手臂有那么一瞬的僵凝,随后听到耳后他平静的语调:“公事之余总要吃饭,你是下属,陪上司吃个饭怎么了?”   我被气笑,有哪个下属是像这样陪上司吃饭的?“你在假公济私!”我这般控诉,只是语音不够坚定被他听出来了,只觉后颈上被落下一吻引起我一阵酥麻,好似听见他嘀咕了一句:“反正也没人管。”   总算他也没有再过分的举动,就这般轻环着慢条斯理地切起另一块牛排,等到全部切好后见他又把刀叉放下了去端那杯红酒。刚才就见有开,但没见他喝一口,悻悻地想也就他兴致高昂到在房间吃什么红酒牛排。   关键是他靠得太近,以至于吞咽红酒的声音都能传进我耳内,只觉气氛变得很暧昧。就在这时,他突的轻问:“需要我喂你?”   我本能地回转眸去看他,也不知是因为红酒使那双眼变得迷离还是他有意作出这种撩人的姿态,总之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心跳快到几乎不是自己的。   突然想起在飞机上看得那本小说里作者写的一句话:所谓男色,就是撩拨了你绷紧的可以走钢丝的神经,却让你感觉他尚在天边。这时候的莫向北就是给人以这般滋味,恨不得把他那勾人的目光给遮住,不要再来撩拨我已脆弱的神经。   他笑:“苏苏,我的本意是给你时间认清自己是否单单只是我的捕猎对象,可有些东西总令人意想不到,尤其是......”他顿停在此处,眸光幽沉如水,然后一字一句的:“等在机场的那会我竟感到焦躁难平,只想抓了你来狠狠地打一顿屁股也不至于这般折磨我。”   我不知道别人说着情话时是否像他这般蛮横无礼,而且还是用这种危险的语调,只觉得心里头好似有只手在不断勾划,痒痒的挠不着又很难受。啧啧啧,莫少说情话是不是与众不同啊?下章...嘿嘿,小白兔可能要被大灰狼给吃了   第50.醉了   本以为这般之后他会一如往常般展露强取豪夺的本性,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被这头狼给灭了,但他却只是把还剩了一半的红酒杯递到我唇边邀请:“来一口?”   不管是诱惑使然还是因为心中的那根弦被绷紧了,我垂眸看了眼那红色的液体后真的就着他杯子轻压了一口。不是个品酒者也品不出这红酒的好坏,只觉涩涩苦苦的滋味瞬间弥漫我的舌尖,听见他挑衅似的调侃:“就这点酒量?”   脑子一发热,我手扶住杯托直接把余下的酒都灌进了口中。   之后气氛变得很微妙,我默默地吃着他切好的牛排,他则把余下的煎蛋又切细了送了一些到我盘中。某一瞬间恍惚而想,与他在一起时好像总脱不了吃。而且这顿不在时间上的餐点也令我对美式餐饮有些改观,并不如想象中的都是汉堡香肠之类,原来也有做的极精致的煎金枪鱼与熏三文鱼。   美食勾动了舌尖的味蕾,于是基本上大多数美食都进了我这个嚷着不饿的肚里,偶尔他会就着我的手咬上一块牛肉或者鱼肉——因为两个人就一副刀叉。   他似乎乐此不疲地享受这样的亲昵方式,我从第一次被他偷掉刀叉上的肉时还会脸红起,到后来都习惯了。终于杯盘狼藉地几乎都空了,他喝了大半瓶的红酒,就连我也被他给喂着喝了不少。   突的他把脸埋在我脖颈里咕哝着道:“苏苏,我醉了。”   我见过他跟那群人喝白酒的样子,一杯接着一杯的干,极少见他有醉,可见他的酒量惊人。现在单单只是喝了大半瓶的红酒就说醉了,分明是在诳我,反倒我不知是吃得太饱还是因为不擅喝酒的原因而有些口干舌燥。   下意识地轻抿嘴唇,突的他眸光沉定,下一秒便伸手来摩挲了下我的唇瓣,然后在我抬眼间视角转变,等迟钝的脑子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放平在腿上,他就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   蓦的幽沉双眸变成暗黑,他低下头来吻住了我。   亲昵辗转间的轻柔使我有些迷醉,连目光都发飘,只觉绵长光线里的他连气息都盛满了暧昧。却在我被挑开牙齿之际,他忽然就发了狠,吻得又凶又急,隐隐间带了怒意般。   我想我真的是喝醉了,若在以往他这般强取豪夺我必然是心生隐而不发的薄怒,并将之冠名为——忍耐。可这时看着这样的他,竟没半分不悦,反而心在层层变软。   是因为换了国界连心境也换了吗?还是他刚刚用威胁的口吻说出来的暗示的情话打破了我的心防?或者......本来就对他早已上心,只是克制着情感的勃发。   我看到他眉眼疏散里毫不遮敛的意气风发,但就在他湿热的唇流连在我脖颈间时手机突兀地叫了起来,并且伴随着震动,就在刚刚沙发处的茶几上。   我被抽离的意识渐渐回笼,目光轻瞥间去推他,“你电话响了。”声音出来自己都吓了一跳,沙沙的暗哑了的声,他一听见就笑了,也不管那边手机在响就凑到我面前道:“苏苏,你这嗓音当真是要把我的骨头都给苏化掉了。”我羞窘不已,想要推开这可恶的男人无奈浑身发软,使出的力气跟打在棉花上一般,想是那头打电话的人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他接便挂断了,但只停了数秒房间的电话铃声又响了。好吧,可恶的电话铃声,啥时候不响,非要在这个时候!   第51.异国的孤单   这回就很难再无视了,莫向北眸中闪过意犹未尽,只得慢吞吞地抽出还在我衣服内抓握的手,他在抽身之际还特意让我感受了下坚硬的某处并露出一个坏笑。   听见他有把酒店电话接起,只轻嗯了声便没再说话。等我整理好坐起身时见他还手持着电话在听,脸上神色讳莫如深的。留意到我的目光他向我看来,嘴角扯了个弧度淡声打断对方:“行了,基本上我了解了,等我过来后再处理。”   他要出去?但见他放下话筒后果真起身,不过是绕过床头到我跟前把我揽抱而起了问:“跟我一起出去?”我想了想反问:“莫总就是这样压榨员工连给人倒时差喘口气的功夫都没的吗?”他不怒反笑:“不知好歹,等我回来了再收拾你。”随而在我唇上轻轻一印。   莫向北一走,顿时房间里就变得冷清了,我稍微把茶几上的杯盘收拾了下扔在餐车上,然后又冲了个热水澡就爬上了床。原本觉得疲惫酸涩的眼睛,闭上后却一时间也睡不着,过了很久才迷迷蒙蒙睡过去。   再睁眼时室内一片漆黑,有那么一瞬感到恍惚不知身在何地。回过神才想起这是在纽约的酒店里,离了那座熟悉的城市有十万八千里,心生莫名孤寂感。   而这孤寂一直延续到天亮,我始终都没见到莫向北出现。随着时间推移心里逐渐有些不安,昨天他把我接到酒店后也没告诉我他住在哪一间房,包括工作事宜都没有安排,我是否应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一直拖到中午我再忍不住走向电话机,拿手机翻出他的号码在机器上拨转,可出来直接是一串英文提示他已经关机了。   一直等到下午两点饥肠辘辘,打过去依然显示是关机。无奈我只能收整了东西提着包走出房门,本意是就在酒店找些吃的,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餐厅只得出去另想办法。   却没想这一出门我经历了人生里最阴暗的一天,后来想或者真的是与这块繁华地犯冲。   这个夜晚我被拘禁在警察局,理由是我没有任何证件证明自己出行是通过正常渠道。说来也觉荒唐,我在离开酒店时只是想去附近找些吃的,也如愿走了一条街就找到了一家汉堡店,正在我去付钱时不知从哪冲出来一个小孩抢了我的背包就走。   只迟疑了一秒我就追了上去,毕竟包里有着我的一些证件以及换好的所有美金,假如莫向北有事兼顾不到我的话那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再没了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另外一个原因是我看那孩子虽然跑得快但很瘦小,所以只想追上了把背包要回来。没料这一追把自己陷入了更糟糕的困境......在追出一条街后我就判断那孩子是职业惯偷,知道往人群里跑,而我在尝试用蹩脚的英语喊“抓小偷”无果后就闭了嘴。   远远看着孩子把我的背包给扔在了地上,疾步跑过去捡起来一看发现里面都被掏空了,再抬头那孩子已然不见。就在我欲哭无泪之际,一个穿着制服的高大警察走向了我,显然是因为刚才我在街头疯狂奔跑追逐的行径吸引了他的注意。听着对方噼里啪啦一番质问,我却一头雾水,深刻感悟自己学的那四年英语是都白学了。   随后我就被带到了警察局,如果说之前在机场还单单只是因为手机没开通国际长途而受限,但至少我还有莫向北在国外的号码,还可以找公共电话亭打给他,可这刻我不但身无分文而且没了手机,更记不住之前入住的那家酒店的名字。   只知道后来那警察推过来一张纸,便把我关在了一个密闭的房间里。苏苏窘迫的一天   第52.优越感   我生涩地读完上面的英语单词,大致理解了其中涵义,现在美国警方怀疑我是非法偷渡。不知道本身美国的宪法就如此严厉还是我真的倒霉,总之来纽约的第二个夜晚我是在警察局度过的。期间没有人来,我从最初希翼着莫向北会突然出现在门外到后来渐渐失落到失望,莫向北不是神,这里也不是本土地盘,在我完全失去音讯情况下他要如何通天的知道我在哪?恐怕这时他定然如之前所言的,焦躁难平吧。   这般想后就觉释然了,安于现状,一切等到天明后有警察来了再说。   虽然警方并没有扼制监禁,但我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入眠,头顶的白光灯照得人眼睛都刺闪,从门缝中依稀可判断天亮了。只是这个地方好似被遗忘了一般,紧缩着的门外始终都是静悄悄的,我也仿佛被这个世界遗弃。   我真的累了,这个地方除了身下的这把椅子就再没有别的东西,连张桌子都没有。   有时候人的意志很微妙,它绷在弦上时可以很强硬,一旦弦松了,就会摧枯拉朽般的倾倒。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坚持到这之前,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摒弃杂念让思绪放空。   终于门被从外面推开,我睁开眼睛,眸定时划过失望。   来的人依然还是昨天抓我的那位警察,他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因为目光一直停在他的身后。他的后面还站了个人,只是被他高大的身形挡去了大半。   后来警察竟然走开了,我也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那是个东方面孔的女人,但我不认识,这一点我很确认。她穿了一条黑色的吊带裙,上身裹了一件白色的皮草坎肩。穿着是其次,关键是她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很怪异,带着审视以及......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越感。   这种优越感我其实不陌生,最初遇见莫向北时,还有他的那圈子里的人都有这种通病,甚至会随着这个人的身家、背景而愈深。   我们没有交流,对方在看了我半响后莫名转步。听着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逐渐远离,我也闭上了眼,这时候不想为任何事来多费心神。但很快又有沉重的脚步走来,还是那位警察,看着那张张合合的嘴我有些不敢相信——这警察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   警察递给了我身份证件,大意是说在一个垃圾桶里找到的,查过了我的入境记录已经证实我不是非法偷渡,所以我可以离开了。   这本该是一件令我倍感欣慰的事,但当深夜我还在街头徘徊时才明白原来从警局出来并不代表就是好事,那至少......还有一片屋瓦遮挡,而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因为身无分文而流落街头。不是没有试图寻求路人帮忙,但不知是否我所在的地点华人少还是因为自己的运气太差,我始终得不到有效帮助。   就算偶尔有热心的路人愿意听我解释,但也因为我没有确切的地址而无奈离开。有试图厚着脸皮开口问人借钱,只是对方在听完我要求后都用一种看待我是骗子的目光看我。   茫然抬头看这夜空,一轮明月高高挂,人们总说美国的月亮要比中国的圆,可是我看这月亮怎么都没家乡的美,是的,我想家了。这趟出差对苏苏而言简直糟透了   第53.异乡的暖意   有生之年第一次打霸王的士,酒店名字我不记得,莫向北联络不到,我唯一能够记得的就是机场名字。不过从纽约市区开到机场要很久,出租车上的计价表跳到多少我也不去关心了,想着假如到了机场我给不出打车费这位女司机会不会直接把我又揪去再见警察?   但是等真的到了机场后,女司机费力地听完我的解释后并没有如我意料中的暴跳如雷,就在我怀疑她根本没听懂我意思时突然见她指了指我脖颈,“canyougivemeit?”   我微微一愣,低下头见脖颈里银色的链子,那是......与莫向北第一次在一起后他拖着我去为他买生日礼物时,在纪梵希一起买的情侣链子,银色链条下面的吊坠是五角星芒。   这位女司机的意思是要我用它来抵押作为出租车金?我似乎没的选择,迟疑了一下就把链子摘下来了。女司机接过后也递来两张纸条,一张是出租车金额的单子,一张则写着一串电话号码,她应该是明白我不太能与她沟通,于是特意放慢了语速使我能听懂她的意思。   大致是说她相信我是因为一时之难,她愿意帮助我,因为看到这条项链被我藏在衣物里面应该是我所珍惜之物,她也有一个爱人但是离开了,所以她希望我可以找到我的爱人。假如我找到了,那就打她留给我的这个号码,然后用本该支付的金额来赎回这条项链。   我握着两张纸条站在机场外目送着出租车离开,这位女司机恐怕是我在这寸土地上唯一感到的一点温暖。   来机场的决定是正确的,最终我找到了中国飞往纽约的航班,并从一位中国乘客手上成功借到一部手机。平时没有记号码的习惯,能够记住的就宿舍电话与家里电话,迟疑之后拨通了宿舍电话。这样的境遇最好还是不要让家里知道吧。   老四在得知我的情况后也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能想到的是问借我手机的好心人再借用他的卡,然后让老四先打一点钱过来。   如我所料的老四会告诉陆少离,不出两分钟陆少离就把电话打回过来了:“季小五,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我老大呢,把你抛弃了?”   我也不跟他废话:“两个选择,帮我找到他或者想办法帮我回国。”   陆少离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随而又极快地收敛,口吻浅淡:“凭什么?”我无言以对,与他交集都是因为莫向北,连朋友都算不上,我会打电话给老四的本意也是想得到他的帮助,以他的能力无论我提出的前后两个要求他都能办到。可是凭什么呢?没了莫向北的依持,我在他们这群人而言,什么都不是。   但是,为什么陆少离的反应会让我感到有些奇怪?我出了事,他第一时间必然会去联络莫向北,可从刚才的语气来判断......似乎他也没联络上人?   这是为什么?   老四,不,或者说是陆少离,直接打在那张卡上一万块。陆少离把问题的选择权又丢回给了我,他说既然我的手上有证件,回国也就是自己买张机票的事。但在挂断电话后,那部手机上又传来一条短信,是酒店名称与地址。   那好心人帮我取出钱后我有提出要酬谢,但对方拒绝了,只是要求我把手机还给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一直抓握着他的手机不放,在递还之前我蓦的一顿,又向他要求:“能不能再允许我打一个电话?”   对方挑了下眉,无奈地耸耸肩。为什么连陆少离也联络不上莫向北呢?   第54.异常   深知自己已经耽误了对方不少时间,所以立即从口袋里摸出之前那位女司机给的纸条,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但是......在我连拨三次后,提示音一再重复某句话,连旁边那人都听不过去了:“这是个空号,你是不是记错号码了?”   那人接过手机就离开了,我站在机场大厅里首先做的不是选择,而是找东西吃。时至此刻,我已经有两天一夜没有进食,也没有喝过一滴水了。不用去看也知道此刻自己的样子定然是形容憔悴、衣装脏乱,坐在椅子里捧着一杯热可可边喝边将这两天的事从头想了一遍,最终还是决定回去酒店寻找答案。   如果我知道下的这个决定会改变今后的一生,那么我或许可能......没有或许。   回到酒店楼下时我抬头看那高耸而华丽的建筑物,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不过也就是错觉而已,回归现实我依然得用前台工作人员难懂的英语去沟通,但,查不到莫向北的入住登记记录,自然也没有我的。   我能想到的可能是要么这家酒店的房间并不是莫向北开的,要么就是他用了别的名字,比如,英文名。但我并不知道他的英文名,真的是事到临头才发觉自己对这个人了解不够深。   忽然想到一个人,我抱着尝试的心情去询问前台,惊喜地发现楚桥是用自己名字登记入住的。只不过前台并不愿意告知我房间号,但可以为我打一个电话到房间询问。电话并没有打通,对方只能抱歉地告诉我可以在大堂等候。   我在沙发上枯坐,疲惫使我昏沉沉地睡过去,迷蒙中感觉有人靠近又离开,等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眯眼看了看窗外的白光,又是新的一天的开始,我却仍在迷茫中徘徊不前。   因为怕与楚桥错过所以这一天我没有出酒店大堂的门,前台有帮我再打电话,只是楚桥的房间始终没有人接听。这意味着楚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一直不在酒店,依照这个情形,莫向北也很可能不在酒店,那他去了哪?去找我了?这个可能性很大,当时我没联络上他或许只是一时,等他回来发现我不见了必然会出动来寻我。   我只得再打电话给陆少离,但就连他的手机也关机了。   似乎我除了等待再无它法,前台工作人员有来劝我开一间房休息,但怕一离开大厅就错失机会。结果我既没有等来莫向北,也没有等来楚桥,却等来了陆少离。   他原本走进酒店时并没看见我而径直走向了前台,可能是前台的工作人员同情我坐等这么久无果,也可能是他询问到了相同的人,于是那位美丽的姑娘直接朝着我的方向而指。陆少离将我上下打量后,眼神怜悯地啧啧有声:“瞧瞧这落魄样,我都快认不出是勾得老大魂都没了的季小五了。”   我不理会他的嘲讽,单刀直入而问:“你能找到莫向北吗?”   陆少离闻言敛去嬉笑而面色一整,对我淡道:“先随我上楼再说。”我跟着他一路上楼,陪同的还有一位工作人员,本不明其意,等用磁卡刷开一扇房门后看到我自己的行李箱时才赫然明白,原来陆少离与对方沟通好同意使用备用卡打开这间房。   我的护照就放在行李箱内,把它翻出来给那位工作人员确认了我的身份。陆少离送走了人后便把门关上让我把这几天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他听后沉吟片刻了道:“我出去下。”   看着他转身而走我立即出声而唤:“陆少离。”他回过头来时我要求:“带我一起去。”   从踏上这片土地起我就一直是在等待,这时我已经不想再等。陆少离眸光沉凝了下,丢来一句:“那就跟上吧。”连陆少离都来了,很显然莫向北的失踪有些诡异   第55.等   自以往莫向北与圈子里人的交集看,我认为陆少离应该与他算是至交,而这次他在我一通电话下连夜赶到纽约已经很直白地告诉我莫向北可能是出事了。但我仍然没有想到陆少离会带走我走进那样一个......地方,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就是这里的一切与繁华的纽约市完全不符,它就好像被这座城市遗忘了般,目之所及里大多数都是黑色皮肤的种族,一双双窥探的眼睛带着伺机而动的恶意,而陈旧的屋子给人以颓败萧条的感觉。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贫民窟。   陆少离对着一个黑人说了几句话,大致我能听明白是让那人去找一个叫乔治的人。对方很无礼地打量了我们两人,尤其落在我身上的目光特别猥琐,但在陆少离递上一百美金时那人眼中就只看到金钱了,眉开眼笑地接过了钱转身就走。   陆少离转眸看见我一脸防备的样子,噙着恶意地抵在我耳边说:“看到这里那一双双眼睛了吗?他们每一个人都想把你直接拖进屋里去。”   听着这话我为之颤栗,而他却又问了句:“你怕吗?”   我沉默着往旁边避让开一步,不想与他这样靠近,这一举动却引得他发笑。这时刚刚离开的黑人有返回来了,对着陆少离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却在下一瞬我的肩膀被陆少离给揽住,刚要挣动就听他道:“两个选择,要么留在这里等我出来要么陪我进去。看在老大的份上我有义务提醒你,在这个黑市假如女人没有主的话,那么基本上是有进无出。”   等于是没得选择!我蹙了眉道:“跟你进去。”   这可能是我走过最煎熬的一段路,但陆少离的姿态看着却好似很慵懒,他像是对这样的环境并不陌生。这使我好奇,他与莫向北应该都是同一类人,不大可能会接触到这些黑暗面才是。终于前面带路的黑人推开了一扇门,幽暗的门内坐着一位正在抽着很粗的雪茄烟的老人,自我们进门起他眼皮都没抬一下。而陆少离也不开口,始终嘴角噙着笑并揽我在怀中。   总算老人冒了一句话出来,陆少离才开口与之交流,最后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打美金递放到桌上就带着我出门了。   全程我是茫然的,因为他们交流的语言并非英文,我连猜都不能。   一出门我就想询问但被陆少离阻止:“出去再说。”等我们安然离开那片区域时我转眸时发现陆少离的额头竟然沁出了薄薄一层汗,原来他也紧张。   被我看穿了他也不觉尴尬,只咧开嘴而笑。   我问:“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等。”陆少离给了我最简单的一个字。   他所谓的等比起我之前境况要悠闲许多,找了一家咖啡店入座,也不与我交流就径自拿着手机在玩游戏。一杯咖啡见底,我又让续了一杯,第一次觉得这种苦苦涩涩的东西不错,它能帮人缓解压力和焦躁的情绪。   当陆少离的手机响时我的心猛然一紧,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划开接听键,在听对方说了十几秒钟后就挂断了电话,清凛的视线对上我希翼的目光:“走吧。”   我没有想过会在郊外的一间医院看到莫向北,楚桥也在。   她看到我们时眼中很明显有一闪而过的惊异,转而就冷静了下来,眸光转向陆少离时语声沉冷指责:“你不该带她过来的。”   陆少离嗤笑了声反问:“是老大意思吗?”   楚桥无言,陆少离再度伸手揽上我的肩膀并越过了楚桥直接推开病房门而入。门内,莫向北安静地躺在那,原来他真的并没有来找我,而这是他没找我的原因。圣诞快乐早上忘记通知了,明天应该就上架了   第56.清算   “他怎么了?”听到自己在问。   楚桥的声音从后传来:“我接到电话赶过来时他就这样了,是重度睡眠。”   茫然回身,重度睡眠?这是一种病吗?楚桥冷着一张脸并没有要为我解释的意图,反而陆少离沉了声问:“是老大打电话给你的?”随即又否定:“不可能,如果他还有余力怎么不通知季小五?”   没料楚桥闻言冷笑了起来:“通知她?找得到人吗?”   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知道我这两天的遭遇?陆少离把楚桥叫走了,阖上门后我走至病床前,凝眸半响才叹了口气坐下。   有股冲动想要抓一下莫向北的手,我也真的这么做了,伸进白净的被下找到他的掌轻轻抓握住,然后便没有再放开。我很累,趴在他身边倒头就睡死过去了。   可能是跟着陆少离去那黑市太过惊吓,于是梦里都是那一双双窥探的眼,朦胧中感觉身体有晃动但被噩梦环绕着醒不过来。意识清醒是因为身边传来的说话声,好似陆少离的声音在身后悠扬调侃:“老大你悠着点。”   说完他就自个笑了起来:“不是说你不行,是怕你太猛人家季小五受不住。”   感觉头顶被轻揉了下,我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动。   已发觉自己不再是趴睡在那病床边,而是不知何时被抱到了床上侧贴着某个人。暗哑的嗓音从耳边传来:“老陆,你去安排下。”却是并没有接陆少离刚才那话题,而陆少离似乎也敛正了语声有些不甘地问:“就这么算了?”   “纽约不是我的市场,回国再清算。”   我心中微动,听见他这般说话还是第一次,语调很冷很淡却无形中给人以威慑感。   听见陆少离应了声就脚步渐远,随着一声门响室内变得一片静谧。就在我迟疑着是否要假装刚醒来的样子时,突觉清冽气息侵袭而来,没有任何余地的唇就被堵上了。   这个吻又凶又狠,似乎带着点发泄意味和情绪在内。我睁开眼就对上那双幽暗的眼睛,只觉那看我的目光也沉沉的,心里想他发什么怒?该恼怒的不应该是我吗?没来由的被他喊来说出差,结果先是滞留机场再又沦落警察局乃至街头,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他无故出事躺在这家医院,我那点恼怒是绝不愿意轻易罢休的。   正胡思乱想间,突觉身前一紧,他的大掌何时......然后我惊然看见他眼中深浓的欲念,出自本能地拒绝:“不要!”   但他只是眸光一闪便又欺上来将我的手扣在两旁,唇上重重一吻后就沿着脖颈往下。我读出了他眼中的势在必行,心念间涌出酸涩,眼角顿时有了湿意,“莫向北,你一定要在这做这件事吗?”他的动作一顿,抬起深埋在我身上的头与我目光相撞,他问:“苏苏,你为什么来?”   “我......”开口就滞住,这个问题直白到连让我躲避的可能都没有。   片刻之后他见我仍然不语便道:“今天你如果说不出一个理由,那我就在这里把你办了,你自己想清楚。”说完不再管我,低下头继续刚才的行为。   那修长的手指已经一路往下点火,伴随着湿热的吻......又可以想象一下了,哈哈明天就要上架啦,相互转告一下   第57.羊入虎口   我知道的,这个男人可恶到拿这种事来要挟我、逼迫我,甚至语气很冷静。他要一个理由,无非就是逼我把心剖开来给他看!   “莫向北,你是混蛋!”我在低吼出这句话后泪就涌了出来,惊怕、委屈将我淹没。   终于他停止了动作,将我揽进怀中时我的眼泪流得更加凶了,恨恼地去捶他,明明是在不相干世界的人,他却硬要把我拖进来,使我经历这些原本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的事。   听见他在我耳边终于肯退让的劝哄:“好了苏苏,是我错了,我不逼你了,咱别哭了啊。”后来估计是见我怎么劝都眼泪停不住就任由了去,只是手掌一下一下轻拍着我的背。等我终于平静时已是半小时后,他的指尖抹了一下我脸上的泪痕蹙着眉道:“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你是个爱哭鬼呢?”   我不想理他,把他的手抓开后就想下地,却被他从后紧揽着不放。耳边轻沉的嗓音抵进耳膜:“这次是我疏忽了,苏苏,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想了想后提出要求:“回国之后我能回华盛吗?”   换来莫向北的双臂收紧,然后是耳旁的咬牙切齿:“你这个女人总是有法子来惹我。回华盛作什么?跟你那上司眉来眼去搞办公室潜规则吗?”   我被气笑:“莫向北,将这些贯彻到底的人只有你。”   没料他竟坦然承认,“对,我就潜你了,找上你们华盛合作目的就是为这。”   不知此刻我的反应是该怒目而瞪呢还是叹息,也就他这般没脸没皮的会把目的摊开来说,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就好像那是一件多好的事。凝目对视了片刻后我突然道:“沈熹安排我做这个项目可能另有所图。”   这是我愿意对他托出的底线,只是我的底线到了他这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就是让你来做小间谍的吗?”我的呼吸一滞,顿然明白一切都早已被他洞察,只听他哼了一声说:“这个人有能力也有野心,单单一个市场部经理在他看来觉得自己是埋没了,想借着这次机会拉下远风,倒把你这头小白羊给送了过来。若不是此举正合我意,你以为我会姑息?”   为嘛我觉得这般一切尽在掌握的口吻与语气十分可恶呢?恨恨地说:“我如果是小白羊那你就是一头大灰狼!”他笑着把脸埋进我颈窝里,用牙齿磨着我脖子里的皮肤慢慢说:“把你送来时我是老虎,送来后见着是这般精致的小妞肯定要变成狼了。”   嗯,确实是送羊入虎口......   而此刻化身为狼,渐渐露出狼的本性。   颈间被他亲着咬着是又麻又痒,指尖所到之处无一不是炙烫,看他气息越来越重就知道这火势又要蔓延了,胡乱地去扯他的头发试图推开,但他那头发又软又滑,从指尖穿过根本抓不着,羞恼地正要低吼,却没想他主动退开了去并且把我脸拨向他,幽黑的深眸里闪烁着危险光芒,不明其意里听见他质问:“项链呢?”   我为之心头一颤,他对这条链子有着某种执念,不喜欢我将它摘下来。但那会也是非常时刻,只是听我讲完关于项链遗失的经过后,我确定莫向北真的动火了。下午要上架了哦   第58.一道开胃菜   看我的眼神多了一抹冷寒,直到将我盯得不敢与之对视转开目光时,他陡然起身掀开被子下地,随后头顶传来他凉薄的话:“季苏,你就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眼见他撂下话就要走,我下意识地伸手扯住他的衣摆,鼓起勇气抬头仰看着他说:“当时那情形也是因为一时之急才......”我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一时之急?是否只要是我送你的东西你就弃若敝履呢?那时候我给你买衣服买包,要送你车,你几时肯要过?你以为没了这些就能与我撇清关系,季苏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的那点微薄之力哪能抵得住他的怒走,随着布料从指尖滑脱,他强硬的背影也消失在了门背后,同时伴随的是砰然而响的关门声。   缩回手时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就是挺难受的,不想和他为这事吵,但那项链确实被弄丢了。他的那些指控我无力反驳,确实之前分手时除了那条项链他其它给我买过的东西都留在他公寓里没有拿,他说我这样是为了要与他撇清关系。   必须承认他把我看得很透,那会真存了这样的念头,可我还不是与他相遇了又纠缠在一起了?这关系哪里还撇得清。   我翻身坐起环顾四下觉得有些嘲讽,明明病房是他的却被我这个无病无痛的人给鸠占鹊巢了。靠近门板时鬼使神差般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动静,听着一片寂静心头又失落,拉开门却发现莫向北就靠在门正对的墙上阴沉地盯着我。   他低头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唇角勾起一个闲凉的弧度:“十分三十七秒,跟我在一起真有这么为难吗?”   我一点一点眯起了眼,看着那双黑眸一字一句道:“莫向北,不过就是我没有说爱你。”   “你是这样认为的?”他怒极反笑,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好,季小五你给我听着,有种下次别给老子哭!”   陆少离回来时正是我跟莫向北像两头互斗的兽一样狠狠瞪着对方,他失笑着问:“你们这是在比谁眼睛大吗?好了,我宣布季小五胜。老大不是我说你,你那桃花眼勾人是勾人但要比大小还是要输人家一筹的。”   有了这台阶下,莫向北直接暴走。   回头陆少离却用不赞同的目光看我:“就不能跟老大服个软吗?有时候女人还是温温柔柔的可爱。”他又习惯性的邪魅而笑,“就像你家老四。”   回程路上车厢内呈现低气压,我坐在了副驾驶座而莫向北一人独靠在后背椅上,全身都散着冷清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车开到酒店门前时就有酒店人员把行李给推送了过来,其中还有我的在内,我暗想这是要换一家酒店入住呢还是准备回国了?   很快就有了答案,车子是开往机场方向。   但我有一个疑惑一直在心头打绕:楚桥呢?自我醒来直到离开那家郊外的医院都没再见过她,这时要回国了她也不见踪影,是被莫向北派去做别的事了吗?说起来至今我都不知道莫向北到底出了什么事,又是为什么会躺在那家医院的?   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暗暗瞥他,发现他阖上了眼呼吸也似乎均匀了。微一迟疑便小声问陆少离:“楚桥呢?”他听后却反问回来:“你不知道?老大没告诉你吗?”   我微愣着摇头,只听他道:“前天晚上就被老大吼回国了。”   等等,他说......“前天?”   “你以为呢?一进门就睡得跟猪似的,你已经睡了两个晚上再加一个白天。”   唏嘘不已,我这一觉当真是睡得昏天黑地的。“那他什么时候醒的?”   陆少离:“就你猫那睡着没多久,后头你一直睡不醒老大都急了,还喊了医生来检查,只说你是太累了,然后老大才追问起来。你是没看到当时老大对着楚桥发的那通火,跟你刚那点小儿科真不能比。”   我听着就忍不住往后看那人,却没料与幽黑的眼撞上,心中一惊,他醒着?!那刚才我与陆少离的对话岂不是都被他听进去了?反应慢半拍地回转过头,但却无法阻拦那道幽深的视线始终沉凝在我身上,使得心尖的弦一直绷紧在那。   总算车子停在了机场门口,我立即推门下车这才避开了那道灼热视线。如果说在候机厅我还可以借口去洗手间躲过那等待时间,心想到了飞机上肯定再也避不过了。   但没想去时乘的是商务舱,回时有幸却蹭坐了一回头等舱。完全独立的空间座位,可以当作床还有小型电视收看,甚至在机舱一侧还有一个专属迷你茶吧。莫向北的座位与我是正对着的,但他一上飞机就走了进去,在我的座位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他伸长在那的双腿。   虎口里拔牙这种事非我擅长,还是少惹为妙,所以我直接把舱门给关上了。可能是因为之前睡得太久了,躺在舒适的位置里也并不觉困,看着迷蒙的窗外不由想:一来一去不过数日,心境却决然不同:去时忐忑与不安并存,回时却多了历经劫难而归的无奈。   忽的舱门哗啦一下被从外面拉开,莫向北神色自然地径自而入并还把舱门又拉上。眼看着他要坐下,我连忙往内一让,于是他顺势而躺了下来,一手还搁在了眼睛上。   我瞪着他,很想问他是不是走错机舱了?扫了眼他那身长腿长的身体,直接将原本我一个人睡而宽裕的地方变得拥挤,而且他横档在那我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除非......我从他身上爬过去。这种念头想想就好,做不得准。   翻出mp3和耳机,想屏蔽了外界的声音早些睡去,但哪料一首歌都没听完就觉右边耳内的耳塞就被抽走了。一转眸见他塞进了自己耳朵,我想了想索性把剩下那一只取下来:“只听一只耳朵会音感不好,这只也给你听吧。”但他只淡冷地飘了我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   如此我只能讪讪地收回手把那只耳塞又填进耳洞里,突然间明白过来他那一眼的涵义。他来抢我的耳塞本意是想与我一起听歌,这种共享的行为在很多男女之间都会做。   这时mp3里正在放着一首男声唱的苦情歌,自己一个人听时并不觉得有啥,但和他一起听会觉得那歌词都很别扭。然后脑子里在想后面一首是什么歌,平时哪会去记这,下载歌曲时也就觉得好听和喜欢,可当那诡异的音乐前奏一出来我在心中哀嚎了——《易燃易爆炸》。   果然莫向北睁开了眼看过来,“这就是你喜欢的调调?”   我的脸一下就涨红了,想否认又不能,只能强硬还嘴:“是的,就是我喜欢......”话没说完就听到耳机里一声吼:要我美艳还要我杀人不眨眼!我顿时连死了的心都有了。   丢下耳机与mp3背转过身的一瞬听到了闷笑声从身后溢出,使我莫名怔忡。之前闹得那般僵,原来破解不过须臾之间,只在于他的靠近和我的一个笑话。   陆少离说,女人应该柔软,是否真的有时我过于直愣而不懂回旋?   正在犹疑间,突的耳朵一堵,一个熟悉的男声传了进来。微感讶异,我的mp3里有这首歌吗?一转身就见耳机已经连在了他的手机上,惊愕地脱口而问:“飞机上能开手机吗?”   他瞥了眼我,“美航线的国际航班提供wifi。”   像是为印证他的话,耳机里传来了短信声,我看着他拿起手机,陆少离的短信:老大,咱订的是三张头等舱机票,不是两张!   莫向北快速打字回复:你管得着吗?   我已没脸再看后文......转开头佯装要睡觉,却没有再把耳机放下,我在音乐声中渐渐有了睡意,感觉身边的人抓住了我的手,并没有去挣脱就安静地任由他去。入眠之际,我心想偶尔柔软其实也没有坏处。   醒来时自然不可能已经抵达,倒是意外身旁并没人。隐约听到隔壁机舱里有动静,拉开舱门首先入目的是陆少离斜靠在那堵着对面的舱门,他闻声回头过来,“猪睡醒了啊?”   我横了他一眼不予理会,似乎被他堵住的机舱内传出极快的敲击键盘声,是莫向北在工作?我见陆少离无意让开就起身去洗手间,等到我回来时见陆少离正眉开眼笑地朝里头的人说:“这回陈华浓损失了这一笔可有他受的了。”   只听莫向北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就当回国之前给的一道开胃菜吧。”   陆少离笑着道:“老大你这招狠啊,半路里给他来一刀,他一定想不到jm是你。”我听得心头一震,jm?金融蓝海里的狼王?我就算不是学的金融,却也听闻过这个大名,这得归功于学金融的老四。她那时常在宿舍里给我们普及这一类的新闻,并且对jm是崇拜之极,还记得当时她是这么形容jm的:那是一头站在金字塔尖俯首睥睨众生的狼王,他只要跺跺脚都能让底下的人感到颤栗。   颤不颤栗且不说,要是老四知道她崇拜的那个人就是莫向北,不知道作啥想法?终于上架了哈哈,推荐大家去听下《易燃易爆炸》这首歌,因为是我喜欢的,有两个版本,最新的一个花花翻唱版本也不错。   第59.患得患失   “我搞些吃的去。”陆少离丢下这句话就与我擦肩而过。   我走到自己机舱前忍不住朝对面探视过去,莫向北侧身坐在里头,笔记本电脑亮着屏幕丢在一旁,上面数据是一片惨绿。大致我明白刚才他们的话意,算算时间这时正是国内股票市场封盘,而今天还是周五。不过很久以前他告诉我说那并不是炒股,而是在做期货,还邀我一起玩但被我拒绝了,看来我是把一财神爷给拒之门外了。   咋看我以为莫向北嘴角叼着烟在吸,但仔细看发现那不是烟,而是白纸卷成的条。他这是烟瘾犯了吗?记得那会初中时班上男生就会这样卷着白纸当烟过干瘾。   但很快我就发现想错了,莫向北哪里会是初中小男生可以比的。只见他将嘴里叼着的白纸卷给丢进垃圾桶后,也不知从哪抽出一张亮银色的锡纸,然后看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铁盒,有细碎的声音传出来但因他身体遮挡看不见他在干什么,我忍不住踮起脚尖时听他突然道:“站那不累吗?想看就过来吧。”   其实也不指望他会没察觉我在舱外,既然他开了口我也不扭捏地走了进去。   舱位很宽敞,他坐在一侧后还有很大空间留空出来,我一边坐下一边好奇的看着他,不由发问:“你这是在干什么?”银白色的铁盒里装有一些金黄色的看着像草又像茶叶的东西,细细软软的,他正在将那东西放在锡纸上一点一点卷起来,然后又用一层白色的砂纸包裹在外面,很快就变成刚才他叼在嘴角的那种白条了。   他也不答我,只将铁盒往我这边推了推提议:“自己闻。”   我好奇地拿起来一闻就闻出来了,是烟草。只是这烟草与我认知里的好不相同,烟味也不是特浓,所以他这是在自制香烟?可是......“它不用点燃的吗?”   “这是南非的一种特制烟草,可以点燃了吸,那样劲道会很足;如果不点燃,那就相对要淡许多,也没有尼古丁。要来一口试试吗?”   微愕,没有想过他会对我作此邀请。如果说在以前,我会一百个不同意,不排斥抽烟但不代表自己愿意去吸,可此时机舱里就亮了一盏昏黄的灯,暖光打在他脸上使他整个线条都变得柔和,加上那斜眼看我的眼神有些勾人有些诱惑,鬼使神差地我接过了他手中卷好的烟卷......先放在鼻下轻轻嗅了下,刚才看着他就那么卷的,拿在手上发现很坚实,放进嘴里后吸了一口,一股烟草味顿时在唇间弥漫,我将那气息又吐了出来。   说实话,没有想象中的糟。闻过这许多年的二手烟,第一次觉得烟草的味道是这般唇齿留香里带有一丝甘甜的,不禁又吸了一口。   莫向北看我这样笑了,一边抽出另一张锡纸去卷烟丝一边调侃:“瞧你那享受的小样。”   很神奇的在我连吸几口后味道就逐渐淡了,他又递过来一支,我想了下摇头,这东西尝试下就好了过多则不宜。他也不勉强,径自放进了自己嘴里。   陆少离回来一见我俩都叼着一根烟在那吸,直接就嚷开了:“得,乘我不在浪费我这宝贝呢,可知道这一盒是有钱都难买啊。”他心疼的把莫向北弄在桌上的烟丝给掸进锡纸间,又加了一些料自己也卷了一支抽了起来。   不过几下他就摘下烟卷丢进垃圾桶里道:“味是纯,就是抽没两口淡了。”   莫向北指节轻敲桌面,“回头多整几盒回来。”陆少离问:“要那么多干嘛?这不是没得吸过过瘾的嘛。”莫向北云淡风轻地丢出一句:“给她吸着玩。”   这个“她”毋庸置疑是在指我了,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陆少离灼热的视线。   飞机的后半程就这般平静度过,莫向北的态度令我有些捉摸不透。依着他以前的性子定然会在我明显软化时乘胜而追,逼得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似近又远的。除了刚登机那会他挤在我的机舱里一同入睡了,之后便各自为座,也会在用餐时来轻握一下我的掌,又会常常盯着我看,眸光深沉若鹜。   我们交流并不多,大多都是他在与陆少离说话而我在旁听。   终于我的二十四小时头等舱之旅结束,早早有人在机场等着接机,行李也不再用我们自己来提。平稳落座进车里时,我看向窗外忍不住感慨:到底还是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城市亲切而又温柔,不会有语言不通,也不会有淡漠的脸,更不会有令人心颤的窥探的眼神。   耳边似近还远地传来熟悉的嗓音:“这个项目暂告一段落了,你回华盛吧。”   我愣了愣,迟钝的神经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在对我说,回转头怔忡地看着那张莫名变得清冷的脸,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在我这。   之前跟他为这事曾有过争执,进而牵连到沈熹那件事上,在当时我几乎算是......已对他投诚。会是因为这?脑中念一闪过就否决了,莫向北早已洞察了沈熹的动机又怎可能为此做现在这个决定。那排除了这个可能,他为什么又同意我回华盛了?   就在我思疑没得到答案前车子缓缓停下,下意识去看窗外,发现是停在我的公寓楼下。   这时他才扭转头来看我,那双眼,很静,幽幽黑黑的深不见底,仿佛我是那眼中的唯一,又仿佛他根本就不是在看我。   蓦然间发现自上车以后我与他之间就隔着距离,他坐在门的那侧而我坐在这侧,这意味着什么似乎已经很明了。哪怕我不明白为什么在飞机上还安然平和,一下飞机就变成这样。   没有开口的催促才是无声而最好的催促,前面开车的我也认识,是他圈子里的朋友,其实并不是不好开口询问。但我几度扯动嘴角都没把喉间的话问出来,最终还是垂了眼帘推门下车,只往公寓内走进几步就听到身后引擎声响,心头顿然沉闷。   今天是周六,所以我可以到周一再回华盛。平时的闲淡突然间都好像变了味,两天双休平静的令我感到焦躁,直到周末下午才想起自己得回远风一趟把之前带去的资料拿一下,明天回华盛了必然还要向沈熹做一番汇报。   开着车去远风的路上又去营业厅重新买了一只新手机并申请了卡,不想再去回忆之前那段糟糕的经历,插好卡开机后想了想还是找到“他”拨了号码过去。   不再是盲音,看来他一回国这部手机就通了。响了五六声时被接起,对面知道是我也不说话,就沉默着,幽幽浅浅的呼吸打在我的耳膜上,焦灼地舔了下唇问:“我回远风拿一些东西可以吗?”   电话里听来轻沉略带磁沙的嗓音令我有一瞬的恍惚,但意识过来他话意时不由愤怒。   “要跟沈熹交差?”这是他的原话,带着浅浅的嘲讽。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不使自己的语调有异:“请你放心,我只会拿之前带过去的一些文案,绝不会带走远风或者你秦风集团的任何资料。”   他静默了一瞬,再开口更是语气不善:“那你打我电话干什么?”   一下就把我那压抑的火苗给蹿腾出来了:“莫向北,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会把事情告诉你就没想过要从远风带走什么。打你电话只是因为之前你算是我的上司,我回去远风理该向你汇报一声。”   重重的冷哼声之后莫向北清撩的嗓音如刀片般削薄了我的耳膜:“季苏,我总有一天会跟你清算的。”这时我并不知道对我撂着狠话的这个人此刻正站在我的家门口,不是h市的公寓,而是,我的老家。事实上若非发生后来那件事,我原本也不会知道。   那日之后我就回华盛了,本以为沈熹会来询问我细节,但没想他只是简单问了问就把别的工作安排给我了,一路从前。我似乎回到了重遇莫向北之前的生活模式,每天单位与家两点一线,偶尔去趟超市采购一些食材填充冰箱,工作闲时与同事插科打诨聊八卦。但是我自己清楚,这只是表面,内心深处却不平静。   莫向北说:他总有一天会跟我清算的。于是,我的潜意识里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可是他偏偏不出现,就这么煎着我,也熬着我,使我处于前一刻彷徨后一刻又焦躁的患得患失里。   上班还有工作来分神,但回到公寓就觉满室都寂寥,打开了电脑把音乐软件点开,翻找歌曲一路加勾到底然后声音开到最大。但听到后来才发觉我选的歌曲竟然都是那日飞机上莫向北手机里播放的......沉顿半响,抓起手机和钥匙夺门而出!苏苏已经中毒了,中了叫莫向北的毒。亲爱的们,你们在文下的回复就是与我最好的沟通,多多回复哦。昨天有一位读者提到我写这个文的逻辑性,认为莫向北重度昏睡这件事苏苏得问,这一点我肯定不会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苏苏没有那个时机问。最好的时机是莫向北醒来时,但苏苏错过了,之后他们一路矛盾、争吵、平复,再起矛盾。当有些事过了最恰当时,其实再问都是多余,要告诉我的自然会告诉,不说的问了也无用。   第60.被流放   在点好两杯咖啡后秦淼就到了,有些时候没见了,当她坐下来时我微微有些吃惊。今晚她穿了一条黑色长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形都凸显了出来,妆容很精致,可我却觉她似乎清瘦许多。与秦淼本就没什么顾忌,我直接就询问了,她听后抿起唇角笑:“姐这不是在减肥呢,好了,不说我了,平时每次都是我不找你你就跟失联人员似的,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理她的调侃,我轻抿了一口咖啡问:“老三,你喜欢曲冬什么?”   秦淼一怔,没有想到我会把话题又绕回到她身上,若有所思了一会她才道:“可能很多人以为我拜金,爱慕虚荣,我也承认假如冬子没有这些光鲜亮丽的背景和外表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会和他好上,但是有些东西会渐渐变的。”   我看她顿住忍不住追问了句:“比如?”   她轻瞥了我一眼,微微露笑了说:“比如你会看着这个人觉得无处不好,比如只要他一点细微的关注都会感到开心。小五,你从我身上是找不到答案的,是不是觉得迷茫了不安了?如果是,我只想说——小五你完蛋了。”   秦淼那确实没得到我要的,反而给我原本就焦躁的无名火浇了一桶油。以至于到隔日上班开会时人都还有点恍惚,小游在底下拉我,悄声说沈经理已经不止一次视线光顾我了。   敛整心神投入到工作中,等到会议结束时沈熹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小游给我自求多福的眼神,我心中也是隐隐“终于来了”的感觉。   在办公室里落座,沈熹直言而问:“你这几天的状态是没有调整过来吗?”   我沉吟两秒后答:“有一点,可能是时差没倒好。”我随莫向北去美国出差这件事并非秘密,即便沈熹没问我也不认为他会不知道。   沈熹手里拿了一支笔,在纸上随意勾画着,状似不经意地问:“在纽约你有见过谁吗?”   “莫总并没有让我过多参与,大部分都是由莫总的助理楚桥随同出去的,我只负责留在酒店制定策划方案。”这是一早就预备好了的答案,所以我答的很从容。   只是沈熹看过来的目光平静地令我感到有些不安,就在我以为被识穿时却听他道:“今天这个vr项目已经正式推入市场作宣传,你作为这项目的负责人暂时会调到宣传部去,有没有问题?”我讪然摇头,走出办公室才陡然明白沈熹将我从市场部驱逐了。   原来这才是这场谈话的目的!不为己用那便驱逐,职场如沙场的道理我终于领悟。   回头细想时觉得自己够天真,沈熹的沉稳与老辣早就不与年龄相符,这不是我亲眼印证的吗?我这点道行又怎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而且这趟纽约行有太多的不寻常在内,先有楚桥与我同时抵达,再有陆少离的随后赶至,并且我相信莫向北也是临时决定的回国。不由叹气,拜莫向北所赐,莫名搅进了这趟浑水。   宣传部除去策划外,更多的是要打入市场,我名义上是负责人但对这方面工作流程不熟悉,于是被外派出去说好听是摆台,说难听则是打杂。六七月的天,太阳只能用“火球”来形容,不过半月我就被晒黑了一圈。   那是个阳光毒辣的午后,我在一个广场上搭建秀场,公司租下了这块地为期一周,将会专门搞一个抽奖形式的活动来吸引眼球。当初与秦风签协议时就商定好他们负责技术与产品,我们华盛负责宣传,而今那边通知初步产品即将问市,要在入市之前打一个先期宣传,于是我们自然得全力配合。   纠纷是怎么起来的我没注意,等到发现时一周已经围了不少人。   虽然之前我是市场部的,但来宣传部也半个多月了,自然与同事混熟了。那边被一群年轻人围着的叫张勇,平时话很少,为人却很和善,可这时涨红了脸与对方互瞪着,气氛剑拔弩张的眼看就要打起来。   我问身边的同事报警了没,说已经有人去找保安了。可保安还没来场面就不受控制了,虽然是那群年轻人一直在挑衅但却是张勇先动的手,他抓起地上的棍子就朝着其中一个年轻人的头顶甩了过去,当场就把那人给打的头破血流。年轻人血气方刚,哪里肯买账,一哄而上把张勇给包饺子在中间拳打脚踢。   男同事们见状也都冲了上去,我想阻拦,但没人听我的。   只不过并没有因为我们的人加入而情势扭转,因为就在保安赶过来时马路边突然开过来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下来七八个杀气腾腾的男人,使得保安都畏惧了不敢上前。   这时之前那被打破头的年轻人不顾血流的满脸就跑了上去,对着为首的那个黑衣男人喊:“哥,就是他们!”   不过须臾,连同张勇在内我的同事都被鼻青脸肿地摁倒在地上,然后那黑衣男人露出一排牙齿以睥睨的姿态阴森而问:“谁是负责人?”   一片静谧,就连旁观的群众都鸦雀无声。恐怕他们鲜少见过这样的阵仗,但也有大胆的人还在拿着手机拍,却立即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欺身而上夺走了手机。   为首那人又问了一遍:“就没有个负责人的吗?如果实在没有,那就都带走吧。”   “我是。”明知此举很不理智,但我确实是目前这个项目宣传的负责人,责无旁贷。   对方似乎有些意外会是一个女人站出来,将我上下打量之后面色微变,然后迟疑地开口,却是:“嫂子?”我一怔,也重新打量这人,但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而且,我何时成了嫂子?   他看我面露茫色,张了张口还是从兜里掏出了手机,一边往旁走着一边讲电话,过了一会才回走过来。我发现也不知是因为这天气实在燥热还是怎的,他的额头沁出了豆粒大的汗珠,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来到我身边时语气比起刚才不知收敛了多少倍:“嫂子,今天这事不怪我弟,先动手的是你们的人,至于医药费的事你看着办就行。”   面对他前后不一的态度我微眯了下眼,然后平静而问:“你认识莫向北?”这是我唯一能想到令对方态度前后截然不同的原因,因为我平凡的生活里也就他属于不平凡。   但见对方摇了下头说:“嫂子你别问了,一会民警就过来了你要不先走?”   确实那警铃声正在由远及近,可最终我还是随着一众人坐上了警车被带往附近的派出所。除了那被打破头的年轻人送去医院包扎外,其余的人包括酷装男人带来的也都跟去了,于是派出所里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张勇与那年轻人的口角并非无端而起,中间居然还夹着一个女孩,那年轻人是故意找上门来给张勇使绊子的,难怪当时张勇会那般冲动。   只是判定结果却令人不平,两帮人都参与了打架,却单单只是把我们的人判拘留三天。而我因为是唯一女性,并且被那酷装男人点名说我没有参与才“格外开恩”允我离开。当时我坐在椅子里眼皮都没抬地道:“我是他们的领导,有责任对他们的行为负责,我留下。”   眼角余光里瞥见酷装男人又摸出手机打电话去了,我勾了勾唇角没让笑意及眼底。   后来人都散了,我们几人被带进了一个房间关禁闭。张勇对我深抱歉意地道:“小季,今天这事是我对不住你。”我摇摇头,不想对此多表意见。   其实我知道以自己的资历来宣传部,名义上说是负责人,可这些人对我都是不服的。今天这事说坏也不坏,起码令他们对我有了改观。   天黑时民警进来说我们可以走了,除了我其它同事都面面相觑。但等走出禁闭室看到厅里站着的人时我不由一愣,藏青色的西服工整而服帖在男人身上,凸显的身材修长,听到这边动静时他回转过身,幽静的黑眸向我看来。   身旁有人惊喜地扬声而唤:“沈经理!”   来的是沈熹,我的心头划过一丝难言的失落。   沈熹把目光从我身上收回后对身旁的民警点了点头,就带了我们一起走出了派出所。沈熹自不是我,一帮同事哪怕不是市场部的对他也是敬怕的,加上沈熹走出门脸色就沉了,所以同事们一路出来都不敢开口。   到得路边车前,沈熹才回转身讳莫如深地对张勇几人道:“都先回吧,明天早上九点开会。”然后又看向我:“小季,你坐我的车。”   让张勇他们自行打车,沈熹驱车载了我先行。还在我斟酌着要如何开口时,沈熹突然道:“明明可以置身事外,为什么不?”   有些意外地转头看他,正好他的目光也幽然看向我,对视了一瞬我回道:“都是同事,我又是负责人,没法推卸责任。”他难得牵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回转视线淡道:“以为你懂明哲保身的涵义,却原来也是对人不对事。”   霎那有血液直冲入脑门,我僵坐在那,靠在门边的手不可抑止地轻微颤抖着。   第61.私闯民宅   之前或有一丝侥幸,认为沈熹只不过是迁怒我没办好事才把我发配到宣传部,可这刻他将那丝侥幸的念给生生掐灭。他早已知道我与莫向北的关系!   那之前我所做的掩饰,都不过是扮演了一回小丑而已。   车子停在我的公寓楼下,沈熹并没解开门锁,他的两手都还扶在方向盘上,右手的手指有节奏的轻敲着,像是在沉思。   我知道他是还有话要说,所以也不催促就安静等着,有那么一会我以为可能这份工作不保了,但没料沈熹开口时却对我有了安排:“明天起你回市场部吧,宣传的工作我会安排别人去跟进。小季,如果不想脚踩在河里拔不出来,那就提早上岸,或者,”他顿了顿,眸转向我,“我们试着交往如何?”   如果说前一刻我还在心存着防备,那这一刻我是彻底懵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刚才幻听了。沈熹突的伸手过来,我条件反射地后仰避开,使得他的手顿在半空中,微微一怔后他浅笑着把手撑在了我的座椅上,身体微倾过来缓缓道:“诱惑终止于一时,你如果想摆脱眼前的状态不妨考虑下我的提议,我等你答复。”   门锁声在之后轻响,如同撞击在心头的钟,使我心神微颤。机械地推门下车,站到地上后才想起回过头礼貌地道:“沈经理,今天的事谢谢了。”   幽暗里那道目光始终灼热在我身上,直到我走进公寓内才被隔断。靠在电梯的墙上我不由恍惚,感觉自己就像被逼进了死胡同的猫,危墙高耸,无处可逃!   胡思乱想了一阵才发觉自己忘按楼层了,电梯还一直停在底层。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感觉鼻间有隐隐熟悉的味道,这感觉到了楼道时更强烈,我环转四下甚至连安全通道都进去看了眼,最终讪然开门。   当一脚迈入门内时我就身形一僵,没有开灯故而一室幽暗,但月光将靠在窗边的一道身影照得格外英挺。哪怕没有看清脸面我也一眼就认了出来,故而不会因为察觉到室内多了外人而惊惶,特殊的迷香环伺屋内,是那种昂贵的南非烟,原来点燃后的气息是这般的。   我没有移步,就靠在门上安静地看着那处。   随着心绪渐渐安和我落垂下眸,再不想承认也无奈,焦躁与彷徨在看着这个人时都被轻轻抚平,无一丝皱褶。   “你是打算就一直杵在门边当门柱吗?”微扬的语调,沉浅的嗓音,如勾人的弦引我上前,但我握了下拳没有动,只道:“这是私闯民宅。”   赢来他的嗤笑出声,并且长身而立大步朝我走来。   我想可能是习惯了他这样貌似慵懒姿态实则强势的行为,所以我也习惯站在原地等他走近那九十九步,只留最后一步是我向前而迈。幽暗中的黑眸在看见我突的主动走近了一步,眸光似有所动,伸来的掌我以为会如往常般的将我拽进怀中,我也做好此准备,可却是反向的力,他一把将我重新摁在门板上,隐约用了蛮力。   心下微沉,听见他站在两尺之外问了句:“怎么不请沈熹上来呢?”   先是一怔,进而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也听出了那话中的嘲讽,无名火焰在心头燃烧,半响我沉着脸道:“刚好今晚不方便。”   擦着他肩膀要越过,却被他一下拽回直接欺身压在门柜处,“你敢?”   听着这低冷的威胁我脑子一热,脱口而道:“为什么不敢?你是我的谁管得着我的事吗?你现在是非法入室,我可以报警,请你立刻离开!”   只看到那双眼睛眯了危险的光芒,下一瞬我的视角就颠倒而下,我本能地尖叫了一声,等反应过来时已被他扛在了肩上,并且大步朝着卧室而走。   我不由生急:“莫向北你放我下来。”   他却云淡风轻地给了我一句:“现在就让你知道我是你的谁。”   我去用力捶他的后背,但那点力气对他无疑是挠痒,一个天旋地转肩背摔入柔软的床垫里,不等我翻身他就欺压了上来。挣扎的双手也被他扣在头顶,我恨怒交加地骂:“混蛋!”   他咧开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和风絮语,却令我感到森然,“这么快在你眼里我成了混蛋,而他沈熹是英雄救美的绅士了?还是,他早就是你的座上宾了?”   他知道今晚的事!之前我还想可能是那个酷装男人错认了人,所以最终也没等到他而是沈熹闻讯赶来解决了事情。可显然不是,他明明就知道我在那里,却袖手旁观!然后以俯瞰的姿态看着沈熹送我回来,再等着现在这一出用这种话来侮辱我!   可能是他没有预料到我本来已经松软的手会再反抗,就在我的右手抽出他禁制的一瞬一掌挥落了过去,清脆的响声震荡在耳膜边。   他失了神,我自己也愣住,转而一字一句地冲他低吼:“莫向北,你给我滚出去!”   “滚?我打从懂事起就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他也怒了,发着狠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季苏,你是这世上第一个胆敢打我的女人。”吼完就重吻落下,又凶又狠,带着发泄意味。   身下的掌更是长驱直入探进了衣服底下,一路重力揉捏,使我顿时眼角泛酸。但在这时他抬起冷眸残酷而道:“这次你尽管哭,看我还会心疼停止不?季小五,眼泪这东西你留着吧,待会有你哭的时候。”   我一听这话把泪逼回了眼眶,而他将刚才的话贯彻执行到底,整个过程中使我只感到痛。强忍着咬破了嘴唇也没哼一声,我知道,那双幽暗的黑眸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脸。   当他终于抽身而离时只觉心力交瘁,闭着眼听见他下地穿好了衣服,然后幽沉如水的声音响在头顶:“劝你最好明天就跟沈熹说清楚,否则我十分愿意代劳替你解决这件事。”   脚步声渐远,之后是门被砰然关上。   到这时我眼角的泪才终于落下,止也止不住。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明在看见他出现在屋子里时的心情是从惊愕到喜悦的,许多天的焦躁难安在那一瞬被抚平使我彻底认清自己的心,甚至在他走来时主动逢迎。   哪曾想到结果却变得这般......惨烈!如果说情感是一条悉心呵护的长河,那么这时我绝对想不透是哪出了问题,因为刚刚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还没法领会其中深长。   当泪止停时,我渐渐冷静下来,终于意识到一些异样。   把刚刚的莫向北从头细想一遍,似乎有什么潜藏在慵懒而状似平静的表面下,比如那不该出现的......戾气。我被沈熹的事弄昏了头,加上莫向北的语气不善甚至言辞侮辱,于是也心火上脑对他口无遮拦,可现在仔细想来以他的性子就算真的对沈熹在意,也不至于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来对我。   莫向北是很强势,但不会对一个女人用强。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到后来我就目光放空了看着窗外发呆,连天亮了都没反应。过了很久才缓缓醒神,一坐起来就觉身体酸乏之极,想到上班要面对沈熹心中就百般不愿,索性今天任性一回,直接打电话让小游请假吧。   但我的包还遗落在门边,得去拿一下手机。等我拉开门要走出时不由身形一顿,之前已然平复、掩盖、深藏的痛又无声无息地涌来,而那个让我痛、以为走了的人竟然就靠躺在我的沙发里,眼神清明脸色却很阴沉,很显然,他也一夜没睡。   听到这边动静,他眸光轻划过来,没有要动的意思,就这么平静幽远地看着我。   如果是之前那刻知道他没有走就一直在门外,那我必然会冲上去跟他撕扯让他滚出我的屋,而此刻我沉默地与他对视了几秒便走向大门。   弯腰拾起背包翻找出手机,目不斜视地又走进了卧室,然后关门。   重新坐进床内将被子拉盖到腿上,看手机上的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上班的点,拨通小游电话后还没开口就听到她在另一边高兴地嚷着我怎么也不回市场部看她。我微微一顿,敷衍两句后就问沈经理在不,她以为我有事要汇报,连忙不扯谈了,告诉我说沈熹今天并没来上班。   微感意外,自我去市场部起就没见过沈熹有一天上班迟到的,更别说没去上班了。显然沈熹还没有通知市场部同事我将回归这一事,我罢了让小游代请假的念。   有想过索性直接翘班,但沉思过后还是给沈熹发了一条短信:我想请假一天。   隔了大约五六分钟对面才回过来,却是:放你三天假。   想了想,觉得如此也好。因为知道外边的人还在,我也不想出卧室门,刚才进来时就直接上锁了。干坐了一阵听到外边脚步声,心头一动,不由竖起耳朵仔细去听。   隐约觉得他就站在了卧室门外,但门把始终没有被转动,隔了一会就又走开了。门声钝响,室内恢复一片静寂,是......走了吧。我换了身衣服开门先向外探头,身形一僵,以为走掉的人竟然就靠站在我卧室门旁的墙上,此时正目光幽暗看着我。两个人都成了刺猬......   第62.做好心理准备   再缩回去显得太刻意,我冷着脸越过他走进洗手间,门砰的一下再关上。等我梳洗完出来见他还在原地,垂着头若有所思状,指尖夹着烟。   我沉默着走进厨房翻找冰箱,发现基本没有什么食物了,时至中午,昨天晚上就没吃,到这时已经饥荒辘辘。抓了手机和钱包就走向大门,余光里那人的身影未动一分,直到我走出门关上都没动静。   小区附近就有一大卖场,里面也有各家小吃店,打算到那边随意吃点再采买一些食材回来补充冰箱。走进一家老店,刚点上东西对面就一身影落座了下来,不用抬眼也知道是谁。   打从我下楼走没多久就发觉他跟在后面,也不追上来,就那样跟我保持了一段距离。   店老板问他要吃点什么,听到他说了句:“跟她一样的。”   店老板似有一愣,乐了道:“原来你们是一起的啊。”我很想反驳谁跟他是一起的,但那样显得太幼稚。   然后等到端上来两大碗的鸭血粉丝汤时,我暗暗有些期待他的表情,这种小吃应该他连尝都没尝过吧。但我没有如愿看到一张嫌弃的脸,他面无表情地抽了双筷子就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恐怕这世上也就他能把这种汤汤水水的小吃,吃到高雅的这种境界。   等我吃完准备结账时,听到对面毫不客气地丢来一句:“两碗都她买单。”他撂了话人就起身走出去了,俨然不管不顾吃霸王餐的范。   我真是败给了他,付完钱出来看到他站在卖场门外抽烟,不知是隔着门帘的关系还是其它什么原因,第一次觉得这样的视角看他的背影显得很清瘦。   在经过昨晚那般后我不可能再主动走近他,转身朝超市口的电梯而走。   想着要买的东西挺多的,特意去拿了辆推车,有些心不在焉,总想要回头去看一眼。大概转到食品区时我眼角余光才看见黑沉的身影又出现了,离得很近,就在三四米外,他似乎也在挑拣着什么。   后来证实我并没看错,他走来时手上抓了一个盒装的东西,眼皮都没朝我抬一下的直接放进了我的推车里。然后又回身而走,继续挑拣食物。   我对这情形很觉无语,低头看他放进推车的,竟然是一盒新鲜的大对虾。刚有飘过一眼,价格不菲......我盯了眼他,弯腰把那盒虾给拿了出来又放回冰柜里。起身时见他站在那两米之外,幽幽沉沉地看着我。   下一秒他大步走来,默不作声把那片包装盒的食物全都揽进了推车。   我忍了又忍,到底把那股火气给压了下去,索性放开推车转身到墙角拿了一只提篮。不在去看他,胡乱拿了几样就去收银台结账。   推车叮当响在身后,脚步由远及近,我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又跟了上来。很快轮到我,刚把提篮放上收银台就听莫向北在后道:“一起的。”我想也没想就否决:“不是一起的,请分开结。”收银员抬头看了眼我们,没有说什么,总算在后面那人没有再作强调下,如我愿的分开结账了。   我提着袋子就走,甚至特意加快了步伐,想着快点赶回家然后把门给锁了。这时脑子发昏的我都没去想昨儿夜里他是怎么在我之前进屋的,更没有想到我会站在自家门外干瞪眼。   出门时心慌慌然的,拿了手机拿了钱包,却悲催的忘记拿钥匙了。   身后“叮”的一声电梯响,莫向北一身清冷地走了出来,一手提着一只超大的袋子,另一手的食指轻轻晃动叮当响的不是我的钥匙又是什么?他看到我杵在门前嘴角勾了个浅嘲的弧度,直接越过我径直走向门。   在门被开启他要迈入的一霎,我拽住了他的胳膊幽声而问:“莫向北,你到底要怎样?”   如果昨晚那样的决绝是在对我划开界线,那么今天你就不该再出现在这里,更不是恍如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地再来蚕食我的生活。   静默轮回里他注视着我,那眼神里闪过的幽光我不懂其涵义,就觉得有什么与以前不同。   他反问回来:“是否我想怎样你就配合?”我被问凝在那,未及反应他蓦然回转身将我逼近墙角里,俯着视线看进我眼里,右掌没有顾忌地扣在我左胸口,就在我欲挣扎之际听到他说:“我想要你的心,你肯给吗?”   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像是问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却是如此的直白而单刀直入......我沉滞在那不发一声,赢来他嘲讽而笑:“季苏,你总是这样,把这道界线划分的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管我是进还是退你都只站在原地。我进,你就受的不甘心也不愿,我退,你则拍拍屁股像就没认识过我这人似的。”   我的心中在反驳:不是的,那只是之前还处在迷茫难安中,昨晚我有想向你走近一步的。   他并没有听见我的心声,用钥匙挑起我的下巴,对我一字一句道:“假如说之前我对你太过迁就与仁慈,那么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威胁,只觉得他这刻看我的眼神十分危险,眼眸深处隐约有着明暗不定的逆鳞之火。就在我以为那团火焰要将我包围的一瞬忽然就收了,像是侵进了一层冰转瞬整个气息都变得清冷,等我回过神时只看到他修长的背影隐没在室内。   犹如散了浑身的力气,我无精打采地跟着走进了门,听见厨房里有动静也不想进去,反正采购的是以干粮为主,把袋子往桌上一搁就紧步进了房间。   刚锁好门准备去拿笔记本电脑出来找部电影分散注意力,但听外头哐当一声巨响把我给吓了一大跳。立即又跑了出去,只见厨房内莫向北手上抓着平底锅的柄而锅却滚在他脚边,在我跑来之前他深蹙着眉神色间似有懊恼,在看到我出现时立即脸色一敛,悠悠然地转过身打开我的壁柜翻找。   有些哀怜地看那地上孤伶伶的锅,它被拆解之后还遗弃在那,某个人没有一点要弯腰捡起它的意思。而且,看厨台上牛排与配料准备好,他这是要亲自煎牛排吗?   回想了下刚才那顿,他好像就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正愣神间听到他头也不回地道:“假如没事就过来帮忙。”我哪可能在他这般态度之下还迎上去,默然转身之际决定不管后面再发出任何动静都置之不理。   但后来我回到卧室就再没听到外头有声响,找的电影也很无趣,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浑浑噩噩间醒来时睁眼一片漆黑,刚一动就觉不对,扭转身便看到身侧和衣而躺了个人。顿时昨夜不愉快的经历涌入脑中,浑身都起了激颤,属于本能地挪后与之隔离了些距离。   他没有动,很安静地侧躺在那,呼吸清浅而均匀。   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这刻模糊的轮廓没了白天的锋芒棱角,要柔和许多。闷闷地想之前他还说对我太过迁就和仁慈,真想吼他一句什么时候迁就过我了?脾气差,又强势,不容人拒绝,有时还像得不到糖就撒气的孩子,数数是一大堆的毛病。   可是......就这么一个满身缺点的人,慢慢地从开始到现在,逐渐就上了心。   假如他褪去那背后的光环,我拔掉身上的刺不再对他有所防备,是否两个人就不会如现在这般中间横隔着这样一道迈不过的距离呢?   我不知道答案,也不敢轻易尝试,更了悟他也不可能没有光环。有种人生来就是被仰望的,比如他莫向北,即使是在他那个圈子里也分高低上下,而他则是站在高处俯瞰底下的那种人。真不知道他看上我哪一点,让他至今都对我不肯放手。   胡乱想了一阵,乘着他还在沉睡我悄悄起身,走至门边旋转门把时猛然记起自己之前有锁门,那他是怎么进来的?还有,我回头看那躺在暗光里的身影,到这时才想到一个问题:昨晚上他又是怎么进我公寓的?   我自不会跑去把他喊醒了来问,到了客厅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我的钥匙,等在桌上找到后小心地收起,然后再四下搜寻可疑物件。找了一圈并没结果,除了被他扔在沙发上的一件风衣外套外他什么都没带。迟疑了下,走到沙发边拿起他的外套去摸口袋,刚好我做出这个探入手的动作,卧室的门就被拉开了,莫向北长身而立于门内,目光寥寥射向我使我手一颤,风衣掉落在了脚边。   他清冽的目光飘过一眼后就似笑非笑着问:“想找什么?”   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抓包了的小偷,无所遁形于主人的视线之下,手足无措地想要拔腿就跑。可回过神才想起这屋子是我的,我才是这里的主人,敛下慌乱的心神面无表情地道:“把钥匙给我。”他闻言扫了一眼桌子,淡道:“你不是已经拿走了?”   我摇了下头:“你肯定私下配了我的钥匙。”   “你也说了是私下配的,那就不是你的,我为什么要交给你?”他把这话说得理所当然,而且根本不来管我有多生气径自走进了厨房,很快里头就传来油煎的声音。数数一大堆的毛病,可就是上了心要怎么办?   第63.为什么是莫向北   到底没忍住好奇走到了厨房门边,顿然目瞪口呆。   恐怕再没有比看到莫向北亲自掌厨煎牛排更令我感到诡异的事了......尤其是,看他手法娴熟并不像是第一次,而此刻的平底锅似乎正是之前被他拆解掉的那只。   等到牛排出锅时光看那亮泽度就觉不错,另外香味扑鼻。   “想吃就去摆餐具。”听见他头也不回地吩咐。本也没指望他会迟钝到连我在这边巴望都不知,但是......从没有在家吃西餐的习惯,所以并没有他所谓的餐具。   在他一手端了盘子一手拿着半瓶红酒走到桌前时,冷扬的语调响在我的头顶:“你要用它吃牛排?”我看了看摆得齐整的筷子,心说外国人吃西餐喜欢用刀叉,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就是用筷子,有何不可?等他把盘子放下时我就用筷子夹起牛排作示范。   对于一个不懂西方文化的人而言,对牛排的评价无非就是嫩不嫩,只觉一口咬下去肉感很不错,有汁水溢出来,在嘴里咀嚼时还有一股红酒味,原来那半瓶红酒的去处都在这两块牛排里了。   之前在超市里我没有看到他有拿红酒,可能是后来我与他分开购物时拿的。上面一串都是英文字,依着他的品味与脾性应该买的红酒不会太差,却就这么浪费地用来烧牛排了,实在是奢侈啊。心里头腹诽着,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厨房那处,刚才他把牛排端上后就又回身走进了里边,此时又听到沙沙的油煎声传来。   看了眼盘子里还剩的一大块牛排,心说他不会这两大块都是给我吃的吧。   然而等到他再次走过来时,盘中却是几只橙红色的大虾,看得我不由暗吞口水。他也不管我,坐进椅子里就开始剥起虾来。在我的余光里那修长的手指好似在弹钢琴,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当他优雅地剥完一只虾后,虾肉白嫩诱人自不必说,那剥下来的壳竟然刚好一整只。   转眼就见他剥到最后一只了,我脑子一发热把面前的那盘牛排推了过去。他终于抬眼,一张嫌弃的脸:“餐具是饮食文化中最不可忽视的。”   意思就是不想与我一般用筷子夹着牛排啃了?同样都是吃,还穷讲究那些。在我讪讪地撇嘴时,最后那只白嫩的虾被丢进了我的餐盘中,同时他从旁擦身而过。听见他走往了阳台隐约传来语声,应该是在讲电话。   我看看那块已经冷掉的牛排,再看看自己盘里的虾,选择很快就做出来了。   美食虽然稍有慰籍,但看着窗外夜色沉浓就感不安,止不住地想:今晚他还会待在这吗?脑中只要闪过昨夜他满身戾气的画面就仍心有余悸,不过是我多虑了,当他打完电话一身清冷地走回厅内时只淡飘了我一眼,就走到沙发前拎起风衣往门处走。   我无声静望,隐约的期待又觉莫名的落寞,走到门边时他将风衣穿上才转过身来,隔着长廊到客厅的距离幽声而道:“不准换锁,你知道的,即使没了钥匙这扇门也挡不住我。”   随后他便姿态优雅地开门离去,甚至还为我把门给轻带上。   静默一瞬后我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去看公寓楼下,由于之前去广场搭台是与同事坐公司的车过去的,后来出了那事沈熹又直接把我送回了家,所以我那台小白车还停在公司楼下。现下我的停车位上正四平八稳地停着他那辆黑色路虎,很快就见他颀长利落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敏锐的他立即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来,不过我是躲在角落里的,应该不至于被他捕捉到。   公寓楼下的路灯并不太亮,其实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无法看清他神色的,但脑中很直接地反射出了他仰望这处时的表情:冷冷的,酷酷的,嘴角还勾着一抹弧度。   他似乎不急着走了,往车门上一靠从衣兜里掏着什么,一会桌上的手机就在边震边响。   我强忍住要走过去看是否他打来的冲动,铃声在响了五六声后就安静了下来,撇了撇嘴闷闷地想:真是个没有耐心的人。   只见莫向北在楼底下点了根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等烟抽完时他把手机放回了兜里,拉开车门迈入。这时桌上的我的手机又传来一声短信,我没忍住走上了前。   窗外传来引擎启动声,随而车行渐远。   消息确实是他发的,只简单一句:明早我过来接你。于是这晚我在患得患失中入眠,迷蒙中听见电话铃声,眯开眼见窗外还暗着,从枕头底下摸着手机一看发现是老四打来的,时间凌晨五点......电话接通了那头却不说话,就在我以为信号不好时突听老四嘶哑着声说:“小五,我在你家门外。”   心头一个咯噔,急忙跑去开门,果然见老四蹲在门口把头深埋在膝盖里。听见门声她缓缓抬起头,我蓦然心中抽紧!这是我第一次见老四这般神情颓败无依,而且脸上挂着泪痕。   莫向北打来电话时我与老四已经坐在一列开往上海的火车上,当她一开口眼泪就滚落下来时我没法拒绝她的请求。老四是上海人,她让我陪她回家一趟。   于是我简单收整了东西就和她出门了,并没有多去考虑其它。我没有接莫向北的电话,因为指不准他上了楼没找到我人来兴师问罪,但在铃声终止后我又不由怔忡。靠坐在窗边的老四回过头来,眼眶依旧发红:“小五,是不是让你陪我回上海会耽误你的工作?”   我连忙摇头,“没有的事,原本我就有三天假期。”加上周末的双休,其实等于可以连休五天,昨天过去一天还剩四天假呢。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署名“他”,显然他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老四在旁道:“你接吧,万一有什么事呢。”   手指轻划而过,沉暗的嗓音就从那头传了过来:“你去哪了?”我静默着不语,从昨天起我就与他拗着没开过口了,他没等到我的回应蓦然而笑:“跑了?季苏,你真懂得如何撩我的火。这次我不来追你,会让你自个回来的。”   之后他就挂断了,隐感威慑之余我觉得嘴里泛苦。   与他真就像是隔了一条逾越不过去的长河,每当要靠近一些就又会拉长距离。耳边传来老四的嘶哑轻问:“是莫少吗?”无意隐瞒,沉默着轻点了下头。   她突然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幽声而道:“小五,那天你问我的问题反过来问你,有答案吗?”我微微一愣,当初我问她为什么是陆少离,反过来问我便是——为什么是莫向北?   想说开始与过程都非我决定,但话到嘴边连自己都觉得牵强。莫向北既没拿刀子逼我,又没把我禁锢,假若我真对他不喜大可以离了h市,远离他的生活圈子。以他的清高劲,即使有求而不得的不甘愿,也不至于对个女人死缠烂打。   所以并不是没有选择的......听见老四在耳边嗤嗤地笑,出口的语声尤为空洞:“我们还有老三其实都一样,陷在一条一旦迈入就拔不出脚的沼泽里,只能看着身体不断下陷却无能为力。小五,我知道你虽然看着性子温温和和的好说话,但其实骨子里很倔,不像我和老三为了爱一个人连底线也可以放弃,假如还来得及就快些脱离出去吧,哪怕狼狈一点也无妨,因为最终我们的下场只会是——”她顿停在此处,再轻吐两字:“灭顶。”   听到这我不由蹙起了眉,老四来找我可以说是带着一身的狼狈,在那种情况下我选择不问。但心底隐约明白定然是与陆少离之间出了问题,唯有感情才会使一个女人形容憔悴目露悲苦,这时听见她以这种惨然的口吻在向我作示警,使我隐隐感觉心疼又压抑。   再多的安慰于这时也无补,唯一能做的就是环抱住她并且假装没有发现她落了满脸的泪。眼角也不由酸涩,可能在她看来我比之她和老三都要理智,但她不知道我早已泥足深陷。   本以为回到上海老四就要回家的,但她却把我带去了外滩。明明不是节假日,外滩上仍然是人潮涌动,最夺目的显然是不远处的那位正在拍婚纱照的新娘。   一袭长白纱拖地,长发微垂在肩后,温柔地轻靠在围栏上,嘴角微微上弯弧度使得整个气质都温婉动人。拍完一组单人照后,新郎就走到了新娘旁边,一身白西装衬得格外英俊,两人站在一起当可算是郎才女貌。   突听耳旁老四道:“他心里有人。”刚好莫向北让苏苏不要跑,偏偏老四这时来找她,于是所有的理由都成了逃离他的借口。如果说没老四这事,可能这一次莫向北能慢慢缓过来,但没有如果,所以有时候事有巧合,也是必然。   第64.纨绔子弟   我怔愣了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在说陆少离。转眸间只见她怔怔望着那对新人,眼中藏不住的羡慕。明白这时差不多已经到了老四的极限,她想要倾诉,于是我问:“你确定了吗?”她露齿而笑,只是笑意很苦涩:“不确定我又怎会如此狼狈地逃离?”   心中微微一惊:“你跟他吵架了?”想及之前老四泪流满面脆弱的样子更觉担心地追问:“他不会打你了吧?”老四恍然摇头:“怎么可能?他们这种人从来不屑打女人的。”   确实是!莫向北一次次被我惹火,甚至那晚满身戾气也不曾对我动过手,只是把怒意都发泄在了身体上,也让我体会什么是痛。   我想了想后再问:“是陆少离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被你看见了?”   哪想老四还是摇头,眸光放空于外缓缓道:“如果是这样我也就不这么在意了,像他那样的人满身光芒夺目自然会吸引很多女人,也多半都是逢场作戏,就好比我,也不过是他的逢场作戏而已。”   我去拉她的手,宽慰地说:“老四,你别这么说自己。”   只见她低垂了眼继续:“我没有妄自菲薄,也不是在作践自己,真的就是这样。起初我以为他对我是真的有意思,温柔而又富有魅力,可后来我渐渐发觉他偶尔会看着我入神,可能是我身上有某个特质与他心中的那人雷同,所以他在透过我看她。”   “这......不过是你的揣测吧。”   “不是揣测,”老四抬起眸,“我问了,他也默认了。”   我暗暗吃惊,为老四眼中的哀漠以及陆少离的直言坦诚。   心里难免想假如莫向北的心中也有这么一个人,然后每当深凝我时是在透过我看别人,这滋味光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环住老四的肩膀,试图将话题转开,于是我扬手而指:“第一次来上海,你不打算带我去那吗?”老四随着我手指的方向仰头而看,倏而笑,“那走啊。”   东方明珠塔,塔高400多米,是上海的标志物。   老四直接购买了抵达最高层的票,但她建议我们将最高的高度留到晚上再登上去。事实证明她的建议是对的,当夜幕降临时,这座最繁华的大都市便灯火璀璨了,站在最高的顶端俯瞰整座城市,有种众生都在脚下的错觉。   晚餐就在塔内的旋转餐厅,我们靠窗静坐,没有刻意去找话题来缓和气氛,有些东西说多了反而不好,不如安静陪伴。   等到结束时已经九点多了,两个人把一瓶红酒解决了,我感觉头有些涨疼而老四却像是醉了。脚步虚浮不说还又哭又笑的,我扶着她下了塔打算去附近的酒店。   这时包里手机在响,竟然是陆少离的来电。   我看了眼已经糊涂的老四,接通了电话,听到陆少离劈口就问:“你们在哪?”   挑了挑眉,他用的是“你们”,语气肯定,显然已经确定我与老四在一块。但我不想告诉他,冷声而问:“你有什么事吗?”   陆少离没有以往的风流自持,语气很沉地说:“季小五,我没耐心和你说话,把电话给她让她和我说。”   我的回答是直接挂断电话!   由于情况特殊也不管酒店贵不贵了,一切就近。差不多安顿好已经是十点多了,老四躺下后就安静了,我把手机翻了翻并没有再进来电话,不由讽刺而笑。   睡到半夜我忽然就醒了,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头惴惴不安的。后来回想起这刻总感后怕,也无比庆幸自己的敏觉。   醒来感觉口干舌燥,起身想去倒水喝。发现邻床的老四不在而洗手间的灯又亮着,也没多在意,临睡前我有烧了一壶水在那,但倒进杯子里时发觉已经凉了,我有喝温开水的习惯,所以就想去洗手间重新装点水来烧一壶,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老四出来。而且洗手间里头一片静寂,想着别是她喝多了在里头睡着了吧。   不由上前去敲门:“老四,你好了吗?”   她并没有回答,我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测,原本以前我们在宿舍时也诸多不顾忌,所以直接就去旋转门把了。推门而入的我瞬间全身血液冻住,僵头脑一片空白。   视角以内满目刺红,鼻间浓浓的血腥味......我不敢相信,老四居然割腕自杀!   醒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个箭步上前拿毛巾去裹她受伤的手腕,此时她的眼神有些涣散但还没有昏厥,我看到流在浴缸里的血并不太多,应该是我醒来的早而她犯傻没多久。   简单包扎之后告诉自己冷静,这时候我需要打电话。   冲出去抓起手机拨号码,可手颤地连最简单的数字键都拨不下去,反而划进了最近通话记录里,我心头一沉按了莫向北的号码。   在电话接通期间我又拽着手机跑回了洗手间,守在老四的身边。铃声响了四五声后就被对面接起了,清冷的嗓音随之而来:“有事?”一听见他的声音,我的情绪就有崩溃的趋势,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莫向北,老四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那头一默,很快便又道:“你先冷静,深呼吸之后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听着他的吩咐深呼吸了两下,情绪才稍稳了道:“她在洗手间里悄悄的割脉了。”   “你有做过什么处理?她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暂时用毛巾把她的手腕给包住了,现在她有些神志不清但没有昏厥。”   “告诉我房间号!”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我把房间号报了之后以为他是要帮我找客房部求救。但我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之前送我进警局又喊我“嫂子”的那个酷装男人,他带了两个人在身后,看见我开门立即就把手上的手机递过来:“嫂子,你听电话,我们先把人送医院。”   我接过那手机放到耳边,莫向北的嗓音又传了过来:“是我,他们会先把李彤送去医院,我和老陆尽快过来。”所以,这个酷装男人真的是莫向北的人?   此时情势紧急也不容我多问,既然确认人员是安全的我便放了他们进门。到楼下时黑色越野车已经停在了门庭外,我随车在后座抱着老四在怀中,手臂越收越紧却仍止不住地颤抖。我在后怕,万一没有半夜醒来,万一晚发现一点,老四就可能......   更感懊悔,明明早已察觉到老四的情绪不对,她那般狼狈地来找我然后回来了自己老家这边却过门不回,其实早有征兆的不是?还有,她哪来的刀?酒店不可能会有刀在房间里,今天全程我都陪着她并没有机会去买,所以那把刀是一早就藏在了她身上的!   突觉怀中有动静,我下意识低头,只见老四眼睛微眯着在看我,顿觉鼻间又有了酸意。她似有话要说,可嘴唇蠕动后可能是没有力气,终究还是闭上了眼。   天亮时分,莫向北与陆少离走进了病房,风尘仆仆。   我本坐在老四的病床前,听见动静回转过头,视线从莫向北身上划过落在他身后,然后闲凉了表情一字一句道:“请你出去!”   莫向北走过来一把将我从椅子里提抱而起就要往外走,我不肯,使劲挣扎,他凑到我耳边说:“让他们自己解决。”于是不由我分说直接把我抱出了病房,我怒极低吼:“是他害得老四这样的!”   但莫向北回我一句:“你情我愿,谈何害?”   好一个“你情我愿”!那是他兄弟,他一心要偏袒我无可厚非,但不能是以老四的生命为代价。所以当时我面色发青地瞪着他,口不择言地质问:“是否你们这种人从来都不把感情当一回事?”他的瞳孔一缩,眸光隐含怒火地反问:“我们这种人是哪种?”   “仗着有钱而肆意妄为的纨绔子弟!”   在不经大脑的怒言脱口而出后,扣在我腰间的掌倏然收紧,那力道使我吃疼,但我咬紧牙关与他瞪视。就在以为那黑眸中狂萧的怒焰要将我吞灭时,突的我被一推到墙。   事后若要问我最怕莫向北什么时候,那就是此刻看我的眼神,那是一种在看着你渐渐变淡的漠离,直到看我就像看待陌生人一般他才收敛了目光,脸上再无表情。   他说:等着。   不知道他要我等什么,只看到他悠然转身,留了一个萧漠的背影给我。移不开目光,仿佛心底某处随着他缓缓走出视线,也在渐渐湮灭。   我突然开始害怕,颤动的脚在迟疑中移动,一步、两步......下了电梯,茫然四顾看不到人又往外走,走出门就一眼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路虎正在启动。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所有的勇气在里头那人清撩地飘来一眼后散尽,只觉双腿发软,眼看着车子划出停车位就要转向,脑子一热我疾步冲上了前。   “吱”的一声急刹,耳膜都被刮得生疼,我僵直地站在车边。   车窗被摇了四分之一,可以看到坐在驾驶位上的他英俊而冷酷的侧脸,整个过程都没有看我一眼,但也因为我靠得车子太近而没有再开。   除了像根木头一样杵在这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来挽回,只见他突的嘴角微扬嘲讽的弧度,心微沉的同时他陡然方向盘一打,车子竟从我身前划开,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扬长而去,转瞬便消失在视线里。   这时朝阳已升,所站位置刚好使我一半身在阳光下一半却身处阴暗里,只是那半侧的温度暖不了我冷透的心。回身拖着步子走进医院大楼,见电梯前人潮涌动我就走进了安全通道,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走着,安静地楼道里除了我的脚步声再没有其它声音,我在这可怕的静谧里体会到什么叫——失魂落魄。怪不得苏苏,老四出这事她都已经懵了,甚至直接就把陆少离和莫向北这一流人全都放在了坏的那面。但她也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有试图要追出去挽回,害怕失去,却到莫向北跟前开不了口,从而再度与机会擦肩而过   第65.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回到老四的病房前,陆少离已经坐在了门外的椅子里,头也没抬地问:“老大呢?”   我不想和他说话,权当耳旁风地正要去推门时听到他说:“仗着有钱而肆意妄为的纨绔子弟?季小五,如果我是老大一定直接就把你给撕了!”   我微怔,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陆少离又道:“劝你最好把老大给求回来,否则有你好受的。”   寒漠了声呵斥:“用不着你管,也请你即刻离开。”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突然却转了话题:“彤彤是个好女孩,跟我亏了,你劝劝她吧。”   我那火又上蹿了:“既然你根本对她无心又何必去招惹?”   “什么叫有心,什么又叫无心?你给我说说。”   我不由失言以对,怔忡间听到他嗤笑了声道:“你当我与老大一般背景的吗?钱我是有,但跟‘纨绔子弟’四字绝对挂不上钩。你如果要问我是什么人,我只能回答你是江湖人。昨晚要不是出了那事,现在你们已经被我派去的人逮回h市了。”   心头一顿,反应过来“江湖人”的别意,还有......“吴远是你的人?”   吴远就是那及时赶到的酷装男人,这次在来医院的路上他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陆少离挑了下眉反问回来:“要不然呢?你当之前你进局子的事是老大安排的呢?”我真这么认为,尤其是在吴远出现在酒店门前而又是莫向北在电话里说话时。   陆少离洞察了我表情下的想法,眼神讽刺地看着我道:“如果不是你在现场,你的那群同事就不止是进局子蹲个半天那么简单了。”   我沉默半响,缩回按在门把上的手,轻靠在墙上问:“老四知道你的这些事吗?”   “我没瞒她,有几次阿远来跟我说事时她有在场。”   所以老四早就知道爱上的这个人是什么人,却甘之如饴地一头栽进去。陆少离至少有一点可取,他并没有去欺骗。只感叹命运弄人,我们遇见的这些人为什么都这么不平凡。   我替老四又问了一次:“你心里头是真的另有所属吗?”   他猛地扭头来看我,眸光闪过清撩的光,“她这么跟你说的?”我微点了下头,倏而见他垂眸叹气:“那傻丫头。”   我一时间判断不出来陆少离这态度,又隐约感觉可能不是老四以为的那么回事,加上刚才他承认的那点事,不由猜测是否陆少离不想再拖老四下水而故意这般?否则以他的道行,当不至于会被老四察觉有异才是。   亲眼看到老四在醒来时看见陆少离的样子,那泪就像决堤了般一直流一直流。而陆少离站在床边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去擦她的眼泪,语声似有怜惜地道:“傻女孩,别哭了,是哥错了还不行吗?”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老四迷恋这个男人什么了,是那股不容人抗拒的痞子味里的温柔。   相比莫向北于我,陆少离对待老四要温柔百倍。之后我没有再干预,而老四仿佛忘记了前事般对着陆少离又会赧然脸红,也会眉目含情崇拜而望。   看着他们这般心中会感微涩,尤其是念及那抹绝情而离的背影时。   老四第二天中午就出院了,她欣然告诉我陆少离要陪她回家看父母,让我也一起去玩。我笑着婉拒了,大约明白这可能就是使老四释怀的原因,也感意外陆少离竟会愿意。   不过诚如他所说的是江湖人,恐怕老四很难束缚住他吧。但有句话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与老四关系再好也无法左右她的决定,当她再次鼓起勇气直面迎向爱情时唯有站在她身后默默支持。   我发现陆少离在老四面前是敛去本性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温和的笑,与我印象中随性的他决然不同。不知道这对老四是好是坏,往好处想可能是老四在他心中的份量到底是不同的,所以他才愿意把这无害的一面包裹住凌厉的锋芒。   与他们道别后我就打车回酒店了,房间还没退我的随身物品也都留在酒店。当走进酒店大厅时眼皮莫名而跳,心里生出一丝异样,来到房间门口时略有犹疑但还是用卡刷开了门。   当一走进我就闻到了一丝极淡而熟悉的烟味,心头顿停之后便飞速跳跃,我将门轻轻关上深吸了一口气才穿过门廊而入。但当房间一览无遗时却不见有任何身影,两张床上的被铺有被整理重新铺过,蓦的心头一惊,昨天凌晨只顾急着送老四去医院,可却忘了清理洗手间里的血迹,保洁员进来时岂不是要吓一跳?   下意识地转身要往洗手间察看,可只觉眼前一黑,突的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几乎是转瞬之间我就身体乏力而且头晕目眩的不能视物了,朦胧中只依稀看到有个人影在晃动。   是他吗?这是昏迷前最后的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昏沉中渐渐苏醒,睁眼的第一直觉是一片漆黑,等缓过两秒才感觉到眼睛上被蒙了东西,而我的四肢酸软无力。人在失去视觉后会本能的对外在感到恐惧,理智告诉我这时应该冷静,但那根被叫做情绪的弦却依旧绷得很紧。   想起昏迷前依稀看见的身影,又联想起进门闻到的那丝淡的几乎无所察的烟味,忍不住开口轻询:“莫向北?”一室寂静,等了很长时间后我才确定四周并没有人。   不能动只能安静地等待,并且不知是否药物的关系我又感眼睛疲累想要闭起了,就在这时突的有一声异响从某个方位传来。“是谁在那边?”我难掩惊慌而问。   回答我的是开门声,然后有个略沉的脚步朝我走来。   那脚步在离我很近的位置停下,很明显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因为太过陌生的感觉,我反而不敢确定这人是否是莫向北了,长久的静窒中我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突然又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陌生的男音在身旁响起:“你来了?”   我心头一沉,真的不是他!要知道这样的境况中我宁可是他,也不希望是别人。至少他不至于对我伤害,而此刻我显然是被不明人士绑架了。   就在我心黯时,另一个脚步声走近了,只听男人在问:“就是她?”   我因为被蒙着眼而看不到行为动作,再听不见有交谈只能猜测一方用眼神或动作制止了,可怕的静默是对人精神最好的折磨,它会加深以及扩大那种恐惧。我到后来身体都控制不住颤抖了,可一层层的虚汗却还在冒。   终于对方觉得凌迟够了,一同走了出去。   从那人两次简单的开口判断这不是一场意外,是蓄意而为。之后再无人进来,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欣喜的是我发觉力气在慢慢恢复,等能抬起手时连忙扯下了眼罩。   环视空间,发现四周仍很幽暗,我是躺在一块木板上的,这好像是一间仓库,有堆了不少箱子在旁边。而且这个屋子没有窗户,墙都是铁皮的,唯一的那扇门也是铁皮而做,门上有个小窗口,光线就是从那里钻进来的,才使得这里面不至于幽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等脚也恢复知觉后我就踉踉跄跄地起身了,扶着墙一点一点到门边,推了下没推动我又去拉那门把,惊愕地发现居然门并没有锁,是可以被拉开的。   如此我没有理由还继续留在这个暗室而不出去,但等我出门沿着一条幽暗的窄道走出一段,又再爬上一个楼梯后顿然明白为什么那扇铁门不锁了。因为我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我居然是在一艘目不能所及的超大游轮上,而这艘游轮正平稳地行驶在海面上。   看见不远处有一群人聚在一簇,我正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求救,突的有人往我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就对身旁的人说了什么立即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在看到有两人直起身朝我而走时我想也没想转身就跑。当然不可能再跑下船舱底部去,我往另一头甲板狂奔,慌不择路下看到敞开的舱门就一头钻进。总算并没有闯进死胡同,里头畅通无阻,我看到了一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没有犹豫地跑上前求救,对方听完后让我立刻跟他去找乘务安警。   在他的领路下我终于看到三三两两的普通游客,显然这是一艘旅行游轮。   走在人群中后我稍稍安了心,那些人即使追上来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动手吧。但我跟着这名工作人员越走越不安,因为他带我穿过一个较大的餐厅之后就向上攀登了两层,然后来到一个无人并且设施都很豪华的区域。   我警觉心起,出声唤住他问:“先生,请问你要带我去哪?”   他回转身冲我露齿而笑:“我亲爱的女士,保安部就在走到头的那间船舱,您的情况十分特殊,请随我过去把事情详细复述给我们的保安部长,以便我们对您做出保护措施。”   我将信将疑地看了眼不远处的舱门,还是随着他走了过去,暗自安慰或许这艘游轮本就以奢华为基调来吸引游客,以至于连安保处的环境都如此高端。其实一开始陆少离就与莫向北一群人是不同的,他是个看似优雅却很痞子的一个人。谢谢评论区@mmsm写的评论,在你评论下有回复但怕亲爱的看不到就在这里也提一下。关于宿舍三个女孩都喜欢同一圈子的人是否牵强这一点,首先我得解释同宿舍不止三个女孩呢,其余三个各自平凡就不写了,是留在h市的三个姑娘。(写不下那么多字,请看下面回复里哈)   第66.陈华浓   然而当那扇舱门被推移到旁时我立即否定了刚才的念头,彷如五星级酒店设施的房间里坐这一个双眸沉落的陌生男人,他怎么看都不像是这艘船的安警。他穿着一件做工精致的银灰色西装,黑色衬衫打底,我一看到他就莫名浑身一颤,不是这个人长相凶悍,而是骨子里透着一股萧冷的寒意。   最引我目光的是他那白皙而修长的手,食指扣着一枚银光熠熠的指环,而他的指间则穿梭着一条链子,一条银色的五角星芒的链子。   我不确定那是否是我的项链,但可以确定正是那条之前我戴的纪梵希的款。如今见这个男人拿在手上把玩,给我一种很诡异和阴森的感觉。   耳边传来那名制服工作人员的声音:“先生,您要找的人我为您带来了。”   “下去吧。”   在舱门被关上时,我知道自己溜达了一圈又主动走回了狼窟。对方似乎没有一点要自我介绍的意思,就是平静地看着我,淡漠的眼神中读不出任何情绪。   反而空间气氛沉凝压抑到令我沉不住气而主动开口:“你是谁?”   男人终于收回目光指了舱内唯一的一张椅子道:“坐。”我没有动,他也不勉强,手指微动间使得那条链子与桌面摩擦发出声响来,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想听听它的故事吗?”这时他的目光正落在银链上,我心头微黯,大约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等我回话,他又自言自语起来:“说来好笑,这条链子花了我十万美金。那个女人拿着链子来找我时眼睛都在发光,却又试图隐藏心中的企图,还假惺惺地称跟对方保证过,必须等对方筹到了钱把它赎回去,我伸出一根手指时她假装犹豫,但等我把钱丢在桌上时,她几乎把这条链子甩下就夺门而出了。当然,是抱着钱走的。”   相比之下,我没有自己以为的激动。很安静地听着他讲完故事,故事中并没有被提起但却起着决定性作用的人就是我,也证实了我在纽约那座城市唯一感到的一次温暖其实是个假象,那位女司机是一早就安排好的。   我更感好奇了,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心头忽的略有所动,我朝那张椅子走过去,在他清平的视线中坐下后迎上那道目光:“那个偷走我钱包的小偷也是你安排的吗?还有那名警察,以及我被关在警察局这些事。”   男人的眼中划过一抹艳光,转而笑:“聪明的女孩,那是我为你美国行准备的‘套餐’,不知可还满意?”我的心中感到深深颤栗,当时那种举目无亲语言不通以至于流落街头,又被当成非法出境者而莫名关押的滋味,我至今都觉刻骨铭心,而在这个男人口中说来是这般的轻描淡写。   我明知这时该对此人有所保留才是正确的明哲保身之法,但一些始终压着未解开的事在心头磨着,到底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是陈华浓吗?”   我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了一丝动容,他甚至并不介意把惊讶表露于外:“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回他两字:“猜的。”   其实纽约这趟行程我事后回想有很多疑点在内。   我记得很清楚,楚桥与我搭同一班飞机抵达纽约告诉莫向北一个叫陈华浓的人也来纽约了,当时的他蹙着眉面色微沉地让楚桥去处理。当时我并无深想,后来我落难被关警察局,期间有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站在门外看我,事后我有猜过那女人可能是陈华浓。   还有那天晚上他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之后再没回过酒店,就是说那个晚上他很可能已经出事了。因为与他争吵而没机会细问,但他为什么会在一家郊外的医院里陷入重度睡眠这件事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以莫向北的脾气,断然不是吃了亏肯服软的主,可后来我有偷听到他与陆少离的交谈里称纽约不属于他的地盘,等回国再战。但睚眦必报的他等不及在回程路上就杀入那绿色数据市场厮杀了一番,界此我基本能判断使他吃了暗亏的人多半是与他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   假如不是发生今天这事,那么这些信息是断片的,无法衔接。   而当我身处这样境地,他又说起出租车女司机和项链的事时,我就将之全串起来了。先入为主的把这个稍微有些女性化的名字与那黑裙女人联系,却忽略了莫向北与楚桥的态度。   所以真正的陈华浓,是我眼前这位。他抓我上这艘游轮,包括纽约的那些刁难,不过是为了对付莫向北。   他有双勾人心魄的眼睛,就那么浅淡地看着你,也让人无所适从。无声静默里他看了我半响后缓缓道:“显然你已经了解自己会在这里的原因了,莫少在期货市场坑了我一笔不小金额的资本,暂时只能请你来我的游轮上做客了。猜猜看,他会为了你把这个洞给填上吗?”   我心中一惊,当时从莫向北与陆少离的交谈中得知他们是以jm的名义,居然被他查出来了?面上不动声色且嘲讽而笑:“商场之战凭的是本事,单就你把女人拉进来这一点也比他落了一成。”   “哦?是吗?”他挑眉反问,“你又知道这时的莫向北没有把我的女人也拖进来?哼,他故意把人搁身边守着,就是想我出手时会投鼠忌器。既然他不仁在前,我又何必来充君子。”   “你是说......楚桥?”我犹疑而吃惊地问。   陈华浓眸光倏而阴沉,隐隐藏着狠意,似乎我猜对了。   楚桥与莫向北的关系表面看来是上下属关系,但我不难发现他们之间有着一种默契,如果真是如他所说的,那莫向北与楚桥更不会是像表面那般简单。   “好了,我的姑娘,既然大致对自己已经有了定位,现在就随我去用餐吧,让我尽一下东主之仪。”   他两次提到自己是这艘游轮的主人,我不知道现在的旅游机制是怎样的,私人游艇听说过,但是私人游轮......还是第一次听闻。没得选择,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   他所说的餐厅并不是之前我随制服人员上来时经过的,就在同一楼层上,穿过一扇黑沉的木门后眼前蓦然而亮,从桌椅到墙壁都是黑檀木的,头顶一排红色的灯笼,颇为日式风格。   还确实是日式料理,精致的小蝶里装载的食物几乎都只能一口。我的食不知味似乎一点都不影响对面男人的胃口,而且从他身上我看到一些与莫向北雷同的影子,就是用餐时永远都是姿态优雅而高贵的。   成长环境使然,使得这些成为了他们的本能和身体的一部分。   等上到第三道菜时陈华浓悠然而问:“会玩牌吗?”我一愣,心有戒备地摇了下头,只听他又云淡风轻地道:“不会玩不要紧,会发牌就行了。”   之后再无交流,我却心头惴惴不安之极,很不好的预感充斥全身。   事实证明直觉这东西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灵的。当陈华浓带着我走进那扇与我认知相违背的门后,就感觉脚踏在棉絮上一般虚浮。   这是一个纸醉金迷,充满金钱诱惑的世界!   赌场。   陈华浓说:这艘船的主要盈利都来自这里。穿过一桌又一桌,我如置身梦幻中,在这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浮着一种似隐又明的欲望,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牌桌上,哪怕你就站在他身边也勾不起他一丝的分心。   陈华浓将我的不安与局促默默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就在这时有两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走向我,不由分说地一左一右将我架起就走。   我的呼喊淹没在大掌之下,甚至这边的动静都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激烈的挣扎于这两人而言是徒劳,他们把我架着穿过门庭到了僻静处,我开始感到绝望。不敢去猜度接下来自己的下场,心中难过地想:若是莫向北知道我因为他而被抓到这艘游轮上,他会来吗?   然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那两人把我推进一扇门后就不再有过分的举动,未等我反应,一个身着青蓝色西装的女人走了进来,手上还抱了一套与她身上同样颜色的服装。   她面无表情地对我道:“请你换上这套衣服,我会教你基本的发牌技巧。”   听着这话我顿然想起刚才有见过这种深蓝色服装,正是在赌场里出现的,每张桌子都会有一到两个,应该是赌场的工作人员。   我没有做徒劳的抵抗,拿了衣服到洗手间换上后出来,那女人已经站在桌前,桌上工工整整地摆了几副牌和一台小巧的机器。   等我走到桌边时她就肃然开口:“你可以唤我华姐,我将会是你的主管。首先认知自己的工作性质,我们的身份是荷官,是一张桌上的节奏掌控者......”   不明白陈华浓的意图,显然他让人给我换上这套衣服,又找人来教我怎么发牌就是要在接下来的时间让我也去当一名荷官。我对赌博有很强的抵制情绪,可如今却又身在这种环境里甚至还要参与,有点造化弄人的感觉。陈华浓这名字在前文出现过一次,可能很多人都没有留意,大家可以猜猜他的动机是什么?   第67.我放过你   大约教习了一个多小时后我就掌握了,华姐朝我肃声道:“请跟我来。”   本以为她会带我去之前那里,但没想跟着她登上台阶抵达顶层船舱,赫然明白这一层才是顶级奢华配置,华丽的水晶灯将室内照得璀璨而明亮。很明显在座席里的那些人与底下大厅的不同,从着装到气度,我一眼看见陈华浓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   那张桌子一共就两个人,除了他余下那位是个戴了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下巴留了一撮小胡子,眼镜背后的双目精光奕奕。   那一桌的荷官是位看起来很沉稳的小伙子,年龄大概二十七八岁有之。华姐对我低语了句:“跟在我身边学习,不要随便开口。”说完她便大步朝那桌走去,届时刚好一局牌结束,小伙子看见华姐后立即点了下头,并把身前位置让了出来。   这一替换自然引起了桌前两人的注意,中年男人扫了眼华姐就笑了:“哟,小华终于肯出山了,我都等你一晚上了。”华姐露了笑谦声道:“邱总今晚手气不错。”   即使我不懂赌博,也能看出,台面上那邱总的筹码要比陈华浓多。而在我随华姐过来时,那邱总还扫了眼我的,陈华浓却始终都没抬过一眼,只脸色阴沉地坐那,看着像是输了钱心情不佳。那邱总在与华姐寒暄过后目光转回牌桌上,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不如再玩最后一局吧。”陈华浓闻言抬眸,暗光潋滟里他露齿而笑:“正合我意。”   华姐引言而上:“那就让我为两位主掌这一副牌吧。”她正要伸手去和牌,可手却被邱总一把抓住,按在掌心揉捏一翻后也不放手,只笑道:“这般细嫩的手就该养在家里,怎么能让它干这种粗活呢?”   华姐不动声色地建议:“要不我还是把梁仔叫回来?”   “不用那么麻烦,你身边不就有现成的嘛,就用她吧。”邱总的视线突然就转到了我身上,华姐脸上一僵,牵强地说:“邱总,小季是新来的,今天只是让她走场子学习。”   没料邱总闻言反而松开了华姐的手,扬手指了我口吻不容置疑地决定:“就她吧。”   华姐无奈,只能回头过来对我暗使眼色,而我自被点名要当这荷官时就全身僵硬。除了身处这被迫困境里的焦灼与紧张外,还有一些无法言明的东西在莫名滋生。   就好像......就好像这样的场景我曾经历过。   我僵站到桌前,回忆了下刚才华姐教过我的步骤,先撩起衣袖卷至手腕以上。并不觉得有错,但觉陈华浓的视线蓦的射掠过来,我下意识地迎视过去,触及那眸中一闪而过的光芒时突然间顿悟过来,这根本就是设计好的!   陈华浓深谙那邱总的多疑性格,有意假装让华姐来掌最后一局赌,然后我的畏缩与胆怯早就落入了他们的眼中,哪怕就是华姐不说邱总也一眼看出了我对这种场合的陌生,是故才会指明让我来当荷官发牌。   既然明白这是一个局,那我的角色充其量就是一个演员,只要演好这场戏就可以了。   结局可想而知,原本胸有成竹已经志得意满而笑的邱总在陈华浓翻出底牌后表情瞬间转白,眼睛瞪到极大,满目都是不敢置信。   随后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怒不可竭,激动到身体颤抖如筛子,他颤着手指本要指向陈华浓,可当看见陈华浓似笑非笑着对他说:“邱总,三思而后行。”后,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一扬手竟然朝我挥来。我没有一点防备,直接被他给扇了个正着,还因惯力而摔出去一段距离才跌倒在邻桌的台边。   邱总还在对我大骂:“贱人,敢对我使诈,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我没有去理会那辱骂,事实上注意力也没法放那上面了,整个半边脸颊瞬间就麻木了,随后灼烧般的巨疼漫过我的神经,几乎立刻那脸就肿了。   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我捂着脸看过去,首先是看到华姐惊惶不安的表情,她显然也没想到邱总会突然发难。再转眸便看见陈华浓死死盯着我,眸光阴沉地让人感到寒畏。   我在心中暗自叫糟,难道真是我露了马脚破坏了他所布的局?   蓦的他一转头,抬脚就踹向了那邱总的肚子,人被踢得杀猪般哀嚎出声并且滚倒在地上。只见他冷凛起身,眉眼阴狠地看着地上痛哼的人,正要说什么,突然门处一声巨响。   我本能地回头,转瞬间如风化了的石头般僵立再难动分毫。   有人在我身后叹息,有人主持秩序在引导其余宾客离场,这些都仿佛置身在与我不同的空间,我的眼内只看到那沉步走来的人,他面色寒沉,浑身戾气,眉眼里毫不遮掩怒意。   径直走到我跟前便伸手要来拉我捂着脸的手,我下意识地往后躲闪,他眉眼一瞪:“躲什么?我看看。”   那天在上海,哪怕是我追出去他仍铁了心开车绝然而离;被莫名抓来这艘游轮上时我将心中恐惧压抑,绷着那根神经不敢有任何放松;然而当他走至身前朝我瞪眼时,我那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泪眼模糊里手被拉下,他微凉的指尖轻触脸颊,顿觉那灼烧般的疼痛都褪去了几分。   下一秒我就被他拽进了怀中,然后冰凉而冷酷的语声响在头顶:“哪只手打的就废哪只手!”我心头一震,茫然要抬头,但被他的掌用力按在后脑倒扣他胸前。很快听见邱总的一声惨叫,我也随之身体颤抖了下。   有人在后道:“就知道你要沉不住气。”   “难道你要我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扇了耳光也无动于衷?”身前这人是这么反问回去的,语声清撩里带着寒意。并且似乎怒意仍未消,酷冷着声又道:“这老家伙你看着办。”   丢下这句话后就环过我肩膀大步朝门外走,一名医护人员已经等在那,看见我们出来便要迎上来,却被莫向北一掌推开,“把医药箱送到我的房间。”   他的舱房离这处不远,我无心去欣赏室内的奢华风格,因为脸已经肿到不行,涨疼感一层接着一层地撕扯我的神经。他将我按坐在椅子里后,就从药箱里拿了一根棉球棒蘸了酒精要来消毒,手上微顿对我低道:“忍着点疼。”   事实上那疼不是能忍的,就好像原本已经溃烂的伤口突然间被撕开了一层皮那般,我根本控制不住那眼泪。他还一边涂一边说:“反应那么慢,就不知道躲着点的吗?”   恨与怒交织,我抓起他的手掌就往嘴边送,等到松开时一个极深的牙印在他掌间。他扫了眼自己的手掌后不怒反笑,也没说什么取过药膏开始为我上药。   那药膏清清凉凉的,终于稍稍缓解了些灼疼。   因为手掌就在眼皮底下,所以看得很清楚上面的牙印深可见骨,甚至有一些血痕。我刚是下了死力咬的,因为实在是恨,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   我不过就是对他吼了句口不择言的话,他就狠撂话让我等着,于是设这么一个局,让我以为自己成为对他的威胁,结果却是他根本就在背后看着这整出戏!我这一天里的心惊胆颤,以及所受的这一巴掌,全都拜他所赐。   活了这么久一共就被人扇过两个巴掌,全都是因为他。前一个巴掌扇掉了我对他的耐心,坚决与他分手;后一个巴掌使我深刻领悟什么叫痛。   不等他把药上完我就垂眸道:“我要回去。”他抚在我脸上的手指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回:“船在海上呢。”我难得任性不讲理地吼:“开回去。”   引得他笑了起来,把手上的药膏往边上一扔,就要来抱我。挣扎被化于他的蛮力之下,我被他强搂在怀中后听见他道:“一来呢这船不是我的,我没那权利调度船长;二来爷的心情不好,需要放松。”说完他就俯下头来吻我,侵略气息昭然若揭。   我气急败坏,还有人比他更不要脸的吗?刚那情形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跟陈华浓根本不是敌对,假如不是发生了邱总这个意外,他肯定还躲在某个监控器背后看着我在那煎熬。然后这所有的一切单纯就只因为他心情不好?   急怒之后各种心冷难过,我怎么就遇上这么一个恶霸了。怒咬他的唇瓣使他吃疼退开,恨恨质问:“这样耍着我玩有意思吗?莫向北?”   他抬起头,黑眸锁定我,“你认为我是在耍你玩?”   “难道不是?引导我把陈华浓当作你的商业敌人,实际上你们根本就是狼狈为奸。”我顿停片刻,一字一句说:“是我错了行不行?不就是我骂了你一句纨绔子弟,我把这话收回你放过我好不好?”   黑眸一寸寸变冷,听到他说:“好,我放过你。”   我却愣在那,没有想过他会如此好说话,刚才那句也不过是对他再恨恼不过又没有办法时的气话,可他却当真同意了。那是一种......就好比每次你都跟这个人放话要走,他都会拦着,可最后一次他却冷漠了态度当真放开你的手时的难言滋味。   就在我怅然若失而无助的时候,他突然松开我起身,我也随之滑坐到旁,仰望的视角里是从没见过的漠离眼神:“可是我放过了你,谁来放过我?”   之前所有的争执都不及他此刻平静的语气,彷如一把钝刀生生从心头划过。   疼得不再只是脸颊,还有心。我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绑架,就如你们想的,如果是绑架,苏苏哪有那么容易逃脱呢   第68.命运把你带来我身边   清冷的背影在床边躺下,室内陷入了沉寂。   当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时我目光放空了靠在椅背上,良久之后幽声要求:“把事情告诉我吧。”没料身后舱门哗啦一声被拉开,陈华浓施施然走进,扫过一眼沉默未动的莫向北后锁视着我道:“想知道什么问我吧。”   我看了看床边的人,又再回眸转向他,直截了当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他一听便先笑了起来:“认为我是假冒的?是什么使你判断我需要冒充这个身份?还是我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时就被贴上了坏人的标签?”   突的莫向北坐起了身,神情阴婺地盯了眼他,“出去。”   “北,不要这么紧张,你的小白兔还在云里雾里呢,我正为她理理思绪。”   “我的女人用不着你来费心,管好你自己。”   他耸耸肩,一脸意兴阑珊又戏虐地说:“在外头听着你毫无进展,兄弟我进来想为你助攻一把的,不是我说,女人就不能宠,应该直接摁倒在床上。北,拿出你当年风范呢。”   等他走出去并顺带把舱门关上后,莫向北拿手机拨了号出去:“找你楚桥去,别给爷在外面听壁角。”一声嗤笑从门外传来,随即脚步声而离。   这时莫向北才看向我,面色很冷,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幽幽远远地道:“他就是陈华浓。”这是在回答我之前的质疑,终于是打算为我揭开谜底了吗?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他有再开口的意思,实在受不住沉滞的气氛而忍不住问:“然后呢?”   哪想他冷冷地把球又抛了回来:“你不问我哪晓得你想知道什么?”   “......”合着这么长的时间他是在等我发问?我发现自己已没力气跟他犯轴了,只能妥协了道:“就先说说纽约的事吧。”想了想觉得不如具体一点:“我和楚桥坐同一班飞机抵达纽约是你的主意吗?”   “不是。”   “陈华浓去纽约是你安排的吗?”   “不是。”   我不由沉默,这样一问一答要问到什么时候?想了想,丢出一个最关注的疑问:“我在纽约的那些遭遇你事先知道吗?”   极明显的,他的眸光一沉,随而噙起一抹冷笑反问:“你以为是我故意整你?”   不是我要这般怀疑,而是既然在他肯定了陈华浓的身份,而之前陈华浓又道出那些事实后,我没法不往这上面想。姑且暂时将今天的事放下,我首先想把纽约的事理理清楚。   “是与不是,你说了我才知道。那晚你接到电话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向北双眉一蹙,没有急着回答我而是从裤兜里掏着什么,熟悉的铁盒被拿出时我心中一动,那不就是纽约回航的飞机上他用来储放昂贵烟丝的盒子吗?但见他挑开盒盖,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朝盒子里头飘,发现里面装的不再是那种金黄色的烟丝,而是一根根已经包好的白色烟卷。   他抽了一支出来夹在指间,然后盖上盒盖把盒子朝我抛来。   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接了,铁盒被抓在掌中的时候听见他说:“陈华浓是我发小,一个院子长大的,后来因为出了点事跟我撕破了脸,又被他老爷子给送出国去了。这些年常常给我使绊子,我也不遗余力地回击,似乎我和他从兄弟变成了仇人,中间还夹着一个楚桥。”   我注意到他用了一个词——似乎,所以其实他们的关系并不如表面。   “那晚电话就是他打来的,称楚桥在他那,我赶到那边时包厢里就他一人。”莫向北说到此处将手中那支烟卷给点燃了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烟雾后才缓缓再道:“他什么也没说,只把手机丢给我看一个视频,拍的是你在酒店的房门外。”   我心头一震,隐约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   “是我的疏忽,忘记当年他被遣送出国的地点就是纽约,他在那边待了五年。他什么也没说,就指了指桌上的一瓶威士忌让我选。喝了那瓶酒后我就不省人事,直到你们找过来时才醒,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所以就是说陈华浓给他下了一个套,以我为要挟逼迫他喝下那瓶酒。   “那瓶酒有问题?”我疑问出声,否则他怎么会陷入重度沉睡。但见他点头又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酒确实有问题,以我的酒量一瓶威士忌还不至于放倒我,他在里头加了料。但那不是致使我醒不过来的主要原因,醒来后我也存疑,假如单单只是要把我放倒他用不着多此一举把我送去医院,所以就让老陆去查,结果很蹊跷,表面看来好像他就是单纯把我送到那家医院搁放着,然后通知楚桥过去。”   “实际上呢?”我本是顺着他的话追问,可不知道为什么烟雾之后他的眼神好似有了变化,迷迷蒙蒙里透着难读的幽沉。   这一次他没有要立刻回答,而是一口接着一口抽,使得整个室内都飘散了这种特殊的烟香味。就在我以为他将沉默进行到底时,浅沉的声音徐徐飘来:“当有种东西如河般涌进我身体内,并且随着时间越来越清晰时,我的脑中只剩一个念。”   这时烟雾陡然而散,使我看清那双黑眸,心顿时如脱缰的野马狂跳如雷,不经大脑口中就无意识地问了:“是什么?”   他沉沉盯着我,一字一句的:“命运把你带来我身边,在这之前或许你还有各种可能与选择,但这之后,你别无选择。”   我怔凝在那,心中的震撼无法言表。   他是在对我宣告我今后的归属吗?可这是不是要先问问我的意愿?他好似知道我在想什么般,直接驳回了我的念想:“苏苏,当决定把你带上这艘船起,就意味着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但凡你有一点对我上心我也舍不得让陈华浓动你。所以,你的意愿从今天起不在我考虑范围内。”   就在他发着狠对我说这些时忽然就感昏沉,紧随着目光晕眩,后面还看到他的嘴唇在蠕动却听不清说什么了,阖上眼的一瞬才懵懂领悟:原来那烟味是有问题的。   好似就那一恍惚间的事,睁开眼发觉还是莫向北的那间舱房,甚至连位置都没动过,我还是坐在那张椅子里但他人已不在。迟疑是否自己神经太紧绷而导致一时疲累,在与他说着话时都能睡着,但下一秒忽然昏暗的舱房闪过光亮,随即我正对面的那面墙上出现了影像。   是投影!   放的是之前我随华姐走进那间奢华赌场的场景,影像将我的不安扩大到连细微的表情都能呈现,穿过前面几桌后我们来到了最后那张赌桌前。   忽的我一愣,为什么陈华浓的位置上换成了莫向北,而邱总的位置却换成了陈华浓?这不是我之前经历的那一幕啊,可是这身制服如今还穿在我身上,华姐甚至是那本在发牌的小伙子都还是原来的人。   只见华姐走到桌前后说的是同样一句话,只是把称呼改了:“陈总今晚手气不错。”   陈华浓并没有像那邱总一样对华姐上下其手,只牵扬嘴角邪笑着道:“希望不要扫了某人的兴。”坐在他对面的莫向北倒是眉色未动,神情也很轻松地手指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而问:“有没有兴趣再来一局?”   “赌什么?不会又是那些筹码吧,老实说我还真没那么大兴致。”   莫向北闻言勾唇而笑:“就赌你最想要的呗。”   陈华浓眼睛一眯,“你说得可是当真?”莫向北挑了挑眉:“我几时诳过你?”两人对视数秒,陈华浓终于笑了:“好,既然你敢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华姐这时走上前:“陈总,莫少,就让我来为你们掌这副牌吧。”同样的就在她要伸手去拿牌时被陈华浓一挡,脸上虽然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眼睛盯着莫向北缓缓道:“华姐的风韵太过迷人,怕是会使我分心呢,换个人吧。”   莫向北眼皮都没抬地吩咐:“梁仔来发。”   陈华浓还是摇头:“一张桌上三个男人就没乐趣了。”他转眸看向我这处,轻幽而问:“美女懂梭哈吗?”我没回答,华姐先牵强而回:“陈总,她是新来的,还不怎么懂规矩。”   “就她吧,不懂就当来练练手了。”   于是我走上前,成为了这张桌子的荷官。到这里镜头一切,跳过了赌牌的阶段,直接便是莫向北与陈华浓两人翻牌在桌上,而莫向北眉眼上扬似笑非笑着看对面脸色铁青的人。   无疑这一局,莫向北胜。2016年的最后一天,在这里先祝大家新年快乐。明天早上7点59分59秒以后,还会有60秒,整个一年里就多出了这一秒,你们会想用这一秒来做什么?可以在底下回复,接龙下去   第69.明确的选择   之前他们所说的赌注到底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从陈华浓那难看的脸色可判断定然输了这场对他极端不利。蓦然间他猛地站起,双手撑在桌面上狠狠瞪着莫向北从齿缝中迸出字眼:“你给我设套!”莫向北耸耸肩,不置可否。   陈华浓脸色更沉了,他抬起眼时突然凌厉的目光向我看来,“她究竟是谁?”问的依然是莫向北,只是那眼神如刀一般恨不得将我刮了。   莫向北云淡风轻地说:“你不用知道她是谁,愿赌服输的道理相信你懂。”   “她出千!”   “谁看见了?”莫向北一句话丢出去直接将陈华浓给噎住,最终只能撂下狠话:“好,今天我记住了。”画面就定格在陈华浓拂袖而走,莫向北抿起唇角微笑时。   看到此处,我再笨也看出了这些场景是合成的。取了之前我参与邱总和陈华浓最后那赌局的画面,然后与刚才这段揉合在一起。另外,我也察觉到虽然陈华浓与莫向北确确实实都是本人,可他们在画面中所展现的气质与我认识的他们不同,陈华浓我可能了解不多,至少莫向北在其中比以往展现给我看到的更张扬!   我不懂,他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么一段合成过的场景?尤其是我看着这些,为什么会有一种似曾熟悉的错觉?就好像......就好像我真的曾与他们共处过这样一段。   舱门被移开,没有意外的莫向北走了进来,他眸沉似水地站在门边看了我好一会才缓缓走近坐在床沿。听到他轻声问:“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一瞬不瞬地仰看着他的黑眸,“那是什么时候的你?”   他倏然而笑,“苏苏,你总是这么的......”似乎在寻找着措辞,冥想两秒后就接上了:“一针见血,哪怕是你依然没有想起。”   我蹙起眉,犹疑而问:“什么意思?”   但见他摇了摇头道:“由我嘴中说出来没有意义,需要你自己来寻找答案。”   我的心头莫名而揪,好似被一只手紧紧抓捏住。   夜晚,我独自站在甲板上。   游轮已经停航,但华美的灯光却还照得通亮,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只是这喧嚣热闹与我无关,我沉浸于......迷茫之中。   有莫向北在不用再颤颤惊惊地担忧自己的处境,当然,可能本来就不用,陈华浓不过是故意威吓。如果之前我会以为这是一场莫向北设定的惩罚,此刻不再有这念。   他,或者说是他们,原本在谋划着一件事,这件事与我有关,与那个经过合成后播放给我看的那段场景视频有关。只是中途因邱总对我突然动手而中断,想到此处我心头酸了涩了然后涌入暖,这个男人,是真的对我在意。   也因此我更想弄清楚究竟他铺了一张怎样的谜图让我单独来解,甚至用这种极端方式。   身后脚步声渐近,我听着不像是他便不去理会。然而那人却站到了我身旁,毫不忌讳地侧靠在围栏上盯着我。   无法忽略这种给人以虎视眈眈的目光,我只得移转眸对上那视线,“你有什么事吗?”   对方挑了挑眉,酷沉着脸幽幽缓缓道:“我在看你,”有意顿停,然后轻慢的口吻:“看你究竟有什么魔力让北那么着迷?”   默沉片刻,决定不理他。   但他们这些人似乎都不懂别人的拒绝,他并不走,盯了我半响忽然问:“他是怎么和你说我的?”我蓦的心中一动,或许......从他身上能找到突破呢?   于是想了下便道:“他说你们曾是发小,后来因为一件事而决裂。”   如果这是起点,那么转折在哪?他们之间从分裂至今的这段时间里曾发生过什么,还有如果影像中所呈现的某个他们的一段过去经历,又与我有什么联系,为什么要与我的现在时态合成在一起?   这些我从下午想到了晚上,始终不得结果。莫向北并不来管我,性子清沉地像换了一个人。天黑后我来到甲板,就见他在游轮的二层远远看了我一眼便消失了身影。   陈华浓敛了目光与我一般将双手撑在栏杆,幽然而道:“他是这么和你说的?决裂......”轻咀两字后他就像是陷入了回忆在沉思,我也不去催促,反正暂时他是没有侵略性的。   平静的海面偶有海风吹来,带来一丝凉意。   隔了好长一会突听身旁的人徐声开口:“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与他站在对立的一面。这些年我们一直暗中较劲,各有输赢,当你的照片送到我手上时我突然间顿悟过来,有些东西不是藏得深就会消失的。”   “是什么东西?”我提着心轻问。   却得来陈华浓的邪笑:“你无需拿话试探我,既然北要让你自己想起来我也就不多参与了。但是有一点我很肯定,你终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他突然欺身而近,凑在我耳边噙着恶意地说:“我等着看那一天。”   陈华浓走了,却丢了一个炸弹在我心中。   夜风再吹来时我感到身体不由颤栗,不是因为害怕陈华浓最后像是宣誓般说的那句我终会离莫向北而去的话,而是他的言辞里终究还是透露了一个令我震撼的讯息。   我几乎是狼狈地跑上游轮顶层,推开门时莫向北正在吞云吐雾,一整个舱房内都是那弥散不去的烟雾。他靠坐在那,看不清表情,只觉轻幽浅沉,如梦似醉。   闻着那烟味我顿觉双脚发软,想不通为何这烟味于我如迷香而他却全然无事。   我问:“这烟里是有加了什么吗?”   “醉香草。”他很干脆的给了我答案。只是我蹙了蹙眉,从没听过这名字,“它是什么?”   “一种迷幻草,用来助兴的。如果不点燃就不起作用,你初次闻会受不住有短暂晕眩是正常的,于身体无害。”   原来如此,我默然走到他旁边坐下,想尽量不去吸那烟味,可满屋子都是不可能避得了,最后索性不管了。任由身体逐渐发软,脑袋发涨甚至眼前晕眩,听到有声音从身体深处传来:“莫向北,我们是......很早就认识吗?”   迷蒙中感觉有道视线落在我的脸上,清冷与灼热本是两个矛盾体,可偏偏它们就揉合交织在一起。陈华浓说,莫向北要让我自己想起来......用了一个“想”字,于是合成的影像,不合理的一切都变成了合理。   我想陈华浓应该是故意的,他表面说着不想参与实际上还是推动了一把,无论是否带有恶意,成功地指引了一个方向。   比如,我曾记忆缺失,然后,刚好与他们有关。   我没有等来莫向北的回答,只觉他将我抱过去,轻轻吻,从额头到眉心,又在眼皮上轻啄顺延而下是脸颊,再滑落唇角,气息停留片刻并没有覆盖唇,而是蜿蜒而下。   我想,这应该是认识他以来最温柔的吻了,可是我却难过地想哭。   事实上感觉眼角酸涩时已经有泪渗出,滑落两鬓的发中,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难过什么,可能是因为他的默认,也可能是陈华浓说我终有一天会离他而去。   那段过去即使没有记起也能预感并不太好,否则我又怎会选择性地遗忘?   那种烟草真是神奇的东西,它致人以幻,却又真切感知身体的躁动,每一分都很清楚甚至更加敏感。依稀间听到一个似远又近的语声鼓动耳膜,但我辨识不出来那句话是什么。   从幽暗中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几乎是贴在我的脸旁,呼吸清浅呼在我的脖颈间。面对如此安静的他,我的眸光可以放肆,可以毫不遮掩心中敛藏的念,其实我的那点念想早被他洞穿了吧,而且就算我对他无意恐怕以他这种恶霸的性子也不容我退缩的。所以乘早交心,才是明确的选择。   回想昏睡之前,面色不由赧然,幸而他还睡着而室内昏暗看不见我发烫红透的脸。真的没有想过这男人也可以如此温柔,也终于明白其实只要他愿意,是可以温柔蚀骨的。   想了好一阵也没想起他当时说了句什么,却见他睫毛轻颤两下似要醒来,我竟然脑子一浑闭眼装睡。果然数秒之后我就有被灼热盯视的感觉,就在我快装不下去时,突感唇被倾轧覆盖,并且不容我缓和地就来挑开唇齿侵入。   刚刚怎么想来着?觉得他温柔蚀骨?那根本是错觉,他就是强势霸道惯了的人。   但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我是喜欢这样的他的,要知道没有他的强势可能我绝然不会愿意与他走到一起。气息渐乱时他退开,幽沉而道:“还不睁眼?是想我继续?”   我立即睁开眼,与他黑眸相对时莫名的脸又开始发烫,因为脑中不可控制地想起那些片段......突然他来遮我的眼,听见他说:“让你睁眼就是个错误。”   我愣愣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这勾魂的眼神只想让我继续刚才的事。”   ......最后几乎真的再次擦枪走火,才磨磨蹭蹭地起身,原因是他莫大少爷肚子饿了。被他环着走出舱房时我心中暗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再来逼迫,也像是恢复了原态。大家新年好,2017年全新开始的一年,第一天的愿望是——世界和平,哈哈今天可能只有一章,大家下午不要等,如果有二更也会是晚上了   第70.倾慕   来到的餐厅是之前陈华浓带我来的那间日式料理,在我们刚落座下来时,陈华浓就出现了。看见我们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坐在了桌子的另一侧,莫向北转过头说:“有这么多位置,为什么你偏要坐这里?”   陈华浓只丢来任性的三字:“我喜欢。”   莫向北耸耸肩,丢下一句:“你随意。”便拉了我换了一个座位,但陈华浓也随坐了过来,而且这次是直接坐在我的身侧,将我阻拦在了靠舱那边。   目光肆无忌惮地看着我,带着轻慢的笑意,陈华浓问:“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换牌的?”我一愣,不明所以地迎上他视线。他又紧随了一句:“用不着担心,过时不候,既然已经认了栽便不会再来追究。”   忍不住去看莫向北,见他悠游自在地挑拣着盘中的生鱼片......   我倏尔意识到这两人的不同,陈华浓慵懒随性,莫向北玩世不恭,这都不是我所认知里的他们。我不动声色地说:“我不知道。”本是心中所念,却引得两人同时将视线锁定我,尤其是莫向北眸光深远难辨中似有惊异。   陈华浓盯了我足有半分钟之久,突然冷了脸,移开目光垂定在那。   这时有位厨师推着餐车过来,他礼貌地询问:“我尊敬的先生,美丽的小姐,请问牛排需要几分熟?”我知道莫向北喜欢吃牛排,甚至都有兴致买了在家煎,想必这里大厨做的牛排定是味道可口。听见他们异口同声报了七分,然后再度同时来看我。   就连那位稍微看起来胖的中年厨师也在看我,沉吟两秒,我给出答案:“十分。”   厨师怔愣,可能是极少有顾客会要求牛排要煎十分熟;而莫向北盯着我的眼神说不上来是什么意外,就觉很复杂;反而陈华浓直接询问:“为什么要十分?不嫌老吗?”   我其实不想理会陈华浓,但在莫向北锁视的目光下觉得有必要解释:“其实原本牛排七分熟会刚刚好,但我的肠胃不太好,吃不了太生的东西。”   陈华浓讽笑出声,转眸看向对面的人:“北,我建议你另换途径吧,否则我怕她没疯你先疯了。”莫向北垂下眸,幽然而回:“如果真的要疯那就一起下地狱,谁也别想跑。”陈华浓无言,埋了头神色阴霾,之后他俩都沉着脸不再开口。   牛排上桌我取过自己的开始切,没料莫向北突的把他那盘推过来沉令:“把我的也切了。”我想了想,换过盘子决定先切他的,然而当快切完时陈华浓也把自己那盘推到了我手边:“既然如此,那这盘就也代劳吧。”   我不理会,只当没听到,心说我跟你非亲非故,凭什么要帮你切?   等把莫向北的切好后我就换回自己的,而且是边切边吃,可能是这牛肉的品质不错,即使全熟的也不是特别老,只是与那日莫向北在家煎的相比少了汁水。   发觉自从与他认识后对吃的是越来越讲究了,嘴也越来越叼,真不是一个好习惯。   陈华浓对于我的冷落也没生气,甚至推过来的盘子也不再拿回去,径自点了烟有一口没一口地在旁抽着。如今我对烟味特别敏感,闻着不是那种特殊的烟味后稍稍安心些。   一顿饭,食物虽然都是顶级的,可是吃着却很沉闷。与身边坐着的人有关,也与中间涌动的暗流有关。突见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在陈华浓耳边低语,下一瞬就觉身旁座椅晃动而陈华浓猛然起身,他一掌拍在桌上怒瞪着莫向北,良久从齿缝中迸出三字:“有你的!”   咬牙切齿大概就是如此!在陈华浓拂袖而离时,莫向北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却忍不住回过头张望,没料陈华浓就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般回头便抓住了我紧随的目光,心头一惊立即想要扭转头,却仍然看到陈华浓嘴角划过的诡异笑容,使我莫名感到寒颤。   没法像莫向北那般沉着不动安坐在那,迟疑再三还是询问出口:“刚才......他为什么突然就走了?”他闻言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兼顾不下,自然没功夫在这当电灯泡了。”   “我们吃完饭要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这艘游轮上除了赌博,其它娱乐项目也是应有尽有,但是我不是来旅游度假的,而此时也没有心情去放松。   于是莫向北自行决定了,他领我下到游轮二层,穿过几个场所到得一个极大的厅堂,这里居然在办化妆舞会。不是形式主义的那种,而是真正的改装,还分设了男女两间道具房。他把我带到女道具房前突的凑到我耳边低语:“一会来找我。”   心中一动,他是要我在改装后认出他来吗?走进更衣室,琳琅满目的各种服装与头饰晃得我眼花缭乱,我一边看一边想莫向北会扮演一个什么角色,王子?超人?钢铁侠?蜘蛛侠?其实女性的很没有新意,不是白雪公主就是巫婆皇后之类的,美少女战士太过梦幻也不适合我,最后我选了一套黑色的应该是巫师装,然后找了一个黑色的蝴蝶面具戴上打算敷衍。   走出门便视线搜寻全场,有见到刚刚脑中设想过的那几个角色人物,但我仔细斟酌半天觉得高度不对、气势也不对,他们都不是莫向北。   突见一个颀长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昏暗角落里,我心头微动,那人身形与莫向北很相似,扮演的像是魔法师,头罩将整个脸面都遮住了。我试图朝那边靠近,但忽然有个亢奋的男音响在头顶与四面八方的扩散音响里:“现在我宣布,今晚的假面舞会主题是——寻找魔法精灵!在你们中间有一位魔法师,他有神奇的魔法可以带大家走入奇幻世界,但是首先,你们要先找到他。”   我不懂这游戏的规矩,但隐约感觉自己选错了道具服,有种不好的感觉。   正念转间突的灯光熄灭,整个室内陷入幽暗中。没有听到人群的惊呼,反而空气中有种欣然与兴奋的氛围在浮动,渐渐眼睛适应了由明到暗的过程,发现其实并不是完全不能视物,依稀能看到身边人的轮廓。只是当众人穿上道具服乔装打扮后,显得异常的诡异。   音乐骤响时人群开始骚动,身边两两成对拥抱在一起舞动起来,有人想来拉我但被我本能地退避而开。我穿梭在人群里寻找之前看到的那位魔法师,出乎意料的很快就找到了,虽然光线昏暗但能从身形与轮廓辨识出来。   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回转过来的脸被埋在超大的黑色帽子底下,但仍能感觉有道视线落于我的脸上。突的身后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我朝他跌过去,被他扶住的同时闻到一股熟悉的烟味,心中一定,我的直觉和判断是对的,果真是他!   扶住我后他便没有松手,一手环住我肩膀一手搂住我的腰跟随音乐轻轻扭动。在学校时并不是没有参加过社团舞会,不敢说很会跳舞但简单的舞步还是会的。   而且被他扶在身前也无需我来操心,只需要跟着他的步子走就可以了。这样的氛围里暗光浮敛,身边影影倬倬的人影却又看不真实,感觉很微妙。   突的腰间一紧,搂着我的手臂收紧了使我身体与他紧密相靠,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进帽檐底下,发觉暗光中他的脸上还戴了一个白色的假面,唯一呈露的只有面具背后幽深的黑眸,那潋滟的眸光仿佛看进了我心底最深处。   就在这时,主持人那妖魔般的嗓音再次出现在头顶四方:“好了,相信现在我们在场每一位男士都找到了你们的魔法公主,随着我们的灯光移动你们可以揭开公主的面纱看看有否找对,当灯光最后落定的一瞬,来唤醒我们的魔法城堡吧。”   随着他的声落有一束蓝光从顶上缓缓移落而下,我忍不住扭头去看,只见那束光就像魔法师的魔法棒一般点到谁处,拥抱的两人就互相为彼此揭面。   这时呈露在众人眼下的光束里的那对人就像是这个场合里的明星,而揭开面具一霎那的表情也是最真实的,有人欣喜,有人雀跃,自然也有人失望。我大概明白这场化妆舞会的意义了,众星捧月里最真实的感受。   眼看那光束即将射掠到我们这处,心中不由紧张了起来,也暗暗期待揭开他那白色假面的一瞬。当真是念随光到,蓝色荧光赫然一闪便落在了我的头顶,黑暗里唯我与他呈白于光下。我微仰视角,看着黑色头罩底下的那张白色假面,隐约明白倾慕一个人是一种怎样的滋味,这个男人,无论过去是否曾相识,也或者有过怎样的牵扯,这一刻,我深深倾慕着他。诶,文里写的美食都是我喜欢吃的,最爱的三文鱼啊......牛排要吃七分熟,最近常常在家吃也   第71.再也不了   他沉凝我片刻,抬手先抚了我的发,然后绕到我的脑后拉住黑蝶眼罩的绳子,轻轻一抽便将我的脸呈露于他视线之下。几乎我能想象得出面具背后他微弯唇角的慵懒笑容,指尖刚触及那面具突的光束就灭了,四周一阵骚乱,我也有些发懵。   突觉手臂被旁抓住,转而有股蛮力在将我拉拽,可能是他也没有防备我竟被那股力拉出了他怀中。心骤然而沉,毫不犹豫地挣扎可我的那点力气根本微不足道,几乎是被拖着走的,试图张口而喊,可这时紧张的音乐顿然而起盖住了我的声音,等到那音乐停下时蓦的光亮再次照到我的头顶上方,抬起的视角里同样是个魔法师装扮的人,黑色头罩将脸面遮掩,只露出嘴与下巴。   主持人兴奋的声音传来:“看来今晚的魔法公主已经被找到,就请我们的魔法师唤醒魔法公主的记忆吧。”   那人蓦的低下头,重重吻了下来。   我本能地反抗、挣扎,但都被他像枷锁一般牢牢锁在怀中,就在他挑开唇齿的一瞬我停止了挣动,脑袋懵然而无知,直到气息错乱对方才慢慢退开将唇移到我的耳边,低语缭绕:“连我也认不出了吗?”   心头一震,浑噩如梦初醒,蓦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主持人在说着什么我并没仔细去听,只茫然转头,几乎一眼就看见白面黑衣人站在不远的阴暗里,如伺机而动的窥探者,如此突兀又如此与暗影相融。   这一幕,似曾相识。   突觉身体一轻,莫我被拦腰横抱而起,惊愕地本能了去抓住他胸前衣襟。看他眸色暗沉,嘴角紧抿,幽远的眸光划过我脸便抬起大步而走。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地抱着我走向最高处,随着我们的行动光束也紧随,当站到高台之上后缓缓从地面升起一张水晶椅子。   我被轻放,坐上那张水晶椅子。   他弯下的腰并没有直起,只将戴在头上的黑色风帽摘下,露出帽下戴了酷冷黑面的脸。然后视线将我牢牢锁定,以只有我能听见的音量缓缓道:“从这一刻起,你将属于我。”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触在他的面具上有那么一刻心头是颤动的,轻轻揭下,露出英俊绝伦而轮廓极深的脸。那双勾人心魄的眼,让我彷如其中渺小的星子,勾动着我的魂。   心头叹息着某个名字:莫向北。   只是,他是莫向北,那刚才戴着白色面具搂着我跳舞的人又是谁?余光中原来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了人影,而莫向北的气息再度俯压而下,只是这一次吻得没那么急,带着诱惑的舌尖轻勾我的嘴角,使我忘记呼吸。他的手掌穿过我的发扶在后脑上,迫使我不能退缩,只能沉浸在他迷乱的眸光里。   在他渐渐将侵略的本性展露时,我想这个男人有毒,或者他就是一株最美也最邪恶的罂粟,而我已然上瘾。幽色深眸里的欲念毫无掩饰,牢牢的锁住我,倏而嘴角轻勾,桀骜不羁,慵懒性感。   在他直起身时我迷离的目光里才看见四周发生了变化,原本幽暗低迷此时全都如被魔法棒点过一般亮起蓝色的光,就好像我们身在一座蓝色的水晶城堡里,而我与他站在最高处。   这感觉很不真实,如梦似幻。   尤其是当他站直身时,那抹最亮的光束刚好就打在他的头顶,后来很多个夜晚当我再想起,都觉得他耀眼如天空里最亮的星子。   当他朝我伸出手时,我情不自禁地把手交到他的掌心被轻轻握,忽然垂眸,因为眼中有酸意,莫名的就有了泪意。之前就想过这个男人温柔起来可以蚀骨,而他的温柔还带着他独有的霸道与强势,手被往上一拽,我就从椅子里被拉起。   陡然一声清脆的响指不知从哪里传来,而我就像被霎那施了魔法一般控制不住地向后倾倒,也脱出了他的掌。看到那双黑眸划过眼界,也看到头顶璀璨的蓝光。   模糊视线里依稀的身影,深深烙印了的痕,心中划过的念。   莫向北,我爱你。   意识浮浮沉沉,时而清醒感觉身边有人,时而浑沌与外界又完全隔离。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依稀听到耳边有人在争吵,连桌椅都被掀翻了,之后却又陷入沉寂,我没支持得住太久就又昏沉过去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睁开眼又立即闭上了,等了片刻眼睛才适应光亮。   环境陌生,身边也没有人。不知是否因为睡了太久而脑袋仍感昏沉,我多等了片刻觉得身体不再乏力时撑坐起身,这是一间很现代化流感的房间。   面积不大,在靠墙位置是一整面的书墙,正对床的墙上有一块大约四十寸的电子屏是被镶嵌在其中的。我寻了一阵才找到一扇隐形门,它与墙融于了一体,刚好又在门框四周做了立体的摆台,所以很不容易被发现。   既然没有门把那便只好朝外推了,第一下没推动,我又加重了些力,依然纹风不动。这门是被从外面给反锁了吗?正思疑间,垂眸于脚边时额头不由冒出黑线——这是一扇移门。   拉开移门的一瞬我并没多想其它,所以当莫向北猝不及防地遁入视线时怔愣在那。原本沉埋于案前忙碌的他因为听见动静回转过眸,有那么一瞬我有种时空颠倒的错觉。   晃眼,见他缓缓站起,只顿了一秒便大步朝我走来。   一把将我拽入怀中,抱得又重且紧,良久才听见他在耳边低语:“苏苏,再也不了。”我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只觉这个怀抱紧到使我疼痛。   我不知道是什么使他情绪如此波动,蹙眉忍受。等他终于肯松开时他抓捏了下我的手就拉我走向那张桌前,直接揽了我抱坐在腿上,这才看到刚才他埋头案前是在看什么。   他竟然在做一份ppt文案,内容大约是一座商业城的规划。   听见他提议:“来帮我给它起个名。”我摇摇头说:“脑子很浑。”他深看了我一眼,说:“那先在我怀里靠一会,很快就完成了,等下带你去吃东西。”   见我点头后他便将目光转向了电脑屏幕,双手环过我时而在键盘上敲击。看了片刻就觉枯燥而困顿了,于是我转眸向他,英俊的侧脸轮廓深邃,从高挺的鼻梁到唇,无一不散发着引诱的气息。他眸光不动地道:“苏苏,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   脸颊微红地移开视线,又去看周围环境。确认这里应该是间办公室,可能是门墙隔音设施做得极好,完全听不见外头有动静。   桌面上的座机突响,他手上一顿并没立即去接,而是等打完最后一行字后才按了免提。   一个干练的女声从电话里头传来:“莫总,下午你还有一个例行会议要主持......”未等她汇报完莫向北就打断:“取消,下午所有行程都替我取消掉。”   那头默了一瞬,随而又道:“莫总,东泰的丁总是约在下午三点与你洽谈华侨城项目的,还有史密斯先生也是今晚抵京。”   莫向北只沉顿两秒很快就作出了决定:“与丁总再约时间,史密斯先生的晚餐如约而行。”   “好的。”   挂断电话后莫向北就回眸看来,轻问:“饿吗?”我如实点头,他反而笑了,轻刮了下我的鼻尖后道:“就知道你是个吃货。”   他放我下地起身,拿了搭在一旁沙发里的西装就环着我出了门。   门外并不如我所想的类似写字楼的工作区域,而是直接走进了电梯,原来这是一层独立办公区。电梯直下停车场,我看到了那辆久违的白色捷豹。   男人对车的钟爱就如女人对购物的迷之热情,有人甚至把车比作是自己的老婆,我想其实一辆车的风格可以尽显主人的性情。   捷豹,矫健勇猛的美洲豹,有人把它比作是承袭了英伦风而且流露出优雅气息的绅士;   路虎,几乎是男人都会钟爱的一款车,它比捷豹更狂野,也更桀骜不羁。   而这两款车莫向北都拥有,能买得起这两种车的人绝非买不起保时捷、玛莎拉蒂之流,而是因为主人的喜爱。所以他的本性之中既有优雅的一面也有狂野不羁,他是它们的综合体。   车开上大马路进入长长的车流里面,我看着车窗外怔忡时,听见耳边传来询问:“在想什么?”我想了想后答:“想你要带我去吃什么。”他低笑着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话是如此,却未能如愿,车子被堵在一个交叉路口再也没能挪动。   他从最初的耐心到眉宇轻蹙,再后来便脸色微沉了,只见他拿起手机拨了号码出去,很快就听他沉声询问这边路口是怎么回事?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的眼神骤冷下来,手指敲了两下方向盘就道:“你安排人过来。”   随后他便推门下车,绕过车头到我这边拉开车门:“走吧。”   我有些不在状态地问:“怎么走?”他眉眼一弯,笑了起来:“苏苏,虽然我很想抱着你走,但是你确定要我这么做吗?”   第72.未定   连忙松开安全带,脚刚踩到地面就被他拉了走,我连连回头口中惊问:“车子怎么办?”他头也没回地道:“会有人来开走的。”恐怕这世上再疯狂不过是他莫向北了,我就被他拉着穿梭在车流之中,等到路边时回过头看那不远处的白色捷豹,诚如一头豹子蛰伏在人群中,殊不知主人已然不在。   没有想到莫向北竟然带我绕下了地铁站,确实曾听闻在这大京城里与其打车不如坐地铁更便捷和快速。但我深抱怀疑,他到底有没乘过地铁?   来来往往已经第三次带我经过这个电梯口了,眼看他又要一头盲走,我只得拉住他指了指旁边的自助售票机提醒道:“要先买票。”他顺着我手指方向看了看后道:“在这等我。”   看着他颀长的身影走向那处,我不认为他能搞定那机器。果然,在我走近时他便回头过来,“不能刷卡。”叹了口气,走上前换我拉着他的手走,来到了售票窗口排队。幸而队伍也不长,就五六个人排在前面,我没回头却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离得很近,几乎是将我环在其中。轮到我们时我把位置让开,因为刚才就摸过口袋了,身无分文。   在看到他递上那张黑卡时有些无奈,也怪不得他,他那皮夹里不是贵宾卡就是金卡之类的。里头的工作人员也微微惊异地看过来,不过还是默默地刷了地铁票的金额。   等我们终于过关卡进到地铁站内时我偷偷瞥了他一眼,倒是面无表情很深沉的样子,一点没有窘迫。地铁进站时原本闲散在旁的人都涌了过来,顿时身周挤满了人,我看看这阵仗再看到地铁车内满载的人,心底不由哀嚎。   门一开,人潮涌动,莫向北却还在蹙眉,我想也没想就拉了他挤进人群,好不容易在关门的最后一刹挤上车。莫向北的手臂在身后将我稳稳揽在怀中,原本我还能抓着一根竿子来支撑平衡,可当某一站抵达又涌进一批人时,唯一的空隙也化为零,我的脸被挤在他的胸前紧紧依贴,甚至都能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一抬头,迎上他深幽复杂的目光,在我怔然里,他将我的头按在身前阻隔了视线。   后来我们地铁坐过了头,从走出地铁站他明显茫然的神色里可分辨出,不过他还是拉着我来到路边看样子是要再打车。届时已近黄昏,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我拉拉他的衣袖指着不远处那红黄标志道:“我想吃那。”   他顺着我指的方向而看,很难得的眼角抽搐了下,五分钟后我们携手走进kfc店。   可能是地界较偏远的关系,店内人不多,我选了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又刚好能看到收银台前排队的莫向北。他站在那处显得格外的清俊而身形修长,英俊的外表自然引得旁人的视线,就连收银的姑娘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心头微微窒闷,为他的吸引眼球。等他一手端了饮料,一手拿了全家桶走过来时,我又展开笑颜,几曾见过如此这般亲民的他?   放下食物,他没有坐在我的对面,而是依着我坐下。我也不管他,是真有些饿狠了,从红色的纸桶里面挑了一根鸡翅就毫无形象地啃起来。   肚子就那点大,几个啃完也觉饱了,抬起头见莫向北一直托着腮侧身看着我。我把鸡翅桶朝他推了推问:“你不吃吗?”他眸光扫过,迟疑了下当真伸手拿了一根出来放到嘴边啃起来,只是他的吃相比起我来斯文多了。   我也学他托腮,见他啃完一根鸡翅后看了看自己油腻的手指,眉宇微蹙,以为他就此作罢了,却又伸手抓了一根出来继续。从不觉得看一个人吃东西也是一种乐趣,不过被看的人并不老实,他在啃完第二根鸡翅后就扭转头过来对上我的目光,手指突的点了下我鼻子然后就移转视线。   后知后觉的想到他满手指的油腻,故意擦在了我鼻子上。   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状,好似刚刚恶作剧的人不是他,我默默拿了纸巾擦拭还往里头坐了坐,象征性地与之拉开一点距离。哪料他随即也往里挪,而我却已坐到了最边上无处可退。   忽而怔忡,好像与他相处常常是这种模式,我总在退他总是进,直到逼得我无路可退,然后又从头来过。   就在莫向北吃完最后一块鸡块时我突然轻问:“我睡了有多久?”   他微微一僵,没有立刻看向我,而是抓了一张纸巾慢慢将手指擦拭干净后才转过头来,眉目悠远难辨,徐徐而声:“一个星期。”   时间是有些长,但也没太大意外,毕竟昏昏沉沉里也偶有意识复苏的时候。想了想又问:“是与你那次一样重度昏睡吗?”沉滞了有一会,才听他轻嗯。   “听你说过,你是陈华浓用加料的酒把你灌醉之后昏睡的,那我这次是因为什么?”   “催眠。”这一次莫向北很干脆地回答了两字,我直视着他的目光:“结果呢?”但见他摇了下头:“未定。”这不由使我感到意外,什么叫未定?   他看出我脸上的疑惑,进而又道:“当初我也并不是醒来立即就想起的,是后来到了飞机上慢慢有东西在脑子里复苏。”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也同样忘记了那段过去?心中某处滋生而出一种情绪,叫作释然。至少,我与他的相识与后来的相处不是蓄谋已久的产物,很介意这一点。   难怪那时他时而看我,眼神永远幽深难辨,而下了飞机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将我驱逐,虽然不是真正的舍弃,但也形同流放了。   我将目光移转落定在不远处的一对情侣身上,男孩同样也是买了一大堆的食物,坐下时忽而男孩低头去偷亲了下女孩的嘴角,我看到那女孩满脸通红,眉眼间却是藏不住的喜色。如此单纯而又美好的爱情,很是让人羡慕。   身边这个人英俊如王子,曾用手中的魔法棒打造了一个梦幻的世界,也曾弯腰来吻我。   我问:“那个假面化妆舞会是你和陈华浓一早就设计好的吗?”   他伸过手把我拉进怀中,手臂紧紧扣在我的腰间,唇抵着耳畔低声说:“苏苏,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陈华浓对你暗中作了手脚,他在你被抓到船上时就对你脑中下了指令,一旦当我说出那句话,指令就会启动使你进入休眠状态。”   我不由沉思,当时他说什么?不知是否因为昏睡时间过长,想了好长一会都没记起那句话来。耳边再次听到莫向北道:“苏苏,就这样吧,我们好好的。”   这样温柔谴眷的话,不是不令人心动的。   垂落了眸,视线缓缓下移到他扣在我腰上的掌,那般沉稳有力,怀抱也够暖,但是,我还是以极轻的声音道:“莫向北,放我回h市吧。”   怀抱倏然而紧,耳旁的气息也变重,我抓住他的手试图安抚但效果不佳,于是叹了口气说:“咱们走进死胡同了,因为某些未知原因我记不起来,而你即使嘴上如此说心中也放不下,否则不会百般设局。现在你把我带回了你的世界,可这不是我熟知的,你要我放弃工作、放弃朋友、放弃原来的一切,单单就只当你身边的菟丝花吗?”   他沉默不语,只是将我直接抱上了他的腿,如此便将我完全包裹在他气息之中。   “我们就像一根牛皮筋,越拉越紧越拉越紧,当紧到已经不能再紧的时候如果继续拉下去就会崩断,为什么不在这时适当的松一下呢?”我回转头,看进那双幽沉如水的黑眸中,“或许松一松,就可以少很多棱角,松一松,就可以......”   他倏然吻住我,也堵住了我后面的话,吻得又重又狠。使我想起第一次他吻我时,以及很多时候吻我的时候,旁若无人这种事也就他会去做,肆无忌惮而桀骜不羁。   被他从椅子里拉起,走出kfc,再下地铁站挤在人群中,直到被他拉着出站时我才发现这趟地铁竟然是到机场的。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打的电话,有人不但送来了我的护照还有回h市的机票。刚刚那样要求是一回事,可当他终于肯放手时又是一回事,心头难过的想哭,事实上眼角已酸到不行。   一路被他拉着走到安检口,蓦的一股力将我再度拽入怀中,气息沉沉压来。这一次我只静了一瞬就回抱住他,并且踮起脚尖回吻过去。   这不是结束,是为了更好的开始而暂时的分别。我在心中对自己说。我快抓狂了,忍不住要先剧透!就隐晦的写了一个的失忆桥段,然后你们都往悬疑上想,可是我想说写得很明显啊,莫向北把苏苏带上游轮用尽各种手段让她想起来,可偏偏她就是想不起来。然后莫向北自己先投降,害怕苏苏就此一睡不醒,也不敢再去逼她恢复记忆了,难懂么,难懂么,难懂么?(重要的事问三遍)体谅一个大半夜还更新,而且有些抓狂的作者,555555555555另外,kfc应该很亲民吧   第73.三个女人一台戏   他低声在耳边:“一个月,这是我给你的期限。季苏,你别想我可能放过你,到时候我不会管你那什么皮筋松不松的理论,哪怕你就是把皮绷紧了都得留在我身边。”   撂下狠话之后他就转身走了,丝毫不拖泥带水,渐行渐远里没回过一次头。   我反而止不住泪往下流,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看了我好几眼又去看身后空无的位置。飞机起飞时我在想,离得了人离不了的心,莫向北根本就没给我可能逃离的机会。   抵达h市时总共就半个来月的时间,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恍惚着走出机场时看见秦淼,我瞬间有种如见亲人的酸楚,几步走上前就一头撞进她怀中。   秦淼扶着我肩膀没好气地道:“瞧你这小样,看到我至于嘛。还以为你被莫少拿裤腰带拴身上,去了帝都都不回来了呢,怎么,是觉得咱这江南风景太秀丽而舍不得?”   我忍不住笑,点了头肯定:“舍不得。”   秦淼伸指一点我的脑袋笑骂:“不开窍!”我把脸靠在她肩膀上嗡声说:“老三,我想念你做的糖醋排骨了。”那还是有一次秦淼过生日,她不想去外头饭店吃,就喊了一宿舍的姐妹上她在外头租的公寓,必须每人做一道菜当作为她庆生。而她做的就是糖醋排骨,顿时风靡全舍,将盘子一扫而空。   “你还好意思说,大伙都做了拿手菜,你做了什么?一个蛋花汤!”顿了一下后又啧啧有声道:“瞧你这娇撒的,跟莫少撒去,铁定能让他骨头都酥了。”   我笑倒在她身上,把脸埋着她的颈窝时眼角有了湿意。陆少离说女人要柔软一点,可我在莫向北的面前几曾有过这般的娇侬软语?   秦淼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不再开玩笑了,轻拍了两下我的背道:“先回去再说吧。”   回程的路上我已收拾好低落的心情,秦淼建议把老四也一起喊出来吃饭。我暗暗看了她一眼,似乎她并不知道老四发生的那件事,自然也不去多嘴。打通了电话,秦淼一提议没想老四欣然同意,立即约定地点去接她。   远远看到老四等在路边时我难免怔忡,假如不是那趟陪她的上海行,是否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发生?老四坐进来时与我目光相对了一瞬,转而轻柔微笑,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她的手腕。   天已热,穿长袖会有些怪异,而老四一身卡其色蕾丝长裙,腕间却多了一个鹰形纹身。秦淼眼尖立即就发现了:“不是我说,老四你现在是越来越潮了啊,还学人纹身呢。”   老四腼腆地笑了下说:“他帮我纹的,说好看。”   听她这么说我脑中立时出现陆少离抓了她的手腕,一针一针认真纹刺的画面。   我们三人先去了趟超市采购食材,然后一起杀到秦淼的公寓。自然这个屋子已经不再是当初还在学时租的那套了,房屋在精品公寓区,复式户型,楼上是卧房楼下是大厅与厨房,而且厨房还是很现代化的开放式。   秦淼看我们一脸欣赏,戏虐地笑道:“喜欢吗?喜欢就让你们的男人也买一套。”   老四连忙摇头岔开话题:“我来洗菜吧。”我在想的是......莫向北在h市的公寓好像也在这一片,还是很久以前半推半就被他带过去的,后来分手了自然也远离这片区域。这次重新在一起,都是他如恶霸一般直接侵入我的地盘。   三个人在厨房间洗洗弄弄,聊着一些无关紧要不敏感的话题,时间过得很快。基本菜都已经出锅,就只剩我最后的任务——煎牛排。   在生活超市里选食材时,我拿了几块西冷牛排,当时秦淼就怀疑地问我会不会煎。她说煎牛排看似简单,但很需要掌控火候,牛排的嫩度与火候息息相关;而老四直言不讳地说对西餐没研究,当时秦淼就笑她现在可是中餐店的老板娘了。   “汁水饱满,七分熟,味道鲜嫩。”这是秦淼对我第一次劳动成果的评价,就连老四也是面露讶异然,但却问了句:“你不是只吃全熟的牛肉吗?”   曾有过几次聚餐是在牛排城的,所以我的口味与习惯她们都清楚。   我未答秦淼先噗哧而笑了:“这还用,自然是她家莫少吃七分熟的了。老实说啊小五,你家的莫大少爷口味很刁钻呢,有好几次冬子请客,他都是象征性地动几下筷子就不吃了。都说要征服一个男人必先征服他的胃,你是不是就对他用了这招把他给征服了?”   感到有些汗颜,印象中就没几次像样给他做过菜,反而是他煎牛排与大虾都令我印象深刻。我自然不可能说牛排的熟度也是按照他的口味来的,那天他做的方法我是没见到,可有幸在游轮上亲眼见识五星级大厨现场表演,也就学了一二。   毕业后三个人也难得一聚,一开始秦淼就说了今晚上不醉无归,她橱窗里还藏了好几瓶的好酒,可以敞开了饮。只是当一瓶红酒喝完,开了一瓶xo后几杯下肚我就感到不行了,头开始发涨,看她们都有了重影。除了秦淼,老四与我的情况差不多,她酡红着脸嘴角漾着笑,清秀中透着艳丽。   秦淼应该也有了几分醉意,情绪却很高,拿筷子敲了几下桌子就道:“咱们来玩真心话游戏吧,反正就咱们姐三个,也不用什么大冒险了,酒瓶子指到谁就问问题,都得答。”   我打了个酒嗝,捧着酒杯将下巴抵在桌上,透过酒杯看见桌面正中那只空瓶子旋转几圈后指向了秦淼她自己,顿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秦淼也不怕,先干了杯中酒然后道:“问吧,谁怕谁呢。”   我还在想要问什么,没料老四突然问:“你跟曲冬第一次是在什么地方?”很觉意外,向来腼腆的老四竟然开口就问这么火辣的问题,秦淼磨了磨牙说:“李彤,你给我等着!”然后顿了一秒答:“他车上。”   “哇哦——”我夸张地起哄,也确实没想过秦淼与曲冬第一次就这般的......疯狂。   第二轮瓶子指在老四的位置,换秦淼笑了,冷不丁地问:“你家陆少离有多长?”老四起初没反应过来,迟钝了两秒后意识到那问题后顿时脸涨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躲躲闪闪地称不知道就想去拿酒喝,但被秦淼一把按住,伸出手指摇晃两下:“必须要回答。”   “没量过。”老四小声应,秦淼把她的两只手举起来,“那就比划给我们看。”   最后老四比了个长度迎来我们的笑倒在桌面上,后面她们两人又都各轮了一次,问得都是跨尺度的问题。就在我庆幸自己不用回答时,酒瓶子指向了我,看那两个女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心头就不由哀嚎了,果然秦淼清了清嗓子问:“你们家莫少在那关键时候会对你喊什么?”问题一出来立即脑中就浮想联翩,他那时候......黑眸特别的亮,颜色特别深,满满的欲念交织在喘息中,他会抵在我的耳边一遍一遍念我的名字——苏苏。   语气有时咬牙切齿,有时又霸道温柔,光是这么想着就觉醉了。   秦淼来点我的脑袋嘴里恨铁不成钢:“呀呀呀,问你话呢不是让你在那yy,快说,要不然我们就亲自打电话给莫少去问喽。”   我依实而答,但她们都嚷着说不信,要来翻我的手机。但我哪里有什么手机,自从再遇莫向北后手机这东西常常就长腿自个跑了,被陈华浓抓上游轮时要么是落在酒店没拿要么就被他给没收了,回头又得重新买一只。   没翻着手机却无损那两个女人的热情,秦淼扬着手中自己的手机说:“我有莫少电话。”然后当真拨了过去,还按了免提。   听着那嘟音一声一声地响,我的心也随之抽紧隐约有了期待。突然接通,空间都好似安静下来,熟悉而遥远的嗓音飘出:“人接到了?”   秦淼朝我露齿一笑,对着手机说:“莫少,我们问苏苏你在最后关头时会喊什么,她不肯说,这事你怎么看?”那头默了一瞬,问:“她呢?”   “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老四也加入进来跟着闹。   一帮损友,我感觉以后没脸见这个男人了。原本还有离别的伤感,现在都被冲散了。然后勾人心魄的嗓音低低沉沉地在响:“宝贝。”是在回答秦淼的问题。   顿时两道视线同时射向我,秦淼笑骂:“好你个季小五敢作弊,罚酒罚酒。”   满满一杯白兰地被灌下肚,我彻底趴在了桌上,这时依稀听见莫向北在电话里说:“把电话给她。”于是秦淼的手机被塞到我耳边,浅扬的声音抵进耳膜:“喝酒了?”   我轻嗯,有种吴侬软语说着情话的羞涩。他又问:“忘记那时候我有喊过你宝贝?”有吗?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以为只在心里头想,却没料对方一声笑了道:“苏苏,如果不是应承了你,真想立即飞过来把你摁倒为你加深印象。”   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而且......秦淼在旁敲了两下桌面引来我的目光后似笑非笑地说:“小五,你跟莫少啥时候情话不能说?还是故意说给咱们听呢?啊,老四,你说是不是?”老四恨恨地应:“一定是的,我也要找陆少离去。”然后摸瞎似的往桌子底下钻,被秦淼给揪了上来没好气地问:“游戏还玩不玩了?”   “玩!”我们异口同声,然后我想到什么对着手机道:“不和你说了。”话刚落手机就被秦淼给没收了放到一旁,新一轮的游戏再次开始。咳咳,女人之间的话题也是重口味啊,哈哈   第74.思乡情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原本的跨尺度话题转变成了心事大剖白,秦淼说她知道自己跟曲冬是不会走到最后的,现实摆在那呢,早就听说曲冬家里已经在给他安排,只是这些曲冬瞒得很死而已;老四笑着又哭了说陆少离是艘她永远无法登陆的远航,总有一天她会逆流成殇;轮到我时,想了很久才缓缓说:莫向北是我的毒药。   秦淼问:既然知道是毒药,为什么还要服下去?   老四也问:这毒药有解吗?   我飘茫地反问:已经噬骨,如何解?   毒已深,无解。   后来不知是谁吼了句:“让那些臭男人都滚出我们的世界吧!”齐声应好,却又抱头痛哭。人生有几个情不知所起而情又难自控,人生又有几回豪迈可以爱得轰轰烈烈,泪水发泄的只不过是心中的沉寂,能放手早就放手了。   我们三个人里,其实老四家境是厚实的,但她遇见的是江湖浪子陆少离;秦淼是性格圆润的,可她跌进了曲冬的那条河里;而我,是最榆木疙瘩的那个,却被莫向北俘获。   有时想,假如我们三个人换一换,秦淼拥有老四的家境便可与曲冬门当户对,我能像秦淼一样性情柔软也可与莫向北少些矛盾,至于老四......别来像我,她最好的归处是离了陆少离,但那么爱,又怎可能割舍?   不知道几瓶酒被我们三人分刮了,最后三个人都趴倒在那,我迷蒙着视线看见秦淼搁在一旁的手机似乎有光闪动。抓过来亮开屏幕,竟然看见“莫少”两字还在上面亮着,忍不住轻喂了声,听见那边真有声在应:“嗯?”   “莫向北......如果我一路向北,会有撞南墙的那天吗?”   他轻轻脆脆说两字:“不会。”   “好。”头重脚轻一下栽在手机上,切断了通话。   感觉室内多了突兀的目光,昏昏沉沉地去看,依稀看到门边站了两个身影。初一看心头猛然而紧,以为刚刚还在耳边说着电话的人突然出现了,但当那两人走近时却看清原来不是他,其中一道身形虽像气息却不对。   有个惊异的男声在道:“天知道她们喝了多少酒醉成这样!”   迟钝的神经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那是曲冬在说话,眯了眯眼,看见那个与莫向北有些相似的身影俯身向老四,认出是陆少离来。   他把老四扶倒在身前后轻拍她的脸叫了几声,并没得到回应,我嗤嗤而笑,老四是我们几人中酒量最差的,哭完就趴那睡着了。以前我也以为自己酒量不行,倒没想这时唯一还有些神智的就剩我了。但也就如此了,眼睛都睁不开了。   听见曲冬提议:“要不就让她们全都睡淼淼这吧?”   陆少离否定了道:“算了,莫大少爷特意打电话要把人送回去,你帮我把人送到楼下吧。”   “我抱下去?”曲冬微扬了声询,迎来陆少离的一声轻斥:“瞧你那怂样,你帮我抱彤彤下楼,我抱她。”   其实他们在说着话时,我虽然能听进耳朵里但反应不知道慢了几拍,而且沉浓的睡意也在席卷过来。只在感觉身体一轻被抱起时,勉强眯了眯眼,看到的也是模糊的脸。   等被放倒在车上后我就彻底醉的不省人事,感觉自己在做梦,梦里莫向北真的来了,身上有我熟悉的烟草味。我忍不住靠近了去嗅,嗅着嗅着就靠在他的臂弯里又继续睡起来。   宿醉的结果是天亮后醒来头痛到要炸裂,还处于短暂失忆中,想了很久才记得与秦淼和老四三人撒欢了般死喝,最后全都趴倒在那,可是自己怎么回来公寓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脚步虚浮地晃进洗手间,用凉水扑了扑脸才稍微好一些。梳洗时一直在琢磨一个事,之前跟沈熹请假给批了三天,可我不声不响地旷工近半月,不管结果如何总还是要回公司一趟的。出门时已经九点多了,也顾不上什么迟到不迟到了。   可等我来到公司时被惊愕告知:沈熹辞职了。   而我原本属于被流放人员,宣传部那边也不正式编管我,然后我被调遣回来这事沈熹又没宣布,所以等于说工作上没有交接,宣传部以为我回了市场部,而市场部又以为我还在宣传部,于是居然没人知道我这十几天没来上班。   小游还瞪圆了眼,一脸惊异地道:“你不知道?沈经理后续工作什么都没安排就走了,我们整个市场部都乱套了,现在你回来了正好。”   “那现在我们谁管?”   “还能有谁?大老板御驾亲征喽。”小游左右看了看,附耳过来悄声说:“我听说啊,沈经理其实是被大老板开除的,好像犯了什么事。”   下午我就被大老板喊进了办公室,并不是来质问我旷工这一事,而是......要升我为市场部经理。说之前与秦丰集团合作的vr项目我的工作表现十分突出,就连秦丰的领导对我也称赞有加,但因我的资历还不够,所以还需要历练做出业绩来。   吴市有一个项目原本是沈熹在谈的,基本上已经到了签合同的阶段,我过去主要是为交接。走出办公室时我难免怔忡,是不是这就印证了那句——世事难料?   沈熹为何会辞职我并不关心,反而心情一松。那晚他形同表白,并给我三天时间考虑,即使无论如何我也会拒绝但于今后的工作总有影响。甚至这次旷工半月我都做好了离职的准备,现在的局面无疑是柳暗花明。   回去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又去移动营业厅补卡买手机,心说这次可不要再丢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坐上了去吴市的高铁,h市到吴市大约三小时的路程,抓握着手机辗转反侧还是没有拨出号码,心里打算一切等把工作搞定再说。   抵达吴市已经中午,我就在车站随便吃了点然后打电话与那家公司联络了。一切还算顺利,基本上与胜腾企业的经理谈妥了未来合作项目,就只剩明天签约了。确实之前沈熹盯这个项目很紧,对方也觉奇怪为何临时又换了我来续谈。   我虽不属于市场营销,但也知道言辞谨慎,找了个借口就岔开了话题。   出来胜腾已近四点多,坐上公车后我才再次摸出手机,这次没有迟疑地拨了号码,等待的心情与寻常不一样。听到接通后对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喂”后,我的嘴角不由上弯:“妈,是我。”是的,吴市是我的老家,从大老板下派这个任务起心头就有股情绪始终克制着,到了这地在没有敲定工作前我也压着,直到这时才释放。   有一种情绪叫作——思乡情怯。   当初在纽约的街头流浪无依时我就想家了,后来与莫向北发生那些事,更促动我回家的念。莫向北给我的时间是一个月,原本打算这次因为旷工而离职,就索性回家待一阵。   因为假如曾有过记忆缺失,相信从家里可以获知一切。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我打电话的这一刻,家中正处于愁云惨雾中。听了老妈在电话里忧愁地让我回来再说后,心里就十分焦急,等公车到站后就下车了,直接拦了一辆的士报上地址。这时也不管路途是否长,只归心似箭。   匆匆赶回小区楼下,由于是安置房并没有电梯,而家又是在五楼,所以我只能腾腾腾地跑上楼。长久不这般运动,跑到楼上时已经气喘吁吁,发现家门是敞开的,里头还隐隐传来争吵声。   一进门就见一群人堵在客厅,都是左邻右舍和亲戚,而人群当中依稀看见母亲的身影。   我推开人挤身而进,不知谁喊了一句:“你家丫头回来了。”这时才看清老妈眼睛红肿地坐在椅子里,明显是哭过,看到我出现立即眼中含了泪花。   旁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大致我也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先安抚地拍了拍老妈的肩膀后,又将亲戚邻居劝回,这才关上门室内安静下来。   原来是为了老房子的事情。   这套安置公寓是之前老房子旁边因为开发工业区造厂而拆掉了前面一座小楼所得,还留了后面一排楼在,大多数时候老两口会住在老房子里。后来我们那片老房子四周就越来越多的工厂被盖建起来,上头也一直都在说要拆迁,但是搁着有五六年了也没个动静。前阵子就在我们那村前面五六十米外又划线要造厂,可是乡里村民一打听那造的是化工厂,于是大伙不同意了,这在居民区盖化工厂可如何使得。   可无论怎么沟通对方该造的楼还是在造,完全无视老百姓的意见。这下就动上肝火了,众人一集合就去那厂区吵闹,而其中正有我的父亲在。   父亲是一所学校的老会计,他本着以和为贵的心思想与那工厂负责人讲道理,可对方不但不讲道理,与乡亲们更是吵起来矛盾激化。惹得犯了众怒之后,乡亲们就每天都去厂区闹,连着三天下来也就是今天大早上,那工厂居然找了一群人来,不但把人打了还自称是纠察把闹事的头都给抓走了,其中正有我的父亲在内。   当老妈得知此事后立即就赶了回来,并且与其它几位事主赶到了派出所,结果也没见招父亲,称聚众闹事性质严重,要拘留半月以示警告。现人已经都送去看守所了,那个地方闲杂人等都不能入内。沈熹暂时退避,以后再写他关于拆迁这事还真是我周围发生的,就我们家正前方造那么一个化工厂,明着能闻到味道,却偏偏还给造起来。别说是去闹,后面都申述了很多回   第75.改变   老妈无依地抓着我胳膊沉痛而道:“小苏,你爸那倔脾气,我给劝了好多次让他别去出那个头,他偏不听,现在好了出事了。那些人惹不得啊,是黑社会的流氓啊。”   我也很难过,有些时候这个社会阴暗的让人感到寒畏,又无能为力。而老妈情绪不稳,只能暂时先安抚:“妈,你别多想了,回头我再去问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把老爸弄出来。”   “对对,你不是有个同学是在市政的吗?你打电话问问情况呢?”   她说得是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块的初中同学,连人家电话都没怎么问?但我嘴上只能应着不好说破。结果又听她道:“上回人家还上门来找过你,应该会念一点交情的吧。”   我微微一顿,上回?“什么时候?”   “半个来月前吧。”   心头一个咯噔,实在是这个时间段有些敏感,脸上不动声色地问:“妈,他来说了些什么啊?”老妈并没察觉我的异样:“也没多说什么,就问了你读的是哪家高中,聊了一些关于你的事,哦对,他还给你留了电话号码,我去找给你。”   等见老妈找来的纸条上的数字后,我不由沉默。即使没有记手机号的习惯,这串数字于我也熟悉到深刻,是莫向北......   “他有跟你说名字吗?”   “怎么你连自个同学名字都忘了?他不是叫张鹏吗?记得以前这孩子长得瘦瘦小小的,倒没想长大了却长得高挺而好看了。”   老妈和父亲一样都是在学校工作,只不过她是英语老师而老爸是会计外编人员,那是一所小学。虽然没教过我们班,可对班上同学都知道。也难为她还能记得张建这名字,只是别说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就算是,从小学至今都十几年了,哪里还会是原来的样子。   正沉思着,突听到旁边传来老妈的语声,回过头发现她是在讲电话。可听见她问出的话我就彻底懵了:“是小鹏吧,你好,我是季苏的妈妈,今天小苏回来了。”   她拨了那个号码!   不知对面说了句什么,老妈就把手机递了过来,打着手势让我接听,眼神焦切。   心知不能怪她,老爸被关在里头,只有要一丝可能都等同于是救命的绳子,怎么都要尝试去抓住。我拿过她的手机贴到耳边,轻喂了声,那头默沉片刻后飘来熟悉的语声:“回家了?”明明是在手机里的声音,却听着像是他的唇附在耳畔,感觉有浅浅暖暖的呼吸。   我轻嗯了声便不知要说什么,他也不说话,像是在等我开口。这样的感觉很陌生,因为习惯了他的强势,然后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在最远与最近之间徘徊。   衣袖被拉拽了下,老妈将我拉回了现实,急切的眼神里含着催促。只是,她不知道当得知她口中的“张鹏”是莫向北时,让我如何开得了这口?   可我又不得不问:“你是张鹏吗?”   “张鹏?”似乎连他自个都忘了曾盗用过这名字,“苏苏,你想说什么?”   “那个......听说你在市政工作,有个事跟你打听一下行不?”我佯装着听对方说话,然后又再连连点头,口中说:“好,等你忙完我再打你电话。”   挂断后跟老妈解释说他正在上班,不方便多谈事,必须要等他下班了再说。心中打算是就这么把老妈敷衍过去的,可等过没多久我手机上就有号拨进来,一看那号码即使还没来得及输入名字也立即确认是莫向北打过来的。   我找了个借口避开老妈来到卧室才接通电话,他开门见山而问:“什么事?”   愣了一下后下意识地回:“没事。”但很快意识到他是个人精,刚才我的语气异常,又莫名其妙说那些必然引起他的怀疑,果然听见他道:“苏苏,你知道的,我一通电话出去很快就能查到,确定要这么麻烦吗?”   蹙起眉,能稍微谦虚一点吗?口中讪讪质疑:“这里是吴市,你的手也能伸过来?”   他静了一瞬,然后清清冷冷地问:“要试一下?”   我在电话里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他听后沉吟了两秒便道:“在家里等着,我晚上的飞机过来。”心头一惊,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你说过要给我一个月的!”   很清晰的呼吸一沉,等他再开口时明显语声变冷:“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心里有声音在否决:不是的,只是说好了给彼此空间,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但心里的声音并没有传到他那边,淡薄的嗓音刮得我耳膜有些生疼:“晚些老陆会过来处理。”话落便挂断了电话,手机嘟嘟的声响如同铁锤敲击在我心房,有些涩然有些钝痛。   接到陆少离电话已经是午夜十一点,若是以往这时候我再出门必然老妈会问个仔细而且不太同意,但今晚我只说老爸的事有些眉目,要过去谈一下,她就主动把我送出了门。   车站口,陆少离一身黑的站在那正抽着烟,看到我便把烟蒂丢在地上踩灭了向我走来。等到跟前时蹙着眉淡淡飘了我一眼道:“都快成你俩的老妈子了,一个电话就要我立刻赶过来。多大点事啊?”   有求于人,我不去反驳他的吐槽,而且因为老四与莫向北的关系,多少与他是有些亲近的。但是,他在h市可能手段通天,来了吴市能行吗?   他并不像我一样坐的高铁,而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有意等在车站口方便我来寻。   等他把车开出来我坐上去后便问:“现在去找那里边疏通会不会太晚了?”他在旁嗤笑了声回道:“你当人家是民营单位呢?管事的自然早就下班了,现在去有什么用?”   我一愕,“那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陆少离看也没看我地说:“季小五,老大一个电话丢过来,你哥我就为了你的事开车五个小时跑过来,难道你不出来安排一下?”   被他说得我有些微窘,而且他还自称哥......   所谓安排,自然是先带人去吃东西了,陆少离挑了一家火锅店。点上菜后他就让我把具体事情又再说了一遍,等我说完他就乐了,似笑非笑着道:“倒是没看出来你这温吞性子,竟然有个脾气这么火爆的老爷子?”   我避过他的问题,轻问:“现在这情形还能有法子吗?”   他不置可否地往锅里涮了一筷子肥牛,然后才缓缓道:“什么法子不法子的,都是些过时的门道了,也就那些不入流的还在用,无非就是用钱打通了里头的关系。你老爷子今儿早上才进去,搁晚上就强把人要出来也太过了,毕竟这里不是h市,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你应该也懂。”   我点点头,本来也没想过今天就能把老爸给弄出来,而听陆少离的话似乎是有戏,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但是出门前老妈特意提的那事始终是个忧,我迟疑了下道:“听说被关进里面后会遭罪,你能不能让人关照一下让我爸少受些苦。”   哪料陆少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爸多大点事呢还需要严刑逼供?”   可能在我看来很大的一件事,在陆少离眼中都不是什么事,张扬惯了也横行惯了。之后我没再多提,反而是陆少离自己讲到前几天我和老四、秦淼三个喝醉酒的事,问我们三个女人那是闹哪一出喝得酩酊大醉的,回头还要他去收拾残局。   我愕了愕,原来那天把自己送回家的人是他。   吃完后我把他带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走进大厅时他挑了挑眉说:“还算厚道。”事实上我也不好意思把人往小旅馆领,拜托帮的不是什么小忙,总算吴市虽没h市大,但稍微高端的酒店还是有的。   回到家时已近一点,老妈居然还没睡在等我,顿时心生歉意,应该先打个电话回来的。听我说有眉目后她才大舒一口气,走回房去睡了。   第一次看着她的背影我感到难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回来勤了,到工作后都只逢年过节才回家。躺下时心情闷闷的一时睡不着,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来翻到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睡了吗?   等了有一会没见回音,此时夜深人静必然是睡了,我只能叹气。   睡得迷迷蒙蒙时感觉有震感,从枕头里摸了手机出来眯眼看了下也没看清手指就划过屏幕接通了,浅沉的嗓音立即传了过来:“找我了?”我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然是午夜三点,他竟然回电话了。   我吱吱唔唔地回:“嗯,之前给你发了短信见你没回就睡了。”   他道:“当时没看到,后面就给你回了。”算是解释,静默了他不再说话,就这么呼吸递过来仿佛在咫尺,萦萦绕绕勾着,使我心头沉滞不发。   实在是难受,决定结束这段沉默的通话:“那个......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明早还有事。哦对了,陆少离晚上已经赶到了,你放心。”语无伦次说完就感懊恼,陆少离到了吴市要让他放心作什么?果然听见他在那边低低嗤笑,也不来点穿我,只说:“欢迎你有事没事都来骚扰。”顿时我的脸就红了,还一直红到耳根。   挂断电话后怔忡,似乎与他沟通之后再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这变化无疑是好的。   不会再觉得他强势迫人,反而变得温谦,哪怕他有不快也不会怒形于色。距离拉远了时空,但却拉近了两个人的心。这是不是就叫距离产生美?   第76.灵魂渺小不可依   短信提醒嘀声拉回我走离的心神,点开时发现连着这条他前面一共发了三条,我一条一条读过来。第一条是在我发出短信的二十分钟后回的:没睡,怎么了?   隔了半小时他又发了一条:苏苏,你是不是睡着了?   第三条是三点打电话之前:苏苏,我在想你......   应该是久等不见我有回音他没了耐心,直接拨通了我的手机把我给吵醒了。然后刚刚他发过来的一条上面写着:是不是脸红了?真想把你揪过来好好疼!   一句等同于调情的话,使我更面红耳赤。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我在想他。   我忍不住手指飞动回复了过去:色狼!睡觉了。   他很快又回了:色狼?苏苏你是不是想歪了啊,原来你在想那事。   满头黑线,他是故意的!就这般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不觉竟然用短信聊到了天亮,听见外面老妈起床的声音我也索性不睡了。走出卧室准备梳洗时发觉老妈竟然在里面偷偷抹泪,不由心头一酸走上前环住她的肩膀说:“妈,爸不会有事的,一会我就去接他回来。”   “我也去。”   “先别,找的关系要疏通,等有消息了我立即就给你电话。”   老妈难过地靠在我肩上问:“小苏,你说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立即劝道:“妈,你别胡思乱想,没有什么孽不孽的,刚好就是遇上了这么个事。”   但是母亲突的转眸看我,眸光复杂难辨,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安抚了老妈后我便出门了,因为时间还早,所以跑到酒店楼下才给陆少离电话。等了大约十分钟他就下来了,一上车就听他说:“有些棘手。”   心里一沉,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他也不多解释,就让我先指路。到了地头后他把火给熄了说等个人,倒是没等太久,半个小时不到就有个穿着灰色t恤的男人过来了,我已经预先换到了后座,所以他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朝我先瞥了一眼便对陆少离道:“给您打听过了,据说那厂是何家太子爷搞的,那头放了话要整死一两个带头闹事的人来杀鸡儆猴。”   我的心头一颤,脸色顿然变白了,为那话中的狠厉。   陆少离不动声色地问:“何家是什么背景?”   “吴市有名的土老板,黑白两道都通吃。”   陆少离勾起唇角嘲讽而笑,言简意赅而道:“不提别的,只要把里头一个姓季的老爷子给弄出来就行,姓何的不知道最好,知道了就约出来喝茶。”   “我尽量吧,上头把这事压得很紧,暂时只能先应承你会多关照那人,等有消息了立即给你电话。”这人交代完事后就下车走了,陆少离这才回过头来看我,却笑了起来,“瞧你这小脸白的,吓着了?他们这帮人说话都是故意把事情夸大了的,无非就是为了那点钱,等资金一到位保证你再看见他时就成一条哈巴狗了。”   听他说得轻松我却依旧心情沉重,吞咽了口唾沫后问:“得要多少钱?”   陆少离没急着答我,点了一根烟连车窗都不开就在车厢里肆无忌惮地抽了起来,等到烟雾缭绕时才轻幽问来一句:“你有多少积蓄?”   心头一顿,我工作总共也就一年左右,哪里会有什么积蓄?家里头我估计老妈那也不会太多,现实往往临到头了才会给你狠狠一巴掌叫你认清。如果之前觉得实在没有门路,至多也就是老爸在里面多遭点罪待足半个月,可如今听了刚才那一番话我哪里还敢有此侥幸念头。一咬牙闷声说:“不管多少,我尽量去凑,只要能把我爸救出来就行。”   陆少离突的吹了口烟雾,使得他的脸变清晰,黑眸锁紧我:“为什么不找老大?”   问莫向北借钱?我有片刻的失神,听见陆少离启动了车子在前讥讽而道:“季小五,老大有句话没说错:你没有心。”   这一天里,陆少离带着我东奔西跑,但大多数时候我都被留在了车上等候。傍晚时分我还接到胜腾经理的电话,问我约好今天过去签约的怎么一直不见我人。   家里出了事,我完全把工作给忘记了,连声道歉后把时间改成了明天。   然而这一天的等待并没换来好的结果,陆少离出来时只让我先回去等消息,他把我送到小区楼下就开车走了。我却抬头看了看自家窗口亮着的灯盏不敢上去,怕看见老妈希望的目光变成绝望,怕自己的心绪在她感染下也会垮掉。   坐在小区楼下的花台边,从包里翻出手机来,今天一整天它都很安静。我又拨了莫向北的号码,此时心境与早晨跟他发短信时决然不同,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但响了好多声也没人接,明知他可能正好有事却止不住心头的失落。刚放下手机,他就打过来了,心头一喜,立即划开通话急切的:“喂?”   他说:“刚去洗手间了。”顿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我嗡声回:“跟你打电话。”他闻言轻笑了声,“苏苏,你这般娇软口吻说话我会误认为你在跟我撒娇。”面上一红,哪有娇软?提到撒娇就想起那晚跟秦淼她们的嬉闹,那时才叫真的吴侬软语撒娇吧。   “莫?”一个轻柔的女声从手机里传来,拉回了我走神了的心绪。   只听莫向北隔远了的声回:“你先进去,我一会过来。”   原来......他有约,等他再轻询时我连忙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这边没什么事。”他好似呼吸沉滞了两秒,清幽而问:“真的没事?”   我心头绞着在犹豫,陆少离不知会否告诉他那件事,可以向他开口吗?这时说合不合适?迟疑着却听刚才那女声又在问:“莫,好了吗?”原来她没有走,而是一直在旁边等着,倏而索然,我对着手机说:“真的没事。”   这时低头,只见头顶的月光将我的影子投在身前,小小矮矮的,诚如我的灵魂渺小不可依。回到楼上,面对老妈失望的眼神我感到心力交瘁,但还得强颜欢笑着安抚她,说明天爸就回来。然而,这样的煎熬一等就是三天。   自那晚后我没再给莫向北电话,他也没打来。我每天起早摸黑就做一件事,坐在陆少离的车里——等。总算理智还在,期间抽空去了趟胜腾把合同给签了,又给公司打了电话请一周的假,大老板在得知我顺利签约后很爽快地批准了假期。   第四天跟着陆少离出去时我没抱希望,等他车子停在看守所门外时心头控不住开始猛跳,希翼地去看陆少离的眼睛,但他却眉色未动地丢来三字:“等着吧。”   于是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下午,我心中的那团火焰渐渐熄灭。可就在湮熄到只剩火星的时候,突的陆少离拽了下我胳膊,指尖触在我皮肤上感觉微凉,使我抬起头,看见有道熟悉的身影从那扇原本紧闭的门内缓缓走出。   霎时,泪夺眶而出。   冲跑过去的我可谓狼狈,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然后就在离那身影五六米远处嘎然顿步。   “小苏?”老爸的一声迟疑的呼唤让我感到莫名心疼,手背擦干泪,走上前轻轻抱了抱他的臂膀,然后道:“爸,我们回家。”   静默长久,才听到一个哽咽的字:“好。”   我的眼眶又感发酸,强忍住才把眼泪给逼了回去。扶着老爸坐上了后座,陆少离难得地还喊了声“季叔”,跟老爸只介绍他是我的一位朋友,关于个中的事并没细说。   回家之前我就给老妈打电话了,所以远远就见老妈在小区门口等了。车开到时我看见她整个人都在风中颤抖,而身边的老爸也激动到不行。陆少离这时停了车回过头来道:“让阿姨上车吧,这事不方便太过招摇。”   我一听立即了然,推开车门下去了就给母亲耳语,然后把人送上了车我再坐上前座。   可能是碍于有外人在,也可能是小区门口到公寓就百米多路,从后视镜里看见老妈上车后除了隐忍地两手握住老爸的右手。但把他们送上楼,一进门老妈就忍不住抱着老爸痛哭了起来,这几天的各种无助、惊怕终于在这刻得到发泄,而老爸即使从来都是硬汉性格,这时也不由激动地眼眶含泪。   我背转身抹了一把泪,替他们关上了门下楼,陆少离还等在楼下。   第77.我都在乎   下楼时看见他正靠在车门上抽烟,我走上前直接问:“一共用了多少钱?”他偏着头盯我,眸光放肆,我知他接下来可能不会好言相向也准备受之,因为不管如何这几天都多亏了他,若不是有他前后奔走老爸这事根本难解。   所以当陆少离冷着脸说:“别来问我,该出多少你又该还多少都找老大去。”时我心头一惊,脱口而问:“你跟他说了?”   陆少离冷笑着反问:“你觉得这事能瞒得住?季小五,真不知道要说你天真呢还是愚钝,放着自己的男人不求想一个人把这笔债扛下来?到底置老大于何地又把自己归置何处?”   车门砰然关上,他开着车绝尘而去,留我一人独站楼下只感夏夜也寒凉。   爸妈这时必然有话倾诉,我回去不方便,只能又一次绕到小花园里坐在花台上。不知发呆了多久才去拨莫向北的号,在被接通后我乘着那份孤勇还在,一口气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是不知道要怎么向你开口,因为就如你说的我多少有那么点清高的怪毛病,原本与你只是单纯感情交流,假如多了金钱的牵扯就变得不纯粹,也会让我感觉在你面前低了一头。所以宁可欠别人也不想欠你,可是我发现自己越躲越错。”顿了顿,用力深呼吸,我说得很乱,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要表达什么,只是想告诉他:“莫向北,我在乎你,在乎你的想法在乎你的心情,关于你的所有一切,”闭上眼,轻声呢喃:“我都在乎。”   静窒沉寂,只觉周遭都空荡荡的,脚踩的地面也是那么不真实。   我凭着一股孤勇不顾一切说了出来,得来的却是他的沉默。讪然而笑,是对自己的嘲笑:看吧,不是你不肯迈进一步,而是当你迈出许多步冲到他面前时,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可笑。   “打扰了。”就在我准备挂断的时候,突的那边爆出一阵哨音,然后一群人欢呼着在起哄,噪杂中依稀听见有人在笑闹:“啧啧,你们听听,有姑娘给咱北儿表白呢。”又有人在逼问:“北,快说,这姑娘叫啥名?喊出来跟哥哥们一块玩啊。”   “滚犊子去!把手机给我。”   我心头一跳,认出这才是莫向北的声音,也后知后觉地认知到他与一群人在一起,极可能手机被人抢去按了免提,于是我刚才那番话全进了这群人的耳朵。   羞窘自不必说,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也不晓得要怎样面对这样的情况。庆幸不是在跟前,否则我真得找个地洞钻了。那头嬉闹没有结束,不知是他哪个朋友对着电话喊了声“嫂子”,然后笑道:“你没看见咱北儿进门时和现在的区别啊,之前是自带冰箱冷控,寒着个脸在那喝闷酒,嫂子一番话下来他立即眉眼带俏,骚的不行了,要不咱连接视频通话给你看看他?”   明知对方不怀好意的其实是想看我长啥样,可这提议就是勾了我的心,痒痒的又挠不着的那种滋味很难受,不受控制地应了声:“好。”   是真的很想看看他......   那边先挂断了,然后又按了视频通话连接,当嘟音响到第三声时我颤着手指接受了。屏幕跳跃,里头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嘴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看清我就又是一声吹哨,然后躁动地回头喊:“快来看北的媳妇,长得好标致!”   我的脸瞬间通红,为那“媳妇”两字。还好夜色下看不太清楚,而那头的年轻男人也没留意,正兴奋地拉远手机距离,把那一屋子里的人都照在了镜头底下,同时我也呈露于众人视线中。我在那群人里搜寻,却没看到莫向北。   不知谁说了句:“多标致的一个小姑娘啊,跟北儿是糟蹋了。”   斜向里踹过来一脚佯踢,然后传来熟悉的嗓音:“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   那人嬉笑着躲,也不生气嘴里依然在嚷:“嫂子你看,你们家北儿欺负人,还给我们撂狠话呢。”这些人很明显是他在京城里的哥们,一口的京片子,其中有男有女。   就在这时,屏幕里出现了一只手,顿时手机移转换了人,等镜头稳定时我终于看到了他。狭长的眼深深远远,里头仿佛暗藏了星子,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他们应该是在某个包厢里,周遭打的都是蓝光射灯,光影忽明忽暗里我移不开目光。   一直知道他长得好,此时透过手机看他觉得岂止好看,当是倾城才对。   听见他说:“我让人订机票,明天早上到,不准再拒绝。”   心头一松,是他习惯的强势口吻,是我熟悉的莫向北,无论人前还是人后这个人都是这样。我微点了头,有些不敢与这样黑眸晶亮的他对视,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还是之前接电话的那人再次闯入镜头才打断这旖旎的氛围,他搭在莫向北的肩膀上笑道:“嫂子,我叫蒋昇,回头过来了我做东请嫂子逛遍大京城。现在就先把北暂时借给我们用一用啊,那边三缺一呢,再跟你厮磨下去他铁定要跑路了。”   这时莫向北眉眼舒展,神态慵懒,嘴角噙着笑对我说:“晚点我给你电话。”   我抓握着手机一步一步台阶往楼上走,手心里都是汗,头顶的感应灯随着我的脚步一盏盏亮起了又熄灭了,可心头有团火却在燃着,烧着。   晚饭很丰富,一向节俭的老妈买了一桌子的菜。情绪虽然已经平复,但相比往常我回家时气氛要沉滞,没人开口,就默默地夹菜。终还是老妈打破了沉寂:“老季,这回多亏咱闺女那朋友帮忙,明天我们要不请人来家里头吃饭?”   我本想推拒,但见老爸一怔之后就朝我看了过来,忽然道:“去饭店吧,在家里头请人吃饭不礼貌。”老妈可能想及之前陆少离的话,立刻否决:“不行,这事不能张扬,还是把人请回来的好。”可就这句话突然像是戳中了父亲的爆点,一掌怒拍在桌上喝道:“什么张扬不张扬?怕丢人吗?我有什么丢人的,那些人罔顾法律道德才叫丢人!”   我看见母亲被惊到了,连忙劝:“爸,妈不是那意思,你别乱想。”   但父亲在火头上根本听不见我的劝,猛的站起后怒道:“她就是这意思,我还不知道你妈是什么样的人?她一向好面子,也从来自私的以主观去想别人。”   母亲蹭的也站了起来,扬高声:“我自私?自私的那个人是你!当年我不惜一切代价跟你,这几十年里你但凡有一点体慰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想我,而且这次的事我一再劝你不要强出头,你听了吗?回过头来还要自个闺女拉下脸去求别人。”   “对,是我没用,在你眼里一直都认为我没用!”   我有些无力地看着他们,前一刻因惊惶不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抱头痛哭,后一刻便都在低迷的气氛里爆发了,这是他们的生活模式,也是我不太想回家的原因。   他们的爱情不能说不深刻,可却有着永远都拔不掉的刺横隔在中间。母亲其实不是吴市人,她是苏州人,拿那个年代的话说是城里的千金小姐,与父亲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家境的天差地别使得两个人本身就不在一个天平秤上,也奠定了今后几十年里两人的矛盾。   母亲确实好面子,她无论走到哪都要穿得体面,甚至衣橱里还存放着两套做工精致的旗袍。而父亲除了脾气有些爆外是个老实人,干了一辈子的老会计。   我叹了口气,明智地起身要远离战场,以往也都是这样。可今晚突然老妈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哭着问:“小苏,你来评评理,这几天妈是怎么过来的,你又每天起早摸黑人都瘦下去一轮,现在你爸回来却说这种话。”   “妈,爸今天刚回来,就早点洗漱睡一觉吧,明天就都好了。我朋友那我已经招呼过了,不必再特意去酬谢。”我试图劝架,但就在这时老爸突的将我拽了过去,却怒目瞪着母亲吼:“你现在知道心疼小苏,当年你怎么不知道要心疼她把她往手术室里送?!”   我的脑中闪过一道白光,仿佛腾空而至的长箭,震得我一片空白,喃喃自语着问:“你们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进过手术室?”   眼前是老妈惊惶不安的脸,随即便听到她歇斯底里地嘶吼:“季云,你疯了?你答应过我这件事到死都不说的,你现在这是要毁了小苏吗?”   耳朵嗡嗡的有些耳鸣,情绪除了最初的震骇外相对还算平稳,我拉了父亲的袖子喊了声:“爸。”使他终于转眸看向我时才轻声重复问题:“我什么时候进过手术室?是小时候吗?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   父亲有些失神,惊愕地看着我。   母亲突的冲了上来,一把扯开我抓着老爸衣袖的手把我环在臂弯里说:“别听你爸胡说,哪有进什么手术室这是,还不是你小时候有一回得了肺炎住院了几天。”   知母莫若女,我与她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对在意的事的态度了如指掌。不由联想起之前莫向北的那件事,我单刀直入地问:“我曾缺失过一段记忆是因为做了这个手术?”   母亲怔愣,而身旁耿直的父亲已经下意识地在问:“你怎么知道你失忆过?”苏苏当众表白了   第78.过往的错误   这句话无疑肯定了我的推断,也切断了母亲避闪的后路。哪怕明知今晚父亲心力交瘁时不适合说这些,但错过了时机再想从固执的老妈口中问出真相便不可能,所以我一咬牙沉了声问:“是几年前的事?”   不可能是儿时,这一点我十分肯定!首先假如是儿时往事,莫向北不可能会是那态度,而爸妈也用不着如此刻意隐瞒,一定其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   父亲面露迟疑,却还是母亲干脆果断:“五年。”   自小就有人说我长得像母亲性子却像父亲一样温吞,可其实我骨子里要像母亲多一些,也或者说是综合了两人的性子。不像母亲一样尖锐,也没有父亲的火爆。   往前推算五年,还是我高中的时候?想不通那时候的我怎可能会与莫向北有牵连。   一家人重新坐下等待情绪平复,这时的他们又似乎站在了一条阵线,连座位都靠得近了。反而我这个女儿成了他们一致防御的“外敌”,我在心中黯然失笑。   见时机差不多时我再度开口而询:“那是一个什么手术?”自己身上有没有刀疤还是清楚的,相信即使是现在的医术要用植皮来完全掩盖疤痕应该也有些难度,所以只可能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比如......头皮?   父亲重叹了口气,还是由母亲来说:“小苏,咱们不提这手术,我跟你爸当时下那个决定也是为了你好,而且当年的你也承担不了那责任。”   母亲是老师,道理可以一大堆一大堆地丢过来,不带重复的。我想弄清楚事情就不能被她绕进道理里面,所以想了想后转移了话题:“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是我还在读高三时吗?”   母亲斟酌了下,可能觉得这个问题影响不大就如实而说了:“是你高考后。”   思绪流转,记得那年高考后生过一场大病,整日发高烧不退,后来演变成肺炎,人都烧的糊涂了,后来去大学报道都推迟了一个月。   这段记忆并没有缺失啊,还是说那场大病其实是有原因的,而且我的所谓烧糊涂了其实是动了脑科手术抹去记忆?这是我唯一想到的手术不在身上留有明显伤痕的一种可能。也因为是脑科手术,头皮上即使有疤痕也被头发给覆盖了。   “当时我有认识什么人吗?”我这问题一出来,爸妈脸色同时一变,对视之后老妈的语气就变得小心翼翼:“小苏,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我不动声色地索性错认:“嗯,最近常有一些片段在脑中闪过,里面好像有许多人,有时甚至会做噩梦。”   苦肉计是有用的,老妈立即脸上露出担忧,抓了我的手难过地道:“你外公本也是好意,哪里会想到发生那事。”我心中一顿,疑问:“跟外公有什么关系?”   虽然当年老妈可谓叛逆离家,与外公外婆闹得不可开交,几乎是断了关系,但是打小外公就很疼我。外婆在我还不懂事的时候就没了,之后因为我的关系老妈与外公的关系稍稍有了缓和,有时会把我送去外公家住上一阵。   大二那年,老妈电话打来还没说话就先哭了,我没赶上见外公最后一面。这时听见老妈突然提起了外公,心头仍然会感到难抑钝痛,却也更感犹疑。   终于使母亲打开了话匣子:“那年你高考结束,你外公就说要给你庆祝,也是为了给你磨练独立能力,便帮你报了一个海外游轮旅行团。从上海出发的,为期一周。当时我也同意了,觉得游轮旅行怎么也比外头那些都安全。”   听她说到游轮时我就全身僵硬了,也大约明白与莫向北的故事从这里开始。只是我有一点疑惑的是,从莫向北给我看的那段合成视频以及陈华浓所展示的讯息而判断,莫向北是那艘船的主人,五年前他就已经富有到拥有一艘巨型游轮的地步了?   关于他的家庭与背景我所知不多,只知道背景深厚而且很富裕,现今是秦丰集团的总经理,除了在京城在h市也混得很好,远风只是秦丰集团的子公司而已。   微晃了下神,我敛转回来再问:“后来呢?”   老妈突然就抹起了泪,老爸把她揽在怀中后继续说:“是你外公送你到上海去的,也说是看着你上船的,可是一个礼拜后你却没有回来,打你手机在关机状态。打去旅行社询问,居然说你根本就没有上游轮。”   意思就是......“我失踪了?”   老爸点了点头,“当时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也报了警,你外公也心脏病突发躺进了医院,却怎么都找不到你的一点信息。我们除了安慰自己说可能孩子长大了总有叛逆的时候,或许是一个人跑去别的地方玩了,但你说做父母的有哪个不担心孩子的?”   听到这我沉默了好一会,才讷讷而问:“那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个问题似乎触到了他们身上的逆鳞,同时眉宇间露出痛色,老爸沉着声说:“两个月后。”   就是快开学前了?所以后面我会延迟一个月再入学,原因就在这里。整整两个月我抛弃了家庭抛弃了最亲的人,就是为了莫向北吗?与他相识必然是在那两个月里吧。可是又为什么旅行社没有我登上游轮的记录?我应该是与他在游轮上相遇的啊。   “当时的我是不是态度很不好?”模拟了下叛逆少年的心理,有了这样的猜测。失踪之后再回来,必然还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此刻老爸与老妈脸上不会是这般痛意难掩。   只见父亲摇头,“你是被警方从一艘私人游船里搜救出来的,我们接到通知赶去医院时你陷入重度昏迷中,后来等你醒来时就忘记了那两个月发生的事。”   这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听到父亲还在说:“后来警方归结为两个可能,一是你遇上了不法分子被劫持到那艘沉船上;二是你外公把你送错了地,而你上错了船。这事后来我们也不敢给你外公提,只说是你贪玩去了别的地方。”   听着“沉船”两字,我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而且父亲的说辞里有一个很大的漏洞,他说我被救上来就昏迷的,然后醒来忘记了前事,那么......“我做的到底是什么手术?”   失忆可以算是“自然”发生的,他们就没有了要替我抹去记忆的动机,而我身上没有疤痕是事实。问到这里,无论是老妈还是老爸两人都沉默闭嘴了。后来实在太晚了,我也不忍心再去逼问,尤其是见他们两人明显的疲态加上伤心难过,最终还是说了句:“算了,都早点休息吧。”就起身走回了房间。   脑子很乱,根本不可能睡得着。原本回家来的目的就有想问清楚一些事,可也没料到真相这般猝不及防地就扑面而来了。听着外边梳洗过后都走进卧室的脚步声,突的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悄然起身,贴在门上听了片刻我悄悄拉开门,走近主卧门边。   里头本来很沉寂,但我就靠在那安静地等着,果然过了一会听见老妈用怔忡犹疑的口吻问:“老季,五年前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父亲似沉思了下,才道:“谈不上错,只是那年小苏已经成年,至少应该问过她的意见再来决定,而不是由我们来帮她决定人生。”   “可是......万一她是被坏人劫走的呢?回来就出了那事,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你仍然想不通这理,警方已经判定过被坏人劫持的可能性很低,那是艘私人游艇,有哪个匪徒开着游艇到那码头去劫持人的?我们不知道那两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刚才你也听见了,小苏可能会想起那段往事,如果知道当年我们擅自做主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后果你有想过吗?”   耳朵里嗡的一声,里头再说什么都听不见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双腿也发软快站不住。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无意识走回房,关好门,然后靠着门板一点一点地滑坐在地上,我抱紧自己的双肩把头埋进臂弯里——以自我保护的姿态。   所以,根本就是我想偏差了?以为的手术必然是在身上某处动刀,所以疤痕是最好的印证。可是有一种手术是消于无形的,因为它发生在身体里。   终于明白爸妈眼中的痛所为何故了,女儿高考后单独去旅行却无故失踪整整两月,期间必然寻找的心力交瘁,然后从警察口中得知我在一艘沉船里被搜救上岸。赶到医院又被告知女儿不仅重度昏迷而且肚腹里多了一条生命,没法换位思考当时他们的感受,只觉其震惊与悲痛当无人能解。   无论是真如老爸所言的,当时的老妈觉得丢脸而下了那决定,还是他们站在父母立场来考虑我的未来而擅自决定,我都没有任何权利来指责。   只是......犹如我无力去改变曾经的过去一般,这时我也无法抑制心口像破开了一个洞似的揪痛。莫向北的电话来得很不是时候,我听着那悠长的铃声,看着上面已经被我输入了“我的莫向北”的号码在闪动,却再也没有勇气去接听。   因为有一个不得不面对,又令我彷如刮骨之疼的问题在质问着自己:那个孩子是谁的?让往事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79.我的Boyfriend   后来铃声就不响了,但却来了一条短信:睡着了?没心没肺的一头猪,知道明天我要来一点都不激动,是早上五点的飞机,到你那应该七点多,我要在机场看到你。   他明天要来......   我连夜坐车去了苏州,因为就在吴市的邻城,不过一小时的路程。又不知畏惧为何物地深夜赶往了外公的墓地,原本母亲想把外公的骨灰带回吴市,但外公生前就说过要与外婆合葬,当时外公家里富裕,便在一个山头单独圈买了一块地作为身后墓地用。   每年都会来扫墓,所以即使摸着黑也能找到。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就是想来和外公说说话,可是等到了墓碑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席地而坐着发呆,脑中轰乱的全是一个人的身影+莫向北。   之前在电话视频时觉得他百般的好,十分期待他的到来,可那时我没有想到晚上会不合时宜地剖开当年的部分真相。   如今我要怎么面对他?甚至都不敢去想“假如那个孩子不是他的”这种问题,就算真的是与他,那他知道这件事吗?那艘船为什么会沉,那两个月里又发生了什么?   千百个问题密密麻麻如河水般向我涌来,将我淹没在其中无力挣扎。   外公,你在天有灵告诉我五年前真的是我上错了船吗?究竟我在那艘沉船上发生了什么事,与莫向北又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个从未谋面甚至不知道存在的孩子......   这个夏夜,头顶月光皎洁,我坐在暗影里就连灵魂都被压缩的透不过气来。如果最初还会去沉疑那些根本无解的问题,到后来就单纯靠在墓碑上发呆,仿佛儿时靠在外公的怀里。   天不知不觉间蒙亮,光照进孤冷的心本也不会有暖意,可蓦然间莫向北传给我的那条短信在脑中一点一点清晰。他是五点的飞机,七点抵达吴市机场,并且让我去接他。我要继续留在这里将哀漠进行到底,又一次令他失望吗?   当这个念一滋生我就没法再淡定地继续发呆了,心思也不安起来,等摸出手机看到已经快要六点时再也忍不住起身,朝着墓碑上外公与外婆的照片鞠了一躬,然后转身便走。   只走出二三十米我就忍不住心里的那点焦绪而开始拔腿狂奔,这里是苏市的郊外,离吴市的机场反而要比我从吴市走要近,但等我打车赶到机场时还是过七点了。   手机偏偏这时候没了电,想打莫向北的电话都不能。跑到出站口时见一群人正向外走出来,拉了其中一人询问是否从京城过来的班机,还真的是,我心中一定:还好赶上了。但从人潮拥堵等到人流疏散也没见莫向北的身影,是我到得晚了刚好错过了他吗?   跑去服务台借电话拨他号,刚一接通就听见他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谁?”   “是我。”   他语气不善地质问:“你人呢?手机为什么关机了?苏苏,你别告诉我没看到短信。”   “我在机场,可是没等到你,手机......忘记充电了给自动关机了。”   那头静了一瞬后磨着牙沉声道:“你净给我折腾找事!回头去机场。”我愣了愣,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后半句话不是对我说的,他这是已经离开机场了?真的是我迟到错过了吗?   他丢下一句“留在原地”就挂断了电话,我突然想到那次去纽约也是同样的他来找自己。当莫向北戴着墨镜出现在视线中时,我站在服务台旁的一个给手机自助充电的地方,他一时没发现我,四下环视搜找着。   颀长的身影站在机场大厅,他身上那件t恤看着有些眼熟,好似去年他生日那天和我一起买的,而脖颈上的五角星茫的银链赫然是我送他的礼物。不自禁地伸手去摸挂在自己身前的链子,自那日在他办公室内休息室醒来,这条链子就回来了。   赫然想起昨天就是6月28号,也就是他的生日,所以晚上那聚会应该是在给他庆生。   耀眼夺目再不过是他了,就连服务台内的工作人员都不免多投去两眼。我看了眼已经充了10%电的手机,拔下线就拨他的号码,看着他低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看,就在他划开屏幕要接听时我几步冲上前,从背后将他抱住。   穿过他腰际的手臂可以感觉到最初他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直,转而便放松下来,我的双手在他前腰紧紧缠住,把脸贴在他后背时听见他在说:“苏苏,别以为这样就能把这事过了,你是猪吗?我坐的是头等舱,有专门的vip通道出入,你等在出站口要等谁呢?”   我咕哝着说了句他没听清楚,拉开我的手把我揪到面前再要询问,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尖堵上了他的唇。时间似乎静止定格,周遭的人与物都成了背景。   他只是愣了一秒就摘下墨镜夺回了主动权,毫不吝啬回予热情。   不敢看那双幽黑的深眸,我闭紧眼任由他夺去呼吸,等到终于松开时听见他在耳边说:“如果这是道歉,我勉强接受了,而且欢迎你经常使用这种方式。”   回程的出租车上,他就像一头蛰伏的兽,神态慵慵懒懒,却把我的手给捏在掌间牢牢不放。刚才他上车后报的地址正是陆少离住的那家酒店,显然他们之间有通过电话。   可能碍着前面陌生的司机在他没有开口,我也不想说话,就安静地靠在他身边。电话铃声突兀而响时被吓了一跳,发现是家里来电,一接通就听见老妈焦急的口吻:“喂,小苏,你一大早的去哪了?”   可能之前不想打扰我,一直到这时才发现我人根本不在房里,所以两人立即就慌了。我平静而回:“妈,我有个朋友要过来,所以起早赶机场接人了。”   老妈松了一口气问:“那回来吃饭吗?”   我想了下正要拒绝,不防手机被旁边抽走,然后就听到莫向北温和的语调:“阿姨,您还记得我吗?就上回上来叨扰您找...季苏的。”说起我名字时,他有意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老妈在那头说了什么,只听到他在轻嗯,最后竟然说了句:“那回见。”   把手机交给我时黑眸沉定:“你妈让我们回家吃饭。”我愣了愣,他把“回家”两字说得那叫自然而理所当然,可是我们远还没到那地步啊,他真的确定要与我见爸妈?   我眼中的犹疑被他尽收眼底,移转视线时语声清冷了八度:“如果是说我不爱听的话,就咽回去吧。”我默了声,车内氛围低迷延续到市内,听见他让司机转开往我家小区时忍不住去看他,只见他侧脸轮廓立体却面无表情。心知又惹他动了气,只能放软了声说:“你上我家不买点水果的嘛。”   他一听,侧转脸过来,“附近有没有商场?你父亲喜欢什么?喝酒不,要不去买两瓶茅台......”我额头顿时冒起黑线,连忙拦住他道:“只要买水果就行了,我们这的规矩第一次上门不能太隆重,但也不好空着手,所以简单点买些水果就好。”   他听后蹙了下眉没再坚持,只是突然说了句:“我不是第一次上门。”   我横过一眼后接话:“我知道,从纽约回来后一下飞机就把我给流放了,自个却跑来了我家。”他眸光闪了闪,沉沉而问:“你知道了?”   “嗯,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啥时候成我同学张鹏了。”心说要是有这么一个妖孽同学,打小就不能风平浪静地过啊。   他闻言也不由弯了嘴角:“是你妈认错人,给我按了这么个土气的名头。”   “哪里土气了?”   “大鹏展翅这种名字还不过时?”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傲娇的男人啊,哪股子自信觉得自个名头比别人好呢?不过,莫向北......我在心里咀嚼这三字,为嘛也觉得很好听呢?   小区附近有家水果超市,看到莫向北拎了满手的礼盒出来时我已是无语。   爸妈看到我们进门时除了一开始面露如释负重,之后就笑脸相迎了。我没有想过莫向北竟然也有这种斯文有礼的时候,他解释了上次老妈的误会,报上了自己名号,也不否认这次父亲的事有他在处理。   后来我被老妈拉去厨房帮忙,就留了莫向北与我爸在客厅喝茶聊天,老妈直言不讳地问:“小苏,他是你男朋友吗?”我顿了下,忍不住转头去看。   我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莫向北的侧影,父亲正在说着什么而他认真聆听。   朋友,本只是广泛的代指,当它被惯上男朋友或女朋友时,意义就变得不同。   大约是知道......很暖很暖,面对面时连心跳都不客气的像不是自己的人,就只有他了。如果一定要将这份触动冠名的话,只能将之称作——我的boyfriend。是暖的吧,没有虐吧。苏苏想过要逃避,但最终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心,话说这样的莫向北你们觉得动心吗?   第80.心中有魔   老妈从我的神色里已经了悟,她抚了抚我的头感慰地叹道:“一转眼你也长大了,当年虽然是妈顾虑太多,但你别怪你爸和我,如果当初真的......你后面的人生必定过得很艰苦,也就不会遇上他了是吗?”   这个话我没法应承,老妈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初你们痛下的那个决定与客厅里坐着的那个人有关,很可能......我扼断了后面的念,不能再去想,否则凭借的那股孤勇会在瞬间就被摧垮。   到饭点时居然连陆少离都上门来了,原来乘着我在那拣菜时,老妈就出去跟莫向北说这几天多亏了陆少离在忙前忙后,想让他一起过来吃饭当作道谢。莫向北也不客气,当真一个电话把陆少离喊来了,但看陆少离拎来一套功夫茶具和一袋没外包装的茶叶时,我大约知他心思。   他愿意花心思哄老爸开心,也证明了他是有心的。   饭桌气氛很融洽,别看平时这两人在人前拽的二五八万的,可到了我家饭桌上居然妙语如珠,配合默契地刚刚好。尤其是老妈,一扫昨晚的阴霾频频笑看莫向北。   饭后我被老妈命令了去洗碗,等出来时却见莫向北坐在厅里正位沙发上,陆少离靠在侧旁椅背,老爸反而坐了那张单人沙发,原因是莫向北正在专注地泡功夫茶。   如今这门手艺在城市里流行开了,不再只是福建那边的拿手绝活。原本这种文艺范调调我是怎么都没法与莫向北联系到一起的,但看他手法娴熟,也不知是否我心理因素,怎么看着都觉得他举手投足都透着英气与好看。   当他把一盏茶倒入杯中后,先推了一杯到父亲跟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知道这叫作茶道,本以为父亲对这方面不懂,没想他在伸手喝茶前竟然也回了一礼。在旁边我看得分明,莫向北和陆少离的眼神里都微微露出讶异。   父亲在抿了一口茶后并没立即发表意见,是等了片刻又再轻抿第二口,然后才道:“是雨前龙井的新茶吧。”语气肯定地让我不由挑眉,原来自个老爸还懂品茶呢。平日里我常见他去市场上称那种按斤论的茶叶,谈不上品质好坏。   莫向北轻笑着点头,一边为父亲斟茶一边道:“今天来得匆忙没有准备,下次给您带点大红袍试试口味。”父亲不置可否,既不推却也不应承。   下午老爸和老妈应该都要去学校,所以喝了三盏茶就被老妈叫停了让我领人去外面逛逛,晚上还回家来吃饭。   走楼梯时陆少离就似笑非笑着调侃:“你俩这是又和好了?”莫向北回他一句:“我们有闹过吗?”陆少离毫不客气地嘲笑,却也不来点破,只到楼下时才说:“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就先回h市了,带你们到市区?”   我想了想摇头,“不去市区了。”   等陆少离开车走了后莫向北偏转头来看我,目光清澈,“有好的去处?”我拉了他的手走在前:“跟我来。”只走出几步就听见他在后面道:“还以为你想等你爸妈走了后再带我偷偷溜回家呢,苏苏,老实说我更希望是这样。”语音里暗藏不怀好意,我懒得看他,只丢回一句:“想得美。”   走出小区往城区相反方向走,路的尽头是条河,河中心有个小岛与另一边岸相连。我与他沿着河边一直走一直走,那座小岛依旧近在眼前却仍远如天涯。   莫向北拉住我问:“还要多久?”   我回说快了,但还是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才隐约看见一堵矮矮的土墙。站在那一米五左右的土墙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装,又去看他的,然后指着那墙问:“翻得过去吗?”   他挑了挑眉,眯眼看里头袅袅而升的烟,以及鼻间闻到的檀香味,都在告知这是一间寺庙。他说:“翻自然是翻得过去,但这里应该有正门吧。”   我看他一眼,回道:“正门要门票,这里翻墙过去不用门票。”   他闻言露出兴味的表情,“苏苏,你这是在撺掇我逃票吗?”我也不由笑了:“有什么问题吗?”他失笑着摇头:“没问题。”然后来抱我,先把我给送过去,原因是我穿着一身西装面料的卡其色ol装,还是及膝的短裙。   看他利落的落地时,我也忍不住打趣:“瞧你这熟门熟路的,以前定是没少爬墙。”他冲我眨眨眼:“我爬过最多的墙就是你的公寓。”   说得我脸一红,知道他又在暗示什么,调转身扭头就走,但在几步之后就听见他跟了上来,长臂揽过了我的肩。   重元寺是吴市的一座名声不小的寺庙,但这是后来改建过成名的,小时候就是一间土庙,常常会与村里的小伙伴跑来听老和尚唱经。如果从正门走的话得要绕半座城,再花五十一个人的门票,它设计的巧妙在于外围的庙宇与那座岛给结合在了一起。   我们应景的也买了一束香进去点着了插在香炉里,然后才走进了正厅。莫向北应该并不明白我为何在每个菩萨面前都要虔诚跪拜,从看我第一下跪倒时余光里他挑了挑眉,之后也不多问,就安静地等在一旁。   我不是信徒,但我虔诚跪拜,是因为心中有魔。   别无所求,只求假若真有神明,请恕我当年不知之罪,也祈佑与身边的人能朝夕相伴、不离不弃。界时的我并不知下次再来,不仅愿望改变,连身边的人都换了。终究是,神佛在天遥望,岂能兼顾普罗大众所有人的心声呢。   小岛上有座月老庙,庙前有一棵菩提老树,树上挂了许多木牌子和红绸带。时下流行这些元素,吸引一些年轻男女花钱买了来系在树上,似乎这样便可两人甜甜蜜蜜长相守。   莫向北只嘴角轻勾了下跃过那树,似乎他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我跟着他走进长廊,远远见长廊尽头处坐着一位老和尚,这和尚我认识,原来是这庙里的住持。小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他讲经了,还时常与小伙伴们学他摇头晃脑。   他自然不认识我,而且此处似乎要比外头清淡,四下也不见有人。   就在我们准备迈进他桌前的一道门楣时,突的老和尚喊了句:“两位施主请留步。”我扭转头,见他在桌案上轻轻一抚,一块块长方形的竹牌背朝着被摊开了,只听他说:“既然与佛有缘,施主有没兴趣算上一卦?”   和尚面慈亲切,我本不想拂他的面,但听莫向北笑问了句:“和尚庙里何时还兼职算命了?”老和尚也不生气,只微笑着道:“平日里老衲喜静,今日得缘出来刚好遇上二位。”   我拉了拉莫向北的衣角,便抢过了话问:“要怎么算?是摸这竹牌吗?”   老和尚点头,“任意摸一张牌便可。”   我先摸了一张翻过一看,却发现上面写的是繁体古文,且是生僻字。老和尚接过后仔细看了看先问:“施主今日来求什么?”   心头一顿,真正所求自不能当着身旁之人面说出,本身也就是给老和尚捧个场,于是随便说了下:“求事业。”但见老和尚摇头:“施主定然不是求事业,你的眉头虽然舒展但难掩苦色,你抽的这张竹牌也与事业没有关系。老衲猜,施主所求应是与这位男施主有关吧。”   我暗暗吃惊,没想老和尚如此厉害,怕引起莫向北怀疑连忙承认:“是的,我求得是姻缘。”莫向北转头来看我,眸光明明灭灭间嘴角隐有笑意,心中祈祷老和尚不要再语出惊人。   哪料老和尚沉思之后缓缓道:“施主的姻缘从这张竹牌来看,是一盘残局。”   我一怔,心头抽紧了追问:“为何说是一盘残局?”   未等老和尚答,莫向北突然伸手去翻竹牌,边翻边道:“既然和尚这么喜欢算,那不妨来算算我的命数。”可见他翻完一张又去翻另一张,转眼他将桌案上所有的竹牌都翻了过来,我却发现其实每张竹牌上的字都是一样的。   莫向北从皮夹里抽出了一打红色钞票放在桌上,一字一句道:“如果这是和尚的目的,那么我用这些钱买你把刚才那句话收回去。”   即便是如此场合,他也气势逼人,明显变冷了的双眸沉沉盯着老和尚,就好似对方假如不把话收回下一秒就要把这庙拆了一般。老和尚气定如神地坐在那,并没去看桌上的钱,只是摇着头说:“残局并非死局,子在棋盘就有转机,就看下棋的人是否能抓得住了。赠两位施主一句话:起见生心,分别执著便有情尘烦恼、扰攘、若以利根勇猛身心直下,修到一念不生之处,即是本来面目。”   在莫向北气恼地重哼一声拉着我走时,脑中在想那是一句禅语,可具体意思却似懂非懂。   第81.客房服务   他拉了我一路走到一僻静处,四下无人,突的他就回身过来将我抵在廊柱上,气息压下堵住了我的唇,含着戾气。   他动怒了!重重落吻,夹藏着情绪的,让我感到疼痛,手牢如枷锁将我控在他的身体与廊柱之间。等他退开时语气仍不善:“你这见鬼的吴市难道就只有这种破寺庙能带我玩了吗?”我莫名委屈,泪含于框又逼了回去,别转头不去理他。   就算老和尚话不中听热闹了他,也不要拿我来撒火啊。   下巴一紧,脸被他给转了回来,黑眸幽沉如水,语声却缓和下来:“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爱哭了?”自从被你欺负以后!我在心里低吼。   “再不说话我就又亲你了,到时玩出火可别怪我。”听他痞痞的威胁我只能开口:“这里是寺院不是公园,你这样抱着我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他又在我唇上轻啄了口然后唇移到我耳边低语:“从昨晚上起我就想抱你了,更想......”他在说话时长臂绕过我的腰,突的将我往他身前一按,紧密相连处的坚硬肆无忌惮地在宣告着某些讯息,我整个身体都是浑身一颤。   又羞又恼地去推他,可哪里推得动他,只听他嗤嗤笑着,眼底都是散漫的笑意。   终于这位大老爷心情又舒爽了,环着我从僻静禅院里走出又路经那月老庙前的菩提树时停了脚步,低头盯着我的脸:“求姻缘?”   我的脸上飞了一抹红晕,那是敷衍老和尚的说辞。他环着我走向了那边贩卖红绸带的桌子,问小和尚买了两份,说是还能在上面写字祈愿。当我写好并折叠好时发现莫向北已经将他的那份挂在了树上,看到我过来直接抽走了我手中的要去挂,我拉了他的手臂:“好像说是自己挂的才灵。”   他挑挑眉,把东西还给我,却伸手将我抱举了起来,使我的高度刚好能企及他挂的位置。等我小心系在树上后他才放了我下地,抬头看那两处鲜红飘逸在空中,格外的亮眼。   真好,那抹红。   转头再看身边的人,真好,莫向北。   再让莫向北走老路回去翻墙,是怎么都不肯了。走出寺门时他让我给家里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去,我不肯,在已经向老妈承认他是我男朋友情形下打这通电话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二老晚上不回去是干什么去了。   想到晚上住宿问题便想到这人空身而来,连个换洗衣服都没带。炙热的夏天难免出汗,不可能不洗澡换衣服,他的回答是原本想过来把我领了就走的。   来到商场,挑挑捡捡他也没瞧中的衣服,最后只挑了一条内裤便打车去酒店了。   开好房后我把房卡给他想要跑,因为实在是他那黑黝黝的眸子太司马昭之心昭然了,可他哪肯给我机会,揪了我双手将我抱起走进了电梯。等电梯门关上后,他把我挤在电梯角落里噙着坏意笑问:“跑什么啊?新内裤还等着你给我洗呢。还有身上穿的,一身的汗,你要是不帮我洗明天我穿什么?”   我避闪着躲他视线,面红耳赤地回说:“有客房服务的。”   他凑近到我面前,一下一下呼吸抵着我的唇,“我更喜欢你服务。”   电梯门开时我惊慌失措地去看,听到他贴着耳畔“征询”我的意见:“是你自己走呢还是我抱着走?”最后......自然是我自己走了,到了房门前他故意把房卡塞我湿热的手里,凉凉硬硬的触感根本解不了火,去刷磁卡的手有些微颤。   嘀声而响,门被推开的同时我也被带着往里。   只走出两步就觉一股外力拉拽,耳边听到门阖上的声音,莫向北的吻已经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气息混乱、交融、重叠,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渴望着他,因为那些阴暗的不敢触碰的痛,需要他的这团火来抚平。   当我忽然主动去深吻时,他就更不克制了。   占有,男人与女人,身心都在一起。等结束时我将他抱得极紧,引得他肆意而笑:“这么热情的小兔子当真让我惊喜。”他又来轻啄我的脖子,却慢慢呼吸又凌乱了。   事后他睡了过去,应是昨夜通宵达旦没有谁,凌晨又赶飞机过来,实在是累了。   我在洗手间里搓洗着他的衣物,除了新买的那条内裤外还有他身上穿的,从内到外......以前不会去多想,可现在却免不得怔忡,似乎除了偶尔那么一两次,大多数时他都会做保护措施。在这方面他并不是不负责任的只顾自己享受播种,不顾另一半的。   但如果......如果有个孩子呢?   这个念一滋生便如火如荼,我几乎是丢下手中的衣物回走进房的,轻步来到床边蹲下,目光无法从那张沉睡的脸上移转。很少以这样的角度看他,更别提是睡着的他,安静了的样子少了平日里的棱角锋芒,长长的睫毛也将那双夺人心魄的黑眸给覆盖。我忍不住伸手,隔空描摹他的五官,假如有个小baby长得像他一定很好看吧。   突的长睫微颤,他睁开了眼。   在我怔愣地忘了要缩回手时被他一把抓住,并且就往身前拽使我趴倒在床边,黑眸锁定着我低令:“上来!”我想到洗手间里还被扔在那的衣服,“等我一下,把你衣服洗完晾起来,要不你没得穿了。”他却任性地说:“没得穿就不穿。”   我没理他,抽出手赶紧又跑了回去,等我拿着衣架出来找地方晾时他已经半起了身靠躺在那嘴里叼着烟。目光蓦然一顿,仔细看发现虽然真的是那种烟卷但他没点燃。   什么时候他身边常带这种自制烟卷了?   清撩的眸光飘过来时立即变得暧昧,他不怀好意地笑问:“你把我的衣服全都洗了,是真不想我起身吗?”   丝毫不在意此刻露在我视线里的身体,而被子就松松垮垮地盖在他腰间,看着随时都可能会滑下来似的。我没他这么没脸没皮,收了目光就往阳台而去,幸而天已经黑了,也没人看得见我在晾男人内衣。   回到室内我没有走近他,靠在阳台的移门上隔着不远的距离与他对视,我说:“我得回去了。”天已经黑了,再不回去爸妈那交代不过去。   莫向北也不作声,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摸出一只手机来,看得眼熟,不是他那只大屏幕的,好像是我的那只。只见他手指快速在上面划动,意识到他在干什么时已经听到嘟声传来,我快步冲过去欲夺回手机,可那边只响了两声老妈的声音就传来了:“小苏,之前给你电话怎么不接?小莫还在的吧,一块回来吃晚饭啊。”   我伸长了手去抢手机,眼看着手指都触及了,可他突的一个侧转身躲开了,我反倒脚下踉跄跌在了他背上。而这时传来莫向北的说话声,但不是对我:“阿姨,是我。苏苏临时接到公司电话要赶回去,现在我们正在回h市的火车上,之前她手机放在包里应该是没听到,现在她睡着了,要喊醒她跟您说话吗?”   我听得目瞪口呆,睁眼说瞎话也就他了。关键是老妈吃这套,一听他这么说连忙道:“哟,那一定是急事了,小苏为她爸的事给单位请假这么久了,工作要紧。怎么这么早就睡了?是累着了吗?还是别叫醒她了,回头让她再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就行了。”   莫向北扭回头来看我,嘴角一弯笑得暧昧之极:“嗯,是累着了。那阿姨回见。”   电话挂断后他一把搂住我说:“现在不就解决了?”我恨恼地挣扎,嘴里嚷:“你跟我妈满口胡言!”我的挣扎几下就被他反扭住了,他一个翻身就把我压在了身下,眸光危险地道:“这么多天把我晾着,你不得补偿补偿?”   我脑子一热不经大脑的话就冲了出去:“刚才不是已经补偿过了?”然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脸顿时发烫,赢来他的低笑并凑到耳边故意一个字一个字的:“不够。”   坚硬与柔软相抵,再明白不过的意图,眸中的欲念......本以为男人在这种时候不可能还有理智,可就在火热关键时,他突然一掌按住我的心房,使我心跳都在他的掌握之下,然后唇抵在耳旁细语传来:“你在害怕什么?”   原本还处于情迷中,一听这话倏然心惊,本能地睁开眼去看他,只见那双明明带了浓浓欲,望的黑眸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他锁视着我,不放过我脸上一丁点的表情变化,甚至身体都还覆盖在我之上,我却感觉炙烫的皮层之下有股寒意在层层冒出。他说:“下午在那庙里你一共磕了108个头,你跟那老和尚说求事业求姻缘,事业我懒得去说,姻缘不就在你眼前还求什么?还想跟别人来一段?沈熹?你想都别想!”   心脏猛的一抽又缓和下来,原来他是在吃那莫名其妙的醋。服务还不错吧?   第82.摊开   恼羞成怒地低吼:“你一定要在这时候来纠结吗?我跟沈熹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   “是吗?”不阴不阳的口吻使我真怒了,抽出被他压在两侧的手就去揪他的头发,恨恨地吼:“你到底还做不做?不做就给我下来!”   他挑挑眉,嘴里应身体也开始动:“做,当然做了,你都这么迫不及待了,有句话叫作——”他故意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我身上,然后一字一句的:“盛情难却。”   我真是败给这个男人了!   夜里我被饿醒过来,一个晚上都被某个可恶的男人纠缠厮磨一直到睡着,连东西都没吃。睁眼就觉身后是空的,侧转身果然床的另一边不见莫向北。   室内昏黑,连盏壁灯都没开,洗手间的灯好似也不亮,他人去哪了?难道也和我一样饿醒了跑出去吃东西了?起身时难免身体酸痛,昨天就只想着给他买衣服却没买自己的,只能找来酒店的睡衣先套上,弯腰想去把自己衣物也收去洗手间清洗时忽的瞥见阳台上有一抹火光,心中一动,我踏着地毯无声靠近。   透过纱幕窗帘,玻璃阳台门外的围栏前站了的颀长身影不是莫向北又是谁?他将之前我洗了晾在阳台的裤子给套在了身上,却光裸着上身兀自站那抽着烟。   夏夜有风,还是有些微凉的,但此刻凉的是站在室内的我。想要即刻转身,可双脚就如生钉了般定在原地,直到莫向北缓缓转过身来,黑眸在幽暗里毫不费力地锁定了我,甚至隔着阳台门和纱帘都无所遁形。   只沉定数秒莫向北就大步走来,像暗夜里的豹子蛰伏已久的兽性即将爆发,推门而入后就准确无误地一把将我揽进怀中,并一个旋身把我抵在墙上,低敛的眉眼里侵略性十足,甚至微蹙的眉宇间有着一丝并不遮掩的戾气。   原来之前都是假象,不是他对我的宠与情是假,而是两人之间的平和都只在表面,他早已洞察了我的一切却隐忍不言,这刻他的耐心已到极限。   危险的语调响在头顶:“苏苏,你已经知道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我本闪烁的眼神倏而停顿,一点一点上移与他凌厉目光相对,有些东西在眼中涣散,鼻腔涌入一阵酸涩,出来的语声近乎哀求:“莫向北,告诉我五年前我们在那艘私人游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顿了顿,又加了三字:“我求你。”   这是自认识他以来第一次求他,以往我总倔强不肯低头,可这时那颗伤痕累累的心需要救赎,否则我会在这漫天荒芜里迷失自我。   他只沉思了一秒,就将我横抱而起回走到阳台上,把我面向幽黑深夜而他从身后紧紧揽抱着我,附在耳边徐声低述。   在他口中那些本该使我心惊肉跳的往事,却因为被包拢着在他怀中而没有那么激动。   五年前,我十八岁,诚如自己所猜测的报了游轮的旅行团却上错了船。外公已然过世,细节无从追究,我从踏上那艘船起就走入了一个未知而离奇的世界。   莫向北正是那艘船的主人,五年前的他也正年轻气盛,比之现在更张扬肆意。游艇上从客人到工作人员都认识他,唯独我不认识,所以一次不知天高地厚的冲撞就被他给抓起来狠狠修理了。倒不是挨打,而是被他五花大绑在游艇的顶舱板上任由海风吹了几百公里,等他终于消了怒火我被放下来时已经像焉了的花,也对他极其害怕。   他并没有就此放过我,把我丢进了设在三层船舱的赌场,十八岁的我原来拥有第一份工作——荷官。这时候他当然已经知道我这个不速之客本来不是他船上的宾客名单,所以修理起我来更加肆无忌惮。   为了生存我只能对他委曲求全,乖乖的去学那些发牌技术,但我从来没有被安排下局过。每天白天反反复复地跟着主管学发牌,而晚上他就把我关进舱房内,仅此而已,他睡舒适的大床,我睡在靠近舱门的地毯上。   这种还算是平和的相处终止于陈华浓的出现,他是开着另一艘私人游艇上船来的。于是就出现了曾经莫向北让我看到的那幕合成影片里的场景,他们两人开一场赌局,我本是旁观者,却被陈华浓给拉入局当他们制胜局的荷官,结果自然是莫向北赢。   在那刻我才明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我所有学牌的技巧都用在这时,包括主管私下里教我如何换牌也就在这时发挥效用。   陈华浓输这一局是必然,因为他看破了我当时的生嫩与惊怕,却没看破我是莫向北早就安排好的一步棋。届时两个曾经是发小的男人已然斗得水生火热,这场赌注的代价很大,所以陈华浓心里埋了恨恼,找不了莫向北的茬就来找我的。   常常把我使唤,又故意给我使绊子,我敢怒不敢言。   莫向北说,当时他看着我与陈华浓的“互动”突然就觉心里不痛快了,一怒之下把气撒我身上再次把我绑在船顶吹了一夜海风。这次我没有意外地给他整趴下了,高烧不退,人发昏说着胡话,船上有医生却也手足无措。   到这时莫向北才意识到自己对我不再是最初的恶意惩戒,在那过程里他竟然动了念甚至丢了心,抱着病恹恹的我在怀中他开始会感到心疼。   足足病了有三天我才康复,他既然起了念自然更不可能放我自由了,而且他也要俘虏我的心,于是就有了那场假面舞会。   依稀相同的场景,被错认的恼怒,以及像天神般夺下我的他,在众人的视线里以王子之礼待我,更附吻而下。这一夜,他占有了我,使我成为了他的人。   莫向北坦言,在那之前他并不是没有过女人,但让他上心的我是第一个。所以他以他的方式呵护宠爱着我,甚至原本只是一个月的航线他特意拉长了,让船长往深了去开。但即便是五年前的我,就柔软的外表坚硬的心,甚至比之现在还要倔强,而其中加了陈华浓的推波助澜,我与莫向北总是争吵。   闹得最凶一次我直接不顾一切跳下了海,宣称要游回岸去。被莫向北揪上船后就狠狠骂了一顿,而且还被他给关了起来。这一夜他也很挫折,有史以来第一次动心却碰到了一块铁板,怎么都捂不暖,于是一个人在船上设的小酒吧里喝闷酒。   陈华浓找了过来问他喜欢我什么,他说当一个人一点点不知不觉钻进了心头时,就会出现一个模糊的框框,而那个框框就叫作喜欢。所以,不在于我身上是否有优点吸引了他,而是我这个人在当下不可或缺。   陈华浓听后故意说了句:既然这么好,那我也试试。   就因为这句话,莫向北一拳打了过去,然后两人在那小酒吧里打得天翻地覆。这一夜他没回船舱,就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躺了大半夜。   醒来时天还没亮,与他同样鼻青脸肿的陈华浓已经走了,他也脚步虚浮地打算走回船舱,却发现那舱门锁坏了,而我已然不在房内。他找遍游船上下都没有找到我的人,这时他只当是我不驯地自己逃走了,异常愤怒,心头还暗暗发誓等把我抓到了一定狠狠打一顿屁股,再好好疼,让我没有力气再逃。   事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一声巨响伴随剧烈震动,然后有人惊叫出声开始骚动起来。他赶至船长室询问,竟说游船好像触礁了,已经有人下去检查。   不用等到回报,已经有人在喊:“船漏水了!”   确实船底碰到了一片大的礁石区而破了一个大洞,他身为船主人必须得为一艘船的人的生命安全负责,尤其是他还没找到我。一边让人打电话求救,一边又安排人上救生艇,唯独他自己留在船上四处搜寻着我。   船破穿的洞太大,沉没来得也太快,所有人都喊他立刻离开,但他不肯。后来甚至被架着上了救生艇,可就在救生艇启动的一刻,他跳下了海朝着沉船而游。   我听到此处发觉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抹才知道原来我早已泪流满面。他顿住语声,收紧抱在我腰间的手,将脸埋在我颈窝深吸着,那般眷恋。   我忍不住轻问:“你找到我了吗?”   他的声音从我脖颈里嗡声传来:“没有,直到我因窒息而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不得不对自己说:你曾来过我的世界,却又消失了,而且,”他轻顿片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确实是......无影无踪,记忆缺失,时空轮转,我与他向着不同的轨道运行。假如说他不在h市,假如说秦淼没有爱上曲冬,假如我没有去那场毕业散伙饭,那么我将再也不会遇见他,到底是命运捉弄了两个人,还是又把我们带回到了起点。   “你是被你的朋友救了吗?”   当时他虽然跳下了海去找我,但那船上都是他的朋友以及客人,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他被救起后再醒来,却也将我遗忘。   第83.再也不放开我   没听见他的回应,本想回转头去看他,忽觉脖颈里麻痒,他竟用牙齿在磕着那处。没有下狠力,却也让我感到丝丝痛意。好一会他才幽声询问:“你父母是怎么和你说的?”   我默了一下,“失踪两月后警方打来电话,我在一艘沉船里被搜救上来时重度昏迷,之后还生了一场大病,等到痊愈时什么都不记得了,连那次旅行都忘记了。”我将孩子那段给隐去了,听完他的讲述至少可以肯定,那条生命来自于他,不是别人。   但显然,他并不知情。算算时间,应该也就至多一个月左右,也不能指望当年年轻气盛的他能留意到这些细节。如果那注定是一场从开始就被扼杀的殇痛的话,就让我一个人背吧。   可莫向北突然抬起头来说了句:“其中有诈。”   我不明其意地回眸看他,只见暗光里的他虽然略有些颓废,可黑眸却深远而锐利。不由讷讷问:“你说什么有诈?难道......我爸妈告诉我的不是实情?”   他断然否定:“不是,警方有沉船搜救档案,医院也有你的就医住院记录。”   我心头漏跳了一拍,控制着不颤抖,小心翼翼而问:“记录了什么?”他看了看我,“你在那家医院重度昏迷了足足十天,住院超过二十天。”   闻言暗暗生疑,医院的档案资料上难道没有把我那个手术写进去?这件事老爸老妈不可能会骗我,也没有动机,而且他们当时那般遮掩隐藏不可能是假,难道是怕这事会对我影响有意让医院不要记录在案?这个可能性很大。   心知莫向北极其敏锐,不敢在他面前过多沉思,连忙转移话题问:“那你刚才说其中有诈是指什么?”莫向北不疑有他地转目凝向漆黑深夜,口中缓缓道:“游船夜间是不开航的,触礁船沉这事很蹊跷。而且我有仔细回想过,舱门的锁是在外面,你要从里面逃脱根本不可能,除非是有人在外面破坏了那锁。”   闻言我吃惊而问:“你是说那次船沉并不单单是意外,很可能还是蓄意?”   “当一些事都凑到一起了就不再是巧合,刚好你失踪时船就触礁。两件事撞到一块,动机虽不明却已然在昭示着有人暗动手脚,尤其是留守到最后的船员几乎全都溺亡,假如你在某个角落没被我找到,你觉得你生还的几率有多大?”   “你的意思是......我其实不在那艘船上了?可游船是在海上,我能被带去哪?”   “情急之下又是混乱中,加上我当时焦急寻你,根本不会去留意救生艇的数目是否对。”   他的意思是我被人从他船舱带走就离开了游船,这也是他搜找便整艘船也没找到我的原因。我心神一紧,“是陈华浓吗?”   当时他与莫向北一起喝酒,又说出那种煽动的话两人打起来,等莫向北酒醒时他就不见了。最有可能也有动机如此做的人就是他了,可莫向北却肯定地道:“不是他。”   他说:“我与他从过去到现在,不管什么时候斗得再狠,都只会明刀明枪的来,不会暗地里给对方下绊子。这是我们之间不成文的约定,另外,真的是他,就不会在纽约对我下催眠迫使我恢复记忆了。”   我大吃一惊,“你那次在医院里重度睡眠是因为他对你下了催眠指令?”   “嗯,他找了纽约的一位催眠大师。”   “那......我的昏睡一周也是因为被催眠吗?”答案显然是的,从他讳莫如深的表情里可以看出,只是忽然见他眼中有痛意,当时没觉得,此刻回想就发觉有些不对,试探地问:“是我的催眠出现了问题吗?”   只见他点了点头:“那会我几乎有杀了陈华浓的心!是他的提议,说与其这样耗着不如干脆一点,可当你被催眠后就像遁入了找不到的时空,无论那所谓的大师怎么呼唤都醒不过来了,并且,他根本找不到你缺失记忆的入口,我把那洋鬼子给丢下了海,也把陈华浓给狠揍了一顿,然后带你上岸,可即便是找遍京城里的名医也对你束手无策。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懊悔,当你突然出现在我视界里时,我对自己发誓:就这样吧,记不记得都不要紧了,只要你在我身边。”   所以当时他说:再也不。   再也不逼我想起,再也不放开我!   我的眼眶不由再次湿润,以为从爸妈口中知道真相后自己很痛,可他并不比我少痛一分。当他记起来时,其实有恨吧,否则他不会那般逼迫。以他的性情最终肯退让得下多大的决心,也是我那段沉眠使他害怕了,就连后来我提出要独自回h市与他暂时分开,以一月为期时,他也都隐忍承应了。   一夜任性在阳台上吹风的后果就是——两个人都感冒了。   我还好一些就鼻塞,他则恹恹地躺那摸着额头都有些低烧。给他敷毛巾时恨恨地想:让你好好的偏要在阳台上扮忧郁,而且还不穿衣服光裸着上半身。   喂他喝了些温开水后就附在他耳边说去楼下买些药,他只睁了睁眼就又闭上了。   庆幸昨晚没把自个衣服洗了,要不现在走不出酒店。走下楼时我也打了两个喷嚏,拿着纸巾一边捂着脸嗅着鼻子一边往外走,酒店门口有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在那转悠,我原本也没注意,径自越过他们而走。   药店离酒店有些路,我打算买了药再顺便买一些早餐回来。但只走出一段距离就察觉到了,即使我没有反侦查能力也看出身后那几个一直跟着的人来意不善,他们正是之前酒店楼下的几人。因为怕莫向北打我电话,所以是拽着手机出来的,可这时他还生着病躺床上,要打给他吗?   我迟疑着还是放下手机,心说光天化日下那些人应该不敢怎样吧。   脚下加快速度,闪身走进药店后我就立在门边,营业员看到我面露异色正想走来我连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时她似乎也看到门外的那几人。   操着一口吴市口音的男人声音压低着传了进来:“她进去了。”   “等她出来就带走。”   话落就见门口一道影子闪现,我连忙朝着药店里面的货架走,假装在选药。暗恼不该进来,在外面或还能往大马路上跑,现在等于是被瓮中捉鳖了。   走到角落还是拨通了莫向北的电话,但可能他昏睡过去了响了好多声都没人接,就在我准备挂断时那头倒是接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恹恹的:“回来了吗?”   我朝店门外看了看,深吸一口气说:“莫向北,我这可能有些事回不来。”   他本就敏锐,听我这番口吻立即询问:“出了什么事?”   “有几个陌生人看着像是混混,他们把我堵在药店里了。”   那头一默,随后沉了声问:“报警了没?”我答:“还没,打算给你打完电话就报警。”可就在这时,突听营业员扬声而询:“你们要买什么药吗?”我一回头竟发现刚才说要待在外面等我出去的那几人走了进来,而营业员显然是故意扬声提醒我的。   我放下了电话,看着对方走到面前,为首那人把我上下一打量后直接道:“季家姑娘是吧,跟哥几个走一趟,我们老板有点事找你。”   “你们老板是......”   “你去了就知道了。”   无从选择,我也不是什么英勇女侠,识时务三字还是懂的。走到门边时听见身后那几人拍了拍营业员跟前的桌子,痞笑着警告:“嘴巴闭紧一点!”   有些意外的是店门外停了一辆白色宝马车,确定之前并没有在,与我说话的那个走过去拉开了门,但并不是让我上车,而是从里头走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还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眼镜背后的眼睛却很冷。   他只淡扫了我一眼就掠过,径直而走向药店旁边的一家茶室,我被迫跟上。心里多少是松了口气的,至少没有把我带上车去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甚至刚才都做好了如果对方强迫就当街大喊救命的准备。   我独自坐在茶室的包厢里,手机暂时被没收了——因为被发现刚刚我与莫向北的通话一直还保持着连线,在被缴收后就递给了西装男人,也不知莫向北跟他说了什么,挂断后他就冷飕飕的刮了我一眼走出了包厢。忐忑不安自不必说,心中已经隐隐猜到对方是什么人,因为从不与人结怨,也不会得罪那些混子,除了......最近的那件事。   西装男人再进来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了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的,两人落座后就一直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就算我再镇定,被这样看着也是不自在。   终于西装男人开口了,但不是对我:“怎么样?我说是她吧。”   另外那人并没有痞气,同样也戴了副眼镜,黑框的,他闻言笑道:“还是你这小子眼睛利,这都能认得出。”随而便直接问我:“你是季苏吧。”   我沉默够久了,不想绕弯子直接询问:“你们想怎样?”   哪料两人听我话后同时笑了,还是西装男人道:“瞧瞧,人家还没认出咱俩呢。”他顿了顿,指着身边的人说:“季小妞,他是张鹏。”   我一愣,“张鹏”这名字可不陌生,近期就有人冒用过,不就是我那在市政工作的小学同学吗?可是年代久远,我当真记不住当年张鹏长什么样,与眼前这人是否是同一人了。不由迟疑而问:“你是张家小学的张鹏吗?”   男人失笑了下,挑起眉:“除了这个张鹏你还认识哪个?”   那就是了。这当真是叫......造化弄人,我翻找脑中所有词汇,只勉强找到这个合适眼下的情景,那既然他是张鹏,坐我正对面的这个人又是谁?回思刚才两人的交谈,显然他也认识我,如果说张鹏在自报姓名后我还能有些模糊的轮廓在脑中闪过,但他我却是完全陌生的。苏苏其实已经猜到另外那个人是谁了,你们猜出来了吗?前文三言两语里提到一句的一个人今天只有一更哦   第84.老同学   “不知何老板是否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反过来由张鹏讶异而问:“你连我都没认出来,又怎么知道他姓何?他可比我变得更多啊。”   “我家门口的那间化工厂的老板姓何。”   这回就连那被我指认了的何老板也不淡定了:“你又怎知我是那家厂的老板?”   之前陆少离找的那人的原话不方便当着对方的面说,想了一周后婉转而回:“这次回来遇到的唯一大事就是我爸那件,想不出除了为这事外还会有其它人来找上我。”   张鹏突的在旁道:“那你可还记得咱们班上那个胖子阿明,他就是何嘉明啊。”听他提起胖子阿明我自然是有印象,小学六年还同桌过一学期呢,可是眼前这个貌似斯文实则阴沉的男人竟然是那憨厚的胖子,着实令我惊掉了下巴。   眼镜背后的那双眼眯着笑了起来,露出不算白的牙齿,为嘛我有种比之前更感森冷的错觉。他说:“早知道是你爸,打个招呼不就行了,我还能亏待老同学的亲爹呢。”   我牵强而笑:“那会也不知道是你。”   “那为什么不找鹏子呢?”他忽悠过来一句,我心头顿了顿,张鹏已经接过了话:“胖子,你忘了她初中考的是省一中,后面就没联系了。”   “哦——是这样啊。”何嘉明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随手去拿了茶壶倒,却不知是不防备还是怎的,那茶水一冲而出流到了桌上,并且把他裤子都弄湿了,突的他就猛拍了下桌子吆喝:“服务员呢?”   立即脚步声传来,一名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姑娘推门进来,诚惶诚恐地询问:“何老板,什么事?”我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想原来何嘉明还是这里的常客,而张鹏似乎见惯不怪,一脸沉定地坐那当什么事都没。   只见何嘉明冷笑着质问:“茶凉了也没人换的吗?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弄这种壶,是不是要我把壶砸了才知道要换?”就在他话落的一瞬,忽的那茶壶就飞了出去,目标正是那姑娘的头,只听一声惨叫伴随着玻璃茶壶落地而碎裂声,我看那姑娘被茶水浇过后整个脸都红了,分明那水还是热的。   很快有人闻声赶来,应该是这家茶室的老板,他给何嘉明连连道歉,称这服务员新来的,又连忙让人重新泡来一壶茶,茶壶已然换成了紫砂。   恢复平静后何嘉明冲我咧嘴而笑:“让季家小妞受惊了,都是些不会办事的人。高档茶叶不懂拿什么壶泡,竟瞎折腾。”   目睹刚才那暴戾的一幕,我除了不置可否外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事实上有些时候我看人是很准的,眼前两个人,一个从商一个可能是从政吧,但都不是省油的灯,眼镜遮盖得了相貌,却遮不住内心散发的气息。   更何况,我还不至于失忆到忘记自己是如何被“请”来的。   现在同学认完了,应该到了奔主题的时候了吧,我默默地想。何嘉明毫不忌讳地点了根烟,突的就冲我吹了一口烟,我猝不及防被呛了下忍不住咳起来。而且这烟味与莫向北吸的不同,极呛,气味很浓。   就在我干咳中,何嘉明突然道:“季老师身体还好吧?”   我蓦的一怔,老爸虽然在学校不教课只管财务,但一般学生们也是叫他季老师的。只是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是......   何嘉明似乎失笑了下才又道:“原本我的本意是想在咱们老家大队建个工业园区的,虽然这些年都从那出来了,但人不能忘本啊。也是我的那些员工做事不到位,居然把季老师都给牵连进来也没人来给我汇报的,还是后面听说什么上头来的人特意关照,让下面仔细一查才知道这事。这不,在来找你之前我已经让那几个不成事的先去给季老师和江老师赔礼了。”   心头一悸,老妈姓江,何嘉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我这处一般爸妈那也被控制了,但这时他们两人不应该正在学校吗?还是何嘉明张扬到连学校都敢放肆?   “你也别一直不说话,怎么说咱们都是老同学,今天就当是叙旧。”   话到如此我没法再避,只能开口而道:“你有心建设我们老家是件挺好的事。”   顺着他的话先给予肯定,本身老房子那边是一个一个村组建出来一个大队,然后张家小学就建在离家只需走五分钟的村头马路边,他俩与我不是一个村,但同属张家大队。后来渐渐富裕了,越来越多的人都出去了,就连学校也搬走了。   只是,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你造建的是化工厂,而百米以内还住着人。”我们家那一排住户是首当其冲的,只要是有常识的都知道,化工企业不可以开在居民区。   而何嘉明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般失笑不已,好一会才止住了道:“季家小妞,你可能是还没了解情况吧,我那化工厂说到底其实就是一仓库,你们村里那些人来闹无非就是......”他有意停顿,让后面说出来的四字敲击耳膜:“敲诈拆迁!”   我心头一紧,随之是怒意上蹿,老妈亲口跟我说过这次的事件源起于老家村里人闻到了刺鼻味道才去追究,然后得知居然是在造化工厂,即便是用作仓库想必那些材料已然达到了影响民众身体健康的程度。却被他倒打一耙说成是——敲诈拆迁!   虽然我承认,左右邻居确实期盼着拆迁有近五六年了,原因是四周的村落都因改造而相继被拆,一些工厂也被建起来,整个村子形同于被包围在中间封闭式的了。   忍着怒气微沉着脸驳斥:“如果是敲诈,当不会是眼下这局面。何老板,公道自在人心,如果你真有心要为家乡建设,当不该来为难乡亲们。如果不,咱们也都是同一个地方走出来的,还请善待。”   那几天父亲在里面,跟着陆少离想尽一切办法的心力交瘁,相信被抓进去的另外那些人的家人与我是相同的心情。既然都说是同个乡村里出来的,为什么不善待呢?   何嘉明还在笑,但是那笑容明显变阴沉了,他说:“你仍然叫我何老板?看来是要跟我们划清界线了呢,鹏子,你怎么说?”   始终如事外人的张鹏这时才道:“季苏,今天这事吧嘉明其实也没恶意,一是知道季老师的事特意跟你见个面解了误会,二是,”他故意顿停,营造了紧张的氛围于我后才缓缓道:“想与你背后那位只手遮天的高人会会面。”   心中一颤,终于,目的出来了。   我就知道今天这遭没这么简单,也顿然明白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莫向北。突然桌下的双手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刚刚莫向北给我电话一直保持着通话,被何嘉明发现后就被缴收了,并且去了包厢外。   心念刚转至此处就听包厢门上传来轻敲,何嘉明蓦的笑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张鹏也笑,口中应了声:“进来吧。”   我本能地转头,门被从外面推开,先走进来的是何嘉明那手下,但我的目光锁定在了他身后。当颀长英俊的身影走入视线时,我忽然感觉心间钝痛,一向都意气风发的莫向北竟然被迫陷入这种局面,尤其是......他即使面无表情气息沉冷,也遮掩不了病容。   他没有看我,如君临天下般走进门后径自就走到了我身侧坐下,也不说话,先点上一根烟只抽了一口就夹在指间,顿时冲散了之前何嘉明留下的烟味。   先不说别的,光从气势上而言,即使莫向北独身一人走进来也不会输于对面的那两个。没有人开口,气氛就这么僵持着,很快一支烟燃完了莫向北将烟蒂按灭在桌面时何嘉明沉不住气地先似笑非笑地问了:“怎么称呼?”   “姓莫。”莫向北淡淡丢去两字。   何嘉明脸色一阴,是张鹏打了圆场:“莫先生是吧,哥两个也没恶意,就是请你出来喝喝茶闲聊几句,不知在哪高就?”   莫向北轻笑了下,语声清浅:“高就谈不上,也就与苏苏一起在h市糊口饭吃。”   “h市?哟,这可是大城市啊,但与我们吴市不属同一个省,会不会有些越界了呢?”   莫向北依旧是刚才那个调调:“有时候也是无奈,谁让我家苏苏是这边的呢,只能勉为其难地越界伸手过来管一管了。”   何嘉明猛的一拍桌子,扬高声喝:“那你这手伸得也未免过长了!”   气氛陡然而变,隐隐看到敞开的门外人影髯动,似乎形势一触即发。我忍不住在桌下去握他的手,却发觉一片冰凉,心骤然而沉的同时被他反抓住并且用力握了握。随后听见他道:“事在人为,有没有能力都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   “呵,原来还是个情圣。但是真不是我不肯给老同学面子,实在是今天这事吧难办,莫先生你也看到了,我们嘉明本是干实业造福百姓,被人从中作梗闹事而被迫中断,原本也就只是给闹事者一些教训以儆效尤,可莫先生你横插一只手进来怎么样都不合规矩吧。”   张鹏说话打的是官腔,可明显对何嘉明在偏袒。   第85.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看莫向北的眉宇微蹙,神色似有不耐,果然听到他问:“那现在手不伸也伸了,你们就直接给个说法想怎样吧?”   何嘉明闻言眸光一利,沉了脸说:“够爽快,既然手伸那么长越界了,那就把这手废了,今儿这事算了了。”我听到这再也不能淡定,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他们竟然想要废了莫向北的手!这世道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就算当真强龙不压地头蛇,也不可能由着他们勾结了在光天化日下干这种事!   何嘉明突的摘了眼镜砸在地上,露出眼镜背后冰冷锐利的眼,直直逼视着我道:“不可能吗?那如果不废他的手,就废季老师或者江老师的手如何?有件事你可能贵人事多忘记了,我却一直没忘呢,当年我爸给学校作投资也就让你爸把账目稍微弄好看一点,可你爸却不识时务,还差点把我爸给整进去了。这笔帐,我铭刻于心至今呢,季苏。”   心头一震,遥远的记忆里确实好像记得在儿时学校里发生过投资商的纠纷,但其中居然还牵扯到老爸做帐我是完全不知,更不知那投资商居然是何嘉明的父亲。   所以化工厂造在我们家正前方,以及老爸被抓进去根本就是预谋,而不是巧合?   整件事原本就是蓄意报复......我不敢想假如陆少离没有参与进来把人救出来的话,老爸在里头还要受多少苦,还有老爸回来当晚明显情绪不稳很有可能精神上受到过什么折磨。   长到我这年龄不至于太天真,但也从不会恶意揣测,可当真的社会阴暗面降临在自己家人身上时,心里涌起的愤怒与心疼难过无法抑制。   我将手从莫向北的掌间抽出,双手撑着桌面站起与何嘉明对视,一字一句地道:“我父亲干了一辈子的老会计工作,尽着自己的本职责任,但凡有人遵纪守法不逃税漏税,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问题。所以,与他何干?有句话不知何老板听过没?”   何嘉明阴戾的眼中已经满是怒气,却仍然耐着性子问:“什么话?”   我手指向天,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人心。”顿了顿,又道:“还有一句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是吗?那今天我就做了试试看你这话会不会应验!”   张鹏似乎觉得形势过了,起身来劝:“嘉明,别冲动。”但何嘉明却拿出手机放到耳边,像毒蛇一样盯着我对手机里头说:“把季云的手给我折了!”   心头猛的一抽之后太阳穴就汩汩而跳,就在这时身边忽然响起一阵音乐铃声,然后听见莫向北语气沉定而道:“你再不来就不用过来了。”他顿了下,轻描淡写又再说:“是吗?那还不快滚进来。”话落就听见门外几声闷哼,随即便看到何嘉明的手下滚倒在了门边。   何嘉明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扬声吆喝:“什么事?”   可下一秒有道身影走入视线,还正在舒展着手脚筋骨,显然刚才干净利落动手的人正是他——陆少离。我没想到本该已经开车离开吴市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尤其是他还带了人过来。那些人除了其中一人是穿着深蓝制服外,其余的都是便衣,但只看肃穆的神色便大约猜到是什么人了。   张鹏终于反应过来,走上前询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陆少离看都没看他就直接越过,他身后一名便衣沉声而道:“张副秘书是吧,之前接到报警称这里有人聚众斗殴......”   张鹏和何嘉明都被“请”走了,顺带还有那几个混混,他们的去处我不关心,只关心刚刚何嘉明打的那个电话。急切地去拽莫向北的衣服,“我爸妈那边怎么办?”   没料陆少离噗哧而笑了道:“季小五,放心吧刚才那姓何的电话是打不过去的,老大肯定把这一片的信号给截取了。另外,学校那边早就有人过去了。”   心头一松,刚才听到何嘉明发狠地下令要断老爸手臂时我几欲昏厥。问起陆少离为何还留在吴市,他看了眼莫向北道:“还不是老大有先见之明,他觉得你家老爷子这事蹊跷,一般这种事也就花点钱能搞定了,如今却需要动用到关系,显然是特意交代过的。我命苦,被他指派了去暗查,你们在那风花雪月玩的不亦乐乎,我却跑断腿啊。”   就是说他口头上说着要回h市,实际上根本没走,不会是......“你还住在酒店吧?”他挑挑眉,“要不然呢?有人管吃管喝管五星级酒店住,我还有必要挪窝嘛。”   所以我电话打给莫向北之后,两人肯定就在一起商定对策,兵分两路:一个来赴约,一个去调度人手。这时陆少离飘了眼莫向北,戏虐而笑着调侃:“难得见你如此收敛啊,怎么,还怕这么一个小喽啰翻天不成?”   莫向北不客气地回:“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像某些人就只会使用野蛮途径。”   “得了,你把人家工厂的老底都给掘了,比起我那几拳开可重多了。”陆少离扭头又来看我,“季小五你一定不知道,咱们家老大还坐在大京城的办公室里时就一怒为红颜,让人去掘人家陈年旧账了。依着这些年何家那老头子行贿的金额,估计能在里面养老了吧,就那小子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在外面横,连你都敢来动,老大索性把事提前了。”   听着他们的话,我早已唏嘘的不知该说什么。   莫向北这是不是就叫——运筹于帷幄之中,决策于千里之外?忍不住又去拉他的掌,却感觉好似比之前更冰凉了,正要开口却听陆少离在问:“不过季小五,你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呢?”   我不明其意,下意识地反问回去:“什么?”   “刚你最后撂的那几句话啊,气势十足的,有老大风范啊。”   莫向北一声冷哼,傲娇无比地道:“也不看看谁调教出来的。”   我顿感无力,刚才实在是因得知真相而气怒交加,他们披着“老同学”的外皮却做着这些阴暗的举动,甚至目无王法肆意妄为。第一次感觉到强权在某些时候是有必要,否则今日这情况没有莫向北,必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只是莫向北的神色看着有些不对,眼神都显得无力起来,他忽的一个踉跄往我身上靠过来。吓得我连忙张手去拦,但错估了自己的力气和他的重量,被他压来的重力带着往桌椅间而倒,眼看就要面朝那只紫砂壶而摔,脑中一闪而过刚才那得罪了何嘉明的服务员,没想转眼我的下场就和她一样......   就在我离紫砂茶壶一寸的距离时,突的横过里伸来一只手,只听砰的一声响,我的脸幸免于难撞在了桌面上,而那只茶壶被摔在了地上。   随即头顶传来陆少离的惊异询声:“老大,季小五,你俩要亲密也看看场合与地点啊,这是要浪漫不要脸的节奏吗?”   我没好气地冲他吼:“你才不要脸,你家老大在发着高烧!”   可陆少离只挑挑眉说:“不过是个小感冒而已,死不了人的。”耳旁莫向北有气无力地反讽:“放心,要死怎么也得你死在我前头。”   “啧啧,还有力气咬人呢,一会别指望我扶你。”   莫向北把脸埋进我脖颈间,嗡声而回:“我有我家苏苏扶。”   但最终还是陆少离把人给架上了车送去医院的,到那温度一测竟然烧到40度了,一查原因还不全是晚上受寒所致,竟然是肠胃炎发作,而且还持续好多天了。   给安顿好在病床时莫向北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所以等于说之前他在人前展露的强大气场都是在硬撑,直到事情解决才放松下来而人也倒下了。会对他感到心疼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看他难得憔悴且病怏怏的样子,总觉得哪都不对劲。   高烧持续不退,他的脸都烧得发红,人又簌簌发抖。跑去问医生,医生说是正常反应,三天以内会有反复高烧症状出现。我只好拿了毛巾替他擦身,有次擦他胸前时被他给拽住了手腕,使的力道还很重令我有些生疼,只见他迷蒙了眼看了看我又闭上了,却好似忘记要松开而一直就这么拽着我不放。   丢了毛巾在旁,就势趴在他身边安静地守着他,渐渐困意席卷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   夜里猛的惊醒过来,心神恍惚而惊怕,原因是梦里何嘉明和张鹏的脸交替出现,残忍的、奸诈的各种表情以及像毒蛇一般阴冷的眼神,再就是梦到老爸的手臂当真被人打断,老妈在旁痛哭。恍惚过后就知那是梦,之前白天我已打过电话给他们,确实陆少离安排的人提前赶到已经将那些混混制服,两人除了受了点惊外并无大碍。   怕他们担忧,没有告诉他们其实我还滞留在吴市没走,如此可以专心照顾莫向北。   一想到他立即抬头,发觉他还在昏睡中,探了下额头倒是已经退烧了。抽出仍被他握着的手,起身打算出去倒杯水喝,刚站起突的手上一紧,整个人都被带进了他怀中。   这才顿悟过来,他早就醒了!   第86.私底下的手段   只轻挣了两下就任由他把我拉上了床,靠在他胸口浅声问:“好一点了吗?”在昏黄的壁灯里,他的眸光幽幽暗暗的,嗓子因为高烧而有些嘶哑:“要是我说不好,你还能代我痛吗?”略带孩子气的话使我哭笑不得,转移了话题询问:“你渴不渴,要是渴我去给你倒茶喝。”他用鼻子哼气,“你自己想喝还拿我做借口。”   “是啊,大少爷,打你进医院起我就奔前跑后的,都还没功夫喝口水呢。”   他听后似想了想,忽的用牙齿来磕我的耳垂,使我一阵酥麻里感觉又痒又痛,却听他说:“我饿。”我有些无力地试图说服他:“现在这情形就先别想这种事了,你这时的体力也是有心而无力啊。”   空间一顿,静了片刻,听到莫向北似憋笑着说:“苏苏,我说饿是肚子饿,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另外,你当真确定这时我是有心无力?”   为了反驳我,他特意将我往身下压了压,让我感受到他坚硬的身体而来印证他没有不行。   我几乎是从病房落荒而逃的,听着身后的闷笑声更感羞赧。   护士台那的时间已经显示是午夜三点多钟,这大半夜的说饿了让我上哪去给他找吃的呢。询问值班的护士,得知医院旁边有家饭店是通宵营业的,转出医院大门就找到了。   可走进门却一愣,没想到陆少离竟然也坐在里头吃东西。看见我进门他挑了下眉,眼中也露出讶异,“怎么?肚子饿了也出来觅食?”   我摇了摇头说:“他半夜醒来说饿了,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最后我买了一碗粥和一碗面回去了,虽说是通宵营业可其实并没什么可吃的,念及莫向北是肠胃炎也不能吃太过重口的。一路走回时脑中还在想陆少离,刚才他听我说给莫向北买吃的就没再多话,只是侧看着我在那张罗。回头我跟他示意先回医院时他也不置可否,走出门时我回看了他一眼,见他低垂着眸坐那显得孤怜冷清,似乎桌上的小菜并没怎么动过。   莫向北这圈子,与陆少离接触算最多了,但总还觉得他是一道谜。按道理他应该是游走于这圈子之外的人,却与莫向北交情铁如兄弟。   老四与他......我不由在心中叹气,老四原本留校读研,家境富裕,将来必能无论事业还是爱情都顺顺利利,偏偏踢到了陆少离这块铁板。   但凡陆少离与曲冬一般的身份背景,老四与他也都算门当户对,两人并不是没有可能,可陆少离是浪子。好比浮在天边的云,要让老四如何抓得住?   推门走进病房时,发觉莫向北不在病床上,立即放了东西去敲洗手间的门,果然听到里面有动静。等了几分钟后就见莫向北一身湿漉地披着白色毛巾走了出来,竟然去里面冲凉了。   我看他头发都还在滴着水,挂在身上的毛巾都湿了一片。这人当真是没记性,肠胃炎再度发作就是昨晚夜里受凉所致,现在刚退烧就又不管不顾起来,连忙去洗手间又取了一块干毛巾出来却见他已经自动自发地坐在床边,在那拆着我带回来的外卖盒,看清是白粥和汤面后立即面露厌色。   知道他嘴刁,走过去把一次性调羹与筷子拆出来后道:“你说吃东西有餐具文化,调羹喝粥,筷子吃面,总满足要求了吧,选一样?”   他扫了我一眼低哼出声:“学会拿话堵我了?”又厌弃地飘了眼食物说:“嘴里无味,不要吃这些。”我挑挑眉,忍着笑说:“有替你想到,所以给你多带了一包榨菜回来,喝粥拌面都是最好的搭配。”   看我果真从塑料袋里翻出一袋榨菜时,他直接怒目而瞪。   我不理会他这恶劣态度,兀自拆开包装,倒了一半在粥中又将另一半拌在面里,然后头也没抬地建议:“白粥搭榨菜很入味,榨菜拌面也很香,要不两样都尝一点?”   见他不动,索性直接先把调羹塞他手里,然后半站半跪在床沿替他擦头发,口中数落:“虽然出了一身汗是难过,但你身体还虚着夜里冲凉很容易寒气再入体,医生也说还会有反复的。”他的发质很柔软,并没像时下的韩流染成各种颜色,就是原来的本色。我注意到他还是端起了那碗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起来,暗暗眉眼弯起偷笑,这人一生病跟孩子没差别,是要用哄的。   可能是真饿狠了,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他又去拿筷子开动另一碗面。这时我已经给他把头发擦得半干,拿手指当梳子给随意梳理了下,眸光下移,心中不由感叹到底模子刻得好,哪怕头发微乱也不失英俊。   突听他道:“吃不完了,剩下的你负责。”   我看看那碗里还留了一半的面,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不用了,我没拿多一双筷子。”话出来就知道不好,因为那张脸立即沉了,“你还嫌弃我口水?”他恼怒地把我拽进怀中,抵在耳边威胁:“信不信我直接用嘴喂你?”   最后自然不是用喂的,我就着他用过的筷子把剩余的面当他面都吃了,连汤水也喝了,这才见他露出满意的眼神。   一番折腾已经快天亮了,我把外卖盒子收拾了去扔垃圾桶,回来见他还站在窗前。   “不再睡一会吗?”   但见他一动不动,垂眸视线落于窗外楼下,我不由顺着他目光也看下去。很快我就发现莫向北在看什么了,刚刚在饭店碰见的陆少离这时正坐在停车场的一辆车后盖上抽烟。   忍不住询问:“他怎么了?”   莫向北轻靠在窗沿,神色讳莫如深,我知他如果想说自会道来,所以也不催促。果然过了片刻后听见他道:“我倒是忘了今天是老陆父亲的忌日,以往每年这几天都见不到他人。”   乘着这机会我也询问:“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他看了我一眼后轻声回应:“他母亲是我姨。”我心头一动,没想是这答案,原来他俩是表兄弟。但听他又接着道:“没多少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小姨在他两岁时就改嫁去了国外了,也因为小姨的关系两家不亲,一直没往来,直到他父亲去世我去参加葬礼时才第一次看到他,那年他十岁吧。”   我无意去探他们家族的隐私,转移话题而问:“那他后来为什么会走上江湖这条路?”   莫向北摸了摸口袋似乎想要找烟,但身上披着的是病号服所以没找到,他只得手插兜里缓缓道:“没有什么江湖不江湖的,那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东西,私底下看得都是手段。就拿你家老爷子这事,假如纯靠官方的势力来压,可能到现在也未必能把人弄出来,而那姓何的也没那么容易扳倒,所以这里头的利益与权力其实是互通互助的。”   我听着似懂非懂,也不想去深问,这些事多知无益。再看楼底下的车后盖上已经不见陆少离身影,心中不由想这次都是因为我的事而耽搁了他去祭拜父亲吧。   所以当天亮后莫向北提出要出院与陆少离一同回h市时我并没反对,办完手续就坐上了陆少离的车。车厢内虽然开了电台音乐,但是气氛有些沉滞。莫向北自上车后就闭目假寐,陆少离只负责专心开车,我本不擅言辞只好埋头摆弄手机了。   突感车速减缓不由抬起头,刚好与后视镜里陆少离的目光对上,他问:“会开车不?”   我下意识地点头,然后就见他把车停靠在了路边然后回头对我道:“有些困,你来开吧,我眯一会。”交代完也不等我同意就兀自从驾驶座爬上了副驾驶座,我看看莫向北见他虽然还闭着眼,但原本握着我的手却松开了,并且还轻拍了两下以示鼓励。   等我坐到驾驶座上后不由紧张起来,之前开的都是自动档的小车啊,现在陆少离这jeep的标准suv车还是手动档的,感觉压力很大。   启动之后缓缓上路,想先适应一下所以不敢车速太快,但是很快陆少离就在旁道:“大小姐,这不是qq,别爬得像乌龟好吗?”   我立即去踩油门,可一紧张踩错刹车了,顿时一个咯噔把人都给掼向了前面。我有安全带绑着除了受惊并不觉得怎样,但听背后“咚”的一下,然后传来莫向北的磨牙声:“苏苏,你是把我教你的开车技术都还给我了吗?”   陆少离闻言大笑:“哟,原来师傅在后面坐镇呀,不过——”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侃:“不是我说啊老大,你开车技术是厉害,但这教出来的徒弟真不咋的。”   还真是越急越错,在误踩刹车之后我又熄火了两次,终于陆少离无奈地道:“换我吧。”   我把车停下后有些忐忑地问:“你不是困了吗?”昨天夜里他应该是没睡吧,看着眼睛都有些发红,只见他挑了挑眉:“要不然呢?你这速度开到h市不得天黑,还是让老大亲自上阵?”我下意识就否决:“不行。”   陆少离朝后飘了一眼笑道:“老大,她说你不行。”   莫向北佯踢了一脚过来,口中低斥:“赶紧换位置,哪那么磨叽的。”我拉了车门要往后座去,却被陆少离拦住:“别整得我跟司机似的,你坐前面吧。”如此我只能绕过车头坐到副驾驶座上,车子重新上路时与我刚才笨拙相比,陆少离的操作那叫游刃有余。   第87.触景生情   途中莫向北可能又有些低烧而真的睡过去了,便横躺在后座里。我压低声跟陆少离提议把音乐关小声一点,他抬眼看了下后视镜直接把电台关了,于是车内安静下来。   低头摆弄手机会不礼貌,但这样安静的氛围又觉别扭,总算一阵电话铃声中断了这尴尬期。是陆少离的手机在响,不过他从裤兜里掏出来后就直接按断了,然后丢在我手边说:“是彤彤的,开车不方便接,替我发短信给她吧。”   一听是老四的来电,我没多犹豫就拿过他手机准备编纂短信,点开老四的号码时竟发现里头有好多条未读短信。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陆少离,迟疑了下还是决定不管他们之间的事。   快速发送了一条过去:他在开车,不好接电话。   发完就觉不妥,果然很快老四的信息就回过来了:你是谁?   我想了想,扭头去问陆少离:“老四在问,我能回复吗?”他轻讪而笑:“什么时候你们之间也这么见外了?”我心说不是与老四见外,而是你是老四守在心窝里的爱情,作为朋友可以在任何事上两肋插刀,唯独感情的路,只能任由老四自己走。   自然这些话不可能对着陆少离说出来,既然他没反对我便点进去继续回复:老四,我是小五啦,你们家陆少离在开车不方便回电话就让我给你发了。刚好我老家有些事麻烦他过来帮忙的,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晚点一块吃饭?   之前陆少离就提过了不在高速公路上吃东西了,服务站的那些饭菜也入不了他们的口,索性直接开回h市后上他那吃。那我就想着老四等同于那边半个老板娘,晚点就能碰上了。   可是我这条短信出去便石沉大海般,陆少离的手机再没短信回过来,我甚至都特意去查看了下有没发送成功。最终想或是老四那边有什么事耽搁了没回吧。   刚将陆少离的手机放回他手边,突觉自己的手机在震动,取出来一看发觉老四短信居然发送到我这来了。自当没有顾忌地点开去看,只见满满的字布了半个屏幕,等我读完后脑袋发木,之后都在怔忡里发着呆,连车子停下也不知道。   感觉手臂被拉了拉,下意识地扭过头见陆少离似近又远地在说着什么,第一遍我没听清,他蹙了下眉又问第二遍:“有没零钱?先垫付一下过路费。”   我立即翻出钱包递过去,他低眸扫了眼接过抽出两张递给了工作人员,找回的零钱直接塞我钱包里就回递过来。   就在他启动车子要走时,我突的扬声:“在路边停一下吧,我回后座看看他怎样了。”   陆少离不置可否,但还是把车开出收费站后才停在空处,我下车后先把莫向北半扶起身才落座进去。本想让他继续靠躺在我腿上,但他似乎被我一动之后就醒了,眯开眼看了看我便坐了起来,只是仍旧精神不济地靠在我身上。   下高速就是回到h市了,我默了片刻后说:“就先不去你那边吃饭了,我带他再去医院挂一下水。”莫向北却不配合地否定:“不去医院。”   陆少离挑挑眉说:“你可别死撑。”莫向北有气无力地怼回去:“死不了人,把车开我那边吧。”到了地头后我便把人给扶下了车,陆少离摇了车窗就看着,没有要来帮忙的意思,等我们走进公寓门后才听到他启动车子。   正心神不定间,突的耳边传来莫向北的问声:“为什么防着老陆?”   我一怔,移转视线对上他清明的目光,发觉他虽面有憔悴可与刚才有气无力状完全不同,黑眸深处隐含锐利深沉。立即顿悟刚才他是故意配合我,实则已将我的动态了然于眼底。只是有这么明显吗?敛正心神摇了头说:“也不是防着,就是刚帮他给老四回复短信时好像看到他俩又在闹,所以想着就不去他那给他们添乱了。”   他听我如此说便眼波流转一副意兴阑珊状,显然对老四与陆少离之间的事兴趣缺缺。与他一同乘电梯时我靠在后墙上暗暗舒了口气,不是故意要瞒他,实在是......   来到他门前,看他掏了钥匙在开门时有种时光穿梭的错觉,记忆中还是大半年前与他一起时会从这个角度与环境看他背影,那时心意未定,总觉自己被迫处于一段感情关系里,挣扎无果,窒闷到无法呼吸。有时心情只能用此一时彼一时来形容,这刻看着他低头的样子只觉温情。而当门开后我随着走进又是一愣,里头格局居然全改了?   询问之后,得来他极其任性的答案:看着不顺眼就换装修了。   他交代我定外卖就走进了卧室,我本想给他煮点粥喝,可是进厨房翻了个遍也没翻到米,最后还是作罢拨了外卖的电话。   见他进去这么久也没出来不由走到卧室门边,却没想目睹一幅美男出浴图,而且还是需要填马赛克的。我羞得不行,快速背转身而走也控制不住脸发烫,很快背后就传来他的脚步声,几步就追上从后把我抱起然后往近处的沙发里一扔,随而他欺身压上来,故意用牙齿磨了磨我的耳侧后暧昧而问:“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我被他摔得晕头转向,不由气怒地骂他:“你流氓!”   “我怎么流氓了?嗯?说说。”   “哪有人洗澡不拿衣服的?”就这么赤条条地走出来也不怕别人看了长针眼,哪料他眉眼一挑坏笑着说:“我在自己家里脱光了也是我的事,碍着谁啦?”   我想对他吼:碍着我了!可他却已经朝我挤挤眼气息抵着我的唇说:“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了,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   这时的他上身套了一件酒红色宽大的t恤,下身却只穿一条平角短裤,与我如此紧密压着自然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化。我羞恼交加地对他低吼:“你都还病着呢,就不能消停点吗?”   他俯下头在我唇上轻啄了口然后道:“之前你说我不行,我必须捍卫男人尊严让你知道到底行不行。”我几时说他不行了?男人那欲,望上头后就是不管不顾,也不给我机会反驳直接攻城掠地,等到平息时他还恨恨地道:“回头把这张沙发换了,太小了。”   我真有踹他的冲动,尤其中途特别尴尬的是外卖送到在那敲门,呃莫向北刚到关键时候,哪里会去管顾什么外卖,于是外卖小哥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又打我电话,苦于我被某只饿狼压在身下,即便手机只离我手半尺之距也无能为力。   等他终于意犹未尽却无奈因病体未愈而体力不继,只得放开我时,我猛的坐起把他往沙发里推倒,然后把我手机甩给他命令再拨回外卖小哥,便扯着凌乱的衣服一头钻入他卧室的浴室。放热水时看那镜中的自己,面带桃花媚眼如丝,从不知道自己也有这般娇羞的模样,而脖颈以下的痕迹是惨不忍睹,心头恨恨:这头饿狼!   冲完澡出来粘腻感立消,只是到这时才悲催地想起进来没拿干净的衣物。忽然想当初与他闹分手时是有些衣服留在这边的,也不知他后来有没处理;转念又想他整个室内的装潢都换了,应该那些也都被扔了吧。   不想太过纠结这些,消了念就打算去外面卧室找一件他的t恤先穿着。特意听了听外头,确定没有动静后才拉开浴室的门,由于天已经黑了而室内并没开灯,所以一片昏暗。   我裹着毛巾摸黑来到他的衣柜前,柜门一打开便怔愣住。   浴室的光刚好打在这一片区域,所以我能将衣柜里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半边区域挂的都是他的t恤与衬衫,而另外半边却是——女装。   我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原来的那些衣服,有大半还都是他买的,拿他的话说是他买的东西我大都不屑一顾,其实事实并非如此,而是这些品牌的衣服我穿身上是好看但工作场合不对,同事会来询问衣服在哪买的,眼利的认出牌子不是露出羡慕的眼神就是鄙夷。   所以我宁可穿自己那些普通的衣装,但被他都看在眼内惹了不快。其实那会我们之间是缺少沟通吧,他拼命给,我使劲躲,最终却斗的两败俱伤。   忽而失笑,我这算不算是触景生情?男人是不能被说不行的,哈哈   第88.关于孩子   正想伸手取一条裙子出来穿,但忽然从身后伸来一只手拿过一件比在了我身前,“穿上它。”回思太过入神连他什么时候走近都没发觉,虽然刚刚亲密接触过,但这时毛巾底下空无一物,形同被他半抱在坏依旧感到羞赧。   看了眼他拿的t恤,好似就是去年他生日买的那件,似乎这件衣服被使用率很多。   我抓过衣服不敢回头看他,口中轻喃:“那你先出去。”身后静默了片刻,就在我以为他又要口出调侃与调戏时,却觉气息一转脚步声渐出。   微感讶异他的好说话,换上t恤后刚好盖住了大腿,然后想找内衣却翻遍抽屉也没见,要我穿他的......光想想都觉不可能,最后只好作罢。   走出卧室见桌上已经摆了几个外卖盒子,正是我之前点的那些。而他却仍靠躺在沙发里吸着烟,整个客厅都弥漫了一股烟味。   我不赞同地走过去把他的烟给抽了按灭在烟灰缸里,数落了道:“就算不顾念着你自个身体,也起码考虑下我这吸二手烟的感受吧。”他眸光划向我,莫名使我心头一颤,不知是否我的错觉,莫向北的眼神好似清冷了些。   忽而想到一个事心头猛的一沉,我竟忘了手机上老四的那条短信!   手机就在茶几上,触手可及。再恼怒自己的忘性太大也无济于事,处了这么久莫向北的脾性哪还能不了解,他这副样子就是等着审我呢,而且我如果还继续避闪的话那接下来便有可能暴风雨来临。   叹了口气靠着他坐下,直接摊牌:“你看了老四发给我的那条短信了吗?”   莫向北勾了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了反问我:“李彤问你的,有答案没?”我沉吟了下回道:“老四不是我,她的决定我无法改变,也代表不了我的想法。不到当下,无从判断我会如何做。”   莫向北黑眸幽沉如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好半响才敛转,低低说了句:“既然还没做好准备,那就暂时先不考虑。”闻言我却一怔,下意识反问:“你不喜欢?”   他的脸上浮现一种难懂的神色,甚至我觉得那眼神里潜着暗讽,他说:“无所谓喜不喜欢,两个人不挺好的吗?”他坐起身来把我抱在怀里,“苏苏,以后少管你家老四和老三的事,别让她们来影响我们。”   我轻嗯一声,没让他看见我脸上的牵强。   在车上收到老四的短信说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不用说正是当时坐我旁边正在开车的男人。这几天我在吴市水生火热煎熬,她也同样在h市煎熬,因为陆少离不想要这个孩子,并且不管她如何找他寻他,他都不回应。她说这次是真的死心了,约了三天后的手术,想我陪她一起去。   末了她还问我:小五,假如你有了莫向北的孩子,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彷如八爪鱼的触须一般探入我心底深处,那里有个被极力掩盖了的冰冷在颤动。所以后来的路程里我一直在失神发呆,也在回神过来下意识对陆少离产生反弹情绪,既然不想要,那么为什么要让这事发生?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家老四?   没有想到转身短信就被莫向北看去,我和他也在这问题上停驻。   我不傻,莫向北从肢体到语言都表达了一种反弹情绪,他不是在敷衍,是真的不喜欢。如果单单只是老四这个事,我或许不会太纠结,人对未发生的事或有彷徨但不至于害怕,可对已发生的......却总会耿耿于怀。   这夜我噩梦连连,梦里一会是老四挂着泪痕的脸,一会又是婴儿在哭,可一回头就见老四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那仍然在耳边哭的婴儿又是谁?   被莫向北喊醒时我满头大汗,背上几乎都已经汗湿了,惊惶地看进幽黑深眸里突的感到畏怯,本能地往后要缩。单单这一动作,立即使他瞳仁变深,下一瞬身前陡然变凉,他翻身下地拿了手机当着我的面拨号出去,等那边一接通就对着电话吼:“陆少离,管好你的女人,别让她再来影响苏苏!”   挂断电话似犹觉愤怒难消,砰的一声手机被砸向了墙,我被吓得一哆嗦。   看他径直走向我,弯腰后双手扣在我的肩膀上迫使我迎视着他的目光,听见他一字一句地说:“苏苏,跟我回去好吗?换个环境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我有些发懵地问:“回去哪?”   他定定看我不说话,渐渐我了悟过来他是想让我离开h市去京城,可是......“我的工作怎么办?”他说:“去了那边我给你在公司安排一个职位。”   我也沉默了下来,他是要让我放弃自己的生活然后完全依附他吗?又一次感到窒息的压力了,明知道他此刻的表现是因为对我在意,可是我却没法点这个头。   试图理智地来劝解:“莫向北,这座城市我生活了五年多,不敢说这里的每一寸都熟悉但至少是熟知的环境。你让我跟你回去,那是一个于我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先不说我是否能适应,首先我得从头来过,其次你我的关系将会在天平秤上渐渐失衡。”   我看到那双眸子一点点染上冷色,就知越说越错,他蓦然起身收了搁在我肩膀上的掌,等我抬头去凝看时他已变得面无表情,好似刚才那失态的人并不是他。   “算了,以后不提这些。”   清冷的背影走出了卧室,留了孤廖于我。   并不算冷战,天明后我们依旧一块吃早餐,后来我提出去上班时他瞥了我一眼,便拿钥匙说送我,被我婉拒了。是考虑到他病体初愈还是多休息为好,他也没勉强。回到单位我便忙碌起来,出差加请假都有一周多了,落下不少工作以及合约后续问题要处理,等到下班时才想起去翻手机,却见它今天格外安静,除了几条广告讯息外就没其它了。   我想了下还是给莫向北拨电话过去,等了几声那头接起来轻喂了声,说了句“是我”后就想等他主动开口,可他却也一直默着不说话,只得我问:“你在哪呢?”   “在外面。”   清冷的三字之后他就又不作声了,我心里发堵,沉滞两秒便道:“哦,那我先挂了。”挂了电话后看了看满桌的资料,打消了下班的念头。   一直加班到深夜,晚饭也都是在公司拿泡面解决,坐得太久感觉腰酸背疼。之前因为要出差而把车子开回了公寓,早上又是直接从莫向北那边打车过来的,所以下楼准备再去路边打车。走出大厦才发现外面居然在下雨,马路到这边大约有三四十米,站在门边是拦不到车的,只得咬牙走入雨中。   刚走到路边就觉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车子有些眼熟,走近一点看果真是路虎,而车牌号也正是我熟悉的。他来了?怎么没给我电话?   车子是熄着火的,在雨夜朦胧里看不清里头是否有人,我走到门边弯下腰,看到黑蒙蒙的车窗里莫向北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心念电转间立即去敲车门,他抬起头面朝向我。   因为雨水打湿在车窗上的关系,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这样的视角里心中某处酸楚难辨,也可能因为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湿了,即使是夏夜也感到有丝凉意透进了不知哪处。终于车窗被摇下,莫向北黑沉着脸说:“车门没锁,不会自己上车吗?”   我顿了一顿,直起身绕过车头到另一侧,坐进车内顿感寒毛一竖打了个颤,空调打的温度好低。他伸手过来把空调转换成制热,又脱了自己的上衣朝我兜头丢过来。   不等我反应他就欺身过来替我擦拭头发,衣服上满满都是他的气息,我稍感暖意。   等过片刻就听他在质问:“一回来就成拼命三郎了吗?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车子仪表处有时间显示,这时已经是夜里的十点。   我讪讪而回:“打你电话说在外面,想着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就在公司加班了。”见他又冷了脸,想起刚才他趴在方向盘上的情景不由又担心地询问:“你刚才是怎么了?肠胃炎又发作了吗?你来接我怎么不打电话?”他只要来一个电话,我肯定立刻就下来了啊。   莫向北眸光复杂地看了我片刻才答:“没事,回去吧。”   回程时一路沉寂,因为暖风一直没关我渐渐感到闷热,他自然还是把车开回了他公寓,但在上楼到门前时突的递过来一把钥匙:“以后不用问我在不在,你自己可以回来。”   原来他知道我的心思......老实说假如他刚才没来公司楼下接我的话,我便只好打车回自己公寓了。一来没他家钥匙,二来不想在他明显情绪不好时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打电话,而此时假若提出回自己公寓他铁定要翻脸吧,还是不触他逆鳞了。   其实这次吴市行之后,跟他已经是敞开心扉了也确实想跟他腻在一块,所以接过了那钥匙就将之扣在了我的钥匙串上。好像大家在虐的时候都很回复踊跃,等到不虐了就静悄悄的,那就来虐一波吧   第89.爱情从不曾来过   抬起头发现他没去开门仍站在原地看着我,下意识而问:“怎么了?”他二话没说一把夺过我的钥匙串,将扣在上面的一个小娃娃给拆了下来然后装到了他自己的钥匙串上。   额头不由冒黑线,指了他手中过于女性化的钥匙扣问:“你喜欢?”他轻嗯了一声后就转身去开门,我跟过去建议:“要不我给你重新做一个吧。”   他似有一愣,“这是你做的?”我点点头,“只要有材料和工具就能做。”他想了下便道:“那你做两个一样的,然后我再换。”完全没有要把刚才被他顺走的钥匙扣还回来的意思,我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一串钥匙,只能叹气。   有了这个小插曲后,似乎气氛有所缓和。他让我冲澡去湿气,但我顿步在客厅扭捏着询问以前那些留下的内衣可还在,今早上就因没有内衣换而只能穿昨天的,原本打算回自己公寓了那这些也不是问题了,可现在却不得不主动问起。   他静了一瞬后道:“在卧室第二层抽屉里。”   当我拉开那抽屉时微微一顿,如衣柜一般的情形,左半边是他的右半边则是我的,有一些是新的也有一些是我原来穿过的,都被收拾整齐服帖在那。   我略一迟疑选了一套新的,等我从浴室出来他已经靠躺在那,一身的湿气,应是在客厅的浴室冲了澡。我走过去靠着他躺下,一整天里的酸累到这时全涌了上来,眉宇刚蹙起就被他瞧见了在问:“干嘛愁眉苦脸的?”   “肩背有些酸痛。”   他指着一侧命令:“趴着。”我如言所做刚趴好就觉他的手掌覆了上来,轻抚之下原本还有些心猿意马却在他下重力一按之后,一股酸痛从肩后传来使我忍不住惊叫出声。   之后我也没多余的心念在那胡想了,感受着他有力的按压后来慢慢睡过去了也不知。夜里有醒了下,迷蒙着睁眼感觉他从后搂着我呼吸清浅,便又继续阖上了眼要睡去。   突的手机铃声惊响而起,吓得我心神一跳,临睡前忘记把手机调成静音了。由于被莫向北从后紧揽着,我只能伸长了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触碰间一个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却没想使那打来的电话接通并触碰了免提,老四惊惶而又绝望的声音传来:“小五,好多血。”   我顿时惊醒过来,想到之前老四在酒店割腕一事便心头一沉,不会是......再也顾不得会不会吵醒身后的人了,拉开他的手臂就弯身去捡手机并急声喊:“老四,你别做傻事啊。”   可却听她哽咽了哭着说:“不是我,是他,好多血,他要死了......”   “他?”我心头一震,“你是说陆少离吗?”   手机蓦的被身后拿过,冰冷的呵斥从莫向北口中吐出:“李彤你给我听着,陆少离但凡有任何事我都会让你付出惨痛代价!”   这般冰冷而沉怒的莫向北我从没见过,甚至我在旁都感寒颤,以至于失神着看他起身穿衣直到他回眸目光掠向我蹙眉问:“你要不要过去?”   立即反应过来,点头如蒜:“去!”   我真正见识到什么叫飞车!深夜的马路上,莫向北沉着脸操纵着路虎,速度飙到120码以上也不见他有任何表情。原本从他公寓到陆少离的墨丰起码要20分钟的路程,可他却只开了10分钟就到了。   我们一路冲到里面的小院,却在看清眼前一幕时我倒抽一口凉气而脸色发白。   满目都是血红,老四明显神智已经不清但紧紧抱着陆少离在怀中,两人身上都是血,地上还流了一摊。莫向北当机立断走上前,首先蹲下身去探陆少离的鼻息,然后去扯老四环抱着的双臂,但一动到老四的手她就像受惊了的小鹿一般反而将陆少离抱的越加紧了。   莫向北寒声威胁:“你再不松手就别怪我无情了。”   我连忙跑过去俯身而下在老四耳边说:“老四,是我小五,你快松手。”她茫然移转目光看向我,隔了两三秒才突的松开怀抱来拉我胳膊哭着哀求:“小五,快救救少离。”   莫向北二话没说就抱起了陆少离大步而奔,临到门处才丢给我两字:“跟上。”   连忙去拉老四起身,却听哐当一声脆响,一把尖刀落在了地上,上面血迹斑斑。我心头一沉,不敢去深想其中具体,但理智占据上风还是弯腰把那刀给捡起。那是一把可弯折的水果刀,我将之折叠起来就揣进了衣兜内。   等我拉着老四出来时,莫向北已经把陆少离放到了后座,他回眸厌弃地看了眼老四但也没再口出恶言。幸而他车子大,我与老四都挤在了后座,让陆少离平躺在我们的腿上。   看着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的陆少离,不敢去想这个夜晚他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在路上莫向北就联络了医院,所以当我们赶到时已经有医护人员等在那了,紧随而至,人被推进了检查室。   几番折腾天已经亮了,医生说刀口较深,还要留待观察。   陆少离被推出来时老四便要冲上前去,但被莫向北一个闪身挡住,眉眼沉怒而斥:“滚!”老四眼神一缩,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却不敢再往前只哀戚地看着陆少离被推进病房。   等到莫向北与一众医护人员都出来时,他走过来看也没看老四,只对我说:“你跟我来。”我跟着他走到了走廊尽头,知他是有话要跟我谈,但没想开口便是说:“虽然李彤是你朋友,但是老陆这事我不会罢休。”   我一愣,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知会我,他要对老四动手报复。颤着声问:“你会怎么做?”   “让她从老陆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他顿了顿,又残忍而道:“明成监狱是个好地方。”我心头一颤,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祈求:“莫向北,不要!老四必然不是故意的,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她还在读研,如果被你送进监狱那她后半辈子就毁了,更何况......更何况她还怀了陆少离的孩子。”   没料莫向北冷笑出声,用极其冰凉的眼神低眸看我:“你当真相信她有了老陆的种?”   我怔然在那,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听他一字一句道:“老陆二十岁那年就结扎了,她上哪去怀老陆的种?假如她怀孕是编撰的谎言,那不过是她试图利用你传达而达到目的的手段;假如她怀孕是真,那你不妨问问她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了。”   我绝然没有想到会听到如此震惊的事,陆少离早已结扎......也就是说莫向北在看过老四发给我的短信时就已经判定老四居心不良!所以才会让我少与老四来往。   可是,那是我同舍了四年的老友啊,我曾亲眼目睹她对陆少离从仰望到小心翼翼的爱着,又在这痛爱里轮回绝断,她又怎可能会怀上别人的孩子?所以老四当真是在撒谎,她并没怀孕却在前天约我三天后陪她一起动手术,是想借我的口去谴责陆少离吗?还是想借以这样的手段来逼迫陆少离就范?   但即便如此,也不需要发展到动刀子的地步啊,老四!   沉痛归沉痛,眼前莫向北满脸狠厉,他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也不是危言耸听,他与陆少离是兄弟,以前但凡他开口陆少离都马前鞍后立即赶到,所以这刻陆少离躺在那里已经彻底让他动怒了,他会真的将刚才所言对老四付诸于行动。   莫向北要抽身而走我不肯撒手,语无伦次地苦苦哀求:“我求你别那么做,老四这次是犯了糊涂,你给她机会,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吗?”   莫向北眸光冷滟而落于我脸上:“假如不是看在你面上,上回在上海我就已经命令老陆断了与她的关系。相信我,老陆对我绝对服从。”   “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因为太爱陆少离啊。”   “爱?爱到以死相逼?爱到要了对方的命?这就叫爱?”一连几个逼问,我被问得哑口无言,而莫向北的眼神里出现极端讽凉:“爱是这世上最自私的产物,不要来跟我提爱。”   我心头一震,下意识地追问:“那你呢?”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延续:“你爱我吗?”也听见静默轮回里莫向北的语声在回响:“苏苏,不要试图从我身上寻找这种字眼,因为我不会。”急拽在指间的衣片在抽离,我仍执拗地扣住最后挣扎了问:“那你对我是什么?”   他突的伸手来抚我的头,口中却在说:“苏苏,最后一次看在你面上,你让李彤彻底从老陆的世界消失吧。”   衣片从我指缝中流离,视线里只剩渐远而去的冷漠背影,而我伶仃地站在那,这种炎热的夏天都感浑身赤寒。   曾以为爱情早已来到我的生命,是我不懂其情而躲闪,当深刻领悟后我开始向着爱情张开怀抱,却发现,原来,爱情从不曾来过。果然是虐了回复就多了啊,我滚去反省了。莫向北不会爱......不过他是个口是心非的人,言行早就不再是他自己以为的不会爱了   第90.爱是自私的产物   我拖着伶仃的步子回到陆少离的病房前,门外不见老四而房门半开,以为她乘着莫向北不在进去了,可我往内探了头发现除了麻醉药还没过正安静躺在那的陆少离外,里面没有人。麻木的心脏微顿了下便觉这时老四不可能会再做傻事,至少不是现在。   走进楼道我就看见老四了,她把头埋在膝盖上,听到我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眼睛血红,脸上泪痕未干。我在她旁边坐下,却无形中拉开了一些距离,转而连自己都怔愣了。她看看我又再看看我们之间空开的位置,再度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其实我现下木木的状态不适合来说些什么,可莫向北的“驱逐令”在那搁着,不得不找她。把头靠在墙上,平静而道:“老四,你离开陆少离吧。”   她的身体一震,抬起头来时不停颤抖,连出来的音都带着颤意:“是莫少的意思吗?”我看着她不语算是默认了,只见她牵强地露了个很难看的笑,随后眼泪扑簌簌而滚:“我就知道会这样,他不要我了,我也守不住他,他宁可捅自己一刀也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闻言我愕然:“你说什么?陆少离的伤是他自己捅的?”   “他说要还我上回割脉的一刀,与我两清。我根本没看清他从哪抽出来的刀,就那么捅进去了,小五,他这是要彻底断了我的念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陆少离真是够狠,往自己身上扎刀也能下得去手。他这样做要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老四的命啊。   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出来:“之前你说......怀孕这件事是真的吗?”老四先是一怔,随而便哭着笑了起来,“原来他连那事也告诉你了啊,而我这个以为的正牌女朋友却是在与他摊牌时才被告知——他早已结扎,呵,从头到尾我就像个小丑一般唱了一出独角戏。”   我听着觉得她好像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的,陆少离没跟我说,是刚才莫向北告诉我的。”看她低头去抹眼泪时又不由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即便真的有了他孩子,你认为能绑得住人吗?就算绑住了人能绑得住心吗?”   她身子一颤,竟向后倒去。吓得我连忙伸手去拉她,可她垂倒的势头很猛我并没有拉住,只见她眼睛睁大了看着顶端,以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说:“小五,我没法像你那般洒脱,对我而言他的心太珍贵了,是我触手不可及的东西,所以我只求能绑住他的人就够了。他是个重情而且一言九鼎的人,但若我怀了他孩子他必不可能再舍我,可是他够狠,狠到连这丝机会都不肯给我!所以,这一次我是真的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听着她的话不由恍惚地想:我洒脱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否则这时心尖上的抽疼不会越来越重。而只要一想到莫向北,我就难以克制地去想他离开前的话。   突的手上一紧,拉回我飘远的思绪,老四依旧躺在楼梯的横棱上,目光乞怜:“让我再见他一面好吗?不会很久,至少让我对他说声再见。”   我拒绝不了这样的眼神,叹了口气拉她起身。   莫向北还没回来,老四走进病房后并没把门掩上,出了之前的事我也不敢有懈怠,怕再闹个什么事出来莫向北真的会杀人,所以就靠在门边竖耳听着里头的动静,另外还看着走廊那一头怕莫向北回来发现老四在里头又要大发雷霆。   起初里面静的感觉像是掉根针都能听见,应该是陆少离还昏睡着。但过了十多分钟就听得有动静了,一声一声的抽噎传来,我忍不住移了一步往内看。   陆少离醒了,目光清冷地看着趴在他手边哭得肩膀都在抖动的老四。曾经我听到他用温善的口吻劝哄她,而今却看他如此漠然地像看待一个陌生人般看着她哭。男人是否狠心起来都会变得这般无情?如果有一天莫向北也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的周身泛出丝丝寒意,那寒意深入心底,没入骨髓。   我想离开这门边不去看,但脚下沉重移不动。   老四终于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因为她背对着我而无法看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陆少离淡漠的眼神里有微光一闪而过。   听到老四说:“其实我已经跟家里提了要出国,学校那边也办了退学手续。所以你看,其实昨晚我是孤注一掷,最后到底还是输了,因为我没你狠。可能从一开始你就没喜欢过我更别提爱了,终还是我一人痴心妄想了。”   陆少离终于也开了口,却是:“彤彤,忘了我吧。”   一句话又让老四哭了,这次不再是抽噎压抑的而是痛哭失声。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陆少离抬了手在插她眼泪,但显然没用,眼神微微无奈把老四的头向他身上压。   很快老四就止声不哭了,这时我才明白陆少离举动的目的,因为他把老四的脸压向的是自己的伤处,不用猜也知道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就是血腥气。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真的很残忍,他不但对老四也对自己,为了绝断狠插自己一刀不留余地的,这时又逼迫老四面对现实。   听到老四轻幽而问:“疼吗?”   他挑了挑眉,“你说呢?”老四突的直起了身向后大退一步,朝着他弯腰到底深鞠一躬。看到这一幕连我都忍不住眼眶泛湿,心疼这样的老四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目睹着她将所有的痛都咽进肚子里,看着她缓缓直起腰轻声说:“哥,后会无期。”   转身时我看到老四满脸泪痕冲过来,躲闪不及被撞的一个趔趄,等站稳时过道里已不见她身影。怔忡失神后回转头,看那边床上出奇安静的男人,他垂着眸像是没注意到我,又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怒意终究难抑地走了进去来到跟前,低头质问:“一定要用这么伤人的方式来结束吗?”   他眼皮都没抬地怼了回来:“要你管!”   我被气得不行,扬高声喝:“今天要不是关系到老四我见鬼的才会来管,你是我谁啊?”他忽而咧开唇角笑,抬起黑眸慑慑看来,“是啊,你是我谁啊?管好你自己吧,你们女人总想从男人身上得到爱,但我可以告诉你,这种东西在我跟老大身上都没有,因为它是全世界最他吗奢侈和自私的东西。”   惊愕在原地,几乎相同的话不久之前刚刚从莫向北口中说出来。   “好了,”身后传来莫向北沉冷的语声,“老陆,你也适可而止,嫌闹得还不够吗?”   莫向北面无表情走进来,脸上虽已无刚才的怒意,却令我有种说不出的冷意。   陆少离看见他轻嗤了声也不还嘴,只痞痞地要烟抽,莫向北还真把烟盒拿出来抽了一根给自己然后整盒烟都丢过去了。点上烟后陆少离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我不笨,立即找了借口走出了病房,让他们两兄弟单独聊。   也没去处,就站在长廊尽头的窗边发呆,昨夜绵雨使窗外的树、路上的地面都还湿的,犹如我心上蒙了一层雾。当雾被蒸干,不再有水汽却又仍然呈现雾蒙时,就会变成霾。   老四终于肯放下,舍了她的陆少离转身而走,最后那声“哥”,是埋葬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和所有的爱情吧。   那我呢?原本以为莫向北对我所表现的在乎、强势以及占有,那就是爱了,我也在心中也认可了这份感情,哪怕从未将那个“爱”字说出口,但也早已把心都给了他。可今天他让我不要跟他提爱,这感觉就像是......我怀揣在兜里很久的一块糖,一直遮着掩着怕被人知道,也怕被人偷走,想着等有机会了就拿给莫向北,可我还没等到这个机会到来,那块糖却已经化了。   恍惚间感觉腿弯间有什么重力,我低头去看,只见一个绑着两根小辫子的女孩跌倒在了脚边。她看起来好小,大眼睛却扑簌扑簌的很可爱,我立即弯下腰去扶她起来,左右环视也不见有大人在寻找孩子。   小女孩也不哭,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我问她摔疼了吗?她摇了摇头,我又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边,家里人呢?她却不作声似乎听不懂我的话。   我很无奈,对小孩子实在是没有相处经验,只能试图拉了她的手去找找看有没家长在附近。可当我要直起身时小女孩突的一把抱住了我的腿,喊了一句:“妈妈。”   我一愣,迟钝的神经慢了拍子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给她解释:“我不是你妈妈,现在带你去找妈妈好吗?”原来这小女孩是认错妈妈了,可当我这句话出来后她就秒泪了,我吓得连忙又蹲下身去抱她,泪滚下来时一副楚楚可怜状使我无奈极了。   也不知道如何哄,身边又没纸巾,只能拿手给她抹眼泪。还好小女孩就哭了一会便停了,还顺势往我怀里钻屁股一扭坐在了我的腿上。   这时我看到小女孩的嘴角弯起,眼角也弯起了,有种头顶冒黑线的感觉。这情绪来得快收得更快,而且还是秒变脸啊。   第91.邀约   一时间也不见她家长来找,我只能陪着她在那聊天,问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又几岁了,小姑娘原来是能听懂我话的,回答地干干脆脆的,嗓音又很好听。她说她叫小乖,四岁,是跟着舅舅来医院的。可现在那粗心的舅舅却不知所踪,我要带她去找舅舅,她却只缠着我说想要抱抱。小女孩很轻,抱在怀里有股奶香味,正打算走去护士台那边询问一下,却见莫向北从那处迎面走来。   他自然也看到了我,走近时眉宇已经蹙起,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问:“她是谁?”   我还没解释,小女孩突的从我怀中脱开了要扑向他,口中还喊:“爸爸——”这回真有黑线飘过了,这小姑娘怎么见着谁都瞎叫的呢。   看着小丫头扑来的小手,莫向北并没有要伸手的意思。我看她大眼睛眨了两下又要哭,连忙对他说:“你抱一下她,否则她会哭。”说完也不等他同意就把孩子塞进他怀中,在确定他真的抱稳后我松开了手。   退后一步,眼前的画面有些特别。   莫向北手环漂亮的女娃,目光微垂落于她脸上,倒没有嫌弃也没有黑脸,只是安静盯视着。小乖不怕生,似乎很满意自己被他抱在怀中,立即忘了刚才赖在我怀里时的撒娇状,还对着莫向北甜甜地笑了下伸手去圈他脖子。到这时,莫向北的反应变得有些僵硬,他应该也从没遇见过这种状况。   就在这时,轻沉的唤声从后传来:“小乖?”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却是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沈熹。他看清是我时眼中也一闪而逝讶异,转而眸光移向还抱着小女孩的莫向北,不由嘴角微弯了道:“好巧。”   小女孩到这时还揽着莫向北不肯放,可脸上表情却明显有了变化,对着沈熹怯怯地唤了声:“舅舅。”原来沈熹就是刚才被我念叨的那位粗心的舅舅。   莫向北弯腰将小女孩放下地,虽然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松开了圈着他脖子上的手,一脸委屈地走到沈熹脚边。但在沈熹摸她头时却莞尔笑了,糯糯地又唤了声舅舅。   沈熹把她抱起后才再看向我们:“小乖蛀牙,刚才我去取了药就不见她了,在这里谢过。还要再带她去做个检查,就不叨扰二位了。”态度不卑不谦,不像我所熟识的那个沈经理,而莫向北从头至尾都没开口,只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一脸的讳莫如深。   忽而偏过头对我道:“走吧。”跟着他走进电梯时我忍不住问:“这边不需要留人吗?”他挑了下眉反问回来:“留人干嘛?还怕他再扎自己一刀?”   我一顿:“你也知道了?”   “看见那刀口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刚刚他怒意涔涔地对我撂狠话,原来早就已经看出其中端倪了。这个话题不适合与他继续交流,于是我不想再去提。忽而听见他在身旁道:“沈熹这人不简单。”   这好像是我第二次听见他对沈熹如此评价,以前会觉得他对沈熹有偏见,现在听他旧话重提不由诧异究竟沈熹怎会令他如此忌惮?听我问后他毫不忌讳地给我摊牌:“是我让你们老板把他炒了的。”   在我惊异的眼神里他忽而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理所当然地说:“对于你身边的毒瘤,我自当不遗余力地摘除,甚至扼杀。但这个人表面看着是那么回事,却有后台。”   后台?什么后台?   “从你们华盛出去后他当了耀明的ceo。”   听到这我不由一惊,耀明是h市唯一一家可与远风睥睨竞争的电子科技公司,相较之下我们华盛还只处于二线市场,但凡大型工程或者与市政有关的项目基本上都是被耀明和远风瓜分掉的。沈熹在华盛还单单只是市场部的经理,可是离开华盛之后就成为了耀明的ceo。   “你认为他的后台就是耀明吗?”   却见莫向北摇头,“不止耀明,在那之上。”   远风背后是秦风集团,但是耀明背后我却不得而知。可莫向北不是会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人,显然他把沈熹已经放到了一个不被藐视的高度。   山水有相逢,说得便是我与沈熹。   在上回医院匆匆巧遇之后,一周后我就在一个商会上又遇见了他。   沈熹看见我便走过来打招呼了:“小季,你也过来了?”我点点头,礼貌地应:“沈总,你好。”他失笑了下问:“怎么样?我离职前有向老板推荐过你,现在升职了没有?”   我微微一顿,“不能与沈总比,目前老板还在考核我的能力。”虽然那会出差前老板曾承诺若我拿下那合同回来就可升职,但至今为止老板并没向市场部提过,依旧还是由他主镇在公司,相对的市场部的业务会较多地交到我手上来处理。   其实原本我只是市场策划,对市场营销这些也就是会纸上谈兵,能力上与眼前的沈熹是完全比不上的,所以倒也并不会在意是否升职了。   沈熹忽然问:“有没兴趣过来帮我?”   我诧异地看过去,他的意思是......   “耀明是家会发掘人才也惜才的公司,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去懈怠员工。如果你过来的话,我可以为你争取到更适合你的职位,让你发展所长。”   我脸上的微笑有些牵强了,没想到他会公开挖人。他也看出了我的尴尬,并不在意地道:“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考虑之后再给我答复。”说这话时他眼眸澄黑深看着我,顿时让我想起那个晚上他跟我表白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不由垂眸避开那逼人的目光,而这时大厅门边传来不小的骚动,旁边谁低语了句:“远风竟然也来了。”我回过头时,刚好看见莫向北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走进门,他身侧还跟着几个有些面熟的人,应该是之前我在远风工作那几天里有过交集的领导。   早上出门前就有跟他提过晚上会有个商会要参加,会回去晚一些。当时他不置可否,完全没有和我提起他也会来,这时又出现自然令我惊愕。   陆少离那件事自那天从医院离开后就都不再去提,好似风浪已经过去,莫向北那我不清楚他咋想的,反正我这是好像心底沉入了一块石头,硌得慌,也沉甸甸的。   所以和他之间关系变得有些微妙,说不上来的感觉。这是私下里的情形,工作上其实也有些麻烦,虽然远风隶属秦风集团,但其实有它自成的一个体系,他作为京派的嫡系也不会过多参与,除非是有特殊的项目要在h市发展,反而是京城那边的工作常常会找他决策,有时甚至会在家里看到他与底下的人开视频会议,一开就开到很晚。   想及有一次我跟他吵闹吼他纨绔子弟,真的是大错特错。   莫向北进门后,清清冷冷的目光便环视全场,最后落定在我这个方向时眼睛眯了眯,我顿时想到身旁还站着的人。却见沈熹已经越过我朝着那方走去,只迟疑了一秒便也跟了过去。   “莫总,你好。”沈熹彬彬有礼地伸出右手。   莫向北轻扫了一眼后竟也真就握住,“沈总,你好。”   两人的手交握一瞬后松开,便是客套的寒暄。我本站在一侧在听,突然莫向北转过头来对我:“季小姐是有什么事吗?不知华盛的吴总有没来?”   我微微一愣,立即意识到此刻自己是代表华盛来这商会,于情于理都不该站在远风与耀明两个决策人的身旁。连忙摇头:“吴总并没有来,这次是由我作华盛的代表。抱歉,莫总、沈总,我先失陪。”   走得有些匆忙,但也不管了,一直走到墙角边的廊柱后才大呼了一口气。   实在是......习惯了看到莫向北就站到他身边去,而且也不放心他与沈熹之间的暗斗,倏然没去想今晚的场合不对。   令我更感意外的是莫向北竟然还被提名到台上讲话,一直都知道他气势浑然天成,但从没见过他站于人前侃侃而谈控住全场的样子。不是我对他偏爱才觉得他帅,是真的举手投足间都有那种令人折服的气场。   “小季,你们不合适。”   看得太过入神以至于沈熹何时来我旁边的也没留意,转过头见他笑得和风絮语的正也看着台上的莫向北。我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与莫向北是否合适,但也不想就此得罪这位前领导,只淡淡笑了下回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转过眸来看我,目光沉定在我侧脸上好半响才轻声道:“当有一天他的这身光环都不再时,你还会如此肯定吗?”不等我回答,他就转过了身,“我等着看那一天。另外,耀明的大门为你敞开。”   自打进入市场部工作起,我就知道沈熹在营销上有独到之处。而营销最大的武器就是语言,他成功用这项武器在我心里投下了一枚炸弹,也添了一丝阴霾。沈熹肯定不会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之前他消失时大家应该就想到了吧   第92.将“教训”进行到底   商会结束后莫向北还要参加宴席,我这个小喽啰自然不在受邀之列,所以在离开酒店时便给他发了短信说自己先回。他回复很快,只有几个字:进来拿钥匙。   心说我这里不是有大门钥匙嘛,还拿什么钥匙?回走进酒店大厅便看到他与自己远风的人站在那处,等我走过去时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丢过来:“一会可能要喝酒开不了车,晚点你过来接我。”   与他正式一起后就没有再去过远风,所以此话出来那几人都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我。   连忙小声低应了,抓着他的钥匙转身快步而走。   因为自己有开车过来,所以我打算先把我的车开回去,等他这边差不多时再打车过来接他,然后再开他车回去。老实说对他那辆老虎车我有畏惧,觉得操纵不了那张野。   走进停车场找到自己车子时,有辆车正横亘在前,一次次地想倒进我车旁的位置却都因角度偏差而倒不进去再重来。等了足有五分钟也没见成功,我探头看了看驾驶座见是个长头发的女人,终于对方一个失手,后尾擦在了我车子的前面。   我叹着气走上前敲窗,对方立即把车窗摇了下来有些惶恐地道:“对不起,那是不是你的车?”正要点头,突的一个奶声奶气的唤声从她后座传来:“妈妈。”   听着觉得耳熟,视线向后探去,只见后座的儿童座位上坐着一个女娃,那扑闪扑闪水灵的大眼睛正看着我。驾驶座的女人回头安抚:“小乖,别吵啊,等妈妈把车子停好了就带你出去找舅舅。”   小乖?这不就是那天医院里碰见的小姑娘吗?她舅舅应该就是沈熹呀。   小姑娘咧嘴一笑,伸出手指指向我说:“她像妈妈。”长发女人回过头来抱歉地对我道:“不好意思啊,我女儿见着长头发又漂亮的就喜欢喊人家妈妈,都是她爸给教的。”   呃,我的头发还确实与这位母亲差不多长。既然她才是小乖的母亲,那她也就是沈熹的姐姐或者妹妹了,还别说,仔细看时觉得她眉眼与沈熹是有些像。   我冲着小乖笑了下后看了看她这车的位置,不由提议:“要不你先把车开到一边,等我把车子开出来后要好停一些。”她立刻点头同意,等我将车子开出时从后视镜看见她终于把车倒进了车位。   这本是个小插曲,我并没放心上。过十点时接到莫向北的电话,我立即打车过去远远就见莫向北已经站在那处,而他跟前却是之前我遇上的小乖母女。   以为小乖又误认人了,但走近却察觉气氛不对。   莫向北因背对着我看不见他神色,抱着小乖的那位母亲却能看见侧脸,她微抬视角正盯着莫向北,而脸上却疑似有泪痕。   心头莫名一沉,他们认识?   她注意到了我,视线划过便立即避转开了脸。莫向北回头过来见是我,转身就朝我而走,到身边时环住我的肩膀目不斜视地越过了那位母亲。   突听小乖在后喊了句:“爸爸走了。”继而便是母亲的怒喝:“你胡叫什么?”小乖立即大哭起来,这时沈熹迎面走来,视线在我们身上扫过便落于身后,蹙起眉道:“姐,你这是干什么?小孩子又不懂。”   这样似是而非的话、诡异的情形,使我心头不由一颤。忍住要回头去看的冲动,顺着莫向北的步伐来到停车场,突然他在耳边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孩子不是我的。”   我怔了怔,以为他不会解释的。   他眸色有些浑浊,显然晚上喝了不少酒,但神智还清明。环在我肩上的掌微微使了些力,蹙着眉道:“看你这纠结的表情就知道你在胡思乱想,那女人并不是我的谁,只是当初两方家长有意联姻想撮合我们,倒没想到原来沈熹来自那个沈家。”   既然他挑开了话,我也顺遂了问:“那小乖怎么会叫你爸爸?”   “小乖?一个孩子的童言童语你也当真?她不还叫你妈妈,你是吗?”   我自然不是,确实是我多疑了,只是当时那场景很难不让人往别处去想。但莫向北既然说不是,那便不是。想及小乖母亲脸上的泪痕,不免酸涩了道:“想必人家当年是对你有意的吧。”莫向北把眉一挑:“当年对爷有意的多了去,你不也是我的当年。”   我无语对之,倒是把他车开得风生水起,一路飚车到家。   停车时,他邪邪飘来一眼,嘴里道:“你这醋吃的。”他的酒劲上来了,上楼在电梯里就把我给堵在角落里深吻,然后凤眼眯成一条线笑着附耳说:“我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恨恨地去掐他腰间的软肉,却被他一把抱起进了屋。   夜晚很长,酒意令他化成了饿狼......等终于平静时我都完全不想动了,听着他在旁悉悉索索的动静不免怔忡,鬼使神差地问:“小乖叫你爸爸时你咋想的?”   他回过眸,“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   我摇了头故作轻松地道:“我不是那意思,就是采访下你被个小娃娃唤爸爸的感受。”   “没什么感受。”他伸手过来抚我的头,“傻妞,一个陌生的小孩哪来那么多纠结的呢。”   “如果是你自己的孩子呢?”我脑袋一热,突兀地脱口而出。看到他微眯起凤眼,眸光审读地看着我,好一会他语声危险地开口:“苏苏,在你这对我就没有一点信任吗?”   知道他误会了,以为我仍然在吃醋怀疑小乖是他的女儿,可他不知我想的并不是小乖,而是那个未曾谋面甚至连离开都不知的生命。忽然心底的那些一直克制着的暗涌冒出了头,不断往上滋长,我使命压都压不下去,最后只能放任了它蔓延......   躺在那仰看着那双已然黯沉了的眼,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从我嘴里吐出来:“莫向北,假如我像老四那般用孩子试图来绑住你,你会怎么做?”   沉默对视的时间里,我感觉心就像飘扬在海上的一叶孤舟,被海风吹得左右摇摆随时都有可能翻到,尤其是当看着那双黑眸逐渐变冷了的寒光时更感钝痛起来。终于,他开口:“苏苏,你不是李彤,我也不是陆少离,别拿我们来和他们作比较。”   心抽紧的同时晃过好多情绪,有失望、落寞,也有幸免于难的大松一口气,却在下一瞬他突然欺近过来怀疑地看着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心漏跳了一拍,平静而回:“没有。”   他深看了我一眼在身旁躺下,然后揽抱住我说:“睡吧。”我点点头,但却背转过了身任由他从身后寻找到最舒适的位置,这是他睡觉时喜欢拥抱的姿势。   只是莫向北,你要我如何睡得着?   睁眼到天亮感觉眼睛既干又酸,闭了闭后再睁开打算起身。虽然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但也不想一直这么躺着,轻拉他扣在腰间的手到另一边,小心翼翼地坐起时下意识地向后瞥了眼,却怔住。   莫向北睁着清明的眼正默默看着我,眸色没有一点初醒时的迷蒙,难道也一夜没睡吗?   怔怔看着他坐起身,若有所思片刻后抬起头来问我:“你喜欢孩子?”面对这个突兀的问题我更懵了,完全不知道要作何回应,他又缓缓道:“如果你喜欢,以后就要一个吧。”伸手过来抚摸我的脸,“下次有话就直说,别绕弯子让我猜,为这事不开心不值得。”   飘扬的孤舟未翻,因为风已平浪已静,一切回归安宁。   我忽而把头靠进他怀中,双手也无限依恋地去圈住他脖子,突的脑中想到曾经读过忘记出处的一句话:我想搂你脖子,想跟你抱成一团,想跟你一起看毛.片,想扯掉你衬衣扣子,想摸你脊椎,从脖子一节一节摸到尾巴骨,把脑袋埋在肩窝里吸气,想画你人鱼线,想听你在我耳朵边喘气,我有一万个下流又温情的想法allaboutyou。   这时我的感受想必就与这般一样,莫向北是什么人,嗅觉最灵敏的狼啊。他往我脖子里嗅了嗅,就暧昧地凑到我耳边低道:“苏苏,你在动坏念头了。”   我不作声,只把脸往他肩窝钻,听见他终于笑了道:“丫的就爱折腾爷,还给爷脸色看一晚上不肯睡,看我怎么教训你。”   最后自然他身体力行,将“教训”进行到底。至于是怎样“教训”,你们自行想象哈,应该还算温情吧   第93.桐花万里路   后果是这个周六直接在床上度过,当然后来是都累得睡着了,还是晚上被电话吵醒过来的。曲冬那帮子人在喊莫向北出去,已经定好位置了,一听莫向北有推托之意立即电话那头就嚷开了,声音大到连我都能听见,纷纷喊着嫂子要是在旁边那就一块带上,要是不在,他们亲自去请人。   莫向北用眼神朝我示意了下,见我点头便应了。   等两人磨磨蹭蹭走进包厢时立即就有人不满意地嚷开了,说一群人就等我们两个祖宗,必须罚酒。莫向北把两杯纯白的都给喝了,引得众人拍案起哄,有人闹着喊:“莫少这是拜倒在咱嫂子的石榴裙下了啊。”   知道他们也没恶意,就是纯粹闹着玩,所以便附和而笑。   进门就见秦淼也在,有一阵子没见了,在她朝我招手时便自然地走过去坐到了她身边。莫向北被人拉着坐在了我对面,桌上已经点了满满一桌的菜,脑中闪过来时路上莫向北的话:留着肚子去吃好的。   不过我的注意力在落座时就落在了坐在我斜对面的陆少离身上,他会出现我并不讶异,那个刀伤不至于令他在医院躺个十天半月,但他身边还坐着一位千娇百媚。   明知我不该心生怒意,也明白像他这种浪子身边有一两个女人是正常,但是......与老四那般决绝不过才多久,现在就带了另一个女人出来,这要至老四于何地?   陆少离自打我们进门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低着头在摆弄手机。等我们落座开席后,旁边那位千娇百媚就一直给他夹菜,温声细语地询问。   身旁秦淼在桌子底下拉了拉我,转眸而过时她在我耳边低语:“小五你那眼神往哪飘呢?对面的莫少都看你好几回了也不知道。”我看了看莫向北,刚好与他清撩的视线对上,眼波流转间他的嘴角习惯性地弯起弧度。   基本上到了饭桌上男人们除了一开始会拿两人开开玩笑,后边就是男人聊男人的,女人聊女人的。我不像秦淼那般八面玲珑与谁都能聊到一块,就只好闷头吃东西了。   也是真饿了,一整天里没吃东西,我怀疑跟某个人久了早晚要得胃病,也明白他那肠胃炎是怎么落下的病根了。一席饭下来,就我这边吐丝盘里堆得最高,秦淼看着我啼笑皆非地问:“你是饿死鬼投胎呢?”   饭后兴致正浓,有人提议去一家新开的会馆立即被响应,莫向北喝了酒自是不能开车了,他的车子被专留着开车的几个没喝酒的人开去了,我就搭了秦淼的便车。   曲冬和他们混了一起,不在车上。秦淼在开出一段路后才开口道:“小五,我知道你在不爽什么,陆少离和老四掰了的事我也听说了,在这圈子里来来往往都是常事。老四能想开不在陆少离这根藤上守到死是她的福分,回了上海她家里肯定能给她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不比跟着陆少离这浪子强啊?”   话是这个理,但是......“陆少离真的从没爱过老四吗?”   秦淼失笑:“小五,你还是不懂。不是说这个圈子里没有爱,跟你在一起时如珠如宝千般宠万般爱都是正确打开方式,但结束了就结束了,你还指望那陆少离黯然神伤呢?”   又一次触碰到“爱”这个话题,我无言沉默了。秦淼的理念与老四不同,也与我不同,可能三个人里她是最先迈入这个圆却也是看得最开的那个,她的身上有我没有的洒脱。只是听她的口吻应该是还不知道老四与陆少离为何分手那件事,否则断不会这般平静。   到了会所后男人们凑了两桌牌局,女人聚在一起去做spa,我没那兴趣就在沙发里边看电视边等莫向北。身边沙发微微沉陷,余光里是陆少离的那位千娇百媚坐下了,原本她是依在陆少离身边看男人打牌的。   我本不欲与之多交流,可她却想来搭讪。有意无意地问我:“嫂子,你咋不和她们一块去做spa呢?”我微笑以对:“时间有些晚了,等下次有机会再过来做。”   “那嫂子我们喝酒吧。”她提了桌上的伏特加要来给我面前的杯子里倒酒,看着杯中的液体逐渐被加满,我轻声道:“抱歉,我不喝酒。”   她还在倒酒的手一抖,直接把酒给洒在了桌上,由于酒杯靠近茶几边缘所以那酒顺着桌面流到了我的腿上。我还没作出反应,她先惊跳起来:“啊!嫂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边动静引起了旁边那两桌男人的注意,莫向北倒是反应不大,只是视线飘向我这处却不动声色地打出一张牌。这些人都是看他脸色的,见状也都回过了身继续堆长城。   我拿了纸巾先擦过后便起身说了句“失陪”,然后走出包厢去外面的洗手间清理。   微感意外,陆少离会等在门外。   他将我上下打量后道:“莎莎冒犯你了?”闻言我不由笑了:“莎莎?陆少离,是不是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体贴细致,然后又让别人喊你哥呢?”   他也痞痞而笑:“倒也不是每一个,难得碰上那么一两个需要宠的才这样。”   我怒然,一脚故意踩在他的鞋子上,愤愤而走。   那包厢我也不想回去了,乌烟瘴气的全是二手烟,还有不喜欢的人。本打算直接走出会所再给莫向北发条短信的,但在转角口突的又被撞到小乖,她摔了个趔趄在地上抬起头原本是要哭的,却看见是我立即笑了:“妈妈!”   我愕然地去抱她起来,问:“小乖,这么晚你为什么会在这边?”   她歪着头想了想后说:“出来找妈妈啊,妈妈说去找一个叔叔了。”我被她的“妈妈”都快绕晕了,解释给她听:“妈妈只有一个,以后你要叫我阿姨,要不你看我跟你妈妈就没法区分了,是不是?”   小乖摇头:“可以区分呀,妈妈的身上香香的,你身上不香。”   我满头黑线,平日并不喜欢用香水,没想到今天会被小乖用来区分。   不过小乖倒也有把我话听进去,再开口时已经改口:“阿姨,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我迟疑了下问:“你知道妈妈在哪吗?”她脆脆而答:“知道,我悄悄跟着她有看到她走进去的。”留这么个奶娃在这里也不放心,抱着她走了一段路就发现是往我那包厢而去的。   心中莫名一抽,有种不好的预感。   转道之后我便看见女孩的妈妈了,她站在拐角处,我看不见拐角另一侧的人是谁。越走越近时,隐约听见她在说:“莫,真有那么难吗?”   那一声“莫”使我心头一震,记得在老家时我曾有次给他打电话,在手机里就听过这样的称呼这样等于语气。原来那个声音的主人是她!就是说他们早在京城时就已经碰过面了。   莫向北熟悉的声音传来:“你回去吧。”   忽然她走入拐角到了我看不到的视界里,但是却有异样的动静在传来,我在原地站了五六秒放小乖到地上后一步一步朝着那边走。   廊道里的灯应该是特意设计过的,柔和而昏黄的光线下,莫向北很随意地靠在窗前,而刚刚从我视线里消失的靓影此时正在他的身前,踮起脚尖攀着他的肩膀动情深吻着他。   从我这个角度来看,可以看到她的脸上如那晚一样挂着泪痕,但双目紧闭着。   女人如水,这般流着泪又深情的女人必然是楚楚动人的。我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像在看一场定格的戏,脑中却在出戏地想难怪陆少离要故意等在洗手间外气我,是因为这里有一场我不能参与的戏在上演,陆少离当真是他的好兄弟啊。   “妈妈——”小乖的呼唤中断了戏幕,将那相连的人猛然劈开。   我不在乎那个女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只在乎莫向北这刻面对我的态度。我们静静对视着,旁若无人,甚至连女人走过来拉了小乖越过我身旁时都没有移动一下视线。   但轻轻幽幽的声音在我背后徐徐而响:“莫,即便不是我,也不该是她。”   我终于垂眸,暗自失笑,低低喃语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他听:“原来桐花万里路,还不止一朵桐花,而我却是万里路上其中的一棵树。”   听见脚步声渐近,到得跟前时我的视线里只有他的那双鞋,还是出门时我给他选的。嫌弃他那些太过张扬的休闲线,就找了一双藏青色的板鞋给他穿,与他这身打扮挺搭的。   他将我的下巴抬起与他目光对视,“可不能小瞧了你这棵树,早就长得枝繁叶茂覆盖了整条路,偶尔一两朵冒出来的野花如果在意,那就除去好了。”   我心头一怒,一把拍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纸巾用力去擦他的嘴。他也任由我去,哪怕把他嘴唇都擦红了,恼怒仍在,丢了纸巾就打算掉头而走。但被他一把拽住反压在窗边,然后抵着我耳边道:“刚才干嘛不愤然疾走?现在你再想跑就没门了。”   “你们男人都这样来者不拒的吗?”   “我的拒绝很明显。”   “那你也让她亲到你了!”尽管刚才他被亲时眼神冷漠,面色沉寒。   莫向北收紧怀抱,“原本你不出现的话我自当是把她甩开了,但是你恰好过来,时间掌握得刚刚好,这样拙劣的‘巧合’连你这笨妞都看出来了,我还能看不出?沈熹打的一手好牌,我总得要应战才不会太过无趣。”   我轻哼了声,余怒未消。   第94.下得一手好棋   不过他确实说中了我的心思,当小乖指引我回走时心中就隐隐猜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果然如预期中的,让我看到了一幕好戏。   诚如莫向北所言,第一次遇见小乖是巧合,第二次我就有些怀疑了,今天这是第三次了,太多的巧合便成了狗血。当然小乖自不可能来撒这个谎,总有人引导而为之。所以本该是我看见莫向北与别的女人深吻而愤然疾走的戏,却像是被改了剧本一般,我平静地看完全场。   莫向北说背后人是沈熹,真的是他吗?   后来我们没再回包厢,直接离开了会所。但在离开前莫向北给陆少离打了个电话,让他查查今晚这局是谁订的,并且查沈熹的动向。   之后我就得闻远风与耀明在商场几次交手,各有输赢,可以说两大公司将h市的科技电子行业平分天下了。一月后,发生了一件令我不能淡定的事——公司老板易主!   耀明强势收购华盛,沈熹走进门的一刻,整个市场部上下乃至全公司,没有人敢重喘一口气。当初曾传他各种不好八卦的同仁们都胆颤心惊,而沈熹只微笑着从容而道:“很高兴又能回来与大家共事,希望我们可以一起把华盛带上新的高峰。”   在被电话叫进办公室时,我有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办公桌后,沈熹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原本大老板的位置上,从气度到坐姿都与以前不同。以前的他是内敛而沉稳的,这时的他更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在他指了指这边座位后我坐下,听见他说:“之前邀约你去耀明帮我,你不肯,就只好我回来了。”他的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好似想到什么般失笑着又对我道:“当初我也是坐在你那个位置听着这边的人说话,被告知我给开除了,当时心里就在想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坐在这个位置上。”   现在他做到了,我不至于傻到认为这是一个被埋没了的人才的绝地反击的励志故事。从市场部经理到收购一家公司之间的跨度可不是一点半点,也不是纯粹有钱就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办到的。需要时机和深厚的背景,而沈熹的时机在于他曾是华盛的核心骨,他对华盛的熟知程度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所以当莫向北动怒想把他连根拔起时,其实动的不止是他,还有华盛的根基。   市场部一直是我在做的,所以很清楚公司其实都快成为空壳子了,大老板的一些决策要么是错误的,要么就是遗失掉已成的单子。   说句不中听的,就是集我们所有市场部人的精力都不及沈熹的一个面子。他已经将市场营销的人脉融进了他自己身上,每一个环节看似他只是在推动,但却离不了他。   现在沈熹在说这番话的口吻不是功成名就的那种报复快感,更像是一切尽在他掌握中。   当然,成果到来时需要被恭维的,我的沉默引起他将话题转向了我:“小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市场部经理了,不擅长营销也不用去跑,自由安排给底下的人做就是了,只要干好你的本职就行,你在策划上面是很有天赋的。”   听到这处我不得不表态,将早就打好的辞职信推往桌面:“沈总,我想辞职。”   沈熹一言不发地看完我的辞职信后抬起头来看我,直截了当问:“为什么?”   我平静而答:“其实我并不如你说的有策划方面天赋,长期枯燥的与市场信息打交道也有些不在状态,打算换个环境试试其它的。”   沈熹摇头:“这不是你的理由。”他顿了顿,“因为他?小季,你不该是个公私不分的人。”我失笑,他何以一副了解我的口吻来对我说教?再开口时学了莫向北的几分冷嘲了道:“正因为把公与私分得很清楚,所以知道什么比较重要,抱歉,耀明与远风之间的商战我不想夹在其中到时让他为难,另外沈总也必然不想我像当初去远风做项目时那般被特别安排其它任务吧。”   “任务”两字特地加重了音,他必然听得懂我在暗指什么。   沉默半响后他绅士地笑了笑说:“人各有志,既然你志不在此我也不勉强。这份辞职信我收了,不过你在离职前与底下的人交接好再走,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份,我与公司有合约的,合约上明文写着离职需提前一周打申请,所以至少我还要在公司留一周,否则就是违约。   在即将走出办公室门时,沈熹突然在我身后问:“如果我比他更早追你,结果会不同吗?”   我没回头,只道:“没有谁早谁晚,只在当下。”心里却想:要比早,莫向北比你更早认识我,而我也更早爱上他。   在我迈步而出时,沈熹的语声依稀飘来:“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晚上回家我就把这事跟莫向北说了,他听后没半点讶异,反而拽拽的表情点了下我的头道:“还算上路,知道要辞职,那明天陪我去公司。”   “我还得跟同事们交接的。”   他蹙蹙眉,任性地道:“直接甩手不管不就得了,违约金多少?爷给你出。”   我故意挑眉怼他:“按亿而论,你出不起。”得来他的嗤之以鼻,但也没再继续这话题。可到了夜间他却故意软磨硬施,在那种时候旧事重提,非逼着我答应他的要求不可。   我又羞又怒,使劲去挠他,但我那点花拳绣腿在他而言是挠痒,几下就把我给拆解了压制住。危险的气息抵在我耳边萦绕:“苏苏,我已经为了你把工作都转移过来了,你就不心疼一下我?来我身边吧。”   被他呵得已是气息不稳,喘着气地问:“到你那我能做什么啊?”   他一听立即低笑了声,用力在我脖子上啄了口才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搁我边上坐着也行。”我对他真是无语,受迫于淫威最终我还是应了。   知道之前他让我跟他回京时我说得那番话有些伤到他,所以其实在打算辞职时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主要也是他刚才说的,看他每天那般忙碌工作会心疼。   不过还是跟他多要了三天假,他哼哼着总算点头。   隔天我正与同事在做交接,突然收到他的短信,很......暧昧:苏苏,我想到一个职位最适合你,当我的秘书,这样我就可以堂而皇之把你潜规则了。   我臆想了下他发这短信时的表情,有种想打他一拳的冲动。那会他假公济私把我特地调到远风去工作,还和他一个办公室,不就已经干了回短信上说得事?   下午沈熹才过来,下令要召开会议。我原本不打算参加,毕竟已经辞职了,但沈熹点名让我也进会议室。当沈熹把一个案卷放到投影仪上呈现在大家眼中时,我心中不由打了个咯噔,那不正是吴市那家企业的合约吗?   沈熹问:“这个合同是谁去签的?”   我即使明知道他是在明知故问,但也逃避不了,缓缓起身:“是我。”   他的视线朝我一定,再开口已是质问:“你签合同时没有仔细看条例吗?”我默然,当时被家里的事搞得头昏脑胀,完全无心在工作上,尤其当时对方也说这合同是之前就与沈熹定好了的,所以我就大致看过就签约了。现在是出问题了吗?   等听完沈熹的一番陈词后,我的脑中只剩一个念头:这是个套。   从沈熹离开华盛起,这个套就开始种下了。他被大老板开除,却故意假装不计前嫌地跟大老板推荐我去做吴市这个项目,然后他早把所有的局都铺在里头了,就等着我去踩这个雷。即便没有老爸那件事发生,我是理智清醒地去签这合同,也不可能看出其中的措辞漏洞。那份合同是被高人特别制定的,违约条例很苛刻地隐藏在了文案中。   当然,现在在他口中都变成最明显也是最基本的法律意识了。   总之最后下的定论是——我将为这个项目负上经济损失与法律责任。我不认为沈熹是因我辞职而恼羞成怒要拿我开刀,这个套早就下在那了,或许是一早就埋下牵制我的炸弹,等着这刻引燃;或许是我也不过是个引,其目的是我背后的莫向北。   会议结束,人流散去,会议室里就剩我和沈熹。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站在长桌的首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沈熹才是本来面目,以往的内敛,回归时的深沉,都不过是他的假面。   我坐在椅子里微仰视角看着他,轻声说:“沈总,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哦?这棋怎么就叫好了?”   我讽笑地摇了下头,落下眸,“说吧。”动机?目的?总有一样是他将我单独留下的用意。步声渐近,他走到我身后,将掌放在我的肩膀上问:“小季,现在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会怎么选?”   我没有回头,淡了声道:“沈熹,你从未给我选择。是当你发现我与莫向北在一起时,就开始以我为棋子布局了吧,或者更早?中间或有一些你未及预料的事发生,但那都没有影响到你的棋局,现在是要开始收网了吧。”   落在我肩膀上的掌并没移去,但他也没有说话,长久沉默里我的后背感觉在发凉。是极明显萧冷下来的气息的一个转变,也是一个人从内到外散出涔涔冷意的体现。   终于,身后的人一字一句道:“季苏,你聪明的让我......都有些舍不得了。”   第95.水能载舟水也能覆舟   我没打算瞒莫向北,离开华盛后就直接开车去了远风。   因为没到下班时间所以我也不方便上去,把车停靠在路边,给莫向北拨了电话,但正在通话中。过了一会再打过去还在通话,心上不由添了阴霾。   大约过了半小时莫向北的电话终于通了,他的声音透过来时我的心情很复杂,但却只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莫向北。”   当莫向北从大门走出时,我坐在车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慢慢走近。西装笔挺帅气如他,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英气逼人,走到我车边时他撑在车顶上低眸将我看了一瞬后问:“这是主动过来跟你新老板报到了吗?”   我想了下回道:“暂时还没合适的职位,要不先从你司机当起?”   “这个提议不错。”   等他坐进车内时我又问:“今天事不忙吗?你能提前下班?”   “难得你肯主动送上门,我怎么也得给些面子。”   我把车开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餐厅,落座时他挑着眉问:“发工资了?”我失笑着摇头,吃饭期间把下午发生的那件事都讲给了他听,他听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你这个上司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几步棋同走也就不怕把自己给折了。”   我一愣:“几步棋?”   “远风技术部今天瘫痪了,原因是有人泄漏了内部技术关口而电脑被黑客攻击了。不止这些,前期我们一起做的那个vr项目在推出市场后已经有了不错的效应,但就在今天下午发生了一起vr手表爆炸事件。不出三天,网络舆论将大面积扩散。”   那他还这么镇定,甚至我打了一个电话就提前下班陪我过来吃晚饭?这时他不应该是在远风主掌大局吗?   我这惊异的表情落在他眼里反而笑了,“天大的事也没吃饭大。”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在吃饭期间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为我的事。应该是打给一位律师的,在简单描述了我的情况后便基本上都是对方在说他在听,等挂了电话后莫向北直接道:“明天你不用再去了。”   其实他不说我也没打算再去华盛,沈熹已经亮出了剑,现在vr项目又是我参与过的也出了事,恐怕这里头也早就埋了隐线在里面吧。   莫向北并不是如表面的满不在乎,一回到公寓就进书房远程开起了视频,远程操控仍然在远风加班的技术部。另外他的手边还开了三台笔记本,其中两台是打开了网页在关注论坛舆论,另一台我不太懂,是进入一个全数据的黑暗页面,像是某种程序。   虽然我同样也学的数据相关专业,但对程序一类是完全一窍不通。远风技术部的相关事我也不可能去参与,所以只有帮他守着那两台电脑上的几大论坛看帖。   大约是到晚上九点左右的时候,论坛里出现了一个关于vr手表爆炸的帖子,我本来以为莫向北会立刻想办法遏止,但他听了我的提醒后只挑挑眉吩咐:“先看看势态如何。”   原本这个帖子并没有被关注,很快就沉下去了。但就在发帖二十分钟后我刷新,那个帖子突然就被顶了上来,并且点击量瞬间从原本的几百变成几万,再点进去帖子下的评论便如潮水一般涌来。我一条条看下去,从最初的质疑到谩骂,黑心商家的标签贴在了远风上,相对的华盛却反而没有太多诟言。   这之后,层出不穷的帖子都开始出现,使我真正见识了一回水军的力量是有多强大也多可怕。甚至有人把我都给挖了出来,称华盛内部有一女员工攀上远风领导将公司内部信息全都外泄,立即下面有人开始人肉搜索我。   先是一张模糊的照片被放到了网上,那是我坐着莫向北的车一起去远风时被偷拍的。后继便是我们在停车场里一起下车时的画面以及我的侧脸露出,就在我的名字在屏幕上出现时突然论坛瘫痪了,再刷新进去都是显示——你所找的页面不存在。   我去点击其它几个论坛,情况也都如此。   而这时莫向北正在啪嗒啪嗒敲击着键盘,操作着那台程序运作的机器。虽然想不去打扰他,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不会是把这些网站都给攻击了吧?”   他眉眼未动回我一句:“这种低级的事需要我来做吗?”   “那这些论坛......”   “水能载舟水也能覆舟,网络舆论如洪潮般汹涌,盖得了势盖不住气,唯有反其道而行,明天早上看新闻吧。”   我默了一瞬后又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进股权市场。”   ......所以这刻他屏幕上显示的程序是侵入了证券中心的主机?他想干什么?操控整个股市吗?就我所知国内股市是杜绝非法融资以及暗箱操作的,就是说不可能会出现港剧里演的那种一夕之间侵盘的情形。   那边远风的技术部基本上也已经修复过来,零零落落地开始上班,但莫向北依然全神贯注在电脑前。时间已经是午夜的十二点,我悄悄从书房出来去了厨房。   十分钟后我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面到他身旁,他回头看了一眼就嫌弃地道:“清汤寡水,不吃。”我把筷子塞他手里,“你往底下翻翻呢。”   他接过了筷子就真的朝面下面挑了挑,当挑出一个荷包蛋时飘了我一眼问:“你就这么敷衍我的?冰箱里是没有食材还是怎的?”我耸耸肩,“不吃就算了。”佯装要去把面端回来,但他先一步端起了碗开始哧溜着吸起面来。   其实厨房的冰箱里有很多食材,但一是深夜不想再整弄出太大动静,二是记得曾在一本书上看过最暖的幸福是——给自己爱的人做一碗最普通的面。   后来我坐在他旁边睡着了,连什么时候被抱回房都不知道。睁眼时天还没亮,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起身走向书房发现他靠在桌后的椅子里也睡着了,身前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但上面显示了over。走近他就能看出他的燕窝微微下陷,眼帘下也有黑影,不想吵醒他去卧室拿了毯子给他轻盖上。   之后连着几天我当真就成了他的司机,他几乎是把京城的班底给搬到h市来了,全部空降在远风的顶楼为他操作这盘棋。   那日舆论的第二天新闻里播报了辟谣,称有大批雇佣的水军在各大网站肆意造谣,也澄清了vr手表爆炸事件纯属造谣。矛头直指耀明,并且近来关于耀明的各项投资举动都被社会密切关注,而它的股票直线下滑成为了最跌破眼镜的大新闻。   我这边合同的事件,莫向北也让律师作全权代表与华盛“沟通”,相应的违约与法律责任都降到最低,最后变成了一件经济纠纷案。   于是那天下午莫向北偷闲出来找我喝茶时直接点着我的脑袋道:“看你以后还敢对我不上心不?”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懊恼地回话:“我什么时候对你不上心了?”   “哼,这次算你明智,还知道出了事来找我。依着你以前的执拗劲还不得等人进去了才被我知道呢?”   以前的我真可能是这样,喜欢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会第一时间就想起他。仔细回想,我有这样的意识似乎挺早的,早到那次去纽约出差,只是那时候我身在异国他乡又找他无门;后来老爸出事,再引出陈年往事埋下心结,一度想过要逃离,却敌不过害怕失去他的心。   忽而听他问:“掌握得如何了?敢不敢单独操练了?”   我微微一愣,最近因为身份敏感而暂时休业在家,但有被他安排工作,每天都守在那台笔记本电脑前,让我看上面的流动数据并且要找出其中的规律记录下来。   那些数据与我之前在飞机上看到他操盘的一样,是期货市场的交易代码源。   一度崇拜他在电脑方面的精通,但他只是抿起唇角淡淡地说程序不是他的主战场,那些代码才是。他看我面有迟疑,便轻嗤了声:“没出息,下午先进市场玩一圈。”   “万一输了怎么办?”   他眉眼一挑,“输了你就卖身啊,多做几次就免你债务了。”   我怒目而瞪。   这个下午我在心神颤栗中度过,当从那期货市场全身而退时连后背都是凉的,手边电话在响,是莫向北打来的。一接通他就在那头笑问:“感觉如何?”   “我想打人。”   “打谁呢?”   当然是你!重重哼了一声表示愤怒,他根本就在旁一直观战着,可中间有几次我险些因为出手不果断而差点被套进去,险险逃出时既没赢也没输。感觉就像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永远不知道哪个角落会突然出现一头猛兽,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   第96.想通了   莫向北闷声而笑后评价:“以你这种初入门的菜鸟级别能在第一次入市不亏,已经是对数据很敏感了。苏苏,再接再厉,我期待你明天的表现。至于今晚,你要是想打人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晚上回来奉陪了。”   等到了夜晚,莫向北非常“配合”地实践了他的话......   完了之后他还兴致高昂地在我耳边说:“欢迎你每天都想打人。”而我这时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更别提是打人了。   渐渐的,我似乎喜欢上了在那个数据世界里闯关的刺激,它的魅力不在于输赢,而在于如何规避风险作出准确判断其数值达到顶峰之前能够从容而退,又如何看准优质点而敢下重注。不过这个过程中我碰到了一些问题,似乎有人一直窥伺在旁伺机动我,这个人不是莫向北,他会偶尔进入市场来看我的情况,但不会一直照看着,而且这个窥伺者令我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事实证明不是我敏感了,就在我看准时机将重注下场后,突的就有大批量的资金涌入,我察觉不好想要退出却不知道为什么连电脑屏幕都被锁死了,无论怎么按都没反应。   当机立断拔掉电源重启机器,等再入市时却发现我注入的资金莫名被卷走了。到这时我周身才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损失了一笔不小金额的钱。本能地去拨打莫向北的电话,他听完我恹恹的汇报后让我与他在电脑上连线,他远程来操控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进的是后台程序,我坐在那发呆,有些挫败和难过。   过了看到他打了一排字在屏幕上:“你被人盯上了,让我来。”于是我退下帐号,让他登录了上去,又不甘这般莫名被黑,咬了咬牙重新开了个账户跑去数据市场上观战。   然而除了看到数据动荡厉害外,我并没有找到被莫向北在上的自己帐号有投注动态,也没看见其它动态较多的人出现,但整片数据海洋又诡异地如浪潮般在翻涌,好似随时都可能翻天覆地。   突然间屏幕一闪所有数据变化成一条绿色直线,我有些发懵,这是怎么回事?是电脑出现了问题?但我去点击外边网页都是正常的,就是这个数据市场出现了问题。   这时莫向北的手机打了过来:“替你报仇了。”   “这是怎么了?”   “两相操作带动数据过大,市场崩盘了,相应的吞吃了他所有注入资金。”   我满脸黑线......“需要这么暴力吗?”赢来他得意的笑声:“谁欺负了你,当然要暴力地打回去了。”挂电话时我默默想:欺负我最多的就是你了,也没见你自个打回去。   我以为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不光是指数据市场的这次崩溃,还有远风的危机。   这天莫向北说晚上有应酬,然而到了八点多时又让我去某家酒店接他。我在路边只等了五分钟就见一众人走出酒店,第一眼自然是看到莫向北的熟悉身影,随后才去留意周旁的人,发现竟然连沈熹也在内,而走在中间的那个中年男人不正是那日召开商会的主席吗?   我微眯起眼,心说今晚这一顿难道是鸿门宴?   这时有车辆开到了他们跟前,远远看着猜测那商会主席应该是想请莫向北上车送他,但被他推拒了,在他环视时我按了喇叭也缓缓把车开到酒店门前,这时莫向北才漫步走来。   一上车他就解了领带丢在后座,也把西装外套给脱了,现在已经入秋了我怕他只穿衬衫着凉,但他却说喝了酒闷热的很。忽而眸光划转,我顺着他视线扭转头,只见沈熹已经走到了我的车窗边轻敲了两下,我摇下车窗时沈熹微笑着向我打招呼:“小季,好久不见。”   默了下还是应:“你好,沈总。”   相对亦是无言,我不太明白他特意走过来打这声招呼的意义。夜色下眸光潋滟深沉,只只听莫向北在旁漫不经心地问:“沈总的司机还没到吗?”   沈熹笑了笑道:“没莫总福气好,我们打工的哪来司机呢,总还是要亲力亲为的。”   “哦?那沈总上路可得小心,现如今酒驾查得严,被查到可就要进去蹲上半个月了。”   “多谢莫总提醒。”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我看他们你来我往的话中带刺又还面含笑意,当真令我企望不及。总算寒暄过后,沈熹便让开了道往后而站,但目光却轻轻悠悠地落在我脸上。   我急忙启动车子开离,后视镜中沈熹的身影渐渐拉远时才暗舒了口气。   莫向北丢来一句:“有我坐镇在你旁边还紧张什么?”我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一顿,弱弱地还嘴:“我哪有紧张?”他轻忽而笑,把手靠在车窗上托着头侧看我,“全身紧绷,目光躲闪,当初见我时都没这样心神不宁吧。”   错!不提五年多前的少年时的话,初见时他那紧迫盯人的状态令我比刚才紧张百倍!不过我不想给他说这,否则定能让他越加得瑟。   问起今晚的酒席莫向北意兴阑珊地道:“不过是那商会主席出来当说客罢了,到底我属于外来势力,若非想在h市扎根谁吃那一套呢。”闻言我心中一顿,忍不住去看他,见他脸色略白应该晚上喝了不少酒,即使知道他的酒量很好但也不由担心,之前他得过那肠胃炎是不适合喝太多酒的。   “苏苏,你在开车,要看我回家让你看个够。”   我默默回视向正前方,现在和他一起时有一点进步很大,就是面对他这种冷不丁的调戏可应对自如而不再脸红了。但我斟酌着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你真打算把事业重心都转移来h市吗?”   清撩的目光落于我脸上,听见他低声而笑:“苏苏,你问这话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咬了咬嘴唇,轻点了下头。   “想通了?”他凑近了些,声音低迷带了磁性飘在耳畔。我想了下正面回应:“想通了,与其你这么辛苦把两边工作合到一起来做,我现在反正也是无业人士,去哪都一样。”   其实过去也不是想不通,是因为这里还有所留恋,朋友、同事、一份有潜力而不错的工作,还有熟悉的环境,人对陌生总会有种本能的恐惧而去规避,能够在安逸里生活谁想要去重新打拼呢?但这次事件过后我发现朋友的情谊固然会因距离拉长而变淡,同事会因离职而无纠葛,工作会莫名成为早就设好的套,熟悉的环境也早已不是自己认为的纯粹,那么这座城市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呢?   这段时间他有多辛苦我最能感同身受,常常会为不能帮到他而感无力,刚才听着他因为要打入h市不得不向人低头时我很难不感心疼。   这个向来张扬而强势的男人,一众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说话行事,如今却被迫屈从于别人。   我舍不得这么好的他被人薄待,也舍不得他低下高贵的头。   肩膀上一沉,随即感觉他暖热的呼吸打在我脖颈里,听见他说:“苏苏,你终于知道要心疼我了,也不枉我这阵子忙成狗。”   突然鼻子酸酸的,这个男人向来都把他的动机彰显,从不吝啬让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就是这样,我也无法控制心丢在他的身上,他是我的毒,犯这毒瘾已久。   车子停下时发觉肩膀上的呼吸已经清浅,我没有动,任由他睡着。可恼人的手机总在不合时宜里响,是他丢在后座西装袋里的。几乎只响了两声他就睡眼惺忪地醒了,蹙了两下眉才去拿西装翻出手机接电话。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在他听了一瞬后面色逐渐清冷起来,眸中原本还有的困意霎那烟消云散,等他挂电话时神情已经是凝固。我忍不住问:“怎么了?”   他朝我摆了摆手,又拨了电话出去,接通后不等对方开口直截了当道:“老陆,替我订最快一班回京的机票。”说完顿了下,看我一眼后又加了句:“两张,订完给我电话。”   之后他扭头对我道:“上楼去收拾行李吧,陪我回京。”   当真是想什么便来什么,刚刚应承的事立刻就摆到了眼前,还是立刻、马上。一同上楼我忙进忙出地整理衣物和用品,他却跟大老爷似的往那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看电视,恨恨地想就不该这么早答应他的。   陆少离办事肯定效率奇快,两小时后我们已经坐上了去京城的飞机,此时已经是午夜一点。多少心中是有忐忑的,除去对此行的未知还有莫向北为何在接完电话后连夜要赶回去他并没有说。由于是深夜,机上的人几乎都入睡了,我也感觉很困,被他揽靠在肩上打盹。   反而是他,几次我眯开眼都见他精神奕奕的好似在深思着什么。   抵京下机时骤然一寒,这才意识到南方与北方气候的差异,即使莫向北揽着我也感觉凉意渗进皮肤。出来机场就见莫向北那辆捷豹,司机是好久没见的楚桥。   楚桥只在我们上车时回头看了一眼,之后一路无言。车子停下时我已经完全睡着了,被莫向北推醒了还有些迷茫,睁开眼只看到他眼眸深黯在头顶,懵然而问:“到了吗?”   他将我扶坐而起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他腿上了,下车时听见楚桥在前座说:“我在楼下等。”莫向北轻嗯的一声使我心头一顿。   走进公寓电梯时我忍不住问:“你还要出去吗?”   他点了下头:“回大院一趟,先送你上楼晚点我再回来。”把我与行李送进门他就走了,并没来得及顾虑我对陌生环境的惧意,看着他走进电梯时我有些心神不宁与不安。苏苏舍不得莫向北那么辛苦,终究还是要展转到那座城市了,今天周末,只有一更,下午不用等   第97.把你栓在身上   回看四下,其实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也不尽然,室内装潢与h市很相似,应该出自同一设计师的手,而且虽然久无人住却仍一尘不染,应该也有人固定时间来打扫。我找了阳台走出去,刚好看见莫向北从底下楼道里走出去,由于楼层高的原因只能看到光影里小小的身影,他直接走向了车子钻入车内,动作没一丝停滞的。   白色捷豹渐渐驶出视线,也仿佛载走了我的魂。到底出了什么事致使他连夜赶回京都,甚至一刻都不能耽误的又再赶往别处?楚桥会等在机场说明她是得了莫向北通知的,感到有些无力,鼓起勇气想要参与进他的生活但很多东西并不是我想参与进来就能实现的,或者在h市我已渗透他的圈子,但是这京城......我似乎连门都没找到。   多想无益,回身走入室内。原本还困顿不已现在反而不困了,开始整理行李里面的东西,因为时间匆忙并没考虑太多,只带了几套衣物,而他说他的不用收就只帮拿了内衣,如果真的是要跟他在这边过那还得出去购置一些东西,尤其是保暖的衣物。   等我把东西都归类好又再梳洗完看看时间已经快天亮了,但莫向北还没回来。   我把手机拿出来又搁下,在未知的情况下我不知道能不能给他打电话。靠在床头把笔记本电脑打开了想边上网边等他,上次论坛崩溃事件后没多久那些论坛就又正常运行了,网站一片清静,再没有与远风或者华盛相关的新闻,自然也没有人来提到我了。   舆论,在风口浪尖时是一把刀;但事后,也不过是消失了的空谈。   安静之后困意再次来袭使我连连打哈欠,后来实在撑不住便歪倒过去了。是处在陌生环境的本能敏感,当听到门声响的一瞬我就惊醒过来。连忙翻身下地跑出卧室,正走进客厅的莫向北看见我微愣了一下,转而快步走来伸手将我拉进怀中问:“没睡?”   他的身上都是外面带回来的凉意,连手也是凉凉的,面色清冷却难看出端倪。   我摇摇头回道:“睡了一会。事情如何了?还顺利吗?”他把我环着进卧室后直接脱衣躺进了被窝,却又蹙了蹙眉道:“怎么没开空调?这边因为人不住所以暖气停了,看你手脚都这么冷的。”他又起身去找空调遥控机调好温度,才又躺进来,将我抱的很紧,倒是没一会就觉他身上开始暖起来,连带着我那一直冰着的脚也被焐热了。   以为他一直埋在那一动不动是太累了要睡,但过片刻却听他低声在耳边道:“苏苏,有你在真好。”我不知他这感叹缘从何起,迟疑又迟疑还是问出口:“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不管事情有多严重,我希望是既然应下与他一同回京,那就一起担。   莫向北把脸往我肩窝里凑了凑,气息就抵在耳畔,终于轻声开口:“回去跟我爸吵了一架。”我微微一愕,有些意外这个答案,不过转念想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呢,他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这还是第一次听他提到家人。那样的气度与令h市一圈人都把他拱着的态度,应该他的家底很深吧。   正念转间听见他又道:“之前接到楚桥的电话说他突发心肌梗塞,我马不停蹄赶着回来,结果他好好的给我在大院里摆龙门阵下套呢,就等着我一脚踩进去想锁住我。”   难得听他用这般乖戾的语气说话,不明白其中的纠葛,他也没意图要详细解释,我便劝解:“无论对错那也是你爸,你要想至少他不是真的得病倒下来。”   却没料他冷笑出声:“我宁可他病倒也好过现在。”   一时失语,他们父子之间似乎不和。可记得之前听过他在电话里交代楚桥守着他家老爷子,应该就是指他父亲,其中言语包括这次他急着赶回来的行为都在彰显他对那未曾谋面的老人是关切的,可能他也正是气恼自己父亲拿性命大事来诳他回京吧。   “那现在是解决了吗?”   “除去那边的折腾还有一些别的事,苏苏,可能真的暂时回不了h市,留下来陪我好吗?”他用这般温情的语调来询问,我哪里还拒绝得了。   软软回问了句:“那我能做什么?”   他闻言轻笑了起来,“就把你栓在身上,到哪都带着。”   这天两人睡到下午才醒,我自告奋勇去做......早餐自动略过,现在下午三点勉强算作午餐吧。等我简单地做了两个菜后发现他还慵懒地趴躺在床上,我扒在门边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起?”他微抬了眸散漫地看向我,笑着说:“过来亲我一下就起。”   我不上这当,“再不起来饭菜就凉了。”   这边的气温真是与南方不一样,卧室开了空调还不觉得,但一到客厅就感觉阴冷的很。总算莫向北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起来了,穿了一件磨毛的深蓝衬衫却还没穿长裤,就那样光着腿走来走去的......   在他懒懒散散坐下时我实在没忍住问:“你不冷吗?”   他抬起眸看了看我回道:“还好啊,晚些让人把暖气通了你就不会觉得冷了。”   饭后莫向北就带着我出门了,问他要去哪,他也不置可否只管把车往闹市区开,等到停车时已经接近傍晚时分了。下车时他把我往怀里一揽挡住了些风,却仍抵不住寒意而瑟瑟发抖,他在旁边笑:“瞧你这没出息的,不给添置点冬衣还不把你这小兔子给冻僵了。”   心头顿然一暖,原来他是来给我买衣服的。   但很快我就对他无力了,实在是和他逛街买衣服比买他自己的还要麻烦,我试了一套又一套他都觉不满意,后来有一套黑色中长款的羊绒大衣我直接敲定了也不想换了。   他终于勉强地点了头,回头让营业员把商标给剪了直接就换上了,等环着我走出店门时他嘴里还嘀咕了句:“还是米白色的好看,显得皮肤白。”忍无可忍对他低吼:“我本来就白!”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坚持:“是米白色的好看啊。”   我有暴走的冲动,这个人有选择强迫症。   没再去开车,莫向北就领着我在商场里头转悠,起初我以为他也想买东西,但一层一层上楼却到了餐饮层。他过来吃饭?但我俩四点之前才吃过,过两小时又吃?   还好,他带我走进的是一家中式茶馆,而且熟门熟路地直往里走,到得最里面的一个竹帘前时竟然很野蛮地抬脚踢了出去。竹帘被踢开,里头坐着的人纷纷闻声回头,有人怪叫了起来:“哟哟哟,瞧瞧这是谁来了?”   莫向北眉眼一眯,拉着我径自入内,这时我才看清这竹帘背后原来还别有洞天。   竹帘其实是扇隐门,里头宽敞而别致的茶台,四周都是挂满了书香位极浓的字画,围坐在茶台边的三五个男人都衣装讲究,其中有一个我看着觉得有些面熟。而那人也起身迎了过来:“嘿,北儿,你这风吹得可真是急惊风啊,回来也不给哥一个电话。”他似这时才看清我,故意一怔了道:“哟,这不会就是嫂子吧?啧啧,本人比视频里更靓啊。”   我立刻想了起来,莫向北生日那晚我鼓足勇气把心里话对着电话都冲他吼了出去,没想他跟一群人在一块,然后我的话都被旁人听见了。眼前这个就是后来拿他手机与我视频的那个,叫蒋什么来着的。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般,男人先故作不满地嚷开了道:“嫂子肯定是忘了我了,我叫蒋昇,就北儿生日那晚还跟你视频的。”   这一帮人应该都是莫向北的朋友,我微笑着朝他们点头道了句好。   茶台边立即有两人起来让座,等我们坐下后莫向北就指了那蒋晟道:“上回他不是说等你过来了要包办一切的嘛,今儿狠狠的敲他竹杠,不用给我面子。”   蒋晟一边手里拿了个茶叶罐子一边鼻子里哼着气道:“嫂子来我这吃点喝点啥的,能叫敲竹杠吗?北儿,真不是我说你,话都不会说的。”   有人开始熟练地烧水泡茶,我看蒋晟拿出来的那罐茶叶每一颗都是形状美观的羲牙,不用泡也心知那定然是上等的茶叶。甚至比起他们现在几人喝的都要好,而莫向北看了后嗤笑着道:“这是又偷藏了你老爷子的精品呢。”   “就属你的狗鼻子最灵了。”   蒋晟朝着旁边一个年轻男的道:“给御膳楼打电话订桌吧。”可那人还没动作莫向北就截断了道:“不用专门为我订,刚吃没多久。”   蒋晟毫不客气地讽笑:“谁给你订来着,我是给嫂子接风。”不过他还是让人改了订桌成外卖,我心里想这么风雅的地方等下要就着这张茶台吃东西吗?   男人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我坐在旁边除了喝茶也插不上话。老实说我也品不出茶味来,就觉得这装茶的茶杯很是古朴,绿色的瓷晶莹剔透,红色茶汤在里头很清透。莫向北温柔起来还是挺暖的吧   第98.走关系   本以为这群人要聚在一起吃饭,可坐没一会都相继起身称有事离开了,蒋晟也不留人,就笑骂着说:“走吧走吧都走吧,一个个全都是有异性没人性,重色轻友,就欺负我这黄金单身汉。”莫向北闻言佯踢了一脚:“省省吧,就你这还黄金?我看是废铜烂铁。”   这时外卖也送到,蒋晟走到那堵墙边轻轻一拉,竟然里头还隔了一个小室。指派着人将东西放下后就去把竹帘拉上,之前还说不吃的莫向北倒是自动自发地走进小室,蒋晟回走进来就怼他:“你不是说不吃吗?”   莫向北不理他,拉我落座后就开始拆解盒子,但拆开一看红幽幽一片我就觉头顶冒汗。蒋晟是个察言观色的主,一看我脸色就问了:“嫂子不吃辣?”   我勉强道:“稍微有点辣不要紧。”   但事实证明喊回来的菜都不是普通的辣,而两个男人则吃得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我在尝过一筷后就选择只喝汤了。但莫向北却拿了个碗,把之前的茶水给满上,起初我还以为他要喝茶,没料他夹了一块不知道什么肉在茶里面涮了涮后放到了碗中,“尝尝。”   蒋晟在旁见了眯着眼笑:“北儿,你这妻奴当得可真叫有模有样啊。”   “羡慕就自己也找个去呗。”   蒋晟嗤笑出声,却转移了话题问来:“啥时候回的?”   “夜里。”“风都透到你那去了?”莫向北勾勾嘴角,似笑非笑地道:“一群人等着抓我错处呢,哪能不把风吹过来啊,老头子那边稳住了,先看着办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中途我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竹帘还没拉动就听见里头莫向北低沉的嗓音飘来:“回头你替我安排一下苏苏。”我不由一愣,什么意思?   蒋晟:“不自己拿绳子拴着了啊?”   莫向北:“我也想,不过现下形势不适合,先在你那边待一阵。”   我掀起竹帘走入,内室的两人闻声同时回头过来,在我重新落座时蒋晟问:“嫂子是学啥的,看着很有气质啊。”我轻声答:“学的是会计。”   “呀,是管账的啊,难怪北儿的糊涂账都被收拾得妥妥帖帖的。不行,嫂子你得来帮我。”   心知他是应了刚才莫向北所求,也不想当面去问边顺坡而下,有意环看四下后才道:“这里应该不缺会计吧。”惹得蒋晟噗哧而笑,就连莫向北也弯了眼角,蒋晟问他:“平时嫂子都这么逗你乐子的吗?”他一手托着下巴,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我脸上用炫耀的口吻:“常常。”蒋晟夸张地哀嚎:“作死,你们是来虐狗的!”   话题没有继续,但在隔日上午我就接到了蒋晟的电话,说给我找了个会计事务所的工作。   这时莫向北已经出门了,昨天夜里回来他就给我解释了目前公司出了一点问题,等他处理好了就把我安排到他身边去。所以接到蒋晟电话后我便整装下楼,蒋晟的车停在公寓楼下,见我出来还殷勤地下车来给我拉车门。   男人们似乎真的偏爱路虎,型号我说不上来,除了颜色是墨绿色的看着与莫向北在h市的那辆几乎一样。   蒋晟依旧很热情,嫂子前嫂子后地跟我闲聊,问得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直到一个转弯口他才顿了顿道:“嫂子,别怪我多嘴,北这阵子可能事挺多的,你就多担待一点。”   我愣了下,不太懂他意思。他轻飘了我一眼,应该也看出我脸上的茫然,笑了笑又道:“你也别紧张,我就是预先给你提个醒,以后遇着了什么也别怕,哥给你罩着呢。”   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否都喜欢用这种似是而非的调调讲话,记得当初刚认识陆少离那会也如此。蒋晟应该是莫向北在这边交好的,不至于会来挤兑我,所以尽管不是很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我还是点了点头。   车子停下时蒋晟没有下车,只给我说直接上八楼报他名字就行。   不安不至于,总还是有些坍塌。电梯门一开就见罗晟会计事务所的烫金大字在墙上,按那指标走到长廊尽头就看见了事务所。玻璃门后有一年轻姑娘坐在前台,我推门而入时她朝我露出标准的礼仪笑容:“你好,这里是罗晟会计事务所,请问这位小姐有预约吗?”   还要预约?我说:“是蒋晟让我过来的。”   前台姑娘愣了下,转而便道:“你稍等一下,我问问罗经理。”等她打电话简单讲述后,很快就抬起头对我道:“罗经理请你直接去办公室,这边转弯第一间就是了。”   我走到第一间时看到再里面便是个敞开的工作室,几张桌子几个人,都背对着这边埋头工作,桌上除了电脑就是堆叠的账本。轻敲了两下门,里头传来清浅的声音:“进来。”心中微动,罗经理是个女的?   推门而入果然见一位身着黑色套装的女士坐在桌后,头发盘在脑后眉眼微化淡妆,显得很干练。目光朝我看来时有一瞬会让人感到犀利,但就一闪而逝,很快变得柔和并且她微笑站起,在我走近时她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罗勉。”   “我是季苏。”   她点了下头道:“我知道,阿昇之前打电话过来关照过了。”指了下我身旁的椅子又说:“坐吧。”我依言坐下时见她把桌上的笔拿在手中,从容自在地看着我道:“这家事务所是阿昇注资的,我是经营人,所以算是我们合开的。不介意我称呼你为小季吧?”   我回:“当然。”   “那你能给我说说之前所学专业以及是什么大学毕业的吗?”   “我学的就是会计专业,会计证有,是h市东大毕业的,目前工作有两年不到。但我之前做的是市场策划,并不是本职工作。”   罗勉微微讶异地看着我:“你已经工作近两年了?还以为阿昇塞给我的是新毕业生呢。”   呃......我有这么看小吗?却听她加了句:“你看起来挺腼腆的。”   与罗勉大致沟通后,她就把我安排在外边工作室工作,朝九晚五单休制,由于我虽然学习了会计专业但从事经验不算多,所以暂时先替其他人打下手。倒是莫向北晚上回来一问情况就蹙眉了,想给蒋晟打电话过去被我拦住了。   毕竟我是走了关系进去的,蒋晟即使也是事务所的老板但一切都有罗勉在管理经营,再让蒋晟去提这些恐怕日后不好做。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在这事务所工作的不是十年以上的老会计就是取得了会计师资格的,而我这个小会计真不算什么,若不是有蒋晟的人情估计罗勉不会买账。   莫向北见我不在意就也罢了,他确实很忙,几乎每天回来公寓都比我还晚。偶尔早了会过来事务所接我下班,但也就偶尔。有一次我与罗勉一同下的电梯,她问我适应了没,我自然是点头,虽然已经在她手底下工作一月有余,但交集并不多。因为业务上的往来都是会计师们直接与她沟通,而我除了记录账目和核对外没有其它事做。   相比以前在h市华盛做市场策划而言,现在的工作比较单一和枯燥。不过我胜在有耐心,这也是我想追随父亲脚步去读会计专业的重要因素之一。   走到楼下时见蒋晟的车停在那,看见我们那双桃花眼就笑眯眯地看过来,目光从我身上溜了一圈就转到了旁边,话却是对我说的:“嫂子,麻烦你坐后座哈。”我问了句:“去哪?”他的眸光没移,“北儿请吃饭,让我顺道过来接你。”顿了顿,下一句却不是对我:“小勉,上车吧。”罗勉停步在车前,浅声道:“我有开车。”   “搁这跑不了的,大不了明儿我再当车夫送一趟喽。”   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我默声拉了后车门钻入车内,坐定时见罗勉在外边耸了耸肩没再多推托就上了车。一路上蒋晟显得有些兴奋,兴致冲冲地说:“今晚上喊了好多人,大伙商量好了这一顿要把北给吃穷。”说到这他又想起后座的我,从后视镜里看着我笑言:“嫂子,晚些你家老公大出血可别心疼哦。”   我真正如罗勉说的......腼腆了,第一次被人喊是莫向北的媳妇出自这人的口,第一次把莫向北称作为老公的也是他。光这个称谓就令我面颊发烫,不敢与那双桃花眼对视了。   罗勉清浅的声音在前座问:“都有谁啊?”   她的问题为我解了尴尬,吸引了蒋晟的注意,只听他如数家珍地报了一串名字出来,最后罗勉似有失笑地调侃:“肯定是你的主意对不?就等着敲人竹杠呢。”   “什么话?北那小子想坑他一顿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会点菜时只管往鲍鱼海参了点啊。”之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并没顾忌我也可说是旁若无人。   第99.燕窝之争   那些人名从他们嘴里吐出来都是陌生的,谁的糗事谁干嘛了罗勉都能应对几句也和蒋晟笑到一起。忽然心情就有些低落起来,尤其当抵达目的地蒋晟与罗勉并走一排与我落开一些距离时,低落的情绪越加沉浓了。   总算走进包厢就看到莫向北了,他原本在和旁边人说话,我们一进门蒋晟立即就嚷开了:“快瞧瞧,我把谁带来了?”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这处,我因为跟在后边身影略略被挡住,于是有人便笑骂:“不就是你家小勉嘛,昇子你就别显摆了。”   蒋晟故意哼声:“谁让你看小勉了,我可是受北之命专门去接人的。”   这时他拉了罗勉到一旁,我站在门前便整个落于众人眼下。那一瞬,我只捕捉到莫向北的目光,看见他朝我招手神色慵懒地唤:“苏苏,这边。”   我依言走向他,跟他在一起后要习惯这种诧异与探究的目光,所以即使众目睽睽但也没有无所适从。当我走到莫向北身边时,他直接揽住我的腰让我落座在身旁。   有人探问:“北,这位是......”   莫向北嘴角噙着笑不答,蒋晟忍不住先公布:“亮子,你也太没眼识了,看看北那臊眉搭眼样也知道这是嫂子啊。”一根筷子被丢了过去,来自莫向北,蒋晟贼笑着避开。   那人没接话,刚好手机响起就走出门去接电话了。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在我跟着蒋晟出现后似乎气氛变了,也或者说这些人并没有如蒋晟一般对我有多在意,连起个哄都懒得。   莫向北应该是察觉到我心中的微妙,在我坐下后就握了我的手在掌中,脸上却不显山露水的。过了一会那被蒋晟喊亮子的人回来了,却站在门口处,依稀可见他身后好似还有人影,只听他道:“北,今儿我擅自做主喊了华子过来,这么多年了,兄弟之间哪有过不了的坎。”   当他让开身时,我看清了他身后站的人不由瞳孔微缩,竟然是陈华浓。   他一进门,目光就扫向了我们这处,曾经那些不好的经历霎时都在脑中闪过,我不自禁感到心头微寒。莫向北仍然不动声色,还拿筷子夹起跟前的菜慢条斯理地吃着。   陈华浓进门后室内就变得更加气氛微妙了,有人让了座位给他,刚好是坐在我们正对面。   还是蒋晟嬉笑着打破了沉默:“都一个个不吃干啥,那个谁来着,亮子你到外面喊一下服务员,给小勉点份官燕。”然后又来问我:“嫂子也来一份吧?”   我不想拂他面子,说起来他都算是现在半个老板的,于是点头说好。   服务员被喊过来后蒋晟也不看菜单就又报了几个菜名,都是一般饭店里比较昂贵的,当说到再来两份官燕时突的陈华浓眉眼微抬了开口:“再多上一份。”   蒋晟立即嘲笑:“华子你还吃燕窝?也太滋补了吧。”   陈华浓笑笑,嘴角的弧度带了邪气,似有若无地瞥了这处一眼又快速移开,轻丢一句:“一会还有人过来。”蒋晟听后眼睛一亮,兴奋地追问:“是妹子?”   这时陈华浓的手机响,他指了指说:“来了。”又转过头道:“亮子,你门口接一下吧。”   亮子点了头就起身走出去了,有人好奇地问:“是谁要来啊?还特地叫亮子去接。”陈华浓不置可否,手上拿着一只银色铁质的打火机在那有一下没一下转动着。   很快门再度被从外面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从亮子身侧走进一道靓影。   黑色长裙打底,白色皮草外搭,脖颈上系了一条黑丝巾,高耸的云髻将那张精致的脸型衬托的特别美丽。不知谁惊疑地喊了声:“小南?”然后数道目光都一致投向了莫向北。我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心头震撼,不是因为这些人的反应,而是因为这个出现在门边的女人我曾见过。   纽约那个晦暗的一天,我被关在警察局里无人问津,那个出现在禁闭室门口漠然看我的女人正是她。那件事我已经从陈华浓口中得到确认,是他蓄意将我拉入那样的困局之中,也曾一度错把陈华浓的名字与这女人相连但后来被否定,本以为可能是自己多疑便没给莫向北提,却原来陈华浓与她果真是一起的。   她自进门起目光就落定在莫向北身上,旁若无人。浅浅幽幽,并不算作痴迷,却很专注。   直到亮子轻触她手臂,指了陈华浓身旁的位置才敛回目光落座。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东西在她身上尽显,与这氛围融合得恰到好处,尤其是那一双双看着她的眼睛都带了新奇与讶异。   有人忍不住问:“小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她微笑以对,却不说话。陈华浓也跟没事人一样不开口,还是亮子在旁坐下时道:“上周回来的,一直也没机会喊上大伙见面,今天刚好北请客我就做主把华子和小南都叫来了。”   “都好久没见了,喝一杯吧。”陈华浓突然倒了满满一杯白酒,用的是红酒杯,往圆桌上轻磕了两声。先是众人一默,随而四下响应纷纷举了杯子,唯独莫向北与我都没有动,我不动是从不在这种场合喝酒,偶尔有人闹也都会被莫向北挡掉。   亮子见状堆起笑脸对莫向北道:“北,给个面子?”   无疑陈华浓这一举动算是主动向莫向北投诚,可据我所知他俩的关系并不算叫水火不容,否则之前二人不会联手把我带上游轮试图为我恢复记忆。可眼下在众人眼里两人关系似乎很僵,而那叫亮子的正想借着这机会作调和。   莫向北突的端起我面前的果汁似笑非笑地道:“有家属在,不方便喝酒,就拿这个代吧。”   “北......”亮子还要开口,被陈华浓拦住,他邪笑着看向我说:“还是北有福气,一晃眼就是有家属的人了,不像我们还是王老五一个。”说完他就举杯而饮,一口气把那整杯的白酒都干了,其余的人见状也都稀稀落落把酒干了。   就只剩下莫向北时他把杯子里的橙汁有意晃了晃,然后云淡风轻地道:“福气这东西,有时候是不能用来比的。”然后把杯子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放回我手边。   别人没注意我却看得分明,这人押的那一口刚好是我之前喝过的位置。   而这时对面传来陈华浓轻柔的语声:“小南,你这酒也是敬北的吗?”我抬起眸,果然见那小南在杯中斟酒,也是满满的一杯红酒杯,但见她把酒放在玻璃圆台上轻轻一转,刚好那杯酒不偏不倚地停在了我身前。陈华浓失笑:“原来是敬家属,倒不知家属的酒量如何?”   我知道这是故意挑衅,这种场合理该不去应接,尤其是陈华浓这个人性格乖戾难辨我更不该去惹,但在莫向北伸手要去拿那杯酒时我却按住了他的手。   他侧眸向我看来,冲他露齿微微一笑便拿起了酒杯举在身前环看四下道:“还没敬诸位一杯,大家随意。”酒液滑过喉咙的一瞬,先是浓郁的酒味冲鼻然后才有火辣之感,但忍忍也就过去了,等酒杯见底时我向着众人又举了举便安静放回玻璃圆台也轻轻一转,我的力道没她掌握熟练,转过了头停在了蒋晟面前。   蒋晟见状先笑开了:“嫂子,你的意思不会是要玩接龙吧,这里酒量属北儿最好,可他因为你在不敢喝。所以还请嫂子高抬贵手,也手下留情啊。”   知他是有意在化解紧绷的气氛,坐他身边的罗勉笑着打圆场:“你们男人喝酒别掺合上我们女人,这酒杯我给收了。”她起身把杯子从桌面取走后又换了一个新酒杯,倒满酸奶后转给了我,如此我自然顺坡而下地道谢了。   之后桌上气氛吃着说笑着倒是一派和融,服务员上来三份官燕,我因为是坐在主位旁边,所以第一份服务员想往我这边端。但中途被亮子拦住,指了小南面前道:“这边。”   服务员微微一愕脚下还是转了向,就在燕窝盘子放到桌面时突然身侧传来异响,莫向北竟是丢了筷子在桌上,面色沉凝一片。陈华浓看过来,笑意深浓地道:“亮子,你越界了,这里还有家属在呢。”   亮子闻言也来看我,嘴角勾了个嘲讽的弧度:“是我忘记了,不过就是先后顺序而已,没必要这么计较吧。”这话听得连我都觉好笑了,表面是在怼莫向北实际上却是讽刺我,只是,对于这燕窝先上谁的后上谁的,我还真没计较。   许是见气氛又变不好了,亮子把燕窝往圆台上一放转向我这边,口中还在低声嚷嚷:“真是麻烦。”但可能用的力过猛了,又刚好我的杯子放得太前,被其中一个露出在外的盘子给撞倒,顿时大半杯的酸奶都翻在了桌上。抢救已经是来不及,甚至奶渍流到了我的衣服上。   我连忙起身谁也没看地低语了句:“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便转身快步走离众人视线去到外边,其实那间包厢里面就设有洗手间,但还是想出来透一口气。   关键是,那杯白酒早就起了效,我坐在那早已头晕目眩,所以会反应不及地让奶渍流到衣服上。脚下有些虚浮,刚走出十几步就一个趔趄,幸而身后伸来一只手扶住了我。在大京城里是不动声色地刀光剑影   第100.小南   刚才余光里有看到站在走廊里的服务员一晃而过的身影,所以礼貌而客气地回眸说谢谢,却发现扶住我的人是罗勉。目光相对间,我的视线有些模糊,她问:“你还好吗?”我不想硬撑,只压低声要求:“能扶我去洗手间吗?”   她自然应诺,进到洗手间内后我便去拿凉水洗脸,可那水是真的凉,扑在脸上感觉冰到皮肤底层。听见罗勉在旁道:“不能喝还硬撑什么?这种场合自有男人在挡着。”   我趴在那苦笑,确实有些逞强了。被水激过后稍稍清醒了些,我抬起头从镜中看自己,头发微乱眼神涣散,嘴唇却因为被冻得发紫,实在是难看。目光微移转向罗勉,欲言又止。她对我微笑了下,低声道:“别来问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今天那两人。男的略有耳闻,听说是去美国发展了,那女的就不曾听阿昇提过了。”   清理完衣物后便有了一滩水渍,并不好看,罗勉提议去拿外套过来替我挡一下,我欣然同意。等候时不由想刚才她的话,陈华浓的名声似乎在他们口中还有流传,可那个叫小南的女人却从未提起,但刚才他们看见她的反应以及亮子对她的态度很明显不陌生。   罗勉去了好一会也没回来,拉开门时一声碎响传来,继而听到走廊里服务员都在相互询问发生什么事了。我快步回走,远远就见包厢门前拥堵了人,无疑那碎响是从里头传出的。   心中暗暗惊异,挤开人群便看到室内一片狼藉,原本在桌上的盘子几乎全摔碎在了地上。   我第一时间去搜寻莫向北的身影,只见他斜依在墙边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反倒是蒋晟与那亮子起了冲突,似要打起来,罗勉站在他们中间拦着。   另一边陈华浓还坐在那张椅子里,只是往后挪了挪让开战场,然后将小南掩在了角落里。   只见蒋晟扬手而指了骂:“你今儿敢动小勉一分试试?”   亮子冷笑:“罗勉是你的宝,我自然不敢动。可现在我只不过说了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需要你来强出头吗?还是,”他有意顿了顿,眼神中露出暧昧而讽凉的嘲讽:“她是你们共同的情人?”   心头一沉,话听到这里若还没听出是在说我那真是傻了,继而是怒意升腾。但见眼前黑影一闪,我都没反应过来,原本还靠在墙上的莫向北已经疾步向前狠狠一拳揍在了亮子脸上,直接把人撂倒在地,并且眼神寒漠地低头:“亮子,就冲你这句话,从今天起有你的地方没我,有我的地方你给我退避三舍!”   蒋晟也反应过来,爆出一句粗口就要扑过去补一拳,被罗勉拽住胳膊低吼:“还嫌闹得不够大是吧。”总算罗勉的话他能听得进去,没有再毛手毛脚。   亮子从地上坐起,朝陈华浓那边看了一眼,我站在门口看得很清楚,他看的是小南。然后他的眼神里渐渐露出难过,再开口语声已没了刚才的怒焰:“北,你可以无情地忘掉一切当从没发生过,但我们这些人都忘不了。小南那时候唱歌多好听啊,可如今却连话都说不了,今儿我就是多事想给你们牵牵线,哪怕不能再像从前也不要是陌路。可你却把不相干的人带来,然后明知小南喜欢吃燕窝,却还故意为那女的摆脸色,北,你不是不给我面子,你是往小南心窝里再捅一刀!”   说到这里,亮子转过眸阴冷地看向我,原来站在这处的我早就无所遁形被发现了,不过他并没有出言讽刺。应该是......我这种不相干的人不配令他开口。   然后我很惊异,从亮子口中得知那小南竟然不会说话,难怪刚才从头至尾也没见她开过口。这时小南也在看我,眼神淡漠疏离,如那晚她在警局的禁闭室门外看我一般。   正在怔忡间,突见莫向北已一言不发走向了我,并且还顺手拎起了我那件黑色羊绒大衣。他所过之处自有人主动让开,直到身前时我才看清他的眉眼,那里头有着几分厉色,却对我低道:“我们走。”我点点头,任由他将大衣为我披上,正要转身而走时听见陈华浓不紧不慢地在后道:“亮子性急,你又何必动怒?”   莫向北身形一顿,也不回头幽沉而道:“华子,你喜欢下棋我向来都愿意奉陪,但今天这盘棋你下得太急了,还是悠着点的好。”   之后他便环着我扬长而去,经过收银台时我还问了句:“不需要买单吗?”他原本冷峻的脸顿时缓和下来,将我环紧一些后笑道:“苏苏,你太良善了,这群不省心的让他们自生自灭去。”我也不由莞尔,边走边说:“早知道应该点更贵的。”   莫向北没喝酒,由他开车。刚开出停车场就有电话打来,他示意我帮忙接,我看是蒋晟便替他按了免提。电话一通那头就问了:“滚哪去了?”   莫向北回:“没学这技能,你先给滚一圈示范一下。”蒋晟耳朵很尖地听到引擎声不由低骂:“你爷爷的,老子在那给你出头,你倒好,撂担子跑路了。那这顿饭谁买单啊?”   莫向北嗤笑了下,慢条斯理地回:“谁留到最后就谁买单喽。”   “你这孙子!”蒋晟又骂了句,但听他似乎拿开了手机在对旁人说话,“那个谁,把你们厨房干货给我打包上两斤,再来瓶二十年的茅台。”似乎罗勉在道:“你这样也太黑了吧。”蒋晟不满回话:“黑什么黑,爷出来吃饭受惊了,不要压压惊的啊。”   隔了有二十多分钟,蒋晟笑嘻嘻的声音又在手机里传来:“就知道你没挂在听壁角呢,猜猜看这一顿总共花了多少?”莫向北慵懒地问:“最后谁买单了?”   “不知道,我这已经出来了,晚点我打探下。”   “明儿叫你媳妇带一斤燕窝给苏苏。”莫向北随意开口,而蒋晟倒也不在意:“本来要两斤就准备给你媳妇一半的,那瓶茅台回头上我那喝了去。”   我原本还听着他们说话,后来实在抵不住脑袋里的晕眩而靠在椅背上眯了过去。   莫向北停了车来抱我时其实是有知觉的,但只是眯了眯眼就往他怀里钻,依稀间想起那次与老三和老四喝得酩酊大醉,也曾这般依偎在温暖的怀中。不过不对啊,那时他应该还没回来呀,念一闪而过又迷迷顿顿过去。   耳边似听见在问:“要洗澡吗?”我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回应就觉暖热离开,身周一片清冷,本能地想要去拉点什么来盖,可扒拉了几下都没抓到被子。   勉强睁眼定睛看了片刻才发现自己是躺在沙发上,身影走近,应是看到我醒了就道:“浴缸里水替你放好了,泡一泡会舒服些,以后你还是少喝酒为妙。”   他俯身来抱我,但我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时借着酒意而问:“小南是谁?”他顿了顿,“一会和你说。”确实泡过澡后舒服了许多,穿着睡衣出来看见莫向北脱了风衣外套,只穿了衬衫坐在那,室内暖气早已打开变得暖融融的。   在我坐进他身旁时他顺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将我揽入怀,因为酒精的原因,我也整个慵慵懒懒的,拿着遥控器在那换频道。   与他来京后极少有这样闲暇时候,并不去催促,他要说时自然会说。   等我选定了一个综艺节目,看过片刻觉得无聊又想再换时听见他在耳旁突然低道:“小南是陈华浓的妹妹,叫陈佳南。”   心头微动,陈华浓与他是发小,那小南必然与他也走近过。   “之前我跟你提过与陈华浓因为某件事而决裂,其实就是因为她。那时楚桥还小,一圈子里就她一个姑娘自当都呵护备至,唯独我跟陈华浓烦她,因为我俩每次厮混出去干点啥她都跟屁虫似的,还威胁我们要是不带她就给老头子告状。男孩们小时候倒也还好,但长大了谁希望后边还跟着个妹妹?于是有一次我出门就把她给甩了,等到晚上陈华浓来找我要人才知道出事了,她一整天都没回来。我们出去找了一夜,天亮时在一个常玩的防空洞里找到了她,当时我懵了,看着陈华浓惊惶地跑过去抱起来的姑娘就像纸片儿一般聊无生气。”   听到这我忍不住去看莫向北,他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却幽沉复杂,见他顿住不语便追问了句:“她发生了什么事?”   他扯了扯嘴角:“一个单身女孩还能发生什么事,只是那人凶残到割开了她的咽喉。”   我心头一紧,转而翻覆难过,为女孩的不幸也为莫向北在那之后的悔恨。蒋晟直接跟那亮子干上了,最后还坑了他们一把   第101.入局   “陈华浓把我狠打了一顿,他骂我毁了他妹妹一辈子。那阵子我等着更大的风暴刮起,也想过各种老头子知道后的可能,莫陈两家的关系必然是要决裂了,但昏昏沉沉等了三天都还风平浪静,走出大门一打听,得到的消息是陈华浓出国了而陈佳南不知所踪,其它的事完全没有泄漏出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蹙了蹙眉,知道他并没说完,所以也不去打断。   果然,过了片刻他又沉声道:“原本这事是不可能查得到的,我找去美国寻陈华浓,从他口中得知了真相,竟是他替我顶了罪才免去两家关系破裂,至于小南在哪连他都不清楚他父亲送往何处。他给我提了要求,等小南康复后娶她,那时的我也不过十八九岁,无论是我还是他其实对婚姻这东西都觉得遥远而不切实际,他那么提议也是认为我必须赎罪,而桀骛不驯的我却不愿就范。于是那次,我和他真正决裂,他指天发誓说总有一天要我为所犯的错付出代价,也要我后悔当日的决定。”   大约这就是那段恩怨的全部了,我问他:“那你后悔了吗?”   他收紧手臂,将我揽得紧了一些,然后才道:“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人在每个阶段下得决定都是当下最直观的判断,即使回首我仍不觉自己的决定是错误。小南会发生意外固然是因为我,却也不是最主观原因,我并不知道她为何会去防空洞。就算是赎罪,也可以用其它方式而不是承诺娶她。”   我的立场肯定是站在莫向北这边,撇开自己的关系,他当下的决定我也觉得并没有错。十八九岁承诺许下婚约多少太过草率,而且还是因为赎罪。   “你和陈华浓之间为何有时像仇敌,有时又像前嫌尽释?”   “那只是表面。”莫向北浅声下定论,“仇敌不至于,但释怀也不可能,再加上斗了这么多年都成习惯了。”   这是一种微妙的关系:临界于兄弟与敌人之间,无法再如从前一般靠得很近,但也远不至于要将对方至于死地的仇敌。也或者,他们更多的转移到商场上较量了吧。   但这次呢?陈华浓为何而来?   “你后来就一直再没见过小南吗?”   莫向北摇了摇头,“她的行踪成谜,再加上后来应该还是露了端倪,两家关系逐渐疏远,只听说她被陈家安排在国外留学。”   我迟疑了下,还是道出了那件事:“我在纽约曾见过她。”   莫向北看我的眼神有些意外,我轻声讲述了当时的情形,他听后若有所思了片刻后问:“你怎么想的?”我微微一怔,没想他会来征询我的想法,见他目光灼灼看着我,顿了一下便反问:“你觉得报复的可能性有几成?”   莫向北眼睛微眯,转而眸色变深,说了两字:“五五。”   那就是一半几率了,看来我们是想到了一起。他拉了我的头发在手指上环绕,这是他最近想事情时的习惯性动作,我也任由了他去,只关切地提醒:“你要小心。”   隔了几秒他似才反应过来,然后点头:“我知道。苏苏,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会处理的。说说你工作吧,你跟罗勉还处得来不?”   听他转移了话题我也顺应了闲聊:“罗勉能力挺强的,在事务所里看起来像个女强人,没想到今天她还能那么厉害的镇住场。不过当时蒋晟与那个叫亮子的怎么起那么大冲突?”   “阿昇那牛脾气还不是为了罗勉,她去看了你回来时经过亮子身边被绊了一下,然后阿昇就闹开了。不过他也是看我脸色后故意的,要不也不至于在这种场合撕破脸。”   “意思就是你授意的?”   莫向北眼波流转,恢复慵懒随性地道:“可以这么说。反正没事,我给你梳理梳理这里面的事,以后碰着了你也心里有个底,不至于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   恨恨地去捶了他一记胸口,反驳:“我哪有?”但语气别说逗笑了他,就连我都感到羞赧,他凑过来故意道:“你以后多这样跟我撒娇的话,估计我的骨头都会酥掉。”   之后他便揽着我在耳边给我讲那个圈子里的事,说谁谁倾向于哪派,谁谁又是他这边的嫡系。就比如那蒋晟,他们除了是发小外,两家上头关系走得极近。所以他们这一群人表面称兄道弟,其实内底里还有门道,是否互补互助又是否利益相关都有很大关系。而那亮子,即便陈华浓长久不在国内,但他们家是依靠着陈家的。   换句话说,今天这出戏其实是陈华浓授意,否则借亮子几个胆也不敢来得罪莫向北。   我听得很仔细,也大略记住了一些人名。因为我想尽可能地走近他......这种感觉在h市还没那么明显,来了这里后就更有疏离感,不是莫向北对我疏离,而是当他置身在某个圆的中心时光芒瞩目,可我无论怎样去挤进人群都抵达不到他身边,就是这种感觉。   另外我也乘此机会询问他一些问题,比如他有这样的背景何以还能经商。这时候他的笑容很随意,但口中说得却是有些东西在法则之外总能成立的这类深奥的话。   秦风集团自然不可能是他家的,他在里头挂的是总经理的牌子,貌似实权并不在他手上,但是大多数决策性的项目都需要私下通过他。只是近来公司出了点事,所以他比较忙,也是他没法再撒开手去管顾h市的原因。   隔日去罗晟事务所上班,罗勉倒是神态自若像昨晚没发生什么一般。   下午的时候她就把我叫进了办公室,问我适应得如何。其实哪里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打打下手的事并不用太费脑,她说近期会可能给我安排几个单位尝试独立做帐。   不管其中是否有莫向北的因素,我也默然受之了。   没过几天罗勉给了我一个电话与地址,说是这个单位要外聘主会计,让我自己去联络看看能够接洽下来不。我微感意外,原来事务所也会有这种类似的营销模式,罗勉像是知道我想法般浅笑了道:“确实咱们事务所大多数的业务都是阿昇那边介绍过来的,但偶尔也会有自动寻上门来的,比如这家,所以需要先了解大致情况才确定是不是要接下这活。”   我预先打了那个电话,对方姓刘,约好明天上午九点去他公司洽谈。第二天洽谈很顺利,那是一家新公司,起步阶段需要专业而熟练的会计来走账,公司暂时只设出纳会计。   我看了一些公司的资料,中午时就给罗勉打电话了。罗勉让我自行决定,于是下午我就跟刘经理细谈了合同事宜并且在下班之前签下合约。刘经理客气地把我送出门时还有些兴奋,终于手上有一个单位是属于自己独立在做的了。   下楼准备走去地铁站,原本我的车子留在了h市莫向北提过给我重新买一辆,但我婉拒了,一是不想太过依附他,二是在这座城市能够坐地铁还是尽量不要开车为好。   心里打算着一会去公寓附近的超级市场买点食材回去,晚上给莫向北做一顿好吃的。目光微瞥间被迎面而来行驶的白色车辆吸引注意,第一眼以为是莫向北的捷豹,当惊喜刚起时扫及车牌号发现不是。   虽然这座城市各种车型都可能会当街看到,但我还是第一次在马路上看到捷豹,而且还是白色的。由于这里不是主干道,见那白色捷豹突然打了个转向灯速度慢下来,就在车子不多时它调转车头过来,并且慢慢滑行至停下。   这时我离那车有大约五十多米,当一道颀长身影推开驾驶座门走出时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然后目睹着那人走入了那幢楼,心头沉黯。   莫向北教会我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就比如,陈华浓开着白色捷豹突然出现在这地方,还是进的我刚刚下来的同一幢楼。我没有心情再去超市买食材,匆匆坐了地铁回到公寓又坐立难安。   当莫向北推门而入时我几乎是惊站起身的,他挑了眉走向我,“怎么了?谈得不顺利?”   今天我去跟那家公司洽谈他是知道的,早上还是他特意把我送过去的,但是......“我遇见陈华浓了。”他一边脱着外套一边道:“不用急,把事情慢慢说。”   事情不复杂,三言两语就可讲清楚。莫向北听后指了沙发:“先坐下,我打个电话。”我不知道他打给谁了,依稀让对方查一下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谁,很快便挂断了电话,脸色阴郁。我心头顿时沉了下去,原本还留存的那点兴奋早已消失殆尽,只剩寒冷。   明知答案已然,但还是问出口:“真的是吗?”   莫向北轻嗯了声,伸手抚了抚我的头笑道:“傻丫头,怕什么,天塌下来也有我在呢。”不过他手上翻飞拨出号码,很快那头就接了。   我因为离得近而能听到手机里传来的语声:“还以为你会更晚一些打电话给我呢。”霎时头皮发紧,神经绷直,辨认出那是陈华浓的嗓音。陈华浓这个人,亦正亦邪吧,对莫向北还念着旧情,但也有着竞争心态   第102.鸿门宴   莫向北倒没有语气不善,只是一边轻抚我的发一边清撩而问:“晚上有时间出来喝一杯不?”陈华浓低笑了声:“你做东就喝啊。”莫向北顿了顿,神色讳莫如深的低吟了句:“带上小南吧。”   挂了电话时他眸光微微清冷,我忍不住揪紧了他的衣袖。他这才回神过来拍了拍我脑袋道:“去换衣服。”我一愣,讶异而询:“你要带上我?”   他眉梢一挑:“家里做饭了?”我讷讷摇头,回来一直心神不定急着要告诉他这件事,哪有心思做饭。“那不就得了,把你一个人丢家里还不哭得像个小可怜,肯定得捎带上啊。”   我顿时被逗笑了,恼得去抓他头发口中嚷:“我什么时候哭得像小可怜了?”   他一把抓了我的手就俯吻而下,长长绵绵里我失了呼吸,也听到他在耳边暧昧地说:“苏苏,要不咱不出去了吧。”我知道他什么心思,因为身体变化已是很明显,说来我对陈华浓有惧意,即便这次不得不面对,所以心头一松便轻嗯了声。   可下一瞬就听莫向北低低而笑,并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我身上,口中却道:“看样子是我晚上努力不够,让你都这么饥渴了。放心,今晚回来我一定加倍耕耘。”   话落他就起身了,并且把我一同拉了起来。顿悟过来他在故意捉弄我,转身去换衣服时用力在他脚上踩了一脚,成功听到闷哼从后传来。   出门再见他那辆白色捷豹不由恍惚,坐进去时忍不住问:“你们都喜欢买同类型的车吗?”蒋晟买了辆与他h市开的一般的路虎,而这边陈华浓又买的与他一样的捷豹。   莫向北听后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一阵一阵的,通常谁开出来一辆觉得还不错就会试试手,我这辆是限量版,市面上应该不会有。”我侧转头,“白天我看到陈华浓开的好像也是这个款型。”他嘴角微牵了一个弧度:“那他应该是在美国淘的了,反正也开了很久了,回头把这车换了。”   晚高峰,车子在进入主道后就开始龟爬。期间莫向北的手机响起过,他看了一眼没有接,过了一会发来一条短信。终于到将近七点左右时道路才逐渐疏通,莫向北把车开进了一座庄园式酒店,停好车后便携我一同走进。   迎宾小姐一路将我们引进最里侧的日式料理餐厅,拉开布帘时我微微讶异,不光是陈华浓与小南在座,楚桥竟然也在。   我下意识地去看莫向北,只见他眸光一闪就不动声色地拉我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独立空间的雅座,一张长桌、左右两排的位置,陈华浓与楚桥坐在一侧,小南单独坐在另一侧。虽然座位够长够宽敞,足以容下三人而坐,但这排位也太过昭然。   莫向北将我推坐进里面,而他在最外面坐了下来。于是我和小南相邻而坐,两人之间隔着一尺的距离。她很安静,除了我们进门一瞬时抬眼看过来,之后都一直静坐在那,手中还在优雅地切着牛排,一粒一粒切割很工整。   陈华浓见我们坐下后便把菜单推向我:“瞧瞧想吃什么,尽管点。”口吻好似他做东买单一般,我咧了咧嘴角算作回应。等服务员过来时,莫向北直接报了几个菜名让上两份。   日式料理与中餐不同,餐点精致小盘,为供应一人准备的。我倒是记得在那艘游轮上陈华浓的餐厅也是日料,显然他对此有偏爱,所以选了这里吗?正暗思间,突然身旁的小南把盘子推了过来,我不明其意微微后仰,却见她将切好的牛排盘子推越过我,到莫向北的手边,然后指了指露出微笑。   我的身体微僵,有些尴尬,但关键在于莫向北的态度,所以屏息而等。   莫向北微侧过头来看了眼盘子,轻笑了声赞:“小南切的牛排还是一样精美如工艺,但我最近肠胃不好,不能吃七分熟的了,哥在这谢了哦。”他温和地把盘子推回到了小南面前,然后又道:“小南,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季苏,以后就是你嫂子啦。”   小南终于转过眸来正眼看我,目光倒是没有纽约那晚的锐利,轻轻柔柔的,看了一瞬便弯起嘴角一笑又朝我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我也回以一笑。   这边的一幕都落在对面两人眼里,陈华浓脸上从我们进门起就挂着邪肆的笑容,这时也没见黑脸。而楚桥则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我们并不陌生,曾一起共事但交流却不算多,甚至,应该在纽约时她曾回过酒店但无视了因困倦而睡倒在酒店大厅里的我。如果不是陆少离赶过去,恐怕我不可能会找到莫向北。   在游轮上时陈华浓就透露过楚桥与他的事,可假如楚桥是站在陈华浓那边的,那为什么还会呆在莫向北身边做事?   另外,前几天莫向北说过在那件事发生时楚桥年龄还小,与他们并不同处一个圈子。现在显然她与陈华浓关系密切,这中间在我这个不明其宗的人来看是矛盾的。不过应该是有某个衔接点在里头,我倒不是太过关心这件事,主要还是陈华浓与......我身边的小南。   原本各自守城壁垒的状态在莫向北抽了一支烟出来时被打破,陈华浓抬起眸瞥了眼便似笑非笑调侃:“你这烟杆子上哪都没顾忌么?也不照顾下这里有三位女士呢。”   莫向北轻嗤了声,讪笑而道:“华子你落伍了,无烟卷没听说过吗?”他把烟丢过去时我其实就看清了那正是自制的烟卷,只不过多加了一道工序——在烟卷的一头装了金色的过滤嘴,看起来比之前的要高大上许多。   陈华浓煞有兴致地拿起那支烟放到鼻前嗅了嗅问:“真的没有烟?需要点燃不?”   “你抽一口试试不就知道了,还怕我给你下毒呢?”   陈华浓像是听见了好笑的连眉梢都弯起,狭长的凤眼邪光熠熠,把烟嘴塞进嘴里吸了一口,眼睛就眯着好似在酝酿感受那滋味。过了一会他眉眼舒展而开,点了点头道:“还行,初开始觉得味有点淡,后头就来感觉了。上哪找的这种烟?”   莫向北从兜里掏出烟盒直接丢给了他:“喜欢吸就回头上我那拿几条去。”   陈华浓也不客气,只抽了一支递给莫向北后就顺应了把烟盒搁在自己手边。这时服务员把我们点的菜端了上来,其中自然有两份十分熟的牛排。   莫向北把两个盘子都推到了我手边,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是何意。也不去管顾其余目光,只埋着头切块,到底不常吃西餐切工也没别人好,切出来的牛肉块大小各异,也亏得神户牛排纹理好,否则可能会切得更大块。   在我埋头处理期间,莫向北抽了一口烟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陈华浓自动接话,却被莫向北吐槽:“谁关心你来着?我问的是小南。”   小南不能说话自然不可能回应,但她还是转过头视线越过我落在莫向北身上,仍然是陈华浓道:“上周,英国有名的耳鼻喉科医学博士霍米据说来京作医学探讨,就让小南回来试试看能不能声带恢复。”   莫向北也回看了小南一眼,又问:“联络上人了吗?医生怎么说的?”   “人是联络上了,初步检查了下。不过霍米说预期值不要太高,因为小南的声带已经错过了最佳诊治时间,只能看看能不能尝试发声简单说话。”   听到这我也忍不住侧眸去看小南的脖子,今晚即使是在这温暖的室内,她也还是系了一条丝巾。我有些纳闷,当时那情况为何没有及时救治?以陈华浓家的背景与经济条件,哪怕是做一个植皮与去疤手术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何以还让她的咽喉处留了痕迹?   莫向北默了半响后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不论恩怨情仇,我知道这刻莫向北的这句话是真心的,小南的伤与离、陈华浓的恨与敌,其实对他而言并不是完全不在乎,但他不是一个喜欢将情绪放在脸上的人。   却没料陈华浓果真丢了个难题过来:“行啊,眼下正有个事想找你呢,小南近期要每天去医院找霍米看诊,她就住在你附近那边的公寓,你早上去公司时把她一块捎带过去吧。”   我手上的刀叉刚微微一顿,陈华浓就眼尖地看过来笑眯眯地问:“小苏,你不会有意见吧?”心漏跳了一拍,为那个称呼!我抬起眼迎视那目光,摇了下头道:“我没意见。”   莫向北伸手向我,端过了面前已经切好的牛排,然后目光掠向楚桥道:“小南去看医生这事不能耽误,楚桥你晚些开我的车回去吧,以后每天往这边过来一趟负责接送下小南,回头把进展告诉我。”   楚桥的目光缩了缩,垂眸时应了声好。   第103.碰见熟人   陈华浓见状侧转身看向楚桥调侃:“小桥,你为啥总那么听北的话呢?”楚桥的回答很平静:“因为他是我老板。”陈华浓失笑。   这时莫向北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最近有什么动静?”   这话问得很微妙,陈华浓眉梢微扬有意无意间似乎飘了我一眼,然后却道:“说了要请我喝酒来着的,酒呢?”他是故意把话题给岔开了。   莫向北眸光定了一瞬,然后道:“叫服务员尽管上就是了。”   陈华浓鄙夷的摇头:“这里就只有那种日本清酒,你不会小气到让我喝它吧?”   “谁选的餐厅?”   两人就这么来回的唇刀舌剑互怼着,反倒不觉气氛凝固,我们三个女的都沉默着在旁不去打断他们。最后还是上了一瓶清酒,陈华浓做主在那挨个倒过来,轮到我面前酒杯时我想推拒:“我一会还要开车,你们喝吧。”   但莫向北在旁道:“这清酒没什么度数就喝两杯吧,留楚桥一个不喝酒开车就行了。”于是杯子酒液逐渐斟满,却略过了小南,陈华浓道:“她的声带在治疗,不宜喝酒。”转而面向楚桥问:“你确定不喝?车子可以给小南开。”   楚桥却摇头,“还是不了,小南刚回国对国内路况不熟。”   陈华浓清清冷冷地说了句:“想得真周到。”我看到楚桥的脸色微变了下。   对面的动静莫向北像是没看到一般,他正在给一块生鱼片上着芥末,然后一口送进嘴里。我看着都觉辛辣,他却没事人一般很享受的慢慢咀嚼。   陈华浓回眸过来时笑问:“什么时候这么能扛吃芥末了?记得以前你碰都不碰这些。”莫向北头也没抬地继续弄第二块,口中回:“以前不碰的不代表现在是这样,有些东西总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就像你,一直喜欢数字流动,回来后不也投资经营办公化器材了嘛。”   我心头一跳,知道莫向北是再次把话题引导过去了。   陈华浓露出惊异的表情:“你的消息这么灵通?就是随便玩玩的一个小公司,看看咱老家这方面有没有国际化的可能。”   我第一次见有人满口胡言却面不改色的,办公器材还国际化?而这时陈华浓刚好捕捉到我微带嘲讽的眼神,挑着眉问:“小苏,你觉得我这计划可行不?”   我浅笑了下应道:“凡事贵在尝试,不试谁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陈华浓眉眼弯起,很开心地说:“你这话中听,我喜欢。”我转眸看了眼莫向北,见他眼神中有隐约的鼓励,便也不转圜了直接道:“说起来也是巧,今天我还跟一家办公化设备的公司签了份合同,今后可能也要接触到这方面。”   “哦?那还真是巧,看来我的眼光还是独到的。”   陈华浓是有意的,心知肚明的事他就是不主动提,那么只好我讲得再明一些:“今天我签的那家公司叫南华办公化有限公司。”   看着陈华浓那双惊异的眼睛我都有一拳打上去的冲动,只听他道:“不会这么巧吧,你签的正是我新开的公司啊。”我默然时莫向北适时插话进来:“那真是巧了,还缺不缺资金,缺的话我也入一股,或许将来有一天真国际化了可利益共享。”   陈华浓嗤笑出声,边摇头边说:“北,我看中的市场你怎么都想要分一杯羹呢?这块我没打算跟你合作啊。”莫向北淡道:“也是,我们向来都是在数据场上竞争的,这回转战器材市场或许也是个门道。楚桥,你回去后查一下远扬大厦还有写字楼出租不,最好是与南华相邻,今后也好有个照应。”   陈华浓一直听到末尾才真正笑起来,“你这脾气倒是一点都没变,总喜欢故意来拆我的台,懒得跟你争了,你要喜欢就加入吧,回头亏了可别找我。”   “我相信你的眼光。”莫向北气定神闲地给与肯定。   这时我的心中在翻覆惊愕,没有想到莫向北此趟把陈华浓约出来的目的竟然是这!他等于是强行入股参与进来成为了南华的老板,不用说当然是为了我。   只是我怕这本身就是陈华浓为他挖的一个坑,以我为引。而且既然我能想到他也一定能想到,却仍然毫不犹豫地走进来。之后我都心不在焉,以至于旁边说话都没听进耳朵里去,是莫向北来拉我才从恍惚中醒神过来,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脸上,而莫向北则起身立在桌边,以为用餐结束要走了连忙弯腰去拿衣服和包。   但听对面陈华浓道:“小苏你真是有心,还陪小南一起去洗手间。”   我微微一怔,抬眼而视间立即顿悟过来自己会错了意,但陈华浓话出来了我若否定显得太过无礼,只能顺应而道:“没什么,刚好我也要去。”   走在廊道里,与小南的步伐微微错开,她越过我半个身位在前。   自然她不可能开口,而我也不知道要如何打破这沉寂,于是沉默一直维持到走进洗手间。我目送着她进入里面后就在洗手池边等待,也不知是否这边没有装暖气感觉阴冷的很,而我的外套还留在座位上。   等了有一会也没见小南出来,又不好意思去催,这时我的手脚都有些冰了。终于白色身影缓缓悠悠地走过来,我微笑着打破沉寂:“你好了啊,一起走吧。”   并不觉得自己话有不妥,可小南闻言看过来的眼神却令我很不安,她敛去了刚才安静若怡的表情,眼神变得如上回那般高傲,而其中一眨而过的光甚至好似带了一丝怜悯。   我有片刻的晃神,只见她走到近处时转身面对镜子,抬起白皙的手似要整理脖颈处系着的黑色丝巾。不知是否我的错觉,好似闻到了一股血腥气,正犹疑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步伐声,莫名的心神不宁起来。   直到那步履停在门外时我本能地回过头去,却觉胳膊被外力从后重重一拽,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后倾倒。摔跌在地时压到小南了,我忽略膝盖处传来的痛楚想立即从她身上爬起来,可是她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两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使我一时间无法挣脱。   身后的门被推开,同时陈华浓紧张的声音响在头顶:“小南,出什么事了?”   我心头一震,直到这时才看到小南嘴角诡异的弧度,以及她脖颈里松开的黑色丝巾下渗出的血。下一瞬就听到陈华浓寒沉了声质问:“季苏,你想干什么?”   一股蛮力袭来,我被掀翻在地上,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陈华浓抱住小南用手捂着丝巾,朝着身后怒吼:“北,还不来帮忙!”莫向北的身影出现在洗手间门口,眸光朝内扫略而过在我身上一定。   这时小南慑缩在陈华浓的怀中正惊恐而怯懦地看着我,并且瑟瑟发抖。   在莫向北走近时陈华浓刚好用肩背挡住了我视线,口中急喝:“快,小南喉咙裂开了,你帮我按住她的伤止血。”莫向北脚下一顿,还是蹲下了身而并没管我。   哪怕明知眼前情况特殊,我仍然心头一沉。   脑子没钝,大约知道是什么情况,无声的指控是最锐利的一把刀。小南这一步棋下得极狠,却有效。莫向北或许不会相信我会伤害小南,但也成功地利用形势使我与他产生隔阂。   当我手撑着地板爬起身时,他们已经一人抱着小南一人按着伤口出去了,跟到外面就见楚桥抱着衣物飞跑而过。我略一迟疑还是先回走包厢,果然室内就只剩我的物品还在,出门时又被服务员拦住了买单,等我赶到楼下时已然不见他们踪影。   翻找包和口袋,怎么也没找到手机。冷静下来去仔细想,记起之前好像有带了手机去洗手间,可能遗失在那了。我又回返酒店,但找遍洗手间和之前的餐厅座位也没找到手机。   再出来酒店,周身寒凉。呼呼的北风刮在脸上生疼,不至于会茫然不知去处,可心头的那丝寒意无论我怎么拉拢外面的大衣都难回暖。   走至路边看来往车行,可能当真是我今晚很背吧,足足站了二十分钟都没打到一辆的士。就在我纠结是否要往外面马路走走时,突的一辆银白色奥迪车停在了我面前,车窗摇下,我惊异地看着车内的人脱口而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眉眼清俊如往常,嘴角勾着一丝笑意:“小季,我也很意外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沉默,有时候这世界还真够小的,小到在这么大的一座城市还能碰见熟人——沈熹。今天有加更,不知道会有谁发现,哈哈,如果直接点开这章看的记得这是第三更哦,别把前一章给漏了。   第104.你确定想要知道   他洞察我心头的嘲讽,淡淡道:“耀明有个提案在这边,我过来出差洽谈。这边打不到车,载你到路口吧。”   我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想了下还是说了句:“麻烦你了。”便拉开了后车门坐进去,顿感暖意,车内很明显开了空调,我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沈熹启动车子往路上行驶,默了片刻后他问:“最近怎样?”我平静地答:“还行。”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然后失笑了道:“你不用对我这般防备,商场上我或许会使用一些手段,私底下其实一直都对你很欣赏,甚至......”他顿了顿,直言不讳:“喜欢你。”   这话听得我很难不讽笑:“沈总,你好像忘了之前差点把我送上法庭打官司这件事了。”   沈熹摇头:“没忘,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也跟着我做事有段时间的,应该对我有些了解。我喜欢直取目标,过程可以温情也可以暴力,可以心甘情愿也可以强取豪夺,只要结果不变。”   我的双拳紧紧握住,突然扬声道:“差不多了,就在前面路口停下吧,多谢沈总。”   然而沈熹就像没听到一般,不但没有刹车减速反而一踩油门,在绿灯闪烁变成黄灯时冲过路口并且疾驶在这黑夜中。我明知不该这时候再开口激怒前面这个早已卸下温若的男人,但还是咬了咬唇冷声道:“我会告诉莫向北。”   “打电话给他,我等着。”沈熹暗沉的脸在车灯下显得有丝狰狞。   蓦然顿悟过来厉声质问:“你根本就不是恰好经过是不是?”沈熹抬起眼,冲我冷冷一笑:“是否恰好经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戏码倾情上演,而我刚好看了全部。刚才坐在车里看你等在路边茫然的样子时,一直在想假如等下你不肯上车怎么办?竟没想是我多虑了,你比我想象得更大胆,吃了我那么大一个亏还敢坐我的车。”   我的心神全乱了,看窗外漆黑的暗影彷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强自镇定但出来的话却带了颤音:“这里不是h市,你不可能再横行胡来。”   哪料沈熹的语声越加沉冷:“莫向北没有告诉你吗?”   心头一跳,我想起那晚莫向北说了句:原来他来自那个沈家。而后来也告知了我沈熹的姐姐曾被家族介绍与他往来,能被这样看重的必当是门当户对,所以沈熹的老家不在h市,而在这大京城。   脑中电光火石间冒出一念,倏而屏息:“他最近公司遇到的问题是不是因为你?”   沈熹在开车没有回头,也刻意避开了后视镜,我只能看到他侧后的半边脸,不由生出寒惧。这刻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如那天站在我身后威胁时是相同的感觉,然后我听到他说:“季苏,真的不是我想要为难你,实在是......你留在莫向北身边有时聪明地过头。”   我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划过熟悉的场景,没有半分减速,朝着未知的黑暗涌进。   可能是今晚的刺激过了头,也可能是人对未知本能的恐惧,我突的起身去抓沈熹的胳膊口中怒喊:“你停车!”沈熹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发难,方向盘一打滑车头就弯了,继而怒喝:“不要命了?”我的脑子一团乱,只想从这辆车上下去,“停车!立刻停车!”   骤然而亮到刺眼的灯光,急剧而刺耳的刹车声,我心神涣散地倒在座位里......   后来救护车过来抬动我身体时其实仍然有知觉,侧转眼就看到沈熹双眸紧闭躺在旁边的担架上,他的额头破了,血流了半张脸。白衣医护人员的嘴巴张张合合,我却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继而闭眼,昏昏沉沉里再睁不开。   应该昏睡并没多久,听到周遭有噪杂的语声,其中一道声线轻沉夹带着冷意却捕捉了我的注意力。后来便是搬动、转移、行驶,再回归平静,我默默将老天爷骂了一顿:明明沈熹伤得比我还重,却让他先醒过来并且掌控了全局。   真正醒过来时窗外阳光明媚,室内暖和安静,身边坐着一位年轻的护工。看见我睁眼便露出笑容道:“季小姐,你醒啦。”   我沉默地看着她,不想对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做回应。   她也不觉尴尬,自动自发地一边倒水一边道:“你出了车祸,头部有轻度脑震荡,初醒时会感到不适。我叫小禾,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来,先喝点水润润唇。”   她细心地在杯子里放了一支吸管,又为我把床位调整好,端着水杯送到我身前喂我喝水。没有拒绝,因为确实嘴唇干裂而口渴,喝了大半杯后才觉得解渴。   我清了清嗓子问:“他呢?”   小禾:“你问的是沈先生吗?他还没苏醒过来的。”   这个答案使我微微一愣,小禾解释:“是这样的,沈先生带你过来时头上只用纱布作了简单包扎,身上也都是伤,但他却坚持先为你做检查,后来安排我当你的护工后才肯就医。医生说他的伤远比你要重得多,应该是车祸时直接将撞击力移转到自己身上所致,到目前为止他还处于昏迷中。”   听到这我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小禾惊喊:“季小姐,你还不能起身呀。”   脚尖刚点地就觉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倒在地,用力抓着床头的铁杆稳了稳后,推开要来扶我回病床的小禾,丢下一句:“我要立刻出院。”   踉跄着步子冲到门边,可当我拉开门时却浑身一震,刚刚还被说是昏迷不醒的人此时正站在门外。因为头上纱布包的严严实实而显得脸色苍白,可那双冷清的眼却阴婺地看着我,他问:“去哪?”   我挑了下眉不甘示弱地反问:“你说呢?”   只见他把手撑在了门上向前一步,由于高我半个头而视线微俯地看着我,似温半愠地道:“季苏,你可以试试从这里出去能不能回他身边。”   垂在身侧的手不可控制的颤了颤,我微微抓握目光迎视向他:“你,或者你们做了什么?”   他的眸光一闪,转而牵扬起嘴角:“有一件事一定没人告诉过你,太过锋芒毕露只会吃亏。”我讽刺而道:“既然从未想让我置身事外,又何必假作好人?沈熹,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他眯了眯眸:“你确定想要知道?”   “十分确定。”   他若有所思数秒,然后道:“想知道就跟来吧。”   人有时候往往明知是深渊,但因所处的环境和当下的局势而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或悬浮于悬崖边缘,或跌入深谷,都不过是转念之间。   以为沈熹会再一次将我带离这间医院,可他缓步在前却是走进了医院最后面的一排楼内。这里相对要比前面安静,只有三两名护工在走动着,他转身进了楼道爬楼梯,我也只好跟着爬。但因为可能脑震荡的关系,走几步就头昏沉而脚下虚浮无力,若不是用力抠住护栏很可能就摔在了台阶上。   一共爬了三楼,沈熹在楼梯口似等了等我然后再转进走廊里,一直走到最后一扇门边时他才回过头看我。因为刚才的运动使他也微微气喘,脸色越发苍白,额头的纱布上也隐隐渗出红来。但他不再如刚才那般神情复杂,只是平静地看着我道:“你要的答案就在里面,你确定想知道吗?”   我说:“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   如果答案就在这家医院,那么沈熹带我来的目的显然就是这。   沈熹推开门走了进去,我只向前移动两步就到了门前,朝着室内而看。发现虽然是大白天,但里面却光线很暗,原因是窗帘被紧紧拉上,依稀看到沈熹的身影走到一张病床前微微俯身似嘀咕了句什么,我不由迈进一步想看清那里的人是谁。   可当我就着一点微光看清沈熹身前露出的那张脸时,整个人都僵立在原处甚至目瞪口呆,那不是......小南吗?她受伤后被送到这家医院来了?那陈华浓和莫向北是不是也在这里?就在这时沈熹回转过身来,阴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事实上注意力也没法从躺在病床上的那张苍白的脸移开,渐渐的我似乎感到有些不对。   小南的头发很长,可现在她的头发只到耳下,是为了医治伤口而剪掉了?   暗沉中听到沈熹平静地道:“你一定以为她是你看见的那个人吧。”我怔了一下,他这话......什么意思?沈熹问:“莫向北有给你说过那件事吗?”   “哪件?”我的目光不曾移转,隐约有种恐惧在心底滋生。   沈熹冷笑了声:“那就是说过了,他对你倒不隐瞒,恐怕那件事对他而言只不过是陈年往事所以可以毫不忌讳地拿来说,可对她而言是一生的噩梦。”   本能的对危险规避,我转身就要走,沈熹在后扬声问:“你要去哪?”当作没听到,就在我快迈出门时身后脚步疾掠,手臂被狠狠抓住,森冷的语声响在脑后:“季苏,既然你走进来了就别想走。”   我去拂他的手,可无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反而使他抓得更紧,疼得我倒抽冷气。苏苏会陷入这个局,一是她根本没想到即使在天朝脚下,沈熹居然也敢如此妄为,二是她想从沈熹口中探知一些秘密,却没想将自己身陷困局。昨天有三更,大家不要漏看了哦,这几章是关键哈,看你们回复多不多,要是多今天我再加更,哈哈   第105.沈熹的喜事   他说:“你已经想到了是不是?没错,她就是小南,十五岁那年莫向北把她撇下,就在他的身后她被几个地痞流氓拖进了防空洞。你以为她的灾难就到此为止吗?错,这只是刚刚开始,甚至连全面检查都没她就被送走了,因为天下没不透风的墙,留下便是‘污点’,包括自以为是的陈华浓去顶了莫向北的责,同样也被遣送楚国。没有人知道那段日子她经历了什么,当我辗转在英国的一家小医院里找到她时已经是一年后,而她没了神智。”   我蹙了蹙眉,若事实真如此,那对小南来说确实很不幸。本以为那样的身世背景,发生那件事后定然能请到最好的医生来慰护,却没想因为“脸面”而被如此薄待。   无端心寒,亲情竟然比颜面还要淡薄,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后来呢?”我轻问。   沈熹依旧是平静的语调:“我将她带回了这里,一呆就是数年。”   “从来没有出去过?那外面的那个......”   沈熹道:“这世上要找个一模一样的人不容易,但还有一种技术叫整容。”所以这一切都是以报复为目的的阴谋?那么......“你是谁?”   暗影里沈熹似在笑:“连我名字都忘了?”我摇头:“不是问你的名字,而是你与小南是什么关系?”假如这一切都是沈熹在推动了走,那么他必然与小南有着密切关系才可能。   沈熹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她是我妹妹。”   我心头一顿,小南不是陈华浓的妹妹吗?沈熹也是陈家人?可他姓沈,而且他还有个姐姐,他们一家有这么多兄弟姐妹?直觉不可能啊。   只听沈熹道:“你想错了,小南是我表妹,她母亲也就是我阿姨生下她便过世了,也因此不得姨夫喜爱而将她寄养在我家到十二岁。所以她等同于我亲妹,如果早知道她只回去三年便改变了一生,我定不同意我妈把她送回去。”   我渐渐理清了思绪,沈熹在把小南从英国找回来后便对莫向北有恨,之后开始筹谋报复,那么五年前的沉船恐怕与他也脱不了关系。   既已到了当下局面,我也不转弯抹角了,直截了当而问:“五年多前是你和陈华浓合谋主导了那场沉船的戏吗?”   却听沈熹答道:“陈华浓沿袭了陈家薄情的骨血,他们的世界除了利益没有感情,更何况当时莫陈两家关系密切我自然不可能去找他,不过他这人为人孤傲自大,又多少还顾念点与小南的兄妹情,是颗很好利用的棋子。”   “所以你借他之手去对付莫向北?那年你也在那艘船上?”   沈熹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小南,然后指了指外面道:“出去再说吧。”我没意见,这个房间气氛压抑而腐沉,令人透不过气来。   正如我所猜测的五年前沈熹也在船上,他目睹了一切我与莫向北的纠葛,小南因莫向北而沦落成那般凄惨状况,那么又怎可能容他和我在一起呢?于是乘着莫向北和我争执期间去跟陈华浓喝酒时,将我从船舱劫走。原本游船夜间不会航行,但其中有船员被他买通了故意夜航触礁导致沉船意外事件。   这其中陈华浓说关键不是关键,缺他却不可能顺利进行,他是目睹了整个过程而袖手旁观的一个,那位替代小南的人起到了关键作用。以情动人或者以爱之名,成功地让他同意将我和莫向北相识相知的那段记忆给抹去了,也将那整件事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沈熹说完这些便没有再继续,却留了不少疑点:既然五年前已经为我们抹去记忆了,为何五年后又要替莫向北恢复?假如不想我们在一起,不该是将这些一直隐瞒吗?还是因为我和莫向北又一次相遇了?可我甚至认为这相遇都可能是沈熹设的局。   但很快又否决掉这点,我与莫向北再遇是在毕业会上,那时远还没进华盛公司遇见沈熹。是因为曲冬和莫向北有交情从而才在那次散伙饭上再遇他,秦淼不可能会帮沈熹,而这个时间点也可能找得这么准。但是分手后再次同一桌上遇见,恐怕里头有沈熹的故意安排在内了。   所以其实并不重要,无论如何我都会再一次出现在莫向北面前,以全新的姿态,然后当到某个点时将记忆拉回现实来。   包括华盛与远风的合作项目,沈熹故意把我推向莫向北又私底下让我做商业间谍,其实他的目的根本不是真的为了要我这么做,而是为了我和莫向北重新纠缠牵扯在一起。   再到纽约,他们一方面对莫向北作治疗,一方面则故意刁难我使我感知街头流离之苦。应该到这时就是他们整盘棋启动的时候,后面的各种所为必然存在着某个目的也隐藏了一个未知而且极大的秘密在里面。   可以肯定,目标必然是针对莫向北!   我对沈熹说:假如你所做的这一切是因为莫向北年少时犯的一个错误而对他报复至今,那么也太过偏激了。就事论事,那件事莫向北或许有责任,但也不是负全部责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几个凶手,而小南的不幸除去来自那几名恶徒还有她的家庭。   这番话说出来我是准备将沈熹激怒了的,但他听后眉色未动、面无表情地问:“如果那个人是你,你还能作出这么理性的分析吗?”   我沉默了片刻后道:“这个假设我没法回答你,每个人在面对问题的反应不同,结果就也不同。或者因为我与小南素不相识而没法像你一般感同身受其中的痛苦与仇恨,但如果只是假借这件事的名义而行其它目的,那么我只能说——你们很卑鄙。”   沈熹忽而笑了起来,眸光熠熠看着我:“你又想到了什么?”   我摇头:“我不想去妄自揣测,人心藏得太深也不是我能猜得来的。”其实我口是心非了,脑中翻转思绪一圈隐约已经有了答案,因为当仇恨的外衣被剥下时,唯有利益才是最可图的。莫向北曾说过沈熹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固然对小南的遭遇感到心痛也对莫向北有恨,但是像他们这种人都把理智放在最前面,是环境造就了他们的思想,也是他们的行为成就了环境,两者相辅相成。   我被囚禁了。   沈熹就将我关在这座楼里的某一间病房,是后来我才知道小南所在的那一层基本上关的不是植物人就是精神病患者。他每天准点过来,会将一日三餐的食物都为我准备好。   也不知道这里的病房设施都如此还是他特意为我准备了一间vip式的,有单独配备洗手间还有电视空调。但是除了沈熹,我见不到任何一个人,也无法跟外界联系。   这天晚上沈熹没有按时来,我也并不希翼一个囚犯能被善待,早早便梳洗了躺在床上。   已经第三天了,心里默默地想。   当门锁在动时我立即就坐了起来,推门而入的人并没顾忌地直接打开了灯。沈熹走近我问了句:“还没睡?”我摇摇头,瞥了眼墙上的钟,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他把一个袋子放到了我的床头后又问:“饿了吧?”   我默默打开袋子,见里面是很精致的外卖盒和一个考究的保温罐子。前两天他一般会带上一顿热食,有饺子或者是面,其余两顿就是干粮充数。今晚看来是有“好事”发生,让他不但来晚了还这么费心。   我先是打开外卖盒子,扑鼻而来的香味很勾人。却听他在旁提醒:“打开罐子看看。”   当我掀开保温罐的盖子时,手顿停了下来。沈熹说:“据说那晚你们为了争喝这燕窝而起争执,后来你也没尝到,今晚刚好过去就想着给你带回来一份,要喜欢吃回头再给你带。”   我没有动,默看着容器里头那名贵的官燕片刻,轻问了句:“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确实有件喜事,”沈熹的语气听着有些兴奋,“我今天入主了董事会,晚上去庆祝了下所以过来晚了。”   “那的确是件喜事,你的能力本来就强。现在你是打算在这边发展了?h市呢?”   “你说耀明?它与秦风不冲突,本身就是我所属公司。”   我的心头一跳,原来如此,耀明科技真正的老板是他,而他却纡尊降贵到华盛当一个小小的市场部经理,也当真是为难他了。   沈熹似知道我在想什么,淡笑了下又道:“华盛其实是我的一次历练,目标是将这家初具规模的小公司收纳在耀明旗下。现如今我带领耀明入驻秦风,走进董事会将有决策权。”   我蓦的睁大眼,他说什么?入主秦风?“你说得是秦风集团吗?”   沈熹平静地看着我:“你印象中还有别的公司叫秦风吗?”他将我脸上的惊愕尽收眼底,然后缓缓道:“你没有想错,这次可以这么顺利正归功于他。”   “原来这就是你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的目的!”   沈熹摇头:“不,季苏,远不止于此。”眸光微垂,轻声提醒:“燕窝冷了。”并没有烧脑啊,只是上下文承接,你们没看到下文呢,所以不要急着喊看不懂。还是有好多人都猜到外面那个小南是假的了,上午那章回复好多,我都一一看了,所以今天就给大家提前更新啊,继续回复多多,我就再加更   第106.老爷子(三更)   我注目他良久,终究还是低下头去用勺子挽起那燕窝送进嘴中。食不知味,因为冷了还略带腥,讽刺地暗想:可能我真不是吃这么贵东西的命。   沈熹在看着我将那一罐燕窝都吃掉后,他才起身而走,当他走到门边时又顿住步子回眸来看我,半响他问了句:“你明天还想吃燕窝吗?”我下意识地摇头,他笑了笑说:“好。”   大约是他离开后半小时我就开始感觉腹痛难忍,一度我都怀疑他在那燕窝里下了毒药,可我不信他真的目无王法到如此,后来昏昏沉沉的出了一身冷汗,人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窗边依稀站了人影,起初我以为是沈熹便转开了目光,但下一秒我一点点把视线往回移,直至凝定那道身影。颀长而挺拔的身形,熟悉的轮廓,英俊的侧脸,是我产生了幻觉吗?   当那张脸似有所感地扭转回头目光相对时,我的大脑已经当机,只能愣愣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直到跟前。   “傻了?”暗哑的嗓音带了沙沙的流感抵进耳膜,含着令我心颤的宠溺口吻。   我出自本能地一把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却轻唤:“莫向北......”不过是时隔三天,却恍如隔了一世纪没有见他一般。他顺着我的力道坐在床沿,离得近了我才看清他整个样子,不能说是狼狈,可眼底的血丝以及微微长出的胡渣都昭显了这三天他过得并不好,心中钝痛。   这时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原来那间病房了,这意味着——我刑满释放?   原来沈熹最后那句问话是含了深意的,包括他给我送燕窝的举动都是他刻意为之。想起昨晚后来的腹痛,我问保持沉默的人:“是不是昨天晚上沈熹给我吃的燕窝有问题?夜里我感到肚子很痛,后面就没知觉了。”   莫向北似怔愣了下,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过了片刻后才见他摇头:“燕窝没有问题,你肚子痛是因为得了肠胃炎。”   微微一怔,竟是这样?那当时真是我想多了。   我将脸靠近他的掌,仰视的角度看着他轻声问:“是不是因为我而付出了很大代价?”莫向北终于浅浅一笑:“傻瓜,没事的。他们从我这里得到的,终有一天会还回来。”   我也不由露出笑来,这样的莫向北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自命不凡也高调而强势。   “给我说说这几天的事吧。”我如是要求。   莫向北却道:“先不急,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我带你去见个人。”微感意外,但还是顺从地起身,昨晚的不适似乎对我并没影响,应该是莫向北已经让医生为我挂过点滴了,手背上还有针孔的痕迹。   起来换了一身衣服,应该是他带来的。看见那件米色的同款大衣我就忍不住嘴角弯起,这男人的强迫症真是严重,到底还是没放过这件大衣又偷偷把它给买回来了。   他给我在里面配了白色的毛衣和黑色的羊绒长裙,再穿上这件米色大衣,镜中的自己显得皮肤更加白皙。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光独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时他转眸看过来,眼睛顿时一亮,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跟着他走出门发现这里并不是一家医院,也不是酒店,而是一家私人疗养院。   装潢设备都很精致,偶尔路过的医护人员也很礼貌地向他打招呼,显然他对这里很熟悉。暗暗想:这不会是他开的吧。不知是我脸上藏不住心事还是他对我太过了解,立即洞察了我的想法给与否定:“苏苏,相信我,即便我有这个能力但也还不至于要开一家养老院,而且这里......”他有意顿了顿,笑说:“我开不起。”   并不去理会他的调侃,因为心里在好奇他要带我去见谁。   其实脑中第一时间划过那个人名,但很快就被否决了。小南在沈熹那边,不可能会被莫向北带来这家疗养院,而且发生了这许多事以他个性也没良善到如此。   从一路过来的景致看此处真是绝佳的疗养地,不仅设施优良,环境也很好。莫向北带我穿过了一个类似小公园的径道,到了一处幽静的独立居所,推门而入。   一位穿着白衣的中年护士走了出来,她看见莫向北后便温和地笑道:“莫先生,你过来了啊。”莫向北点点头,拉着我往内室而走,此处格局相对简单,一眼就能看见里头向阳的房间门开着。来到门前我往里看,有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背向而坐在阳台上,身边有名中年医师在为他做腿部按摩。   当我们刚走入内就听到那处老人在道:“臭小子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语气虽有埋怨但又暗藏喜意,那位医师转头看向我们立即笑道:“还是您老厉害,光听步声就猜到是谁了。”   老人重重一哼,“这小子的脚步比谁都轻,就欺负我年纪大耳朵不灵光。”   我暗暗瞥了眼莫向北,发现他眉眼变得从未有过的柔和。走到近处时他先松了我的手,然后往旁边墙上随意一靠了道:“老爷子,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心头一顿,他唤他老爷子?之前曾听他电话里与楚桥提到过,我一直以为那人是他父亲,可眼前这位明显年龄要稍大一些。   老人这时才回过头来,先是飘了眼旁边站没站相的莫向北,然后才移转向我。明明前一刻眼神温和,下一刻到我身上时突然就变得锐利,将我上上下下打量的几秒时间里心跳极快,等他终于敛回视线时还暗舒了口气。   听到老人道:“既然是介绍那就报上名头,光杵在那作什么?”   我去看莫向北,见他朝我招了招手便立刻走到他身边,手再度被拉住然后听见他说:“她叫季苏,是j省吴市人。”   老人点了点头,“江南确实是个好地方,出的姑娘也都是水灵的。阿北你先去忙,让这丫头陪我说说话吧。”我心头一个咯噔,莫名生出惧意手上也拉的他紧了,而老人见他没动后立即拉长了脸不乐意地道:“怎么?还怕我欺负了你的姑娘?那就别整到我面前来。”   莫向北失笑:“外公,苏苏面嫩,你悠着点。”   听见这称呼我不由失神,原来这老人是他的外公。而他乘着我失神期间抽出了手,轻拍了下我肩膀说:“苏苏,你在这陪老爷子解解闷,我一会回来。”   目送着他修长的身影没于门外,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老人,这时中年医师也起了身对老人说上午的理疗结束了,晚些再过来。于是阳台乃至整间和室都只剩我和......莫向北的外公。   并不是我错觉,刚刚看着还有些任性又和蔼的老人这时脸色变沉了,再开口时他的语声已是威严:“最近阿北有出什么事吗?”我怔愣了一瞬立即敛去神色,没有迟疑地摇头回道:“没有。”老人轻哼:“那就是你身上有事了,不用急着否认,这小子几年都不叫我一声外公,总是没上没下的喊老爷子,一旦肯叫就一定是有事相求了。”   我并不知道莫向北带我过来的用意,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应接这话,而老人似乎也不想从我嘴里真打探到什么,兀自在那若有所思。   隔了半响才听他道:“以后你就留在这服侍我吧。”   我是真的愕然了,完全没有想到老人沉凝之后得出这样的决定。他抬头扫了我一眼,眸光锐利如刀,“怎么?不愿意?”   “并不是,可我......”   “你什么?别给我说要工作之类的理由,你跟了阿北来这边必然依附于他,我是他外公,让你留这服侍我这老头子还为难你了?”老人已经朝我瞪眼。   我不敢得罪他,尤其是在知道他是莫向北外公之后,只得顺着他的话说:“没有为难,就是想先和他商量一下。”其实我是想让莫向北来应付,这形势当真非我能应对得来。   却没料老人一口下令:“不用和他商量了,这事我做主。”   就在这时门外遇见的那名护士走了进来,语气和蔼地道:“老先生,莫先生刚刚接了电话离开了,让我进来和您说一声。另外他把这部手机留给这位小姐,让小姐有事可打他电话。”我顿时傻眼,莫向北就这么把我给扔在这里丢给他外公了?   老人口中大骂:“这臭小子真是可恶,就知道来压榨我这老头子。”但骂归骂,也没见他真的动怒。   我佯称要上洗手间,老人倒也无意反对。等进了洗手间我立即拿那手机拨号,熟悉的一串数字输入后立即跳到了莫向北的名字上,很快他就接了,没等我开口他就先问了:“苏苏?就知道你会急着给我电话。”我轻嗯了声,讷讷问:“为什么把我留在这啊?”   他轻笑了下,又问:“老爷子欺负你了?别怕,他就是头纸老虎,不咬人的。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暂时先在那待一阵,等我事办完了就来接你,好吗?”   莫名的感到鼻酸,心头发堵,“莫向北,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局势对你极其不利?”   那头静了一瞬,他再开口时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低沉:“苏苏,无论什么局势我都能处理得过来,唯独你被拉入其中,那三天我几乎发疯。他们深知你是我最大的软肋,所以答应我在外公那好好的,等我过来接你。”   心在抽疼,抓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发白,最终应下一字:“好。”没错,我又加更了,最近成码字狗了......不用我剧透吧,老爷子肯定是好人,莫父晚些再上场,这些背景人物苏苏总归是要遇上的。今天已经三更了,可能会有四更,哈哈,等着啊   第107.挺有天赋的(四更)   莫向北在忽悠我,他说他外公是不咬人的纸老虎,可我在这个幽静的住所待了一天就觉他外公就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真老虎。   当天下午他就让我跟着那徐医师学按摩理疗手法,然后要我接手这项工作。又安排护士萍姐放假,把她照料他起居生活的工作也交给了我,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老人家不但脾气火爆而且很难说话,无论我怎么做他都能找到错处然后把我轰骂一顿。   夜里终于将老人家安顿就寝后,我真是常常呼了一口气。   刚回到被临时指派的卧室就接到了莫向北的电话,听他含笑调侃的口吻问我如何时就觉来气,磨了磨牙出口却是:“很好。”   莫向北闷笑,语调轻松地说:“苏苏,外公就是一个人孤单久了,好不容易有个人陪着头几天肯定会比较亢奋一些。”听他这么说后忽然我的怨气变淡了,有些奇怪地问:“不是有徐医生和萍姐在吗?”   “他们确实跟着外公很久了,不过总归是隔着越线。外公有否让你接替他们的工作?”   我不由讶异:“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里透出开心:“每回我过去看他,都是要接手这些事的,也当是给徐医生和萍姐放假了。”   心中微动,他意思是......这个折腾了我一下午直至晚上的老人其实并没有把我当外人?   莫向北又低语了句使我心头泛酸:“苏苏,代我陪陪外公好吗?”   我没法拒绝这样软语的他,轻嗯出声。   挂了电话后回想这几天,发觉自己越来越能随遇而安了。   当血淋淋的“小南”被簇拥离开而我被冷落于酒店时,阴谋拉开序幕,即使当时我不愿意上沈熹的车相信他也有办法将我带离,因为本身目标就先锁定了我;后来我的发难导致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出乎沈熹意料但也没偏离方向,最终还是按照他设定的局走下去了;我被囚禁,几乎没有任何反弹情绪就接受了,恐怕连沈熹都觉讶异我是最乖最不闹的囚犯;再到醒来回到莫向北身边,除了最初看清是他时激动不已外,之后心绪都算平静亦认可。   是心理承受能力变强了吧,我默默地想。也应该是当我决定跟着莫向北来京时就已经做好各种可能遭遇压力的心理准备,只是“压力”比我想象得还要来的猛烈。   这个夜晚我在思绪翻飞里模糊睡去,感觉就只闭了下眼再睁开天光已经发白,可身体疲乏想再躺一会。忽听室外传来动静,我心头一跳,老人家起了?   睡意顿消,掀开被子立即下地穿衣,等我拉开门走出去时果然见老人已经站在阳台上在那做着伸展运动。听见我这边动静回头过来,拉长着脸丢来一句:“小年轻起得都还没我老头子早。”   经过昨晚与莫向北的谈话,我面对老人的刁难没了怨怼情绪,冲他微微一笑了道:“马上就好。”跑进洗手间快速洗漱,到结束也不过五分钟,走进阳台询问:“老先生,你要什么时候吃早饭?想吃什么?”   老人向我瞪眼:“我老吗?”   ......昨天因为一直面对面交流并不存在称呼问题,用得都是“你我”,刚才是随口而喊并没多想,只好顺着他的性子问:“那我该叫你什么?”   “阿北叫我什么你自然就叫我什么了。”   我愕然,他意思是让我随莫向北叫外公?张了张口硬是没叫得出口,脸却没来由的先红了,尴尬地转开眼,“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说完就掉头匆匆而走,等出了和室才想起并没问他要吃什么,这个疗养院应该有专门供应饮食的食堂吧。   但我在那花园里转了好久都没找到路出去,几处看着有道往里走却都是死路,最后只能绕回了和室。见老人家正坐在门前的躺椅里眯着眼看我,脸上微有得意,等我走近时问:“早餐呢?”我稍稍有些狼狈地回道:“没找到出去的路,还有,你早上喜欢吃什么?”   老人嫌弃的表情:“真是没用,不要吃外面那些东西,早上肯定都是白粥,我要吃面。”   “那我去买。”刚转身就被他喊住:“你是故意不听我说话吗?我说了不要吃外面那些东西。”所以呢?我朝和室内看了看,这里难道还有厨房?   确实是有厨房的,它设在了最里面的空间,昨天我忙得像陀螺也没时间参观。而且厨房里不仅设备齐全,连冰箱里食材都是满的,看样子应该每天都是萍姐亲自在做。   我并不知道老爷子有没禁忌的饮食,所以不敢随便往面里加食材,再加上早上还是吃清淡一些吧,于是就剥了小菜心和加了个荷包蛋在面上。等我把面端到已经早已等候在桌前的老爷子面前时,早就做好了被他嫌弃和刁难的准备,却没料他看着那碗白汤面数秒,什么话都没说就拿起筷子吃起来。   当我在桌前坐下时,老爷子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前的另外一碗面,我的并没有荷包蛋和菜心,就撒了一点葱花在里面。   后来我想了下,觉得他眼神的意思是给他少放了葱花,等一碗面见底时果然听他道:“明天早上还吃这,跟你的一样就行了,别搞那些花俏的东西。”   看他离开的背影我耸耸肩,如果荷包蛋与青菜搭配都属于花俏,那我也不知道什么叫朴实了。不过第二天早上我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就只给他面里撒葱花。当然这种好说话的时候是难得而珍贵的,大多数时老爷子还是难缠的,甚至早上还规定我得六点以前起床——陪他一起晨练。渐渐我发现老人其实很健忘,前面说过什么后面转身就可能忘记了,会又来唠叨我一遍,也渐渐体会到莫向北那句话:其实他很孤独。   莫向北是周末过来的,看见他从远处走来时我就忍不住心率变快。耳边传来不满的语声:“作啥眼巴巴的样子,在这里还亏待了你啊。”   我敛回眸笑着回应:“没有的事,就想看看他有给你带什么来。”   老爷子轻哼:“臭小子没良心的,从不会带东西给我。”可当莫向北走近,见他手里拎了个盒子时眼睛不由发光,也顾不上我了起身而迎问:“阿北,你带什么东西来了?”   莫向北勾起唇角故意道:“又不是给你带的。”老人顿时失望地耷拉了脸,并且恼羞成怒地低喝:“有事没事往我这里赶着过来作什么,还怕我欺负了你的小姑娘不成?”莫向北也不怕他恼,径自越过我们走进室内,把手上的木盒子给搁在了桌上。   在他的眼色下我走上前打开那木盒,却见里头原来是一副乳白色的木头象棋,看着很是精美。老人远远飘过来一眼,眼中露出欣喜面上却还强自压抑着,我暗暗觉得好笑,这爷孙俩还真是一对活宝。   给老人找台阶下有意去问莫向北:“你怎么拿来的是副棋子,我又不会下棋?”   旁边脚步声立即走近过来,“听见没,她都不会下棋你还给她带象棋,给她也是暴殄天物。”话落间已经拿起一颗棋子在手上摸了摸,又道:“小子,敢不敢下一盘?”   莫向北眉眼一挑:“谁怕谁?”   于是两人落座在阳台开始大战,我也落得清闲,给他们一人泡上一杯茶就自个也捧着茶杯在那边观战。观棋不语的道理我懂,所以我也就是偶尔给他们添添茶水。   有盘棋刚下没多久,莫向北就起身拍了拍我脑袋说:“替我一会。”看他往和室深处走应该是去洗手间,我也没多想就执起一颗棋走了起来,等几步棋后老爷子边走边漫不经心地道:“不是说不会下棋吗?”   心头一咯噔,呃,都忘记自己之前的推托之词了。   我想了想道:“在旁边看你们下了这么久,学了点皮毛。”老爷子落下棋子,又道:“那看来你还挺有天赋的,一坐下来就知道布杀局吃我车。”   额头冒起黑线,嘴里连声称:“侥幸,是侥幸。”   后面下得我连连冒汗,想要假装送吃一只“马”吧,被老爷子指着让我悔棋,不放水放开了下吧老爷子的脸色又越来越黑,一盘棋下来以老爷子一步“马后炮”把我将死会终结。   我刚大呼了一口气,就听对面道:“再来。”   还来?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久去不回的莫向北不知何时早已站在了那,到这时才走近过来道:“老爷子,你就算棋逢对手也得让人喘口气啊。徐医生已经过来了,你先过去检查吧。”老人有些不乐意地道:“检查什么啊,身体总归是那样。”   话虽如此说,却还是听话地起身离开了阳台,我往那处望确实看到徐医生在门边等候。不由诧异地问:“他们要去哪做检查?”   “前面大楼。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全身检查,今天刚好我有空就过来看看。”老爷子喜欢苏苏了今天四更了,我趴在这正泪流满面呢,宝宝好累啊,你们还不快夸夸我   第108.父子冲突   莫向北坐下时就靠了过来,手臂支撑在我椅后将我半环在怀中,另一手捻着棋子笑问:“你什么时候会下棋的?”听他这问我便抿起嘴角轻声道:“小时候,是我爸教的,然后还去比赛过呢。”他煞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哦?这么厉害?拿了第几名啊?”   “第二名,与冠军擦肩而过。”说起儿时的这些事就不由心生感慨:“其实我并不喜欢下象棋,是看老爸与村子里的人下棋多了自然就学会了,后来被老师知道就开始代表学校去比赛。那时候班里会有演出,每次同学在那练舞蹈我就一个人孤伶伶的呆在体育办公室跟老师练棋,一盘又一盘,枯燥而乏味,一下就是数年。”   人生就是这样,在做的事未必就是喜欢做的,可当回首过往其实也是一段不错的经历。   我侧眼看他,没好气地道:“你不会也想跟我下棋吧。”   他失笑着摇头:“我才不和你下,怕你输得太惨。”我轻哼出声:“没下过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闻言他收回手臂走至对面,伸出右手对我作了个请,口中却道:“那来,不过加点赌注吧。”我问:“什么赌注?还是不下了,一会你外公就要回来吧。”   “瞧你那怂样,跟老爷子下得不亦乐乎跟我就不敢了?他做全身检查没一下午是做不完的。”于是在他的怂恿下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却印证了他那句话——输得太惨。   无论我往后多想几步棋又设了多少个陷阱在那,都能被他一一识破还反过来将我的军,最后我兵败如山倒看着一个个棋子都被他吃掉,然后他还不急着一下将死我,就慢慢折磨着把我几乎全部的棋子都吃了,剩一个光杆司令时才问:“认输不?”   我一咬牙:“不认。”   他忽而半倾过来气息扑在我脸上,未等我反应就在唇上轻啄了一口然后道:“不认也没用,愿赌服输。”我伸手推了他一把拔腿就跑,但跑出几步就被他给抓住,抵在耳边轻笑着问:“想跑?”我哼了声:“你就是在给我下套呢。”   “才知道?难怪当初得的是第二。”他这是拐着弯骂我二!   被他压在身下时两人气息都微乱,近在眼前的那双眸子里的欲念很明显,就连窗外的光线射进来都似带了一丝暧昧。这时他的外套已经脱了,就穿了一件磨毛的衬衫,忽而他眼角一弯,低头吻住了我。   起初还算温存,可渐渐感觉他的吻里带着一股发泄与情绪,睁开眼见他神色平静眸中欲念渐浓,手下的动作也不够温柔,是外面的事对他压力所致吗?   这几日我其实挺平静的,每天就与老爷子拌拌嘴,并没多去想外面会发生什么事。此时看他带了情绪的暗沉不由心中发软,忍不住去抚他的头发。   简单的安抚使他抬了眼,对视片刻后他眉眼疏散而开,手上动作放轻却依旧坚定。等一切平息后他揽着我,刚好耳朵压在他的胸口,听见心脏有力的跳动。默了片刻后我问:“你这次还是没打算接我出去吧?”   其实自他走进来那一刻我就猜到了,面上含笑眼底却暗藏一丝清冷。之后他看似神态放松,却隐约有着沉意。还有,他带了这副棋子来,本就是为我和老爷子带的。   他只静了一瞬,就又俯吻过来,凶狠而带了蛮力。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沉默而生出的恼意,还是心底里那点压抑不住的火苗上蹿,我在数秒之后也用力反吻回去,和他纠缠。气息交缠、互不相让,就好像恨不得都从对方得到些什么,他的手又要往下移但被我紧紧摁住,这时室外脚步声越走越近。   一声低笑直接传进我口中,他退开一些问:“怕被外公知道?”   我懊恼地去揪他头发,把他的头拉得往后仰。等我们走出卧室时我微微一愣,室外居然不止老爷子一人,除了徐医生在陪着外还有一位中年男人。   看清那人面目的第一眼我就下意识地去看身旁这人,从轮廓到眉眼里外都十分像,除了眼角与额头的皱纹和稍矮一些的身高,以及威严的气势。是他父亲吧?这几乎不是疑问。   听到这边动静,对坐的两人都看了过来。   老爷子倒还好,但是中年男人的眼神使我心头发怵,他在看了眼莫向北后就视线落在我身上。那是一种打量之后的审度目光,刚刚初见时觉得莫向北轮廓像及了他,这时才发现错了,莫向北的气息甚至眼神都不是这般的。   没有人开口,静默变得煎熬。   在莫向北没有作声下我也不敢多置一词,不过能体味到他父亲眼神里的不快。果然片刻之后他沉缓开口:“这就是你遮着藏着的女人?除了一张脸,我看不出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你费这许多心。”   心头颤动的同时听见莫向北不卑不亢地回道:“我的女人自个觉得值得就行。”   却没料莫父猛的一拍桌子,低喝:“这该是你说的话吗?”莫向北倏而失笑,反问回去:“倒是要请教我应该怎么说话?”   我有些震撼,他们父子的关系......是因为我而起了冲突?   莫父沉默下来,却不怒而威,冷然的目光淋漓在这处,哪怕不是在我身上也使我感到森森寒意。突的一直没作声的老爷子淡淡下着逐客令:“好了,我这老头子也要休息了,该回的都回吧。”莫父闻言面色稍缓,回过头语声缓和了道:“爸,那我先回了,徐医生那边报告出来了记得让他给我也发一份。”   他起身微顿了下,见老爷子点头后才转步而走,却在经过我们身边时目不斜视丢下一句:“跟我回去。”但莫向北没动,我侧转眸见他面色平静像没听到一般。   莫父在走出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时停转回头,眸中寒光闪烁:“向北?”   莫向北抬起眼,说:“今晚我想留在这里陪外公。”莫父往老爷子那边看了一眼,“你有这孝心是好事,但现在外头什么局势你心里清楚,等把事解决了再说吧。”   莫向北依旧不同意:“什么事也都等明天再说,今晚我要留下。”莫父的眼中终于有了怒色,刀刮一般的目光掠向我,语声寒彻入骨:“你要留下无非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信不信我让她立刻消失?”   “消失?是像妈一样被你雪藏起来吗?”蓦然间莫向北也爆发了,他甩开我的手往前迈近一步,也挡住了他父亲的视线,冷沉的背影隐隐透着寒意。   “你把她比成你妈?她不配。”   “那谁配?小姨?”   我心头猛然一跳,莫向北的小姨不就是陆少离的母亲吗?他是在透露上一辈的恩怨与秘密吗?砰!老爷子暴怒地拍响桌子,“你们父子俩是特意到我面前来找堵的吗?要吵架都给我滚出去吵!”   莫父眼神缩了缩,还是低下声来:“爸,抱歉,我这就走。”转而沉了声又道:“今晚我先回,明天早上我要在大院里见到你。”无疑后一句话是对莫向北说的,他身影走出门便埋入夜色里,渐渐与黑暗相融。   老爷子有些索然地道:“既然要留下就消停点,别每次都让老头子我来出头。”   莫向北对着他却是缓和了面色笑道:“这不是给你找些事调剂调剂嘛,省得你闲的要发霉喊无聊。”老爷子用鼻子哼气:“拿我当挡箭牌也不是第一次了,少来忽悠我。丫头,肚子饿了,快去做饭。”   我反应过来询问:“今晚想吃什么?冰箱里食材不多了。”   老爷子道:“不用你操心,晚些自会有人送过来。也别瞎折腾了,煮面吃吧。”我眼角抽了抽,又吃面,连着几天他几乎每天都要吃上一顿白汤面,还是那种只有葱花的,我都怕莫向北知道了以为虐待老人呢。   正往锅里下面时莫向北晃晃悠悠走了进来,他朝锅内瞧了一眼后就依在水池边点了烟抽上。以往我或许会说他两句,但今晚却心思在他身上打着转也不去想什么二手烟了,迟疑着开口问:“你跟你爸是因为我吵架吗?”   他倒是直言不讳的:“嗯,为了你。”   “他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见他仍然实诚地点头时心里微微泛酸并黯然,早知道与他身份有很大差异,这也是最初对他排斥的原因,可后来还是跌进他这泥坑里爬不起来,无论如何还是在意他家人对我的看法的,显然——印象很差。   听见他在提醒:“面噗了。”我立即敛整心神,却见锅里一团热气外加白色飞沫满到外面,发出噗噗声把火焰都扑灭了。连忙把煤气灶先关了,然后又把面撩在碗中沥干水后走向水池边对他道:“让一让。”他依言让开,我在面碗里加入凉开水。   在我重新给锅里煮水时他在旁问:“这面还能吃?”   “怎么不能吃?面条本身第一滚煮开后放冷开水里冲一冲,可使面条筋斗有嚼劲。”   他似笑非笑地问:“谁教你的?听着挺在行的。”   “是我外公,我外婆过世的早,我去外公家玩时他就老给我这么煮面吃。”   莫向北的眼神似有怔忡,连烟燃到底都没发觉,烫着了指尖。莫向北的父亲出山了   第109.莫向北的逆鳞   看他甩着手微微有些狼狈的样子忍不住问:“想什么呢?心神不宁的。”   他淡笑了下,“你怎么不问?”知道他在意指什么,刚刚他父亲的态度以及话语中隐约透露的局势,我又如何看不明白,但问了又能怎样?摇摇头回道:“等你觉得可以告诉我时吧。”他轻嗯了一声,并不再继续这话题。   我为面起锅时让他切葱花,最后由他撒上。于是三个人围坐桌前,哧溜哧溜地吸着面倒也平和,没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老爷子最先吃完,满足地吸了口气便道:“阿北,还记得你外婆煮的面的味道吗?”   莫向北回道:“记得吧,就知道你要感慨,明明不喜欢吃葱花可她老是要放,说吃那个可以杀菌。”我顿时有些明白老爷子对我煮的白汤面偏爱的原因了,原来是睹物思人。   “后来老婆子走了,你妈就也学着她的法子煮面,可是那面怎么都不劲道啊。说起来我都有几十年没吃到这种口味的面了,还是你这丫头手艺行。”   我的额头顿冒黑线,因为会煮白汤面而被赞为手艺好......感觉受之有愧啊。然而老爷子下一句却是:“就是除了煮面其它的东西都很难吃。”   “老爷子,不带你这么损人的。”我立即顶了回去。   “有说错你吗?昨儿你做的那红烧肉叫红烧肉吗?整块素鸡就来冒充了。”   “那是因为徐医生之前特意交代你血压偏高,不适合吃脂肪过高的,尤其交代不能给你吃红烧肉。”老小老小,年纪大了便跟小孩似的,不让吃的偏要吃。   “哼,那之前的鱼汤呢?淡的味道都没。”   “鱼加羊是个鲜字,鱼汤本身就是喝它的原滋原味,加了佐料反而会失去本味。”   老爷子还要反驳,被莫向北笑着截断:“你们俩每天都这么斗嘴?”老爷子立即表情一收,“不早了,都洗洗睡吧。”目送着老人背影往卧室走,却在房门前他突的转过身,由于光线暗而看不太清脸上的神色,只听他问:“阿北,你有多久没去看你妈了?”   空间倏而变得沉寂,我转过眸看莫向北,只见他半垂着眼面色清沉仿如雕像般,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忽而见那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寡淡无绪的语声从中吐出:“她喜欢清静。”   老爷子叹了口气,回身走进了屋。   我伸手握住莫向北的手,虽然外边已经很冷了可室内有暖气还是暖和的,但是他的手却凉凉的。我把另一手也焐上去想为他焐热,他的眸光落转到我脸上倏而把我拉拽进身边抱住,听见他压低了声在耳旁唤:“苏苏。”却没有下文,这时的莫向北情绪变得很压抑而克制。   我拍了拍他的背问:“给你放水洗澡好吗?热水泡一泡会舒服些。”也可舒展下他紧绷的神经,半环着他时感觉整个背部线条都笔直而僵硬。   莫向北在浴室待了很久,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是因为外面形势紧迫还是他父亲的突然驾临,或者是......提到了他的母亲?我不知道那位未曾谋面的长者发生了什么事,从老爷子的语气到他父亲以及他的态度来看,似乎那是个不能被触碰的禁忌。   忍不住走至浴室门边侧耳细听,里头一点动静都没。虽然我给他在浴缸里放了热水,但这么久应该也会凉吧,轻敲了两下门询问出声:“莫向北?你好了吗?”   等了好几秒在我以为他可能睡着时才听见暗哑的嗓音传来:“好了。”   心头一顿,莫名惊怕使我不管其它的推门而入,看到他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浴缸内,头往后靠在池子上而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苍凉。   甚至连我进来他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眸色渐渐变淡也将情绪慢慢沉浮。我快步走近到他身前,伸手往水里一探不由大惊,那水已经是一片冰凉毫无温度,而他的皮肤都被泡的发白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只觉触手极凉,我不由沉喝出声:“起来!”   他轻抬眼看了下我后便起身,讲话的声音依旧暗哑:“我没事。”   我有些微怒地道:“不管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也不要拿自己身体来作践,忘了你之前得肠胃炎发烧的事了?”他低头嘀咕了句什么我也没听清突然就起了身,水哗啦啦而落露出他的身体,虽然有那么一瞬的尴尬但还是立即拿了毛巾给他擦干了我才转身。   只是刚走出一步就被他从身后紧紧揽住,脸埋在我的头发里,我缓了语声说:“莫向北,如果真的过不去就说给我听,即便我帮不了忙也希望能够走近你的心,不是像现在一般将我排斥在心门之外,这滋味并不好受。”   另外,我会心疼。   看到他情绪低落到如此,泡着早已凉了的冷水无动于衷的样子,满满都觉心疼。   终于他动了动,嗡声而道:“等你洗完澡出来。”我轻嗯了声,等他出去后快速放水冲了冲,头发吹到半干我就走了出去,并没在客厅找到他又往阳台找了找,仍不见有人这才回走向卧室,推开门果然见他已经躺靠在床头正燃着烟吞云吐雾。   蹙了蹙眉走进去,很想去把他手上夹着的烟给抽走,但还是忍了忍绕到另一边拉开被子躺进去。他见我上来便把烟给按灭了欺近过来闻我的发,然后赞了句:“真香。”   我微恼地推了下他,口中埋怨:“都是烟味。”   他低笑了下故意用头拱了拱我,就在我欲躲开时听见他突的道:“我妈是家中的禁忌。”我顿住了身,抬眸想看他的眼睛,但他双睫垂落完全看不见眸色与瞳仁。   这时他又道:“我曾怀疑自己是她和别人生的,这个念头应该不止我有过,他也一定有过。”他并没有特意去标注话中的“她(他)”是谁,所以起初我听着有些发懵,等仔细一回味就明白过来前后各指谁。   我说:“你和你父亲长得十分像。”   “是啊,成年后那念头便打消了,因为从里到外都与他长得那么像怎么可能不是他儿子呢,也正因为如此吧,我妈对我厌恶。”   我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应:“怎么可能?”他的嘴角牵起讽刺的弧度,“在他人看来不可能的事,在我家多的是。”我迟疑了下,还是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总有某种原因来诱发这些事的,否则一个母亲怎可能会厌恶自己的儿子?   气氛沉寂,以为莫向北不会想说了,却见他忽而抬起眼使我看清这时他的眸色暗沉潋滟,就连光泽都好似消溺了般,语声幽沉:“无非就是我父亲强娶了她,而她有心仪的人不得爱。”   微微一顿,倏然明白这可能就是那日他说别在他身上找爱的原因。却听他忽然笑了声,只是那笑意不及眼底,“苏苏,你一定不知道有多可笑,她们两姐妹爱了同一个男人又分别嫁给不同的人,一个远渡重洋离得远远的,一个......”   远渡重洋的那个是陆少离的母亲吧,那么他的母亲做了什么?   “追随了自己的心放下一切。”   心头猛的一跳,他母亲不会是......之前老爷子问他多久没去看他母亲了,他说她喜欢清静我没多想,可现在听他如此说越想越觉得可能。   想也没想就凑近过去亲吻住他,抱住他的头吻了片刻后微微退开:“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让他说下去了,如果那些事成了一道永殇,那无疑我的要求是在他心上割刀。他一个反扑将我压在身下,眸光暗沉而隐隐欲动,他的脸覆了下来。   本以为他会很凶狠地对我,但是这个吻却落得格外浅淡,轻轻的啄着、吸吮着,转而移向嘴角又细细密密地轻吻。反而是头皮发紧感到微疼,那是他的手插进了我的头发中并且拽住,使我的头向上微仰与他更加靠近。   后面的过程也如此,我甚至觉得他是有意放轻了动作也让我感受到丝丝呵护,但抱得又极紧,恨不得将我揉进他身体的姿态。   直到最后那刻他突的一口咬在我的肩膀上,疼痛使我快速达到临界点,随着他一同颤抖。心中却涌出难以言语的各种情绪,一下一下轻抚着他大汗淋漓的背。   但他的牙齿没松,我感到揪心的疼,只得在他耳边说:“北,我疼。”   环抱着的身体僵了僵,他立刻松开了口,抬起的黑眸中有歉意,又去看我肩膀处的牙印拿指腹摩挲按揉。我象征性地也去咬了他一口,留了个浅浅的牙印后道:“还给你。”   他嗤嗤而笑,眉眼终于有了笑意。   这夜他格外粘人,一直细细吻着我的脖颈以及那处牙印的位置,后来又一次身体发热冲动起来也没克制,直接不管不顾又要了次。   后来我实在累极就睡着了,被他抱着感觉格外暖和。所以当这温度倏而消失时我几乎立即就醒了,听到身后悉悉索索在穿衣服,有意放轻了动作。等他穿戴好后站那看了我一瞬便俯身下来在我发上轻轻落了一吻,然后才起身而走。   这时窗外只是微微发白,时间还很早。   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我莫名的感到一丝冷意,心头也添了失落。   第110.阿北很为难(三更)   以为莫向北这次走后又回归平静,老爷子虽然难伺候但也不觉枯燥乏味,可是只过了两天莫父就再度上门来了。   这日早晨徐医生先过来,我以为是又要给老爷子做例行检查,但看他并没带设备而老爷子从房内走出来时穿得格外正式。黑色大衣每颗扣子都扣得极其工整,脚上穿着刷亮的黑皮鞋,甚至还戴了一顶黑色的毡帽。   我问:“你要出门?”   老爷子点点头,口中却道:“别以为你可以放假跑出去玩了,我随时会打电话回来查岗,快过年了,你把这里都整理打扫一遍吧。”   我哭笑不得,这间和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呢。   目送着他们离开心里头却想着那句“快过年了”,时间真是过得飞快,每年过年我都会回吴市,而今年......敛去念先不多想,等晚些跟莫向北再提吧。   正当忙得团团转时身后脚步声传来,我回过头,视线定了定心中微沉,但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来礼貌开口:“您好,老爷子今天外出了。”   虽然他是莫向北的父亲,但我觉得还是不要妄自称呼的好,所以索性省略。   莫父如那晚一般面色沉肃,看我的眼神里也没有半点温度,只听他淡声开口:“我是来找你的。”我顿了顿,把手往身上的围裙擦了擦后道:“那您先坐,我去给您沏壶茶来。”   总算莫父没有反对,径自往里屋而走。   等我把手洗了又把围裙摘下,取了老爷子的茶叶泡了一壶茶呈上桌后也坐了下来。   莫父并没看我递送过去的茶,只目光锁定着我,气氛沉滞。忐忑之余不禁想,不会如小说或电视里演的那般狗血的拿张支票赶我走吧?   当莫父开口时我立即撇去了杂念:“今天是我岳母的忌日,阿北会陪老爷子一同去上坟。”   难怪老爷子穿得这般正式,出门时神色也很肃穆。莫向北会陪着一起过去,那就是也过来接老爷子了?那他怎么不进来?   这时又听莫父道:“乘着这机会我希望和你谈谈。”我默看着他,洗耳恭听。   “阿北很为难。”   心头一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莫父顿了顿后又道:“既然他这么为难,这个坏人就有我来做,我希望你可以离开他。”   我不相信他的话,垂眸而视桌上的玻璃茶壶轻声道:“请让他来跟我说。”莫父道:“可能你觉得我在骗你,你先看完这些照片后再做决定吧。”   桌上被推过来一个信封,那一刻我放在桌下的手是在微颤的,明知那不会是我想见到的还是伸手把它拿起。抽出了里头的照片,第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莫向北,那是一个较远的后侧视角,他穿着那件上回来时穿的长风衣外套,正微侧着头与身边人说话。   我得佩服这个摄影师抓捕镜头的技术,刚好拍到他专注的眼神与微笑的弧度,使他看来特别的俊朗。目光慢慢移转至他身旁,女孩的眼睛很亮,灼灼看着身侧的他里头尽是崇拜的光芒。第二张,镜头里同样是他们俩,只是换了场景。   女孩微弯了头钻入车内,而莫向北一手护在车顶防止她撞到另一手则微扶她的腰,动作十分细心又呵护。   第三张他们来到了一家珠宝店,店员在为女孩推荐戒指,莫向北就坐在旁边嘴角含着笑默默看着,似乎只要女孩转头过来询问他就会给出合适的建议。   第四张、第五张......以及每一张都是他们,在各个场合,偶尔他穿得极其正式参加某个宴会,而她则是他身旁最美丽的女伴,珠光耀眼也郎才女貌;有时他又穿得很休闲,坐在一众朋友里却目光紧紧凝着那女主角。   我把照片放下时,听见莫父在对面问:“你有决定了吗?”   抬起眼迎上那道肃沉的视线,点了点头后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在这之前能否告诉我到底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莫父似乎有些讶异我的配合,目光扫了眼桌上的照片后又露出了然,只略一沉吟他就徐声而道:“挑一些能告诉你的吧:沈家曾在好多年前提出联姻,但阿北那小子性子野不当回事,把沈家那丫头直接给撵跑了,当时局势在这边沈家也不敢有微词。但时局这东西会随着时间演变,沈家卧薪尝胆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三天前,阿北退出了秦风。”   我蹙了蹙眉,三天前......不正是他来的那天?而他完全不露声色,只到了晚上莫父突然驾临又提起他母亲时才整个人变得情绪不好。   是因为事业上的失利还是因为不能触碰的禁忌,或者两者皆有,但他没有跟我提过一句。   我用手指摩挲了下照片,指着里面的女孩道:“您知道她并不是陈佳南吗?”莫父挑了下眉反问:“这话怎么说?”我舔了舔干涉的唇,将照片摊开在桌面上后才道:“我认识沈熹,在来这之前曾被他带去过一家医院,那里住着真正的陈佳南,她因为......当年的事而神志不清一直都住在那里,而外面出动的只是她的替身。您应该知道沈熹是谁吧?”   没错,照片里的女主人公正是那天与我一同摔倒在洗手间,而咽喉处渗血的“小南”。   莫父听后比较沉稳并没有太过惊异,只是询问:“这事你有给阿北说过没?”我怔了怔,好像并没提过,如此重要的事我竟然没有主动告诉莫向北......回想那晚沈熹送了燕窝给我吃后便腹痛难忍,醒来时就换了这间疗养院,而莫向北在眼前。当时震惊自不必说,后来他带我来见老爷子又把我留下,前后我竟完全没有想起陈佳南这件事,是潜意识里判定他应该知道而没这个自觉意识去说吗?   正暗自冥想着听见莫父道:“既然没说就暂时别给他说了,我会派人查一下。”   话落莫父就起了身,但并没急着走只是沉沉看着我道:“即使你说得是事实也于大局无补,阿北会在年后与她订婚,你留在这里除了成为他的软肋完全帮不了他,老爷子这扇门挡得了一批人但挡不住所有人。快过年了,回去跟父母聚聚吧,至于以后,”他顿了顿,“只要阿北处理得来,我也不会来反对。”   莫父走了很久我都目光定视于某一点一动不动,直到室外传来动静才抬起眼,看见徐医生陪着老爷子走了进来。   老爷子一进门立即四下环看,然后皱着眉道:“怎么还是老样子?”我没答反而是徐医生先笑了道:“您老也太难为小苏了吧,她又不是装修工人,哪能几个小时里把这里变样?”   老爷子讪讪地哼了声,目光落到桌上时眯了眯眼,转头对徐医生说:“小徐,你早点回吧。”徐医生也不多说,点点头交代了两句要注意的就转身走了。   然后老爷子才走过来问:“谁来过?”   我看看桌上的茶杯,由于之前在那发呆并没来得及收拾,即使在他们进门时将照片与信封给收进了口袋,那壶茶没法也藏起来。想了下,似乎撒谎不切实际,依实而答:“莫向北的父亲刚刚来过。”   “他给你说什么了?”   “没有什么,就稍微聊了两句。”   但见老爷子突然伸手到茶壶,指尖触了触后道:“茶都凉了,不是聊得不止两句就是人走了好一会了。”我不由苦笑,这老爷子也未免太顶真了,“聊两句”就是个统指。   “好了,发什么愣呢?快去做饭。”   我暗呼了口气,庆幸他没有继续追问,可就在我拎着茶壶转身时突听身后传来:“丫头,有时候眼见并不一定为实,耳听也可能是虚,相信自己的判断才是真的。”   默了默,回头对他认真地应:“嗯,我知道。”   确实在拿到照片的那一瞬我很震惊,但随后心中涌起的便是到底他们用了什么手段迫使莫向北妥协?斟酌着是否要给他打电话,莫父的意思其实很明了,他未必对我待见但如果莫向北坚持,那在不影响局势的情况下也就对我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这之前我最好让出道来。   在吃饭时我有了决定,对老爷子道:“可能再过几天我得回吴市一趟,您看要不把萍姐和徐医生喊回来?”老爷子的筷子顿了顿,问:“今天腊月多少了?”   我轻应:“腊月二十二。”离过年也就一周左右的时间了。   他似想了下,然后道:“也好,先离了这风暴圈子吧,免得阿北分心。”并不意外老爷子会如此说,与他相处了有大半月多少也了解了些脾性,只怕早年他也是个雷厉风行有权之人,所以即使莫父的威严到他这里也弱了三分。苏苏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去随便相信的人,她在心中对莫向北信任第三更了哦   第111.除夕(1)(四更)   “你都知道那些事吗?”我斟酌良久还是询问出口。   但老爷子叹了口气道:“我老了,早就不管世事。外头有什么消息也不会通到我这来,但是阿北既然把你往我这里送就是想心无旁骛,不过看情形是不理想,否则我那女婿不至于乘着我不在时来找你。而且阿北这小子长得像他父亲,心思却跟他娘一样重得很,早上和刚才都过门不入,大抵是不想来见你。小苏,老头子我说这么多不是让你对他心生罅隙,也别怪我偏袒,身边就这么个亲的了,自然不想他这盘棋走得太艰难。”   “好,我明白。明天我就回吴市,但是我的护照和证件都还在那边公寓的。”   “回头我让人去拿吧。”   老爷子的办事效率比我想象得还要快,将近九点左右时就有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过来了,他唤老爷子为“贺老”,神态与语气都很恭敬。这人不光带来了我的证件护照,还有一张明早八点离京的机票。   老爷子交代他明天早点过来,便打发他离开了。随后告诉我明天由那人送我去机场,让我今晚早些休息,他说这件事目前并没知会莫向北,要不要告诉他由我决定。   夜里我辗转反侧,还是没忍住拨通了莫向北的电话。   那头他的声音听着有些嗡嗡的,于是询问:“你感冒了吗?”他答:“嗯,有点着凉了。”脑中想起照片上他只穿一件风衣,里头连个毛线衫都不穿的,这么冷的天能不着凉吗?   不过这话我没有说出来,只是浅浅地低嘱:“那你记得吃药。”然后无话。   默了片刻听见他问:“怎么?想我了?”   我把手机按了免提搁在耳边,再把手放回被窝里后才答:“还好。”他听了就低笑起来:“小没良心的,还以为大半夜给我电话是想我呢。”   “就是想你也见不到。”一个没忍住,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那头默了两秒,然后轻快的语声传来:“喊声好听的,我立刻过来。”   我喊:“莫向北。”听着他的声音真的有想立刻见到他的冲动,可是......我怕见了他就泄漏了心思也走不了。电话里他很不满:“苏苏,你老是连名带姓的喊我。”   “那我叫你什么?”   “叫哥。”   我学他嗤笑出声,才不要这样叫他呢,而他似乎对这称呼很情有独钟,故意蛊惑我:“叫一声哥试试,反正也是在电话里不用害羞的。”   “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   “苏苏,你忍心让我孤枕难眠?”   我将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抓了手机,切换屏幕自拍了一张照给他发了过去,然后问:“看到了吗?”他煞有兴致的声音穿透过来:“苏苏,你这是故意诱惑我啊,可知道现在我更心痒难耐了?”暧昧的言辞意有所指,我轻声要求:“你也发一张给我呀。”   “等着。”他丢来两字,就听见悉悉索索的,然后一条信息传来我点开去看,不由失笑,他这是故意把衣服给脱了拍的吗?那头他又问了:“如何?这样你是不是也想入非非了?”   我低骂一句:“暴露狂!”   “哪露了?再说了,我全身上下还有哪你没看过啊。”   突然间感到鼻中酸涩,明明是甜的腻的时候,我却莫名的难过,怕被他听出不对劲来立即假装害羞地说:“尽开黄腔,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   匆匆挂了电话眼眶便湿了,并不想这么懦弱,可是被这个男人宠着早已无可救药地对他依恋了。离开是情不得已,又不得不的必然之行,还要瞒着他,我几乎能预料得到当他知道我走了后会有多愤怒。   钻在被窝里去翻刚才手机上发过来的照片,他是靠在家里的床头上拍的,头顶只开了一盏壁灯,使得他的脸投在光影里微暗,不过这无损他英俊好看的样子,反而棱角有了光翼。不过我还是发现他最近消瘦的厉害,尽管上身看着依旧精壮,但锁骨处却是凸出来了。   是真的很艰难吧......难言的酸涩与心疼在身体里泛滥。   放了手机却依旧睡不着,尤其是隔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忽然莫向北发来一条信息:小猪,睡了吗?我真想你了。   怔怔看着那简短的一行字,视线终于模糊。   我最终也没有回复他的短信,也没有睡着,一直睁眼到了天亮就起身了。等我漱洗完时老爷子也起了,出来看见我还愣了一下道:“今儿你倒是赶早啊。”   “早点起来也可以早点走,晚了怕堵车赶不上飞机。”   他点点头:“嗯,那你收拾下东西,我给小军打电话。”   看着老人转身去找手机打电话,我心头黯然地想:来时两袖清风,走时又有什么要收拾的?环视四下,心头的失落越加重了,不是对这里留恋而是对与这里相关的人留恋。   小军就是昨晚来送机票的那个中年男人,他来时还带了早餐,应该是老爷子特意吩咐的。是庆丰包子铺里的包子,打开盒子都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老爷子往我这边推了推问:“吃过没?”我摇了摇头,确实来京后连这有名的包子铺里的包子都没尝过。   于是老爷子建议:“那你尝尝,和江南的包子不同。”   确实不同,我印象中的包子外皮都很厚,一口咬下去见不到馅,而这包子皮薄馅多,还会有汁水溢出来。一口气吃了三个时,老爷子叹道:“可怜的丫头,连吃个包子都能满足。”   我与中年男人离开时,老爷子只摆摆手像是并不在意,但当到转弯时我下意识地回头,却依稀见到那处和室门前站了一个身影。   中年男人叫乔军,他在开车送我去机场的时候告诉我的,其余的他并不多话,一路沉默到了机场七点都没到。我对乔军道了谢以为他就要走了,哪料他下车锁门竟然一副要送我进机场的架势,连忙道:“不用麻烦你了,我一个人进去值机就行了。”   却听他平述:“我和你一起去吴市。”   我愕然,他也去吴市?只见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机票朝我晃了晃解释:“是贺老的意思。”   老爷子这是要让乔军把我一路送到家吗?我张了张口还是缩回了到嘴边的话,别说乔军不可能会听我的,如果这是老爷子的安排,那想必有他的理由,更何况人家机票都已经准备好了。想想还是对他点了下头,客气地说:“那麻烦你了。”   当走进机场时忍不住回首而望,清晨的雾霾将这座城市都变得模糊,是否这霾也在遮蔽着某个人的双眼,让他无法再一往向前?   两小时的路程在发呆中度过,落降时耳膜鼓动才回神。走出机场时我再度向乔军道谢,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再次口出惊语:“我暂时会留下来保护你。”   在我惊愕的眼神里他越过我而走至路边去打车,等我回神小跑过去时他道:“你不用管我,我会就近在你家附近找地方住,记住我的号码,如果有突发事件就打我电话。”说完他就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是......怕沈熹诸人得知我回了老家,而在这边对我再度下手?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想过这层之后便接受了安排。   晃眼便到除夕了,与莫向北一直有通电话,但从他言语间听出来应该仍然不知道我已经离京回了老家。除夕家里要包馄饨,老爸出去采办年夜饭的菜,我和老妈就边看电视边包馄饨。突然门铃在响,老妈说可能是邻居来访让我去开门,但当我打开门见门后不由呆住。   我怔怔而问:“你怎么会来?”   那个怎么都不可能会出现的人,甚至昨晚都还与我打电话的,这时就正站在眼前沉沉盯着我,眉眼疏散,一身的清冷与风尘仆仆。   老妈在后面询问:“小苏,是谁来了?”他没有开口,目光越过我直接走了进来,以为会擦肩而过但他就像是刻意的一般往旁偏了下身,没有触到我半点。   “阿姨,是我。”低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倒是不像刚才那般漠离了。老妈很是惊喜:“小北,你怎么过来了?小苏说你工作忙没空啊。”我微默,回来那天老妈就有问过我,当时确实以莫向北公司忙为理由搪塞过去的。   莫向北闻言朝我轻瞥了一眼,没有恼意却寡淡疏离,但转眸回视老妈时却又有了温色,只听他道:“再忙过年总要休息的,让她等我一起回来也不肯,非要闹着先回来。”   老妈一听立即数落我:“小苏,小北工作那么忙应该多体谅啊。”   我低了头不作声手指轻绞着,听见老妈又怨怪了句:“这孩子,有时候脾气是大。”涩然而想,老妈是以为我跟他吵架了吧。   莫向北的询声打破沉滞:“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抬起头见他兴致勃勃地走到了桌前,在问桌上包好的馄饨,老妈笑着应:“你们北方吃得都是饺子,跟这不一样吧,这是叫馄饨。小北,你坐啊,我去打电话给老季让他多买几个菜。”   看老妈喜滋滋地进房去拿手机打电话,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僵站在那。这时莫向北是背对我而站的,我只能依稀看到他侧边的轮廓线条,隐约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快过年了,先写到除夕了这章能不能算四更啊,提醒大家别漏看,这几天我发疯了在爆更呢,因为过年期间可能就只有一更一天了,会没有时间码字,所以先把福利发给大家。明天早上可能会更晚一点   第112.除夕(2)   但是......他突然开口:“你是打算一直就站在那吗?”语气显然不是刚才对着老妈时的温和,我走到跟前讷讷而问:“你怎么过来了?”   他道:“你已经问过了,是不想我来还是想撵我走?”我咬了咬唇答:“昨天打电话时你并没说会过来,所以有些奇怪。”   “奇怪?我也觉得奇怪呢,一周前人就跑回来了居然电话里头还能给我聊老爷子的事,你这是长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讽刺自不必说,还夹带着深沉的怒意,如果不是此刻正在我家,估计他会真的发飙。总算老妈及时出来,她并没发觉气氛的冷凝边走过来边道:“老季本来都在回来了,一听小北来了又立刻调回头了。小苏啊,你怎么也不给小北泡个茶的?去把空调开起来。”   老妈是个节俭的人,寻常冬天再冷都不舍得开空调,莫向北来了就立即破例了。   而莫向北听着老妈在差遣我也没有要客气的意思,径自坐下看着老妈包馄饨。等我泡好茶回来竟见他手上也拿了张馄饨皮子,跟着老妈学包馄饨了。   我把茶杯端上桌后示意他喝茶,却被他丢来一句:“搁旁边吧。”心头有些发堵,他这态度明显区别对待了的。另外,也担忧他在今天这种日子跑来吴市会不好。   从昨晚电话里聊天来看,他那时应该还不知道我离开的,可能今早他过去了老爷子那边得知我的人已在千里之外,如果是这样那他岂不是立即坐了飞机赶过来了?   我的心神不宁一点都没干扰到莫向北与老妈探讨馄饨到底兴致,他们两人聊得正兴起。老妈问他平时在家是怎么过年的,他想了下答说先和外公一起过,然后再是一大堆的人喝酒,并没有什么年味。他反问我们南方是怎么过年的,老妈感慨现在老房子拆了也就只能包包馄饨象征一下了,以前老房子在时有土灶头,一家人会集聚一堂做团子。   莫向北应该是第一次听闻“团子”这个词,于是询问这是什么,要怎么做?老妈瞥了我一眼,有意为我俩拉拢关系了说:“让小苏给你讲呢,我先去烧几壶茶出来。”   于是老妈就起身往厨房间里走,把空间让给我们。   这时莫向北才偏过头来正眼看我,仿佛刚才我沉默地像隐形人似的。可能是觉得用那带着凉意的眼神凌迟够了,移转眸云淡风轻地下令:“说说吧。”   我轻声回:“其实就是类似于年糕的。”   团子分大小两种,用材是米粉。小的比馒头略小一些,里头会包各种馅料,我们家以前一般是包豆沙和菜肉馅的;大团子则长有二十公分宽有十公分左右,里头是实心的不放馅,但会在其表面刻花纹。等做好后就会上蒸笼里去蒸,我的工作通常是用粽叶垫蒸笼以及在灶头内加火添柴,要蒸上很久才会下笼,这时为了衬托过年的喜庆会在大小团子上点红点。   莫向北听完后沉吟了两秒道:“以后试做下。”   我没接他的话,现在都是公寓了,已经没了原来的设备哪里还能做呀。   总算我一番话后他的面色缓和下来了,指了桌上的馄饨问:“哪些是你包的?”我划拉了半圈,听见他径自决定:“一会这些我吃,你吃我包的。”   我不由去看他包的那些馄饨,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真不为过。大大小小不说,有的都是开口的没粘牢,这种馄饨下到水里肯定就成灌水的了,难为老妈还能夸赞他包得好。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乐意?”   我快速抬了下眼,见他脸上仍有愠色,大有我如果说不就翻脸的意思。   看我点头后这才收了眼神,捻起另一块馄饨皮子有模有样地继续包起来,我看他动作生疏忍不住伸手过去,“你要把这皮子卷紧一些,要不馅料都包不住。”   指尖微触就被他抓住,眼皮未抬清幽而问:“我父亲跟你说了什么?”   心头一跳,他当真是单刀直入连给我避闪的机会都没,掌间指力看似很轻却绝不怀疑只要我手挣动就立刻紧紧拽住。而我的离开他已经断然将责任归属为他父亲,但其实我并非是因为他父亲来找我。   我说:“莫向北,如果太为难的话......”   “太为难你要怎样?”我话没说完就被他冷声喝断,眉眼抬起射出一道寒光,“季苏,我不可能会放了你,从前、现在,或者是将来,你都休想那个念头!”   怔看着他,心头某处钝痛不已,刚才我只是想说如果太为难的话可以先不用顾虑我的感受,就像除夕这样重要的日子他应该是留在那座城市的。但他似乎理解成我要他放手......他性格里的偏执与孤傲早就用在了我身上,对我总是势在必得,不容许我有丝毫退缩。   我轻轻回握他已经暴起青筋的手掌,直视他寒漠的眼睛,“那你把能告诉我的都告诉我,而不是一直瞒着。”我不想再被谁来告知他在干什么,又给我看一堆莫名其妙的照片。   “好,跟我走。”他二话不说就拉了我起身,刚好老妈出来看到了问:“你们去哪啊?”   他回过头和声道:“阿姨,我和苏苏去楼下走走。”老妈眼中露出了然,定然以为我们年轻人和解了,于是道:“去吧,一会喊你们回来吃年夜饭啊。”   我们走出了小区,起初两人都沉默不言,北风吹得人有些瑟瑟,我看了眼他单薄的衣服不由问:“你不冷吗?”他倒是实诚:“冷。”然后伸手来揽我腰与他紧挨着,我没反对,贴近了后他却又埋怨:“你怎么穿得像个球?”   没好气地回:“你当是你呢,这么冷的天自然要多穿点了。”   他轻哼了一声没继续这个话题,语锋一转了旧话重提:“我爸怎么给你说来着的?”   我静了一瞬后答:“他什么也没说,就是给我看了一组照片。”腰间的掌微微一紧,像是漫不经心而问:“什么照片?”   既然说开了我就没想瞒着:“是你和小南在一起时候的。另外,你爸说你们会在年后订婚。”莫向北听后丢来一句:“你信了?”我浅声答:“在没有任何可驳斥的理由前,我信。”   脚下一顿,把我掰转面向了他,幽沉如水的眸在我脸上审视着,过了数秒后轻哼:“你吃醋时不是这种态度。”对他有些无力,原本想强硬一点能迫出他背后的隐情,可这人将我看得极透,连情绪的波动都逃不过他眼睛。   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至少给我说说关于这些的缘由吧。”   他倒也干脆,眸光一转便拉了我边走边道:“前阵子在h市耀明不是举动明显,还把你拉下了水么,我当时从公司调度了心腹过来。沈熹就是乘着这时机钻了空子,他那招使得是声东击西,有意拿这边的事绊住我却在秦风暗动手脚,等我发觉时木已成舟。”   “这就是你那时急着赶回京城时的原因?”   他点了下头:“这是其一,我爸那边也遇到不顺的事,所以让楚桥谎称突然发病召我速回。回京之后,我一直忙于从中周旋,却不防陈华浓也进来插一脚,更没料到沈熹如此大胆到敢拿你作威胁。他们要什么我清楚,我也不在意被拿走什么,因为失去了还可以再拿回来,但是当在那间医院里看到你时我对自己发了个誓。”   这些商场里刀光剑影的事在他口中都是用平静的口吻而低沉浅述,等着他继续却不见有后文,忍不住问:“你发了个什么誓?”   “我不会放过那些人。”   他说得是那些人,而不是单单一个沈熹,其中还包括了谁?心念一动,难道他与“小南”一起也是因为这?他想干什么?   我倏而拉住他的胳膊,直直地看进他黑眸中,语声焦切:“你要拿你自己去赌?”   他的眸光闪了闪,直言不讳地对我道:“沈陈两家合谋共计步步紧逼,以为我退出秦风便拿他们无可奈何只能低头妥协,那就让他们这么以为着好了,倒要看看最终鹿死谁手。”   “可是......可是你知道那小南是假的吗?这一切都是沈熹的阴谋啊,我在被他囚禁的那家医院见过真正的小南,她还神志不清地躺在那,之前我们见到的只是他们找来的替代品。”我怕他把自己当作赌注压下去设局,最终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啊。   莫向北的脸上并没有太过讶异,只略一沉吟了道:“小南无论真假其实都不过是一颗棋子,他们要的比你想象得要多。”   他的意思是沈熹推出一个假的“小南”,为的也不过是假借报仇之名,真正的目的当然不可能仅止于此。他用力揽了下我,又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让他们尝尝以为美梦成真却最后得不偿失的滋味,有些事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今天会出去,下午的更可能也要晚一点   第113.除夕(3)   我心中一动,不禁抓紧了他:“你指什么?”   只见他轻眯了下眼,幽远而道:“虽然还不肯定,但大抵不会有错。”他在意指五年前沉船那件事,我说:“沈熹有向我承认过他主导了整个过程。”   “沈熹......”他轻念了这名字,然后问:“苏苏,你信他那些说辞吗?”   “我认为如果小南儿时确实在他们家长大,那兄妹之情固然存在,只是以仇恨一说来引导沉船太过牵强了。他应该有别的目的,与利益挂钩,只是想不通为何五年前没有动静要隔了五年再来运作。”   “因为五年前只是种了一个因,这五年用来潜伏安排,而今到了他验收成果的时机了。”莫向北眼神特别深幽难辨,他说:“名利场上的勾心斗角我向来不惧,前提是我在乎的人要安然若素。”他转过眸,深深凝望我:“苏苏,现在知道为何我要把你送到老爷子那去吗?先安内再攘外,唯有你安然待在我熟知的地方我才会没有后顾之忧,也才可以放手去做。可知道今儿一大早当我兴匆匆地跑过去却得知你人都走得没影儿是什么滋味不?”   说不触动是假的,那点存于心底的芥蒂烟消云散。是的,即使我明知那些照片可能是合成,可能是故意的视角拍摄,也可能是他为了权谋某事而不得不做的妥协,但心底要说一点都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买戒指、年后订婚、他很为难......莫父其实深谙人心,他知道假如只是拿钱来侮辱我,那我定然不会去理会。因为我如果是为莫向北的钱,那么还有什么比抱紧他更对自己有利?而我如果是因为爱,那金钱于我不会有所动。莫父甚至不用晓之以理,只把莫向北所面对的现状摊开在我眼前,就让我丢盔弃甲而离了。   不管如何,莫父站得是他的角度和立场来看待整件事,我无可厚非,关键还是在于莫向北的态度。他现在把整个事都跟我摊牌,也将所处之境道明,我如何还能对他生怨?   咬了咬唇低声道:“本身过年我也是要回来的,就只是没让老爷子告诉你而已。”   他把眼一瞪,“别提他,走时我连他都狠狠数落了一顿,尽给我没事找事做。”   我愕然:“那是你外公啊。”他把眉一挑:“又怎样?我把人放他那就指望着他给我看着,却乘着我兼顾不暇时不但把人给放了还隐瞒军情。”   “说得好像我是你囚犯似的。”   “谁说不是来着?你就是我的囚犯,没我同意谁放你走就跟谁急。”他说着觉得仍不解气,低头重重落了一吻在唇上。   我飞快地抬眼看四下,总算因为除夕大家都早早回了家,此时虽只是傍晚五点多路上已经不见有人了。他见我如此更是不满,一个翻转就将我压在路边的树上俯吻而下。   所有的推拒都被他用手反剪在树后,只能任他为所欲为。在我气喘吁吁时他移转唇到耳边:“你得补偿我,否则不让你回去。”我心头发软地问:“要怎么补偿?”   “今晚陪我住酒店。”   “这不可能!”我连忙又加了句:“我妈肯定不同意的。”家就在这边,又是除夕,这个提议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实现的。哪料他任性而道:“那行,现在我就把你劫走,让你爸妈在家等着去。”   我哭笑不得:“莫向北,你不能这么耍无赖的。平常我或许还能找借口出去,可今晚真的不行啊,我妈肯定不同意的,夜里十二点还要点炮仗迎新年的。”   最后自然没有真的去酒店,到五点半时天就已经黑了,老妈打电话来喊我们回去。一路上莫向北把我撇在后面走得极快,知道他还在生闷气也不去惹他只紧跟在后。回到家桌上已经摆了一桌的菜,他走进门就与老爸热乎地打着招呼,跟刚才那蛮脾气的样子恍如两人。   我往屋子里溜了一圈,在墙角看到一个纸箱子,里头装满了烟火与炮仗。   见老爸去房里拿他的藏酒时,我踮起脚尖在莫向北耳边低问:“吃完了去放烟火不?”他斜着眼拿眼稍看我,细细碎碎的光如暗夜里的星子,“看你能不能巴结到我了。”   “......”我转身就走,嘴角却忍不住弯起。   老爸把他珍藏的一瓶汾酒给拿了出来与莫向北分享,今晚是除夕,老妈也破例不去管。我正伸手要去拿饮料倒时,却被莫向北按住,话却不是对我道:“叔叔阿姨,今儿过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买礼物过来。”   老妈立即道:“没事没事,能来就行,哪还要带什么礼啊。”   莫向北拿过我的杯子,把他杯中的酒匀了我一半然后道:“我和苏苏一起敬你们一杯算作赔罪吧。”我愕然,他上门不带礼跟我有啥关系,为嘛要拉上我来喝酒?   在那浅浅悠悠的眸光里我举起了杯子,本想只压一下唇,可余光中他竟一口把酒给干了,最后我只能硬着头皮也喝了那半杯酒。   老爸见状还特别自豪地道:“瞧我这闺女是遗传了我的酒量啊。”   我欲哭无泪。这陈年汾酒是真的烈,随着酒液过喉入肚彷如有条火线在那烧,却还得面不改色地坐在那。而莫向北听了老爸那话点了头说:“确实,苏苏的酒量都能比过我们北方的汉子了。”于是他又给我倒了半杯,可怜我闻着那酒香就觉要醉了。   幸而没有再拱我敬酒,只在偶尔碰杯时拿起来轻压一口。中途老妈去烧馄饨我跟了去,脚步有些轻浮,再坐回来时刚刚空了的杯子竟然又满了。   一瓶酒很快就见底了,老爸还想再开一瓶,老妈不许,莫向北见状便推脱说不能再喝了老爸这才罢休。馄饨被端上桌时是一人一碗,我这碗最特别,汤、皮、馅是分离的,因为是身边这个人包的。他特意看了两眼,那眼神我理解成纳闷。   我包的馄饨都偏小,与老妈包的很好认,所以他在看过一圈碗中的馄饨后就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我第一次见他吃东西不讲究礼仪,呼啦呼啦很快碗见底了,连汤水都喝光了,老妈见状笑眯了眼口中问:“这孩子,没吃过馄饨觉得好吃吧,还有呢,阿姨再去给你烧去。”   他也不客气,嘴里先甜甜地道谢:“谢谢阿姨。”然后又问:“是苏苏包的吗?”   老妈有意抿起嘴角:“怎么,阿姨包的就不吃啊?”   他摇了摇头说:“不是,苏苏包的馄饨最丑,我得把她的劣质作品给承包了。”老爸听着也乐了:“哈哈,终于有人肯说实话了。”   年夜饭就在这嬉闹的氛围里结束,老爸和莫向北把炮仗与烟火一起给搬下了楼。   这时楼底下已经有好些人,都聚集着在那点炮。有熟识的人问老爸我身边的是不是女婿,老爸就乐呵呵的笑。我暗暗瞥了他一眼,夜光里他显得格外英俊,眉眼如画。   乘着老爸在与人说话,我凑近他悄声问:“有没巴结到你呀?”   他也不来看我,只用鼻子哼着气勉勉强强回:“差强人意。”朝那边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我们,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再问:“现在呢?”   他转过眸,里头星光熠熠,半响咬牙切齿对我道:“你就撩我吧。”这话让我想起当初他也是蛮不讲理地如此指控我,勾起唇角笑着说:“我就是喜欢撩你。”   却让一阵强烈的炮仗鸣声掩盖了我的声音,不确定他有没听见,只觉那眸光闪了闪然后转了过去。轮到我们放时,我捂着耳朵躲在角落看着他与老爸在那摆炮仗,排好一排他就拿着烟挨个点过来,眼看那被点过的火星在燃烧他也不惧,依旧面不改色地点到最后一个。   就在他转身迈出一步的同时,第一根炮仗冲上了天际,紧随着是第二根第三根......他大步走到我身边就来抓我的手,迫使我与他一样感受那震耳欲聋的响声,依稀听见他在耳边说了句什么,可被那震响完全盖过了。   余下烟火老爸让我们在底下点着玩,他买的都是小威力的礼花,这种我也敢点,从莫向北那要来一根烟。等我点后跑回安全处时却不见他踪影,找了找在暗处的角落里看见他,下意识走近过去。   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他在说:“有什么事等我回来了再说......不行,至少三天,我现在走不开......爸,我不想和你吵,是你把她逼回了吴市,你当初去找她时就该想到今天我会这么做,如何进退我自有分明,你守好你自己那条线就行,不要再来插手我的事。”   当他挂断电话回身时眉眼间还有着阴郁,看到我就在跟前时眉宇蹙了蹙,还是走过来环了我肩膀,“都听见了?”我轻嗯了声直接询问:“是又出了什么事吗?”   “大过年的能出得了什么事?陈家和沈家我在来之前都安排了人盯着,一有动静就会通知我。”他话刚落,手机就又响了,刚好那边烟火熄灭的一瞬,于是铃声特别突兀而嘹亮。去做头发了,到这个点我还没吃晚饭,痛哭中   第114.除夕(4)(三更)   莫名的我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甚至在见他接起电话时眼皮都跳了两下。这一次他并没开口说话,一直默然听着对面在讲,从他的神色里直到再度挂断电话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他拍了拍我脑袋指了那边烟花,“走,我们去把余下的放完。”   后面都是他在点,我仔细辨认他神色觉得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松了气放心欣赏那绚烂的烟火。不远处有朵巨大的烟花爆在了空中,吸引了我的视线,那散开的五颜六色彷如夜空中的星子,我连忙去拉莫向北的衣袖喊道:“你快看那边!”可下一秒我的唇就被暖热给堵住,天空划过的流火与我再无关系,眼前、心间都只有这人是最最在乎的。   我几乎没有犹豫就热烈的回吻,张开唇与他舌尖勾缠忘情亲吻。周围埋在夜色里的人,与头顶绚烂的颜色都成了我们的背景,心底深处有个声音越来越强烈。   “我醉了。”我说,想了想又加了句:“被你灌的。”   他拿手指摩挲了下我微肿的唇:“酒量好不怕灌。”我去咬他的手指,这点酒量在他那根本不是回事,而且他是知道我能喝多少的,而今晚其实过了量,但我除了这时候被他抱在怀中身体发软外,头脑依旧清醒。   他用额头来拱我,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低低唤:“苏苏。”   我吃吃而笑,巴着他的肩膀道:“其实我很喜欢连名带姓喊你的名字,因为那样感觉有气势。”莫向北——多拽多狂的人儿啊,而他是我的。   后来我是被莫向北给背上楼的,原因是我真的醉了开始说着胡话,脚也没力气再爬楼梯,于是就赖着他背我。   趴在他的肩上,呼吸就喷在他脖颈里面,感觉这是我与他最亲密的时候了。迷蒙的视线里的这个人,待我这般的好,却似乎只是回忆中的一个影,这在很久之后我才彻悟过来。   就算我特别爱他,也没有用。   于是这刻的印象到后来只剩,他在朦胧里的轮廓以及我在他背后浅薄的呼吸。   今天是年初八了,外边从大早上起就开始放鞭炮一直没停过。老妈问我年假休到初几,我的回答是今天,下午就要走,于是老妈就去给我收拾东西了,还让我带些年货回去。   可是我不知道应该去哪?h市的工作已经没了,京城那边罗勉的会计事务所从年前到年后都歇了有一个多月,另外那座城市......我还能去吗?   莫向北是年初一走的,当时我还在梦乡,他跟爸妈打了招呼便去赶飞机了。等我起来得知后给他打电话,当时应该是在飞机上关机了,直到中午才联络上他。电话里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让我在家养胖一些回头他再来接我。   这些天我尽量不主动打电话找他,一般接到他电话都已经是深夜,于是养成了我夜猫子的习惯。吃过午饭我就背上包出门了,一直到走出小区时我才拨通莫向北的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我放下电话拦了辆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迟疑了下回说火车站。暂时先作了选择,毕竟h市于我熟悉,即使没了工作我在那边还有租房,可以有落脚之地。我是这么打算的,但刚抵达车站时就被一个身高马大的中年男人拦下,我定睛看了看才想起这人是钱军,老爷子派了送我回吴市的,但因后面他都没再出现我也以为是走了,没料他竟然还在这边。   钱军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对我说:“你最好还是不要离开的好。除了我,莫少也安排了人过来了,去外地就又得重新部署。”   我微微一惊,下意识地环转四下,莫向北有安排人在我周围?那他是有意不带我回京的。原本依着他的脾性,又在除夕这天从千里之外追来这边,走时无论怎样都会把我也带上,可他却在隔日就独自离开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这么好的日子却是阴天,雾霾霾的,如我心上一般沉凝。若回去爸妈肯定会询问情况,我索性在车站附近的酒店入住下来,莫向北的手机一直到晚上才打通。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有些疲惫:“苏苏,今天手机没带身上。”   这是对白天没接我电话的解释,但其实我并不要他的解释,默了下轻声说:“我从家里出来了,现在住在吴市的酒店里。”看不到他的样子,只能从手机里的声音辩驳他似乎呼吸一紧,然后说:“好,明天你先去h市,我让老陆安排。”   我紧紧抓着手机,屏息而问:“你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听我问倒也没瞒我,轻嗯了声便道:“我爸受调查了,里头的事比较棘手。苏苏,你就先待在h市,那边是老陆的地头,没人敢动你。还有,想想我说的话,嗯?等我。”   挂了电话后我心头很沉重,莫向北三言两语说得像是无惊无澜的,可其实那边已经是草木皆兵了。所以他才没有把我带回去,最后他说想想他说过的话,显然是指只有我安然他才能后顾无忧。   我立刻给钱军打了电话,告诉他明早我就启程去h市。他没有再反对,应该是莫向北也给他打过招呼了。第二天早上刚到火车站就接到了陆少离的电话,他问我坐什么时候的火车,我回说等买好票再给他电话。   初八是回程高峰,本以为会很难买到票,但钱军走进售票厅一会就手上拿了两张票出来了,还是半小时后的高铁一等座位。   坐上车后钱军说他把我送到h市就回京了,莫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那边会有人接手保护我。我给陆少离打了电话报备后便一直默沉着坐那,钱军就坐在我身边。   几个小时的路程变得很漫长,我把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发呆,那些事其实想也没用,只能依着形势走。只是对莫向北担心,假如他的父亲真的被调查,那等于说他如今的处境是腹背受敌。我心中甚至有个可怕的念头,沈熹的家族包括陈华浓的家族他们要的不光是秦风,直接目标很可能就是莫父手上的权。   如果是那样,莫向北现下就是在与虎谋皮,能赢吗?   中途有感觉钱军起身,我也没多去留意,等到某站停车时感觉屁股坐得都有些疼,要起来活动一下,可一扭头却见身边坐的哪里是钱军,而是——陈华浓。   陈华浓微抬的眼角带了笑意,似乎就等着这一刻我发现他时的猝然而惊。不过除了看见他时眼神惊愕外,之后我便安静地坐了下来。陈华浓对我的反应有些感到不满:“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我想了想问的却是:“钱军呢?”   他闻言立刻来了精神:“说起这个钱军还真是个硬茬子,费了我好一番手脚才把人给制住。到底是贺家老爷身边的人,据说曾经还在特种部队待过呢。”   说不震撼是假的,与钱军接触不多,到了吴市他甚至就跟隐形人似的以至于我都把他忘了。可其实他一直都在,甚至连过年也都守在吴市保护我。陈华浓会选择在火车上动手是因为:吴市有钱军和莫向北安排过来的人,h市有陆少离接应,唯独这列火车只有一个钱军。   “你把钱军关在哪了?”我问。   陈华浓失笑:“小苏,你不觉得这时候最该担忧的是你自己吗?钱军不过是听命行事,冲着贺家老爷的面子我也不会把他怎样,就是免得麻烦之前停站时把他送下去了。”   暗松了口气,假如陈华浓硬要把我拖下水的话,那么不相干的人还是不要再牵连了。   陈华浓绝对是个性格阴晴不定的人,他见我没有应该有的惊惧便很不乐意,板起脸对我道:“你又一次落在我手上不怕吗?”我侧转眸直视他,“害怕了你是不是就会放我?”   “当然不可能,费这么大功夫才把你抢来,哪那么容易就放你走啊。”   听了这话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松了口气。其实刚刚乍然见到陈华浓时确实吃惊,但随而反倒没有之前被沈熹囚禁时紧张,不是陈华浓这个人不危险,而是莫向北对他的态度。   就我所知,莫向北与陈华浓即使斗了这么多年,他俩其实一直都是亦敌亦友。如果说这已成的局面里会有什么变数的话,绝对相信这个变数就坐在我身边。   于是我语锋一转:“那你现在要带我去哪?”   陈华浓冲我故意眨了眨眼,“你本来准备去哪呢?”我答:“h市。”他笑着说:“那就去你想去的地方啊,不过是换个方式罢了。”   他所谓的换个方式是在h市的前一站我们都下了火车,出站就有人迎上来。我四下看了看,也看不出来哪些是他带来的人,心中揣度若这时大喊一声能够跑掉的几率有多少,最终还是罢了这念,默然跟着钻进了一辆早就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车内。好累了,更新完睡觉   第115.云清师傅   陈华浓并不忌讳我,直接当着我的面打电话询问h市那边情况,讲完后便朝我看来笑道:“据说陆少离在h市的车站已经等着了,还带了不少人呢。”   我不想理他,转过脸看向窗外,可下一秒他就伸手过来捏住我的下巴把我脸掰过去面对了他,眉宇蹙着微微不悦地道:“我在跟你说话呢。”   我拍开他的手,淡声道:“你本来目的地就是h市吧。”他对我的举动也不生气,乖戾地挑了下眉道:“谁说的?就不能是把你带到h市再乘飞机回京啊。”   “这边也有机场,你大可以就从这里出发。”我轻声提醒。可陈华浓却邪笑着说:“陆少离摆了那么大的阵仗,如果不去他眼皮子底下过个场岂不枉费他一番心意?”   与他对视了数秒,道了句:“那你随意。”赢来他得意的大笑。   大约四十分钟车子就抵达h市,陈华浓特意让司机把车往车站开一圈。车子停在了某个位置,不用陈华浓示意我也看见陆少离了,隔着车窗隔了几十米远的距离,他正在打电话。这个时间点那辆列车已经抵达了,但是他没有接到我。   我只要拉开这扇门喊一声他的名字应该就能听见,但这时陈华浓忽而凑近到我耳边轻问:“想跟他求救吗?猜猜我会给你这机会吗?”低低的笑声之后汽车缓缓移动,我错失求救的最佳时机,看着陆少离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   回转视线时见陈华浓正盯着我,他忽而问:“知道北为什么会来这边发展吗?”   “有话就直说。”我垂了眸淡声道。   可陈华浓却不乐意,他摇了头道:“这样不好玩啊,陆少离在h市表面好似经营着一家咖啡店加中餐馆,其实却是这座城市的地下王,他几乎不出市不是因为手伸不长,而是......”他有意说到这里顿住,等我转过眸时才志得意满地继续说:“他要为北守着这座城。”   为莫向北?什么意思?陈华浓不可能是在意指我,当初我跟莫向北都失忆了,并不认识对方,而那时他已然在h市有了自己的一脉势力。   只见陈华浓拿手机看了看,然后道:“时间还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绝然没有想到陈华浓说带我去吃饭竟是去了宁音寺,他站在庄严的红黄门口对我说:“据说这里的斋饭堪称一绝,今儿咱们就吃回素试试。”   我捉摸不透他这阴晴不定的心思,只能跟着他迈入寺内。可能是因为年初八,大家都想在这一天讨个吉利所以寺庙里头上香的人很多,陈华浓还也煞有兴致的买了两束香并递给我一束去往那边大香炉前点。我蹙蹙眉,虽然没这心情来这烧香拜佛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迁就。   等烧完香后陈华浓问我许了什么愿,我说这又不是许愿树,烧得是香、供得是佛,与人愿根本就无关。陈华浓眼神骤冷,淡淡丢来一句:“你尽管继续尖牙利嘴。”   之后一路从天王殿到大雄宝殿,两人再无话。陈华浓自然不可能会来拜佛磕头,但他像是兴致很浓似的悠游在其中,甚至还有耐心去看墙上的字画。一直走到后院才见斋房,之前他说要来吃素食斋饭,我心中还在想现在已经不是饭点,这斋堂还开饭吗?可见陈华浓径直入内后没有停步,竟然往那内室里面走。   虽然这斋堂里四下无人,可那处明显写着“游客免入”的牌子,陈华浓却就像没看到似的。走出数米见我没跟上他又返转而回拿捏住我的手臂道:“忘了你是我的小囚犯了,必须把你看牢了才行。”   话落就拽着我一同朝那深处而走,挣不开他只能提醒:“这里不能进来的。”   “写的游客不能进,可我们并不是游客啊,我们是来吃好吃的斋饭的。我给你说,越是好吃的越藏得深。”   觉着陈华浓是话中有话,他到底意欲何为就只有跟着看下去了。只往内走进一段路就见一名和尚走了出来,他看到我们愣了愣,立刻扬声道:“施主,这里是不能进来的。”   陈华浓并不理会对方警告,依旧拽着我往里走,和尚面色一沉走上前来伸手要拦。我就在旁边看得很清楚,陈华浓的左手依旧抓着我胳膊不放,他右手伸出就成拳速度极快地打在了和尚的肘关节上,极清脆的骨响使我心头一跳,随之便是和尚的痛呼。   和尚扶着自己的手倒在地上,惊恐而问:“你们想干什么?”   陈华浓笑了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带我家姑娘来吃云清师傅的斋饭。”   和尚:“云清师傅已经午休了,这时是不提供斋饭的。”   陈华浓却道:“那我就要亲自问问云清师傅了。”说完也不去管那和尚,拉着我越过他往内而行,直到走廊尽头处转弯,一扇陈旧的木门出现在视线里。   这时他才松了我的手臂走上前轻叩木门,语气要比刚才的跋扈收敛许多:“云清师傅在吗?”当一个低沉的嗓音传来时我不由一愣:“什么事?”这是个较低沉的女声,可是在这和尚寺庙里头怎会有女师傅?   陈华浓垂眸似想了下,直截了当道明来意:“听说云清师傅做的斋饭是宁音寺一绝,我们慕名而来想尝一尝师傅的手艺。”   “施主请回吧,午膳时间已过,可明日再来。”   似乎这位师傅做斋饭还定了只做午膳,老实说我在h市这么久也与老三几人来过这里玩,但没听说过有什么宁音寺一绝,更别提这位云清师傅了。   以为陈华浓又要像刚才一般强入,但他只顿了顿后便换了婉转的语气轻道:“清姨,我是华子,这么多年没尝过你做的菜了,想念的很。今儿我还带了个姑娘过来给您见见,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我挑起眉梢,原来陈华浓认识屋内的人。   木门从内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灰色素袍、发髻挽在脑后的女人出现在门内。我看清她的第一眼就心头一震,这个女人很美,一身素淡的衣装都掩盖不了她敛藏在本质下的美丽,但我却直直盯着那双眼睛。   联系之前陈华浓说得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我心中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不知是否素食的养生以及虔诚的内心,而使岁月忽略了她,除了眼角有些皱纹外她看起来很年轻。她的目光从陈华浓身上掠过就落在了我脸上,不过只是平静的一秒就转开了,轻声道:“进来坐吧。”在她转身之际陈华浓回头看了我一眼,含着莫名的深意。   我们走入屋内,里头面积很小,一目了然室内摆设很是简陋,除了一张木床就是桌椅。桌上搁着一本经书和一串佛珠,应该在我们来之前她正在念经。   她为我们各自倒了一杯清水后就坐进椅子里拿起了佛珠,一边拨着一边询问陈华浓:“华子怎么会想到过来看我?你家中可好?”   陈华浓回道:“刚好过来h市办事,想起您在这就过来了,家里都挺好的。这边香火好像很兴旺,会不会来吃斋饭的人很多,您累不累?”   我还是第一次见陈华浓讲话这么低眉顺眼,态度平和。   云清摇了摇头:“每天也就中午那会忙一些,过后就清闲了,有什么累的。华子,我记得你有两年没来了吧。”陈华浓点头又摇头:“清姨,你记错了,没到两年呢,上回我过来是五月份了。”他顿了顿,“他有来过吗?”   云清怔了下,平静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失落:“没有。”但稍纵即逝,她从椅子里起身对我们道:“难得你们远道而来,我就破例去给你们做两个菜,华子,你招待下人家姑娘。”   怔忡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听见陈华浓在旁问:“知道她是谁吗?”   我没回话,心中却翻江倒海很不平静。云清固然很美丽,但她身上最特别的是那双平淡如水的眼睛,不是那眸子有多动人,而是......我看到了莫向北的影子。   之前陈华浓问我可知道莫向北为什么会来h市,我并不知道原因;后来他又说陆少离是h市的地下王,却很少离开h市,不是权力不及外延而是他要为莫向北守住这座城。其实,他话中有话,莫向北会来h市的原因,陆少离要守的城,都是因为一个人。   若在之前见莫父时会觉得莫向北与他父亲长得极像,从轮廓到眼神,可这时却发现骨子里的精髓都像了眼前这位。   所以陈华浓问:知道她是谁吗?答案岂不已是昭然。大家都别急,想想咱书名呢,来日方长呀   第116.陈华浓的动机   我忽而想起那夜第一次见莫父,两父子口中提及她而不欢而散,后来老爷子问了句有多久没去看她了,莫向北静默了好一会才回说:她喜欢清静。   之后莫向北整个情绪就不对了,是因为触及了他的底线。   再往前回思,在吴市时我带了莫向北去重元寺,他的神色中隐约含着厌恶。当时我没想太多,只当他不喜寺庙,现在想来他确实不喜,因为这个以佛为名的地方困了他在乎的人。他是在意的吧,哪怕回复老爷子时是以极其寡淡的口吻,更具体点,他真正厌恶的恐怕就是这里的清静。   陈华浓忽然道:“你说北是不是傻,那么在意却宁可一直呆在外围而不肯踏入这里半步,甚至这个地方都还是他为清姨选的。”   我心头颤了颤,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恨呗。上一代的事就不给你说了,总之北费了很大功夫把清姨从京城里带出来就安排在这了,却从没来看过她。”   陈华浓说一句留半句,我倒是无意去打探那些隐私,除了震惊外开始感觉害怕,目光沉冷地盯着他质问:“你带我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陈华浓,你不会卑鄙到连她也要抓走去威胁莫向北吧?”   “放心,我动谁都不会动清姨。”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他立刻噤了声站起来迎上去,到门边时就听见他惊喜的语声:“清姨,还是你对我好,知道我喜欢吃鱼每次都花工夫做。”   端到桌上的居然有一盘是红烧鲫鱼,纳闷这佛门之地怎会有荤食,可当我尝了一筷后就发觉这不是真的鲫鱼,而是用素鸡做成了鱼的形状。这烹饪工夫当真是精湛,不但鱼的形状可以假乱真,就连味道也有鱼味,但又确实是素的。   一共三道菜,除了红烧鱼外还有一盘是红烧肉,同样做得惟妙惟肖。   云清回来之后就落座在旁折纸,陈华浓只看了一眼就见惯不怪地添饭吃菜,一时室内沉静。确实素斋美味,我也多添了半碗饭,直到盘中变空。   这时陈华浓才放下碗筷笑道:“清姨你看,我又把你做的菜吃光了。”   云清抬头面露微笑,伸手将手中折好的两个三角递过来:“华子,这两个护身符我已经念过经了,你们一人拿一个吧。”   陈华浓接过来递了一个给我,却又看向云清问:“北的呢?”   云清默了一下说:“每次他都不会戴,这次就不给他做了。”我忽而脑中一热,脱口而道:“再多做一个吧。”云清转眸看向我,目光讶异。我舔了舔干涩的唇,迎着那视线再道:“既然一直都没落下过,那这次就也不要例外了。”   视线交汇间并不感其中有任何情绪,但却又隐约神思复杂,最后她还是点了头:“也好,有心了。”于是她又抽了一张纸开始折叠起来,边边角角折得很是仔细而工整,等到折成与我手中一般的三角后她便握在掌间闭了眼,口中喃喃念经另一手拨转佛珠。   足足过了有十五分钟,才见她睁开眼然后将那三角递过来,这次却是直接递给我:“请帮我交给他。”我伸手去拿,指尖微触只觉一丝凉意渗透过来,不由去看她身上,会否这素袍太过单薄了?而陈华浓在这时起了身:“清姨,不扰你午休了,我们这就走了。”   云清没有挽留,只是起身出来送客,把我们送到门边时说了句:“华子,这姑娘挺好的。”   陈华浓笑着来看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清姨说好那自然是好了。”闻言我脸上一红,赧然地别转开视线。却听他忽而像是不经意地说了句:“可能要变天了,清姨有没有打算换个地方修行?”我心头重重一顿,狠狠去看他,刚才他还说动谁都不会动她!   云清的脸上没半分动容:“不了,我在这里已经习惯了。”   陈华浓点点头,应了声:“好。”   在被陈华浓抓着胳膊走出十几步时就听见后面木门被关上,然后他停步下来回首,我们因为已经转过了弯故而看不见那间禅房了,他却盯着那空落的廊道好一会才道:“她终究还是无法平心静气。”   不想与他在这静谧之地起争执,存住气一直到了外边空地无人处时才用力甩开他的手,语中带了怒意:“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每次为达目的都一定要把女人作为要挟?”   “我们这些人?你指谁?”陈华浓眯起眸,目光危险地盯着我。   “还能有谁?除了你们陈家,自然还有那虎狼与共的沈家了。”   “好一个虎狼与共!”陈华浓冷笑,眼神冰冷,“你当我刚才那话是拿来唬唬清姨的?我是为了她好。”我越来越佩服这些人一个个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既然已经撕破脸,那我也无所顾忌,毫不客气地讽刺:“为她好?陈华浓你打得一手好算盘,把我抓了又来找她,是想把莫向北所有的软肋都拿捏在掌间然后任你为所欲为,或者说,任你们沈陈两家任意宰割,你们的心大到光是一个秦风集团都满足不了。做了这许多,你居然还有脸说是为她好。”   陈华浓脸上的怒意忽而散了,只沉沉盯着我,莫名的心中升出一股不安。这不安在看到他慢慢凑近我暗沉的眸色时越加强烈,只听他用极轻的语声对我说:“知道我说要变天是什么意思吗?北所有的安排都是建立在——这片天哪怕阴霾依旧在他头顶,可当如果换了天,你觉得这座城单凭一个陆少离能守得住吗?”   我垂在身侧的手不禁颤抖起来,为陈华浓话中隐含的深意。   “季苏,你看着吧,不出三天这里也要变天了,陆少离到时能不能逃脱还是未知数呢。都说让你收了你的尖牙利嘴,惹恼了我小心直接把你丢进这泥潭里自生自灭。”   我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急声质问:“什么叫陆少离能不能逃脱?他会出什么事?”   陈华浓勾起唇角眼神冷峭:“他一个混黑的底子能多干净?只要顶上的线断了,能够动他的人多得就是。”   我是恍惚着离开那间寺庙的,走出百米回过头,发现今天雾霾真的很重,光是这点距离就已经看不清那寺庙了。再转身时见陈华浓已经走出了有十多米远,他似乎并没发现我的落下,心念在那一瞬冒出来冲动的基因特别强烈,于是我拔腿而跑。   跑了好长一段路都没听到身后有人在追,我不由回过头,却见那处陈华浓被几人给围住。瞳孔缩了缩,不管因为什么这时是逃跑的最好时机,我没有任何犹豫地继续往前狂奔。   前方不远处就是马路了,有出租车停在路边等客,只要跑过去搭上其中任何一辆就可暂时摆脱困境。然而,我的念头仅止于此,只听身后脚步重踩而来,侧转的余光见黑影已到跟前,突的身体一轻整个被从地面揽起。   陈华浓懊恼的语声响在脑后:“今儿要是让你在眼皮子底下给跑了,那我还真不用混了。”   最后我是被扔进车子里的,陈华浓脸色很黑地随后进来就怒瞪着我发狠:“季苏,你在挑战我的底线。”我快速收敛情绪缩到门边,沉着脸说:“我要去找他。”   “找谁?北还是陆少离?省省吧,如果事已成定局,你就算跑了去也改变不了局势。”   我死死咬住唇,口中尝到血腥味。刚才他说陆少离顶上的线断了其实就是在意指莫向北,只有莫向北那边出了事,才会动到h市这边的根基。陈华浓是用笃定的口吻在说这件事的,他并不是在恐吓我。刚才正是这股念狂涌而来心生冲动,恨不得立即飞到莫向北身边去。   可陈华浓的话我无力反驳,去了能帮得了什么?无论是陆少离那还是莫向北那,我的出现都只会成为敌方利用的棋子。忽然像是全身力气都泻了,我的背上出了一层虚汗。   这时前面的司机在问:“陈少,现在去哪?”陈华浓本来一肚子火没处发,立即就点燃了怒喝:“问什么问?没交代你就给我开着。”顿时司机不敢再置一词。   静默的车厢里只有我的声音在回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闲。”陈华浓恼怒地丢来两字。   但下一瞬他的目光渐渐落下,因为我颤动的手指拉住了他的衣袖,发白的指骨拽得极紧,抬起眸锁定那双眼,一字一句:“你能不能帮他?”   陈华浓没有说话,脸上的恼怒渐渐平息,看我的眼神变得深幽之极。   我并不是在胡乱求人也不是在乱下赌注,而是,陈华浓看似暴戾的行为以及恶劣的态度,却透露着并不刻意掩藏的深意,那就是——他其实是在保我与云清。表面看来陈华浓似乎是反派,但他其实并不坏   第117.归京(1)(三更)   陈华浓移开目光但也没有拂开我的手,车厢内一时幽静。忽然车子一个高低坡的咯噔,把我颠得往前车椅上撞,陈华浓及时拖了我一把。很难得的他没有对前面的司机发飙,只是深凝着我轻声说了三字:“我姓陈。”   心在下沉,他这三字等于是拒绝了我的请求,但我仍想搏一下:“只要你在不违背家族利益的情况下帮一下他。”然而陈华浓说:“你和清姨就是我能为他做的,其它的只能看造化了。”我的心沉到谷底,如果莫向北和陆少离都属于一条线上同理连枝的蚱蜢,那么只有另一支线的陈华浓才有可能为其扭转,但是......   陈华浓在耳边又道:“季苏,公平一点。即使整个事件非我在策划,但也与我有切身关系,知道现在的局面严重到什么地步了吗?”   “什么地步?”   “鱼死网破。”   心头猛烈的一跳,缩回仍然拽着他衣袖的手指便握紧拳,指甲抠进了掌心。   “沈家是外戚,我或还能置之不理,但是我们家也扎进来了,这个泥潭埋的人太多,就只看谁能爬上岸了。”   自那日陈华浓说“鱼死网破”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站在h市最高大厦的顶楼的玻璃窗前,俯瞰这整座城市觉得这世界其实是那么渺小,而我们人都不过是这浮云众生里的一个极小的点,这一刻可能就在眼前,下一刻便埋入找不到的位置。   这是一面全景玻璃窗,连阳台和护栏都没有设置。站在窗边等同于是站在悬崖上,出自本能的恐惧却也湮灭不了我心中的焦躁。   陈华浓说h市不出三天会变天,若当真实现就意味着另外一座城市也变了。而这三天里我没有接到莫向北的一通电话,陈华浓虽然限制了我的自由但没有遏止我与外联络,可是我的手机从我离开吴市那刻起就安安静静的再没响起过,上面的通话记录还是三天以前。   这种五星级酒店的隔音设备自然不可能听到什么房外的脚步声,门是直接被从外面打开的,回过头便见陈华浓走了进来。   心上不由抽紧,直直看着他走至跟前想从他脸上神色分辨一二,但是除了那双深暗的黑眸外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我忍不住走上前一步问:“怎样了?”   陈华浓不语,眼神明明灭灭间我只觉双腿发软,各种不好的念头在脑中肆意滋生,“是不是......”问出三字就再也问不下去。   “想回去吗?”陈华浓忽然问。   “回去哪?”我并不是茫然,只是下意识地反问,可问出口就觉心上有什么东西在坠落。陈华浓摆了摆手,“走吧,这边呆不住了。”   看他转身欲走,我疾步追上去问:“呆不住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肃穆的神色一转,看着我笑道:“还能是几个意思?陆少离的咖啡馆已经关门结业了。”我大惊失色:“那他人呢?”陈华浓顿了顿,回问:“与我何干?我要去打听那么清楚作什么?”我的眸光缩了缩,想也没想越过他往门外走,却听他在身后悠扬而问:“去找陆少离?除了墨丰咖啡店你还知道他在哪吗?”   忽而心漏跳了一拍,脚下还在迈出步子可大脑已经下了遏止的指令,僵硬地回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是想从我嘴里打探他的行踪?”   陈华浓闻言失笑,摇着头道:“季苏,狗咬吕洞宾说得应该就是你。”   我抿紧唇,不是我要肆意揣度,而是诚如他自己说的——他姓陈。固然他念着与莫向北的兄弟情而亲自来h市把我与云清给护下,但他的立场与角度都摆在那呢。   仅止于此、不能再多。   莫向北在京城如何乾坤翻转他虽说不会管,可那必须是建立在不会动到他陈家根基的这条底线。所以这三天里我将陈华浓的行为动机分析了很多遍,认为他其实是双面,一面是如他说的保我和云清,另一面则也是拿我们在手上作筹码。   这盘棋,假如莫向北置身在漩涡之中,那么陈华浓绝不可能置身事外。   来到楼下刚站定就有一辆保姆车开过来,四周车窗都蒙得黑黑的看不清里面,当拉开车门坐进去时我不由怔住,转而回头狠狠去看陈华浓。   他勾了勾嘴角,把我推搡着入内后就关了车门,自己却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密闭的空间里我与对面的人相对,目光定在那素色的袖口处,白皙的手微微露在外边,手指并不细嫩,甚至指尖都有着细纹口子。是因为平日里多做事还是因为拨动佛珠太多,留了这些岁月的痕迹?   抬起眼刚好与平和的视线对上,她冲我轻轻一笑了道:“你就跟着华子喊我清姨吧。”   我迟疑了下,点了点头。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但碍于陈华浓就在旁边还是没问出口,直到抵达机场候机时,陈华浓站在吸烟区吸烟我才有机会与云清单独相处。   “清姨,为什么你会同意离开宁音寺?”我不想转弯抹角去探问,直接把心头疑惑给问了出来。那天陈华浓也曾提议暗示她离开,但她一口拒绝了,而今不过只是三天她却改变了主意,看情形并不像是陈华浓逼迫的。   云清没有看我,垂落的眸被长睫覆盖,像是在若有所思却听她以极轻的声音道:“阿离来找过我。”我先是一怔,继而别转开视线用余光去看陈华浓那处,如此我们的状态在外看来不像是在交流。   尽量不让嘴唇蠕动太过明显:“什么时候?”   “昨晚。”   这时陈华浓走了过来,我也不再询问。心头盘转着这件事,陆少离在昨天晚上去找过云清,很大可能是将现下的局势告诉了她,他没有带她走有两种可能:一是不能带,二是带不走。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只证明陆少离是真的控不住h市的形势了。   上了飞机后陈华浓是与我同座的,云清单独一人坐在另一侧,她在坐定后就一直闭沉着目。我不想去打扰她,所以用笔在纸上写:“你说过动谁都不会动她,现在你把她从宁音寺里带出来是食言自打嘴巴吗?”   推到陈华浓手边,他看了一眼后轻哼了声不理我。   我又写:终究还是看高了你。   最后一字刚落定笔就被他抢了去,只见他抿紧嘴角眼中有怒色地拉过纸刷刷刷写得飞快,很快上面出现一排龙飞凤舞的字:“是她打电话给我的。”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我意料,以为的胁迫竟是主动为之?那就是说陆少离对她说了某些事而触动了她。这时陈华浓在下边又写了一行:“如果不是她提出要回京,我才不想淌这浑水。”   我去拉那白纸想再问,但不防他用手压着纸不放,拉拽间那张白纸哗啦一声撕开了口子变成两半。陈华浓眸中恼意加深,张口欲言又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云清,然后黑着脸在那半张纸的空白处重重写着:见鬼了我在这和你玩传纸条,有事没事都别来烦我,爷没空!   ......我无语对之。有时候这个男人脾气就跟孩子一样,因为被我错怪而恼怒,但蛮横起来也是个手段残酷果决的人。   重踏这片地,不觉物是人非却仍感怔忡,一扭头见云清的神色终于有了动容。仅仅数秒,眼眸中就闪过好多种情绪,有那么一瞬我以为她会潸然泪下,但最终激动都归于平静。   车子早已在机场外等候多时,司机我并不认识,但看那人见到云清时先是怔了怔,转而目露惊愕与不敢置信,被陈华浓一个瞪眼才缓过神来。却在为我们拉开后车门时神态变得更为恭敬,我将这一切都默默看在眼底。   上车后驾驶座那人就问陈华浓:“华子,现在上哪?”   “你过来有人知道不?”陈华浓不答反问。那人摇摇头说:“你在电话里特意交代的,我自然不会给别人说。”陈华浓回过头来征求意见:“清姨,先去贺老爷那边?”   云清失了下神,随后说:“先给我找个清静的地吧。”陈华浓默然片刻并没劝,回头时见身旁的人眼神有些怪异,便问:“怎么了?”   “在你们来之前,我听亮子说城南那边有人过去了。”   我并不清楚他们口中的城南是意指哪里,可看陈华浓闻言眸色一变,就连我身边的云清也是身子微微一颤。她原本缩在袖中的手抓住了汽车椅垫,低沉的语声还是从她口中吐出:“过去看一看。”   当车子停下时我便知道城南代表的就是老爷子所在的那家疗养院了,却见门前警戒森严。陈华浓眯了眯眼回头问:“清姨,要下去吗?”又第三更了   第118.归京(2)   我看出云清的迟疑,她的手拽着椅垫都已经指骨发白,脸上除了犹豫还有焦虑,她的内心必然有在挣扎。我不知道到底出于何因让她不敢站于人前,只知道这个人是莫向北的母亲,所以伸出手去握住她冰凉的手说:“清姨,跟我来。”   车子绕到了僻静处我们下车,我拉着云清往疗养院正门的反方向走。之前虽然常与老爷子斗嘴,但他其实渐渐与我亲近了,有次陪他一起在园子里散步,他给我指过一条小道。   本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也不怕被陈华浓知道,他始终不置一词跟在我们后面。走了十多分钟就见不远处老爷子的那间和室,但依稀人影聚集在门前,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见噪杂。云清本是在我身后走的,到这处忍不住越过我快步往那走去。   看她急切的身影我心中暗想:表面的淡然终归掩盖不住内心真正的波澜汹涌。   等走到近处那边语声也飘了过来,不知谁在道:“贺老,小辈们给您敬茶拜年呢,大过年的您就别为难他们了。”默然数秒就听见老爷子的声音了:“如此劳师动众的,这礼我受不起,都回吧。”   “您快别这么说,以往怕扰您清静也不敢贸然过来,今年您老人家愿意出来走动是求之不得,这个礼不能少啊。阿熹,快把东西给贺老送上。”   我心头一紧,目光穿过人群已经依稀看见沈熹的身影,其余的我都不熟悉,前前后后足有七八人之多,而老爷子则被围在其中挡了视线,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忽见云清往前迈出一步,但被我身后的陈华浓拖住胳膊并压低声说:“清姨,别出去。”云清回过头,眸光复杂之极:“我不能让他们如此逼他。”陈华浓说:“即使你出去了也扭转不了局面,我父亲已经与沈家站在一条线上,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初衷。”   当他说到“任何人”三字时,我看到云清的身体重震了下,眸光一闪间有什么呈露但稍纵即逝。正自沉想间,忽然听见那边传来一声碎响,我被惊得心头猛跳。   随后就听见老爷子震怒的喝声:“你们敢!”   沈熹清撩的语声忽远而近:“贺老爷子,这可是20年的茅台,就这么打碎了不可惜吗?”老爷子冷笑:“有些东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确实老了,拿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没辙了,可老归老还剩点硬骨头呢,尽可以试试踏着我的尸骨而行的路是否还能顺畅。”   沈熹不言,最初劝解的那人再度开口:“贺老言重了,是阿熹不懂规矩。”   老爷子没有回话,忽而气氛好似变了,原本噪杂的空间都安静下来,直到有人沉问了句:“老爷子,你没事吧?”我心头一个咯噔,听出那声音是钱军的。   出什么事了?念头刚从脑中划过,就听见那边咚的一声闷响,然后是此起彼伏的躁动与钱军的失声而喊:“老爷子?老爷子?”   眼前一闪,云清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了,而我的视线穿过那一双双凌立的脚,看见了熟悉的老人躺在地上,脑中霎时变成空白。   陈华浓在耳旁嘀咕了句什么也没听进去,只看到他越过我也快速追了上去。   之后云清的突然出现似乎震慑了全场,每一个人回转头看清是她时都面露震惊,但她谁也没看,一个箭步扑到老爷子身前痛喊:“爸!”   但老爷子双目紧闭,不明动向。陈华浓这时走过去沉声而道:“还不喊医生来?是想出人命吗?”却没料和室内有道人影突然冲出,速度极快地上来就是给陈华浓一拳把他打得往后趔趄了两步,我心头重重一顿,目光再也移转不开那张脸。   与莫向北分开不过十一天,可眼前的他却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在消瘦下去,就连眼眶都凹陷下去眼帘带了青影。而那双黑眸里面冰寒的怒意足以冻人,他扬手而指了骂:“陈华浓,你竟敢!”陈华浓眼神缩了缩,口中喃喃而辩:“我不是......”   但莫向北转开了幽冷的眸不再听他,沉沉环视四周所有人,他冷笑:“都到齐了。”   沈熹走出人群,目光倨傲冷凝,“你终于肯出来了吗?”   莫向北朝他走近,一字一句的:“你能如何?”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其中暗藏了多少刀光剑影我不知,只看到沈熹嘴角弯起缓缓道:“那就请吧,该是换个地喝茶聊聊了。”   心头蓦然抽紧,已经到了一面倒而完全垂败的局面了吗?   就在这时和室里面传来沉怒的喝问:“谁敢带走阿北?”这声问使全场都静默下来,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穿着军大衣缓步走出,他先看了看地上的老爷子沉令:“没有人要管老贺死活吗?”立即有人走出来道:“不是,已经给前面打电话了,医生正赶过来。”   话落间就见一行穿着白衣的医生抬着担架正往这边赶,为首跑得最快的正是徐医生。他跑过来第一时间先听了听老爷子的心率,然后掀开眼皮做简单检查,随后吩咐立即回前面大楼。一番躁动没人再阻止,只在云清欲跟着走时被旁边拉住,“小清?”   云清目视前方沉声而斥:“放手!”那中年男人顿了顿,还是松开了手,而云清从头至尾都没看过他一眼。站在我这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陈华浓的侧脸,他被莫向北狠打了一拳脸上青了一块,可他却像是无所顾忌地冷笑了声,并且面露讽刺。   那是个简短的插曲,即使人心各异也都没心思去在意,因为注意力都在那带着威严的花白头发老人身上。就连沈熹也收敛了态度,还是一直在主掌局势的中年男人开口:“怎么把楚老也惊动了?”老人重哼:“我与老贺同在一家疗养院休养,过来喝杯茶也不行?”   “楚老言重了。”中年男人面露尴尬而道。   就在这时,有个人从那处小道缓缓走来,不惊不动、步履平缓,如我第一次见她时的感觉,明明身边的人更加明媚美丽,可却遮不住她特别的气质。   众人的视线都落向了她,包括,莫向北。   走到跟前时她抬起眼看了看人群,然后向着老人走去,“爷爷,你怎么过来这边了?”   原来如此,楚老,楚桥。   楚桥并没有停步在楚老跟前,而是走到了莫向北的身旁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语声平静地向着众人打招呼:“各位叔叔伯伯难得有空过来看我爷爷,要不去爷爷那边坐下来泡壶茶边喝边聊?”   蓦然垂眸,意识到一件事实:我似乎错失了走到人前以及莫向北眼皮底下的时机。   其实刚才云清因见老爷子倒下而冲出去时我就可以也跑过去,那样无论什么情形也至少能让莫向北看见我;在陈华浓随之跟上时是我第二次机会,但我还是迟疑着留在了这棵隐蔽的树后。于是先有楚老出来镇场,后有楚桥款款走至人前表明立场和态度。   那处的人有哪个不是人精,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明白了整个事态,他们又岂会看不明白。   以中年男人为首,相继表示不叨唠楚老休息然后零零落落地离开。中年男人临走时飘过一眼沈熹眼神暗示,而在经过陈华浓时冷冷丢了句:“回去了再跟你算账。”   陈华浓龇了龇牙,满脸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跟着走了。反倒是沈熹对莫向北轻忽而笑着道:“莫少下得才是一盘好棋啊,就是不知吴城的那位该归置何地?”   我的心上一抽,几乎可以确认沈熹已经看见我了,因为刚才他在说那句话时目光似有若无地往这个方向飘了一眼。莫向北是背对我的,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要听见他怎样的答案,却就是屏息而等着。   沉默只是一瞬,楚桥先一步回应:“沈少多虑了,不相干的人自然留在该留的地方了,你说是吗?阿北。”   我浑身一抖,身体的某处开始感到钝痛。   沈熹嘴角的弧度变大,他目光微转向这处,即使我反应及时地退回了树后不留一丝形迹,也无法遮挡那处徐沉的语声幽远传来:“如此......我就放心了。”   沉步渐远应是沈熹走了,刚才一片哄闹之地如今只剩零落的三人以及隔了十几米远躲在树后的我。听见楚老语带警告:“阿北,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处理好,否则我不会同意小桥跟你的这事。”莫向北始终默沉不语,还是楚桥打了圆场:“爷爷,贺姥爷好像不太好,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楚老这才道:“这老贺的脾气怎么还是那么火爆。”   终于安静了。虐一会啊,相信莫向北,他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今天更晚了,下一章可能要晚上了   第119.归京(3)   我从树后走出来,空白的地面碎了一滩玻璃,是之前老爷子打破的酒瓶子。和室的门还敞开着,我略一迟疑还是走了进去。进门便觉熟悉,毕竟曾生活了大半月,各处都有我的形迹。桌上摆了一壶茶,几个杯子,应该在这之前他们曾坐在这里喝着茶。   阳台上莫向北送给老爷子的那副象棋还散乱在棋盘上,我的目光有些发怔,脑中晃过因为我不小心撕破了棋盘而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情景,后来我找来一张挂历纸在其反面用红笔画了这张棋盘。这才把老爷子给哄开心了,继续大战三百回合。   我蹲下身,将棋子一颗一颗摆放进棋盒里,然后将棋盘折叠方正放置其中盖上盒盖。   屋外蹬蹬步履来得飞快,我未及反应已见莫向北冲进了门,他目光搜掠几乎是在瞬间就锁定我。两个人,静静对视了一瞬。   我低下头直起身,从阳台走入室内再逐渐走近,却是与他擦肩而过。当我的脚迈出门口时,听见一声低唤从后传来:“苏苏。”   我的脚步没有停顿,反而加快,沿着来时的小道径直而走。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我摸出来看见短信:苏苏,别走。   突然鼻子就酸了,眼角泛湿,这还是我的莫向北吗?我的那个他,绝然不可能只发着这么一条不痛不痒的短信,而是直接追上来不管我如何吵闹都极其野蛮地扛了我就走,然后发着狠对我警告、威胁说:别想逃开他!   我抬头看看天,京城的雾霾确实要比吴市和h市重,青天白日都已经看不清天了。   莫向北,我们终究还是,走投无路了。   在我踏出疗养院的那扇侧门时,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莫向北,让我静静。   如果我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你的为难,甚至变成阻力的时候,唯一可以解决的方式是——自我清除。只有将这条道上的障碍石扫去,才能成全你的成功。   发完短信我就把手机卡退了出来,扔进了路边的草丛里。这家城南的疗养院地处郊外,除了门前停着的那一辆辆昂贵的私家车外不会有别的车经过,医院门前的警戒已经撤退了。现在才明白当初莫向北的那句戏言,他说他没兴趣开一家养老院,也开不起。往深里去的涵义并不是指他没经济实力开疗养院,而是这里头住着的人,他供不起。   我沿着路边一直走,之前因为坐车过来不觉,靠双脚走时才发现这条路很长很长,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天色渐暗,终于能在目之所及里看到车流,但也察觉到身后有盏车灯一直不远不近地亮着。   回过头,不是路虎也不是白色捷豹,是一辆很普通的银色丰田,与我隔了有百米远。   在我顿步时它就缓缓开了过来,夜色遮蔽了视线,直到车子到跟前我才看清里头的人,微微讪然,又觉可笑,连些微的表情也懒得给便起步继续走。   车子继续开在我的身侧,忽而车头向内一别挡住我的去路,也迫使我停下。   车内的人清冷地看着我徐声问:“这么落魄的离开,甘心吗?”   我没有半点要应付他的心思,冷冷而道:“沈熹,你可以继续抓了我去威胁他看看是否有效?因为你就是这么个卑鄙且阴暗的人。”   他轻笑了下,“小季,你不用对我激将,放心吧,这次我不想带你走。莫向北确实下了一步狠棋,他表面佯装妥协低头,以与小南联姻为码来换他父亲的洗白隐退,暗地里却不仅在秦风埋了炸弹还把引线绑在我们每个人身上。”说到这他低嘲而笑了下,幽声说:“利用内幕消息操纵股市、违规贷款,这是他为我设的罪名;至于其他人,一一都有把柄落在他手上,本来今天把他堵在这里势必能把他拿下并逼出那些东西,哪怕贺老爷子强出头我们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应变,却在这时杀出一个楚国华。”   楚国华应该就是楚桥的那位爷爷,我为沈熹口中这番言辞而震撼,原来莫向北走了这么一步险棋几乎就要兵败。   沈熹这时应该只是想要找个人倾诉,所以也不在意我做不做回应。他在顿了顿后又道:“莫向北最高明之处在于一直握着楚桥这步棋并且公然于众,反而让所有人都忽略。楚家的介入致使局面扭转,天枰的称开始往他倾斜了,论起下棋我当真不如他。小季,”他轻轻唤我,语声幽然,使我心头莫名一抽,明知他下一句要讲矛头指向我而我却无从可避。   只听他道:“莫向北一边爱着你却一边留了后手,你觉得这爱还纯粹吗?”   沈熹绝对深谙心理学,他知道如何往一个人心里钻孔并且撒上盐使其更痛,可我不想如了他的愿,平静地看着他再平静地说:“有一点你永远比不上他,就是他不会像你一般一面说着喜欢我,一面却又在算计我。我与他认识至今,他从未说过爱我,何来爱情纯粹与否?”   往后而退,从车尾绕走,越过了丰田车快步朝着前方十字路口而走。   与这个人的交集,可以终止于此处了。   然而沈熹仍觉不甘,又驱车追上来沉问:“你不后悔吗?”我目视前方,一字一句:“你情我愿,何来后悔之说?”   一声刹车,车子骤然停下,我再度越过车头不去理会停驻在背上的复杂视线。终于来到路口,拦住一辆出租车钻入内隔断那道流离的目光。   司机问我去哪,我怔了怔,茫茫人海这座陌生的城市,没有我要去的地方。我像是一个迷途者,茫然不知该归何处,司机又问了一遍,我垂下眸说了一个地址。   走下的士抬起头,明知这时不该来这里,但是我除了这个地址想不出其它了。口袋里有公寓的钥匙,今晚老爷子那边昏倒他是不可能回来的,我是否可以在这滞留一晚?这个念头只是心中想想,到底还是被划去。   不远处有家移动营业厅,我走进去买了一张卡插入手机,往暗处角落里一蹲便下载了软件搜找附近的酒店。这边是高级公寓,周边的酒店都是星级豪华的,我一页一页翻下去想找家稍微便宜点的,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出来,我起身看了看,这公寓楼的名字是叫云城,原来这里面还含有酒店公寓。   我拨通了那个登记在上面的电话号码,现在时间还不算晚,应该没休息吧。响了好几声那头接起了,是个女老板,称现在还有房问我要住几天和什么房型。   我看手机页面上显示的是租住不同时间与房型不同价,与对方谈了谈价钱又定下时间,选的是最小户的房型,一周一千块,如果我租住一月那就是一月三千五可以少五百。老板让我在这边等一下,她现在人在外面很快就回来。   挂了电话心中稍定,至少今晚的住处有着落了。   但等了好一会也没见老板踪影,我却冷得在风中瑟瑟发抖。中间一度有辆路虎车开过,目光游离了一瞬才回神,不是黑色的,这里是高级公寓区域,有这种车型属于正常。   终于看到一位中年妇女张望着走来,我迎上前去询问,果然正是我要等的那老板。她将我打量了下便热情地说先带我去看房,满意了再定。   往内走几步就到了,原来靠近路面的这一排都是酒店公寓,属于私人承包的那种。我看过那小户型,基本还算满意,面积虽不大但厨卫、客厅、卧室等设施都是齐全的,当下就与老板定租一周。老板劝我租一个月可以便宜些租金,我笑着婉拒,称住不了这么长时间。   付过租金后送走老板,室内安静下来我却不由怔忡。   一千块钱足够我买最快一班的飞机回吴市回h市都可以,而今沈熹也无暇来管我,更不会再拿我作筹码威胁了,所以我安全了也自由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这个问题直到我将屋内都清理打扫一遍再洗漱之后也没想通,反而肚子有些饿狠了在隐隐作痛。今天整个一天除了在飞机上吃了点飞机餐外,再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看看窗外,暗色沉浓,不太想再跑下去买东西吃。   可等我躺下了在床上辗转反复都睡不着时,还是起身穿好衣服下楼。附近的商店我熟悉,有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当我买了一些泡面回走时忽而目光一刺,熟悉的白色捷豹从眼前划过。这次我没有看错,因为车牌号正是那烂熟的数字。   鬼使神差地跟着那车子慢慢走,不怕它会跑离视线,因为它会停在哪我十分清楚。总看到大家在揣测结局是悲剧,可我想说这文才二十几万字呢,也只是第一卷,怎么都在想结局了呢?来日方长啊。今天两更结束就不加更了,连着几天我都没睡好觉,让我恢复下元气,所以不用再等了   第120.插在心头的一把刀   莫向北觉得停在地下停车场麻烦,就在最底层买了一间车库。但站在暗处看到那辆车只是随意停在了公寓楼下,从驾驶座上先走下来一道女人的身影。   她长发挽于脑后,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ol套裙,外面披一件长黑羽绒服,如每一次她给众人的利落形象。只见她绕过车头拉开车门,伸手往内扶了人出来,瘦削修长的身影遁入视界,我的眼睛里只剩他。   他似乎醉了,几乎全部的重量都靠在她的身上,以至于她微微有些吃力地锁了车门再扶着他慢慢走进公寓。忽而他推开了她的手,撑着旁边的墙对她说着什么,但过了片刻她还是走近过去挽住他的手肘。双双身影终于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而我站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有很久都是一动不动的。   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就是僵站在那,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门。   直到深夜的凌晨,我冻得在风中飘摇也没看到有人再出来,突然彻悟,其实我在等的无非是一个心死的理由。   仰起头看向那黑暗里若有似无的灯光,轻声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莫向北,我们分手吧。”魂不守舍地回酒店公寓,中途还走错了楼,磁卡刷了一遍又一遍都没刷开门,后来回走到楼下才发现把楼给搞错了。   回到公寓恍惚地想刚才出去干嘛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是去买食物了,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可是我的购物袋呢?为什么回来是两手空空了?   没了心念再下楼去寻找,重新钻回被窝却觉无论暖气将室内烘得有多暖和,可是却怎么也捂不暖我。冷的不光是身,还有心。   夜间就觉得着凉要感冒了,因为鼻子回来就堵着也没再通过,等到天明时头脑发胀鼻水直流。还是得下楼去买药,可脚一着地就觉头重脚轻的。拿钱包与房卡时看见自己的证件,微一迟疑还是揣进了自己口袋,边下楼边给房东老板打电话。   当我道出要退房时对方很惊讶,我租的是一周可住了一天就要离开,她询问是否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她还听出我的鼻音很重问是否暖气不好使我着凉。   我回说不是,只是有急事要走。   房东听后很觉惋惜,告诉我提前退房可能要收取我至少两百的押金,我并无异议,约好下午她过来查房并将扣除押金后的房租退还给我。   高级公寓住宅区就是好,附近便利商店到大型超市再到药店都一应俱全。我随便抓了两盒感冒药就结账往回走,经过粥店又买了一碗白粥外卖,原本是不会经过那座公寓楼下的,但我走进大门就下意识往那方向走,直到走出几十米才回神想起自己租的酒店公寓就在门口那座楼里。眯起眸,白色捷豹已经不见了。   电梯抵达楼层,我走出来摸出磁卡一边嗅着鼻子一边去刷门,嘀嘀响了两下,我正要去摁门把进去,忽然似有所感地转过头。   这间房是靠在安全通道口的,这时的安全通道门一扇关着一扇开着,我站在这个视角刚好可以看到那处微靠在楼梯扶手上的身影。但由于通道里光线昏暗而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依稀的轮廓在眼处,并且感觉到幽沉的目光紧紧锁在我的身上。   视线下移,他的指尖夹着点燃的烟,脚边丢了好几个烟头。   他在这里多久了?这是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随之便是:他怎么知道我住在这?我租下这间房属于私人性质,并不会有身份登记记录可被查的,即使我住在与他同一住宅区他也不可能神通广大到如此,所以唯一的可能是——他暗中让人盯着我。   那昨晚我走在漆黑的街头,站在公寓楼下,等等这些形同发疯的行径都被他落在眼底,然后他带着楚桥回家也都是在做给我看?   忽而莫大的怒火被点燃,眼见他在盯了我一会将烟蒂丢于脚下踩灭要过来,我立即转动门把推门闪身而入,想要试图快速关门却被他一个箭步用脚抵住,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门给掀开他挤了进来。   旋即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扣住我将我往门背上一摁,刚好把门给关上。   我怒火冲天拼命去挣扎,他用掌将我的两只手腕都擒住压在身前,下一瞬就俯下头狠狠吻下。我本就因感冒难受之极,鼻子又是塞住的,这时被他堵住了唇更觉身上一阵寒冷又呼吸困难,一张口他的舌钻了进来,迫使我只能迎承他。   但我这时怒火中烧,毫不犹豫地牙齿用力咬了下去,他吃疼地顿了顿,却只将我压得更紧并不肯退开,转而口中便有一股腥甜伴随着唾沫。   他如困兽一般将我紧紧锁在门板与他之间,抵死纠缠伤害就是不肯放开。   等到我真的因呼吸不顺而不停抽气时他才松开了人,我抽出被桎梏的手就朝他挥去一掌,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他愣了愣,没有想到我会出手打他。   我挥了一掌后也觉手掌发麻,刚那是用了全力。对他低吼:“莫向北,你给我滚出去!”   他眼神一厉,再度抓住我刚才放肆的手而反剪在身后,然后用身体重重压住我说:“苏苏,我不会出去的。当蒋晟半夜打电话给我说好像有在公寓这边看见你时,我就疯魔了,找了你半夜才找到这里,我发誓绝不可能再任由你走出我的视线。”   我听得怔住,他会突然出现不是刚才我所想的?“蒋晟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他不知道,昨晚他有过来帮我拿东西,看到有个人像你也没说,直到大半夜了想起来才打来电话。我几乎把这周边所有的酒店都找遍了,连机场和车站那边都让人在守着,最后在公寓楼前发现购物袋,里头是你喜欢吃的那种泡面,才赫然领悟过来你就在这里,就在身边。”他低下头,把脸靠得很近,额头抵着我,似乎有看到波光在他眼中闪过。   不知是他垂沉的眸色变化还是......浅浅的泪光,他说:“苏苏,不要离开我。”   以往只要他这般说着软话我便投降了,可这刻心头涌出的只有浓浓难过,我轻声问:“莫向北,我们还有路可走吗?”他深吸了一口气,答:“有,谁敢挡路我就折了谁。”   我弯起唇角,“你看你,连说这样的话都没以前霸气了。”   他拿头拱我脖子嗡声问:“要怎样才算霸气?”我想了想说:“眉毛一扬,嘴角微弯,语气很拽很拽,酷酷帅帅的。”说完我自己先失笑,但笑着笑着泪就涌了出来。   忽然发现,我其实好喜欢那样的他,强势的让我从心底里感到喜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些失落又有些祈求的。   我轻轻地说:“莫向北,我们分手吧。”这句话昨晚我在他的楼下仰着头对天说过,以为不会有机会亲口对他说,但是他在这里,我得告诉他。   他没有动,脸埋在那里沉默着。   “其实你早就决定动楚桥这步棋是不是?她一直在你身边,貌似与陈华浓好但其实她从来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因为有楚家做后盾所以你敢拿自己去搏。但就是搏赢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所以楚桥就是你的后路,所以,”我顿了顿,“莫向北,你我都清楚——我们已经没有路可走了。”   如果因为我而失去了楚桥的帮助,或者说失去楚家的撑腰,那么这盘棋无论莫向北下得再大都是满盘皆输。他父亲已经被对方拿捏在手上,老爷子的人脉不足以能帮他撑过这条坎,只有他了,他是棋局最后的将,而今也冲至战场。   当初莫父来找我,说得是——他很难。   当时我错认为是说他在外面各种筹谋还要兼顾我,所以我在老爷子的提议下没有犹豫的就走了,为使他无后顾之忧。   但其实他的难是左右为难,我的存在已经不是后顾之忧这么简单,是成为了他成功道上的最大障碍。楚桥知道我与他的所有事,她再大度也不可能容得下我,更何况莫向北深知我不可能会同意站在那见不了光的背后。   莫向北忽然抬头,黑眸湛然幽沉,莹莹的波光已不见,他说:“我不同意分手。”   当把话说开后再被他锁定在视线上感觉无所适从,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被他死死扣住,手腕箍到发疼,我忍不住冲他低喝:“你放开我!”   但他却看着我,发了狠地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我的泪终于绝提,仰起头吼出声:“莫向北,你到底想怎样?你一直把楚桥放在身边,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从始至终都与你是好的,你把我当什么了?啊?把我当什么了,随便玩玩的小三吗?现在正宫入主,我为你们让道还不行,你还要来纠缠我!莫向北我告诉你,我们完了,我们没有可能了,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我跟你从今往后再无瓜葛,各不相干!”   吼到最后我的嗓子都是嘶哑的,眼泪鼻涕哭得满脸都是,极其狼狈,也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想要痛就痛这么一回吧,痛完就可以放下了。   沈熹到底还是插了一把刀在我心头,他有意说那些话表面看来我无动于衷,可是怎可能无动于衷,这些事一件件都萦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这章有点虐是不是还有很多人没加入我的粉丝群,群号在这里:我和你来日方长570233430过年期间会有一个活动,是磨铁另一个平台来看阅读,加入我的战队就可以抽红包换书卷看书的,也有现金红包,都快来,先加群哦。   第121.苏苏,我爱你   忽而头晕目眩,是生病的乏力以及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进食所致,整个人都发软地往下瘫倒。被他及时抱住然后提起,却也不转移地方,就将我压在他的身体与门之间,承载了我全部重量,听见他在耳边坚定地说:“苏苏,我不会给你机会摆脱我的。你也不要听信了别人的话而妄自菲薄,我待你什么时候像待小三了?关于楚桥,这时我没法给你解释太多,你要信我,更不要与我分清界线。”   他是什么意思?我捕捉到他最后话中有话,但是那太飘渺捉摸不到。   楚桥的名字在我脑中划过就觉汩汩生疼,脱口而出:“昨晚你们一同回去了。”他眉眼一挑:“你就躲在旁边是不是?我就猜到那购物袋是你落下的。昨晚我喝多了,她送我回来。”   但是她整晚都没有出来......这话我没有再说出口,因为或者他可以有千百种理由来解释这件事,可我仍然还会介意。以前楚桥跟在他身边不会去往别处想,但是现在不同了,她除去助理的身份外还多了一重更重要的关系,哪怕他们在那间公寓没发生什么事,也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刺。   我的不作声让莫向北以为心防已松,他稍稍松了力道把脸贴着我,“苏苏,你是我最后的坚持,没有人可以挡着我们。你不知道昨天我看着你一步一步走离我时心有多痛,我与他们斗都从来无所畏惧,但是昨天我第一次体味到恐惧是什么滋味,也明白一件事,”他顿了顿,沉郁的嗓音一字一句撞击我的耳膜:“我无法失去你。”   我泪流满面,当时走得看似潇洒的我何尝好过,失魂落魄中还要迎接沈熹的故意挑衅,然后让他把刀插进心窝还得忍着疼装作满不在乎。   就在我晃神间,忽而听到一个似近又远的声音缓缓钻入耳中:“苏苏,我爱你。”   我心头一震,呆呆地抬起眸,泪将视线模糊了,用力地眨掉试图去看清眼前这个人。消瘦了的他使得轮廓越加深邃,尤其是那双黑眸深幽而湛然,灼灼看着我里头满是情意。   沈熹质问我莫向北一边爱着我一边却留了楚桥这个后手,觉得这爱情还纯粹吗?当时我回说与莫向北认识至今他都从未说过爱我,根本谈不上纯粹与否。这话我说得极有底气,可是心头却是钝痛难忍的,直到那刻我才真正发现哪怕莫向北表现得有多爱我多宠我,但他也从未与我提过爱,更甚至曾经他对我说:不要从他身上寻找爱。   而这时他对我说:苏苏,我爱你。   这句话真的到了当下才发觉是那般珍贵,我的泪又流了下来,低头就埋在他怀中不管不顾地擦在他身上。就只是爱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的唇贴了上来,不像之前那般凶狠,轻轻的一点一点亲吻着。我扭开脸,哑着嗓子说:“我要洗脸。”他默了默,索性将我拦腰抱起,我微微一惊下意识地抓住他身前的衣襟,那处湿湿黏黏的一滩,是我刚才擦拭留下的痕迹。   来到洗手间他将我放在洗手台上,一边试着水温一边伸手去拿毛巾,等水温合适后就去绞了毛巾来为我擦脸。蒙着脸时听见他有些无奈地道:“你真是爱哭。”   我感到委屈,认识他之前我几曾哭过?泪水都是流给了他。   擦完脸后他又把我抱回室内放在床上,然后回身去拣掉在门边的药。我买的粥也倒在那,从外卖盒里撒出来了,他皱了皱眉直接把它们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掰了一粒感冒药端起水杯走回来递给我。   刚要伸手去接,他却绕开了送到我的嘴边,等我呆呆的张嘴后塞了进来,并且喂我喝水。   “本来就怕冷还在外面受冻,感冒了好过?”他一边说着又一边看了看四下道:“这地方太小,暖气也不热,回我那去。”   我心头一顿,低着头拒绝:“不去。”   他的手搁在了我肩上,“苏苏,别倔。”我摇摇头,不是倔,而是......“你那边她会去。”这话出口都觉酸涩难过,他的一句爱使我丢盔弃甲但是现实却是那般的讽刺,无法忽略另一个人的存在甚至在今后一直在。   肩上的掌紧了紧,然后他蹲下身来与我平视,“她不会再去,以后都不会。”   最后还是被他牵着手走出了酒店下楼,又再走至那座公寓楼,乘着电梯层层而上直到那一层被他带进门。我的目光一寸寸地环视四下,不知道自己要寻什么,是找楚桥曾来过的痕迹还是希望证明什么。   莫向北安顿我在客厅后就走进厨房了,好长一会电视里在放什么我也不清楚,因为心神就一直恍惚着。直到手机铃声响才拉回思绪,低头看屏幕,是房东老板打来的电话。   她说她已经过来了,问我怎么不在房间。赫然想起之前与她约好了下午谈退房退租的事,忽然手上一空,手机被旁边的手给拿走了,他何时走过来的我竟没发现。   听见他径自拿着手机与房东老板说话,可能对方问他是谁,他的回答是——我爱人。   爱人......可以理解为爱的人,也可以理解为,老公。   我怔怔看着他的身影,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也没听进耳朵里去了,等他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时才回过神,他看着我说:“那房间我让人过去退了。”   我点点头,不知道要说啥。他伸手抚了抚我脑袋,粥烧好了,去桌边坐着等。   一会他端了一锅粥出来,远远闻着就觉香味扑鼻,在他为我盛粥时我轻问:“你在里头加了什么?”白粥的话不可能会有这么香,而且里头好似有加东西。   “燕窝。上回蒋晟那a来的。”   那事我记得,燕窝之争导致一场架事,回头蒋晟狠狠坑了那些人一把,问饭店要了两斤燕窝还带走一瓶陈年茅台。后来我也吃过一回燕窝,是沈熹送来的,但吃完就觉腹痛难忍。   这时小口喝着那粥,味觉里有种鲜甜之感。只是我并不喜,可能与这般珍贵的食材绝缘吧,吃不来这东西。只喝了一碗就摇头称不要了,他也不勉强,只道:“你生着病,不宜食太多,去床上躺着,一会我来喂你吃药。”   我听话地走进了卧室,躺下时闻到一股酒味,眉宇蹙紧又松开。   过了一会莫向北端着温水走进来,我撑坐起来他便把药送到了嘴边,含着药片感受其中的苦意,心头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的温柔蚀骨,可我却感觉有钝刀在心上一下一下磨着。   后来或许是药效发挥作用,也或许是一夜的心力交瘁终究累极而昏昏沉沉睡过去了,依稀中感觉身后有暖热相贴,但眼皮太重睁不开来。   醒来眼前一片漆黑,有那么一瞬不知身在何处,然后那些影像渐渐闪入脑海。一回头就对上深幽而清明的眼,他在身后,紧紧依偎。   目光相对的一瞬他问:“醒了?”我轻嗯了声,肚子忽然咕咕而叫,他笑了起来:“就知道你会饿,所以把粥给热好了,端进来吃还是出去吃?”   我立刻说:“出去吃。”   等他再端出来锅时却见里面不是燕窝粥了,而是一锅鸡粥。微微发愣地问:“怎么换了?”   “你不喜欢吃就重新做了。”   “那锅粥呢?”   “倒了。”   “......”我无语对之。在他盛粥时我说:“之前只是胃口不好没有不喜欢吃的。”他闻言手上顿了顿道:“那以后再做给你吃。”   感觉再鲜美的鸡粥到嘴里都成了寡淡无味,我一口一口下咽倍觉艰难,终于手被按住,手中的碗被拿走,他黑着脸说:“没胃口就别吃了,不要勉强。”   我看着他的手,默不作声地把碗拿过来想继续喝,可刚刚沾到唇碗就被拂开了,啪的一声碎响落在了地上。里头还剩了半碗粥,如今全洒在地板上。   沉冷的语声磕在半空:“说了不要勉强,苏苏,你这样是在膈我的心。”   这一刻我似乎领悟,有些东西不是把土埋在地下就不存在,我与他之间出现的裂痕根本不是闭闭眼就能过去的。桌上的那锅粥没人再去理会,在莫向北走进卧室后我坐在原位沉凝良久才起身,来到房间看他躺在一侧,我在另一侧躺下,中间隔了一尺的距离。   以为会这样僵持冷战到天亮,但不过一刻他就伸手过来,清冷的气息使我身体一颤。他将我带入怀中后就欺身压住,唇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我没有力气推开他就任由他重重吻着。   他在挑开我唇交缠感受不到我丝毫回应就将唇下移,划过脖颈到锁骨处重重吸吮,刺痛感使我清醒了一些,我低眸看着身前的人轻声说:“我们不要这样。”   这时候的两人都伤痕累累,实在不适合做这件事。这章继续虐啊   第122.坚持到你求饶为止   但是他抬起眸,眸光深冷地问:“为什么不要这样?我想要你,你不要吗?”他的手指放肆无边,探入某处又再出来,他对我附耳道:“你的身体比你要诚实。”   我忽然感到浓浓的悲凉,确实身体比理智更诚实,因为彼此对对方都太过熟悉,可是那又如何?沉沦了眼前的欲河终究不过是贪欢今朝。我冲他摇着头说:“不,我不要。”   他一下就火了,眼中闪过怒焰,手下的力道越发的重,却也不再开口只用实际行动来打破我的说辞。我知道如此下去承不住他的,幽然而问:“是否做了就能回到从前?如果是,我陪你一直做。”   所有的动作停住了,他如化石一般僵持在那,沉寂是室内唯一的状态。   我的视线投在某个点,眼神是放空的。当他终于抬起身时一阵寒意沁入皮肤,他翻身下地停驻在床边,好一会才听见他说:“苏苏,你真知道怎么来扎我的心。”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一个字一个字的如钝刀磨着我的心。   终于现实把我和他都变成了刺猬,彼此伤害又不肯放手,就这么抵死纠缠。   他走出了门,也不将门带上,听着那步伐渐远,然后一声硌响大门闷闷的声音传来,他出去了?我的眸光变得黯然,这里是他的家,应该走得人是我才是。   应该是之前哭得太多这时反而没了泪,我也从床内起来,搬着椅子到窗前打开了窗户,任由冷风吹进来。只有这样,现实的冷寒才能盖过心中的凉意。可能明天病会加重吧,我钝钝地想,但是下一刻就听见身后沉步走来,冷怒的呵斥响在头顶:“你疯了吗?这么冷还开窗,想要病情加重啊?”   我呆呆地转头,拉长的黑脸就在顶上,嘴角紧抿着连轮廓线条都是凝固的。   等关上窗后他就低下头看来,黑眸深冷难辨。忽而我有种强烈的宿命感,早前就觉他是我的毒,已经上瘾戒不了,所以在亲眼目睹了和室前风云变幻的一幕后还有所保留着,又潜意识里来到公寓这边,我在等,等他给自己一个交代,但是当看见楚桥与他一起深夜归来而没再出来时,所有的坚持都觉是讽刺想要快快离开。   这些矛盾直到他出现时全都升级,也化于无形。   到这刻彻彻底底的顿悟,即使我与他没了回旋的余地可我依然爱着他,这爱是那种无论心死多少次都会复燃的火苗,这爱是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只有我和他,这爱是彼此眼中唯一浩荡的产物。   莫向北是极其敏锐的人,他捕捉到我眼中的松软与水光,毫不迟疑地一把抱住了我。在感情无处安放的同时,心却主动寻找了方向伸手反抱回他。   这个举动对他是暗示也好明示也好,他再不会放开我,贴近、占有,沉沦。   一觉睡得特别的沉,醒来天已经大亮。刚睁眼就有气息压来,又是一番纠缠他才松开,眉眼疏散了嘲笑我的喘气:“瞧你没出息的样子,气息也太短了吧。”   我横了他一眼,“你试试看鼻子堵着能坚持多久。”   他听后便笑了,抵进过来挑逗地说:“我绝对可以坚持到你求饶为止。”意有所指的话与他身体的坚硬交相呼应着,我不想理他,昨夜的疯狂是从不曾有过的,光是想想都觉面臊,这时如果对他回应以他性格肯定会不管不顾又来。   推开他的身体翻身下地,被他从后面拉住了问:“去哪?”   “我肚子饿了,去把粥热了喝。”   他顿了下说:“没有粥了。”我回过头问:“昨晚不是有一大锅吗?”结果听他道:“被我丢门外去了。”顿时头冒黑线,原来昨夜听见大门声响他是连锅带粥的扔了撒火。   我愤愤而斥:“你真是浪费。”   却听他任性地回:“你不爱吃的东西留着作什?回头爷给你煎牛排吃。”   “除了牛排你还会什么?”   “会得多了去,你就放宽心等吃吧。”   结果他说的放宽心等吃等来的是一盘炒得过了火候的辣子鸡,我看那红红的辣子就觉舌尖发麻,然后他又端上一盘没辣子的鸡块,但看那卖相实在不怎样。   不过尝了味道后觉得还行,他一看我表情就眉色飞扬了道:“怎么样,都说爷的手艺不赖吧。”我不理他的厚脸皮,问道:“怎么就只有鸡吃?没有别的菜了吗?”   “一锅鸡熬了汤烧粥了,当然得废物利用,否则你又要我说浪费。冰箱里除了牛排就只有虾,你还病着呢,不宜吃虾。”   都说男人总是很粗心,但他在某些时候对我其实是细心的。于是那两盘鸡块,一盘归他一盘归我,两人大快朵颐了一番。解决了肚腹问题,有些现实问题还是得提出来。   比如,我该归置何处?与他可以待在公寓一天两天哪怕三天不出门,但不可能一直这样。而且他也没那许多时间陪我,心头微微晃过酸涩便移转开思绪,不去往那方面想。   莫向北斟酌了片刻后对我道:“你或者去老爷子那边,或者就去蒋晟媳妇那边吧,目前的形势没人敢来动你。沈熹自顾不暇将成为弃子,至于其他人必当先明哲保身站定立场。”   之前沈熹就跟我透露过,莫向北给他按了利用内幕消息操纵股市以及违规贷款的罪名,这时听他提及不由问:“沈熹会怎样?”他眸色一沉:“你关心他?”我摇摇头,“我想知道大致形势。”既然脚没有从这泥河拔出,那么至少让我了解所处形势以及要面临的是什么。   莫向北缓了神色,语调轻慢而道:“如果沈陈两家舍车保帅把他当作弃子的话,给他按的名头至少进去判个十年吧。”   十年......我为这个数字感到寒栗,反问一句:“那假如你这次被他们揪到会如何?”   他用掌包住我的手,柔声道:“放心,我有退路,即使没有楚国华的支持,我也不会成为他们的瓮中鳖。”我心头一紧,反手抓住他的指,他的意思是......其实可以没有楚桥?这无疑是给我心中点燃了一团希翼之火。   最后我还是选择去罗勉那,并非老爷子那边不好,而是看到他被刺激到昏厥之后不想再把烦杂的事扰他了。不过我还是询问了老爷子的情况,莫向北说随后他就醒了,当时只是脑充血顺不过来,不过徐医生也下了危险通知单,以后老爷子不能再受刺激。   我顿了顿,轻问了句:“清姨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莫向北面色未动,但我有察觉到他眸光闪了闪,半响才听他道:“随她。”我在心中暗叹,他们这对母子恐怕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想到云清我倒是想起一个事,来京后一连串发生事件差点都忘了。   “陈华浓说h市待不住了,陆少离的咖啡店也已经关门停业,行踪不知去向。但清姨说在我们来的前一晚他有去找过她,应该这才促使她离开宁音寺回来这里的。”   莫向北听着默沉片刻后说:“我知道,他之前有联络过我。他身上背的事不少,我将他安排去国外避风头了,等过阵子局势稳定了再回来。”如此我稍稍心安,毕竟陆少离是他兄弟,如果真出了事那他必定不好受。   转而也觉感慨,幸亏当初老四离了陆少离,否则眼下恐怕也会受牵连。所以陆少离固然心狠,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也是不想连累老四。   诚如莫向北所料,我回到罗晟事务所归于平静,罗勉看到我就仿佛只是去出了个差或者放了个年假,只打了声招呼“回来了啊”便安排工作给我。那家我签下的公司居然还是由我跟进,但在看到公司的法人证件上的名字是莫向北后我变得无言。没有忘记当初这是陈华浓设的一个局套我进去,他得知后就把人约出来要强加入,之后就出了一系列的事。   好似桥归桥路归路又回到了原点,可是走着的那条路已经不是原来那条了。   我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平静的面表之下,每天上下班都是由他接送,提过我可以自己乘车但被他一口否决。平静终结在两周后,我没有想过云清会来事务所找我。   跟罗勉请了半天假,就带着云清来到附近的茶吧落座。她只要了一杯白开水,身上还是穿着那天我见到的素衣黑外套,相比之下容颜要比我初见她时憔悴一些。见她坐在那迟迟不开口,我只得先询问:“清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踌躇着终于开口:“我可能过几天会去澳洲。”   我愣了愣,“为什么要出国离开?”她如果不想呆在这边那也应该是回h市啊,只听她轻声道:“我父亲的身体很不好,澳洲那边有我妹妹在,之前我跟她联络过,她联系了一位脑科专家,我想带我父亲过去检查医治。”   原来是为了老爷子,那并不是坏事,只是......“这事莫向北知道吗?”云清其实是最不安定因素,倒不是说她不好,而是她属于莫向北的逆鳞   第123.夜战(1)   她眸色一暗,“这阵子他都没有来看他外公,不过徐医生应该都有跟他汇报过情况。”   意思就是莫向北是知道的,然后没有意见?既然如此,那么我也无可厚非。她说澳洲那边的妹妹应该就是陆少离的母亲吧,正自念转间她突然道:“小苏,我找你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澳洲?”   这回我完全怔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眼露迷茫。   她又说:“其实你还年轻,可以去外面看看,或者继续读书,对你自己也都是提升。”因为常年礼佛的关系,她讲话的语速很慢,口吻也很平静。   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口中吐出:“是他的意思吗?”   “不是。”她低声否决,却道出另一个隐情:“是我来之前少离跟我交代的,他应该已经在那边了,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然后,请你不要告诉阿北。”   我再无言。沉坐在那连云清何时走的都不知,当抬起头看见对面那空位时嘴角咧了咧露出讽笑,看吧,不是我将龟壳盖在身上就能逃得过的,阻力仍在。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莫向北,回去之后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但半夜时分手机铃响特别惊鹜。莫向北从沉睡中惊醒过来,接了电话只听片刻就脸色大变,鞋都没穿就往室外冲,我急急追出去看到他已经在门边穿鞋,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看了看我,说:“没事。”可他明显脚下鞋子都穿得慌张,甚至身上都还穿着睡衣,我跑过去拉住他,“至少换件衣服再出门。”   他点了下头快速走回卧室,不过两分钟他就又出来了。裹着的大衣里头只换了件衬衫,我欲言又止看着他经过身边,出门时他似想到什么又回过头对我道:“苏苏,你也去换衣服,我们一起去。”听他这么说我立即跑回房用最快速度换上衣服,披了一件长到脚的羽绒服跟着他一同出门了。   车子开得飞速,我担忧地时时看他。   当车子停在疗养院门前时心头一个咯噔,难道是老爷子出事了?一路进门穿梭花园,我的步履紧紧跟随心中也十分焦虑,前方和室依稀仍亮着灯光,那抹昏黄像是心头的暗影。   走至门前就听见老爷子的吼声:“怎么可能找不到人?她下午就出去了,你们给我说没看见,都是当的什么心?”   我蹙起眉,老爷子没事啊,可此时已经是深夜他为何还在这暴跳如雷?到底出了什么事?莫向北与我进门老爷子就看见了,立即急切地走过来道:“阿北,你快让人查查机场那边的记录,有没有你妈离京的信息,还有火车站那边,你都快让人查!”   莫向北安抚:“老爷子你先别急,把事情仔细说给我听一下。”   旁边的人立即将经过陈述,而我听着却暗暗心惊,此时已然获知云清自下午出去后就再没回来过,时间刚好就是去找我的那个点。就是说云清来找了我后便失踪了?   她会去哪?回h市?不,不可能,她当时的口吻是来劝我几天后一同去澳洲,她没有半点要回h市的意思。   沉思间听到莫向北的嗓音在传来,我茫然抬起头,只见他正握着手机在打电话,但是依稀言语不像是在交代人查机场与火车站的记录,反而像是跟谁在急。   “陈华浓,你给我听着,人是你带回来的,你如果不把她给安安全全地带到我面前,我不在乎跟你们拼得鱼死网破。”手机蓦然被摔出去,砸得粉碎。   我惊骇地看着他,从没见他如此暴戾过。可是,这件事我不得不说:“莫向北,我下午见过她。”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拽住我的胳膊,那力道抓得我生疼,但他像是并没发觉,沉声而问:“你下午见过谁?”   “清姨。”   “什么时候?”   “就是你们说她离开的差不多时间点,她来罗晟事务所找我。”   “她找你干什么?”   我默了下,云清让我不要告诉他那件事,再开口是:“她说澳洲那边联络了一位脑科专家,想带老爷子过去做检查。这个事她不敢和你说,拜托我来劝你。”   老爷子痛声而道:“糊涂,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去什么国外找脑科专家啊。阿北,她肯定不是自己走了,你给我备车,我要上他们陈家亲自要人,就是拼着我这条老命,也不能让那陈东平欺负了她。”   老爷子急急往门外冲,但被莫向北唤住:“外公,或许是她自愿呢。”   老爷子回转头目光惊愕地瞪着这边,而莫向北的脸上从刚才的震怒变成嘲讽:“她以佛为借口躲了我们父子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他吗?当初她发誓说绝不再踏上这寸土,而今她不还是回来了?别找了,找回来也是没了心的人。你看,这么多年她从没认过我,陈华浓一去找她就跟着回来了,到底,心在陈家啊。”   老爷子神色怔忡,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夜晚,无心睡眠。   莫向北一直站在阳台上,身影寂寥。他们话中隐约透露的意思我已经大致能猜到了,那天变故发生时人群中为首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陈东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很可能就是陈华浓的父亲。记得莫向北曾告诉过我,云清姐妹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却最终嫁给了不同的人,然后一个远渡重洋一个皈依佛门。这到底是一段怎样的孽缘我不想去多问,可无形中对莫向北以及陆少离造成的伤害却有目共睹,他们不相信爱,认为爱是世间最奢侈自私的产物,恐怕都是因为这件事。   其实莫向北也就是嘴上硬,后面他把砸碎的手机捡了起来拿出里头的卡,问我要了手机插上后打了好多通电话。然后就一直站在阳台上抽烟,我有想走进去陪他,但被老爷子唤住了,老爷子对我摇着头说这时候让他静静,有些事还是要他自己想通。   我想问云清的事,但张了张口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缩了回去。   陈华浓在天亮时分过来了,莫向北走出来就是一拳挥了上去,但这次陈华浓躲开了,他一脸懊恼地道:“都跟你说了不是我这边带走的人,你还来?”   莫向北怒喝:“如果不是你把她带回来她能出事吗?”   陈华浓顿时理亏,目光躲闪地朝我这处看了眼,忽然道:“你把她一直安在身边,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楚家?”我心头一跳,他的意思是......   莫向北的目光也向我看过来,隔着几米的距离,里头深冷难辨。然后转身他就拿出手机拨号,此时差不多是凌晨五点半,大约隔了十多秒对面才接起来。   只听莫向北低沉了声问:“吵醒你了吗?”   听这语气我大约知道他打给的是谁,难言的转开视线,但耳朵却没法关上,听着那处他的嗓音传来:“嗯,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爷爷一块喝个早茶,你也过来吧。”   挂断电话后莫向北就走向我,拉着我走到和室门边道:“你在这里等我。”我想了想说:“我还是先回公寓吧。”但他摇头:“你就在这里,帮我看着老爷子,我怕他一激动又发病。我去另一头跟楚国华探个底很快就回来的。”   忽听陈华浓在后道:“一起过去吧,上回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跟楚老爷子打招呼。”   莫向北不置可否,但也没反对。于是两人并肩往林中深处而走,应该楚桥的爷爷也在这家疗养院里修养,与老爷子一般是这种独立的和室。   但云清的失踪会是与楚桥有关吗?刚才陈华浓的意思很昭然,莫向北没有忌讳地将我留在身边,至今楚桥也没出面来说过什么,但不代表她家族背后的人会视若无睹。云清的失踪如此蹊跷,依照莫向北之前的判断在当下局势时,按理沈陈两家都不可能再轻举妄动,而陈华浓也否决了他那边的可能,那么就只剩楚家了。   这就叫......欠了的终归是要还的,莫向北想依持楚家的势力和沈陈两家抗争,那便由不得他性子。这本就是双赢互补的关系,而我是其中的阻碍。   老爷子到底年岁大了熬不住,进屋去躺着了。我抱紧了双臂站在门前,却仍然挡不住这寒意,感觉今年的春天特别的寒凉,哪怕东日徐升,阳光也照不到我这里。   园中花树丛影里依稀走来一人,我眯起眸试图聚光了看清,但等真的看清时却心绪涌动。   莫向北说,他很快就回来。可是,回来的却不是他,而是,楚桥。   今天她的装束与往常有些不同,看惯了她穿着正装的样子此刻见她一身运动装感觉像是换了个人,但走近过来的眉眼却比寻常更清亮。   她的手上拎了一个保温瓶,视线在到得近处时就落在了我身上,平平缓缓,无惊无澜。云清的这件事会成为压死莫向北的最后一根稻草吗?本卷到了最后高潮部分啦   第124.夜战(2)   “老爷子起了吗?”她问。   我回头看了眼答:“应该还没,昨晚睡得有些迟。”   “那我先把汤给搁里头,等他起来再喝。”步履轻快地越过了我,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是她以往工作中一直使用的香水味道。   我恍然想起当初遇见莫向北时他偶尔也会喷范思哲的香水,后来渐渐就没有了。曾听说过使用香水是一种礼仪,它代表了个人的品味。微微晃神的功夫,听到身后脚步传来,楚桥走到了我身侧直截了当道:“我们谈谈好吗?”   我讪然而笑,应了声:“好。”   于是两人走出和室,一前一后走在花园小径上。   是楚桥先开的口:“第一次见你时你很狼狈,当时我以为你即使有些特别,但也至多是暂时吸引了阿北注意的其中一个,后来果然你们分手了;但是半年后他再遇见你又和你在一起时,连我也感到讶异了,奇怪你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一而再再而三的吸引他。”   我自己也觉得纳闷,与莫向北的这场爱情假如不是由他主导的话,不可能会走到今天。固然我对他会有心动,因为他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以及气度应该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但也就仅止于心动了,我不会向他靠近,所以当初排斥着那种生活。   从未与他讨论过这问题,甚或问过他但他没有答。到底那会他瞧上了我什么?脸蛋?他圈子里能见到的美丽姑娘应该多的是,男人固然以色选人,可我一来没惊艳到那种程度,二来皮相吸引的注意通常不会太长久。学历?这个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想,我真是想不出他那脑回路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总不至于是瞧上我的臭脾气吧。   正自腹诽中,楚桥再次开口打断了我思绪:“我并不待见你,应该你也有所感。怎么说呢,倒也不是有多讨厌你这人,是习惯了一种氛围与圈子而对外来异类的排斥感吧。就好比在纽约时,哪怕我再担忧阿北也不可能会躺在酒店大堂睡觉,那处人来人往的,让陌生人看见自己的睡相很不雅。”   我蹙蹙眉,大约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她想说的是我们不是同一类人,所以理念也不同。   就好比我听着她的话心中也不认同,在明确认知莫向北可能出事而我身在异国语言不通又无处可寻的情况下,酒店是唯一的希望。只想着守到楚桥回来打听他的情况,哪里会去想雅不雅。另外,我认为礼仪是在有条件与能力下的产物,没了那前提也就没了所谓的讲究。   我不想对这件事多作评价,各自为营,接触的环境和理念不同,无可厚非。但是我必须得问:“陈华浓带走他时你知不知道?”   楚桥顿住步子回转身来,“华子哥是与我先接触的,这些年他和阿北总是斗而我周旋在其中,可是没想到那天晚上他突然把我扣下不放,到第二天才放我离开,但我联络不到阿北了,直到当天晚上我才接到华子哥的电话。”   我听她此时对陈华浓的称呼亲密,可当时她来纽约找莫向北时却是直呼其名,而且态度是严正以待。我不由询问:“你跟陈华浓究竟是什么关系?”   楚桥微默,嘴角隐约弯起弧度但不像是笑,而是一个极细微的表情,可能连她自己也不察觉,她说:“如果不是阿北这边出事,理论上我会与他结婚。”   我怔住,之前听陈华浓口口声声提称楚桥是他的女人,就连那次鸿门宴也是楚桥坐在他的内侧,俨然两人一副情侣状,但而今形势突然急转变成楚桥与莫向北是一道的了。   另外,她在那句话上加了一个前提——理论上。这又是何意?   应是见我脸上的疑惑,她浅声解释:“是我说得不清楚,莫、陈、楚三家本是同枝连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是小南与阿北,而我与华子哥,但那年小南出事成为了引发内部矛盾的导火线,于是各自的命运都向不同的轨道偏离。”   婚姻成为利益的纽带,这就是这个圈子的生存法则吗?那么......感情呢?   楚桥闻言失笑:“说起感情,若论发小的话阿北与华子哥最铁,小南童年不在我们大院长大,即使后来回来了也与他们有着隔阂。至于我,不是他们那个大院的,只偶尔会跟着爷爷过去,但他们大男孩也不会带我玩儿,反而跟小南是女孩子能走到一起。后来的事应该阿北有跟你说过,四个人算是分崩离析天南地北的散了,因家族关系我攻读的是商学院,在校时就开始在秦风实习,慢慢爬到了阿北助理的位置,之后的状态大抵就如此。哦对了,中间我曾去纽约进修过一年,华子哥很照应我。你问的感情大抵就是如此。”   忽然觉得楚桥的态度有些蹊跷,她所讲以及表现的并不像是含着妒意的女人。而她无论在讲陈华浓还是莫向北,都是以同一种语调在陈述,无分厚薄。   我迟疑了下,将问题透明化:“那么爱情的成份呢?”   楚桥平静地看着我,反问回来:“爱是什么?”我怔然在原地,失语中。她说:“如果你说的是电视上、小说里的那种爱到山崩地裂的狗血爱情,我只想对你说——活在虚妄的世界还是早一点清醒的好,这也可能是你与我们的不同,可能正是你的这种不同与异类,让阿北对你迷恋忘返吧。不过最终他还是回到了轨道,这也正是他该走的一条道,以他的能力与魄力加上莫家残存的势力以及我们楚家的背景,即便不是权利场也将会在商场占据一片天。”   与她说话,我似乎总在无言而对。   还是理念问题,她所传达出来的思想是利益、权谋唯上,感情其次,至于爱情并不在这规划里。可能山崩地裂的爱情确实夸张狗血,但像我此刻揪心、难过、担忧、沉痛等层层涌入的情绪,不是爱情又是什么?   也或者,她理念里诠释的爱情是——建立在家族利益上,有过发小的经历与成年陪伴,情感平衡,这便是了。   两个理念不同的人本来不该再沟通下去了,因为根本沟通不了,可是我的执念依旧促使我在问:“现在你是选择了莫向北,那陈华浓怎么办?”   她给我的答案很现实:“陈家出现了颓势,与他结姻亲意义不大。并且这些年我为阿北工作,与莫叔也走近,情感上还是比较偏向于他。但是你知道刚才阿北与我爷爷在谈什么吗?”忽然她将话题转至主题还有些不适应,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他跟我爷爷谈判,想以手中掌握的资源来换楚家的支持,同时他还许诺愿意为楚氏集团做资金投资顾问三年,要让股价市值翻三倍。你知道翻三倍是什么概念吗?”楚桥这问其实并不真要我回答,只是丢来一个引子,加重她后面所说的情形:“意味着他要将海外投资的资金全部抛入市场来运作,他要拿他全部身家来换一个自由。”   我的心头狠狠颤动了下,继而心率失控而跳。   楚桥垂下眸,“后面我没再去听了,我爷爷不会同意的。楚家伸出的手不可能这么简单收回,尤其是当阿北将他的实力展露人前时。不过我很震惊他竟愿意为你做到如此,他是真的变了,变得我一点都不认识了。”   我极力忍住才没让眼眶里的酸意涌出,心里已经难过的一塌糊涂。   他告诉我他还有退路,这就是他说的退路吗?赌上所有身家来换自由!莫向北,你真的很可恶!   我见过他以jm之名在那绿色数据世界里骁勇善战的样子,并不清楚那为他累积了多少财富,但可以肯定那是他最后的底牌。而今他把这底牌拿出来,除了因为云清的失踪让他不淡定外,更是一早就打算好的吧,所以他会跟我说他还有退路。   他早就决定万不得已时,就拿所有的一切来作筹码,那么之前他借助楚家震赫陈沈两家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所以,这一步步其实都按照他所预设的在走,但偏偏陈华浓把我和云清给带回了京城。   忽而楚桥的声音打断我的沉想:“到了。”   我下意识抬起头,刚才一直是她走在前我在后,并没多去留意周遭环境,这时才发现我们来到了一个僻静处,而前方十几米外有一间玻璃屋。   屋内被用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到里面。   我奇怪地看向楚桥,这是什么地方?之前从他们话中得知她爷爷也在这家疗养院修养,难道就是此处?我没有动,有过一次被沈熹囚禁的经历后对任何人都心存防备,并且在我看来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在他们眼中都是小儿科。我不想再成为别人威胁莫向北的筹码。   但就在这时,楚桥忽然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清姨应该在这里吧。”之前大家对楚桥有的疑惑,这里可以得到答案了   第125.夜战(3)   我心头一震,一个箭步到她跟前抓住她的胳膊质问:“你说什么?”她低头看了看我的手,才目光平静地转回我脸上:“我也是猜的,你不妨跟我进去看看。”   楚桥无疑是下了一个最大的鱼饵在我面前,在那鱼饵的后面是否藏着钩刺我不知道,但是......云清是莫向北的母亲,但凡碰到她的事都会让他情绪失控,而且若不是为了来找我她应该也不会离开老爷子身边,也就不会失踪了。   我说:“走吧。”楚桥微笑了下,转身便走在了前面。   来到玻璃屋前她轻敲了两下门,在半分钟后里面的碎花布帘被拉开,出现在视线里的人使我心头一跳,是小南!   第一眼我会以为是那个假冒在外走动的,但看清之后发觉她留的是到脖子的短发,她看人的眼神也与之前那个有不同。她在看见楚桥时眼中有温色,立刻拉开了玻璃门。   与楚桥前后走进,小南并没来看我,就像是根本没看到似的。   来到室内才发现此处很梦幻,在布帘之后四周都做着一层浅蓝色的轻纱,而在玻璃墙上的各处还挂着风铃,这时门开着风吹进来它们就都叮叮脆响。   里面从摆设到装潢,都感觉像是童话世界般。白色的钢琴还打开在那,俨然一副刚刚她在弹琴的模样,但我站在外完全没有听见琴声。是这玻璃特制而能隔音吗?   楚桥进门后径自走到钢琴架前坐下,指尖在上划过便开始熟练地跳起舞来,优美的音符随之流淌在空间。不过她只弹了一小段就停下抬起头笑问小南:“今天练了什么曲子?”小南走过去从琴谱后面抽出一张白纸,我远远看着上面填了一串音符。   楚桥试着弹了几个音摇了摇头说:“好难。”   小南抿起唇角露出笑来,然后坐在她的身侧双手放在琴键上。如果说之前楚桥弹琴叫熟练,那么这时小南的弹奏叫行云流水。而且那曲子是我从没听过的,可能是我在这方面涉猎极少,也可能是她自己写的曲子吧。   不清楚楚桥与小南表现这一幕于我眼前是何意,但我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打量这四周。除了周围是玻璃所筑造外,室内都是白木,顶上都是镶嵌的水晶。而室内除去这间外厅,还有两扇门,一扇紧闭一扇微微掩着。   当初沈熹带我去那家医院看到真正的小南,说她一直在那里过着那般阴暗的生活时我不是不震动的,但之后等莫向北去时显然沈熹把人给转移了地方,却没想就转到了莫向北的眼皮子底下——这家疗养院。我当真没有想错沈熹这个人,他深谙人之心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个阴暗的房间是他有意给我看的假象,那么这个地方必然原本不是小南在住;二则是反过来,也让我更心惊。   我的判断是偏向于后者,玻璃的公主屋适合年轻女孩的梦,他为她缔造这么一个空间很正常。只是既然这里本属于小南,那她只需要一个房间,另一个房间是为谁做的准备?沈熹?   我往旁悄悄移了一步去看那微掩的门内,角度和光线的问题目能所及处有限,目光一闪,那里头有人?!就在这时忽而琴音一断,室内顿时沉寂下来,我下意识地回转目光却与小南那幽然的视线对上。   她像是直到这刻发现我,也像是看见了我窥探的目光而沉盯向我。   楚桥见状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指了白纸上问:“这个和音怎么弹的,你教教我呢。”小南闻言收回目光,脸上又露浅笑,眉眼间也不再如刚才那般深幽难辨,琴声再起,她又将注意投注在钢琴上了。   楚桥飘了我一眼,我立即收到了她的暗示。   不管出于何故变成眼下的形势,我还是悄然朝着那扇半掩的门而走,莫名紧张不已,很怕小南再发现回过头来,老实说刚才她那目光使我感到寒粟。   一步一步终于来到了白色木门前,我缓缓伸手,指尖触及门板的同时却听身后传来幽幽询问:“你找谁?”我的全身倏然僵硬,头皮也开始发麻,这个声音......小南不是不能说话吗?我正要转头察看,可回身时手肘无意中碰到了门把从而使得那扇门推开,目光不可控制地凝定,然后,所有的血液都涌上头顶。   刚刚透过门缝依稀看到的人影,眼前那张床上躺着的,不是云清又是谁?但她此时穿得还是昨天下午我见她的那身衣服,却是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心头闪过各种不好的念头,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扑到床边,指尖彷如空中飘摇的蝶,一点一点探到她的鼻下,在终于感受到仍有鼻息时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刻我真的害怕到极点,假如说云清有个什么不好那真是不敢去想这后果,不但老爷子会悲恸欲绝就连莫向北都会发疯吧。而此时身后脚步缓缓走来,我本能地回过头,只见小南彷如幽灵一般踏着地板来到近处,眼神中透着诡异的色彩。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移开目光去看室外,只见那处楚桥坐在钢琴前背对着门,好似并无特别之处,但是,为什么小南从那里走过来她并不提醒,甚至连看一眼都不?   这是楚桥设下诱我而入的局?还是有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在里面?   小南缓缓开口:“你来是找她的吗?”   我收回视线站起身来与她平视,目光从她系着丝巾的脖子划过,那是一条浅蓝色的丝巾,与她身上的浅蓝色纱裙很搭配,衬得她的皮肤尤为白皙。但仔细看,这白皙似乎有些不正常,明明一张美丽的脸,却让我感觉毛骨悚然。   总算她移过目光落于我身后,轻声道:“你来得不巧,她睡着了。”   我咬咬牙问:“她怎么会睡在这里?”   “是我请她过来的,她太累了要休息。”   显然云清不单单只是睡着,否则我们在她身边说话也不至于如此不警醒。我没去点破这件事,脑中盘转了下道:“那我就先不吵醒她了,等晚点再来。”   说完也不管小南是何反应,疾步越过她朝着门处走,意外的她竟也没阻止。走出卧室,我本是往玻璃门而行,但在经过钢琴近处时往楚桥看了一眼却怔住。   楚桥坐在那低垂着头,好似在发呆。可如果这是她设的局此时不该作出一些反应吗?慢慢的我感到不对劲,这么一会时间里楚桥的眼珠都没转动,甚至那目光是发直的。   “小桥也累了,要休息了。”小南忽然在身后道。   我被惊了一跳,回过头凝了凝她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小南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在我看来是诡异的笑,也不知她在墙上按了什么,忽而头顶一声哗啦响,我本能地抬起头,只见水晶顶里射出无数光线晃花了我的眼,而四周的风铃在这时也叮叮叮的响起来。渐渐的,我的思维变得迟缓起来,等意识到不好时却再无力挪动脚步。   刚才我果决地想过只要这里没有其它男人,那么即使真是楚桥与小南共同设计我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毕竟女人的力量薄弱,哪怕撕扯也会发出声响可能会惊动到别处的人。   可到这刻我才发现所有的想错了,楚桥没有设局,从头至尾设局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小南。而她根本不用与我厮打......这是我颓倒而下闭上眼时脑中最后闪过的念。   苏醒时觉得应该并没有昏沉多久,幽暗的室内我被反绑在椅子里,旁边另一张椅子依稀有个人影,我凝目仔细看了看从轮廓看来应该是楚桥,她的头歪倒在一边似乎也昏过去了。倏而感觉不对,这个空间除了我和楚桥还有别人的气息存在!   “你醒了啊。”小南幽然的嗓音从前方传来,伴随着的同时亮起了一盏壁灯。   我一眯眼,就看清了那处。   原来又回到了那间卧室,云清依旧躺在床上而小南就坐在床沿。   她的表情没有半点阴戾,很安静的样子,好似我们的状况与她无关似的。我的眸光闪了闪,问:“为什么?”她轻笑:“你指什么?”   眼前所呈现的一切!云清并不是被迫来的,她与小南肯定认识,假如小南用某个借口请她过来又是在这疗养院,她不会拒绝;楚桥在来时曾说她与小南关系密切,所以她带了我过来或有其目的,但定然没想到小南把她也放倒;然后就是我,昏倒前那一刻的感觉应该是......催眠吧,但为什么会单单只让我一个人苏醒?   不过这些念在脑中一个个划过我都没有问,出口的却是:“为什么你要冒充两个人?”   小南一怔,似没想到我会问这,转而失笑了道:“熹哥告诫我不能轻视你时我还不信,果然如此啊,你比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这无疑是承认了我的质问,使我不止感到惊愕,更感震撼。这段时间都不加更,大家别等哦   第126.夜战(4)   自那日沈熹带我到医院看到躺在昏暗里的小南后,一直就认定之前那个是冒牌的。就是刚才走进这间玻璃室,我也首先判断她是真是假,而我辩驳真假的依据是头发的长短。因为那时医院病房昏暗,我又站在门前,第一感官里就觉得她不同,所以在沈熹告知我“真相”时立刻就信了。   直到睁开眼看到她在视线里,或者更早,在她开口说话时,直觉就告诉我事情不对劲,所以我下意识地想走。哪怕云清不明原委地躺在那,因为只要跑出去了就可去通知莫向北来救人。可到底还是没有跑掉!顶上的水晶光、四周的风铃,这是早就设好的屏障。   颓倒下去的那刻我的头脑还有浑沌但在睁开眼时就清明了,这一切都是沈熹故布迷障。   根本就没有两个小南,从头至尾只有一个,他如此误导我为的当然是用我的口来传递这讯息给其它人知道,比如莫父,比如莫向北。   我不知道莫父那晚在听我提出小南是假的时候为之做了什么举措,但一定有什么事因之而起效应,从而导致了后来事情走向越来越严峻。   另外,有件事也是到刚刚才知道——小南会催眠。   我沉静地看着她,感觉有些被掩埋至深的东西似乎都在逐渐浮出水面来。忽然身旁椅子里有了动静,楚桥幽幽醒转过来,当她发现自己现况时有那么一瞬的惊慌,然后抬起头看见我目光缩了缩,再移向小南那处。   她的反应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平静,空间沉寂了有那么半分钟之久,忽而楚桥问:“小南,是你吗?”我为她这个问而感疑惑,此话何意?   而见小南牵动嘴角反问回来:“如果不是我,能够坐在这里与你说话吗?”   楚桥眸光闪动,凝定还一会才叹了口气低下眸缓缓道:“以为至少你不会动我。”小南讽笑了下,回应:“我也以为至少你不会背叛我,可你却把她带了来。”   楚桥默然片刻才道:“难道她还不够交换的份量?”   小南扫了眼我,“原来你打的是这主意。但如今她还有那价值吗?莫向北已经选择与你齐头共进,她充其量也不过是只弃子,哪里还会有贺云清重要?小桥,我知道你心系于他一心想帮他,所以这件事并没告诉你,可你还是猜到了。但是小桥,你有你在乎的人我也有,我不能让熹哥坐牢。”   心中一动,小南所做这一切是为了沈熹?   楚桥想了想后提出要求:“那你放了我,我当什么也不知道。”   小南抿起唇角摇头,“小桥,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但凡关系到他的事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却又百般隐忍。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暂时你就留在这里吧。而且贺云清,”说到此处她回过头,嘴角露出一个让人心寒的弧度,“我好不容易等到她出现,怎可能让她再跑掉?”   “你想干什么?”我脱口而问。   “面对一个毁了我一生的人,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毁了她一生?此话何讲?突然外边传来风铃声,小南闻声而起,眼中闪过妖异的光,她像是说给我们听又像是喃喃自语:“你终于来了。”   我与楚桥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是莫向北来了吗?   小南步履轻盈的往外走,楚桥微急地问:“是谁来了?小南,无论如何阿北与你也算青梅竹马,而你我一直交好,哪怕是看在我的面上......”   “不是莫向北。”小南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然后又道:“你们在这呆着吧,也别想叫,这里的隔音设施是特意做过的。”说完她就走了出去,并且随手将门给关上了。   如同她所说的,门一关上就完全将脚步声隔断,一丁点细微的声响都没有,室内变得沉寂。但很快我开始挣动,试图去解脱绑缚的绳子,听见楚桥在旁道:“没用的,她是系的特殊结法。”我转过头目光凝了凝,直截了当问:“她学过催眠?”   她默了下说:“以前我不知道,是纽约出差之后得知的。”   “所以你知道是她为莫向北打开了记忆?”   楚桥闻言却露出讽笑:“若不是那般,我还根本不知道你和他早有情缘。如果早知道,或许我会更早采取措施。”   我眯起眸:“你什么意思?”这时候我再不相信她之前那些说辞,小南也明确陈述了楚桥对莫向北的在意,所以刚才她根本就是故意表现得满不在乎,也将利益、家族放大在前,使我听信她对莫向北没有爱情。可这世界上女人是最感性的动物,无论是何环境情感都是放在第一位,她明明有极好的家世与更好的选择,却去莫向北手底下从底层做起,一点点爬到他助理的位置,从此为他解忧排难,甚至连司机的工作都干。   试问,有哪个女人单单只是因为利益来做这些?也试问又有谁能抵挡得住莫向北的魅力?诚如小南所言,楚桥对莫向北隐忍而含蓄,可能也正因为如此莫向北的身边走走停停有过许多女人,但一直留在他身边的只有她一个。   可能她正引以为傲,也笃定终有一日能够与莫向北共结连理。   在我心神万变间,楚桥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阿北性格最大的缺点是太过重情,对早已翻脸的华子哥是,对我也是。工作上他绝对信任我,几乎所有的流程都会经过我的手,所以偶尔流出去一些有利的讯息给沈熹,他再精明也不会来怀疑我。”   意思就是......“是你联合了沈陈两家来对付他,为的就是将他逼到走投无路只能依凭你们楚家?”楚桥眨了下眼,“你很聪明,这也是阿北喜欢你的特质之一吗?沈陈两家,包括我爷爷都有他们各自的打算,我的目的却很纯粹,就是让偏离的轨道回正过来。如果用时间来衡量的话,即便你们五年多前就相识那也没我和他的长,打小就觉得他是这个圈子里最瞩目的那个,哪怕华子哥同样英俊帅气,在我眼中也比不上他半分。我费尽心血融入他们的圈子,与每一个人都相处极好,就是为了能够走到他身边去,可偏偏半路杀出了一个你。”   同一件事用两种方式来诠释,意义绝然不同。   在进玻璃屋前楚桥也曾将过往提及,但却轻描淡写好似并无多在意,此时说起无处不是含了深浓的情意。我在心中叹息:到底是我太迟钝还是她藏得实在是好,居然一直都没看出她对莫向北用情至深,甚至,连莫向北都应该没察觉。   这份隐忍,我试问是做不到的。   我问:“五年前的沉船事件你参与了吗?”既然都已经开诚布公了,那就不妨全摊开来吧,但见楚桥摇头:“那年我出国进修,错过了此件事所以也一直不知道曾发生过这桩,直到纽约回来以后阿北的反常,以及他并不忌讳我去查那沉船事件才得知。”   “也就是那时候你开始出卖他的吧。”这已是肯定的判断。   楚桥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放轻了语调:“过程不重要,只要结果朝着正确方向走就行了。”我当真不敢苟同这样的思维,为了和一个人在一起哪怕欺骗、背叛、相逼,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好的吗?   我大约明白他们这个圈子,不是没有爱情,而是就连爱情也变得功利、市侩,可以拿到交易秤上来衡量,也可以不择手段。   突然小南推门进来,目光在我们身上划过没有停留,直接落在云清那处。她径直而走,来到床边忽而弯腰,就在我心头一紧的同时竟见她将云清给拦腰抱起。惊愕到极点,她的力气居然如此大?   在她转过身时我问:“你要干什么?”   但她并没理我,抱着云清就往外走,楚桥也开口:“小南,你不能这么做。”我的心神一凛,她知道小南要做什么?就在我目光回转时视线掠过门口,忽然看见门外地上有一双脚。   心头惊骇,那是谁?那双脚不是站立在地而是躺在那的,由于视角问题看不到这个人的上半身,但能判断那是个男人。我第一直觉就否定了那不是莫向北,首先那露出来的裤管和皮鞋都不是他会穿的,其次那人的脚要比他稍微小一点,可以判断此人身高可能比他矮。   但是看着这双脚我有种特别寒颤的感觉,小南在出去前说终于来了我以为她在等莫向北,可不知是她没等到人还是等得就是这个,却在回来之前把人给撂倒了。   原本我会觉得她定然又用了催眠术,但见过她力大到能横抱起云清的举动后,另一种暴力的可能也不是不成立的,同时也否定了之前我那可以赢过她跑出去的念头。   小南在抱着云清到门边时顿了顿步,并不回头但还是回应了楚桥:“小桥,你知道的,我没法不恨他们。”她直接消失在门外,转而隔壁那扇门传来声响,没过一会她又出现在视线中,不过并没再进来,而是低头看了看地上躺的人,嘴角露出了诡异的弧度,下一秒她弯下腰去直接拖了地上那双脚往后移。   当那人上半身呈露在视线中时我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留个悬念,猜猜那人是谁?今天是除夕大年夜了,我自动给自己放假哈,这几天会每天只有一更,不过也可能会不定期的加更,哈哈,祝大家新年快乐,今晚抢很多红包哦   第127.夜战(5)   那不是那天带头逼迫老爷子的中年男人吗?以我的判断他应该是陈华浓的父亲,也就是小南的父亲,难道是我判断错误?那这个人是谁?   “你没看错,他是陈伯伯。”楚桥在旁道。   我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她,她的脸上没有太多波澜,只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以为这么多年她的心结已解,却原来仍然还在。”   这时门外脚步声渐近,小南又重新走了回来,她冲我们微微一笑了道:“你们陪我看场好戏吧。”她将门关上打开了电视,这时才发现在电视柜的第二层有着一些机器装置,等屏幕亮起来时我立即明白,那是监控设备,而监控的正是隔壁那个房间——云清和陈父出现在画面之中。   那个房间的家居设施的风格偏向于男性,简练、色彩黑白单一,云清被放在了床上,而陈父反而就被随意丢在地板上。   从这点来看,小南似乎对她父亲真的更不待见。   因为屏幕里的两人都还是昏沉着,小南便回过头来,她看了看楚桥又再看回我,眼神变得有些怪异,忽而她问了一个令我震愕的问题:“知道为什么你的记忆恢复不了吗?”   在获知到她会催眠时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没想她会直言不讳地问出来。我迎上那双眼,问出疑惑:“五年前的游船你也在是不是?”   小南抿唇而笑了答:“我当然在了,不然怎么帮你洗脑呢?”   “你说什么?”我激动地要惊站而起,但被缚住的绳子给死死缠住依旧困在椅子里,只能瞪大眼看着她。小南将我的情绪波动都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可诠释为得意:“我哥和莫向北一定有尝试为你恢复记忆吧,但是他们不知道对你我没有使用催眠,而是直接洗脑了。哪怕他们找最尖端的催眠师也没有用,因为人类记忆就好比芯片,催眠是在这芯片上加一层覆盖,而你,则是直接将这一块芯片抠去,试问他们要怎么恢复?另外,我在你和他的脑中都下过一道睡眠指令,当有人欲图破除催眠便会沉入睡眠之中,而你的深度是他的两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没有接应她的话,因为她此刻有倾述的欲望而无需我承应也会讲出来。   果然,她顿了顿后又道:“意味着如果强行对你加深催眠搜索记忆的话,你将会陷入永久睡眠中,到时哪怕是全世界最权威的脑科医生都会束手无策,而你将成为——植物人。”   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应该是只差一点吧我就成为了她口中说得那样。而让我更心惊的是......“你对莫向北下的暗示是什么?”   她眼波流转,眸中闪过光,转而轻笑着赞叹:“你真的很敏锐,从我话中立即就捕捉到了关键。没错,我对他下的暗示是——你背叛了他,与游船上的某一个人发生过关系。”   心头猛烈一跳,随而如脱缰的野马般飞速跳动,有什么如潮水般向我涌来,当有些东西越来越清晰,连呼吸都不敢变重时我已然知道了那是什么。   恐惧。   极深的恐惧......爸妈口中提到的手术,我从不曾知道就没了的孩子,小南口中说对莫向北下的暗示,这些都成了逼我掉下悬崖的刀。甚至我连问都不敢去问一声,她下的这个暗示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么,我将万劫不复!   同时我也赫然明白为何莫向北要那般执念地用尽手段,甚至造一个假象试图情景重现也要我恢复记忆,原因就在此。我终于明白那刻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意味着什么了,自纽约他的记忆渐渐恢复起就在心里藏了一个秘密,却在我差点醒不过来后他将这秘密隐忍而下,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是我不问不代表别人不问,旁边传来楚桥的声音:“小南,你对阿北下的这个暗示内容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一瞬,我仿佛跪在铡刀底下的囚犯,头顶的铡刀随时都可能会落下。   而小南似乎也看出了我灰败的脸色,有意凌迟地冲我笑了笑问:“你觉得呢?”   我的牙齿磕破了唇,从齿缝中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五年前我就爱上了他,那就一定是假的。”这是此刻唯一能使我坚定的依据,我的性格不可能会在爱着莫向北的同时还与别人去好,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可小南下一句却是:“如果不爱呢?而是恨他入骨呢?”她一连问了两句,成功使我的脸色变成惨白,但她仍觉不够,又丢出一个炸弹:“是假的,我就没必要特意为你洗脑了。”   这一次,她成功将我推下了悬崖。   “小南,他是谁?”听见楚桥的声音似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而我却散乱了心神瘫软在那思维再无法运转,只能看着小南的嘴张合之间似有什么吸引了她的注意而转过了头,顺着她的视线迟钝地望过去,只见那台电视屏幕上原本静止的画面有了动静。   好一会儿耳朵才能再次听见声音,但是与思维不匹配,只能愣愣地看着。   陈父是先醒过来的,他本在摸着后脑好似那处疼痛不已,可目光触及床上躺着的云清时立即脸色一变,极快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跟前。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后唤:“小清?”   他用手指去探了探她呼吸,又摸了摸额头,转而起身来到门处试图拉门,但显然门是被从外面给锁上了的。他又去掏身上的口袋,但摸遍全身上下也没找到手机。   就在这时云清悠悠醒转过来,陈父听见动静也回过了头,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其中百般复杂。陈父缓缓走回床边,云清也坐了起来,她低下头淡声道:“小南说你要见我,但是以这样的方式也太没风度了吧。”   陈父怔了怔,“你以为是我?”   云清摇了下头又道:“是不是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不该再见面了。”   陈父倏然沉怒:“为什么不该再见面?这么多年了,你躲在h市要礼佛清修我可以不去打扰,但现在你踏出了那扇门回来了,小清,我......”   “陈施主。”云清忽然抬起头打断他,平静的眸光里隐隐有什么情绪暗藏,“一入佛门便是一生,我回来只是看望老父,与他人无关。”   陈父似乎被她那声“陈施主”给震慑住,脸上渐渐露出失落与嘲讽:“小清,你还恨我。”   云清的眼神也有了复杂的色彩,“无所谓恨不恨了,当我把心经诵读一百遍时心中还有不甘,当可以将之背下时心境开始变得平静,之后的年月每日与佛相伴,该放下的自当都放下了,所以施主还是早些打开心结为好。”   “那莫丛云呢?”陈父眼神一厉了逼问,“当初他那样夺你逼你,连他也不恨了吗?”   云清淡道:“不恨,缘起缘灭终不过是过客。”说完她就闭上了眼,嘴唇蠕动开始念起了佛经。因为角度问题陈父在屏幕上只露出侧脸,他的眼神变得极其阴婺,隐隐目录的凶光使我感到心惊,而在此同时瞥到小南的嘴角划过诡异的弧度。   忽然陈父动了,他伸出手一把将云清推倒在床上。云清睁开眼吃惊地看着他,“你......”刚说出一个字,陈父就俯身压了下去,眼神狂乱低吼:“你骗我!你怎么可能放下对我的感情,一定是他又逼迫了你什么,我不会放过他,我一定不放过他!”   “你放开我......”云清的拒绝无法让陈父清醒,反而使他更疯狂。   看到这一幕我再也忍不住质问出声:“你对你父亲下了什么暗示?”小南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他念了这个女人一辈子却求而不得,我这做女儿的自然要为他劈一条道出来得到这人了。”她似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回眸看着我们问:“你们说如果把这一幕放到人前,是不是很精彩?”   楚桥终于动容地失声而喊:“小南,你不能这么做!”   而我只能给与三字评价:“你疯了。”   小南脸却突的一沉,狠狠盯着我说:“我是疯了,是被他们逼疯的。对了,我忘记给你们说了,在那间房的某个位置搁置了一台手机是用来直播的,这个画面会即时传送到还在调查局里呆着的莫丛云手机里。你们说他看到现在这一幕会是什么心情呢?”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迎接这一渐渐令人震骇的事,莫丛云不用说就是莫向北的父亲,上一代的恩怨即使没人去捅破也已昭然若揭。   再看向屏幕的目光变得涣散,那里面陈父已经疯狂而云清的眼神变得绝望,就在这时突然砰的一声重响,门被从外面给踢开,莫向北的身影疾掠而进,随之进来的还有陈华浓以及钱军等人。他本是目光锁定我朝我直线走来,可在走到中途时忽而顿步,慢慢回转了头。   我看不到他背对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看见他的背影似震了震,下一秒便冲了出去。   一下一下的重响从隔壁门处传来,伴随的是莫向北的怒吼:“陈东平,你敢动她试试,我杀了你!”陈华浓是反应第二快的,他在脚迈进门后发觉异常就把钱军等人给堵了回去,这时听着莫向北在那边撞门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扣住小南质问:“钥匙呢?”   小南讽笑着回答:“不知道。”陈华浓低咒一声,将她掼倒在地后冷怒而斥:“你在毁了陈家和你自己!”与此同时莫向北已经撞开了那扇反锁的门,并且立刻出现在了画面里。   我只觉眼睛一闪,陈父就被摔了出去。陈华浓顾不上小南,也立即冲出了门,但是莫向北疯了,他拿起椅子就朝地上的陈父砸,完全不留余手的。   那一刻我恐惧到绝望,他是真的想杀了陈父!你们猜对了,来的人自不可能是莫父,而是小南自己的父亲。这章看下来,应该看出来小南其实是个疯子吧,她当初本来就是在神经病院里的,童年的阴影,少年的悲剧,铸就了现在这个疯狂的她。而她偏偏还会催眠,这章看着觉得是虐苏苏,其实我觉得是虐莫向北。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呃,虽然虐了点,还是要给大家拜年的,祝大家新年快乐哈   第128.夜战(6)   陈华浓跑过去阻止,可被莫向北一声喝:“抓住他!”钱军等人立即揪住了陈华浓,画面里的莫向北脸色变得极其冷酷和残忍,他盯着地上已经头破血流的陈父一字一句道:“我说过我会杀了你的。”   我看到他的右手扬起一根散架的椅腿,绝不怀疑下一秒他就将之挥下,眼角的余光却好似晃过银光,本能地转眸,却惊骇地看到云清手中拿了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咽喉,她的眼神涣散而死寂,而这时那边室内所有人都在看着莫向北却没有人留意到她。   “莫向北,回头!”我用尽所有力气嘶喊出声。   尖刀、鲜血、疯狂、嘶吼、痛苦,最后是混乱。莫向北的反应极快,在我喊出的那一瞬原本要挥下的椅腿换了方向朝着云清丢了过去,打偏了她的手,使那一刀避开了咽喉但还是刺在左肩上,云清随之便昏厥过去了。   但总算莫向北没有再去狂殴想杀陈父,他一步一步走到云清身边,脸上沉痛到极点。   我听见身旁忽然低语了一句:“可惜了。”转过眼看见小南一脸惋惜地坐在地上,她的眼神中也闪着疯狂:“要是贺云清死了,那就真的是再完美不过了。你想想啊,莫向北杀了陈东平,贺云清再自杀死了,然后直播视频的那头莫丛云看到这一幕,应该也一心求死吧。”   “你是疯子。”我喃喃而语。   小南看向我,笑得特别灿烂:“你怎么知道的?熹哥就是在疯人院里找到我的啊,我自一生下来就背负了害死妈妈的罪名,全世界除了熹哥外每一个人都不喜欢我,后来我长大了才明白害死妈妈的根本就是他们,假如不是他对贺云清念念不忘,妈妈怎么会在生下我之后患忧郁症自杀?你说可笑不可笑,明明是他为了利益亲手把贺云清送给莫丛云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恨别人?”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上一代的恩怨她不该知道这么清楚才是。   “阿姨告诉我的。”   她的阿姨是......“沈熹的母亲?”这时小南的脸上露出幸福:“阿姨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她待我就像亲生女儿一般。”她说话前后是矛盾的,之前说除了沈熹外每个人都不喜欢她,现在又说沈熹的母亲对她极好,我几乎可以肯定小南的神经一定出现了问题。   忽然我脑中电光闪过,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一点点透出来,“这些年你一直都和沈熹在一起吗?”小南偏过头,眼中射出妖异的光芒,幽幽而语:“季苏,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本没反应过来她的语锋突转,等意识到后脸色立刻发白,只见她半爬而起拉住我的椅子倾身靠过来,抵在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爱熹哥,这种便宜事当然是让他上了,听说你还有过一个孩子,可惜被打掉了,要不然可能会姓沈呢。”   脑中有根弦断了,思维彻底变成了空白,只依稀听到有个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从嘶哑到尖锐。当一双双惊愕的眼睛呈露于眼界之内时,赫然间发现这声音竟然是从我嘴里出来的。   头部剧痛难忍,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击溃了我的心神,最后的意识里我去搜找那每一双眼睛,试图找到最熟悉的,可是黑暗比我认知的还要来得快,彻底湮灭神智。   我陷入了感官世界。   不知从何时起,思维一片空白却好似感觉有双手游走在身上,它时重时轻,身体就像在海上飘摇的船,时而沉浮时而又被波浪汹涌掀起,一浪接过一浪。不知多久平息下来时,好似有个重重的喘息在耳边,身体的颤栗无可控。   这样的感觉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我懵懵懂懂地越来越喜欢这种滋味,但是相隔的时间好像越来越长,有时明明感觉那双手抱在身上,却不再抚摸,就是单纯地抱着,有一种荒廖的情绪通过那个怀抱传递,于是开始心生失落、期待、渴望,以及担忧、惶惑等莫名情绪。   那是一种食髓知味,然后无法再消溺的认定。   但突然中断了......像一个瘾君子突然被断了毒源,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浑身都不是劲。意识就是在这冲击中渐渐复苏的,陷入极深的恐惧。如果之前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可当清明一点点回到脑中时怎可能不明白?   我分不出来那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只是脑中的影像在重复播放!昏厥前的动乱、情绪的崩溃、歇斯底里的尖叫,最后头部的剧痛,都意味着有一种可能会发生。   人对恐惧本能的规避,致使我缩进阴暗的角落。直到某个声音钻进耳朵里,一遍又一遍,仿佛有只手伸进了缩藏的世界一点点将我往外拉拽,不管我如何费力向后退都不能阻止这股外力强过于我,终于,破出黑暗,回到人间。   陌生的空间,苍白而静寂。   有人推门而入,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的陌生人,他对上我的视线后就面无表情走过来,用手电筒照在我的眼睛上。光束使我感到刺眼,但他像是没发觉般径自翻了翻我两边的眼皮,完了又对我比了两根手指问:“这是几?”   我默看着他,用白痴的目光。   他点点头拿过笔记本在上面边写边喃喃自语:“昏睡一周之后苏醒,反射神经迟钝,暂无辩知能力,弱智成份比例占50%。”   记录完后他才又看向我,伸手推了推黑镜框后道:“不服就开口反驳,不要拿眼睛瞪我,要不然我会判断你弱智机率占据70%。”   “你才是弱智!”嘶哑的声音出来连我自己都差点认不出。白衣男人勾了勾唇角,“还有语言能力,恢复的不算太差。”之后就不再管我地转身走出了门,却听见外边传来语声:“喂,人醒了,什么时候把人领走?”   原来是在打电话,我试图从那言语中判断电话另一头的人是谁,可是无果。   等那人再进门时神色间有着不郁,他口气不善地自我介绍:“以后你可以叫我k,暂时由我接收你,但你在这里必须工作。”   我没去理会他的恶劣态度,只问:“是谁把我送来这里的?”   问那些“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里”一类的问题是多余,无疑这是一间诊所,而眼前这位白大褂的男人是我的主治医生,脾气还有些坏。他听了我的询问丢来一个名字:“jacky。”   “中文名是什么?”   却听他没好气地反问:“我怎么知道?”   不管他是有意隐瞒还是真的不知道,我又问:“这是哪座城市?”既然名字无法确知是谁,那就从地点了判断,可我绝然没有想到他说出的城市名是:“费城。”   怔愣了一秒,“哪个费城?”   k挑了挑眉,“你知道几个费城?”   认知里国内并没一座城市是叫费城,而听过的那座城是......“这里是美国?”   “要不然呢?”   我几乎是立即想从床上起身,但坐到一半就因为酸软无力又颓倒而下。手指用力抠住床沿,试图让心绪平复下来,可哪里能平复得了,我居然换了时空来到了美国费城。   “抱歉,我不能为你工作,我要回去。”   他回道:“随你,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没有证件属于黑户,走出了门会不会被警察扣留就不管我事了。”当初纽约那黑暗的一天仍然历历在目,这个人在故意恐吓我。   深吸一口气,终于心绪被压住,然后垂了眸缓缓道:“我要见陈华浓。”   k的反应是直接掉头就走,我从床上扑跌下地拽住他的裤管,目光落在头顶时我又一次提出:“我要见陈华浓。”k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你知道的,打你刚才那个电话。”   静默不过一瞬,k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不过这次不是对我说,“这女人我搞不定,你自己看吧。”我迟疑了下,缓缓抬起头,却在那手机里看到一张熟悉而不以为会见到的脸——陆少离。是我想错了?不是陈华浓送我来费城的?原谅我因纽约行而对美国敏感,一听说是在美国的费城,立即就判定是陈华浓所为。   陆少离在手机视频里略带阴郁,他直截了当开口:“季小五,你安分点待那,事情处理完了我再来找你。”   我问:“你在哪?”   他抽了一口烟,缓缓道:“不用你管。”   我不想去管他,而且我真正想知道的是:“那莫向北呢?他在哪?”   陆少离突然切断了视频,阴郁的语声扬在半空:“你如果爱他,就老实地呆在k那。”   那之后,我成为了k的助手。   说是助手,其实就是个打杂的。k是一家私人医院的院长,每天都很忙有很多资料需要整理,我自恢复体力后就被安排在他办公室坐在电脑前输入文档,然后兼管他范围以内的卫生工作,因为他有洁癖,不允许他所在范围有任何脏乱。   除了这方面,k不算太难相处。慢慢从他口中获知到我的病历,据说我被送来时陷入神智全无境地,k初期为我做催眠治疗完全找不到我的脑层世界,这种情形通常只会出自于植物人与死人,但我的脑细胞又是健全的;后来才被k抓到一丝线,慢慢破入脑层思维里才开始能够治疗,直至我醒来,差不多是经历了从地狱到人间的过程。   我几度想问那个感官世界里的事,但是一来开不了这个口,二来不敢问。   其实现实已经尖锐地告知了我那不可能是真的了,如果不是k在治疗过程里产生的副效应,那就是......留存在我记忆层中的影像在被k无意中挖掘出来。   我有跟他旁敲侧击过好多次,问他催眠治疗时会否产生某些假象感知,他回说是不无可能。但这个答案仍然没法让我安定,或者说,我接受了陆少离的安排却从未心有安定过。   直到某一天我在k忘记上锁的抽屉里发现另一部手机,一切都如炸弹般爆开。沉船那段会在这卷结束后写,小南说得是真是假到时就知道了。莫向北也会有番外,他那边有些事也是要讲的,要不然只从苏苏的视角你们看得不全面。是不是看出来,整件事离不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沈熹。然后这章里有肉......你们看出来了吗?是不是太隐晦了?今天还是一更啊,这两天忙得像陀螺,一大早起,老晚才到家   第129.空号   当k走进门时看见我坐在他椅子里,而手中拽着那部手机时脸上划过的表情使我心沉到谷底。他走过来,口气并无不善,只问:“为什么乱翻我的抽屉?”   “不小心翻了茶在你桌上,怕把你里面的东西给弄湿了才拉开抽屉的。”我并没看他,低着头视线落在手机通话记录里的那串号码,又幽声而问:“jacky的名字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字节,全名应该是jackymo吧。”   jackymo——jm。   k的这部手机上只有一个号码曾打过来,那号码我熟悉到滚瓜烂熟,署名却是jm。看到的时候我顿然想起醒来那天他回答说是jacky送我来的,mo是他的姓,jacky是他的名。   k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后问:“那又如何?”   我的心也随着他敲的那两下颤了颤,然后精神却有些集中不起来,就在我意识要涣散时忽而某道光划入脑中,用力在腿上狠掐了一把,疼痛使我惊醒地抬起头。刚好看到k眼镜背后那双讶异的眼,他挑了挑眉称赞:“还不错。”   我质问出声:“为什么你要对我催眠?”   他摇摇头说:“这不是催眠,是心理暗示。你的意志力恢复的不错,基本上已经痊愈了。”闻言我心头一震,“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基本上已经痊愈?之前我不就苏醒过来了吗?   k也没卖关子,直接为我解惑:“你被送来时是神经错乱的,即使苏醒了也还存在潜伏性。到刚才为止,你才能靠自己意志破我的心理暗示,算是心理修补完整了。”   我不敢相信他说的话,神经错乱?这怎么可能?“我不是一直都昏睡不醒吗?”   他道:“那是你的潜意识给你自己大脑下的指令。”   所以就是说,我之前其实并不是一直在昏睡而是清醒的,但却为什么我脑中完全没有那段经历?不,我有感官世界!我倏然站起一把抓住k的胳膊,“是不是他一直都在?”   k平静地反问:“你说谁?”   “jacky,”我顿了顿,“jm——jackymo!”   k从我手中抽走手机,淡声道:“你没看上面通话记录的时间吗?如果他在,还用跟我打电话?”我忽然间发现自己这阵子对时间完全没有概念,昨天过了就是今天,朝暮交替不知日月,看着上面的日期我怔怔问:“今天几号?”   k说:“对时间没有概念也是你病症的一种体现,这个需要日后家常锻炼吧。”   我又问了一遍:“今天几号?”静了一瞬,k回:“27。”   上面显示的是25号,哪怕我不记得日月但还是知道手机通话记录保留的前几天是以星期计算,久远的才会显示日月,所以......“现在是几月?”   k低笑了声,并不讳言而答:“三月。”   这个答案却使我如坠冰窖,现在的时间与上面通话记录显示的整整差了一个月。而且2月25号......我记得今年过年是正月尾,初九离开吴市,这时间一算就觉不对了。   “我到底......意识不清醒了多久?”想说昏睡的,但刚才k说那只是我对自己下的暗示,实际上我是——神经错乱。记得当初k说是一周,很显然这时间是他随意撒的一个谎。   而且即使我不记日月,从苏醒过来到今天至多是十来天,绝对没有一个月,所以......   k微垂了下眸,再抬起时缓缓道:“一个月。jacky是在你苏醒前半个月离开的,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一并问了吧。”   到这时我已经豁出去了:“在苏醒之前,我有过一段感官世界里徘徊的过程,有个人与我发生关系,这个人是不是他?”k凝了凝我,不知是镜片反射的原因还是什么,感觉光闪而过,然后听见他说:“那是治疗产生的后遗症。”   我不想去信他的说辞,可是在为他工作的这十几天里我见识过他的专业以及厉害,他是最高学府毕业的医学博士,是神经科的权威。   既然已经直面现实,我不在乎再插一刀进心口了,于是执拗再问:“那有没有可能是过去某个遗失记忆里的一部分复苏,然后在你的治疗中被扩大化?”   k眯了眯眼,失笑了问:“你是在跟我作学术探讨吗?所谓失忆,其实不过是一种心理暗示,让你在指令下无法触摸到那一个记忆模块。不触及或未解开暗示,就不存在复苏一说。”   “那如果被洗脑呢?”   k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眼中露出嘲讽:“我还从没听说过洗脑只洗一小片的,这是什么技术?高科技吗?”我被他说愣了,一直没去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是因为心有彷徨,但不代表我将之忘记,当时小南亲口说是将我洗脑了,所以无论莫向北怎么找人为我破解记忆都解不开,可是k现在说洗脑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我五年前曾失去过一段记忆,你能不能帮我恢复?”不管那段过去是否阴暗,我仍想还原,至少给莫向北一个交代,也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可是k摇头:“你那是双重心理暗示,浅的那层我为你破了,还有一层不能再深入,否则你会回不来。”我讷讷而问:“那怎么办?”   k摊摊双手道:“要么让对你下暗示的为你解,要么就等某一天你无意中触及指令自动解了。”我无言以对,这两种几率都低到不可能。   k拍了拍桌子,挑着眉问:“现在你是不是可以从我位置里出来了?已经过九点了,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病患而不扣工资的。”我依言从他的座位里走出来,在他落座时旧话重提:“我要回去。”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帮我。”   k眉眼都未抬,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边问:“凭什么?你待在我这包吃包住不说,还要我费心观察你的恢复状态,给我个帮你的理由。”   “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低头祈求。但k并不买账:“他?你说jacky?他把你丢我这自个人跑了,我还没问他收精神惊扰费呢,他的面子没有用。”   “你问他拿。”   k的回应是直接把刚才搁置在桌面上的手机往我手边一推,“自己打了试试。”   我的心头一颤,盯着那部手机有好几秒才缓缓伸出手,当指尖触及微凉时才发现自己的手颤动的无比厉害。而k像是完全没看到一般,径自开始工作也不理我。   一咬牙,抓起手机拨出了那个唯一的号码。   等待时我的呼吸顿住,心率却跳跃如脱缰了的野马,就在嘟的一声以为接通时,忽然传出一个好听的女声说了一长段英文。我的英文水平或许差,那只在于和外国人交流,基础底子还在,自然明白那串英文是什么意思。   她提示的是: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脑子迟钝了好一会也没反应过来,如果没接通的话不是应该“您拨的号码不在服务区”或者是“您拨的号码已关机”吗?怎么会提示是空号?   我将通话按断后又去看那串号码,是输入错误?可仔细确认了三遍,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看过去都没有错,又再去按拨号键。等待时我倍感焦躁,却等来的还是那段英文提醒。   为什么?难道是我记忆错误,这个号根本就不是莫向北的?还是记漏了其中某一个数字?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如果是空号,为什么会有通话记录?   怔忡地放下手机,低下头去看向k:“怎么变成空号了?”   k头也没抬地回:“你问我,我去问谁?或者等你用别的途径找到他后代我问一声,欠下的你的医药费何时付清?”   我的医药费?脑回路有些转不过来,应该说是还没从那串最熟悉的号码变成空号的现实里反应过来。k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反问:“你不会以为我是免费为你治疗吧?固然卖他的面子会给你打个折扣,但现在他的人联络不上了,这笔帐自然是落在你的头上。”   这时候我没有多余的心力来管这,刚才听他说别的途径立即记起苏醒的那天我要离开时他拨了陆少离的电话,当时我还跟陆少离视频的。   “把你手机借我,让我再打一个电话。”   k到底是研究心理与神经科的,我的念头被他洞察,但却道:“不用找陆了,他俩都一样失踪了。”我浑身一抖,不相信他的话:“你把你的那只手机借我用一下。”   他不置可否地道:“自己去外套里面拿。”   恍然抬眼,进门时他将外套脱了挂在门上了,也不管此举是否合理就走过去找出他的手机,但是要用指纹开锁。只能又再回来拜托他,他倒也没刁难我,开了手机还给我找到了备注是“陆”的号码。   这一次我更加畏怯去拨那个号码,就仿佛是个了断,一旦拨出去了虽然只意味着两种可能——能联系上和不能联系上,但两者之间的意义差别却巨大。   k看我迟迟不动,索性自己帮我拨了那号。半分钟后,他龇了牙问:“死心了吗?”   我的脑子是空白的,指甲抠进掌心的肉里也不觉得疼,呆呆地自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的手机号码都变成了空号?倏而脑中的某根神经一紧,逐层意识透析过来:出事了!他们一定出事了,那日陆少离发视频时他还说让我安份待着,过段时间来找我,可是“过段时间”他连手机号都空了。这卷快到尾声了,你们不是一直想看虐莫少嘛,差不多开始了   第130.殇(1)   惶惶要求:“我要回去。”k没作回应,我又再重复:“我要回去。”语气倍加恳切,甚至隐含哀求。然而k抬起的眼里没有半点情绪,出来的语调也平铺直叙:“在你还是我的负债人前提下,我不做任何无意义的事。”   他与我非亲非故,会为我治疗是因为莫向北,所以这时候我没法指他薄情冷酷。   深吸一口气,沉问:“多少?”   k笑了,他报了一个数字,别说我当下身无分文不可能还得清,就算是有国内的卡,里面全部的金额也不足以还上。而他的态度告诉我并非是他故意说一个巨额数字来为难我,这家私人医院的收费本来就极其昂贵,更何况还是他亲自操刀为我诊治。   他见我灰败的脸色后也没多来奚落,只吩咐:“去工作吧。”   我没有动,伸手指了指他的笔记本电脑问:“它能借我用一下吗?”k的脸上总算露出微讶,他不置可否地把笔记本推了过来。我没跟他客气,拿了笔记本来到我的办公桌前,正打算去搜索那个软件却见桌面就有图标,心中微动了下点进去。   这是我唯一仅剩的本钱,多亏于莫向北。   那时被沈熹设计陷害了失业在家,莫向北就引诱我跟他学投资,最初接触那个数据世界会彷徨不安,后来食髓知味了会着迷,但我的技术不过关还是被人在里面狠宰过一刀,回头莫向北就替我报仇回来了。所以那里面应该是有一笔数额不大的资金,不足以偿还k的医药费,只能作为底金再进去搏一把。   当我一咬牙将全部底都投进去时,有那么一刻脑中晃过的念是:何时我学得跟他一样以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式来搏?赢了固然是好,但输就是一无所有。   心念只能到这,不敢去往深里再想,我必须将全副心神都投注在那绿色数字上。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我颤着手指点下撤离时长长舒了口气。忽而身后的头顶传来k的语声:“有jm的犀利作风,但还没他狠,如果是他,这一场起码可以赢你的双倍。”   我回过头不由一愣,第一次见k摘下那副黑框眼镜,没了眼镜的遮挡一扫他原来斯文的形象,落在我身前电脑屏幕上的眼神也格外锐利。   他低下眼帘将我锁定在视线中,徐徐缓缓问:“你确定要回国?”   我坚定地迎着他的目光点头:“确定。”   “把钱转入我账户,多余的算是我替你办理回国手续的报酬,银货两讫。”   我点点头,没有犹豫地问他要了号,然后把资金划账过去。他在旁边一直默看着,等到划账成功时忽然问:“你就不怕我赖账?”   “你为我治病是事实,欠下的债理当该还,无所谓赖不赖账。”另外,莫向北将我送来他这必然是信了他的为人,哪怕他一切公事公办不念交情。   k听后笑了笑说:“等着吧,你的手续会有点难办,等有消息了通知你。目前你可以选择休息或者继续为我工作,如果工作我会按天支付你酬劳。”   这一等就是三天,我一晚接着一晚的失眠,眼敛底下的黑影越来越浓,明明累极却怎么都睡不着,而且一日比一日焦躁。我渐渐的、真的信了k的话——神经错乱,因为这时的感觉就是神经紧绷到随时都可能断裂。   终于这天,k对我说:一切就绪。   我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他不仅送我去了机场,还亮出了两张机票,一张是他的一张是我的。他竟要陪我回国?我真是受宠若惊。   在我惊愕的眼神里,他云淡风轻地道:“我也很好奇jm到底因为什么失信于我。”   于是我们坐上了从费城回国的飞机里,历经一天一夜终于踏上了那块不敢说熟悉却令我寒冷而炙痛的土地。抬头,雾霾重到完全看不透这黑夜,也别提星空月亮。   k说,这里我是主场,一切听由我安排。   我连一刻都多等不了,直接打车去往公寓。原本我是有公寓钥匙的,但时隔一个半月,身上哪里还可能找到钥匙。门铃按了很久无人应,我一下一下执拗地敲着门。   身后k忍不住提醒:“如果没有备用钥匙开门进去,那就别徒劳了,还不如想想其它渠道。”其它渠道?我立即转身。   深夜的街头的士都极少,我站在风中如飘摇的蝶不停颤栗,初春的京城依旧冷进骨子里。   k也等得不耐烦了,“就不能附近先找个住处落脚吗?”我左右望了望,指着不远处的高楼道:“那里有家星级酒店,走过去不到十分钟。”k飘了那处一眼回视我:“你呢?别告诉我午夜三点你要赶去第二个目的地。”   我看着自己的脚尖,幽声道:“k,你不明白,我没法在这时候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所有僵持着的心神都将涣散。在飞机上实在熬不过睡着了,但不过是一个恍惚就惊醒过来,心率失速到几乎跳出来,之后的情形周而复始,太累却在闭眼后立即就会醒,最长也只晃过半小时。   k沉默,这时一辆的士呼啸而来。   当我拦下坐进去时k拉开前门也跟了进来,他的侧脸一片漠色,隐约有着疲意。夜晚哪怕街头空旷的士也开了足足四十五分钟才抵达目的地——城南疗养院。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别的渠道,没从正门走,走了老爷子指给我的侧门和小道。黑暗中只有我与k的脚步沙沙声,我对这个男人心生感激,即使一直强调银货两讫也无法否认是他将我从错乱的世界拉出去的;然后他为我安排回国又亲自陪伴,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至少这刻有个人陪着比孤单游走于这座城市要给我多一点勇敢。   然而,当走至和室门前时,我感觉身体里仅剩的那点勇气在慢慢消失。   以前即使是夜晚,厅内总会亮一盏壁灯,以防老爷子起早时看不清。而这时和室不仅紧闭,室内一片幽暗,更是在门上落了一把锁,从外反锁的。   我砰砰去敲门,如同之前公寓一般长久没人应。忽然转身,慌不择路朝着前面住院部跑,越跑越心沉,为什么老爷子的和室会没人?终于感到前面,拉住一个护士就问,她茫然不知地朝我摇头,我又想去拉另一个人,被k按住肩膀不赞同地说:“控制情绪,你这样会再度神经错乱。”他顿了顿又问:“你来这要找的人是谁?告诉我姓名。”   “姓贺,是他的外公。”   “你在这深呼吸将情绪压下来。”k丢了这句后就走过去跟人交涉,我极力调整呼吸但却无法松弛神经,全身每一处都绷紧着并且不停颤抖。   过了片刻后k回来对我道:“那位贺老先生过世了。”   “你说什么?”我茫然而问,他在说什么,贺老先生过世?看到他的嘴唇蠕动又说了什么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耳朵里。后来只知道他环着我肩膀走出了疗养院,但是这么晚没有的士乘了,就只能一直走着。依稀记得这条路我走过,漫长而孤寂,现在却多了绝望。   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他是因为什么死的?”   “病历上写是死于脑淤血。”   我忽而脚下一软朝着前面扑跌而下,即使k反应迅速伸手来拦也慢了一步,这个跟头摔得我极疼,嘴巴磕在地上立即就尝到了血腥味。   k来拉我,但我整个人僵直地匍匐在那一动不动,他便作罢。黑暗里没有人看到的空间,我的眼泪终于决堤。老爷子死了......那个与我生活很多天,每天斗嘴的可爱老人没了,所以和室空了莫向北的公寓也没人了,到底,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悲恸不足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更多的是感到无法触及的绝望,那种心底最深处无法遏制的恐惧感,超过了我在噩梦里惊醒的任何时刻,那是一种即将失去一切的彷徨悲切之感。   天明之后,我等在商场门口。身旁是脸色阴沉的k,他的耐心即将磨尽,在坐了二十几个小时飞机后又陪我奔波一整夜之后。   终于有人来开门,我惶惶然走在商场里,一家一家地找。终于看到了依稀相识的茶馆门牌,我抬起头再三确认,然后蹲在门边等着。k清撩的语声在头顶上空飘扬:“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答:“等到人来。”   k的反应是掉头就走,我抬了抬眼默看着他背离的身影,会有终于连最后一人也舍弃的失落,但并没打消我坚守而等的念。因为这里是我唯一能够想到要找的地方了。   渐渐商场的人变多了,有形色匆匆的工作人员也有一些散客,忽而低垂的眼界里出现一双脚,我惊抬起头,却见是换了一身衣装的k,他对我挑了挑眉道:“这么久都不洗澡换衣服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事,吃早点不?”说着便扬了扬手上的袋子,那里面好似装了包子。   我默默接过,倒是忘了他有洁癖,难怪之前脸色那般黑。   打开袋子看见庆丰铺包子的标记微微晃神,倏然间悲从中来,泪又一次夺眶而出。k在旁边道:“给你买早点也不至于要感动到哭吧,在你身上真是耗掉了我这辈子最大的耐心。”   我没有回应,估计再没有人见过一口一口咬着包子却泪流满面的人了,所以路人经过时都会回头来看我一眼,再去看k,以至于k都懊恼地走到较远处。   第131.殇(2)   泪眼模糊里有个身影挡住了视线,我还在食不知味只觉悲楚难抑时,等过了一会那身影还没移开我感觉异样,将泪花眨掉了一点点凝聚目光。   眼前是一张原本总是带着嘻笑怒骂神色而这刻却冷沉的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的脸——蒋晟。他看我的眸光很复杂,我辩驳不出里头的情绪为何,只听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一点都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单刀直入:“莫向北在哪?”   霎时那片眸色里浮出的情绪令我全身僵硬,我读出的涵义是——沉痛。   但紧随着他低下了头漠然告诉我:“我不知道,你别来问我。”说着便要绕开我而走,他只走出两步就被我从后紧紧拖住,我说:“他的手机突然变成了空号,我找不到他了,这座城市除了你我谁都不认识,蒋晟,我求你告诉我他在哪。”   这一刻,哪怕卑微祈求,只渴盼眼前这人能将他的去处告诉我。   蒋晟回转头,眼神难言纠结,他说:“季苏,你不该回来的。”k突然在我身后低斥:“哪那么多废话,知道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个女人,知道她的神经已经脆弱到快崩溃了吗?”   蒋晟目光转了转,上下打量k,回过眼来问我:“他是谁?”不等我开口,k一个箭步横档在我身前冷笑了说:“我日日夜夜陪着她,你说我是谁?”   蒋晟大怒,扬起手指指向我:“北把你捧在手心当宝,他一出事你就转身找了别的男人!季苏,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是这种人尽可夫的贱人呢?”   他真的出事了!我推开k跌撞着冲至蒋晟面前,“他在哪?告诉我他在哪?”   蒋晟发狠地瞪我:“想知道是吧,那就跟我来。”   墨绿色的陆虎里,我与k坐在后座,蒋晟把车开出城区就一路狂飙,像不要命似的。途中k握了我颤抖幅度越来越大的手,其实不止是手,整个身体都以无可控制的频率在发着抖。   k对我并无它念,他暖热的掌心传递过来的是安抚与平定人心,也或者这是一种治疗方式,渐渐的心绪平静。抬起眼,与后视镜里蒋晟愤怒的视线对上,他一个急刹车使我跟k都因惯性向前倾撞在椅背上,听见蒋晟在前一声怒喝:“到了。”   当前脚刚迈下车我就腿软地往后趔趄着倒在k的身上,他扶住我的腰,放眼一片山头一块块竖立的碑,蒋晟竟然带我们来了墓地!   不,不可能!   在我腿软到完全起不来时k在耳边低语了句,我心头震了震,这才就着他的力站起身来。之后跟在蒋晟身后而走的一路,我脚下步伐极其凌乱,若非k有力地扶着我肩膀可能早就摔倒在地。忽而蒋晟嘎然止步,我差点一头撞上他的后背,沉冷的语声从他口中传出,却不是对我:“你来干什么?”   视线绕过他向不远处投去,有个颀长的身影寂寥而站于那处,听到蒋晟的质问缓缓回转身来,我眯起眸定定看着此人。即使明知此行回国遇见他的可能极大,却也没想过会在此处再见,陈华浓。   他的目光扫过我时有惊异,转而垂眸淡淡讽刺自语:“北,你藏她那么好,她终究还是回来了。”我是脱开k环住的手而跌撞着跑向那处的,绝不相信他们传达的意思,离了陈华浓两米距离时我一个踉跄终还是摔倒在石板地上,膝盖先麻了再疼,却已然不作顾念,因为我的目光直直钉在陈华浓身前的墓碑之上。   那上面清清楚楚刻着一个“莫”字,但底下名字却是:丛云。   莫丛云,他的父亲。   旁边的位置墓碑上同样有个刺目的字——贺,老爷子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是贺这个姓氏却令我惊痛。确认了不是他,我却没有一点好过,指尖抠在石板上磨出了血。   蒋晟在后道:“你要的答案给你了,我没有骗你,在这些事发生后没有人知道北去了哪,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陈华浓忽然冷笑:“蒋晟,你与他妄称兄弟,他想尽一切办法护她离开便是不想她得知这一切,你却把人领来这,今天你薄待了她终有一日他会找你算账的。”   “那就来找我啊!我等着。”蒋晟大吼,随之一拳挥了上去,陈华浓反应极快地避开并回了一拳,将蒋晟给打地往后趔趄了两步,脸上立即发青,可他却红着眼怒喝:“陈华浓,你没资格站在这里!若不是你们姓陈的,会让北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好一个家破人亡!   我从地上摇晃着爬起来,毫不犹豫就扬手挥了陈华浓一巴掌,也不知他是没防备还是怎的,竟让我着着实实打了一掌。我一字一句质问:“老爷子和他父亲是怎么没的?”   陈华浓的瞳孔缩了缩,“清姨失踪的那天早晨,他睡下后就没再醒来。”   那个早晨我本守在和室门外的,那时候老爷子就......那么:“他的父亲呢?”陈华浓低下头,“北带了你离开京城有半月,回来后他就先把他父亲保释出来,可第二天人就从楼上跳了下来。那之后便是一场鱼死网破的战争,沈家、陈家、楚家,纷纷有证据流落出来,各有人相继被调查,北就是在这时候消失的。”   蒋晟哑着声在旁说:“我都准备好了陪着他干,哪怕压上我全副身家。”   陈华浓:“阿晟,他就是不想拖你下水。但是我想不通,既然他已经下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为什么会突然中断并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想不通我却明白,莫向北要的不是鱼死网破,他要的是这些人彻头彻尾地失去一切,然后悲哀、绝望,至死方休。这才能告慰他父亲的在天之灵,以及老爷子不能瞑目之痛。   所以,打从莫向北把我送到费城那刻起他就下了决定,哪怕当时莫父还在,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以及老爷子的突然归去都让他无法再隐忍。他回来是要孤注一掷,却没料他父亲自杀,成为了压断他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至此,他再无归路。   与我,也成诀别。   忽然我的情绪不像来时那般濒临崩溃了,甚至渐渐冷静下来。低头仔细看那两块碑,默然而想:你早就决定了要与我分开,我固然没法拒绝。那么,如果不是你我两心背离,是否可以理解成,生生离别至少你还活着。   是我率先迈开了离开的脚步,身后顿了数十秒才听见有步伐跟来,却没人嫌我走得慢也没人越过我,就一步一步跟在我的身后。   等来到车前时我回转过身,k自然就在近处,他的后面跟着陈华浓。我幽然而问:“你妹妹呢?”陈华浓蹙了蹙眉,开口却先是道歉:“是我的错,不该带你们回京的。”   我不理他这话,只问:“你妹妹陈佳南呢?她是死是活?”   他的眼神猛的一震,数秒以后答:“还活着,不过与死差不多。她被检测出来有双重人格精神分裂症,被关在了精神病院。”   我仰天讽笑:“便宜她了,她该死!”   钻进车内,手脚齐整地坐下,腰背挺得笔直。   蒋晟无言回座开车,将陈华浓撇在路旁没去理会。他的情绪低落也卸了怒意,不再肆意飚车,车厢内气氛沉凝。不过在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我就打破了沉寂:“楚桥怎样了?”   蒋晟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淡声道:“被楚国华送走了,楚国华就她一个孙女,宝贝的不行,他也没意料到楚家也有把柄落在北的手上,一出事就先把人撤了。”   “陈家那边目前是什么形势?”   “陈东平倒了,不过陈家根基稳固,保他无事肯定是能成的。”   “沈家呢?”我条理分明的一个个询问过去。   “翻船了,成了陈家的弃子,所有的事都被拱到最前面。”   我安静地听着,没去多下断语,垂眸在心中沉了沉,最后问出:“那清姨呢?”蒋晟的回答是:“不知道,自贺老没了后她就好像没有见,应该也被北送走了吧。”   是了,莫向北最在乎的两个人,一个是他母亲一个就是我。在那样的事情发生后,他怎可能不顾及他的母亲,定然也将之安排了去处。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曾经云清跟我提起的澳洲,因为苏醒那天k用手机跟陆少离联络,还让我和他视频过。当时他的神色有着不耐烦,也说有事要办,恐怕指的就是云清这件事。今天是大年初五,财神爷到了是吧,祝大家发大财啊晚上8点零8分我来给大家加一更啊   第132.殇(3)   车子开回市区酒店,我倒头而睡。   可能是太疲累了吧,睡下去便不再像飞机上那样恍惚而醒,是死沉死沉的不知昏天暗地。中间一度有睁过眼,好似听到门上有人在拍,但我又闭上继续睡了。   如果沉睡可以不面对现实,那么我希望是可以永远沉眠。   但终究还是被k唤醒了,他是怎么进来房间的我不知道,只看到他站在床头,眼镜上反射的光晃了我的眼,他说:“季,再陷进去一次,谁也救不了你。”   我被k拉了起来,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里面的自己,睡眼惺忪,眼袋浮肿,甚至连脸都睡得有些肿,而脸色苍白憔悴,眉眼里仅余苍凉。是谁说睡眠是美容的最好良药,我越睡越难看了,这张脸哪里还值得他留恋?所以连一声告别都没说就将我舍弃了。   在蒋晟带我去到坟场时我差点心神俱灭,老爷子的殇、蒋晟的话然后那墓地,成功地引我跌进万丈深渊,是k在耳边对我说:假如人死了,就不用多此一举把手机号码注销掉了。   我才屏着一口气拖着凌乱的脚步苟延残喘走到那的,是确认了不是他,可看着那两块墓碑我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我和他结束了。   他至亲的两个人埋在了地下,无论他与莫丛云是否有心结那也都是他父亲,而老爷子......他其实是个极重亲情的人,所以即使云清离了他心中有怨恨,却仍然让陆少离守着那座城守着她,而他也将事业发展到h市。所以,老爷子的殇怎可能不让他悲恸?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先送我去了费城。固然是因为我如k所说的受刺激而崩溃至神经错乱,需要寻k为我治疗,更是因为他无路可退打算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所以那些留在我昏暗的感官世界里的东西,就是他对我做的最后诀别。   门上重拍,k在外面沉道:“你再不出来,我就直接进来了。”   我拉开了门,不带一丝情绪地说:“你可以回费城了,不用再管我。”   k往门框上一倚,他没有戴眼镜,眼神犀利地让我不敢迎视。看了我半响后他才笑道:“季,过河拆桥在我这行不通。不说其它,要不是我给商场那哥们激将两句,你现在可能还在苦苦哀求不得结果。另外,你我合约未完,在一定时间里你摆脱不了我。”   不由怔愣,在商场那边我是明白k故意假装与我要好的用意,他是这方面的专家,知道怎样能挑拨人冲动的神经也能掌控对方情绪,一个动作、两句暧昧不明的话,就让蒋晟瞬间动了怒把结果公布于众了。可以说只不过是数分钟的时间,k已经将蒋晟看透。但是,他和我有什么合约啊?我在他那边工作并未签署任何合同,后来也付清了医药费而银货两讫。   根据我眼中的疑惑读出心思在k而言是小问题,他半抿唇角面无表情道:“合约是jacky立的,我必须负责且陪同你整个治疗过程,自你将尾款打入我账户起生效。否则你当我吃饱了没事做,放着那么大一家医院不管跑来这陪着你喝西北风呢。”   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我不是已经好了吗?”   k迈近一步凝住我的眼睛:“你觉得你痊愈了吗?”原本有的底气在他的眸光下渐渐消失,最终我避开了他的视线。   k淡声道:“你当心理治疗很简单?这是一个长期而漫长的过程,人的内心很脆弱,它的深处潜伏着各种不安定因素,有恶有善,有悲有喜,也有疯狂与平静。可以说每个人都存在精神错乱的可能性,一般正常人能够压抑住负面情绪而让正面主导行为,但是一旦触及到那根弦并且随着切断它时,那么负面情绪就会成为主导。”   “然后呢?”脱口而问才惊觉自己已经下意识地被k带入了他话题中,而他就是有这种魔力让你跟着他的思维走。   只见他露了个浅笑,眸光闪翼里是睿智的光芒,“然后人的神经就开始错乱,但表现的形式有很多种,有的疯狂、歇斯底里,有的压抑在某个点上爆发,有的则出现双重人格......”   我心头突了下,但听他仍在继续:“这所有的表现形式假如不治疗最终只会通向一条道,那就是意志湮灭。”   “那我呢?我是何种表现?”   k默了下,吐露答案:“自闭。”浑身一震,原来k对我一直有所保留,只听他语速平静却残忍地告诉我:“你有过自闭症史,心理会较普通人更脆弱,有时貌似痊愈但却还隐藏不安定因素,一旦触及那便会再度爆发。”   “我从小到大从未得过自闭症啊,为什么说我有过这个病症史?”   “你有过。”k肯定地论断:“不是潜伏的自发性自闭症,而是遭受外界重度催眠并下双重心理暗示指令所致。相信你应该明白我说得是什么情况。”   五年前,不,应该算起来要六年前了。小南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她将自己的不幸全部怪在了周围人身上,从莫向北到云清到她父亲,再包括我,她的世界除了沈熹其余的人全部都是敌人,而且显然她恨我多过莫向北。所以在六年前对莫向北单单只是催眠遗忘那部分记忆,并下一重心理暗示,却对我不遗余力地出手乃至将我意识摧垮。   我的自闭症史应该就是爸妈找到我并打掉孩子之后的那段岁月。   我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但是小南,我恨她入骨。不单是她加注在我身上的这一切,更因为她用她的疯狂摧毁了莫向北的世界。   如果不是她将云清骗走,老爷子就不至于因为情绪再度不稳而睡下了再没起来;如果不是她罪恶地制造云清与她父亲的那一幕,又通过手机直播传递视频给莫父看,那么莫父怎么也不会在被莫向北保出来后从楼上跳下来。   我低下眉眼,轻轻道:“k,陪我去一个地方。”   一小时后,我与k站在看守所内的候客室里,是由蒋晟疏通了关系进来的。但狱警出来告知我说他只同意见我一人,当时我的双拳下意识地紧握起来,k一眼看穿了我的恐惧,问:“你在怕什么?”我惊惶地抬眼看向他,却在他平静的目光里心绪渐渐安定下来,然后听见他说:“直面恐惧,是你跨越心理障碍最重要的一步,我能帮你的就是站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独自跟着狱警走了进去,简单的通道感觉走得很漫长,一步一步似乎心口磨砺的钝刀在一下下划着。来到门前,狱警提醒我只有半小时的时间,便为我打开了门。   门内沉坐的人是立即抬起眉眼朝这边看过来的,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幽幽远远的视线在心里头飘荡,脑中重复想着k的话,这才没有避开那道视线而缓缓走了进去。听见门声在后被关上,心头突了一下。   走至桌前落座,我扫过一眼那被戴在手上的金属手铐,轻声问:“沈熹,你有想过会有今天吗?”早前莫向北就说过沈熹会成为弃子,至少被判十年,而在之前蒋晟已经证实。   眼前的沈熹与我印象中的大不一样,他的头发被剃成了平头,身上穿着囚衣,微微落魄但不邋遢,下巴上隐约有着青色的胡渣。仍记得当初我去华盛工作,这个人是全公司的男神,我同样也崇拜尊敬他,后来可以跟着他学习做市场策划感觉很庆幸。   沈熹笑了笑,回道:“我是一个赌徒,玩得是梭哈,要么赢得彻底,要么满盘皆输。没有什么好多想,不成功便成仁,成王败寇而已。只不过即使我成了寇,似乎某个人也没成王。”   这就是他的可怕,也是我本想让k陪着一同进来的原因。他总能一击即中我的弱点,撕开一道口子并且在那上面撒盐。   对他,我早已产生了恐惧,但k说我必须直面恐惧。   暗暗调整了呼吸后直截了当道出了此行的本意:“小南是不是受你控制?”   沈熹抬眼看了下头顶的监控,似笑非笑地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加更   第133.喜欢和爱   我眯了眯眼,他的态度等同于承认了。我并没有想错,小南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他的操控之下,使我有这怀疑的原因是不止一次觉得沈熹对人的心理捉摸得十分透彻。   他曾告知我的那些有部分是真的,小南在经历不幸之后确实被陈家薄待甚至放弃,但是这个人找到了小南却没有真正要去救她,而是将她变成了仇恨的刀。   现今所有的一切不是用一句她儿时到少年的不幸可以来抵偿,单单只是被关精神病院也不足以抵消她的罪孽。可眼前这个道貌岸然实则可怕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我狠狠盯着他,恨不得一拳打掉他那嘴角的笑,“你是我见过最阴暗也最恶毒的人,所谓的兄妹情都不过是你虚伪的外衣,甚至你还让她对你产生畸恋,难道你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沈熹眼神骤然而冷,寒光直射进我眼中,“这世上如果有种东西叫报应的话,那么最先该有报应的也不是我。季苏,我告诉你,这条河里淌着的所有人除了你,没有人是清白的。你是唯一被我拖下水的局外人,所以今天我会同意见你一面。但是我能告诉你的仅此而已,其它的你再问也问不出结果。”   我不想问了,不外乎是或家族或私人的恩怨情仇,对那些我并不在意。甚至小南最后对我下的最恶毒的诅咒都不想再去追问确认了,这个人怎么可能使我背叛莫向北呢?   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时间不过十多分钟,我却起了身朝门处走,就在我伸手握上门把时沈熹突然道:“季苏,离开这不要再回来了。”我没有回头,目光顿停在门上一字一句:“人在做,天在看,终有一日报应会降临在你头上,我等着那一天。”   拉开门毫不犹豫地迈出脚步,依稀听见沈熹在后应了一字:好。   远远就见k等在了门外,我的脚下步履不由加快,从不觉得k是这么让人感到温暖。   离开看守所k并没有来问我与沈熹的谈话内容,只是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在国内滞留时间已经过长,必须回费城了。”   他的意思我懂,这座城市再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地方了,与其徘徊在陌生的街头不如早早离开。但是回费城......我潜意识里不愿,可是k永远都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抛出了一个让我不得不跟他走的诱饵:“想知道jacky离开费城前做了什么吗?”   在k面前,我是绝对弱势的,只能仰看着他要求:“至少让我回吴城一趟。”   我回吴城并非是为了回家,而是去重元寺。贸然回家反而引得爸妈怀疑,于是过家门而不入,我带着k翻过了那堵矮墙。由于刚下过雨,地上的泥是烂的,所以k自打裤管和皮鞋沾了泥后就一直黑着脸。   但我没心思去管他,脚步凌乱地来到大雄宝殿,就如同上次一般挨个向每一座菩萨磕头。   场景依稀相似,只是身边陪着的人却换了。物是人非说得便是眼前,如果上一次我暗藏心魔叩拜不够虔诚,那么这次我每一下都磕头到底,再是虔诚不过了。   等终于都跪拜完后起身,微微踉跄,k就在身边也没有要伸手的意思,等我站稳时撞上他的视线,里头尽是不赞同。   “与其求神佛,还不如求我,至少我能满足你一些愿望。”   我摇了下头,没有说出的心头的念。   有些愿望,没有人能帮我实现,比如,但愿所求之人在某个不知道的角落里岁岁平安。   我又一次来到月老庙前,只看了眼那飘着红带子的树就走了上去。当初两人写下的纸放在心愿牌里挂在何处我依稀记得,但是翻找了很久却只找到我的那块,旁边一个小和尚走上前来询问:“施主在找什么?”   “去年我和朋友有在这写过心愿挂在上面,我想看一看。”   “前几天风大把一些刮下来了,施主去那边箱子里找找看,都给收在里头。”   我最后在箱底翻到莫向北的那块心愿牌,直接将里头的红纸给抽了出来。可能因为雨水使其有些地方还是潮的,担忧写在里头的字会化,可当我完全展开时才知道担忧是多余的。   因为满满一张纸,他写得全都是重复的两字——季苏。   有痛楚在心里肆意翻搅,身体里野兽低声的嘶吼和温柔的挣扎,我不远千里赶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一眼他当时许了什么愿,如果可以,我想为他实现,可是他所有的愿,只有我!   翻开自己的那张,化开的字迹模糊里,只有一行字:莫向北,我爱你。   我的愿望早已实现,但是莫向北你呢,你在哪?   蓦然想起似乎我从未对他说过爱,哪怕我心里念过千遍但也没有说出口,当初还计较他不曾言爱,而在他说爱我时心底触动到层层软化。可是,我对他的爱却只是写在这张纸上。   茫然转眸,想去那个内院深处找那老方丈,辨认方向时忽而浑身一震,下一秒我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为什么今天寺庙有这么多人?为什么这些人要挡在我面前?我好恨,恨眼前所挡住的每一个人,恨那些迫使我与他分开的人,恨依稀熟悉的身影恍然间就不见了踪影,恨我为什么受不住陈佳南的心理攻击而倒下,假如我当时清醒,那便可以陪在他身边。   在他最黑暗最沉痛的时刻,陪着他。或许,就不是现在的结局。这是我心底最深处的妄念,可是这世界最虚无的东西就是“假如”,因为那根本不存在。   当我跑到空处再也迈不动步子弯下腰拼命喘息时,k追了上来质问:“你跑什么?”   “我看到他了。”我抓着他的衣袖因为仍在喘息而费力地说,然后又重复:“我真的看到他了。”但k沉冷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惊异,只道:“角色互换,如果你是他会来这吗?”   我执拗地摇头:“不,我不要听你的,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心理分析来衡量的。我有眼睛,刚才我真的看见他了,他的背影我不可能认错,他在这里。”   k从善如流地反问:“那人呢?”   讷讷无言,人呢?流离的目光寻遍每一处都找不到刚才眼中一晃而过的熟悉。   我仍旧不信自己看错,偏执地踏遍重元寺的每一寸土地,当重新绕回到月老庙前时,k拽住我的手腕重重说:“跟我走。”我用哀怜而祈求的目光看着他,“k,我真的有看见他。”   他黑色的瞳仁凝着我半响,终于点头:“好,我知道了。”   松下神经来,看吧,那不是我的幻觉,确实在人海中有看见他的身影浮现,只是不过转眼,人就不见了。   从国内到费城的飞机,除了去京城就是上海,我选择就近去上海。关于签证时间等所有的手续都是k在办理,无需我操心。h市的公寓让秦淼帮我退掉了,电话里秦淼的声音含着哭音:“老四走了,连你也走了,这里就只剩了我。”   我拽紧手机,呼吸浅短,很认真很认真地说:“老三,你一定要幸福。”我们三个人,前后都爱上了那个圈子的三个人,而我和老四都变成这样,就只剩老三和曲冬了,他们一定要幸福,否则没有人还能相信爱情了。   秦淼哽咽着骂:“还用你说?我当然晓得抓紧冬子了,你去了那边好好的啊,可别找个外国帅哥乐不思蜀不肯回来了。”   我答:“不会。”但秦淼又立即反悔:“其实找个老外帅哥做老公也不错,听说意大利男人又man又英俊,而且浪漫到骨子里,你可以考虑的。”   这次我只微扯动嘴角,没有说话。   不远处k办好值机向这边走来,我跟秦淼告别,她最后喊了我一声:“小五。”我轻嗯,听见她悠远的语声敲击耳膜:“放过你自己吧,不是非他不可的。”   鼻子发酸,尽管她看不见我也点着头说:“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抬起头将湿润逼回眼眶。老三你不知道,不是我不肯放过自己,而是很早的时候我就醍醐灌顶地彻悟,我这一生都不会像爱他一样爱别人了,他以他的强势、柔情、隐忍、宠爱,已经侵占了我全部的爱情,完完全全融入我的生命里。   或许将来我可能会遇见一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但那并不是因为爱情。   不是非他不可,但是除了他,我再不可能遇见两情相悦的爱情。   因为,我已经不会爱了。   在跟着k走进安检处时,我的泪水还是莫名而流。安检员见我与k是一同的,便问他我怎么了,他看了泪流满面的我一眼,淡淡回:没事。   我确实没事,只是丢了最爱的人,无从找起,很大可能是——再也找不到了。   后来有人问我,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我想了想,回答说:   喜欢是,“我偷偷的藏了一块糖,把它塞在口袋里很久,迫不及待的跑去你面前想要给你一个惊喜,而你刚好也爱吃糖。”这么美好的事情。   可爱是,“糖已经化了,我却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一样残忍。   上部正文完。第一卷正文结束,明天开始第一卷的番外。我现在还在九华山上,所以今天是一更哈   第134.莫向北番外1   老陆问我去哪?我想了想,报了一个地方,他听后嗤之以鼻。但还是陪我过来了吴市,听我说要去重元寺,他笑得不怀好意地问:想去当和尚呢?   我说当和尚没什么不好的,据说现在和尚是份工作,求职学历要求还挺高的。   老陆龇着牙批我:就你还能当和尚?首先戒色这一关你就过不了。   我失笑,确实过不了。当遇见她后,我与和尚绝缘。   老陆嚷着别在寺庙里流连忘返,就跑去酒店睡觉了。我独自打车,并没从那正门而入,而是绕到了苏苏家的那边,让司机将我在路的尽头处放下。   她带我走过的小路还记得,就是路面泥泞我只能踩在草上走,但到了那堵矮墙前还是沾了些泥在鞋上。轻松地翻过矮墙,脑中恍然闪过当初她嘴角抿着一分娇俏跟我说这样可以逃票的样子,老实说那会我心里其实觉得挺新鲜的。长这么大都没为了二三十块钱一张的门票去走捷径逃票,但是看她貌似熟门熟路其实却也一脸忐忑的样子就暗暗好笑。   踏着她带我走过的老路一直走至人烟处,顺着人流往殿堂里走,有人跪在蒲团里喃喃而念,有人往箱子里塞香火钱,我都没停步,直到走至一座观音像前。   这座像足有二十米高,记得那会苏苏在它面前滞留最久时间,不至于像那些人一样喃喃而念,却是跪在蒲团上闭着目祈求什么。   我略一迟疑,走过去捻了三支桌上的香点燃,心中滚念求什么,想了想,就求被我舍弃却深深惦念的人能够心想事成吧。当时的她必然有所求,或者还是与我有关。   因为母亲的关系我对这种香火地很反感,但是这座寺庙因为有了她的足迹而让我不那么生厌,从未虔诚拜过菩萨,今天我挺直了腰板朝着观音躬身三次。   默默想,苏苏,你所求之念定当会实现的,我保证。   从殿堂里出来我看了看远处的小岛,决定去找那个老和尚方丈聊聊。但在经过月老庙时看见那树上的牌子顿下步来,只用了半分钟就找到了她当时写的那块,翻开她的纸,默看足有数分钟,最终还是将之折好放了回去。   在后院僻静处找了一圈也没找着那老和尚,原来那个位置的桌子没了,连那个没有跨进过去的殿门也是关着的。寻了一和尚去问,和尚说那是他们寺里的前方丈,年前就圆寂了,那座宝殿因坐化了他的金身而被封。   我蹙了蹙眉,转身而走。   心头有些沉,没了来时的心情所以回走的步履变快,当走出后院经过月老庙时,本是随意的一瞥,却使我矗立偏角全身僵硬。   沉沉而狠厉地凝定那个背对的身影,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为什么她会在这时以这样的姿态撞进我的视线?   只见她从那棵树下走至和尚的桌旁,弯下腰在那个箱子里不知翻着什么。   这时我觉得心头是钝痛的,找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视角想看一看她的脸,当看见她从箱子里找出一块木牌时我忽然间醒悟过来,她是在找我的那块!   当初陪她过来时,因为老和尚的几句话有些动怒便撒了气在她身上,为了哄她开心便在这陪她写字留愿。来寺庙里烧香拜佛之人,大多是求财、求平安、求姻缘,看着好似都是大事,但是这些岂是泥塑的神佛能帮人还愿的?不外乎是走个形式,留个自己心安罢了。   我执起笔,想不出要写什么,最后就在纸上全写了她的名字。   后来挂到树上时看她眉眼生动而认真,隐隐含着期待,便好奇她在纸上写了什么。既然我无所求,那就当帮她许愿吧,但愿她所求所想都能成功。   而今我舍了她,老陆问我想去哪,唯一想到的就是这里。我想看她许的愿并为她实现,可是她在纸上写的却是:莫向北,我爱你。   如果说我写得每一遍她的名字是替她求一个愿,那么几十乃至上百个所求之愿都是这。   苏苏,命运把你给了我,即使现在我无法走到你面前,但是,这一生你也只能爱我。   我转过身,踏着青石板路朝着背离她的那条路一步一步地走。忽而听见身后有躁动,本能地回转眸光,却见茫茫人群里消瘦而熟悉的身影朝着这方向追来。   霎那惊痛,她看见我了!   我慌乱而走,朝着人群深处,一个闪身便掩藏在了桥柱之后。目光刺痛地看着她跑过我却没发现,然后渐远。k在后面追到当下时朝我看来,视线交汇间他的眸光沉了沉,却没有停步。几十米外,苏苏跑不动而弯下了腰,当k走上前时她激动地说着什么,眼神倔强,脸色苍白,急切而又无助。   我才发现原来刚才的钝痛远不及此刻的心疼,心头彷如炸开了一个洞,每一秒都漫长得好像是鞭骨笞血一般,终于胸口那处被掏空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老陆闻讯而来还调侃:“去了那么久跟和尚谈成功了没?那寺庙收不收你这不戒色也不戒肉戒酒的花公子啊?”   见我不言不语脸色阴沉,他又道:“就是不收你也用不着绷着个脸吧,花花世界这么好,不用想不开去当那和尚。”   我站在窗前,目光凝于窗外却视线放空。   老陆终于发觉我的不对劲,走到旁边正了神色问:“怎么了?”我在他面前除了出事那会情绪无法控制外,大多数时候都是能收敛的,但这时我却很想跟个人说说话:“老陆,我看见她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下问:“看见谁了?”   长长的沉默里,他终于缓过神来,“不是吧,她也回来了?怎么这么巧?”   是啊,我从不信巧合之说,可是今天真真是老天爷掌我的脸。而老陆下一句却是问:“老大,你去那就是为等这个机会吧?”我倏然转头,目光狠厉地瞪他,想要怒斥可却张口无言。所谓巧合不过是时机,地点呢?这座城市是她的老家,那座寺庙是她带我去的,那里留着她的念想,我为什么要去?老陆生生将我心里遮掩的那点动机给撕开了。   老陆也不说话了,把烟盒掏出来后问我要不要抽,我摇了摇头,这时候没有一点想抽烟的欲望,只觉得身体里有把钝刀在一直磨着,汩汩流血。   他也不勉强,一根接着一根在旁边抽,好长一会他涩然着提议:“要不......带了她一起走吧。”我心头重重一顿,随即口中否决:“不行。”   “为什么不行?既然那般放不下,把她带上你也不至于如此。刚好人也在这,我去请人,要是不肯那就直接绑了走,回头你哄哄她肯定服软了。”   老陆说得很轻松,未来的日子里有她,吵着、闹着、哭着、笑着的她,我单单想这幅画面就觉憧憬。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完整的情况下,而今的我只能藏在晦暗中像遭人践踏的影,但凡与她有任何一丝可能今天我就不会转身离去。   我对老陆说:“不是不能带她走,而是——她在身边会削弱了我的意志。”   老陆没再劝,走出了门把空间留给我。   躺进床内闭上眼,满脑都是她的身影,记忆也逐渐飘远。   如果不算六年前游船上的经历,我至今仍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那天是赴一个饭局,局里有我不讨喜的人,进去应付着喝了两杯就出来了,刚好在走廊里遇见曲冬。   这人在h市也算有些家底和背景,或许今后会用到,加上往包厢里头飘了一眼见都是年轻男女不怎么乌烟瘴气,便走进去坐了下来。   一落座便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了下立即转开了。我当时并没太上心,虽说对面那妞确实长得不错,但见多了也不觉得有多稀罕。曲冬有意与我攀关系,所以一直在和我说话,我也就听着,偶尔碰个杯并没太往心里去。   直到闹风波时,我才再一次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刚刚已经听话语知道这是曲冬女友的毕业聚餐,所以在座的都还是一帮准毕业生,小男生乘着毕业之际对暗恋的姑娘表个白什么的并不稀奇,有趣的是还两个人抢同一个姑娘,正是那坐我对面的大眼睛。   一般女的遇见这种事,要么欣喜要么尴尬,可她却就安安静静坐在那任由事态发展也不表态。这时我是真的来了兴趣,生了逗她的心思,笑问她有什么魅力让两个男人争抢?当时她的脸红得特别诱人,目光无处安放,却使我心湖微微一荡。不是不能带她走,而是她在身边会消弱他的意志。儿女情长或许真的很感人,但是一个男人想要做事,女人在身边不是成为软肋就是消磨意志,这两样莫向北都不能让之成立。   第135.莫向北番外2   曲冬瞧我对这妞有意思,不动声色地把她推来我车上。   把人送到学校我给她留了号码,意思传达再清楚不过,但是接连几天我都没接到她一通电话。心头有些烦躁,总觉得少了什么,问曲冬要来手机号打过去竟然提示关机,又要了宿舍电话却是她舍友接的,说人出去了,当时我一肚子心火没处撒。可还是忍着,直到晚上又拨了她宿舍的号,那头声音一传过来就听出是她的嗓音,我有种磨牙的冲动。   一般情况下都不用我暗示自有女人主动贴上来,她倒好,给她留手机号码压根没放心上,还故意避着我,那我自当不想轻易放过她。   让她请客赔罪本是故意刁难,但看着她像小媳妇似的低着头露出头顶的发漩,只觉有根羽毛在轻挠心尖,挠得我心痒难忍。   不过既然是只长牙的兔子,那必须得温着慢慢来,我不急。   会在远风的招标会上看到她使我感到有些意外,原本我打算先晾一阵,等心里头不那么挠心时再去找她,而今她自动走到面前来就不能怪我了。   假借提点之名将她锁在怀中时,我低头见那一抹绯红,除了心神荡漾外忽而生出一种占有情绪,这个女人我想要。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切实的感受。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吻住了她,她的唇如想象中的甜软。兔子被逼急了会咬人,我强忍心性只浅尝辄止,等着时机一击将之抓入笼中。   这时机来得极快,倒也没特意去打听,自有风声传到我耳里来。她那公司早是空壳,抢占远风的业务不过是为了洗底,那笔烂账迟早会让她出事,不过我不想去提醒她,就等着那一天到来。   没让我等太久,走进局子时看见她埋着头坐那,没了以往的清傲。   我不想一直拿热脸去贴她的冷脸,等了一会也没听到一句服软的话心头便动了气,转身欲走却被她拉住,回头看着那张仰望而安静的小脸,我脑中一热就欲吻下去。   但被她叫停,要求我别在那。   我的本意就只是想亲她一口,为她终于肯对我服软,而她理解成我想怎样,顿时心头躁动地故意说着暧昧的话,将吻落于她的颈间。   我有些像终于得到了糖的小孩急着向人炫耀,从局子出来就把她带去了老陆那。吃过饭就带她去看电影,这些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约会流程,我不介意做个全套。   只不过电影放了什么我也没看进去,全程都看她了。发觉在这暗光下看她越发的动人娇柔,只想把她狠狠按在怀中亲,事实上我也心随念动这么做了。我已经有很久没像个毛头小子般这么冲动了,除了吻她我更想把她压在身下。   终于得偿所愿时,从身到心各种通透的舒服。几曾我追女孩追得接连扑一鼻子灰?总算把折在这小妮子身上的气都填平了。刚好还是我生日,虽然曲冬那边早就给我定了局,不过我却是收拾收拾把她带出了门逛商场去了。   之前她还欠我一顿饭钱呢,这笔帐一直给她记着。所以怎么着也得让她给我买个生日礼物,第一眼看见那条五角星芒项链就觉别致,刚好又有情侣款,她给我买,我买给她,这主意似乎不错。   曲冬那边来了好几个电话催,我带她过去本是心情极好,却没料与老陆他们出来抽烟时听到她跟她姐妹说与我不过是场风花雪月。   敢情她把我当成她艳遇了?呵,好一个季苏,真懂得如何挠我。夜晚我故意将她重重折腾,发泄着怒意的同时也觉要不够她。隔日我从上午到下午一直到晚上都没找到她人,手机不接短信不回,是故意跟我存气吗?虽然微恼,但觉女孩子闹闹脾气也正常。   傍晚我正坐在饭桌上听着旁边吹牛闲聊,忽然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她心头便一跳,有意走到僻静处才接通了询问她在哪。听完她对这一天失踪的解释后我勃然大怒,原来她根本不是在跟我闹脾气,而是就没把我放心上。   都没听她把话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走回包厢时有人没看见我脸色来灌我酒,被我恼怒地推开,然后一脚踹翻了整张桌子。顿时四下无声,我转身愤然而离。   以为我能熬住,可是身边没了她感觉周身都不得劲,车子在外转着就到了她新公司的楼下。远远看着她从楼里出来,心头忍不住一喜,可当她走近时见那眼底神色不情不愿我那心火就直冒而上,脚下一踩油门车就冲了出去。   后来她竟主动打电话过来,这还是自遇上之后第一次,我下意识就接了,但听她那头一直静默着不说隐隐的邪火就又上蹿,口气恶劣质问她打电话来作什么?   她却没心没肺地跟我说想吃老陆那的猪肚鸡,顿时我被气笑了。不管如何也是给我找了台阶下,我那点存着的气在她的温柔乡里瞬间消没了。   但是我低估这女人惹我生气的能力,好好的处了两月她便就有犯幺蛾子了,为她那闺蜜跑这来说情,说我迁怒了那女的,当时听得我就火冒三丈,我要是迁怒哪怕有曲冬给那女的撑腰都受不住。   我拂袖而走,她倒好,竟给我把东西收收从公寓里搬走了,我真是恨到咬牙切齿。回头就让老陆喊了一群人上她公司去闹,她不是怕被人知道跟我好嘛,我就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季苏是我莫向北的女人。   她下来时脸色略有些苍白,我看着心头窝火,真那么不乐意见我?   但见她在绕开车子走去马路对面的诊所时心头不由一顿,病了?想也没想下车跟了进去。坐她身边时想:本打算来撒气的怎么看见她面露病容就消了火,还闷闷的很不舒服,甚至到了夜里看她发烧说胡话我既紧张又心疼。   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上心了,想对她好,可是她跟我把界线划得极其分明。但凡我给她买的东西,几乎没见她用过,她学了车想给她买辆车,她也不肯要。   如果她是想以这种方式与我拉远距离泾渭分明,那她想都别想。   那天我正在开会,她的电话打过来,即使突兀我还是接了,可她开口就是质问,话说半句隐半句的,还挂了我电话。   我当场宣布散会驱车赶去她公司,有一种怒是亲眼看着她被人挥了一巴掌,当时我怒火完全控不住,冲过去就折了那女人的手腕,不过是见过几面就想来攀附的女人,连我都舍不得动的人竟敢来打,当真是把我当吃素的了。   可我绝然没想到,苏苏不光没有领情更反过来质问我,当她提出到此为止时我差一点就想上前掐死她。但忽然有个重锤击在心头,情绪从失控边缘一点点拉回。   我找回了冷静,就沉沉看着她,最终转身。   这时我是想,不过是个女人,虽然上心了,但还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不过我也还是回了京,必须冷冷这情绪,否则总被她挠着心。确实过段时间就不觉抓心挠肺了,也渐渐沉下来。后来再回h市,那些人都是懂眼色的,自不会在我面前再提半字。   但也总还是有不懂眼色的人,无意中说起她去了华盛,我当时听着心绪平静无波澜,只当没听见。可后来有个局事前也没多想,等走进那包厢看见她才发觉竟是为华盛牵的线。   有意无意地飘去目光看就坐在我对面的她,这半年多她倒是没怎么变,往那一坐如我初见她时一般,让人以为文文静静很乖,实际上身上全是刺,怎么拔都拔不干净。   这么想时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坐她旁边那女孩附耳给她说了什么,她立即抬起头对我浅浅一笑,道了句:莫少你好,我叫季苏。   我先是一愣,转而失笑,她这是想要跟我装不认识?   乘着她离席去洗手间时我直接把人堵在了门口,忽而有股香味传入鼻间使我心神莫名一荡,以为的那些早就消没的东西全都又跑回来了,我姑且将之当作对她身体的欲望。   既然如此,那便让她一次还个够。可是满足了欲望却满足不了占有的心,我发觉自己根本就没忘记她,尤其当她在身下时哪怕是短促的喘息都让我失魂。   当从她屋子里出来时我阴婺地回头看了眼那扇门,心想离了那么久都没忘得了,那这次就不离了吧,索性把人锁在身边,哪怕用些手段也无妨。   我是确定了目标就要实现的人,上一回觉得不过是个女人,哪能全部由着她的心性便也放了手,这一回发现放掉的手在重见她时便毫不犹豫地还是抓上去了,那么前后性质就变得不同。既然想要,那就不择手段收入囊中。   特意把项目落实到华盛头上,为的就是踏进她公司门时看她惊愕的小脸,过程令我很满意,结果也不错——按着我的计划将人拉进狼窝来,然后便是慢慢由我啃吃了。   看见她的泪落下来时心头某处抽了下,那天她被人甩了一巴掌又倔强地昂着头与我提分手也没哭,却因为我的亲吻而哭了。我有些烦躁,借着公事去纽约出差,可不过两天就熬不住想见她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她也哄骗过来。   假如我知道这趟纽约行会将一切都搅乱,那么绝然不会让她过来。从机场接不到人到夜半陈华浓的来电,以及后来自己中计等一系列事情发生都像是注定的,不过这注定是人为。   或者哪怕没有这趟行程有些事也会按照剧本走下去,但我依旧感到不甘心。本来与苏苏即使有磕绊,但也都在我能掌控范围里,但在那段我从不知道失去的记忆慢慢回到脑中时,有些东西就失控了。   我和她竟然早在五年前就有过交集,还是在我的游船上。   那艘游船是我在期货市场赚到第一桶金后买的,但它不仅消失在了海上也消失在了我的记忆横流里。本想压着这根弦不动,但苏苏因为老陆那女人而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纨绔子弟时,我的心终于发狠。   陈华浓听了我的提议乐此不疲,按着剧本走,却在再度看到她被人挥了巴掌后我又一次失控。明知她的份量已经超出了我能掌控局势的范围,但我仍然没法对她就此放手,不止不能放手,在那些被遗忘了的记忆回到脑中后,一些沉淀的、潜藏的东西在身体里滋生并成长。   可又有一根针刺在心头,不拔掉不止是痛,还膈应的难受。   当初那艘游船在最后沉没前我与她大吵了一架并将她锁在船舱,原因是——她为了一个男人而背叛了我!甚至她误上我的游船都可能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个男人来算计我。   我必须要她恢复记忆,然后说出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然而,所有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将场景用电脑合成重演当时赌场一幕,又让化妆舞会情景重现,甚至听了陈华浓建议直接让催眠师来恢复她记忆,这些都一一尝试过来了,得到的最终结果却是她差一点陷入浑噩回不来。   我忽而感到极深的恐惧,在她始终不醒的那段时日这恐惧加倍,那是一种失去之后再无可挽回的惊恸之感。所以在她突然苏醒过来走入我视线中的一刻,我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过去如何也都过去了,唯有现在才是眼前的。现在她在我身边,比什么都重要,甚至在她提出要冷静与我分开时,我都不敢用以往强取豪夺的手段去压她,隐忍着同意了。这些过往从莫向北的角度来看,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本书由【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