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Losl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1、他,她 ...   别墅的外墙边种满了蔷薇。四月的夜晚,路灯下的花朵带着迷离的浅粉色,像是被月光洗过。清浅的香气夹在徐徐的夜风里,若有若无。      许珂看着夜色中的别墅,感觉有点恍若隔世。这里,她曾住过三年。她那时以为会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后来想想,却是她人生中的一个笑话。她一直就想不明白,那时的自己怎么会那么傻呢?      往事蠢蠢欲动,就像是翻书时掉出来的一片树叶,被岁月浸染的发黄干枯,不复当日的颜色和光鲜,也不再惊艳。但是,它提醒你,曾经有过小心翼翼将它仔细珍藏的旧日时光,当时爱如珍宝,过后却终究遗忘。      时隔六年,她从没想过会再次遇见沈慕。但是上个月陪着霍总出去应酬的时候,居然在一个饭局上碰见了他。他比六年前更加的成熟有魅力,举手投足气势夺人。      当时,她的镇定和他的镇静,没有一个人怀疑两个人认识,更不会有人相信两人曾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三年。      酒宴上,两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撞上时,彼此都不动声色。酒终人散,大家各奔东西,她暗暗舒了口气,再次重逢,似乎装作不识最是合适。      酒店门口,霍总和他道再见,她正想下了台阶先行一步,他却突然对她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霍总惊讶的问道:“你们认识?”      沈慕看着许珂,对霍总道:“她,算是我的妹妹。”      霍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许珂微微含笑,非常客气的对沈慕说了三个字:“不敢当。”      过后,霍总询问许珂两人的关系。当他听说沈慕的父亲曾是许珂的继父时,激动的语无伦次。      “他开户在银河证券,我一直想把他拉过来,但银河证券的老总也是他的朋友,我请了他无数回都没说动,这下好了,有你去说准成。”      许珂表示很为难,“霍总,他父亲已经过世了,我和我母亲早就和他没有来往,和陌生人差不多。”      “小许,你把我们的条件摆明,他那么的大的资金,交易一次可以省多少交易费是不言而喻的。”      许珂觉得不大可能,“他那么有钱,也不会在意这点交易费吧。”相比银河证券,她们公司规模实在太小,大概容不下他这尊大神。      “许珂,你尽力去试,如果能拉他过来,我给你千分之一的提成,算作你的年终奖。”      许珂的心开始跳,千分之一。      如果是五年前,她一定会立刻拒绝,但现在,看着自己身份证上的年纪,再看着一路飙升即将过万的房价,她觉得犹豫一下都是奢侈。      她自认为早已放下过去的恩恩怨怨,再次见到他也算是心平气和波澜不惊,就当他是个普通客户好了,若是做成了,房子的首付就有希望了。      所以,她今晚来这里等他。这条路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他在某些方面很有洁癖,例如,应酬再晚也一定要回家睡觉。      她不介意等人,问题是,今天她穿的是一双7cm的高跟鞋,因为,他身高有185,她不想一直仰着头和他说话。      半个小时之后,她开始后悔,一个小时之后,她忍无可忍,脱了鞋子光脚站在地上。等他的保时捷呼啸而来的时候,她再穿也来得及。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九点整。看来今天请他吃饭是赶不上了,那就改成喝茶。这样更好。一来他这人吃饭极挑,不好打发。二来,她也不打算很破费。      二十分钟又过去了,她等的有些无聊,提着鞋子,慢慢在路边的鹅卵石小路上来回漫步,权当按摩。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汽车的声音,随后有一道光柱打了过来,她急忙回头,一辆黑色的跑车风驰而来。      她忙不迭的把鞋子穿上。      车停在别墅大门口,下来一个人,灯光下,这人身材很好,样貌很好,气质,更好!      “沈先生!”      沈慕远远看见路边一个窈窕的身影,却没想到是她,当她弯腰穿鞋子的时候,车灯刚好照见她的脸,他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路灯很亮,照着她精致美丽的五官,一双明眸波光潋滟,稍稍带点狼狈,显得很可爱。      她挂上职业微笑,开门见山道:“沈先生能赏光一起去喝茶吗?只占用您十分钟的时间。”      “我还没吃饭,不如,请我吃饭吧。”他姿态悠闲,略有倦色。      九点半了还没吃饭?许珂有点意外,但也不得不答应一声好。      打开车门,许珂本来想去坐后排,但跑车只有两个座,她只好坐在他的右侧。眼角余光里,他一丝不苟的开着车,侧面线条冷峻高傲。      以前,她常常喜欢偷看他的侧面,觉得他的鼻子和下巴非常迷人。      沈慕淡淡的问了一句:“霍鹏让你来的?”      这句看似随意的问话顿时让许珂气短,侧目再一看他傲气清高,气定神闲的样子,瞬间有股淡淡的不自在涌上了心头。她也有傲骨,可惜,生活是打磨傲骨的最佳利器。      既然他已经知道她的来意,她索性直言不讳:“霍总大约是想打亲情牌或是施美人计。不过,我觉得他太高估我的能力了。”      沈慕似笑非笑的侧目看了她一眼,“你应该自信。要不,试一试?”      后半句话,他咬字略重,莫名的就带了一丝意味深长。      她咬咬牙,选择沉默。      车开的快而稳,半分钟后,停在绿岛山庄旁的一座木屋前。      许珂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声:“这么近。”她的潜台词其实是,有钱人就是懒,半分钟的路程也开个车来。      沈慕看了一眼她的脚,走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门开了。      灯光亮如白昼,屋里别有洞天,这个家庭式的饭店,装修的极有品位。欧式风格,豪华奢靡,但家具挂饰却都是浓郁的中国风。两种决然不同的风格就这样奇异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但,最形成视觉冲击的,是这里的女主人。      这女子一袭玫瑰红的曳地长裙,一头长卷发直披至腰下,神色慵懒,举手投足都是说不出的风情和妩媚,像是春睡的牡丹花。      站在她的面前,许珂觉得自己纵然穿着7cm的高跟鞋,仍旧不够女人。      沈慕为两人做了最简单的介绍,简单到一句话:“蓉蓉,这是许珂。”      蓉蓉对许珂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眼波一转,看向沈慕,“你什么舍得来?”      不过是简单之极的一句问话,她却问出了关心,娇嗔,幽怨混合出的一种暧昧的味道,不得不让站在一边的许珂深感钦佩。      沈慕随随便便的找了张桌子坐下,揉了揉眉心道:“我今天胃不大舒服,有没有粥?”      “只要你想要的,都有。”      她说的那样自然,许珂觉得自己如果想歪了,就是心术不正,但是,由不得她不想歪。      大概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降得住他。她很希望有个女人可以降服他,收拾他,往死里虐他……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很解气,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他的事,关你何事?      饭菜很快上来,仿佛一直在为他准备着,简单而丰盛,色香味俱全。      他扫了一眼门口的吧台,对许珂扬了扬下巴,问:“来瓶小拉菲?”      小拉菲的价钱,许珂大约知道,于是,生硬的回绝:“你开车不能喝酒.”      “没事,一会儿我走回去。”      许珂索性直说:“我今天只带了一千元。如果你肯转到我们公司,我拿了奖金再请你喝。”      沈慕眯起眼眸,看了她两眼之后,突然弯起唇角笑了笑。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他的笑略带嘲讽。他是不是在心里鄙夷她,在他手里翻了那样的船,居然还有胆子凑上来?      她觉得自己年纪见长,倒是越来越血勇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都可以去做,比如现在。      沈慕垂下眼帘,一边搅着碗里的粥,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和银河证券的傅总是发小。没有特别的原因,我不会离开。”      许珂捧着一杯清水,心里掂量着“特别”两个字。自己能和特别挂上钩的,大约是“特别笨”。想到这里,再想到以前的种种糗事,她居然忍不住想笑,不知是不是呛了一口水,鼻子有点酸。      沈慕抬头,默默看着她,“你,不恨我?”      这句问话迟来了六年,但幸好迟来了六年,答案已不一样。   她抿了抿唇,淡淡一笑:“如果我说不恨,你信不信?”      她的确不再恨,当初的伤痛如同是贝壳里的沙粒,六年的时光将它磨砺成珠,融在骨血中作为成长的代价和阅历。      沈慕沉默,紧紧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清透明澈,非常的干净,平静。      他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深邃而复杂。      许珂笑了笑:“什么事都有内因,怨恨别人纠缠过去根本没什么意义。我们还是说说现在吧,比如,你肯不肯接受霍总的橄榄枝?”      沈慕垂下眼眸,喝了几口粥。突然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如果,你肯做我的女朋友,我就对傅总说,我见色忘友了。”       2 2、鹤顶红 ...   许珂一怔,她没想到他会以这种玩笑的方式加以拒绝,她的自尊心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笑容很勉强:“既然沈先生对朋友如此忠贞,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说完这句话,她立刻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多迂回一下?为什么不再游说一番,千分之一的奖金就这样推掉,你以为你富家千金啊。      沈慕低下头喝粥,不知是粥不大可口,还是胃不舒服,一直蹙着眉。      许珂没心思看他吃饭,心不在焉的想走。      一桌子菜他没吃几口,喝了一碗粥后便站起身道:“我送你回去吧。”      许珂无精打采的谢绝,“谢谢,就不麻烦沈先生了。”      沈慕皱起眉头,“这里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公交车没了,也没有出租车。我觉得你穿着这么高的高跟鞋,没有实力能走到市区。”      他说的没错。许珂不再客气。      出了木屋,月色很好,清辉淡淡,花木葱荣,隐隐绰绰的带着花前月下良辰美景的意味。      可惜,她满脑子都是那擦肩而过的千分之一。      沈慕上了车,顺手开了音响,竟是一首take a bow.      熟悉的曲子响起第一个音符的时候,许珂心里砰然一跳。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放的这首曲子。那一夜,她的初恋便是在这首曲子里谢了幕。那一夜的时光如同是腾空绽放的烟火,璀璨绚烂到了极至,而后是无边无际的幻灭和沉寂……      她没有看他的表情,努力保持镇定,似乎呼吸略重一些便要暴露心事。      他沉默着,故意营造静谧的气氛,让这首曲子在空气中静静的流淌,一点一点的描摹旧日时光。      她此刻几乎可以肯定,他放这支曲子,是故意。      曲子放完,他才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刚才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怎么不结账?”      许珂惊讶的侧目,“我以为,不要结账。”      他和蓉蓉那样的关系,还需要结账?而且,他离开的时候,全然没有要结账的意思,蓉蓉,更没有。      沈慕眉头一挑,神色有些不悦,“你以为?你以为什么?”      许珂看向窗外,心知肚明的事,干嘛非要让别人挑明?      沈慕又瞥了她一眼,不依不饶的追问:“你以为什么?”      许珂扭头对他淡淡笑了笑:“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沈慕脸色一沉:“什么朋友?”      许珂无奈,昧着良心道:“普通朋友。”      他貌似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似笑非笑的转过头。      许珂扭头又看向窗外。      “你住在哪里?”   “虎西。”      沈慕的眉头蹙了一下。      深夜的城市显得那样空旷,道路宽阔,车开的很快,十分钟不到就飚到了虎西。      这里原本是郊区的农村,因为城市发展的太快,短短十年间被扩充到了城市的怀抱,但破落的房子和毫无规划的狭窄街道与整个城市仍旧格格不入,像是贵族中突然挤进来的暴发户,处处透着穷酸气和小家子气。但这里,是这个城市租金最便宜的地方,许珂和男友林歌的妹妹林谣,在这里合租了一个两居室的房子。      许珂指着虎西的一个小胡同口说:“沈先生,就到这里就好。”      沈慕不容置疑道:“我送你进去吧。”      许珂正想拦住他,沈慕已经将保时捷开进了狭小弯曲的街道。      她想了想,到了嘴边的话又不打算说了。      胡同里窄的只能过一辆车,幽暗的路灯,破旧的房子和他的跑车形成了突兀的对比。      顺着许珂的指示,车子在歪七扭八的在小道里绕了许久,终于停在一座七层高的民房前。      许珂下了车,道了声谢谢,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楼道。      他看着一层一层的灯亮,然后,五楼的一间窗户亮了灯。      许珂关上门,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楼下的车灯很亮,保时捷被困在狭小的窄道里,左右腾挪不开。      她情不自禁想笑。      虎落平阳的保时捷,试了几次根本无法调头,最后,一路倒着开出去.....      许珂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很高兴的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卫生间的镜子上贴着一张字条。      “我今天和同学去开封,后天回来。”      林谣的字和她的人一样小气。许珂从没见过如此抠门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多么紧急的事,她一定不会接你的电话,一定要用单位电话回过来。手机对她来说,只是个传呼。      当时,两人决定合租房子的时候,许珂不想住在虎西,觉得环境不好,治安也差。但是,林谣一意孤行非要住在这里,因为租金很便宜。      许珂很无奈,念着她是林歌的妹妹,将来的小姑子,她只好违心的同意。      洗过澡,她换上睡衣躺在被子里,打算关掉手机明天睡个懒觉。拿起手机的时候,她发现有条短信躺在手机里,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点开短信,内容简单,只有一句话。      周一全仓买入600xxx。      许珂很惊讶,这是谁?犹豫了一会,她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竟是沈慕!他怎么知道她的电话号码?      “这是朋友做的庄,你周一就要进,否则后面的涨停板你根本抢不进去,下周急速拉升,两周内出货。”      他简短的说完,却没挂掉电话,似乎还有话说。      许珂等了一会儿,他却沉默,她正想挂断,他突然问了一句:“你,信不信?”      许珂无声而笑:“我为什么不信?”然后,挂了电话,打开电脑。      看着600xxx的K线图,再看看近期的走势和配合的消息面,的确是要急速拉升的架势。许珂关了电脑,躺在床上不由不思虑沈慕的意图。他为什么告诉她这个内幕消息,是感觉到歉疚,想要在六年后用这样方式弥补?      虽然法律明文规定证券从业人员不能炒股,但证券公司里上班的有谁不做股票?一般都是用家人的名字开户。许珂用的是林歌的账户,但里面的五万块钱却是她自己的积蓄。      她认为,沈慕的报复已经在六年前淋漓尽致的发泄完毕。现在,他应该不再恨她,她也不再恨他,相逢一笑泯恩仇,然后形同陌路。所以,他没有必要透露假消息来骗她。      她躺在床上迷糊了一会,缓缓睡去。      没想到居然梦到了沈慕,他手里点着一支烟,逆光坐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觉得他的周身都有一圈迷蒙的光影,虚虚实实的,很好看。      她梦里仍旧清醒的知道他和她已经过去了,于是掉过头,挽起林歌的胳膊。奇怪的是,林歌却将胳膊一甩,忿然离开。      她猛然一惊,迷迷糊糊醒过来。      屋子里有细碎的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有老鼠?      她正要拉灯,却觉得不对。窗户上有个黑色的影子,借着昏暗的月光,隐约看见一个人正低头翻着她的抽屉。      小偷!   她吓得几乎不能呼吸,心跳的快要蹦出来。      手悄悄伸到枕头下,摸到了手机。一键就是110,可是拨通了之后她无法说话,怎么报案?      她的手指缓缓放开手机,握到了一把刀。      这把刀,在她的枕头下放了两年,从搬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就放在这里。林谣一直笑话她,没想到今日却有了用武之地。有了这把刀,她心里安定许多。      小偷蹑手蹑脚的翻一会儿东西,看一下床上的许珂。      许珂一动不动,屏住呼吸装睡。此刻她非常想念林歌,可是他却远在武汉。      小偷又挪到了衣柜前,开柜门的声音太响,所以他选择了柜门下的抽屉。可惜,里面放的只有许珂的内衣。      看着他将内衣扯出来胡乱扔到地上,许珂又怕又气。      过了一会儿,一无所获的小偷悄悄推开窗户,翻了下去。      许珂突然软的没了力气,哆嗦着坐起来,飞快的跑到窗户边,将窗户死死锁住。刚才站在窗后偷看沈慕狼狈的倒车,一时高兴居然忘记了锁窗户。      她拉亮电灯,飞快的爬到床上抱着被子,睡意被惊吓的片甲不留。      一定要买房子!这是此时此刻她脑子唯一的一个念头,从未如此强烈迫切!      突然,门上响起敲门声。静谧的夜里,让人心惊肉跳。      许珂紧张不已,凝神一听却是沈慕的声音。   “许珂,许珂!”      此刻突然有个认识的人出现,是个莫大的安慰,即便这个人是她曾经的仇人,现在的陌路。      她从床上跳下来,飞快的拉开门。      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材拔的越发高挺伟岸,也将他英俊的面容渲染出一抹温柔。也许是刚刚经历过惊吓,她居然对他滋生出一丝亲切。      “你怎么了,刚才拨了我的电话又一直不说话。”      许珂怔了怔,什么时候拨他的电话了?      他紧接着又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      许珂苦笑着揉了揉脸颊:“吓的了。刚才屋子有个小偷,我想报警,可能拿手机的时候碰到了重拨键拨了你的电话,不好意思。”      沈慕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看向室内。他个子很高,屋子里的狼狈一览无余。      他径直越过许珂,走进屋子。      地上散落着许珂的内衣,淡绯的,浅紫的,草绿的,像是一场春雨过后野地里盛开的野花,清新恬淡中带着不动声色的妩媚。      许珂很尴尬,上前将内衣随意的一揽,放到了抽屉里。      他蹙着眉头,“扔了吧。”      许珂一愣,想起了他的洁癖。其实,被那只贼手摸过,她也觉得很恶心想要扔掉。但不知为何,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她莫名就起了逆反之心,随口就道:“洗洗可以用。”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我和我男友的妹妹同居。”      他站在窗台前,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要报警吗?”      “不必了。我屋子里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小偷这会儿一定在后悔。”      沈慕蹙了蹙眉头,回过头来,“这里很乱,你不能住在这里。”      “没事,我枕头下有刀。”      沈慕的眼中有了怒气,冷冷说道:“你考虑搬到绿岛,我考虑把户挪到你们公司。”      这算什么?交易?许珂随口就道:“绿岛的房子我可租不起。”      “你这么大年纪了,应该考虑买房子。”      这么大年纪了!!许珂暗自咬牙,他怎么就这么毒舌。      “刚好我有个朋友要出国,绿岛的房子急着出手要卖,回头让他和你联系。”      绿岛!许珂承认自己很心动,但也很理智的觉得不大现实。绿岛的房子有多贵,她大约知道,所以,她客气的回了一声“谢谢”,不是很热衷。      沈慕在屋子里巡视了一遍,走到门边,回头道:“锁好门睡吧。”      他走出门外,随手锁上了门。过了一会儿,楼下响起了车子发动的声音。      许珂走到窗前,看着狭小的小道里倒开的跑车,没有再笑。      她拿出手机,看着新近拨出的那个号码,想了想,还是点了保存。输入名字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打出三个字:鹤顶红。      当年,他在她的手机里的名字是河豚,很美味但有毒,很向往有风险。后来经过六年前那一晚,她明白了,他不是河豚,是鹤顶红,不是有风险,而是绝对不能沾。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不留言什么的,太虐了。泪目~ 3 3、内衣 ...   这一晚,她迷迷糊糊的时睡时醒,到了天亮才彻底踏实的睡去。   一阵敲门声将她惊醒。她抬眼看了下桌子上的表,居然已经中午了。      她打开房门,发现林瑶背着包站在门口,头发蓬乱,神色憔悴。      许珂惊讶的看着她,“你不是明天才回吗?”      林瑶没精打采的进了屋子,“住宿好贵。算了,就玩一天吧。”      许珂哦了一声,正要关门,突然,楼梯口上来一个年轻的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请问许珂小姐在吗?我是快递公司的。”      许珂点头:“我就是。”      女孩笑容可掬的递过盒子和笔,“请在这里签收。”      许珂接过笔,发现单子上的字体很陌生,再一看地址,是一家商场。奇怪,是谁送的东西?      林瑶放下背包走过来。      许珂签了名字,拆开盒子,里面,居然是几套内衣!      林瑶惊讶的看着她,“谁送的?我哥?”      许珂又惊又羞,瞬间明白过来是谁。她立刻喊住了准备离开的快递员。      “请稍等,我要转寄一下。”      她飞快的把盒子封好,填好地址,将盒子交给快递员,然后支付了十元钱邮资。      林瑶的目光咄咄逼人,“谁送的,你怎么又送回去?”      许珂觉得难以启齿,不知如何解释,低头含糊的说道:“是个朋友。”      “男的女的?”      许珂向来不善说谎,却此情此景却又无论如何不能实话实说,只好红着脸反问:“你觉得男的会送这个吗?”      林瑶不再追问,但眼神有点不对劲。      许珂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却一直在砰砰乱跳。   沈慕他到底想干什么?      送内衣这种事,如果传到林歌耳中,还不知他怎么想呢?不知道林瑶会不会告诉他。想到这里,她赶紧掏出手机给好友莫小小发了一条短信。      “若是以后林歌或林瑶问起你有没有快递过内衣,你就说有过。”      莫小小很快打电话过来,“怎么回事?”      许珂不好细说,低声道,“因为我不想让林歌误会。”      莫小小立刻提高了嗓门,“是不是一个男人送的?”      许珂赶紧捂着话筒,低声道:“你别问了。”      莫小小怒气冲冲道:“是那个臭流氓调戏你,姐去收拾他!”      臭流氓......许珂啼笑皆非,“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记得这事就行了。”      莫小小悻悻的挂了电话,为朋友两肋插刀未果,很是意犹未尽。      许珂想了想,又给沈慕发了一条短信。      “你送的礼物很不适合。”      很快,他回复过来。      “我不会记错型号!”      他还加了一个惊叹号,许珂的脸腾的热了,立刻恼羞成怒的回了一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这样私密的礼物,敬谢不敏。我已经快递到你家,请查收。”      过了一会,他又回过来一条:“这个牌子的内衣很舒服,我觉得你穿上一定好看!!”      还两个惊叹号,臭流氓。许珂又羞又气,索性不再回复,去厨房做饭。      吃过午饭,她接到一个电话。      “是许小姐吗?我是沈慕的朋友张扬。听说你想买房子,今天有没有空过来看一眼?”      许珂很意外沈慕的办事效率,迟疑了一下,道:“好啊,三点你方便吗?”      “可以。我住在绿岛南楼,一楼7室。”      林瑶立刻从房间里探出头,问道:“谁啊?”      许珂发现自从中午快递内衣的人来过之后,林瑶的眼神一直偷偷的关注着自己。      “有个人在绿岛的房子要出手,约我前去看看。”   林谣立刻道:“好啊,我陪你一起去吧?”      许珂对她的“陪同要求”毫不意外,点点头道:“好。”      林瑶本来今天就对她有点疑心,要是不带她去,指不定马上就给林歌打电话说什么。她不想林歌误会,两个人相恋两年,感情稳定,就等着买了房子结婚,她不想多事。      两人到了绿岛,许珂很快找到南楼7号。还没进屋,已经对房子很心仪。这是一楼,屋后有个小小的庭院,搭着紫藤花架,浓碧中开着淡紫色的花。一个秋千静静的悬在花藤下,似乎在等着人来。      她走到屋前,按了门铃,一个年轻的男子打开门,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好,我是许珂。”   “许小姐请进。请随便看。”      许珂轻轻踏进屋子,一眼看去,便心生惊艳!再一眼看去,惊艳变成惊诧!      沈慕从阳台上走了过来,逆着光,身影高大挺拔,如同梦里一样。他对她牵了牵嘴角,浅浅的笑了笑:“我回来取快递,顺路来看看张扬。”      许珂听见快递两个字,顿时脑子轰然一声,完了,林瑶就在身后,这下,莫小小这个挡箭牌可以歇菜了。      她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林瑶,发现她正在看沈慕,神色倒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探究和怀疑,倒是带点欣赏和倾慕的意味。      她稍稍安心,也许林瑶根本没往一起想。      房子很大,站在落地窗前,可以眺望帝湖。屋里像是刚刚装修好的,明丽清新,正是她喜欢的田园风格,很多地方都和许珂的想法不谋而合。      林瑶兴奋的四处观看,不住口的说,“不错不错,太漂亮了。”      许珂很冷静,这房子越是好,她越是心凉。这样好的房子,价钱肯定不菲。      沈慕双手插在口袋里,懒洋洋的斜靠在酒柜边,潇洒的像是一个局外人。      许珂并没有看他,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是一张网罩在自己身上。她觉得很不自在,匆匆看了一圈,便对张扬道::“谢谢,我看完了,打扰了。”      张扬似乎有点意外,“许小姐不满意吗?”      许珂忙笑道:“不是,太满意了。房子太好,所以觉得,嗯,可能买不起。”      张扬豪爽的笑起来:“许小姐,你是沈慕的朋友,我又急着出国,所以,价钱的事,我们好商量。”      一直沉默着的沈慕,这时慢悠悠的说道:“张扬你不必考虑我,该要多少钱就要多少钱。你这房子升值空间很大,就算急着脱手也不能卖得太便宜。”      许珂心里顿时像是哽了一块小石头。虽然她本来也没打算借沈慕的光让张扬便宜多少,但他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的不说,还鼓动着张扬要高价,真的有点,过分。      她硬气的对张扬微笑,“回头我让男友也来看看。如果你急着出手,不必刻意留给我。”      她的态度让张扬有些意外。他扭头看了一眼沈慕,想看看他的意思。      沈慕唇角噙着一丝浅笑,上前拍了拍张扬的肩头:“卖东西就是这样,价高得者得,不必讲什么情面。”      许珂看着沈慕那副风流倜傥、置身事外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本来沈慕给她介绍房子,她还隐隐有点承他的情,结果一来看房子,却被他的话语挑起了不快。      他到底是帮她,还是怄她?      她的傲气又不合时宜的发作了,拉着恋恋不舍的林瑶转身就走。      沈慕走过来,“我送你。”      林瑶顿时眼睛一亮,许珂却淡然拒绝:“不用了,我们坐公交车。”      沈慕拧着眉看着她,神色略带不悦。      许珂清晰的看见他眼中有一个字,犟!      走出绿岛山庄,天阴沉沉的,起了风。许珂穿着一身春装,裙子有点薄,被风一吹便贴在了腿上,越发显得风姿窈窕楚楚动人。      片刻功夫,一辆保时捷从后面追上来,从许珂身边飞驰而过,风一下子吹起了许珂的裙子,许珂又羞又气,恨恨的看着绝尘而去的保时捷,发现他的车牌号,居然是A520。      烧包!      林瑶艳羡的目光一直追到路的转弯,情不自禁的说道:“他开的保时捷呢,看样子很有钱,你怎么认识他的?”      许珂沉默了一会儿,道:“他父亲,曾是我的继父。”      林瑶嗷的一声停住步子,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算是你哥哥!”      许珂淡淡的说道:“算是,陌生人。六年没见过。”      林瑶眼睛放光,开始不停的打听沈慕的情况,许珂有一答没一答的,很无奈,却又不能表露出厌烦,更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她,这样的人,是鹤顶红,你惹不起。      还没走到公交站牌,已经有细细微微的雨丝飘了下来。还好是春雨,濛濛雨丝不疾不徐的,细细凉凉的落在眉梢,还不让人淋的太过狼狈。      这里是别墅区,一般的住户都有私家车,所以的士很少往这里来,打的不大可能,许珂翘首以盼公交车的身影,却意外的看见A520从路口风驰而来。      她心里一动,他看见下雨了,所以拐回来?      不料,车子根本没停,刷的一声从她身边窜过去。      许珂咬着牙,心里突然觉得很堵。    作者有话要说:经研究表明,看文经常撒花的同学,罩杯会变大,因为撒花的时候,一直扩胸运动,扩啊扩啊,就大了.... 4 4、短信 ...   霏霏雨丝落在脸颊上有清朗的凉意,仿佛能让人清醒,许珂再次在心里竖起了盾牌。时光可以湮灭恨意,可以淡化过往,但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本质,他仍旧是六年前那个冷漠无情的人。      她在心里默默的告诫自己,为了自身的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这是最后一次和他有瓜葛,以后,能不见就不见。      正想着,一辆悍马车停住面前。车窗摇下一半,竟是沈慕。      也不知是否因为悍马车很高的缘故,他身上仿佛又平添了几分挺拔硬朗的傲气。      沈慕看着许珂,命令的语气:“快上车。”      林谣高兴万分,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打开车门,连声说着谢谢。      许珂犹豫了一下,也上了车。      四月的天,车里居然开了暖气。      “车后座有干净的毛巾。”      林瑶立刻说了一声谢谢,扭身去拿毛巾。      许珂也转身,目光所及之处,心里猛然一跳,砰砰作响。      车后排的空座上,赫然放着一个快递盒子,正是今天她退回的那个内衣盒子。      林谣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眼神很复杂。      许珂简直有种被人当场捉|奸的困窘,心里狂跳不已,这件事本来她问心无愧很坦荡,但是现在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林谣的脸色有点奇怪,方才的兴奋和高兴淡了许多,欲言又止的看着许珂。      许珂知道她想问什么,但碍于沈慕就坐在前面,不好意思出口而已。      车里很沉默,许珂心里乱纷纷的,像是窗外的雨丝,这件事该怎么解释?      到底还是林谣打破了沉默,却不是和许珂说话,而是笑着问沈慕:“沈先生开的不是保时捷吗?”      “我刚才和张扬换了车。”      林谣沉默了一下,又笑着和沈慕说起了别的。      许珂突然心里一动,想到保时捷只有两个座位。      车开到虎西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在胡同口,许珂淡淡的说道:“沈先生,就到这里吧,谢谢。”      林谣也颇为善解人意的说道:“是啊,不能开到里面,路窄的根本无法掉头。”      沈慕停住车,回头先对林谣笑了笑,这才问许珂:“张扬的房子你大约什么时候买?”      许珂也不看他,径直打开车门下了车,扔下一句:“等我男朋友有空回来看看再说吧,你不是说价高者得吗,不必给我留着。”      她赌气说完,又觉得自己沉不住气。和他置气,是不是有点幼稚?算了,以后还是能不见就不见为妙。      许珂先走进了胡同里。林谣在后面一个劲的对沈慕说着再见和谢谢,过了一会儿才追上来。      下过雨后,胡同里的积水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泥。周围的民房被雨水冲刷过越发显出一种破败和陈旧,和绿岛山庄的环境天壤之别。许珂越发的迫切想要离开这里。      “张扬他为什么要送你内衣?”身后的林谣不声不响的走路,突然问了一句。      许珂惊了一跳,险些一脚踩到水洼里。林谣居然想到内衣是张扬送的,估计是因为那盒子放在张扬的悍马车里。      “他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林谣的口气让许珂非常的不舒服,她凭什么要这样打探她的私生活?      她心里很闷,停住步子,回头看着林谣,“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我的私事,如果林歌想要知道,我会对他解释。”      说完之后,许珂又有点后悔。她一直都很容忍包容林谣,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这么沉不住气。都是因为沈慕,他挑起了她的怒气,打乱了她的平静。      没想到林谣反而小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张扬真对你有意思,倒是件好事,你可以让他便宜点,那房子真的很棒。”      许珂无语。      回到住处,天已黄昏。许珂去厨房准备晚饭。林谣在一边上网,许珂路过她的身边的时候,看见她正在和人QQ。      许珂很没脾气,她感觉到自己自从和林谣住到一起之后就成了她的保姆。为她煮饭为她打扫卫生。而她仗着自己年轻三岁,又是小姑子,享受一切仿佛理所应当。许珂看在林歌的面子上容忍她,但心里真的很不喜欢她。这也是她迫切的想要买房子的原因,她真的不想在和林谣住在一起。      晚饭时,林谣突然问道:“你怎么不请沈慕吃饭?”      许珂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请他吃饭?”      “不是他介绍的房子吗?”      许珂皱着眉头,“他介绍的,我也没买啊,等我真买了房子再说吧。”      真买了绿岛也不请他吃饭。      林谣欲言又止,心不在焉的挑着饭,目光闪闪烁烁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饭后过了一会儿,林歌打过来电话,问起了房子的事。许珂知道,刚才林谣一定在Q上和林歌说了看房的事了。不知道,她说了内衣那件事没有?      “林谣说房子特别好,我想下周抽空回去看看。”      “不着急,我现在手头的钱还不够。”      那边的林歌沉默了一下,“咱们凑一凑,先交个首付吧。”   许珂嗯了一声。      “小珂,我,我特别想你。”      即便隔着电话,许珂的脸也红了。因为,林歌是个很内向的人,他从不说我爱你,当初,他追许珂,不是写情书,不是唱情歌,更不是请吃饭,是填词。      他写的一手好字,也画的一手好画。他自己填词,用漂亮的行书,在边角上画上写意的山水或是飞鸟花草。      经历了沈慕那样浓烈的大起大伏,翻云覆雨,许珂觉得林歌,像是花间一壶酒,清雅温和,淡淡的熏人欲醉。      眼前的桌子上就放着两个人的合影,林歌长的清秀斯文,不像沈慕,虽然光华夺目但满身锋芒。许珂和林歌在一起,会有一种很安定平和的感觉。      “嫂子,咱们聊聊天吧。”林谣突然推开门,笑眯眯的探进头来。      许珂一听嫂子两个字就暗觉不妙,林谣总是喜欢在有求于她的时候,叫她嫂子。   “好。”   林瑶坐在床边,忸怩了一下,问道:“沈慕,他结婚了吗?”      林谣想要聊的话题,既让许珂觉得意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沈慕那样的男人,即便没有那样的身家,单看他那个人,也是极赏心悦目的,风度翩翩,气宇不凡。最是招女人喜欢,当年的自己就是其中之一…….真傻。      “好像,没结婚吧。”隐约听霍总说过他是钻石王老五,那应该是没结婚。      林谣高兴的又问:“那,他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其实,许珂心里立刻就想到了蓉蓉。即便蓉蓉不是,他那样的人,身边也绝不会缺女人。      林瑶略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道:“那你问问呗。”      许珂很无奈,但又不好当面回绝她,只好说:“有机会我问问。”      “你现在不是没事吗,你问问吧。”      林谣就那么眼睁睁的等着她拨电话,搞得许珂很被动。自己若是不问,就显得和沈慕的关系很不自然,仿佛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往一般。      她只好无奈的拿起电话,硬着头皮给沈慕发了一条短信。      “你没结婚吧?”      他很快回复过来。   “和你一样。”      许珂想了想,自己虽然没结婚,但是有男友,那他呢?   只好再发一条。   “你有女友吗?”      林谣望眼欲穿,沈慕却良久都没回复。      许珂安慰林谣,“他这人很忙,你先去睡吧,有回复我再告诉你。“      林谣讪讪的走出房间。      许珂将手机放在一边,打开了电脑,想再看看600xxx的走势。      突然,手机又响了一声。      许珂拿起手机,是沈慕的短信。      她点开短信一看,顿时气的牙痒。    5 5、缘分 ...   他回复的是这样一句话,还挺长。      “嗯,女友太多,不知你想问哪一个?要不,讲讲以前最笨的那一个?”      他显然在暗示她就是那最笨的一个。许珂咬牙切齿的关了电话,暗暗诅咒这个死不悔改的毒舌男,将来找个母老虎虐死他!      翌日上午,林谣一起床就跑来问许珂:“嗯,他昨天回复短信了吗?”      许珂掏出手机,将沈慕的那条短信找出来,递到林谣的眼皮底下,让她眼见为实。      林谣接过手机,仔细看过之后,扑哧一笑:“他很幽默。”      幽默!许珂默默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人常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看来,从有好感的那一刻起,大约智商就不高了。如此毒舌,她居然认为是幽默。      念着林歌的份上,许珂好言好语的说道:“他有很多女友,不太适合你。”      林谣把手机还给许珂,惊讶的说道:“嫂子,这条短信明明是表明他没有女友的意思。”      许珂无语,真是各花入各眼,狗屎糊住眼。他亲口说女友很多,林谣居然一口咬定他没女友!唉,感情的事,向来是由不得人劝,非要自己一头撞上南墙整出一头包才清醒。但愿林谣只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      下午,许珂正在打扫卫生,突然接到莫小小的电话。      “喂,出来陪我相亲。”      许珂哭笑不得:“相亲干嘛叫我?”      “你坐在旁边,可以考验他是不是好色!我最恨好色的男人了,他要是对你这个大美人都视而不见,说明人很可靠。”      许珂脸上一热,什么理论,这是!      “快点打扮打扮,7点整皇朝饭店205包间。”      许珂急忙道:“我不去。”      莫小小的声音阴测测的:“你敢不去?回头我剩女了,你负责?”      许珂笑道:“我才不负责呢!”      莫小小见硬的不成只好又来软的,“你去帮我看看,我觉得你挑男人的眼光贼好!你看你家林歌,多好一男人,在武汉为你守身如玉两年。”      许珂被莫小小说的脸上发热,心里却很甜蜜。林歌在武大读研,多少师妹虎视眈眈,他都不为所动。      莫小小又软磨硬泡了半天,许珂无奈只好说:“那咱们在饭店门口碰头,我可不想单独去205,万一你没来,我也太尴尬了。”      莫小小笑嘻嘻道:“好好。”      六点半,许珂出门。   林谣追出来问道:“你去哪儿?”      “莫小小叫我陪他去相亲。”      林谣哦了一声,似乎有点不大相信。      许珂也不多做解释,走出胡同打车去了皇朝饭店,下了车发现酒店门口根本没莫小小的影子。一看表,已经6点50分了。这丫头,相亲也不准时点?      她只好去酒店大堂里坐等。闲极无聊,她想拿出手机上网。但是,鬼使神差的,她调出了沈慕的那条短信,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结果,愣是没看出来,那一点透露出他没有女友的意思!她不得不佩服林谣的眼力。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更没想到,我的短信会这么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百看不厌。”      许珂正在入神,被猛然一惊,手机掉到了腿上,然后咕噜一下又摔到了地上。她慌张的回头,发现沈慕居然就站在她的背后,正笑笑的看着她。虽然他笑的甚是迷人,但许珂觉得那绝对是讥笑。      她红着脸捡起手机,发现手机悲剧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狼狈的起身就走,然后,听见身后传来沈慕的笑声。      他明明可以偷笑、窃笑,却居然故意笑出声来让她听见,真是可恶。她觉得真的倒霉到了极点,天下何其之大,又何其之小,居然这么糗的情况都能让她碰到,还让他见到。      她走出酒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公用电话,打了电话给莫小小,说自己有急事不能陪同相亲了。莫小小正在出租车上,一听这话,气得跳着脚要咬人,许珂赶紧挂了电话。      华灯初上,行人匆匆。      许珂想到此时回家,还要给林谣做饭不由得有点心烦。她突然想起皇朝酒店附近有个粥屋的粥做的很不错,以前,她常来,也带着沈慕来。      她信步走过去。六年了,粥屋还在,只是门头重新装修过了,内里却还是旧日模样。      许珂挑了一个靠里的位子坐下来,然后翻开菜谱。      连菜谱都没变,只是物是人非罢了。她有点唏嘘,不由想起从前。沈慕不喜欢喝粥,每次被她拉来都一副牵强被逼的模样,拧着眉头喝粥,仿佛在喝毒药。      她当时只觉得他皱着眉头都好看的不像话,根本不明白,不论是勉强别人还是勉强自己,都不能长久。      她默默放下菜谱。      突然,眼前光线一暗,响起一声低沉的感慨。      “我们真的是,很有缘分。”      许珂立刻一头黑线,这不是缘分,是孽缘。      沈慕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墙,连头顶的灯光都被他挡了一半。      许珂掂量了一下连续两次的“偶遇”,觉得“偶”的概率实在微乎其微,于是忍了几忍,还是忍不住挑着眉梢不悦的问道:“你是不是跟踪我?”      问完,她又有点后悔,这样问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她有什么值得他跟踪的?      果然,他不放过嘲讽她的机会,眯着眼睛笑了笑,“客户在皇朝请客,我去应酬一下就出来了,没想到会这么巧又碰见你。你是来这里怀旧么?”      说着,他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仿佛是来赴她的约。      许珂正色道:“我来这里吃饭。沈先生不是不喜欢喝粥么?”      问完,她再次后悔,这不是暴露了自己还记得他的喜好么?她应该表现的将他的一切都已经忘的光的。      果然,他的笑容深了一些,“你还记得我的喜好?不过,我现在喜欢喝粥了。”      许珂无语,真的不知道他是跟着来的,还是无意中撞上。但是,想到那日在蓉蓉那里,他也是要了一碗粥喝,她又觉得他极可能真的是来喝粥。      许珂点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份菜,全然没有请客的意思。   沈慕也点了一碗粥,然后,静静的看着她。      许珂很不自在,恨不能请他去旁边的座位就餐。但又觉得说出了口貌似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或是不够豁达,或是仍旧介意他。      算了,忍!      粥上来之后,她吃的很快,这样可以早点离开他的视线。      沈慕低声道:“你慢点吃。”      她当没听见,低头继续吃的很快。      他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      许珂一惊,抬头看他。      他收敛了笑容,神色认真,轻声道:“听话。”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用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竟说出一丝宠溺的意味来,眼神,也是那般的深邃迷人。      许珂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就垂下了目光不敢多看。以前,她经常沉溺在他的目光里,辨不清东南西北,更别提什么欺骗和报复。现在,不会了。      他吃的很少,似有心事。      许珂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比以前消瘦了些,是太忙了吗?      她很想说些什么,但到了嘴边的几句话,又被压了下去,自有女人来关心他,注意身体之类的客套话,不需要她来说。      吃过饭,许珂结了帐。      走出粥屋门口,许珂一本正经的对沈慕道:“这回可是我结的账,算是请过你了。”      沈慕不屑的哼了一声,“太便宜,不算。”      许珂也不屑的哼了一声:“沈先生,你太难伺候了。”      沈慕不悦的看着她,“你能不能不叫我沈先生!”      许珂哦了一声,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才道:“那,叫你,继兄?这也太书面了,拗口。”      沈慕阴沉着脸,狠狠的瞪着她,“你以前叫的什么?”      “以前啊,那也太雷人了!居然叫你哥哥,真傻帽。”许珂笑着,灌了几口夜风,鼻子有点酸。      初见他的时候,她才16岁,当他站在她的面前,她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叫“一见杨过误终身”。还好,她算是幸运,只误了几年而已。      沈慕不发一言,沉默的可怕。      许珂微微一笑:“沈先生,再见。”      沈慕突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压在粥屋门口的朱红色圆柱上。      他个子很高,她站的台阶比他高一级,于是正对着他的一双怒目。不得不说,他生气的样子也十分好看,浓眉如墨,星目幽沉。      他一字一顿道:“你再叫一声沈先生试试?”      许珂的犟脾气这会儿也上来了,忿然道:“沈先生有话好好说。”      沈慕目光一凛,头低了下来。      许珂又惊又羞, “沈慕你放手,这是公众场所!你敢!”      他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你看我敢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托腮.....到底亲不亲呢? 6 6、情敌 ...   许珂怒道:“沈慕!”      他笑了笑,唇从她脸颊边擦了过去,“你看,不叫沈先生了吧。”      许珂一怔,他只是?      沈慕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梢:“你以为我要干嘛?”      许珂又羞又恼。      他抿着笑,抬脚下了台阶,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许珂站在台阶上瞪着他的背影。他最擅长的就是挑起她的怒意,然后轻轻一笑轻描淡写的化于无形。      和他在一起时那种酸酸甜甜、患得患失、忽而天堂忽而地狱的感觉忽然被他从记忆里勾了出来,一下子清晰的涌在心头。那些往事,深埋了六年,带着一股被时光氤氲的味道,像是陈年的酒。      沈慕突然回身一笑:“你是不是生气我没亲你?”      许珂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他开了车,跟在她身后道:“我送你回家。”      许珂没理他,径直走向公交站。他也不急,驾车慢慢跟在她的身后。      许珂觉得这场景真的很狗血,以前看电视看到这样的场面,一准雷的调台,没想到今天竟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但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居然并不觉得雷。可见,生活和艺术,有很大的差距。      主要用于拉风的保时捷跑车蜗牛般的在路上慢慢蠕动,前面还气哼哼的走着一个美女,于是,路边的行人纷纷侧目。      许珂觉得自己再不上车,也太矫情了。无数次的事实证明,和他置气,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她停住步子,正视着沈慕。他唇角带着笑,但许珂觉得他笑的很挑衅,英气而硬朗的轮廓在夜色里显得野性和霸气。      “为什么不让我送你,你怕我?”      “我怕你?”许珂牵了牵嘴角,一步跨到车前,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沈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激将法对你最好使。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冲动?”      许珂翘了翘唇角,毫不留情的反击:“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烧包。”      沈慕瞥了她一眼,正色道:“为了惹你讨厌。”      许珂哼了一声:“确实讨厌。”      沈慕看看她,慢条斯理的说道:“情感有很多种,浓烈到极致的就是爱与恨,淡到极致就是无感。讨厌也是一种情感,比无感强,你说呢?”      许珂缄默不答,心里却一动,他话里的意思……      “我以为你不讨厌我呢,你昨夜不是还在关心我的情感问题吗?”      许珂连忙撇清,“是有人想打听,我帮人问问。”      沈慕淡淡的哦了一声,“你这红娘还挺敬业的。是你男友的妹妹?”      许珂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男友如何?”   “很好。”      “怎么个好法?比我还好?”      “当然。”许珂又好气又好笑,他真是不知谦虚为何物。      “那我回头一定得看看。”      “行,有机会你请我们吃饭。”      “为什么是我请?”沈慕回头,不满的看着她。      许珂想也不想,就道:“因为你有钱。”      沈慕笑而不语,拐了一个弯,将车子停在锦华商场的大门口。      “陪我上楼买东西。”      许珂一听,立刻打开车门下了车,“那我先回家了。”      沈慕下了车,拦住了她。      “你的手机因惊吓过度而暴毙,我应该赔你一个。”      许珂脸上一热,想起那条罪魁祸首的短信。      “不必了,回头我自己买。”      沈慕毫无让路的意思,挡着她的面前。她今日穿的是平跟的靴子,只到他的肩头。那种熟悉的霸道的气息,莫名让她觉得紧张。      “你现在必须买。”他的声音很硬,不容置疑。      许珂瞪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你住在那种地方,没有手机不行,万一有个什么事……”余下的话他没有说下去,顿了顿,又放软了声音,“那好,你自己掏钱自己买总行吧?”      许珂心里一动,想到了遇贼的那一晚。的确,手机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和他置气赌气实在很幼稚。她没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商场。      沈慕跟在她的身后,上了观光电梯。      电梯里只有她和他。      除了当街一面,电梯其余三面都是镜子,清晰的照着她和他的影子。他的目光从三个方向投射在她的身上,十面埋伏堪如围城。      她的目光无处安放,只好转过身子。电梯徐徐上升,城市的夜景一览无余。霓虹璀璨,将夜色点缀的光彩斑斓。当空一轮满月,静静的俯瞰着红尘喧嚣,人间冷暖。      十几秒的时间,仿佛很长。电梯终于停在了十六层。      许珂在诺基亚的柜台前挑了一款白色的手机,将SIM卡从用了三年的旧手机里掏出来,装在了新手机里。然后打开新手机试用了一下功能。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许珂一看手机号码,竟是沈慕。      他要干嘛?她侧目一看,身边的沈慕不知何时掏出手机,拨了她的号码。      他拿着手机,很自然很随意的说了一句,“第一次,是我的。”      他的话看似无意,却很容易让人想歪。他的目光扫了过来,她的脸一下子红了,不自然的低了头,很怕他看见她的不自在。      他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什么谐音或是歧意,笑着看了一眼她的手机。      笑容,一下子僵了。      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三个字。      鹤顶红。      他挂了手机,面色阴郁,不发一言。      许珂反应过来,有点尴尬的将手机收起来,走出商场。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车开的飞快。      虎西的胡同口。许珂正想让他停车,沈慕却知难而上,开着车一路飙进了胡同深处,许珂住的楼前。      许珂下了车,道了声:“谢谢。”回头的一瞬间,她怔住了。      楼道口站着一个人。      灯光不是很亮,淡淡昏昏的橘色光影,照着林歌高挑的身影,清秀的面庞显得温润如玉。      他未语先笑,“小珂,你回来了。”      许珂激动的走过去,“林歌,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歌自然而然的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笑的很开心。      “导师突然有事去北京两天,我就趁机回来了,可以陪你一天。”      “你怎么不在家等我?”      “你的电话一直不通,我有点着急,就下来了。”      沈慕从车上下来,走到许珂身后停住,对林歌点点头,“你好。”      许珂听到沈慕的问好,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他这么个人,连忙回头道:“林歌,这是沈慕,我的,继兄。”      这两个字,说起来拗口,听起来也很别扭。      沈慕蹙眉看着许珂。她眼里已经全是林歌,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一分半毫。他握着拳头挡着唇边低咳了一声,似乎嗓子哽了点什么,涩涩的很不舒服。      林歌微笑:“你好,谢谢你送许珂回来。”      他以前听许珂提过她母亲曾再婚过一次,所以听到继兄两个字倒不是很意外。      沈慕礼节性的点点头,目光落在许珂的脸上。      她的眼睛放着光,因为高兴,如描如画的眉眼越发的生动美丽,带着他以前从没见过的妩媚之色,那是岁月的礼物,褪去青涩之后更加的动人。      林歌看着沈慕的车,善解人意的说道:“这里没法掉头,小珂你怎么不在路口下车呢?”   他虽然话里带着点责备的意思,但语气里的宠溺却呼之欲出。      沈慕淡淡的一笑:“没关系,这两天我来了三次,路已经很熟。”      许珂无语,他没必要把次数说的这么清楚吧。幸好,林歌并没有什么不悦的意思,反而很礼貌的邀请他:“沈先生若是有空,就上去坐一坐吧。”      沈慕笑了笑:“前天夜里上去过。今天还有事,改日吧。”      即便灯光不明,许珂也清清楚楚的看见林歌的脸色出现了惊讶。      许珂真想将沈慕踩在脚底下使劲用鞋底子蹭蹭。      林歌的微笑,变得有点不大自然。      沈慕似乎毫无感觉,对两人点了点头,道了声“再见”。      许珂不等他发动车子,便拉着林歌上了楼梯。      沈慕坐在车里,看着一层、一层的灯亮。然后,五楼的一个窗户亮起了橘红色的暖光,一个窈窕的身影伸展着腰肢,拉上了窗帘。隔着一幕夜色,那样远的距离,他似乎都能看到她披散了头发,唇边有甜蜜的笑靥。      他已经戒烟半年,但此刻,突然很想抽烟。      他下了车,在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包烟,靠在车窗上点着了一支。      四月的夜晚,空气中带着清新的凉意,烟火明明灭灭的在他指尖闪烁,往事一缕一缕的从那星星点点的亮光中破茧而出。      他眯起眼眸抬头看着五楼的窗台。      突然,他熄灭了烟,朝着楼梯口阔步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记得做扩胸运动啊,撒花就是扩胸运动 ^_^ 7 7、一局 ...   林歌自从春节过后就一直很忙,除了自己的课题之外还身兼数职,房价的一路飙升,让他压力非常大。      他家境一般,父亲早逝,母亲供养他们兄妹,家底早已掏空。这一次抽空回来,一来是想见见许珂,二来也非常想看看林谣说的房子。买房子已是刻不容缓,再拖恐怕就更买不起了。      他正要和许珂商量房子的事,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两人都怔了一下,林歌起身去开门,见到沈慕站在门口,惊讶不已,他刚才不是走了么?      “你好,我找许珂。”      许珂听见沈慕的声音,惊诧的站起来。      他站在门外,室内的灯光从半开的门里投射了些许微光到他的身上,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从卧室到门口,短短的几步路,许珂的心竟悬了起来。      他向来我行我素,此刻突然去而复还,会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她不敢保证。      六年前,他做的那件让人措手不及,痛彻心扉的事,实在太过刻骨铭心。时光消逝,她本以为已经淡忘,直到再见到他,她才知道,不过是深埋了而已,不可能忘记。他的几次出现,总会有意无意的提醒她,那些过往的伤痛。      她慢慢走到他的跟前,发现他的神色很镇定,镇定的几乎沉静无波,但她却觉得他的沉静更加让人紧张。      她尽力镇定,问道:“什么事?”      他将一串钥匙递给她,“你不是想让林歌看看房子吗?张扬去了北京,临走的时候把钥匙放在我这里了。你们有空去看吧,这是钥匙。”他语速很快,眼神里隐忍着一种她说不上来的东西,如暗涌的急涛。      没想到他的来意是这个,她暗松了一口气,接过钥匙低声道:“谢谢你,看完了,我回头把钥匙给你。”      身后的林歌也连声说道:“谢谢”。      沈慕“嗯”了一声,转身下楼。      狭窄破旧的楼道,昏暗的灯光,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竟有一丝落寞之意。      许珂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声:“再见。”      沈慕站在楼梯拐角,回头看了她一眼。      楼梯间的感应灯突然灭了,他的身影一下子融在黑暗里,像是一段过往突然被掐掉了一样。刹那间,许珂心里一酸。      这个人,爱过、恨过、刻意遗忘、逐渐原谅……纵然对他已无半分眷恋,但每次见到他,总会想到自己的青春,那些美好的年华,如诗的情怀,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已经铭刻在岁月里,无法抹去。      她飞快转身,关上门,似乎想将那些不想回忆,不想记得的东西关在门外。      回眸是林歌兴奋的眼神。他揽着她的肩头,高兴的说道:“小珂,我们明天就去看房子。”      许珂点头,“好。”      两人走进卧室,林歌关上门就将她拥在怀里。      “买了房子我们就结婚。”      许珂心里默认,却故意撅起嘴,“这样,就算是求婚啊?”      她撒娇的样子甜美又可爱,林歌觉得心里的幸福快要漾出来。他紧紧地拥着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小珂,谣谣她有点不懂事。我知道你和她在一起很辛苦。”      许珂一怔,“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我一回来,她给我打小报告,说有人给你送内衣,还说你出去吃饭也不接电话等等。我听得很烦,所以到楼下等你。”      许珂心里一暖,“那你信我吗?”      林歌认真的看着她,“我当然信你!她这样做,其实是因为对我没信心。她总觉得你这样的女孩,漂亮又优秀,不是我能养得起的,也不是我能掌控的。她只是为我操心,并没有什么坏心眼,你别放在心上。”      许珂点点头,林谣怎么说都无所谓,有他信任她就够了。      两个人静静的拥抱着,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他是个内向腼腆的人,行为从来不会很激烈很出格,包括情感,也是涓涓细流一般。许珂非常喜欢他的这份沉稳和安定,她觉得很轻松很自在,不像和沈慕在一起,虽然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却是那样的心累神伤。      她偎在林歌胸前,讲述了那夜遭遇小偷的事,也讲到了沈慕,顺便将他送内衣的事也一带而过。说出来之后,她心里舒服了许多,她希望两人之间能够坦诚相待,她不喜欢隐瞒也不喜欢欺骗,因为她尝过被欺骗的滋味,那般痛彻心扉。      林歌听了之后,许久都没说话。      许珂以为他生气了,心里有点忐忑,是不是不该把这事告诉他,可是如果不说,那他心里岂不是一直有个疑惑?自己心里也会一直有个疙瘩。      林歌深深的看着许珂,语气很凝重,“小珂,我现在越来越内疚还让你住在这里,你应该过更好的生活。跟我在一起,我一直觉得很委屈你。”      他的话让许珂意外而感动。她含笑看着林歌,“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已经是很好的生活。”      林歌放开许珂,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这是我的积蓄,只有三万。密码是你的生日。我很忙,可能有时候赶不回来。房子的事,你做主就好了。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许珂接过银行卡,心里十分温暖。在这一刻,她觉得和林歌的心贴的特别近,有一种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的味道。她愿意和他,共度这样平淡从容而真实安定的人生。      突然,林谣敲门走了进来。      她大咧咧的问道:“哥,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现在想睡觉了。是你们一起睡,还是我和嫂子一起睡?”      许珂和林歌的脸,瞬间都红了。她这样□裸的说话,就算林歌有什么想法,当着妹妹的面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再实施了。      于是,林歌去了林谣的卧房。辗转反侧之际,他迫切的想要立刻结婚,立刻拥有许珂。林谣对他没有信心,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在武汉是那般的牵肠挂肚,恨不能立刻和她结婚才能安心。      翌日早晨,许珂做好早饭,林谣吃过就匆匆走了。许珂上班稍晚,比较从容。      “林歌,我先去上班,等11点半的时候,你来单位找我,中午这段时间我们刚好去看房子。”      林歌拉着她的手,恋恋不舍。   “小珂,今天不可以请假一天吗,我下午五点就要赶回去。”      许珂无奈的摇了摇头:“请了假就没有全勤奖了。而且,今天我在单位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她打算上午盯着600xxx的动向,如有异动就全仓进去。      林歌亲了一下她的脸颊,低声道:“好想快点结婚,等不及了。”      许珂略显羞涩,绯红的面色十分娇艳。林歌越发觉得心焦,却不得不忍。      到了单位,许珂打开电脑赶紧处理手头的工作。9点半开盘,她紧紧盯着600xxx,今天的成交量很大,量比指标也在两市排名靠前,买盘非常的踊跃,她心里十分兴奋。      到了中午11点的时候,已经涨到了5%,眼看有涨停的架势。许珂不再犹豫,全仓进去。涨幅很快到了6%,许珂放下心来。      11点半,收盘。许珂关了电脑,匆匆到了楼下。林歌已经等在交易大厅。      他笑着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柔声道:“忙吗?”   “还好。”      两人到附近的饭店匆匆吃个便饭,便打车朝绿岛而去。      绿岛的房子,林歌也是一见倾心。   “房子多少钱?”   “我还没问呢。”   “你问问吧,如果合适,你就做主买下。我们两人的钱应该交个首付没问题吧。”      许珂没吭,两个人的钱加起来也许首付还很勉强。她把希望放在600xxx的身上。      林歌兴奋的指着屋后,“小珂,这房子我觉得好像就是为你设计的,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有个小院子,紫藤架下放秋千吗?”      许珂笑着推推林歌,“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我还要上班呢。”      林歌抱着她不肯放手。“我还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晚去一会儿吧。”      许珂无可奈何:“我也不想,可是一般周一都是最忙的时候,等会儿霍总要开例会。没办法。”      许珂回到单位,刚好是下午一点。她匆匆扫了一眼600xxx的走势,便拿着文件去了霍总的办公室。      霍鹏的会开的还算快,一个半小时。   散会之后,许珂正要走,霍鹏叫住了她。      “小许,沈慕那边,他怎么说?”      许珂怔了一下,想起他说的两句话。      一句是:如果你肯做我女友,我就对傅总说,我见色忘友了。      另一句是:你搬到绿岛,我把户挪到你们公司。      这两句话,都不怎么靠谱,而且,两条她都没做到。他到底会不会挪过来,她无法确认。      她只好道:“我还不确认,我再问一次吧。”      “小许,你是市场部最有潜力的,我一直对你很看重。据我所知,他至少有四千万的资金,如果拉过来,你今年的业绩很可观。”      许珂心里再次一动。      “小许,你和他这样的关系,我觉得你要是拉不过来,可真是说不过去啊。”      许珂涩涩的笑了一下,他和她的关系……      回到办公室,已经三点。许珂看了一眼电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静静的坐了许久,拿起了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我是许珂,我要见你。”    8 8、清醒 ...   “我在开会,等会儿再说。”沈慕草草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语气匆匆,仿佛对她避之不及。      许珂咬着唇沉默了一会儿,给快递公司打了个电话。      二十分钟之后,快递公司来人。许珂将一串钥匙放在袋子里封好,写上了地址。      做完这些,许珂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她走到霍鹏的办公室,敲门。      “请进。”   “霍总,我今天想早走一个小时行吗?”      霍鹏忙得头也没抬,随口就道:“去吧。”      许珂说了声“谢谢”,替他关好门。      从单位出来,还不到四点。许珂在单位门口拦了一辆车。   五点林歌就要走了,她想赶回去送他。      车快到虎西的胡同口时,她给林歌打了个电话:“我叫了车在胡同口等你,你现在下楼吧。”      十分钟后,林歌背着包从胡同里走出来。      他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墨绿色的毛衣,衬得他年轻白皙的皮肤,清爽而干净。      胡同里的光线较暗,他步出胡同的那一瞬间,阳光一下子投射到他的身上,仿佛整个人都骤然明亮了一般。看着他清俊而阳光的面容,许珂觉得心里有一股涓涓细流般的暖意,淹没了心头的那股不畅。      过去的终归是过去,即便被翻出来,鲜活的陈在眼前,仍旧是过去。      林歌上了车,一眼就看出许珂的面色有点不对,他关切的问道:“小珂,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许珂一怔,她以为自己克制掩饰的很好。   她赶紧笑了笑:“你要走了,我当然不高兴。”      林歌握着她的手,又是开心又是不舍。      刚刚送走林歌,许珂的手机响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鹤顶红”三个字,许久没接。电话一直顽固的响,就像是他这个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平静了一下心绪,接通了电话。      他的声音有点急,“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许珂淡淡道:“不必了,我没什么事,今天找你就是想还房子钥匙。后来想你很忙,就叫了快递,把钥匙寄你家里了。”      电话里,沉默。      许珂又道:“请转告张扬,房子我不要了。多谢你替我费心。”      说完,许珂挂了电话。      片刻之后,电话打了过来。   “为什么不要?”   “太贵。”   “70万,你也觉得贵?”   “是。”      电话里,再次沉默。      许珂挂了电话。她没想到绿岛的房子,张扬只要70万,这个价钱便宜的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市场价应该在100万左右。然而,即便如此便宜,她也再不想和沈慕有一丝半缕的联系,即便是间接的,她也不想。      电话再次响起。许珂任由它响了很久,不再去接。后来,她索性关机。      她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菜,回到家里,暮色已起。      她站在厨房的窗前,看着西天的晚霞,心思有些游离,一股酸涩悠然而起。她怎么会,曾经喜欢过那样一个人呢?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拿着勺子搅动砂锅里的粥。      她母亲总喜欢用砂锅文火慢慢的熬粥,说是这样的粥,火候到了才最香。她也觉得是,可惜太忙,总是来不及。      这世间很多事,都需要时间慢慢的氤氲,可是,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捷径引诱你。于是,到手的东西便失去了该有的味道。      突然,门外有人敲门。许珂看了看表,六点,大概是林谣下班回来了。      她走到客厅,打开门。      门外站着沈慕。      许珂系着围裙,拿着勺子,看着他。      她没想到,他居然会找到这里来。是想亲眼来看她的失意和难过吗?恐怕他要失望了,她对钱向来看得很轻,今天下午心里的那份难过,并非是因为股票的跌停所损失的那些钱,而是对过去的情感的一种感伤,甚至还有对人性的一点失望。因为,当年受伤害的是她,如今她早已放下,而他却还不肯放手,时隔六年仍旧找机会对她戏弄一把。      但奇怪的是,此刻,她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一丁点的得意或是嘲讽之色,他的神色很坦荡,甚至是,带点关切和紧张。      他紧盯她的眼眸,沉声问:“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许珂心平气和看着他,如实说道:“我觉得和你已经没什么可说的。”      他沉默着,目光深邃而犀利。      许珂最不习惯的就是他这样的注视,总有一种要被深不可测的激流吸卷进去的紧张。      “你还有事吗?我正在做饭。”她拿着勺子急着去搅粥,很想他快点走。      沈慕不答,目光径直越过她的肩头,看向室内。一股清香从厨房飘了过来,他似乎对这个味道特别敏感,开口就问:“你熬粥了?”      许珂嗯了一声。      “那我在你这儿吃饭。”说着,他便上前一步。      许珂一愣,她若是不让路,他便要靠到自己身上,若是让路,便像是默认了留他吃饭。可惜,还不及她想出什么对策,他的胸膛已经碰到了她的鼻子,一股清淡好闻的男子气息立刻冲进了鼻端。      她心头一跳,仓惶后退了一步,沈慕已经长腿一迈,站到了门内。      许珂拿着勺子站他身边,有点束手无策。六年不见,这人越发的蛮不讲理了,硬闯。      她努力保持平静,语气还算客气:“我没做你的饭,你去蓉蓉那儿吃吧。”      蓉蓉好像说过,只要他想要的,都有。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你越来越小气了。”      然后,胳膊一抬,手指越过她的肩头将大门关上了。手收回来的时候,无意间碰了一下她的头发,他的目光停顿了片刻。      许珂拧着眉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感觉很无力。拉下脸请他出去?她实在做不出来那样没涵养的事。关键是,她觉得她未必能请得动他出去。他这人,事无巨细,只要是认定的,百转千回也一定要做到。      “我真的只做了两人份,一会儿林谣就要下班了。”      沈慕置之不理,径直走到厨房,自然得像是回了自己的家的男主人,然后还颐指气使,“快搅一搅,不然粥要糊底了。”      许珂一听,赶紧走到厨房门口,他却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许珂皱眉,“请你让一让。”      他仍旧不挪地方,只是侧着身子,给她腾出一条窄道。      许珂无奈,硬着头皮从他身前走过去,站在灶台前。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也不出声。      厨房很小,他离她很近。      许珂在砂锅里搅了搅,粥的香味已经很浓,熬的也很粘糊。可是,她熬粥的心情变得一塌糊涂,那本是一件很悠闲很消磨的事,现在搞得高度紧张,后背如芒在刺,全是他的目光。      文火慢慢煎熬的不是粥,是她。粥没糊,她快要糊了。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她不认为,两人有过那样的关系,再经历六年的时光,还能做什么朋友之类的,那纯属天荒夜谈。      不动声色以静制动,是他的惯用伎俩。可惜,有爱的时候才有耐心等待,如今,她没有耐心等他慢慢揭牌。心头慢慢有个小火苗在跳,渐渐的火苗有壮大的趋势,她没有把握能否熄灭,在火苗窜起来之前,还是请他离开为妙。      许珂回头,发现他离她还不到两尺的距离。抬眼就是他衣服上的一枚扣子,闪着幽暗的光。她盯着那枚扣子,生硬的说道:“你还是去蓉蓉那儿喝粥吧,或是去林下粥屋。”      沈慕仿佛没听见,抱着胳膊纹丝不动,就那么放肆的看着她。      于是,心头间那股小火苗腾的一声,窜了上来。      许珂将勺子往砂锅里一扔,怒目而视,“你到底想干嘛?”      沈慕反而笑了,“你终于生气了。”      许珂发泄完这一句之后,发现自己后继无力,接下来该说什么?      沈慕仿佛就在等她的一句怒问。他的面色舒缓下来,带着一抹温柔之色,轻声道:“今天上午本来要拉升的,突然国资委出了一条消息拖累了大盘,600xxx就顺势再洗一下盘。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害你?”      许珂抬眼看着他,正色道:“沈慕,你想错了。股票赔赚,就像是兵家胜负乃是常事。你没有强拉着我的手硬逼我去买,我为什么要恨你? 我向来认为,内因才是根本。无论出了什么样的事,我现在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自身的原因。比如六年前,我能看清自己,看清你,我就不会伤到自己。如果我不是那样笨,就不会以为,你会喜欢我。”      沈慕的脸色沉了下来。      “现在,即便你故意告诉我一条假消息,我也仍旧不会恨你。恨一个人,需要很多情感,我对你,没那么多的情感了。”      许珂飞快的说完,转过身去。      她有点激动,转身的瞬间,胳膊将砂锅里的勺子蹭到了地上。      她弯下腰身去捡勺子,突然,一双胳膊将她紧紧的抱住了。       9 9、暧昧 ...      他将她怀在胸前,仿佛用了所有的力气要来证明什么。      许珂又羞又急,使劲挣了一下,居然还没挣开,于是恼羞成怒的她就用手里的勺子去敲他的手背。      勺子刚从砂锅里掉出来,温度还很高,沈慕似乎怔了一下,手劲一松。      许珂赶紧推他,不料刚一扭身,脚下一滑就往后倒去。      沈慕身手敏捷的接住她,低声笑道:“地上有粥,怕你踩上,你到底还是踩上了。”      许珂低头一看,刚才勺子掉下来的时候,带出来一点粥溅到了地板上,被她一脚滑出了一道白印儿。就算这样,她还是有些生气,好心提醒,也没必要用两只胳膊紧搂着她,出声提示一下即可。      沈慕看了看手背,将一片红印送到她的眼皮下,叹了口气道:“真狠。”      许珂瞥了一眼,毫不内疚。      沈慕吹了吹手背,问:“有烫伤膏吗?”      许珂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女人也没你这么娇气,抹点牙膏吧。”      说着,她走进卫生间,拿起梳妆镜前的牙膏,一抬眼,从镜子里看见他正直直的看着她。      她有点不自在,将牙膏往他手里一塞。      他接过牙膏却没急着抹手,反而一抬胳膊,将洗脸池前一个纸杯里的牙刷,顺势扔到了垃圾桶。      许珂马上就被点燃了,怒道:“你干什么?”      “他不是走了吗,你打算留起来等他下回用?”      许珂觉得自己涵养再好,也挡不住他这样再三撩拨。他凭什么要将他的洁癖强加到她的身上?无论是上回的内衣,还是这次的牙刷,擅作主张,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她正要发飙,突然,大门被推开了。      许珂和沈慕同时回头,看见林谣惊讶的站在门口。      沈慕先走了出去,许珂尴尬的看着林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沈慕的到来。      “沈先生,你怎么来了?”还是林谣先出口说话,她看上去即意外又高兴,似乎没多想什么。      沈慕回头扫了一眼许珂,淡淡的说道:“我找许珂有点事,打电话她一直不接,只好过来一趟。”      “林谣,你陪沈慕聊天,我去做菜。”许珂趁机脱身走进厨房,将门关上。      她打开手机,给林歌发了个短信。   “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呢?”   “正在做。”   林歌隔了一会儿,回过来一条信息。   “刚离开,就很想你。”      许珂的唇角抿起一丝笑容,开始炒菜。      过了一会儿,她端着炒好的菜打开厨房的门,只见林谣正关切的问沈慕:“你的手怎么了?”      “许珂打的。”      许珂险些将手里的盘子掉到地上。      林谣一愣: “沈先生开玩笑的吧?”      “没有,不信你问许珂。”沈慕回过头来,对着许珂扬了扬下巴。      许珂又是尴尬,又是气恼,很想找个胶布将他的嘴封上。      林谣询问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      许珂赶紧解释:“我不小心。”      沈慕清了清嗓子道:“我觉得是故意的。”      许珂觉得自己心头的小火苗又开始飕飕的往上窜,他在挑战她的极限。   幸运的是,她的手机适时的响了,拉回了她的理智。      她将盘子放下,拿出手机,原来是莫小小。      “许珂,今天是我哥生日,你过来玩吧,顺便来看看我的新男友和我哥的新女友,你会大跌眼镜的!”   “怎么了?”   莫小小神神秘秘的不肯说,一个劲儿的催她:“你来了就知道了,快点来!”      若是平时,许珂一定婉拒,但今天,她实在不想面对沈慕,躲出去倒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荣邸的别墅,一排只有两栋。莫家和沈家在同一排,虽然都有独立的庭院,也算是邻居。许珂跟着母亲搬到沈家之后,很快就和莫小小成为好友,和莫新羽也比较熟悉。但自从搬出荣邸的别墅,她就再也没有去过莫小小的家,是怕遇见沈慕还是怕勾起回忆,她没有细究。      许珂挂了电话对林谣道:“莫小小请我吃饭,你和沈慕慢慢用吧。我先走了。”      说着,她取下围裙,匆匆拿起门后的外套就往外走,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不料,沈慕立刻站起身,“我和你一起。”      许珂一惊,回头问道:“你不是要喝粥吗?”      沈慕眯了眯眼眸,“哦,喝粥只是借口。”      这样直白而隐含深意的话,顿时让许珂的心噗通一跳,然后是毫无章法的乱跳。      她简直不敢再接话,也不敢看林谣的眼神,急匆匆就往楼下走,生怕再多留一刻,沈慕又口不择言的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让林谣看出端倪。      林谣走到门口,客气的说道:“沈先生有空再来。”      沈慕淡淡的嗯了一声,紧跟着许珂下了楼。      许珂一口气下到一楼,回过身来,找沈慕算账。      “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说实话了?你是故意的吧?”      沈慕站在楼道里,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辩解的意思。      感应灯突然灭了。黑暗中,看不见他的神情,只隐约看见他高挑的身影,带着一股暗夜的味道,让人琢磨不透。      他的沉默越发让许珂气恼,他好像比以前更喜欢作弄她了。      她气得转身要走,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低沉温润的声音。      “现在,我觉得还是说实话好。若是撒了一个谎,以后就要撒无数的谎来圆这个谎,后来,渐渐分不清那个才是谎言,再后来……”他顿了顿,“把自己都骗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在黑暗中,像是一只穿越了似水流年的陈年旧曲,突然触动了她心里的某一个地方。      她不愿多想他话里的意思,匆匆走出楼道。      胡同里并没有他的车,她随口问道:“你今天没开车?”      “开了,停在路口。”      “怎么不开进来?“      沈慕叹了口气,“一个拉煤球的三轮车挡住了路。”      许珂想笑。      “你走那么快小心崴脚。”      许珂不理他,只想快点走出胡同,和他分道扬镳。      快到胡同口,许珂看见一辆保时捷停在路边,路灯正好照在车上。黑色的车身上贴了一张白色的纸条,在夜风中轻轻招展,十分醒目。      许珂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沈慕无奈的摇头,“警察太敬业了。”      许珂笑着转身,觉得今天晚上心里的郁闷全没了。从小,母亲就说她是个不记仇的人,她以前没什么感觉,后来发现,自己的确如此。      “我送你吧。”      “不了。”她赶紧谢绝,走的飞快,她不想让他知道今夜是去荣邸,和他家一院之隔。      突然,她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低头一看,发现鞋跟卡在了窨井盖的一个缝里。      沈慕阔步走了过来,“怎么了?崴脚了?”      许珂脸色发热,刚看过他的笑话,自己就出了糗事。      她正要弯腰去拔鞋子。已经有一双手先她一步,放在了她的脚踝上。      那掌心的温度如此熨帖,仿佛能透过肌肤涌进血脉之中,她心里猛地一跳,不及说什么,沈慕已经握着她的脚踝使劲一拔,鞋子出来了,鞋跟留在了缝里。      沈慕笑得肩膀直抖。      许珂脸上发烧,无奈的看着一高一低的两只鞋子,犹豫着是回家换一双还是去买一双?      沈慕突然将她打横一抱,许珂又惊又羞,挣扎着:“你干什么?快放手。”      沈慕抱紧她,低声笑道:“你要是不打算瘸着去赴约,就先去买一双鞋吧。”      说着,将她放进了车里,然后顺势弯下腰给她系安全带。      她使劲的往后靠,但仍旧感觉到他的身体。他的侧面非常的好看,近在眼前,可是她却没有当年偷看的勇气,僵硬着身子别过了头。      车开了以后,许珂半天都没从尴尬中解脱,在他面前,似乎永远都有出不完的糗事。      沈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绿岛的房子盖的非常漂亮,环境也非常好,周围都是别墅区,唯一的不便利,就是离市区远。当时传言要在绿岛附近修地铁,张扬便在绿岛一口气买了十套房子做投资。不料,房子盖好没多久,地铁突然改线。于是,绿岛便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局面。有钱人嫌面积小,不如直接买附近的别墅。普通市民,又不愿意买这么远,上班不方便。所以,绿岛的房子,张扬急着出手。你若是错过了,实在可惜。”      许珂停了半晌,才缓缓道:“100万对你们来说,或许还买不到一辆车,可是对有些人来说,几辈子都挣不到。当时我去看房子,的确很动心。可是看到张扬开的是悍马车,我心里就知道大约是没戏了。他那样有钱,应该不会是按揭的房子。让我和林歌一把付清,很困难。”      沈慕沉默不语,有好几次都侧过头来看她,似乎有很多的话可以说,但最终还是保持缄默。      车子路过向阳路的一家商场,沈慕打开车门,笑笑的看着她。      “你是让我抱进去,还是背进去?”      许珂脸上一热,光着脚,跳下了车,幸好,脚上还穿着一双丝袜。      一楼鞋店里的工作人员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目光齐刷刷的放在了她的脚上。      许珂真的从没这样尴尬过,脸色红红的努力保持镇定自若。      沈慕努了努嘴,“你坐沙发上,我来挑。”      许珂这会儿真没心思光着脚去挑鞋子,随口就道:“随便拿一双就行。”      沈慕站在柜台前,指着一双靴子道:“这个款的,36码。”      她心里一动,他还记得她的鞋码?      很快,一双棕色的软皮靴子放在了许珂的脚前,平跟的。      许珂脱下丝袜正要试穿,沈慕突然蹲下来,握住了她的脚。      许珂心头猛然一跳,脸色瞬间红透。      他的手指在她脚掌处触了一下,低声道:“你以前这里都没茧子的,以后别穿高跟鞋了。”      他个子太高,以前她为了能和他看着很般配,开始练着穿高跟鞋,后来就成了习惯。为了一个人而养成的习惯,可惜,后来却给了另一个人看。      她莫名有点感伤,又莫名有点紧张,他常常在最温柔体贴的时候,给你最痛心的一击。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飞快的挡开了他的手,将靴子穿好。手伸到口袋里才发现,出来的匆忙,除了买菜剩的几十元,口袋里还有一张卡,公交卡。      “你给我付账吧,回头我还你。”她自暴自弃了,算了,今晚上出的糗事够多了,不多这一件。      沈慕笑了笑,去刷卡。然后把单子递给她。   “记得还我。”      许珂看着单子上的2699,心疼的直咬牙,没想到他挑了一双这样贵的。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她一狠心,又对沈慕道:“我还要去二楼买礼物。”      上了二楼,她在男装柜台卖了一条领带,示意沈慕刷卡。      沈慕居然不动!      他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交叉着双手,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没你想的那么大度,替你给别的男人买礼物。”      服务员立刻惊诧的看着许珂,仿佛在看电视剧。      许珂羞的满面通红,瞪着沈慕道:“我说了,算是借你的。”      沈慕挑了挑眉:“送谁?”      许珂只好如实道:“莫新羽。”      沈慕笑着站起身,“你早说啊。”      许珂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以后出门就算忘了穿鞋,也不能忘了带钱。      上了车之后,沈慕问道:“你是不是要去小小家?”      许珂不清不愿的嗯了一声。   沈慕笑着看她一眼,车子飞驰起来。      路过绿岛山庄,许珂情不自禁往小区里扫了一眼,的确入住率不是很高,楼上的灯光稀稀疏疏。      半分钟后,到了荣邸。      许珂下了车,对沈慕说了声谢谢,往左一拐,去小小家。   沈慕跟在身后。      许珂立刻紧张的回头:“你干嘛?”      “我也去。”      许珂气结:“你干嘛跟着我?“      沈慕笑道:“你这就不讲理了。我和新羽是发小,过来看他不算过分吧?”      许珂无语,觉得今天非常的失算。      保姆开了门之后,只见庭院里热闹非凡,灯光从树梢上穿过,居然是个露天的小晚宴。      “许珂!”   莫小小扯着一个男孩飞奔了过来。   “这是,张菲。”      许珂看着文文静静白白净净的“张飞”,扑哧笑了。      沈慕笑的很隐忍,对张菲点了点头。      莫小小激动的拉着许珂的手,“快看我哥身边的那个女孩,那是他的新女友。”      许珂顺着莫小小的手看过去,猛然一怔。      沈慕的笑容,凝固了。    10 10、旧梦 ...   许珂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遇见一个和自己长的像的人,因为她的眼睛很特别。      她的眼睛很大,双眼皮双的不是很深很重,像是淡水墨浅浅的勾了一下,远看的时候,有点雾蒙蒙的,但当她瞪大眼睛的时候,双眼皮又很明显,显得眼睛澄澈明亮,波光潋滟。      莫小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知多少男人都淹没在你的眼波里。      而眼前的这个女子,长着一双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因为画着浅紫色的眼影,澄澈中又显出几分妩媚来。      “哥,许珂和沈慕来了。”莫小小对着莫新羽招呼了一声。      莫新羽抬眼看见沈慕和许珂,明显的怔了一下,然后牵着那女子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率先落在许珂的脸上,感慨的笑着:“真是稀客,小小你好大的面子,连许珂都请得动。”      许珂不好意思的笑笑:“新羽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当年他出国,她怕碰见沈慕都没有去送他,想起来,真的有点愧疚。      “昨天刚回。”      莫新羽又笑问沈慕:“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沈慕笑了笑:“有一段时间了。”      三人说话间,莫新羽身侧的女孩好像很不高兴,冷冷的目光放肆的盯着许珂,神色高傲又冷漠。      许珂被盯的有点莫名其妙,她是嫌被冷落了?于是忙对莫新羽道:“新羽哥,你还没介绍呢?”      莫新羽笑嘻嘻道:“这是我的女友章婉若,这是我的邻居沈慕,许珂。”      许珂对章婉若友好而客气的笑了笑,章婉若却冷冷的没有一丝笑意。      许珂觉得奇怪,素昧平生,她为何对自己有厌恶之色?看她衣着不菲,气质高贵,想必是个富家小姐。有钱的大小姐,一般和别人撞衫都很不高兴,更别提撞面孔了,不高兴也情有可原。于是,许珂也没把她的不悦放在心上,将礼物盒子递给莫新羽。      “新羽哥,祝你生日快乐,匆忙间给你买的礼物,别嫌弃。”      莫新羽喜笑颜开,“几年不见就和我客气成这样,唉。”      他正要接过礼物,章婉若却拦住了他的手,描画的很细致的柳眉一挑,不满的看着许珂:“你难道不知道领带这种亲密的礼物,应该是女友或是太太才能送的吗?”      许珂一下子愣住了。      “再说,新羽他也不用这个牌子的。”她鄙夷的看了一眼领带盒子,神色很不屑。      许珂尴尬的看着这个和自己相貌很像的女子,实在搞不懂莫新羽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狂傲而不知礼节的人。      “婉若,你说什么呢?”莫新羽很尴尬,赶紧来接许珂手里的领带盒想打个圆场。      沈慕却抢先一步接过了许珂手里的领带,淡淡的说道:“送我好了。我正巧要买。”      不想章婉若却嘲讽的笑道:“呵,沈大少何时也用这样低廉的牌子。”      在场除了沈慕和章婉若,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这两人居然认识!      莫新羽惊讶的问道:“你们,认识?”      沈慕点点头,无所谓的样子。      章婉若横了沈慕一眼,冷冷道:“在加拿大的,校友。”      莫新羽瞪着眼睛,“婉若,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章婉若用冷嘲热讽的语气,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们认识啊,谁知道你们是邻居啊。”      许珂觉得章婉若这股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脾性和整个莫家人的低调谦和简直格格不入,不由暗暗觉得莫新羽没眼光。      身边的莫小小和张菲都面露不悦之色,显然是对章婉若的态度很不满。      莫新羽苦笑着找台阶下,“婉若不想回来,被我硬拉着回国过生日,心情不大好。”      莫新羽虽然出国几年,但是个很守旧很孝顺的男人。奉行儿生母苦的原则,每年生日一定要回国来孝敬母亲。      莫小小站在一边,已经对章婉若有点不耐烦了。她拉着许珂的手,道:“我们上楼说话。”      许珂点头,正想赶紧摆脱沈慕和这个大小姐。      上了二楼,莫小小关上门就忿然道:“章婉若很莫名其妙啊,昨天回来的时候看着很有修养的样子,今天怎么如此失常?”      许珂笑道:“是不是因为倒时差?”      “呸,都回来两天了还倒时差啊,没听说倒时差把脾气倒坏的。”      许珂笑笑,没吭。      莫小小兴致勃勃的问道:“对了,你觉得不觉得她和你长的很像?”      许珂点头:“是有些像,怪不得你非要我来看看她。”      莫小小看着许珂的眼睛,艳羡的说道:“我一直觉得你这样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好看,没想到居然再次遇见一个。本来我这个小姑子打算给她一个下马威的,一见到她长的很像你,我情不自禁就对她十分客气,没想到她今天如此神经病。”      许珂笑了:“唉,小姑子向来是嫂子的克星。”她是有感而发,想到了家里的那位。      莫小小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以前我说我哥喜欢你,你还不信,这次他找了章婉若,我越发觉得是了。”      许珂脸色一红,“你别胡说。”      “我没胡说啊,他有一本日记本,空白的,但是里面夹了一张照片,是你和沈慕的合影。”      许珂心里一跳,不记得自己何时和沈慕照过合影。      “他要是对你没什么想法,干嘛把照片夹到日记本里,光明正大的摆在家里的相簿里呗!他肯定没事就偷偷躲卧室里拿出来看你。”      许珂红着脸分辨:“你怎么知道他看我,不会是看沈慕。”      莫小小一头黑线,正色道:“你在质疑我哥的性取向?”      许珂红着脸忙道:“我没有啊。”      莫小小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以前一点都没感觉到?”      许珂不吭,以前的自己,眼里心里全是沈慕,那里还能看得到别人。      小小突然提起这些陈年旧事,让她有些尴尬,赶紧端起一杯茶装作喝茶。      “小小,张菲怎么样?”      莫小小笑的贼兮兮的:“很好很好,对了,你猜猜他的职业。”      许珂想起他白白净净文文静静的模样,还带着眼镜,于是顺口就猜:“大学教师?律师?会计师?”      莫小小摇头:“医生。”      “那好啊,家里有个医生最好了。”      “妇产科医生。”      许珂一口茶噗了出来。莫小小理解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因为他的职业,相亲无数回,夭折无数回,终于被我捡了漏儿了。其实是个特好特优秀的人。”      “你真能接受他的职业?”      “我去了他的医院。别的大夫科室,挂号排到百十号,他一个人坐办公室里看报纸喝茶。女同志们,宁愿第二天来,都不肯请他就诊。工作清闲,刚好以后在家干家务,带孩子什么的,对我又体贴的很。”      许珂笑着点头。      门外响起敲门声,莫小小道了声请进。      莫新羽探进头来,“下楼吃饭吧。”      莫小小和许珂下了楼,步出客厅。      许珂踏入回廊,一眼看见沈慕和章婉若站在一起,两个人都是贵气逼人,傲气逼人的样子,衣着不菲气宇不凡,倒是出奇的般配。      但是,两人彼此并没有说话,沈慕和张菲在谈论着什么,章婉若披着一件皮草披肩,傲然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一杯红酒。      不知是她敏感还是多想了,许珂的直觉是,两个人在加拿大,必定是有过过节,或是有过故事的。      其实,这场生日宴会的主角是莫妈妈,莫新羽又是献歌,又是献花,又是献礼物,一众朋友纷纷助兴,把莫妈妈乐的眉开眼笑。      许珂看着莫妈妈的幸福,心里暗自叹息,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身体不好,自己却没能力给她更好的照顾,和莫新羽比起来,真的很愧疚。      有时候,孝心也需要金钱支撑。以前,她和母亲从荣邸的别墅净身出户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金钱的重要,而现在,她越来越有危机感。迫切的想要买到房子把妈妈接过来。      晚宴结束后,莫小小送张菲回家,正要顺路带着许珂,沈慕却道:“许珂,我爸留了一件东西给你母亲,你去我家拿一下。”      许珂一愣,沈笑山已经去世多年,怎么今天突然出现一份遗物?是什么?      她跟莫家人告别,随着沈慕,走进了沈家。      踏进大门的那一刻,一个清晰的影像突然跃入了脑海,第一次跟妈妈来这里,他站在回廊下,远远的看着她。      她立刻打住回忆。      穿过阔大的庭院,他走到回廊下,拉亮了灯,回头对她笑了笑。灯光温润,他的笑容,象是被蒙了层清淡的光,她一阵恍惚,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沈笑山病愈归来,和她母亲新婚琴瑟和谐的模样,而他,意气风发,年少风流,对她关爱有加。      三年的美好时光如梦如幻,他出国,沈笑山去世,他母亲从国外回来将她们母女赶出荣邸,风云变幻,弹指之间。      庭院深深几许,人去楼空余梦。      走进屋子,尘封了的岁月,扑面而来。房间里的布置,和六年前没什么两样。      回忆仿佛一直等在这里,等她来翻开。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心底的一些东西开始复苏,随风而长。      人在夜晚总是格外的感性和脆弱。她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出一丝她被触动了的模样。      他走进书房,书房的窗户开着,窗外是一片开阔的草坪。清新的晚风吹过她,也吹过他。他的气息里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她记得他年少的时候,是不抽烟的。      他从高高的书架上拿下一个盒子,递给她。      “这是我收拾房间,才发现的。”      她接过盒子,慢慢打开。      盒子里静静的放着两样东西,她捧着盒子,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顺势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啦~~章婉若还有个姐姐,叫章翩若。 章婉若和沈慕的关系,还有沈笑山留的是什么东西,下回分解。 为什么看文不留言的人,被称为霸王而不是虞姬呢,因为霸王有小JJ,所以说嘛,留言不给力,要长小鸡鸡~~啊,不要扔鸡蛋,顶锅盖飞奔~~ 11 11、照片 ...   盒子里有一张卡片,还有一张银行卡。      墨绿色的卡片,镶嵌着淡金色的边儿,上面只有一句话。      一萍:很抱歉没能陪你走到最后。      看到这里,许珂心里难过之极。      邵一萍,就是她的母亲。幼年丧父,母亲的艰辛她一点一滴看在眼里,在她人到中年终于寻到一个可以携手以老的人时,这个人却给了她短短的幸福,再次离她而去。邵一萍本来很显年轻,沈笑山去世后,短短一个月,那些隐藏着的岁月痕迹便蜂拥而至,雪上添霜的呈现在她的脸上,她一下子像是苍老憔悴了十岁。      沈笑山的这句话很短,但内里包含的深情、不舍、无奈、遗憾,胜过万语千言。      许珂心酸而感慨,很久都没流过泪的她,此刻突然有点失控。      一只手温柔的抹去了她脸上的眼泪。   他的手指修长,肌肤紧致,那种温热的触感一下子让她从有点失控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她默默将盒子关上,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对沈慕道:“谢谢。我会转交给我妈。”      沈慕点点头,静静的看着她。夜风拂起他浅灰色衬衣的衣角,像是往事起的一个涟漪。      许珂错开视线,低声道:“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      许珂没有谢绝,这个时候,在这里不可能打得到出租车。      走出书房,穿过庭院,晚风迎面而来,她眼下的皮肤因为沾了眼泪而有点干涩紧致,心里也是皱皱的一团,好不容易平复的那些往事,本已整理的平平整整放在心底,今夜一阵风起,顷刻间纷乱。      上了车,许珂抚摸着那个小盒子,沉默了很久。沈笑山去世的很突然,离世的那一刻刚好母亲不在,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这张卡片,对母亲会是一个莫大的抚慰,她决定周六回家一趟,将这个盒子交给母亲。至于卡上的钱,她并不关心数目,是留是退,由母亲决定。      路过绿岛,沈慕看似无意的说道:“你要是住在这里,离我很近。”      许珂心里一动,更加觉得自己不能住在这里,因为不敢保证会不会经常“偶遇”他。      夜色安宁,宽阔的路面上很少有车经过,路灯一盏盏的从窗外掠过,快得就像挽留不住的时光。      突然,沈慕开口说道:“章婉若还有个姐姐叫章翩若。她们的名字取自婉若游龙,翩若惊鸿。”      许珂一怔,没想到沈慕会主动提起章婉若。不过,这的确是两个好名字,想必章翩若也是个美人。      沈慕笑笑的看着她,“你知道她们的小名叫什么吗?”      “什么?”      “招弟,引弟。”      许珂讶然失笑,“你瞎说的吧?”      “她妈是我妈的好友。”沈慕顿了顿,又道:“章婉若,是我在加拿大的女友。谈了半个月,把我甩了。”      许珂简直难以置信:“把你甩了?”      沈慕点头,“是,我恨她。”      他把一个“恨”字说的像模像样,用的却是一副调侃玩笑的口气,神色更是玩世不恭,漫不经心,那里有一丝一毫的恨样?所以,“我恨她”三个字,显得特别可笑。      许珂实在忍不住,抿着唇笑了。      沈慕不满的瞥了她一眼,“幸灾乐祸。”      许珂忍着笑,打量着他,“她为什么甩你?”      不知为何,一听到他被人甩了,不管是真是假,心里很痛快,当然,更多的是不相信,这样的男人,一向是甩别人的,居然也有被人甩的时候?到底因为什么,她实在好奇之极。      沈慕沉默不语。      许珂觉得他大概不肯说。被女人甩,多少有点伤面子,伤自尊。特别是他这样心高气傲冷漠无情的人。      不料,他突然说道:“因为她在我钱夹里看到一张照片。”      许珂好奇的问道:“什么照片?”问完了又她有点后悔,干嘛好奇他的私生活。      沈慕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的,买着关子,不答。      许珂稍稍有点尴尬,不过她又觉得十分奇怪,莫新羽居然不知沈慕和章婉若的关系,那岂不是说明,在国外的那段时间,莫新羽和沈慕来往极少?两人是发小又是邻居,同在异乡本该关系更铁,怎么反而生疏了呢?她有点想不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沈慕一本正经的总结:“后来我就学聪明了,不在钱夹里放照片,一般女人都对我的钱夹感兴趣。”      这句话,许珂很有感触。有钱人好像都不喜欢别人是为了钱才和他们在一起。比如莫小小,家里那样有钱,却低调的要命,考到银行做个小柜员,不显山不露水的。直到有一天,将整个分行的任务全包了,差点没把行长惊出心脏病。      车子快到虎西的时候,许珂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林歌。      “小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许珂听到这里就有点不快。并不是针对林歌,而是林谣,若不是她给林歌打电话,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还在外面?      她柔声道:“我正在路上,大约十分钟就到家了。”      林歌的语气很担忧:“自从你说了小偷的事,我心里就一直不放心,你多加小心,晚上没事别出去。”      “嗯,好的。”      突然,身旁的沈慕朗声说了一句:“小珂,等会儿去the night吧。”      电话里的林歌好像有点意外许珂身边有人,低声问:“谁啊?”      许珂暗自懊恼,沈慕他绝对是故意的。别人打电话的时候不去打断是最最基本的礼仪,他怎会不懂?那么大声,明明是想让林歌听见,居然还提到the night ,那是有名的私人高级会所,向来是幽会的好地方。      她只好如实说道:“沈慕送我回家,我在他车上。”      林歌哦了一声,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最后道:“你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      “嗯,好。”      许珂挂了电话,很不满地瞥了一眼沈慕。      他似有感应,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本正经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今天太晚,改天再去the night吧。”      他带的是一款伯爵表,表盘上根本没数字,车里没灯怎么看清时间?这样欲盖弥彰的行为,她咬咬牙,真的很想扁他。      车子开进了胡同,许珂下了车。      沈慕摇下车窗,“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许珂道了声“谢谢”,走进了楼道。      等她上到五楼,无意间从楼梯间的窗户朝楼下一看,发现他的车仍静静的停在那里。奇怪,他怎么不走?她站着窗户前想看看究竟,不料等了一会儿仍旧不见黑车离开。      她正觉得很奇怪,突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她连忙回头,只见沈慕快步跨了上来。      他见到她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眉色一动,露出一抹笑意。   “你是目送我还是偷看我?”      许珂红着脸赶紧低头在包里翻钥匙,心里懊恼的简直想要撞墙,干嘛好奇心那么重?这下可好,被他抓个正着,不知心里怎么得意怎么笑话自己呢,一准以为在偷看他,自做多情,哼。      沈慕站在低几级的楼梯上,手悠闲的插在裤袋里,意味深长的笑道:“我等了半天也没见你屋子灯亮,所以上来看看,原来……”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许珂的脸上开始发烧,词穷的说不出半个字反驳。      沈慕似乎最喜欢看她出糗,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然后,转身下楼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      许珂狼狈的打开房门,进了屋子。      林谣从沙发上站起来,淡淡的说道:“你回来了?”   “嗯,你还没睡呢?”   “我哥不放心你,让我等你回来。”      许珂抱歉的说道:“今天莫小小她哥生日,玩得有点晚。”      奇怪的是,林谣没有问东问西,起身进了卧房。      翌日早上,许珂到了单位就情不自禁的盯着盘面。      600xxx,照旧是一派狂砸的架势,许珂越看越觉得心灰。到了中午收盘,居然快要跌停。      许珂的中午饭吃的很没滋味。心里乱乱的。包里的手机响了半天,她才听见。   拿出来一看,又是鹤顶红。      她不想接,奈何电话固执的响,同事投来诧异的目光。      她只好接通。      没想到沈慕开门见山就是一句公事公办的话语:“你欠了我的钱,没忘吧。”      许珂没好气的道:“没忘。正想问你银行卡号呢。”      “哦,我要现金。下午六点送到云顶36楼。”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口气跟谈判似的。      许珂觉得这人真的很,过分。      两点钟的时候,许珂终于对600xxx忍无可忍,割肉出了一半,打算等它再跌一些补仓做个短线。      不料,两点半的时候,突然出现踊跃的买盘,大单子蜂拥而上,直线般的往上拉升。      许珂看着k线上带着长下引的红十字,感慨不已。这股票,简直就像爱情,让人琢磨不定。      7点的时候,许珂才赶到云顶。一到下班时间,市区就堵车堵的厉害,云顶在最繁华的金融商业区,更是堵上加堵。      寸土寸金的金融商业区,云顶像是个世外桃源,39层的高楼卓然独立在一片绿茵之上,前后左右都是花园。      门口的保安拦住了许珂,要用身份证登记。      当许珂填上弘天集团的时候,保安瞪着她,“他们公司都是四点半下班的。你这会儿来,谁还在啊?”      许珂一愣,四点半就下班?      她仰着头从顶楼往下数,看见第36层的灯亮的异常璀璨,于是放心的拿了通行证,进去了。      电梯停在36层,许珂发现整个楼层都静悄悄的,但灯却全都亮着。      她缓缓走过宽阔的楼道,经过办公室,业务室,广告部,财务部,最后,站在总经理办公室前。      她敲了敲门。      “请进。”门里响起沈慕低沉润和的声音。      许珂轻轻推开门,沈慕坐在一张紫檀木的办公桌前,身后整整一面玻璃墙,星光璀璨,背景是这所城市的一个标志性建筑,摘星塔。      许珂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着他。他戴着一副眼镜,平素有些硬朗高傲的面容,显得温柔俊秀,一副儒雅的模样。      “来这边坐。”      他摘下眼镜,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指着玻璃墙前的一方阳台。      那里布置成一个中式的品茶小憩的地方。水墨山水画,藤制的椅子,低矮的木几,精致的茶具,一扇屏风隔开两个世界,出世,入世。      许珂走了过去,沈慕拉开藤椅,对她笑了笑:“红茶还是绿茶?”      “绿茶吧。”      沈慕走进内里一个房间。      许珂打量着这个办公室,不得不感慨,他的确很会享受,也的确很有钱。      她起身脱掉风衣,走到办公桌旁的衣架上挂好,转身时,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到他的办公桌上,略略一怔。      他的眼镜随手放在桌上,电脑旁边,是一个镶了钻的眼镜盒,一张照片卡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她会不会去看那张照片?嘿嘿~ 12 12、强吻 ...   他的眼镜盒比一般的眼镜盒宽大,深蓝色的绒面上镶了钻,内里是白色底衬,而那张照片,好像拍的是一大片绿草坪,绿白相配非常醒目,所以才让许珂一眼瞥见。      她并未站在办公桌近前,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晰。一眼所见,好像相片左角是个白衣男子。      她回到了茶几前,坐在藤椅上暗暗笑了笑。这一张照片肯定不是导致章婉若甩他的那一张,因为照片上明显是个男人。不过,他那样珍惜的卡在眼镜盒里,会是谁呢?      莫非是他自己?或是,他现在喜欢,男人?许珂觉得这两种可能,都有点雷,于是,忍不住想笑。      沈慕拿着一个茶叶罐走了过来,坐在她的对面,给她冲了一杯绿茶。洗茶之后又倒掉第一遍的茶水,再添上一杯。      80°的水中,茶叶慢慢舒展开来,像是往事展了翼。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心里却不由一震。      时隔六年,他居然还记得她的喜好。绿茶她不喜欢第一道,只喜欢喝第二道的茶水。不记得曾在那里看过,二道茶甜如爱情,她最喜欢那种淡淡的苦中留有余味的甜。      他认真的沏着茶,像是对待一件重要的工作,那样专注的神色,不得不说,很是动人。      许珂移开目光,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他抬起眼帘,问:“什么?”      “钱。”      他勾了勾唇角,随手接下信封放在一边,漫不经心的样子和电话里逼债的他简直不像是一个人。许珂心里有点不舒服,明明不缺那点钱却在第二天就电话催债,仿佛她会赖账一般。      沈慕将茶放在她的手边,然后靠在藤椅上,注视着她。      “其实,我是想找个借口,见你。”      许珂顿觉很不自在。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她看不懂的东西,让她觉得紧张,她装作没听出他的意思,正色道:“什么事?”      他脉脉的看着她,缓缓道:“见你,并非有事。”      他的口气和神色和六年前的那一晚,如此相似。那一晚的记忆突然涌现在了脑海中。那些幸福到极致再不堪到极致的痛,突然像是一根锋利的冰凌,刺到了心肺之上。      她本是平静无波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怒气。他凭什么想见她就见她?他以为自己对他旧情难忘,或是他以为他仍旧可以掌控自己?      她立刻站起身道:“我回去了。”      他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也站了起来。她抬头仰望着他,俊朗的面容,轮廓分明,比六年前稍稍消瘦,反而更添一种刚毅和果断,天生一种掌控和操纵别人的气势,不怒而威。      可她,不再是六年前的她了,可以被他随意掌控。      许珂气极反笑,“我不再恨你,并非是说我对你还有什么想法。你以为你想见谁就可以见谁吗?不要以为自己对谁都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过你的钱后,我想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她说完,狠狠的一甩手。他力气很大,手腕仍旧牢牢的握在他的掌中。      她怒视着他,他也毫不退让的凝望着她。此刻,两个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都有些刚硬而倔强,暗流汹涌无人退让。      “放手。”她再次甩手,却仍旧纹丝不动。      他突然握着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紧紧将她搂在了怀里。      她震惊而气愤,拼却全身力气反抗,不想她越反抗他越用力,居然一低头狠狠吻了上来。      他的呼吸很急促,唇角在她的唇上辗转厮磨,用力的吮吸,仿佛想将她的怒气都吸走。她气得发抖,唇又痛又麻,被他禁锢的无从反抗,于是毫不留情地狠狠咬他,一股血腥气弥漫在两人的口中。他仿佛毫无知觉,仍旧不肯罢手。      直到她快要无法呼吸,他才放开她。   他的眼睛黑亮深邃,仿佛是夜幕上曙光乍现时的那颗星辰。      许珂愤然抬手,啪的一声脆响。      时光似乎凝固在这一刻,她怔怔的看着他,感受着掌心的热辣。他练过空手道,明明可以躲开这一掌。      她匆匆转身,拿起衣架上的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电梯仍旧停在36层,她抖着手指按亮按钮,一步跨进电梯,仿佛从生死关头脱身一般,用尽了全身仅存的力气。她扶着电梯里的把手,身子仍然有些颤抖,良久无法平复。      步出云顶,夜色沧桑,她心里漫过淡淡的感伤。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旧梦衍生而出的另一个幻梦而已。      回到家里,林谣正在吃方便面。见到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继续翻报纸。      许珂觉得她今天的态度有点奇怪,但心思疲倦,也懒得说话,便简单的梳洗一下回房睡下。      一夜做了乱七八糟无数个梦,睡的十分难受。      翌日到了单位,她还有点头蒙。但今日的股票,却十分争气。600xxx一路飙升,至中午收盘,挂上了涨停板。      接下来的三天,600xxx连着几个涨停版,可惜许珂资金少,又是半仓,心态倒也平和。      周五的下午,莫小小打了电话来。      “我哥哥明天要走,今天有个送别会,等我下班了,接着你和张菲,咱们一起。”   许珂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按说,莫新羽走了,送一送也是应该,可是,沈慕会不会去?      “都有谁啊?”      “没别人,就是我哥,章婉若,还有我,张菲。家宴一样的,吃完了,咱们出去玩一玩。”      一听没有沈慕,许珂立刻松了口气,随口问:“在哪儿?”      “哦,就在我家附近的遇庐,一个家庭餐馆,不过饭菜做得不比五星级酒店的差,一晚上只接两桌客,牛的跟北京厉家菜似的。”      许珂心里一动,突然想起蓉蓉,莫非遇庐就是她那儿?      六点多,莫小小才开着车来接她,顺路又去医院接上张菲。      一路上,张菲非常健谈,说话幽默又风趣,许珂觉得她和莫小小的确很般配。      车子停在遇庐门口,许珂下了车,果然正是上回沈慕带她来的地方。      厅里已经坐着两个人,莫新羽和章婉若。不过这一次,章婉若比上回友好许多,见到三人进来,微微笑了笑。      莫新羽见到许珂便笑道:“我特意让小小叫你来的。这个餐馆是新开的,菜做的可真不错,你以前没来过吧?”      许珂笑着点点头,坐在莫小小身边。      莫新羽对侍者招了招手,“上菜吧,人到齐了。”      很快,餐具摆了上来,精致绝伦的青花瓷器,美的简直让人不敢轻动。      许珂突然想起来,上回沈慕在这里吃饭,用的并不是这样的青花瓷,好像是一套白色的瓷器。她心里一动,没来由的想到了红楼梦里妙玉在栊翠庵招待宝玉的那一段。      张菲对莫小小笑着:“去洗洗手吧。”   莫小小皱皱鼻子:“果然是个医生。”然后拉着许珂起身,“咱们一起去。”      厅右一道白漆屏风,上面雕满了栩栩如生的玫瑰,屏风后是盥洗室,大理石台面上摆着真玫瑰,香气逼人。      莫小小进了卫生间方便。许珂站在门口,突然听到外面走廊里的一段对话。      “呵,这次回来居然故人成堆,真没想到,这是你的店。”      章婉若的声音带着鄙夷和嘲讽,根本没有故人重逢的喜悦。许珂一怔,不知她所说的故人是谁。      “我也没想到,章二小姐居然会来这样的小地方吃饭。”原来是蓉蓉。      章婉若嗤笑一声:“从国外追到国内,你可真是精神可嘉啊。”      蓉蓉不卑不吭的声音:“跟章小姐追男人的手段比起来,我可差远了。”      章婉若不屑地哼了一声,推开门走了进来。      许珂有点尴尬,低头装作洗手。莫小小从卫生间出来,一脸惊愕之色。      等章婉若进了卫生间,莫小小附在许珂耳边道:“她们怎么认识?”      许珂不知如何回答。章婉若是沈慕前女友的事,她该不该告诉莫小小?      吃过饭后,几个人要去the night再玩一会儿.      许珂想提前回家,却被莫小小不容分说的塞到车里,直奔the night 而去。      这个高级会所,她只在六年前来过一次,当时的新奇和高兴,无异于灰姑娘坐上南瓜车,可惜,时间不能永远停在午夜十二点之前。      侍者殷勤的迎了上来,莫新羽点点头:“已经定过,二楼的湖光山色。”      侍者领着五人进了电梯,玎玲一声停在二楼。众人走出电梯,许珂心头猛然一跳。      二楼的回廊上,站着沈慕,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眼镜盒里的照片,其实就是钱夹里的那张,大家可以猜猜照片的故事,我在后面揭晓,呵呵。 圣诞节大家肯定约会啊甜蜜啊,所以我干脆休息算了,如见更新可能是改错字~~祝大家圣诞节快乐,飞吻大家~ 13 13、提醒 ...   许珂看着那个高挑倨傲的身影,心里骤然一紧。      她绝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黎景华,沈慕的母亲。她风华依旧,五十许的年纪,看着却仍旧高贵漂亮。      沈慕的手扶着黎景华,但目光牢牢胶在她的身上。突然遇见两个最不想见到的人,最预料不到的人,她一时间措手不及,怔在那里。      章婉若挽着莫新羽的胳膊走在最前面。她见到两人先是一怔,随后惊喜万分的放开了莫新羽,几步上前挽住了黎景华的胳膊,兴奋的叫道:“黎阿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黎景华对她笑了笑,“前几天。”      莫小小不由自主握住了许珂的手,暗暗有点紧张。黎景华当年大闹沈笑山的婚礼,她刚巧在场。不知道这一次黎景华会不会给徐珂难堪。她真是后悔刚才不该强拉许珂来这儿。      莫新羽笑着上前:“真巧,没想到会在里遇见黎阿姨。”      黎景华对他笑了笑,“只许你们年轻人来么?”      章婉若立刻娇声道:“黎阿姨一点也不老,看着也像是年轻人。”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向另一旁的沈慕,他连眼角余光都不曾扫向她,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一头,她不由恨得牙痒。      黎景华勾了勾唇角,笑容略有涩意,“有拄着拐杖的年轻人吗?”      许珂这才发现,沈慕扶着她,一只纤细的拐杖夹在她的手臂下。因她穿着一件曳地长裙,又披着一件流苏直到腰间的披肩,所以不易觉察。      黎景华犀利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指许珂。      许珂轻声对莫小小道:“我先回去了。”然后,转身又进了电梯。      电梯合上的那一瞬间,她看见黎景华仍在看她,那样的目光,莫名让人不安。      出了the night,许珂仍旧没从震惊中苏复过来,她记得最后一次见黎景华,她身体毫无患病的模样,几年不见,她的面容一如当年,神气也不减,不知为何却多了一枝拐杖。      “小珂,我送你。”莫新羽从里面追了出来。      许珂忙回头道:“不用了。你和他们一起玩吧,我打车回家。”      莫新羽不容分说将车开了过来,摇下车窗笑道:“唉,出国几年别的没学到,就是装绅士学的很像。来,成全我一回吧。”      许珂笑了,只好上车。      “小珂,对不起,今天没想到会突然遇见黎阿姨。”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留在那里,会影响你们。”      “这几年,我很少回来,不过常听小小提到你,说你男友多好多好。”      许珂笑道:“据说老婆都是别人的好,估计男友也是这样的道理。”      莫新羽朗声笑道:“估计是。不知道有没有人羡慕章婉若。”      许珂由衷的赞道:“一定会的,你这样好的人。”      莫新羽转过头来,看着她,低声问:“是吗?”      许珂一怔,突然觉得气氛有点微妙,然后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莫小小的话。他,真的曾对她有过那样的情怀?她不想去想,也不想去确认。      她笑着点点头,“的确是。”      莫新羽的目光闪了闪,然后转过头去,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车子停在虎西胡同口的时候,许珂坚持没让他进去。   “里面很窄,车子无法调头。”      莫新羽下了车,走到她身边, “那我送你进去。”   许珂忙道:“我自己走进去。”      “别啰嗦了,走吧。”      许珂无奈,只好和莫新羽一起走进胡同。      到了住处,莫新羽仰头看了看楼房,然后低下头来看着许珂。      “小珂,你就住在这里?”   “嗯。”      莫新羽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小珂,其实,有句话,小小一直想对你说,但是,她又不敢,怕你生气。”   “什么话?”      “就是,你买房子要是钱不够,她,可以借你一些。她不敢说,在我面前叨叨好多回了,生怕伤你自尊。”      “小小不说,我也知道的。”许珂心里温暖而感动,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小小如鲍叔,她却做不成管仲,因为这世间最怕欠的,就是情。      “小珂,其实,还有一件事。”      “嗯?”      莫新羽低声道:“我一直认定他会回来找你,但没想到会是六年后。”      许珂心里一震,立刻打断了他。“新羽哥,明天我要回家,很抱歉不能去送你。祝你一切顺利。”      莫新羽佯作不悦:“得了吧丫头,一次都没送过,你心里才不抱歉呢。”      许珂不好意思的笑:“我怕送你,章小姐不高兴。”      “她其实,在国外脾气还好,不知道这趟回来怎么回事,水土不服似的,闹人。”      许珂笑道:“那你多哄哄得了。”      莫新羽无奈的苦笑,“晚安,早点休息吧。”      许珂点头:“再见。”      回到家里,林谣正在翻报纸,看的全是楼盘广告,见到许珂进门便招手道:“你来看看,五一有住房展销会,很多房产公司都有活动,优惠力度很大。”      许珂立刻放下包坐到她身边,两人一同翻着广告找房子,好像从没这样默契过。其实,许珂暗暗有点奇怪,这一周,林谣绝口不再提绿岛的房子,林歌也没在电话里提过。      翌日一早,许珂吃过早饭便坐上大巴回家。L市是省城的一个周边城市,离省城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许珂一般一周或两周回来一次。      许珂回到家的时候,邵一萍正在屋子后的小菜园里给豆角搭架子。青青的园圃里整齐的栽着黄瓜,西红柿和辣椒,豆角等,每样都不多,但品种却很齐全。      许珂看着这一幕,心里立刻涌上一种安宁而温馨的幸福。这所旧房子是她父亲留下的,里面都是童年的回忆。      “妈!”      邵一萍立刻直起腰来,满面堆笑走出菜园。“小珂,你回来了。”      许珂挽着邵一萍的胳膊,嗔道:“妈你别累着。”      “我就是当玩的,不然我闲着多无聊。”      许珂笑道:“妈,我都犯愁呢,你种惯菜园了,回头我可得买个别墅才有地让你种呢。”      邵一萍笑着拍了拍女儿,“有个安身之所就行了,我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和你一起住呢。”      许珂立刻紧张的问:“为什么?”她从没想过要让母亲单过,从懂事的那天起,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母亲安宁幸福。      邵一萍叹了口气:“林歌他是独子,他妈又是孤身一人,回头必定也是要跟着林歌的,你说我也跟着你,一家住着两个老太太,这像什么话?”      许珂道:“她好歹还有林谣呢,你可只有我一个孩子。你必须得和我一起。”      “我可不想和林歌他妈一起住,那老太太啊,唉,说不了那里不对劲,总觉得怪怪的。”      许珂默然不语,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林歌的妈妈赵平玉的确个性很强,脾气有点怪。如果她能和自己母亲一般性格平和多好,两个老太太一起住,也是个伴儿。      走进屋内,邵一萍洗了手,给许珂倒了一杯茶。      许珂看着第一道的茶水,心里一动,母亲都没留意到自己的喜好,而他……      “妈,林歌给了我三万,我自己也有六七万的积蓄,大概够个首付了。我打算五一的时候就把房子定下来。现在市区中心都九千了。市郊的最便宜也要六千多。再拖可真买不起了呢.”      邵一萍一听立刻严肃起来:“你要和林歌合着买房?”   “嗯。”   “这样不好。”   “怎么了?”   “你们毕竟没结婚。万一将来有个什么,这房子怎么办?”      许珂笑道:“妈,我和林歌不会有那个万一,他对我很好,比我更急着结婚。”      邵一萍急道:“孩子,你不能感情用事,以前的教训你都忘了嘛?”      许珂心里一刺,低头不语。      邵一萍本不忍提起沈慕让女儿伤心,但是,又实在不得不提醒她。      “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最看不透的也是人心。”      许珂默然低头,过去的一幕幕涌上心间。从六年前,她就明白了,这个世间最难以琢磨难以把握的就是人心,可以杀人于无形。可是,林歌不是沈慕。      “妈,林歌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我,已经是很信任我了,我如果不信任他,对他不公平。”      邵一萍叹了口气,转身去了里屋,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存折。      “你用这个钱,他的钱还给他。”      许珂看着存折上三万二的数字,惊道:“妈你那儿来的钱?”      “都是这两年你给我的,再加上退休金。”   “妈。”许珂嗓子哽了,“让你买营养品补身子,你……”她难过的说不下去。邵一萍原本心脏就不好,从沈笑山过世,身体更差。      “你个傻孩子,妈吃的都是自己种的纯天然绿色食品,吃什么补品啊?回头你怀孕了,头三个月一定得回来,妈可不放心现在外面卖的那些菜,都是农药激素什么的,妈得亲自养你,准让你生个白胖小子。”      许珂脸色一红,嗔道:“妈你就会打岔。”      “小珂,你听妈的,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房子,一定要用你自己的钱,写自己的名字,你答应妈。”      “好。”      “结婚,不光是两个人,是两个家庭。有些事,一定要分清楚,不然以后就是家庭矛盾的导火索。特别是林歌他妈和她妹妹,都是把钱看得特别重的人,你就更应该注意。”      许珂点点头。      邵一萍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你这孩子,心眼太实了。”      许珂笑道:“随你。”      邵一萍笑了笑,心里暗暗一痛。      许珂见妈妈心情不错,便犹豫了一下,轻声道:      “妈,这里有一样东西,是沈叔叔留给你的。”      邵一萍怔了一下,面色突变。      “是,什么?”她紧张的连三个字都说的很费力气。      许珂从包里拿出那个小盒子,递给母亲。      邵一萍的手指有点轻抖。她打开盒子,怔怔的看着那张卡片,半晌不语。      许珂看着母亲的神情,鼻子有点酸。      邵一萍将卡片递给许珂,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不是沈笑山写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熬夜赶稿的兔子眼,你们忍心霸王么?打滚~ 14 14、密码 ...   许珂一惊:“不是?”      邵一萍摇摇头,缓缓道:“字确实很像。但是,他从没叫过我一萍,以前他叫我邵护理,后来,他一直叫我邵晚,相见恨晚的意思。”      许珂看着盒子里的那张银行卡,心头开始跳,是他,还是黎景华?      “这盒子是谁给你的?”      许珂低声道:“沈慕。”      邵萍面露惊讶,“他回来了?”      “是。”许珂顿了顿,又道:“他妈也回来了。”      邵一萍神色一怔。      “他妈,好像腿有问题,拄着拐杖。”      邵一萍又是一怔。那个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女人,仿佛永远都不会倒下,永远都有无穷的斗志和能量,睥睨傲视,从不服软。可是,再强悍的人,也抵不过时间的侵袭,纵然外表保养的再好,年岁却摆在那里,由不得你不低头。      “妈,这盒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邵一萍叹了口气:“还给沈慕吧。我猜,是他的意思。”      许珂点点头,把盒子又放回到包里,心里有点犯愁。上回,貌似已经把话说绝了,以后不会再见,不料,没过几天就在the night偶遇他,再过几天,又要亲自上门找他。上天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      邵一萍看着女儿,黯然道:“小珂,其实妈妈特别内疚,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到伤害。”      许珂连忙摇头:“妈,这事和你没关系。感情的事怨不得别人,其实我应该感谢这段伤害,让我懂得什么样的人才是最适合我的,过去的事,我早就放下了。”      邵一萍摸摸女儿的手背,欣慰的笑着:“妈这一辈子,运气够背,遇见数不清的倒霉事,受了数不清的窝囊气,不过老天给了个好女儿,算是补偿。”      想起当年黎景华的嚣张狂妄和母亲受的羞辱委屈,许珂小心的问道:“妈,你还恨她吗?”      邵一萍沉吟了片刻,神色平静淡然,答案却出乎许珂的意料。      “恨。但不是因为她在婚礼上羞辱过我,也不是因为她把我们赶出荣邸。”      许珂惊问:“那因为什么?”      邵一萍一时没有回答。她看着窗外的菜圃,神情有点恍惚,半晌才道:“这事,等我快死的时候,再告诉你。”      许珂嗔道:“妈,你胡说什么呢,你会活到100岁。”      邵一萍宠爱的揉揉女儿的头发,笑着打趣:“行,我长生不老得了,当老妖婆。”      许珂咯咯笑着搂住邵一萍:“妈,你越来越可爱了。”      周日下午,许珂回到省城,本想立刻给沈慕打电话,但一想,周末他必定不在公司,她不想去他家或是其他地方,在公司见他最好,公事公办速战速决。如果不是怕卡里金额巨大不安全,她会选择快递。虽然她没有去查卡里的金额,但凭她的直觉,不会低于一百万。      周一上午收盘后,许珂硬着头皮拨了沈慕的电话,电话还没接通,她自己已经先脸热了,因为想起那日扔给他的近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狠话,转眼又被自己推翻。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沈慕喂了一声,波澜不惊,听不出任何情绪。      许珂立刻飞快的说道:“你有空吗?我有件事要找你。”      沈慕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慵懒,“好,你来云顶找我。”      许珂匆匆赶到云顶的时候,正是十二点。她上到36层,前台小姐拦住了她。      “请问小姐找谁?”      “我找你们沈总,提前约过。”      “请稍候,我打个电话。”片刻之后,她对许珂微笑:“沈总让你去顶楼朱阁,他在那里等你。”      许珂只好又进了电梯,直上到39层。      下了电梯,许珂发现这里静悄悄的。正对着电梯间的是一扇带着密码锁的大门,仿古的样子,黑色,包着金边,嵌着金红色的门钉,神秘而气派。      许珂对着那个密码锁无从下手,找了半天也没发现门铃,只好掏出手机再次拨了沈慕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沈慕的声音仿佛近在耳畔,“密码是521521.”      许珂心头猛然一震。521这个日子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故意设置这个密码,是什么意思?她按键的手指有点轻抖,除了羞恼尴尬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搅的心情立刻起伏不定。他总是有无穷的法子轻而易举的拨乱她的平静。      门开了,许珂站在玄关处愣了一下。      整个顶楼他居然建成一个整体的房间,分割合理,构思奇特,即玲珑通透,又宽敞别致,一眼望过去,东南角一片花草环绕,中间居然还有一个泳池。正午的阳光闲散的撒在水面上,淡蓝色的池水像是一块洁净的蓝色水晶。      沈慕躺在泳池旁的藤椅上,背对着大门,手里拿着报纸,身上裹的是白色浴巾。      许珂也不上前,站在玄关处,远远的扔过去一句话。      “那个盒子,我妈让我还给你。喏,我放在这儿了。”她把盒子放在玄关旁的一个博古架上,转身就走。      那边的沈慕也没出声,只翻了一下报纸,响起轻轻的一声。      许珂转身,发现内门也有密码,她对着密码锁按了521521,居然,不开。她再按,居然,还是不开。      两个密码还不一样么?她不得不回过头来,对着那个白色身影又扔过去两个字:“密码!”      那边的沈慕慢悠悠的送过来一句话。      “你过来。”      许珂拧眉站在原地,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她思虑了一下,只好慢慢走到泳池边。近了,看见他的样子,她有点不自然。他虽然裹着浴巾,但只是松松散散的虚虚一掩,居高临下这么一看……      她立刻移开目光。有钱人就是好,大白天的不工作,泡在泳池里晒太阳,晒完了,裹着浴巾看报纸。      沈慕放下报纸,摘下眼镜放在茶几上的眼镜盒里,然后抬头指了指身边的藤椅。      “坐。”      许珂没有坐的意思,冲着他又说了两个字,“密码。”      他置若罔闻,柔声道:“你妈为什么退回来?”      许珂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明知故问。”      沈慕沉默着,静静的看着她。      许珂扭头看着淡蓝色的池水。阳光正好,细细碎碎的撒在水面上,光闪闪的好看之极。池子那边,种着高大的芭蕉,青碧的叶下,护着一丛丛的花,或红或黄,极是灿烂。      沈慕缓缓道:“我承认,是我准备的。”      许珂心里一跳,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爽快。他为什么给这笔钱,是内疚了吗?      沈慕沉声道:“我妈,以前是有点过分,那是邵姨应得的。”      许珂回过头来看着他,正色道:“我妈说不需要。请把密码告诉我。”      沈慕眯起眼眸,笑了笑:“我不告诉你。”      许珂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但此刻他的笑容,真的把她惹恼了。那张俊美的脸,笑容带着调侃和戏谑,虽然迷人,却可恶。她恨不得把他扔到池子里,可惜她抱不动。于是,转移目标,很不幸,他的眼镜盒就在她手边,于是,“砰”的一声,被她扔到了水里。      不想,沈慕立刻起身脱了浴巾,那修长精健的身躯,麦色肌肤,春光尽现,一下子悉数冲击到了她的眼中。      许珂觉得自己很失策,一时间简直不知道目光该往那里放才好,忙不迭的低头垂眸。她没想到他这么紧张他的眼镜盒,居然立刻下水去捞。      沈慕捞起眼镜盒,游到池边,笑笑的看着她:“你想看我就明说,不必往水里扔东西。”      许珂羞恼的回敬道:“谁稀罕看你,你以为你身材多好,铁板牛柳,的铁板。”      沈慕一点不恼,似笑非笑:“你是想夸我很强壮?”      许珂红着脸冷冷道:“密码。”      他披上浴巾,笑着抿唇,仍旧是四个字“不告诉你”。      然后,他走到卫生间,片刻之后,房间里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许珂气得言语不能,走到卫生间门口,继续追问了一遍:“密码!”      奇怪的是,沈慕并没有在吹头发,他吹的是眼镜盒。许珂突然想起来,他的眼镜盒里是夹着一张照片的。什么照片如此珍惜?不就是一个男人么?她突然有些好奇,但是他一见她进来就很快关上了眼镜盒,仿佛很怕她看见。      许珂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恼火,对他道:“我还要赶回去上班。”      沈慕拿起吹风机和眼镜盒走出卫生间,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就是那么巧,他的浴巾带子居然还挂了一下她的手指,本就是松松系了一下的带子,又开了。      沈慕笑着停着步子,回眸看着她,“威逼不成,要se诱么?”      许珂觉得自己刚刚平息了一点的恼怒又被勾起来了。      沈慕走进另一个房间,貌似又在吹他的眼镜盒。      许珂忍无可忍,冲了进去,几步上前,一把抢过他的眼镜盒。      沈慕神色一变,关掉吹风机就将她的胳膊搂住了。许珂再次觉得自己策略有失,本想抢过眼镜盒威胁他说出密码,不想自投罗网被他困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最近啊,有个叫新宠的小伙子,娶了一个叫月榜的小娘子。这个小娘子样样都好,就是不肯让小伙子碰。这都成亲十几天了,小伙子还是处男之身哪,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太惨无人道了,捶地~~姑娘们,为了新宠这娃的性福,我们还是加把油多撒点花,让他上了月榜这小娘子吧~~阿弥陀佛 (啊啊啊,一章只撒花一次就好) 15 15、偷拍 ...   还好,沈慕很快放开了她。不然,他衣着不整,很难让人心平气和的和他斗智斗勇。其实,智和勇,她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人逼急了,也有血勇的时候,比如现在,她在脑子正在意淫如何把他踩到脚下,擦鞋底子。      沈慕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霍鹏吗?我是沈慕。许珂来我这里谈挪户的事,可能下午回不去了。”然后,他把电话递给许珂。      许珂只好接过电话。      霍鹏的声音简直是热情澎湃,“小许啊你可真是敬业,午饭时间也去谈业务。回头我开会一定得提出表扬。你好好和他谈吧,谈到明天也没关系。”      谈到明天…..许珂一头黑线,忍着累累内伤,却还不得不应了声“好”,公私分明是基本职业素养。      挂了电话,沈慕笑得意味深长。      许珂横眉冷对,仰着头继续逼问:“密码,快说!”      从进门到现在,她的目光都努力只放在他脸上,因为颈部以下都不太合适。他个子太搞,她仰得脖子发酸。他似乎很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津津有味的表情,还带着欣赏之色。      他这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模样,许珂真恨不得把他摁到地上,拿小皮鞭抽他,不过,那场面似乎有点……      忘了在那里看过,对付无赖,只能采取流氓方式,可是她狠不下心做女流氓…..于是,只能气得内伤。      沈慕笑眯眯道:“吃过饭,我再告诉你。”      许珂断然道:“我不吃。”这会儿气都气饱了,那有心去吃饭。她不得不说,他惹人生气激人动怒很有一套,她多年来都没有如此失控过,生气过,无可奈何过,束手无策过。      他也不劝她身体要急,吃饱饭好战斗之类的,只是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对着大门密码锁扬了扬下巴,那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办。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一刻,许珂体会的淋漓尽致。她快步走进厅堂旁的厨房,暗暗发誓,以后绝不来这里找他,不,今后绝不会再见他了。      她从抽屉里找出一把挂面,然后,白水煮白面,飞快的糊弄好两碗面条端到了餐桌上。      他不在客厅,泳池旁也没有他的身影。她走到一旁的房间,随意对里瞄了一眼,顿时心里噗通一跳,脸热得发烫。      他正在换衣服,刚巧抬着胳膊套袖子,于是,结实的腹肌一览无余。万幸,下装已经穿好。      许珂红着脸恼道:“你怎么不关门?”      沈慕混不在意的扣着上衣的扣子,神色坦然无辜,“这里一向只有我自己,所以,所有的房间都没装门,这样方便。”      许珂回身扔下一句,“吃饭。”      “这么快,你做的什么?”沈慕的语气带着期待,等他快步走出房间,看见餐桌上的两碗白面时,脸色变了变。      许珂等着他皱眉,罢吃,找茬…….不料,他什么都没说,神色平静的拉开凳子坐在桌前。      白水煮白面毫无滋味,许珂本就是随便敷衍。她草草挑了两口,觉得实在难以下咽,便坐等他吃完饭放人。      她以为他一定吃不下去,想他那般挑剔的人,怕是生平也没吃过如此难吃的面了。不想,他慢慢吃着,文雅斯文,倒是一点也没有难以下咽的表情。      许珂觉得奇怪,他的味觉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吧,这样的面条他也能吃得下去?      沈慕抬头看着她:“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      “挑食。”他看了她一眼,然后抬手就将她碗里的面条倒进了自己的碗中。      许珂震惊的几乎不敢相信。他这样一个有洁癖的人,会,会吃她的剩饭?      除了震惊,她还有些尴尬,然后是一些不愿细想的东西在心里慢慢的升腾,像是午后的阳光下,那些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埃,若无阳光,便看不见它们的存在。      屋子里静谧的仿佛能听见呼吸和心跳,她觉得自己的心里那些尘埃样的东西起起伏伏的飘荡着,伴随着一点一点流逝的时间,清晰的呼之欲出。时间变得越发的慢了。她开始觉得如坐针毡。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起身去里间接电话,低声说了两句之后,他拿着电话走出来,对她笑了笑:“我不吃了。”      许珂冷着脸将两只碗收到厨房里,打开水龙头。面条除了盐,什么都没放,所以碗里一点油星儿都没有,水一冲就净。      突然她听见大门响了一声,她连忙放下碗走出厨房,发现,沈慕居然走了!      她恨得牙直痒痒,只怪自己没有时刻紧盯着他,这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这时,她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正是沈慕。      “我去楼下,等会儿就上来。”      许珂冲动的回复了两个字“无赖”,然后觉得心里稍稍舒服一点。      她百无聊赖的在屋里转了一圈,慢慢走到泳池边的躺椅上,坐下。      午后的阳光撒在身上,慵懒而温柔。茶几上摊着他看过的报纸。她随手拿起来,翻了翻。财经版,她原本没什么兴趣,却因工作原因不得不经常看。这一点,不知道他是因为喜好,还是工作。      她大致翻了几版,随手放下,突然发现,玻璃茶几下的支架上,放着他的眼镜盒,摊开着。而那张照片,从盒中抽了出来,放在白色内衬上,静静的晒着太阳。      他本是用报纸盖着茶几,没想到她信手拿起了报纸,茶几下的支架便一览无余。      透明的玻璃,明媚的光线,那张照片清晰的画面骤然映入眼中,她心里一震,无异于一石击破井中天。      她慢慢从茶几下拿起照片。      左角那个白衣男子,原来是他。他似乎是站在回廊下,或是二楼的阳台一角。拍照的角度很不好,只照了他肩部以上的一个侧面,挺直的鼻梁,坚毅的唇。绿色的草坪绵延到照片的右角,草坪上坐着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儿,正是她自己。      整张照片,只有绿白两色,白衣的他和白裙的她。隔着一片青碧的绿色,他的目光注视着她,而她却浑然不觉,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她心里骤然一窒,好像是有只手在心脏上狠狠的攥了一把。时光穿透照片迎面袭来,那些最美好的年华和情怀,早已渐行渐远,定格在回忆里,被刻意模糊淡忘。此刻骤然被唤醒,鲜活的仿佛那日的微风都能吹拂到面颊上,带着青草的气息和蔷薇的清香。      他为什么保留着这张照片,如此珍惜?那些旧日时光,对他来说,难道不仅仅是报复吗?      这张照片,是谁照的?她心里一动,想起莫小小说过的话,莫非是莫新羽从他家的二楼,偷拍的吗?   那么又是如何到了他的手里?      她不想去想这个过程,也不愿多想他珍藏这张照片的用意,见到照片上的自己和他,潜意识里一个念头抑制不住,就是隔断一切和他的联系。      她毫不犹豫的伸手就将照片从中撕开,将自己那一半装到了口袋里,然后将他的那一半放在了眼镜盒中。      报纸仍旧放在茶几上,盖住了玻璃。阳光静静的照着这一方世外桃源般的小地方,那些如诗如画的旧日时光,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却憔悴了东风,墨染了清纯。      身后响起开门声,许珂缓缓站起身来,远远的看着他,莫名的紧张。      “我要走了。”      沈慕走过来看着她,笑容略涩,“你真的这么急着走?霍鹏已经准了你的假,堂而皇之的休息一下午不好吗?”      他站的近了,她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半张照片放在她的口袋里,仿佛如芒在手。      她匆匆道:“我还有事。”      他默然回过身去,走到门口,修长有力的手指放在密码锁上。许珂紧张的看着他的手指,他按的是125125.不过是把521521倒过来而已。      出了大门,许珂简直有种从牢笼出来的解脱之感,周身都轻松起来。      电梯下到一楼大堂,她步出云顶,站在宽阔的街道旁。车来人往,川流不息。她犹豫了一下,是去单位,还是回家?      突然,身后传来沈慕的声音。      “许珂!”      许珂一怔,回头看见他阔步走过来。她心里莫名一紧,下意识的居然掉头就走。      沈慕几步追了上来,拦住她。      “还给我。”他一脸肃色,眼中似乎还有愠意。      他的口气让许珂又羞又恼,明明是拿回自己的东西,他有什么资格追回?      她立刻挺直腰板,傲然仰视着沈慕,反问道:“是你的?”      他微微眯眼,一字一顿道:“人是我的,照片也是。”    16 16、宣战 ...   他的话嚣张狂妄,暧昧之极。      许珂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但能感觉到一股热浪瞬间从脸颊发散到耳廓,是气愤也是羞恼。她绝没想到他会明目张胆的说出这样直接放肆的话来。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想和他理论纠缠,只回敬了他两个字:“可笑!”然后,转身就走。      他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留在原地。她穿着一件中袖衣服,肌肤落在了他的掌心,立刻感觉到了一种男性的力量,强健而有力。他的手掌宽阔,手指修长,握着她纤细的胳膊,如同是一个牢不可破的臂环。      许珂挣了两下没挣脱,皱起眉头瞪着他:“放手。”      他紧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没忘,我想,你也不会忘。”      一股愠意突然从心里升起,许珂冲口而出,“是,没忘,但不想继续,更不想重蹈覆辙。你凭什么口出狂言?你太自做多情,太自以为是了。”      这些话,她原本不想说出来。但是此刻,她被他那一句“人是我的,照片也是”给激怒了,这些隐藏在心里的话,从她嗓间冲出的时候,仿佛带着锋利的尖刺,划过喉咙时,隐隐作痛。      他怔了一下,声音突然有点低哑,“那是我们,唯一的合照。你真的忍心,毁掉?”      这句话深情的让许珂想笑。      她翘起唇角,不由自主的带着一抹嘲讽:“我没什么不忍心的,你不觉得留着它很可笑吗?我们的过去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沈慕眼中浮起一抹她看不懂的幽深黯然,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对我来说,很重要。”      许珂淡然道:“对我来说,很可笑。你想要合照,有的是女人愿意奉陪,一天一个也能做到。”      他眉头一挑,眼中的那抹幽深黯然瞬间被愠意覆盖。      “还给我。”他言简意赅,低沉的嗓音带着不怒而威的震慑。      许珂毫无畏惧,淡然道:“我已经撕毁了。”      他紧抿薄唇,腮边微微动了动,这是他生气的标志。她对他生气的样子十分熟悉,也深知他生气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看着他阴郁的眼神和山雨欲来的神色,她莫名有点紧张。还不及她反应过来,他的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许珂惊慌失措,绝想不到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人来车往的金融大道上他竟然上演这一幕。她脑子轰然一声,气得显得昏厥。      他似乎在宣告他的所有,紧紧搂着她的腰身,将她窈窕的身子紧贴在他的胸前,用了极大的力气环抱着。      不知是不是幻觉,她还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腰间梭巡摩挲,那种酥酥|痒痒的感觉突然勾起了过去的伤痛,将她气得已经有些迷糊的感觉刺激的异常清醒。      她立刻毫不客气的用鞋跟狠狠的踩了他一脚。这一脚,用了她全身的力气。      他终于放开了她。      若不是在云顶的大门前,若不是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她真的很想给他一巴掌。      她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里心情仍旧起伏不定,半天无法平息。出租车司机问了两遍,她才反应过来,对师傅说了单位的地址。      霍鹏在走廊里遇见她,明显愣了一下,“沈慕不是留你谈事吗?”   “谈完了。”      霍鹏立刻眉开眼笑的问:“他什么时候转过来?”      许珂硬着头皮敷衍道:“我还不知道。”      霍鹏略略有点失望,哦了一声去大户室和某位新来的大户联络感情去了。      许珂回到办公桌前,看着600xxx继续涨停的走势,心里越发的烦恼,她没想到和沈慕的重逢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她原本以为,即便重逢也是相安无事,形同陌路,看来他却不这样想。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她不认为他会深情到对她念念不忘。难道是心有愧疚想要弥补?可惜,她并不需要。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腰间的口袋里掏那半张照片,想要彻底撕毁。不料口袋里空空如也,她猛然一怔,想起来,他吻她的时候,似乎是在她腰间摸过的。她气愤却又无可奈何,那张照片到底是被他拿回去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看到手机上屏幕“林歌”两个字,她感到异常的亲切和安定。      电话里的林歌,声音温柔好听,“小珂,我五一放假回去陪你。听林谣说,五一有住房展销会,咱们刚好去定房子好不好?”      “好啊,你几号回来?”      “明天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许珂很高兴,“那好,你要是到了,先来单位找我。”      挂掉电话,许珂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好像从没有这样期盼过林歌的归来。五一放假如果能把房子定下来最好。于是,下午收盘前她把股票清仓出来打算拿着现金随时准备买房。      四点的时候,霍鹏通知开会。许珂没想到,他真的当着整个营业部的同事对她提出了隆重的表扬。      “小许利用吃午饭的时间去云顶谈业务,拉客户,真的精神可嘉。要是大家都像她这样敬业,能多拉几个沈慕这样的客户拉过来,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许珂觉得脸上有点热。云顶朱阁,她再也不会去了。      开完会,大家收拾收拾准备下班,突然有快递送来一大束蓝玫瑰和百合。眼下既不是情人节也不是新年圣诞,平平常常的日子灰扑扑的办公室里突然有了这么一大束鲜花,顿时让同一屋子的几个女同事都红了眼。结了婚的打算回去收拾老公,没结婚的打算下班找男友麻烦。      许珂签收之后,心里莫名的紧张,她直觉绝不会是林歌送的。      果然,花束中夹着一张小卡片,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钢笔字,写的硬朗洒脱。      “照片,我贴好了。”      果然是他。      许珂看着妩媚娇俏,香气四溢的鲜花,去留两难,暗暗头疼。若是将花扔掉,必然告诉大家这花不是林歌送的,只会又多了她们口中的一件八卦。      留着,扎眼。      她硬着头皮,听着同事们艳羡不已地夸林歌温柔浪漫懂情调,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像是梗着一根刺。      下班的时候,一个热心的大姐还提醒她:“你怎么不把花拿回家?”      许珂勉强笑笑:“啊,就放这儿吧。”若是拿回去,林谣必定会多心。      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她莫名有点紧张,生怕他等在大门口。万幸,没见到他的车,也没见到他的人。      许珂暗暗松了口气,匆匆走了几步她又觉得不对,明明是他无理,为何整得自己跟做贼心虚一样?没道理啊,真是越想越烦。      等她晚上躺在床上要睡觉的时候,白天云顶朱阁里的那一幕一直在脑子里盘旋。那张照片跟生了根一样,画面一直在眼前萦绕,带着青春年少的气息。等她好不容易睡着,偏生还做梦回到了荣邸,那些旧日情景纷纷重现,清晰的恨不得草坪上的每根草都历历在目。      一夜折腾没有安睡,许珂早上差点迟到。到了单位,她远远就看见几个女同事围着赵凌窃窃私语,见到她,纷纷笑得高深莫测。      许珂有点莫名其妙,正要走上去问问怎么回事,赵凌拿着一份报纸走了过来。      “许珂,这是不是你啊?”她指着报纸,“你看这照片。”      许珂一眼看去,心口猛的一跳,然后就开始狂跳。      本地虽不是帝都港台,但也有份娱乐小报名叫《美景一晨》。许珂向来不喜欢关注这些娱乐新闻,但是像林谣和赵凌这样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非常喜欢看。      摊在她眼前的这份报纸,财经版块的头条新闻,标题是《新贵》,写的正是沈慕。这倒没什么,关键是文章右角配了一张大照片。许珂一眼就认出正是自己在云顶门口被沈慕强吻的那一幕。但是,从照片上根本看不出他在用强,倒像是两人情难自禁,深情拥吻。      照片背后是云顶的花坛,大片的绯红翠绿,映着铁艺栏杆前的一双璧人,真是无限旖旎。      虽然她被沈慕挡着脸部,但那件淡绿色的裙子,白色的手包,正是许珂昨日的装束,而且,霍鹏还当众表扬她午饭时间去找沈慕谈业务,于是,毋庸置疑,谁都能猜出照片上这个女子,是谁。      许珂一时间脑子嗡嗡作响,脸上发烧。      赵凌笑得意味深长:“许珂,是不是他喜欢你,才肯把户挪过来?看来美人计也挺好使嘛,嘿嘿。”      她一向都嫉妒许珂业绩比她好,升得比她快,这一次终于有机会嘲讽一回,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      许珂红着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转身走到楼梯间,拿出手机就给沈慕拨了个电话。      沈慕很快接了电话,好像刚刚睡醒,声音低沉性感。      “报纸是怎么回事?”许珂此刻正是一头火,也顾不得什么涵养了,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      “什么报纸?”沈慕倒是一副不知情的口气。      “你别装了,美景一晨。”      沈慕的声音正经了起来,“美景一晨,是什么?”      “报纸的名字!”许珂的口气很冲,恨不得隔着电话踩他。      沈慕说了两个字“稍等”,居然挂了电话。      许珂扶着楼梯间的扶手,心里很乱,第一个反应就是林谣若是看见这张照片会怎么想,又该如何对林歌解释。      过了一会儿,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还真是没看过这种小报。昨天中午那会儿,有个记者过来采访,我下楼草草应付了几句。没想到那么巧,他在云顶门口看见我们。于是就拍了下来。”      许珂气道:“你故意的吧?”      “我还真不是故意。我还想找他理论,把我拍的不够帅,你的脸蛋也没拍出来。不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那是你。这人水平很差,根本不专业。”      他虽然一本正经的说着,但语气却带着隐藏不住的愉悦,隔着电话,许珂似乎都能看到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许珂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冷冷道:“这件事,你惹起来的,怎么处理你看着办。”      电话里的他似是沉吟了一下,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给林歌打电话解释解释?”      和这样的人根本无法沟通,只会添乱添堵,许珂挂了电话。走进办公室,一眼看见桌子上的蓝玫瑰和百合花,许珂拿起来就送进了垃圾桶。      邻桌的李姐惊讶的看着她,“小许,你干嘛扔了?”      “快枯萎了。”      “哎呀,你太浪费了吧,这水灵灵的都要扔?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我想我老公送,他抠门死也不送呢。”      许珂低头不语,有点心思恍惚。她无法想象林谣看到这份报纸的反应。依照她的性子,必定会告诉林歌和她妈李平玉。她该如何解释这张照片,这桩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17 17、坦诚 ...      心不在焉的熬到快下班,终于接到了林歌的电话。许珂看着他的号码,纷乱了一下午的心,此刻突然奇异地冷静下来,似乎是一盘棋下到了最后一着的时候。      “小珂,我已经到了你们楼下。”他的声音一如往常,温柔平和。      许珂低声道:“好,你在大厅里等我十分钟,我很快下去。”      十分钟后,许珂和同事们下了班。出了电梯,一眼看见林歌背着旅行包站在电梯前的过道里等着她。他个子高挑,最适合穿着休闲的衣服和牛仔裤,显得干净清隽,秀雅如竹。      许珂迎着他走过去,短短的十几步路,她心里不安而忐忑,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就在这几步路的距离里破土而出。      身边的李大姐笑着和林歌打了个招呼:“林歌,你昨天送的花可真漂亮,花了不少钱吧?”      许珂心里砰然一跳。林歌的脸色变了一下。      “哎呀,是要追紧点,许珂可是我们营业部的大美人呢,很多客户喜欢找她聊天。”赵凌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林歌很快镇定的牵起许珂的手,对几位女同事礼貌而斯文的笑道:“许珂在大学里就有很多人追求,没事,我早习惯了。”      说着,他扭头对许珂温柔的笑了笑。      许珂心里一暖,紧紧回握着林歌的手。她现在不关心别人的看法,她只想知道最亲近的人,如何看她。      同事走后,许珂低声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出了公司的路口就是一个报亭。许珂快步走过去买了一份《美景一晨》,然后走回公司的一楼大厅。      林歌看着她手里的报纸,笑道:“林谣让你买的?”      许珂长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不是,我想让你,看看这张照片。”她打开报纸,翻到那一页,递给了林歌。      林歌好奇的接过报纸,转瞬间脸色一变。      许珂咬着唇,静静的看着他,想把他所有的面部表情都看在眼里。她的心,跳的极快,陷进了一种极致矛盾的状态中,即极度紧张,又反常的平静。她等待着他的反应。两个人从相识相知到相恋,一路平淡如水,没有经历过任何波折,连争执都没有过。这张照片,无疑是两个人相恋两年的一个考验。      她不知道,他会如何看待她,看待这件事。虽然她内心无愧,但是这张照片,任何不知内情的人看了都会觉得她不会无辜。      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介意他和邵一萍的。      他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滑到了一旁的文字上,神色严肃而镇定。他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读完那段文字,然后,抬起眼眸看着她。      他的神色还算平静,但唇角的笑,很是牵强。   “小珂,既然你肯拿给我看,就说明你心里很坦然。你愿意告诉我,我就听。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就不问。”      他的声音低沉,略有点涩。      许珂觉得自己的心,再次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之中,既轻松又沉重。林歌的态度豁达到让她内疚,虽然她并没有做一丝一毫对不起他的事。但他通情达理淡然平静到这样,又让她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将心比心,如果她见到他和另一个女人拥吻的照片,她会吃醋,会问一问情况,绝做不到如此的平静无波。她宁愿他生气,质问,而不是这样的平静。      她喜欢两个人坦诚相见,无论是个性上的优点缺点,还是情感上的悲欢喜怒,都呈现给对方最真实的一面。因为,漫长的岁月,一直掩饰和隐忍不是婚姻的长久之计。可是,林歌的性格是内向而含蓄的,喜欢把心事放的很深。他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她坐在大厅的长椅上,对林歌简单的说明了那天的情况,然后,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眸,轻声问道:“林歌,你愿意早点和我结婚吗?”      林歌欲言又止的有点踌躇,半晌才道:“小珂,我很想和你结婚,但是,你确定你,不是因为他?”      许珂心里砰然一声。这个问题,她一早就问过自己,也考虑了一天。不可否认,沈慕的出现是一个催化剂,但他,绝不是根本原因。      她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林歌,我是个很传统的人,很向往婚姻。我从小就希望家里能热热闹闹的快乐幸福,因为我和妈妈太冷清了。从我和你相处的第一天起,就是抱着结婚的念头的。不是因为他的出现,才想要嫁给你。我很想快点安定下来,把妈妈接到身边来。”      林歌轻轻握住她的手,笑了:“我也是。”      这一刻,他的笑容真诚而亲切,许珂心情好了起来,心底那些隐隐的不安,消散了。      两个人携手走出公司的大厅,坐车回家。      在虎西的胡同口,许珂把包和钥匙交给林歌。      “你先回去,我去菜市场买些菜。”   “我陪你一起去吧。”      许珂拦住他,“不用。你累了,先回去喝点茶休息一会儿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林歌体贴的说道:“别买太多,提着上楼会累。”      许珂笑着点点头,拐到旁边的菜市场。买了很多林歌喜欢吃的菜,然后提着一大堆的菜上到五楼。      她站在门口刚刚喘一口气,就听见门里有林谣的声音。这所民房的门,隔音效果并不好。门里的对话,清晰的传到了许珂的耳中,她紧紧咬着唇,僵在门外。      “哥,她真的很风骚。上回绿岛的房子,为什么那么便宜?就是因为那房东对她有意思,居然还送她内衣!内衣你懂不懂?没奸|情会送内衣啊?”      林歌的声音很低,“谣谣,你别这样说。”      林谣的声音又拔高了,显然十分气愤。“哥,这照片都上报纸了,你还护着她!你太傻了,等着将来吃亏吧你!”      “照片她给我解释过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我不管了。回头她甩了你,或是给你带绿帽子,你别找我!”      林歌停了一会儿才说:“我现在在武汉,以后回到这里工作会看紧一点,不会有事的。”      许珂心里难受之极,手里的菜变得格外的沉重。她放下菜,敲了敲门。      林歌开门将菜接过去,“你怎么买这么多啊,提上楼多累。”      许珂若无其事笑了笑:“没事。”      她走到厨房,带起围裙。      站在窗前,西天的云彩十分明媚,丝毫没有夕阳西下的意味。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异常的想念邵一萍。      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就是她了。      吃过晚饭,许珂把前一段时间收集的房产信息拿到林歌面前,两人在卧房里仔细的看着户型,算着价钱,林谣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突然道:“哥,你真要买房子,也得让妈也来看看吧。”      许珂看了一眼林谣,她的不满都挂在脸上。仿佛这房子,不应该由许珂做主。      林歌想了想,道:“妈要是来了,咱这儿也住不下。”      “我和妈住,有什么住不下的。反正五一放假妈也没事。”      林歌看了看许珂。许珂低声道:“等我们把房子暂定下来,再让妈过来吧,要是万一没定下来,不是让妈白跑一趟吗?”      “好。”      这一夜,许珂半晌都没有睡着。林谣睡在那一头,好像也是辗转难以入眠。      翌日是五一前的最后一天工作日。单位里格外的忙碌。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许珂突然接到林歌的电话。      “小珂,我妈来了。”他好像也有点意外。      许珂一怔,第一反应就是,一定是林谣给她打电话了。      “哦,好啊,那晚上我们请妈妈去环宇吃饭吧?”      林歌笑道:“妈还没去过那样高档的饭店呢。”      “嗯,那我现在定个包间吧。”      “好,你也别来回折腾了,就在单位等着,六点半,我们打车刚好去接着你。”      许珂刚刚打电话到环宇饭店定好包间,霍鹏走了进来。      “小许,小赵,今晚陪我出去有个应酬。”      一旁的赵凌立刻应了声好。霍鹏应酬的人,一般非富即贵,她目前单身,很想钓个金龟婿,所以每次的应酬她都很热情积极。      许珂忙道:“霍总,我婆婆来了,我今晚上不能去呢,要不,让李姐去吧。”      “李洁对酒精过敏,每次在饭局上喝白开水,我都觉得没劲。”霍鹏撇着嘴,带上门就出去了。      李姐也撇撇嘴,低声嘀咕道:“霍总你嫌弃我正好,我还不想去呢。”      同事们一听都忍不住窃窃的笑起来。      下班后,办公室里只剩下许珂自己。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大街上堵得水泄不通,心里也不由有点堵。      她认识林歌的时候,并不认识他的家人。等她认识了他的家人,她的确是很意外,但她尽力的宽容忍让,想把她们也当成自己的家人。可是,感情不能一厢情愿,她们显然并没有把她当成自己人,今天林谣的那些话,在她心里如同刻上了一些刀痕。      一面是林歌的好,一面是他妹妹给她的不愉快,她只能劝说自己想开点,林谣总会嫁人的,和她携手一生的人,是林歌。      突然,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以为是林歌,拿出来一看,却是沈慕。      她看着那三个字,按掉了电话。电话又响了起来,许珂再次按掉,关机。      她默默的坐在办公室里,一些往事缓缓的在心底流动着,时间过得太久,已经不知是什么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她打开手机,一条短信嘀嗒一声。      “我在门口等你。”      许珂心里一跳,立刻起身步走到单位门口,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一会儿林歌一家人打车到单位就会碰到。      果然,他的车停在单位门口。      许珂快步上前,没有一丝的犹豫。      沈慕坐在车里,静静的看着她走近,深邃的眸光一直锁在她的身上。      许珂站在他的车前,很平静的看着他,“我和林歌快要结婚了。”      她顿了顿,缓缓道:“祝你,也早日找到你的幸福。”    18 18、表白 ...   沈慕打开车门,站在她的面前。      此刻天色昏昏,黑色的汽车衬着他白色的衬衫,背后是一幕渐浓的暮色,霓虹璀璨,光影映在他的眸中,幽深的如同暗夜里的海。      “你除了我,不会嫁给任何人。”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笃定自信,仿佛世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      许珂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微微凝眸,抬头看着长桓大厦楼上的时钟,表针,指向了七点整。      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画面是一眼所见便永生难忘的,不论岁月如何沧桑,世事如何变迁,都会留在记忆里永不褪色。多年之后,她常常回忆起这一刻,在长桓大厦的楼下,七点整,他说过的这一句话。      她淡淡的笑了笑,却不是看着他,仿佛是笑给自己,或是笑给过去。      一辆出租车驰来,她伸手拦住了。      沈慕怔了一下。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想这就是天意吧,在这个时间段,这个路口,常常等上半个小时都不会打到车,而五一的前夜,最堵最难打车的时候,刚刚好就有一辆车,带着她离开了他。      坐上车,她给林歌打了个电话:“林歌,你在路上吗?”      “小珂,我和妈已经快到你们单位了,今天路上堵车很厉害。”      “我已经坐上车了,你和妈直接到环宇吧,不用来接我了。”      “好。”      许珂挂了电话,拿出包里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今天本来是盘着头发的,用的一枚复古的发簪。她取下发簪,换上了一根黑皮筋,将头发梳成一个平凡的马尾。      李平玉是个很严肃的人,不喜欢邋遢不修边幅的女孩,但也不喜欢爱打扮修饰自己的女孩。每一次见她,许珂都尽力让自己干净简单,大方得体。既看不出收拾过,又要显得利落,这个度,她也是摸索了好几次,才掌握的比较让李平玉满意。      初见李平玉,许珂是怀着敬爱之心的。一想到她年纪轻轻就守寡,独自一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许珂就觉得她很坚强很伟大,再联想到自己母亲的艰辛,她很想好好孝敬她。但是接触过几次之后,她发现,李平玉和她母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不是坏人,是个很难相处的好人。      到了环宇,林歌还没来。许珂上到二楼的包间。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林歌林谣和李平玉走了进来。      许珂连忙起身,笑着打招呼,将李平玉迎到上座。      李平玉笑着打量了一眼许珂,说道:“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搞得这样隆重,这地方吃饭很贵吧?”      “阿姨,不贵。”      林谣无所谓的说道:“妈,她有钱,最近股票天天涨停,这点饭钱算什么?”      许珂没说什么,却不由暗暗叹气,好心对林谣推荐股票,她却拿这样的话来刺她,对这样的人,真是无语。      许珂将菜谱递给李平玉,“阿姨,你爱吃什么,你来点。”      李平玉将菜谱转给儿子,“林歌,你来点。”      林歌点了菜,将菜单递给服务员。李平玉又要了过去,将每道菜的价格问了一遍,然后将最贵的三道菜划去了。      许珂正要说什么,林歌在桌子下拉了拉她的衣服,示意她不要表示异议。许珂于是只好沉默。她点的那三道菜,是这里的招牌菜,味道极好。她想李平玉一直住在县城,应该是没吃过的,很想让她尝一尝。      可是,她的好心却换来李平玉一席语重心长的教诲。      “小珂,咱们过日子必须要节俭。本来我都不愿意来的,林歌非要来,我不好拂了你们的意思。你说咱们要是在家吃,可比这便宜的多了。这钱花的多冤枉。林歌是男人要主外,你是主妇,过日子可要算计好。”      许珂笑着点头:“嗯,我记得了,以后注意。”      李平玉满意的看着自家女儿,“林谣这一点做得特别好,将来谁娶了她,可是福气。”      许珂不由看了一眼林谣,她长相清秀,身材苗条,却一直没有男友,原因不言而喻。许珂时常暗暗庆幸,幸亏林歌没有被李平玉教育成林谣那样。      吃过饭之后,四人打车回到家。      林谣和李平玉关上房门,不知道在房间里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把林歌也叫了进去。      许珂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有点别扭,自己显然是个外人。她起身走到卧房,打开电脑看股票。      母子三人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居然到了十一点钟,还没出来。许珂有点坚持不住了,一个劲的打呵欠。她关了电脑,去卫生间洗漱,路过林谣卧室的时候,好像听见了李平玉的呵斥声。是在训林谣还是林歌?      她半躺在床上,拿起一份杂志,翻着翻着,居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林歌轻轻摇醒了。   “小珂,盖好被子再睡。”      许珂清醒过来,发现林歌的脸色很不好。      她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林谣笑的有点牵强,“哦,没什么事。给我抱一床被子,我去睡沙发。”      许珂起身打开衣柜的门,给他找被子。      突然,林歌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了。      他的手很热,脸颊却幽凉。呼吸急促,密密的喷在她的颈上。      他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身体的热度却传递着一种讯息,她知道他一直在隐忍,她的脸颊不由自主的热了。      他在她耳边亲吻着,低声道:“小珂,其实,我不想睡沙发。”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许珂心跳的很快,不知道他要是接下来非要睡在她的房间,她该怎样?      没想到林歌却又叹了口气,“我妈是个特保守的人,我不想让她以为你是个随便的女孩,我还是去睡沙发吧。”      这句话让许珂心里很温暖,不管李平玉和林谣如何,他总是向着她的,知道维护她,为她考虑。      她轻轻亲了他一下,含笑推开他,“快去睡吧,柳下惠。”      林歌的眼神有点痴迷,“其实,好多次我都不想当君子,可是看着你这样纯洁清纯,我就,只好忍住了。”      许珂心里黯然一动,纯洁,清纯。      林歌抱着被子去了客厅,许珂关上门,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忐忑起来。      他认为她纯洁,清纯,那么潜台词是……她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星天,心情突然变得沉重,再没有一丝的睡意。    作者有话要说:放假居然比平时还忙,呵呵,这一章有点短,大家凑合着先看看。下午我把前文略修一修,不是更新哦。 19 19、房子 ...   犹记得当年,林歌追她的时候,追的异常辛苦。因为她被沈慕伤的那样突兀,那样重,伤筋动骨,元气大伤。大学整整四年,都无法复原,面对无数追求都心硬如铁,拒之门外。      林歌在漫长的暗恋,明恋之后,才追到她。曾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诉苦:“你的心特别硬,我追得快要累死了。”   她记得当时对他说,因为我过去有过一段恋情。   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会给你将来。      就是这样一句话,打动了她。他不问她的过去,只愿给她将来。她以为他是不介意的,是明白的。可是直到刚才,他的那一句话,却又让她不确定起来,他以为的过去,和她真实的过去,意思是一致的吗?   她思虑了很久才去睡,心里终究有了个结。      翌日早晨,李平玉和林谣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林歌也比平时沉默。许珂有点莫名其妙,实在不知这母子三人昨天在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洗碗的时候,许珂在厨房小声的问林歌:“阿姨怎么了?好像不大高兴。”   林歌叹了口气:“没什么。”      “是不是.....昨天林谣告诉了她照片的事,她生了我的气?”      林歌忙道:“不是,和你没关系。你别多想。”      许珂看着他的眼睛。他似乎并没有说谎,但神色有点烦郁,和平时的明朗阳光不大一样。许珂有种直觉,这件事,可能与她有关,但林歌却又不肯说,总不能硬逼着问他。      回到卧室,许珂把林歌的银行卡递给他。   “林歌,我妈给了我几万块钱,买房子的首付够了,这钱你先拿着。”   林歌没有接卡,皱起眉头不悦道:“小珂,你为什么不要?我们难道还分彼此吗?”      母亲的那些担忧,许珂无法对他直说,只好笑着说道:“你不是想进事业单位或是考公务员吗,这个钱你先留着,马上就要用到了。现在的风气就是这样,你也知道。等你上班了,房贷我都不管了,全是你来还,你来养家总成吧?”      其实最后几乎话并不是她原本的打算,但一个男人总是很注重面子的,她若是一力承当了所有责任,似乎是在伤林歌的自尊。她不忍心伤他。      最后一句话让林歌心里好受许多。他握着许珂的手,歉然道:“小珂,我一定会让你过的很好,只难这两年。等过几年,我一定再买个大房子给你住。”      许珂俏皮的开玩笑:“送别墅,其实我也不嫌弃的。”   林歌笑着搂住她,“嗯,买了别墅,至少要生三个孩子,不然太空荡了。”      李平玉在客厅里喊道:“我们走吧。别太晚了。”   林歌应了一声,和许珂走出卧房。      四人打车赶到房产展销会场,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热热闹闹的人群和漂亮精致的房屋模型以及热情洋溢的售楼小姐很容易让人的心情变好。      李平玉和林歌的脸色都缓和了许多。林歌牵着许珂的手,一处处的看过去。      那些漂亮的房屋模型让人砰然心动,家,似乎近在咫尺,触手可得。   许珂紧握着林歌的手,心情激动,茫茫的人海中和一个人相遇相知,携手共筑一个爱巢,这种感觉,温暖而美好。      四人在展销会上大致逛了一遍之后,便直接去了悦君城的售楼厅。这里格外的红火,因为五一期间,只要定了房子的前五十名业主,可以送装修基金两万。这个优惠很让人动心。其实两人前天在家里看房产信息的时候,已经把目标重点放在悦君城上。这个小区离市中心还不算太远,交通比较方便。整个小区都是以小户型为主,价格也比较合理,生活设施都很齐备。      许珂和林歌齐齐看中了三号楼那套向阳的两室一厅。李平玉看上去也颇为满意。售楼小姐见四人中唯一的男人林歌像是房主,于是热心的向林歌介绍着房子的户型。      许珂微微侧目,看着林歌。他斯文明朗,高挑俊秀,像是一棵春天的树。   其实她想得很开,不论嫁给谁,都有家人。细想任何一桩婚姻,都不是单单只和那个相爱的男人结合,他的背后总是有家庭的。即便不是林歌,换成别人,又如何能担保他的家庭成员都是通情达理的呢?   凭心而论,李平玉不是个坏人,而林谣终归要嫁人,那些琐碎的矛盾是可以忽略和容忍的,只要她身边的这个人,能给她安定幸福的生活。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所以,只能包容。      房子大家都很满意,于是商议下来,就定下悦君城。售楼小姐反复叮嘱他们,一定要在赶紧交上定金办手续,可以送装修基金2万。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许珂交了三千元订金,领了一张贵宾卡,初步商定在翌日上午去现场的售楼部办手续。   回到家中已是午后两点,许珂本想大家在饭店吃饭,但一想到昨晚李平玉的那番话,于是还是回到家里做了些面条。   傍晚时分,林歌陪着许珂出门买菜,他的唇角一直挂着抿不住的微笑。   走着走着,他突然说道:“干脆,我们五月五号去领结婚证吧。”      许珂有点意外他突然说这个,也有点意外时间这样急,于是情不自禁啊了一声停住了步子。   他笑着摇她的手,“不答应我就跪下啊。”   许珂扑哧笑了,低头应了声好。阳光下,她眼睛又亮又大,粉粉的脸色,好看之极。      林歌心动神摇,如果不是大街上,很想很想抱着她,吻上去。   这一晚,两人的眼神都很亮,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李平玉和林谣知道两人打算五号去领证,都没觉得意外。因为两人的感情从定下的那天起就很稳定,认识他们的人都没怀疑过这两人不会结婚。      翌日一大早,许珂突然被一声很大的关门声震醒。   她睁眼一看,已经早上八点。她赶紧起床,打开房门。      客厅里静悄悄的,林谣的房间,门开着,里面也没人。这三人,是出去吃早饭了吗?刚才那么大声的关门,绝不是林歌的所为。      洗漱之后,她赶紧给林歌打了个电话。      林歌在电话里小声的说道:“小珂,我妈生我的气了,非要回家,我去送她,下午就回来。”      许珂一怔,她为什么突然回去?      “可是咱们今天还要去签合同呢。”这么重要的购房合同,多一个人看,总是放心一些。   林歌的声音有点疲倦和无奈,“让林谣陪你去吧,她也学过合同法。”      许珂真不知道李平玉突然回家是什么意思,昨天还好好的,转眼就翻脸走人。到底林歌那里惹了她了呢?和自家儿子还这样置气,真的很难理解。   过了一会儿,林谣回到了家里。她阴沉着脸进门也没说话,径直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许珂觉得莫名其妙,吃早饭的时候,林谣脸色稍好一点。   许珂关切的说:“林谣,你要是不舒服,我自己去就行。”   林谣哦了一声,“没事。我和你一起去吧。”      两人到了悦君城的现场售楼部,里面已经站满了人。许珂先去了财务部看了一眼,看见许多人都在排队。   售楼小姐拿过来合同,先问:“你是要中行还是建行的贷款?”   许珂想到莫小小在中行,便说:“中行吧。”   “哦,那好,咱去那边先填合同。等会儿过来交款。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刷卡。”   “哦,好的。”   三人坐在一张沙发上,许珂将合同仔细看了一遍。林谣也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   售楼小姐道:“呵呵,其实没什么可看的,都是格式合同。”   过了一会儿,中行的工作人员过来,又递过来一份合同。   许珂仔细填好几份合同和资料。然后去财务部交钱。   带大笔现金的人较少,所以,排队刷卡的人比较多。      许珂等了一会儿,突然手机响了。她拿出电话,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但看区号,却是自己的家L市的。   她接通电话,瞬间脸色就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伏笔,就是林哥哥炮灰的根源哪,唉~~ 小沈,你加油~我会整个更有杀伤力的人来和你拼一拼。 20 20、无依 ...   挂了电话,许珂的手,有点抖。   她将一叠合同、资料连同银行卡,递给林谣。   “我马上要赶回L市。银行卡密码是821125。”   林谣惊讶的看着许珂,“你现在要回L市?”      “是,我立刻要走。你办完了,把合同先拿回去仔细放好。”      许珂匆匆交代完,疾步走出了售楼部。站在街口,人来熙往,五月的骄阳下,她身子竟然发冷。      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她最亲的人,现在正在医院里,生死不明。      她心里恐慌害怕到了极致。偌大的城市,茫茫人海,她从没有如此的孤单过,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寒波中的一叶孤帆,独落在无人野渡,寂寂无依。      她拦着一辆出租车,坐上去之后,司机一听要去外地,不大情愿。   许珂拿出五百元钱,急切的恳请道:“师傅帮个忙吧,我有急事要赶回去。麻烦开快点。”      师傅接过钱,车子朝着L市的方向奔驰而去。      坐在车上,她的心一直狂跳不已,各种可能在脑子里不听使唤的辗转,折磨着她此刻脆弱的几乎快要崩溃的神经。      邵一萍的心脏不好,小时候许珂听她爸说过,当年医生建议她不要怀孕,她却冒着风险非要生下她,生下她之后,连着住了两个月的医院。这些年来,许珂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身体。这一次,千万可别是心脏的毛病,她暗暗祈祷着,手心里已是冷汗涔涔。      出租车上的她,心乱如麻,突然间想到,母亲这一病,很有可能要用钱,而且很可能是一大笔钱。刚才一急一吓,居然没想到这一点,她立刻掏出手机给林谣打电话。      “林谣,房子先不买了。”   “啊?”   “我妈病了,房子回头再说,先不买了。”   “不行啊,钱已经交过了。”      许珂一怔,怎么会这样快?看刚才很多人排队的架势,至少要半个小时才会排到。她此刻无心再想房子的事,胡乱挂了电话,恨不得心生双翼飞回去。      车子开的很快,一个小时后,车停到L市人民医院。   许珂飞奔上二楼急救室。      邻居孟阿姨坐在门口,一见许珂就赶紧过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孩子,你总算回来了。你李叔也不在家,我一个人在这儿急得六神无主的。”      许珂含着眼泪急问:“孟阿姨,我妈怎么样?”   “进去半个小时了,医生还都没出来。”      许珂憋了一路的眼泪忍不住开始簌簌的往下掉。      孟阿姨拍着她的手背,“孩子你别急,你妈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会保佑她的。”   许珂哽咽着,“孟阿姨,谢谢你。”      “说什么呢,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今天你家来了客人。我去菜园子摘菜,顺手割了两把新出的韭菜给你妈招待客人,不想一进去,就看见你妈趴在凳子上。”      “什么客人?”许珂很奇怪,她们一家几乎没有亲戚,平时极少有人去家里做客。   “我不认识,以前没见过,司机开着一辆宝马车,是一个很洋气很有派头的女人。”   许珂心里一惊,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她,拄着拐杖吗?”   “拐杖啊?我没注意,好像走路不大利索。”      许珂立刻明白过来。一股怒意立刻涌到了心头。时过这么多年,沈笑山早已去世,黎景华难道还不能释怀,非要赶尽杀绝吗?      别人可以伤害她,但却决不能伤害她妈妈。怒极生勇,她拿出手机就给沈慕拨了电话。      电话一通,许珂就道:“沈慕,你母亲实在太过分了!她到底想要做什么?非要逼死我妈才解恨吗?”      许珂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向来不喜欢翻旧账的她,再也忍无可忍,将心底的一些话都说了出来:“上辈人的事,我本来没有资格评论。可是你母亲当年就没有一点过错吗?沈叔叔胃癌住院三个月,她将一切交给医院和护理医士,从头到尾只从国外回来过一次。她尽过做妻子的责任吗?她照顾过沈叔叔一天吗?她除了钱还付出过什么?她有何资格谴责别人?”      说着说着,许珂的眼泪流了下来,一想到母亲被黎景华气的病危,她愤怒得身子直抖。      电话里的沈慕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紧问:“你妈怎么了?”      许珂没有回答,只道:“你妈的电话是多少,我要和她说话。”      沈慕急问:“你妈妈到底怎么了?你现在在那儿?”      许珂见他不肯将黎景华的电话告诉自己,便不再与他多说,立刻挂了电话。      度日如年般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医生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谁是家属?”   许珂立刻站起身,“我是她女儿。”   “你过来。”      许珂随着他进到一旁的办公室。医生先是询问了过往病史和其他一些问题,然后对许珂介绍了邵一萍的病情,最后说道:“这里的设备和技术不是太有保证,等过几天病情稳定后,最好移送省城做心脏搭桥手术。”      许珂忐忑的问道:“有风险吗?”      “当然有风险。首先是麻醉的风险,每个人对麻醉剂的耐受性不同,手术是全麻心脏停跳的,不排除意外情况。还有,血管接上了,把体外循环机去掉后血液回流对新接血管的冲击问题,如果出现意外,就会破裂大出血。各种意外都是有可能出现的,我们医生有责任告知家属,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      许珂听得心惊肉跳,手心开始出汗。      “当然了,这些都是可能存在的风险,必须告诉你。但是从以前类似病人手术的情况看,术后效果很好,这个技术已经很成熟。我建议手术,不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许珂稍稍放心,过了一会儿,问道:“手术费大概多少?”   “不超过十万。”      许珂心里暗算,邵一萍给她的钱,和她的所有积蓄都一并存在股市的那张卡上,此刻一交首付,所剩无几。世事总是这样的坎坷磨人。骤然间去何处寻来十万块钱?      万般无奈,她想到了一个人,犹豫了片刻,她终于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      “小小,我妈手术急需10万块钱。我回头还你。”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借钱,还借了这么多,许珂心里非常的别扭难受。她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亲兄弟,明算账。世间多少友情爱情亲情,因为金钱的牵扯而变了味道,她一直不想和唯一的好友有金钱上的瓜葛。      可是,所有的原则,在遇见事情的时候都要经受考验。要么坚持,要么舍弃。      莫小小很快回过来电话。   “许珂,阿姨怎么了?什么病?”   “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   “哦,别急,我马上给你汇钱。对了,去张菲他们医院吧,人熟好办事。”      许珂心里涌上暖暖的一股热流,哽着嗓子道:“小小,谢谢你。”   “客气什么呢你,讨厌。快把银行卡号给我发短信过来。”      许珂将邵一萍的银行卡号发了过去。这时,邵一萍已经进了监护室,她身上插着管子连着仪器,鼻子上通着氧气管。许珂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      看着印象中那个坚强的母亲躺在床上如此的羸弱瘦小,许珂的心肺间都是幽凉的抽疼。一些小时候的事纷纷涌到了脑海中,心酸的快乐的,幸福的,悲伤的。      她此刻才体会到自己有多孤单和无助,经济上的负担和心理上的害怕双双压在她的肩上,瞬间让她觉得沉重。这个时候,无人可以依靠。      过了许久,她的手机响了,是林歌的电话。他的声音很急切:“小珂,你妈妈怎么了?你现在在那里?”      许珂低声道:“我妈妈心脏病犯了,我在L市的医院里。”   “我马上过去。”   “你先别过来,你给小小打电话,她男友是医院的,让他帮忙联系一下医院的事,过两天我就带妈转院过去。”   林歌大致问了一下病情,说道:“好。小珂你别着急,我现在联系莫小小,明天赶过去。”   “嗯。好。”      许珂呆呆的坐在凳子上,陷入一种既清醒又麻木的状态,浑浑噩噩的。      突然,几声敲门声轻轻响起。   许珂怔了怔,起身打开了房门。      沈慕站在她的面前,穿着极正式的西装,好似从一场会议上赶过来,行色匆匆。      她绝没想到,此刻,他会来。一时间怔在那里,恍然若梦。      “阿姨怎样?”   “你来干什么?”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许珂神色冷淡,带着无法掩饰的倦意。她真的倦了,对他,对他的母亲,若是可以,很想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不再见到他们。      沈慕的眼神沉静无波,默默看着她,只是叹了口气:“小珂,我问过我妈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珂反问:“那是怎样?你妈来过之后,我妈就犯病了。”   她不知道黎景华突然造访到底对妈妈说了什么,居然刺激到她突然犯病。      沈慕抿了抿唇,“小珂,不信你妈醒来,你问她。”      许珂不想多说,转过头去走到回廊上。      沈慕在她身后沉默着,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的气息透着一股让人难耐的沉闷和阴郁。      走廊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像是遥远的回忆里传来的琴声。   她默默站在走廊前,风一丝丝的吹过来,带着清新的雨意。突然,她的肩上,落了一件衣服。      她从沉默中清醒过来,反手拿掉了他的西装,放回到了他的手上。   “沈慕,我和林歌5号结婚。你和你母亲,希望不要再和我们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521的事,还是等林歌炮灰了我写个完整的番外放上来好了,嘿嘿。 啊啊啊啊 这么勤奋耕耘的家伙,虽然不是什么一夜七次郎,坚持一天一次也很猛的对吧?快拿鲜花来砸吧~~ 21 21、言和 ...      他置若罔闻,眉间拢起一股杀伐决断的毅然决然,“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可能会让我放弃你,而那种可能,已经不存在。”      她心里一震,不由自主抬起眼眸望着他,是什么可能?      他定定的看着她,“六年前,我不是报复你,而是,”他停顿了一下,“真的,喜欢你。”      她掉转视线,看着雨中的梧桐树。这句话,时隔六年,在恨与怨都已消散的时候姗姗来迟,带着一丝沧桑和无奈,听在她的耳中,久远的仿佛已是他人的故事。      无言以对,亦无心回味,唯有沉默。时近傍晚,天色渐沉,雨绵稠细密,仿佛展开了记忆中的一幕轻愁。      正在这时,护士推开门,低声道:“病人醒了。”   许珂和沈慕齐齐转身。      许珂快步走进病房,正想回身关门,沈慕已经紧随她站在了门口。   他身形高大,躺在床上的邵一萍一眼看见是他,明显的吃了一惊。      许珂紧张的看着母亲的脸色,很怕她不悦或是生气,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引起情绪激动。但邵一萍的脸色却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她微微动了动手指,轻呼:“沈慕。”      沈慕阔步走到她的床前,弯□子,握住了她的手。   “邵姨。”      一颗眼泪骤然从邵一萍的眼中落下,让许珂心里蓦然一惊!她对母亲的反应异常的意外,她以为她会不想见他。虽然当年,沈慕对邵一萍并没有不敬和无礼,但他伤害了她,邵一萍曾经很伤心很气愤。      但是,现在,她却这样平静的唤了他过来,潸然落泪之后,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话。“告诉你妈,我病的很重,要见她。”      许珂再次震惊不已,忙道:“妈,你身体不好,不能情绪激动。”      她简直不敢想象母亲今天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她的犯病不是因为黎景华的突然造访?难道不是受了她的刺激?为何还要再见她?      邵一萍有气无力的牵了牵嘴角,“没事。告诉她,我时间不多,必须要见。”      许珂鼻子一酸,“妈你胡说什么,你做了手术就会没事。”      “好。”沈慕起身走到外面去打电话。      “妈,她没对你怎么样吧?”趁着沈慕不在,许珂立刻小声询问。   邵一萍低声道:“没。”   许珂放了心,暗暗后悔自己不该给沈慕打那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沈慕回到病房,“邵姨,我妈说她立刻赶过来。”      邵一萍嗯了一声,对许珂道:“小珂,你去家里,给我拿几件衣服。”   “妈,我要守在这儿。”   “去吧,沈慕在这儿。”      许珂简直不该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醒过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去吧。”      许珂有种直觉,母亲似乎是想支开她,和沈慕有话要说。因为她穿着病号服,并不需要衣服。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却又不能明问,母亲现在的情况,自然要对她百依百顺。她只好走出了门外。      走了几步,她又觉得还是不放心,立刻回身走到病房门口,推开门,只见邵一萍果然在和沈慕低声说话,但是,一见她进来,又立刻不说了。      许珂心里酸溜溜的,我是你亲女儿好不好,你病了,我担心的要死要活,现在你醒来,我不知道多心疼你,想陪着你,你却把我支开,要跟他说话,这,也太离谱了吧。      这些孩子气的抱怨,她如何能说出口,只好拿起桌子上的包,委屈的带上门出去赶紧往家赶。      二十分钟后,她匆匆赶回来,见母亲安然无恙的躺在那里,这才放心。      邵一萍见她进来,便有气无力的问道:“沈慕说你要结婚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许珂一怔,看了一眼沈慕。他挑了挑眉梢,转过头,侧面只看见他略略弯起的唇角。许珂不满的横了他一眼,毒舌男居然成了长舌男。      许珂只好低声道:“妈,暂时不会。”其实刚才回廊上那句话,不过是想让他死心而已,母亲病成这样,她根本没有心思结婚。      沈慕回过头来,正色道:“你刚才还说5号。”      许珂横他一眼,默默咬牙。      邵一萍似乎有点累了,闭上眼睛休息。      许珂看了一眼沈慕,低声道:“你怎么还不走?”   沈慕低声道:“我陪着你。”      她断然道:“不用。”   “用。”他用的是更断然的语气。      许珂皱眉,不想和他争,默默的坐在邵一萍的床边。邵一萍虚弱而憔悴,静静的躺着,也不知究竟睡着没有。      半个小时后,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许珂心里一惊,是黎景华来了吗?   邵一萍听见敲门声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抹奇异的神采骤然出现在她的眼中。      沈慕起身去开了门。许珂看向门口,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      黎景华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挑英俊的男子。他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衬着生气勃勃浓黑的眉,整个人,像是朝阳一般。      黎景华的目光率先落在许珂身上,但并不像当年那般,带着赤|裸裸的恨。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许珂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这种场面,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心里满是疑惑和忐忑。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何母亲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见她。      沈慕扶着黎景华走到邵一萍的跟前。      许珂紧张的握着拳头,很怕黎景华出言不逊,刺激母亲。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黎景华低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有心脏病。”      她的口气非常的平和,和她一贯的趾高气昂简直是天壤之别。      邵一萍弱声道:“多年了。”      黎景华点点头:“你多保重。这是,尹晚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午突然接到编辑通知明天要入V。我慌里慌张的挤出来一章,算是最后的免费章节,万分抱歉。登录状态满25字的留言我都会送分。感动大家的一路支持和鼓励,鞠躬致谢。 另,尹晚承就是传说中比较攻的男配。 姐夫   尹晚承蹲□子,握住了邵一萍的手,很有礼貌的说道:“邵阿姨,我妈说你是我们家的恩人,让我来替她好好照顾你。”   他的声音非常的清朗好听,面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全然没有生疏的感觉,口气亲切而诚挚。   邵一萍紧紧看着尹晚承,没有说一个字,但许珂惊异的发现,她眼中已经全是泪水。   许珂连忙上前,抹去了她眼中的眼泪,急问:“妈,你怎么了?”   邵一萍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但眼泪仍旧从眼角不断的涌出。   许珂急了,低声道:“妈,你别激动。”   黎景华转过头,对沈慕道:“晚承还没吃饭,你带他,和小珂,先去吃饭,我和你邵姨,有些话要说。”   “小珂”两个字从黎景华口中出来的时候,许珂没有看她的表情,但是心里却是异样的一动。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称呼她。   许珂握着邵一萍的手,低声道:“我不饿。”   邵一萍睁开眼睛,“去吧。”   许珂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疑惑,母亲究竟有什么事要和黎景华谈?会不会再次受到刺激?但是看黎景华此刻的表情和神态,却又不像要发生什么纷争或是寻衅的样子,她出奇的平静和理智,甚至,很有礼节。   邵一萍见她不动,便对她微微颔首,意思是让她放心。   “邵阿姨,那我等会儿过来。你和黎阿姨慢慢谈。”尹晚承已经站起身。   他回头对许珂笑了笑,黝黑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面庞,目光灼灼,毫不掩饰赞叹惊艳的意思。   许珂从没有被人这样直愣愣的盯着看过,除了沈慕。   她有点不自然,低头拿起包走出病房。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母亲见到他如此激动?母亲只说要见黎景华,黎景华为何要带着这个人来?   身后有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那是沈慕的脚步声,当年,她住在他隔壁的房间,无数个夜晚,她听着回廊上的脚步声,仿佛那是夜色中最美的回音。   她步出医院,就近在医院大门外的一条小街上随意找了个地摊,坐了下来。五月的晚上,天气正好,不热不冷,地摊上的生意很好。   尹晚承四处打量了一眼,对沈慕道:“姐夫,这种地方你不行吧?我记得你有洁癖。”   许珂猛然一怔,姐夫?   沈慕飞快的看了一眼许珂,对尹晚承皱着眉头,“你怎么还不改口?”   尹晚承嘿嘿笑了笑:“习惯了。”   许珂看了看沈慕。   他脸色有点不自然,对许珂解释道:“他是章婉若的弟弟。”   许珂又惊了一跳,不禁问道:“那你,怎么姓尹?”   尹晚承不满的撇着嘴道:“嗯,我们家的传统是,女儿随母姓,只有儿子才随父姓。”   “为什么?”   “因为我爷爷认为,女儿早晚都是人家的,姓什么无所谓。”   这个时代了,还有人有如此可笑的想法。许珂很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妈妈,怎么会认识我妈?”   “我也不清楚,我妈打电话给我,让我好好照顾邵阿姨。等邵阿姨病好了,再问她吧。”   许珂随意点了一碗面条,心思恍惚的坐着。   沈慕要来一壶开水,将许珂的筷子烫了烫,递给她。   尹晚承笑着伸过筷子,“姐夫,给我的也烫烫。”   沈慕瞥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表示不满,“谁让你叫我姐夫?”   尹晚承笑眯眯的看着许珂,“你不知道吧,我妈和黎阿姨是好友,一心想要撮合我大姐和他。所以,老早我心里就把沈慕当大姐夫看待。不想,沈慕一去我家,居然对我二姐一见钟情。不过,大姐夫二姐夫都是姐夫,我无所谓啦。”   沈慕瞪他一眼:“我有所谓。”   尹晚承扬了扬眉头,“哎呀,我二姐就是那个性子,甩了你一直后悔着呢。回头我再给你们撮合撮合。”   沈慕淡淡的回了一句:“敬谢不敏。”   尹晚承皱起眉头:“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没有女朋友吗?”   沈慕不吭,默默看了一眼许珂。   尹晚承突然低声惊呼:“莫非你?”   许珂和沈慕齐齐看着他,莫非什么?   尹晚承嘿嘿笑了笑,笑容很阳光,意味很深长。   许珂马上就明白了。沈慕也明白了,脸色沉得快要滴下墨汁。   许珂本是怀着沉重而阴郁的心情,看着沈慕的脸色,实在忍不住想笑。她抿着唇,很“严肃”的挑了一筷子面条,却没挑起来。   桌子底下,她的脚被人踢了一下。   她抬眼,发现,沈慕正沉着脸,恶狠狠的看着她。   许珂漠然无视他的眼神,将脚缩到凳子下,接着挑面条。本是难受而沉郁的心情,被尹晚承的几句话给逗得轻松了许多。他这个人,好像就有这样的潜意识的能力,让人轻松。   草草的一顿晚饭,她根本没有食欲,沈慕有洁癖,只有尹晚承吃的饱饱的。   三个人回到医院。   黎景华见到三人回来,便起身道:“沈慕,你跟我回去吧。晚承,你辛苦一点,明天或是后天,就转到省医。”   沈慕上前扶着黎景华,眼睛却看着许珂:“我有朋友在省医,我联系好,给你电话。”   许珂忙道:“谢谢,不用了。我让林歌联系了莫小小男友的医院。”   沈慕皱起眉头,“他那个医院,技术力量最强的是妇幼这一块。”   尹晚承也道:“让姐夫安排吧,他人脉很广。”   一听“姐夫”两个字,沈慕的脸色又沉了。   黎景华对许珂笑了笑,两人走出了房间。   尹晚承蹲在床边问道:“阿姨,你想不想吃点什么水果?”   邵一萍摇头。   “那我去给你打开水。”   尹晚承拿着水瓶出去了。   许珂忍不住轻问:“妈,你和她妈妈怎么会认识?”   邵一萍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她才说了几个字:“都是过去的事了。”转瞬间,她的眼泪又出来了。   许珂仍旧是一头雾水,却又不敢过分追问,怕引起邵一萍的情绪波动,只好低声安慰道:“妈,你现在生病了,最忌讳情绪激动。你知不知道,我接到孟阿姨的电话,吓得腿都软了。”   说着说着许珂的鼻子就酸了,她将脸靠在邵一萍的手上,低声哽咽着:“妈,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邵一萍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指腹轻轻抚摸着女儿细腻光滑的肌肤,低声道:“小珂,我怕来不及,有些后事想要交代。”   “妈,你胡说什么呢?”许珂慌张而害怕,紧紧握着邵一萍的手,急声道:“医生说你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就没事了。”   邵一萍无力的牵了牵嘴角,“万一,妈上了手术台下不来呢。”   “没有万一。”许珂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瞬间布满了脸颊。   邵一萍叹了口气,握了握她的手指。   房间里很静,许珂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似乎想要将自己的力量和生命力传给母亲。她自幼丧父,和邵一萍这种母女间的感情带着相依为命的味道,尤其的厚重深沉。   “水来了。”尹晚承笑着走进来。   许珂忙抹去眼泪,起身走到回廊上想给林歌打个电话。   奇怪的是,林歌的电话一直占线。   过了一会儿,她再拨,仍旧占线。   许珂暗暗奇怪,林歌的电话并不多,而且,他这个人内向理性,说话一向简短明了,即便是和她通电话,也是有事说事,没事不会聊很长时间。   直到第三次,林歌的电话才拨通。   “林歌,你今天和小小联系了吗?”   “联系过了。但是她男友今天在开会,手机一直关着,我正要晚上再和他联系。”   “哦,不用了。据说他们医院妇幼比较专业。若是心脏方面的问题还是去省医比较好。我想还是转到省医吧。”   “你联系好了?”   “是。”   “小珂,有件事”林歌欲言又止。   “什么事?”   电话里,林歌迟疑了很久,最后才道:“回头再说。你多注意身体,现在医术发达,你别太焦虑担忧。”   “嗯。”   挂了电话,许珂一回头却见尹晚承靠在门框上,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知道吗,你和我二姐,长的很像。”   许珂一愣,想起章婉若。   “可是,你和她一点都不一样。”   “你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三心产品。”   “什么?”许珂疑惑不解,没听懂。   “放心、安心、省心。”他顿了顿,又恍然大悟般接着道:“哦,对了,她也是个三心产品,野心、烦心、闹心。”   许珂忍不住想笑,他真的是个有趣的人。   他突然眼神很亮,熠熠生辉的看着她,“对了,你有男朋友吗?”   “有。”   尹晚承挠了挠眉梢,满怀惆怅的望着月亮,幽幽长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每次我的一见钟情都是无疾而终呢?” 翻脸   他这样的话,虽然语义直白却有点像是开玩笑,自然随意,丝毫不让人难堪或是尴尬,只觉得像是小孩子喜欢的一个玩具被人拿了去,嘟哝一声而已。   许珂反倒被他逗笑了:“你去休息吧。医院旁边有个招待所。”   “要不,我陪在这儿,你去休息吧。”   “我在这儿,服侍妈妈更方便一些。”许珂觉得让一个陌生人来陪母亲,感觉很奇怪。他的突然出现,她一直说不上来那里不对劲,但是母亲当前的情况,她又不能硬问缘由,于是一些疑惑只能先放在心里。   这一晚,许珂陪在邵一萍的病房里,一直都没安睡。   翌日中午,林歌匆匆赶了过来。经过一天一夜的用药,邵一萍的血压和心率都稳定下来,情况好了许多。见到林歌赶来,便打起精神和他聊了一会儿。   午后的阳光洒到病房的床上,很容易让人慵懒,邵一萍被太阳晒着有点倦怠,许珂便拉好被子让母亲午休一会儿,和林歌坐到了回廊上。   林歌低声问:“阿姨什么时候去省医?”   “医生说明天。”   林歌将一张银行卡递给许珂。“若是不够,我再去借。”   许珂握着这张卡,感觉异常的贴心温暖,她将卡又放回到他的手心里。   “我找小小借了10万,回头把房子卖了再还给她。”   林歌的脸色有点不大自然。他将卡再次放在许珂的掌心,低声道:“你先拿着,多准备一些吧。”   “不用。医生说不超过10万。”   林歌沉默不语,看着庭院里的梧桐树,好像有心事。   这时,尹晚承从外面吃过午饭过来,见到林歌和许珂坐在一起,愣了一下便笑着迎上来。   许珂忙起身介绍:“这是我男友林歌,这是,尹晚承。”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他的身份,只好只说了他的名字。   林歌起身含笑和尹晚承握了握手,心里却在奇怪。从没听许珂提过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会出现在邵一萍的病床前?   尹晚承大大方方的坐在许珂身边,开口就问:“小珂,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刚才沈慕打你电话也不通。”   许珂低头掏出手机,果然是没电了。   “他说,医生和病房都安排好了。明早来接邵阿姨,让你放心。”   他当着林歌的面提到沈慕,许珂稍稍有点不自在,低声嗯了一声。   三个人在回廊下聊了一会儿,邵一萍醒了。三人回到病房,尹晚承似乎有说不完的笑话和趣事,邵一萍则一直面带慈爱的笑,眼神柔和如水。   许珂看着尹晚承,竟稍稍有点嫉妒。   母亲好像从没这样喜欢过林歌,虽然一直夸他优秀懂事,但对他不像是对待自家孩子那样,是一种由衷的放松随意的喜欢,到底多了些客气,少了点什么。而邵一萍看着尹晚承的时候,却是放松的,惬意的。也许这就是性格是否投缘的缘故。   有林歌陪着,许珂觉得时间过的快了些,心里也安定许多。有时候自己不自觉,以为自己很坚强很独立,但是真的面临一些困难和波折,到底还是希望身后有一座山。即便不去依靠,也是一种很强大的心理安慰。   翌日一早,省医安排了一辆救护车过来接邵一萍。一个小时后,到了省医的心胸外科。   许珂没想到沈慕也在这里。   他看着她的时候,目光向来都是我行我素,即便当着林歌。   许珂稍稍有点尴尬,看了一眼林歌的表情,似乎,是有点不自然的。还好,沈慕将心胸外科的张主任介绍给许珂后就离开了。   张主任给邵一萍再次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然后定下了手术方案。许珂一听要在邵一萍的腿上取三根静脉血管嫁接到心脏上,她的心先开始狂跳。   到了傍晚,护士拿来手术同意书,让她签字。她的手一直在轻颤,简单的两个字写得异常艰难。那些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一股脑儿的在眼前飞跳。   尹晚承按住了她的手背,笑呵呵道:“别抖,不然字写的太丑。”   他本是无意的一个动作,林歌的脸色却有点不自然了。他是个比较保守的人,一直觉得男女之间若有肢体语言,是非常非常亲密的关系才可以的。   许珂此刻心思恍惚,根本没留意他的神色,尹晚承却一眼看出来了,笑了笑,看似无意的放开了手。   当晚九点多,医生安排邵一萍灌肠,为翌日早晨的手术做准备。   从护士口中,许珂无意间知道,张主任本来五一休假去了海南,被沈慕硬从海南催回来。听到这些,许珂心里,不是不感谢,但这份感谢,她默默放在了心里。   这一整晚,她都心神不宁坐立难安,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纵然张主任是省里最好的专家,她仍旧害怕的无法安然面对。   翌日早上不到8点,护士过来把邵一萍接到手术室。手术要到下午才能结束。   这一场等待,无比的漫长,许珂紧张得一直握着手掌,手指冰冷,关节发白。到了下午5点,邵一萍从手术室出来送到重症监护室。许珂一见母亲的样子,眼泪立刻就止不住了。邵一萍浑身插了许多管子,嘴里插着呼吸器,身子单薄的像是一片落叶,似乎只靠机器在维持着她的生命。   张主任走了过来,安慰道:“她的手术很成功,你放心吧。她先待在重症监护室里,你不用看着了,回家休息休息吧。”   尹晚承也道:“是啊,小珂你回去休息休息吧,这几天你吃不下睡不着的,再熬下去也快倒了,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看着。”   重症监护室里不让家属进去,里面有护士医生时刻关注着,许珂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   回到虎西的家里,许珂意外的发现,李平玉居然来了。   林歌也颇为意外,“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中午刚到,你不是说小珂的妈妈住院了吗,我带了点土鸡蛋过来。”   许珂忙道:“谢谢阿姨,让你费心了。”说实话,她对李平玉的去而复还很意外,更意外的是,她如此关心母亲的病情。   林歌体贴的看着她,“小珂,你先去洗个澡睡一觉吧。”   李平玉也道:“快去吧。”   许珂洗过澡之后,躺在床上迷瞪了一会儿,醒来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便赶紧起床。   打开房门,客厅里静静的放着电视,饭菜已经做好摆在桌子上,李平玉母子三人都很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许珂有点不好意思,忙走过去,“阿姨,不好意思,你该先吃饭的,不用等我。”   李平玉笑了笑:“你这几天辛苦了。快来吃饭吧,来尝尝合不合口味。”   今天的李平玉让许珂很感动。这还是第一次吃她做的饭菜。桌子上的饭菜很丰盛,清蒸鲈鱼,红烧虾仁,鸡蛋饺等。   饭桌上奇异的沉默,林谣今日一直没有说话,而李平玉也比平日热情,频频给许珂夹菜。   吃过饭,许珂正要去洗碗。李平玉拦住她:“让林谣去吧,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说。”   林谣收拾好桌子去了厨房,她今天不知为何一直伴着脸。   李平玉低头重重叹了口气,对许珂道:“小珂,对不起,林谣办了一件错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许珂一怔。   林歌默默起身,去了卧房,一会儿拿了一份合同过来。他的面色很难堪,想说什么又难以启齿,将合同递给许珂的时候,带着一种手足都无处安放的局促和尴尬。   许珂心里莫名的紧张,有种不好的预感,等她接过合同,看着买受人一栏的名字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谣。   许珂脑子里轰然一声,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那怕,林谣写的买受人是林歌,她也不会如此气愤。这个房子,和林谣可有半分钱的关系?她怎么能这样做?   两年来,那么多事她都可以忍,但是今天,林谣实在做得太过分。所有的合同,她都签的好好的,只差一步刷卡付钱。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林谣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她的确一向抠门小气,但许珂始终没觉得她人品有问题,一直认为,她不是个坏人,尚有做人的底线和原则。所以,她从没防备她,仍旧努力的把她当成家人,尽力包容。   林歌低声道:“林谣刷卡的时候,发现卡是我的,于是一气之下就将合同重新签了。”   许珂气结,怔怔的看着林歌。   “卡是你的没错,可是卡上的钱,是我股市上的钱,和我妈给我的,她凭什么这么做,连声招呼都不打?”   李平玉忙道:“她以为钱是林歌的。前两天,她和林歌商量过买房子写她的名字,林歌说买房钱是你的,不能这么做。结果今天她一看,卡是林歌的,以为林歌骗他,一时气昏了头,做了错事。”   许珂看着POS单子,更加的气愤。   “我当时坐上出租车就给林谣打电话,说我妈病了要用钱,房子先不买了。林谣说已经买过了。可是,这张单子上,时间明明是下午四点。她怎么能这样做?这已经不是什么一时冲动犯错误,根本是人品问题!”   突然,林谣从厨房冲了出来,忿然指着许珂道:“许珂,你少来这一套,你才人品有问题!你和沈慕抱到一起接吻都上了报纸,全市都知道,你还有脸说别人!”   李平玉的脸色变了。   许珂气得脸色发白,看着林谣,今天才是真正第一次认识她,看清她。   林谣转身从房里拿出来一份报纸,扔到了饭桌上。   “妈你别被我哥和她骗了,她傻啊,把自己的钱存到我哥的卡上?那明明是我哥的钱!她多精明一个女人,天天把我哥哄得团团转,照片都登报纸了,我哥还护着她。”   许珂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自己两年的忍让,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评价。 家人   许珂再也忍无可忍,怒道:“林谣,我一直让着你,是看在林歌的面子上。我对你好,也是看在和林歌的情分上。你做出这样的事,我不介意和你对簿公堂。无论是悦君城的售楼小姐,还是中行的那位职员,都可以作为证人。还有,银行的转账单幸好我还保存着。你不要以为善良的人就是笨蛋,就可以任意欺负。”   李平玉站在一旁,看完了报纸,脸色阴郁的可怕。她冷冷的看着许珂,像是看一个陌生人,方才饭桌上的热情和关切荡然无存。   “许珂,你别急。这房子的钱,我相信是你的,不是林歌的。我现在给你打个欠条。三年之内,我让林歌还给你。”   她说完,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写了一张欠条,甩在许珂的面前,动作狠绝凌厉,竟有一种钱货两清,一刀两断的味道。   许珂看着这张欠条,心里一阵阵的抽痛。她花费了两年的时间,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和她们的关系,希望能家和万事兴。可惜,再是委曲求全,也挡不住一点的是非和利益,转眼间功亏一篑。   这两天的身心俱疲,此刻的急怒攻心,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头晕眼花起来。   她扶着旁边的柜子,无力的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将门关上。她闭了闭眼睛,真的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这样的矛盾,这样的关系,还如何继续做一家人?她第一次感到茫然,失望,无能为力。   小时候,家里只有两个人,冷冷清清,孤单寂寞。她一直盼望着能有个热闹而温馨的家庭。邵一萍嫁给沈笑山的时候,她那样的高兴,以为有了哥哥,有了父亲,不想,昙花一现的幸福最终是场伤害。林歌细水长流般的温润和雅,打动了她,她再次抱起莫大的期翼,想要有一个温馨美满的家,原来,一切都是这样的艰难。   你对别人好,未必别人就对你好,反而觉得你傻,好欺负好欺骗。   对他人的信任,反而成为伤害你的利器。   心痛的无以复加,真的有种心力交瘁,伤心到绝望的味道。   林歌轻轻走了过来。他默默坐在门口的凳子上。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小珂,我小时候,并不住在县城,住在山里。我爸爸是个矿工,他死的时候,我九岁,林谣六岁。”   “矿上给了一千块钱的抚恤金。我妈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埋了我爸,带着我和林谣,拿着一千块钱去了北京。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去北京。我妈那里都没去,带着我和林谣去了北大。她站在北大门口,对我说,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上大学离开山里。不然,你们的一条命,只有一千块钱。”   “我妈回来后,就带着我和林谣搬到了县城,她在西关小学门口摆了个小摊买文具,晚上,去给人家带孩子。她很节俭很辛苦也很要强,拼命供我们上学。林谣的学习没有我好,而且她是个女孩,我妈总是什么都先紧着我,让我上最好的学校,用最好的东西,费尽心力培养我。”   林歌的声音有点哽咽,他从没有在许珂面前说过这些。   “我考了大学可以继续读研,可林谣毕业了却要马上工作。她一直都说妈偏心,重男轻女。从小到大,妈都是紧着我,向着我。忽略她,轻视她。她学的是财会,因为没有本市户口,找工作一直很艰难。目前这个出纳的工作,是我同学帮忙介绍的,找了两个本市的担保人才能上岗。她一直都想要个本市户口,所以,很想通过买房子解决户口问题。前天,我妈来,就是林谣将她叫过来,商议这件事。我没有答应,因为,这房子,毕竟是你出钱买的,我根本无法向你开这个口。我妈很生气,以为我偏向你,其实,我并不是偏向谁,只是觉得于情于理,都无法向你开口。”   许珂明白为何那天,李平玉突然生气回家,原来,她们母子是在为这件事起了争执。   “我心里,对妈,对林谣,是很愧疚的。有时候,我知道妈有点挑剔,林谣也有点过分,但是,我没有办法去站在公平的立场,我心里,一直,一直,对她们都是很愧疚的。”   林歌突然落了眼泪。许珂心酸而难过,和他相恋两年,这是第一次,见他哭。   “林歌,你早点说,这件事我可以答应。林谣是你的妹妹,我可以帮这个忙,可是,她不该这样。家人是什么,是世上最后的依靠,是繁复人心,疲惫生活的一处港湾,家人面前,不用虚伪,不用防备。我不能想象,防备家人要像防贼一样。”   “是,家人是什么?是无法选择,无法避开,血肉相连,永生不断的关系。世上很多东西都可以选择,可是家人,无法选择,只能接受。”   林歌的声音疲惫而低沉,带着一抹深刻的痛楚和无奈。   “我一直很努力,可是,努力有时候未必带来财富。我并不是一个很看重钱财的人,但是,现实却逼得我无法忽视。我无法给你我想要给你的生活,甚至,连一处安身之所都不能给你,我心里的难过,你不会知道。这次阿姨生病,我很想将所有的一切都一力承当,却没有这个能力,很多时候,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力和无奈,压抑的我无法透气。”   许珂含着眼泪,问道:“我让你,如此有重负吗?”   “不是你,小珂。是很多事,让我觉得很累。”   “我也觉得,很累。”   这句话冲口而出,许珂心里似乎骤然轻松了许多,压抑了两年的心里话,她本以为会一直放在心里,没想到今天终于说了出来。   两个人默默凝望着彼此,都是一种心痛而无力的眼神。   “小珂,钱我会还给你的。”   许珂落了泪,“林歌,不是钱的问题,是,很累,不再想面对。”   “小珂,你休息吧。”林歌缓缓起身,走出房间。   “林歌,你和她分手吧。”房门外,传来李平玉的声音。   “别的都可以接受,作风问题不能姑息。她和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都当没看见,你还是不是男人?”   李平玉不知是不是故意要让许珂听见,声音很大,隔着房门,径直闯进许珂的耳朵。   许珂心里刺痛。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歌的声音很低。   “林歌,我们虽然穷,但是一定要娶个清白的女孩儿。这照片都上报了,你以后怎么见人?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她太漂亮,不是你能养得起的,更不是你能看得住的。”   许珂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失望和痛楚,拉开门对李平玉道:“阿姨,我会和林歌分手,你放心。” 秘密 林歌怔怔的看着许珂。他脸色灰白,震惊难过,伤心无奈。 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的面容,许珂心里是一种沉闷得透不过来气的钝痛。相恋两年从没想过要和他分手,此刻瞬间却有了分手的念头,甚至不带一丝的迟疑和犹豫,冲口而出,只能说,这两年来,一直都是自己在骗自己。或是,忍耐到了极限,被一个导火索点燃,终于厚积薄发,再无回旋的余地。 她高估了自己包容忍耐的限度,高估了林家人对她的看法,高估了两个人的爱情,唯一低估的,大约就是世俗和金钱的力量。区区十万元,还有一张照片,就将一切打出原形,将两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客厅里异常的静默,唯有墙上的一块石英表,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 李平玉似乎有点意外许珂的决绝,沉默在一旁。 许珂已经疲倦心累到再没有话要说,也不想再听到李平玉和林谣的任何话语,匆匆拿了一件外套,提起包走到门口。 “小珂,你要去哪?”林歌拉住了她的手,紧张的似乎她一去就不再回头。 “我去医院。” “我和你一起。” 许珂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默默穿上鞋子,走出了这个屋子,这个城市中她唯一的安身之处。 黝黑的楼道里,亮起了感应灯,一层一层的亮,再一层一层的灭,如同人生的路程,一段波折,一段平缓,一处柳暗,一处花明。 出了楼道,一股夜风迎面而来,心扉间仿佛灌满了悲凉。感情走到山穷水尽的这一刻,剩下的就是无奈和心伤。 突然,林歌紧紧的拥住了她,从没有如此用力的抱过,好像要拼却余生的力量。一颗温热的眼泪,滴到了她的颈上。 他的声音有点哽咽,“小珂,明天,是五号。” 许珂的眼泪,转瞬间夺眶而出。 “小珂,我们不要分手。” 许珂心里骤然一软,过往的时光瞬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是,几乎每个镜头中,都有林谣的影子,还有一些片段中,出现了李平玉。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爱情,已经不单单是两个人,逐渐被琐碎的家长理短,分割的渐行渐远。 她轻轻摇头,默默的抬手抚去了他的眼泪。 “小时候,我妈拿她的一条旧裙子,给我做了一条连衣裙。我穿上后提着裙子转了一个圆。我妈看着我,喃喃自语,我的女儿,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儿,一定要嫁给最英俊的王子。天底下的妈,都是这样的。终有一日,我将为人母,也会想着我的儿子,要去娶一个世上最好的姑娘。这种爱,自私的伟大。我一直都很理解你妈,就是刚才,她那样说我,我也只是失望和气愤,并没有怨恨她。” “那我们不要分开。” “分开,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你不能割舍你的家人,我也不能。你和我在一起,永远都会处在两下为难的境地。婚姻是为了让自己更幸福,不是为了让自己痛苦。我不想你那样累,也不想让自己,那样累。” 以前,她都是凭着一股血勇来委屈自己,说服自己,故意忽略无视那些潜在的隐患,直到今日,一朝爆发而心神俱疲的毫无力气再接再砺。她现在只想放下所有的压抑,畅快淋漓的做一回自己。 林歌慢慢放开了她,心里异常的清醒也异常的伤痛。许珂是那种一旦决定就不再改变的性情,他非常了解,而妹妹和母亲的做法,已经将他逼到了绝路,他甚至无法挽留这份感情,因为明知道家人的错处,也不可能离开,更不可能背弃。人生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奈,逼你放弃一些不得不放弃的东西。 巷子里的路灯昏黄,拉长了地上两个孤单的身影。 两个人一路都没有再说话,巷子口不远,驰来了最后一班公交车。 车上空荡荡的,她和他静静的坐在中间。 这一段路很长,而他年,在回忆里,就剩下一刹。 医院门口,许珂停住步子,静静的看着他,眼前有点模糊。 “你回去吧。回头,我会另找个房子搬出去住。” 林歌再次紧紧抱住了她,把手放进了她的外衣口袋里。 “小珂,这是我,最后的自尊。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你是这个世上,我亏欠的第三个人。” 许珂紧紧回抱着他,眼泪潸然而下,“不,你没亏欠我任何东西,我永远都会感谢你,我曾经那样的自闭,是你,给了我勇气和信心。” 她放开他,转过头,匆匆走进医院大门。她不敢回头,很怕眷恋,很怕依赖。习惯了两年来有一个人陪伴,习惯了他的温润和暖,习惯了压抑自己一味忍让,突然的解脱,是轻松,也是空荡。放开他的那一瞬间,心里骤然有种更加无依无靠的荒凉。 大门拐角的墙边,站着一个人。许珂一惊,不由自主停住了步子。她以为她走后,尹晚承也回去休息了,却没想到此刻他才离开。 他似乎是什么都看到了,深深看着她,目光不似平素,格外的深沉。 许珂有点尴尬,低声问“你没回去休息吗?” “我正打算回去,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许珂哦了一声,低头望里走。 突然,尹晚承伸手拦住了她。 “我还没吃饭,你能,陪我去吃个饭吗?” 许珂略一迟疑,点点头。 两个人缓缓步出医院大门。林歌已经离去。许珂看着刚才他站过的地方,一阵恍惚。手插在口袋里,摸到了一张卡,还带着他的体温,他说,这是他最后的自尊。她鼻子一酸,仰起了头。夜幕上的星辰稀稀疏疏,孤零零的散着光。 就近有个川菜馆,早已过了饭点,饭店里空荡荡的。 尹晚承坐在窗边,点了两道菜,然后,点了一瓶红酒。 “你,还喝酒?” “啊,你也来点。” “我不会喝。” “没事,红酒,不烈。”他不容分说,给许珂倒了一杯。 深红色的酒,在高脚杯里慢慢荡漾了几下,缓缓平息下来,灯下,沉沉的酒红色带着神秘,散发着一种蛊惑。 许珂举起杯子。记忆里,沈慕是很喜欢红酒的,教过她如何品酒。所以,很多时候,她却不去沾红酒,一旦沾了,他说过的那些话,就会响起在耳畔,那些回忆就会不请自来。 “刚才,我是无意间碰到你们的。” 许珂低声哦了一声,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稍稍有点尴尬。 “你和他,要分手吗?” 许珂抿了一口酒,微微点了点头。 尹晚承笑了笑:“那我今天要酒,要对了。” 许珂涩涩的一笑,将那口酒咽了下去。 尹晚承笑眯眯道:“这样吧,我说一个自己的秘密,换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她此刻心思纷乱如麻,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陪他来吃晚饭也是看在这两天他陪着邵一萍的份上,对他的秘密,她并不感兴趣。所以,低声只说了两个字:“不换。” “这个秘密,也和你有关,你换不换?” 许珂从酒杯上抬起眼眸看着他。他神色很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她终归是好奇,便道:“那,你说吧。” 尹晚承伸出小手指,“来,拉钩吧。” 这个举动如此的孩子气。许珂不禁笑了笑,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手指,然后,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今夜,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很想喝酒,很想一醉。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是我妈亲生的。” 许珂险些被酒呛住,猛一抬眼看着尹晚承。 他轻轻笑着,神色轻松,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小时候很淘气,但家教特别严。有一次和人打架受了伤不敢告诉家人,偷偷自己去医院,输血的时候,无意问了一下自己的血型。”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叹了口气:“于是,我不再淘气了,很听话,对我妈很孝顺。我好好学习,出国留学,学成后听我妈的话,回国照看生意。” “邵阿姨是谁,我不知道,我妈让我来替她照顾她,我就来了。我看一眼,你的模样,我就知道她是谁了。” 许珂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心里开始忐忑不安。 他扬了扬眉梢:“你今年多大?” 许珂怔怔的看着他,声音飘渺的仿佛不是自己,“25。” 尹晚承笑了笑:“哦,我也25。 许珂心里开始狂跳。 “我的生日是612,你呢?” “我,也是612.” 他笑了,仿佛一点都不意外,“时辰我就不问了,你当妹妹好了。” 许珂觉得头开始晕,“你在乱说,瞎想。我,我要去问我妈。”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妈突然让我来照顾一个二十多年都没听过说的恩人,而你妈妈,见到我那么激动,丝毫也不排斥我这个陌生人。” “而且,你和我二姐,长的那么像。不过,你比她还要漂亮。她长着刺,而你,蒙着雾。” 许珂觉得心跳得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她的手端着杯子,杯里的酒,在轻荡。 心结   她不信邵一萍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因为,邵一萍对她的爱,是她见过很多母亲中所少见的,从小到大对她关心爱护的无微不至,连一声大声的呵斥都没有过。即便知道她失身于沈慕,也没有舍得说她一句不是,而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沈慕和自己身上。但是,许珂心里明白,若不是自己对沈慕一片痴恋,又如何会让他有机会报复?   这也是她为何在多年后不再恨他的原因,凡事都有因果,是自己先对他种了痴念之因,才会有后来被骗之果。从那时开始,她就用自闭来保护自己,不动心,便不会伤心。   尹晚承轻轻笑了笑,端起杯子碰了碰她的酒杯。   “为了我们的同年同月同日生,干一杯吧。”   许珂端着杯子的手指,有点轻颤。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喝酒的兴致,被尹晚承勾动起来的一些可怕的猜想在脑子里生了根一般,开枝散叶,无法遏制。   他的轻松自在越发的让她忐忑不安,她从没见过如此轻描淡写的述说自己身世之谜的人,信还是不信?   这种似是而非,半信半疑的煎熬更让人痛苦。   “我觉得你在胡思乱想。这世上长的像的人,有很多。”她不由自主的就提高了声音,对着他说,更像是对着自己说。但是,回想当时见到章婉若的那一瞬间,她也是很意外和惊讶的,世间竟有和她如此相似的一双眼睛。   尹晚承点点头,眯起眼睛笑得很明朗:“但愿。”   这个轻描淡写的“但愿”,在她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心里,无疑是一叶轻舟瞬间被掀翻于惊涛骇浪之中,根本与事无补。她开始不由自主的猜想,心,已经全乱了。   尹晚承笑眯眯得支着下颌,“现在,该说你的秘密了。你,为什么会喜欢林歌呢?”   他的问题如此直接突兀,强行将她纷乱的思绪又拧向了另一个极端。为什么会喜欢他?她好像从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那时,她陷在沈慕的伤害中无法自拨,对感情抗拒,害怕,对自己毫无信心,自闭而孤独。众多的追求者中,林歌是默默守候的人,是坚持到最后的人,也是最朴实平淡的一个,然而就是这份朴实平淡,让她有了安全感,慢慢接受他,渐渐平复了创伤。   她反省过自己对沈慕的爱恋,认为那是一份好高骛远的不自量力和痴心妄想,所以才会跌得那样深重。而她和林歌的感情,平缓如溪,清朗如月,安然平和,她认为可以淡而弥久。   对沈慕的那场爱恋,波澜壮阔,大起大落,似乎已经耗尽了她人生中属于感情的那份心力和精血,她觉得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经历一场长达三年的暗恋,从暗夜到光明,再从天堂回到地狱的过程。   她甘于和林歌的平淡,只是没想到的是,平淡的人生,会有另一种波折。   她沉默着,一时无法给尹晚承答案,他只是个陌生人而已,不知道她的过去,所以无法理解她的选择。知道这个秘密,对他来说,有何意义?   尹晚承再次拿酒杯碰了碰她的杯子,佯作不满,“喂,我说了我的秘密,你还没说呢,这不公平,刚才可是拉过手指的。”   许珂浅浅抿了一口酒,停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喜欢他的平凡沉稳,让我觉得安心。有句话说,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便是我的心境。”   尹晚承突然拧起眉头:“你为何会自卑?”   自卑?许珂猛地一怔,抬起眼帘。她从没意识到自己会自卑。   他眯着眼眸,静静的看着她,缓缓道:“你的学历,脾性,工作,容貌,都很不错。我不懂,你对感情的要求为何如此之低。要么是自卑,要么,就是有过难忘的过去。”   许珂心里再次一惊。他的眼睛很亮,目光灼灼,但是不会犀利到让人反感,是一种清澈的通透。   他缓缓道:“我不是想要打探你的隐私,只是想要打开你的心结。我总觉得,你虽然红颜如玉,但,眉间已不是少年。我和你,很投缘,也许是因为,你是邵阿姨养大的,你身上带着她的味道,而我,身上流着她的血。”   许珂怔怔的看着他,心头狂跳。他终于明白直接的挑明了自己的猜想,这个在她心里一直跳跃着被压抑的念头立刻如开闸之水,再也无法回头。   “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我的二十五岁,和你的,截然不同。我早已知道,所以早就留心。”   他的口气很凝重,在这一刻,许珂的确感觉到他的二十五岁比她要成熟,而且,他的口气如此的肯定,肯定得让许珂下意识的想要避开。   她不想再继续谈下去,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我去医院,你回去休息吧。一切等妈醒过来再说,如果她愿意说的话。”   尹晚承对她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他早有心理准备,而她,骤然听闻,自然无法做到他这样冷静。   他起身去柜台前结了帐,和许珂一起走出饭店。   夜风吹在脸上,许珂陡然觉得悲凉。今夜,太多的变故,让她几乎快要承受不住。   和林歌的分手,已然觉得失去了安身之所,而此刻的身世也陷入了迷雾之中,若是真的,那么,自己真的就是一个人了。她不愿相信,但理智清醒的告诉她,尹晚承的话,很可能就是事实。   “小珂,你去我家休息吧。今晚不需要陪护。”   许珂默默摇头,突然觉得自己竟然已经无处可去。   尹晚承站在她的身旁,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要担心,也别害怕。你不会失去什么,只会得到更多,比如,我这个哥哥。”   许珂转头看着他,他不像是开玩笑,语气很真挚。   突然,他的手机响起铃声。他拿出电话,对她笑了笑:“是黎阿姨。”   “我在医院外面的饭店,邵阿姨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今天不需要陪护,许珂啊,她,和我在一起。”   挂了电话,尹晚承道:“黎阿姨来看你妈,现在在一楼大厅,我们过去吧。”   许珂沉默不语,跟在他的身后走回医院,一路上她心里很矛盾,不知道见到黎景华,应该说些什么。过往的那些纠葛恩怨,记忆如此的深刻,以至于骤然回复到正常,她很不习惯。   大厅里灯光很亮,这么晚了几乎没有什么人。许珂一眼看去,就见到黎景华正等在那里。她个子高挑,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显得有些孤零无助。   她的目光从许珂脸上,落到尹晚承的脸上,再移回到许珂身上。   尹晚承笑着走过去,“黎阿姨,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听说手术很顺利。我过来看看。晚承,你先回家休息吧,你妈很快就回国,你抽空让人把家里收拾收拾。”   说完,她又看着许珂,“我有件事,要和你谈。”   许珂立刻意识到她想要说什么,紧紧握拳也无法抑制住紧张和慌乱。   尹晚承点点头:“好,黎阿姨再见,小珂,再见。"   黎景华在大厅里的长椅上坐下。许珂和她隔了一个座位,也坐了下来。   “我有个好友,叫章月光。她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漂亮。十七岁的时候出来打工,被尹家公子一见钟情。尹家和我家是世交,尹家的老爷子是个极其古板的人,家教甚严,最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尹展图背着父亲和章月光结了婚。尹家老爷子一直不承认,偏偏章月光肚皮不争气,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尹老爷子连尹姓都不肯让她们叫。章月光也是个有血性的女人,怀着第三个孩子就和尹展图去了L市。当时,沈笑山在L市,和尹家合资了一个锦绣江山工程。”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缓缓道:“谁也没想到,尹展图会出车祸,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尹展图是独子,所以尹老爷子伤心震怒,更加的怨恨章月光,如果不是她,他就不会负气去L市出这场车祸。尹老爷子当时就扔下话,如果章月光第三胎生的还是女儿,就将所有家产传给侄子,不会承认她们母女。”   “那时,锦绣江山的工程部有个人叫许文举,他天天在工程部里担心忧虑,怕他老婆心脏病发,大小两条命不保,所以,整个工程部都知道,他老婆要生孩子。”   听到父亲的名字,许珂的心跳得异常的快,黎景华,果然是要谈她的身世。   “很不幸,章月光生了个女孩儿,而许文举他老婆,生了孩子就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当时,是我,去找许文举谈的。我给了他一万块钱,把他的儿子要了过来。他拿着那一万块钱去救他老婆的命。”   “没想到,两个月后,他老婆找到我,要要回儿子。我当时很气愤,认为许家人言而无信,收了人家的钱,却又反悔。或者,是想要讹更多的钱。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我当时年轻气盛,将她羞辱了一顿赶出去。我回了省城后来出国,这件事一过多年,我都快要忘记。”   “直到有一天,沈笑山突然告诉我,要和我离婚,娶一个叫邵一萍的女人。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沈笑山会离开我,虽然,我并不爱他。我当时从国外过来,见到邵一萍的时候,根本就没认出来她是谁。那已是二十年前的旧事,我怎么会想到是她就是许文举的妻子。”   听到这里,许珂已经觉得自己恍恍惚惚的快要昏倒。她紧紧握着长椅上的扶手。   “我怒骂邵一萍的时候,她很激动,对我说了一些话。当时我仍旧没有想到她是谁,反而往另一个方向误会。她说,她早就认识沈笑山和我,从在L市的时候,她还说,许珂这孩子,根本就不该姓许。”   “一想到她十几年守寡不肯嫁人,却和沈笑山一重逢就决定结婚。我认为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沈笑山二十年前在L市的情人,两人不过是旧情复燃。而你,是他的私生女。我当时的震怒和仇恨,你可想而知。我一辈子傲气清高,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却被一个这样的女人夺了丈夫。”   “沈慕到加拿大的那天,接风宴上,我开了香槟,心里很欣慰,没了丈夫,我还有儿子。可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想和你在一起。当时,我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碎在大理石上。我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心情,震怒,绝望,万念俱灰。我开车出去,那一晚,出了车祸。”   “醒过来之后,我告诉沈慕,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他谁都可以娶。”   “他不信,要回国彻查。我对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回国的那一天,就是我的祭日。”   许珂已经不知不觉落下了眼泪。 真相   “其实,我虽然认定你就是沈笑山的私生女,但并没有十二分的把握。但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不是,我也不能容许沈慕娶你。邵一萍抢走我的丈夫,她的女儿抢走我的儿子,这是比死,更让我不能容忍的事情。我不让沈慕回国,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是真正的,以死相逼。”   “以死相逼”四个字,她一字一顿的说出来,带着凌厉而凄厉的一抹狠绝。   许珂并没有转过头去看她的表情,但依稀能想见当日她威胁沈慕的模样。她一贯的强势霸道,当年大闹沈笑山和她母亲的婚礼,正是一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架势。   黎景华说到这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段过往,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碍于尊严而根本无法对人倾诉,一直哽在心间难以释怀。   她自小家境优越,又生得高贵美丽,她的人生,从来都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却没有想到也有马失前蹄,一朝落马的时候,猝不及防被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将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打碎。   她那段时间不敢出席社交场合,不敢见朋友,不敢出门。被邵一萍打败,她最大的感觉不是伤心,而是羞辱。   邵一萍有什么?无论是身材、相貌、家世、学历、年龄、能力,样样都和她难以相提并论,但偏偏沈笑山却弃她而娶她。态度之坚决,甚至到了愿意放弃所有家产的地步。   她从没有遇见这样的失败,甚至不知道自己败在那里。所以,对邵一萍和许珂,她格外的恨,恨不得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当她听到沈慕那样的一句话,震惊绝望之下,以死相逼不是做做样子吓唬他,是真的万念俱灰,了无生趣。   “我以死相逼,虽然阻拦了沈慕回国,却没有让他死心。我知道他心里一直还在想着你。沈笑山突然病危,我没有理由再阻拦他回国。沈笑山的病床前,我问了他,许珂,是不是你的女儿。他当时没有回答我,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拉过沈慕的手,说了一句话。”   “他说,她就是你的亲妹妹,好好待她。”   许珂一震,转过头来。这一刻,她已经混乱的不能理清自己思绪,到底,她是谁的女儿,沈笑山为什么这样说?   “当时,沈慕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坐了很久,最后,他答应了一声好。”   许珂心里闷闷的一痛,原来,他所说的,世间只有一种可能会让我放弃你,就是这个可能。   “确认了你的身份,我越发的恨你和邵一萍。沈笑山一死,我就将你们赶出荣邸。奇怪的是,邵一萍什么都没说,也不与我争,异常平静的带着你离开。当时,我很是奇怪。”   沈慕回到加拿大性情大变,有段时间几乎是醉生梦死,身体变得很差。我很忧虑,给他介绍了不少女孩子,他都置之不理。唯有,章家的二女儿追他,他接受了。我当时觉得奇怪,虽然我和章月光年轻的时候交往很多,后来因为沈笑山和我离婚,渐渐不怎么和朋友来往,对她女儿也是小时候见过。我特意去看她的二女儿,想看看怎样的女孩子,让沈慕放下了过去。见到章婉若的那一瞬间,我呆住了。我明白为何沈慕接受了她。”   许珂的眼睛有点模糊,想起了那张照片,青青草坪上的白衣少年。   “那天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尹晚承说他的生日快到了。看着章婉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我越想越觉得蹊跷,于是派人去查。一个月后,我终于知道了一切。”   “这些年,我恨你,恨邵一萍,在那一刻,我谁都不恨了。我终于相信了那句话,世间万事总有因果。”   “我回来,是想告诉邵一萍她儿子的下落,本想让她晚年得到欣慰,母子团聚。不想她有心脏病。”   黎景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荣邸的房子,本来就是沈笑山留给你们的。你妈这样的身体,还是住在本市方便你照顾她。你搬回去吧。沈慕他一开始就打算让你们回去,但他知道你的脾气,所以暂时没提。这两天他不在本市,他欠了张主任一个人情,所以去外地替他办一件事。云顶的房子是他一早就备好了的,以后他会住在云顶。”   她把一串钥匙放在了许珂的手里,转身离去。   许珂目送着她慢慢离去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是年岁渐长心胸豁达?还是心有愧疚终幡然醒悟?她和当年已然像是两个人。时过六年,终于将邵一萍应该拥有的东西系数奉还。   大厅里静悄悄的,灰白色的灯光冷清安宁。她缓缓坐下,偌大的厅里,数排长椅,只她一个人。黎景华说过的那些话,一直在心里辗转。上辈人的恩恩怨怨,身世的错综复杂,还有沈慕的报复,一切的一切,真相摊开,竟是如此。   太多的意外和震惊,让她觉得如同身处一场漫天的迷雾之中,而渐渐的,身世,恩怨都逐渐淡去,越来越清晰浓烈的,是和沈慕的那一段时光。   他出国后就杳无音讯,她苦苦等着他的消息,不相信5月21日的那一晚,只是南柯一梦。   然而,沈笑山病危,他从国外归来,对她态度大变,形同路人。他在病房的回廊里,用那样冷漠不屑的眼神,还有狠绝鄙夷的口气,对邵一萍说了一句话,你伤害了我最爱的人,现在,我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说完,他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从始至终,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犹记得当时,只觉得天色一下子黯淡下来,目及之处,是一片虚飘的白色,空茫茫一片。   眼泪不知不觉缓缓流下,滴在了手背上。许珂站起身来,慢慢走进电梯。   过去了六年的往事,突然被人翻开,将盖棺定论的一些事情全部推翻,她的心情复杂的无以表述,站在电梯,头有些眩晕。   她来到重症监护室外,从窗户里对内看去。邵一萍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单薄的身子,仍旧毫无生机的像是一片即将叶落归根的秋叶。在这一刻,许珂只是觉得更爱她。因为她对她二十五年来付出的,比一个亲生母亲付出的更多。   她情不自禁握住了手里的钥匙。荣邸,本是沈笑山留给她们母女的,但当年邵一萍带着许珂离开的时候,没有半分留恋,两个人都是有骨气的人。而邵一萍嫁给沈笑山并不是因为他的钱,不想因为这所房子而忍受黎景华的无理取闹和羞辱。   若是邵一萍没有生病,许珂可能不会接过这串钥匙。但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和骨气,在母亲的健康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那里,安宁宽敞,空气清新,是母亲休养身体安度晚年的最好去处。那是沈笑山留给邵一萍的“家”。   想到这里,许珂走出了医院。在大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她要回到荣邸,将荣邸布置成L市的家的模样,让邵一萍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回到这个“家”安享晚年。   出租车停在别墅区的外墙边。许珂下了车。五月的夜晚,清凉的空气带着浅淡的玫瑰花香。她走进荣邸,站在沈家的门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铁门。   围墙上的灯,闪着柔和清淡的光,草坪平整的像是一块毯子。隔着草坪,那所大房子,静静的卧在夜色中,像是一只停泊在港湾里的船。   许珂顺着草坪中的鹅卵石小路,慢慢走了进去。   回廊下的几盏风灯,好像还是母亲无意中说过很喜欢这个样子,沈笑山买了来,亲手挂上的。   其实,许珂一直不是很明白,沈笑山为什么会喜欢她母亲。问过邵一萍,她只是笑笑。   数天前,曾来过一次这里,但当时和沈慕在一起,她无心细看。   她一边走,一边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回忆就这样一幕幕从沉睡中被唤醒。   屋子和六年前已经不大一样,说不出来那里不同。   许珂慢慢上到二楼,在当年的房间前,停住了步伐。   迟疑了一下,她轻轻推开那扇门。   房间很空荡,当年离开的时候,她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了。书柜上空落落的还有几本杂志,已经发黄。   她信手抽出一本,翻了翻,那时电视正在播神雕侠侣,杂志上也都是杨过和小龙女的剧照。   记得当时她和莫小小凑在一起翻看,兴致勃勃的谈论着杨过十六年的等待,唏嘘而羡慕。   沈慕当时说了什么?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鄙夷的看了她们一眼,手插在口袋里哼道:“小丫头片子,最好骗。”   可是,他明明也看。   她突然鼻子一酸,轻轻放下了书。有些事,他也是喜欢放在心底的。这过去的六年,过的最辛苦的人,并不是她,而是他。 释怀 她只有恨,而他,却背负着那样沉重的心理负担,那样的误会对他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场梦靥,她不敢想象那几年,他是如何度过的。 和他重逢以来的一些画面浮现在眼前,他比以前消瘦,比以前深沉,举止更加让人捉摸不透,像是暗夜中的深海,纵然暗流汹涌江涛拍岸都掩在夜幕之下,不为人知。 她推开窗户,站在阳台上,迎风长长吸进一口清新的空气,想要冲淡心里的酸楚。 沈笑山为什么那样说?大概是因为他太了解黎景华,他知道他去世后,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将自己托付给沈慕,让他好好照顾她。她生活的好,邵一萍自然也会跟着生活的很好。这种中年人的感情,深沉实际,可是他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场误会,本是一片良苦用心却有这样的阴差阳错。 她唏嘘黯然。突然,铁门外闪过一柱车灯的光。她一怔,心里莫名的慌张起来,是他回来了吗?黎景华不是说他不在本市吗? 铁门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边。隔着草坪,微弱的光,她仍旧认得出他的身影。 他似乎也很意外屋里有灯,有人,默默在鹅卵石小径的尽头站了一会儿,然后,沿着小径缓缓走了过来。 她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心跳随着他步伐的节拍起伏不定。 那个身影缓缓走近,眉目渐渐明朗,一股酸涩胀痛之感凝在了她的眉睫之间。 他似乎看见了她,在回廊前停住了步子,抬起头来。 晚风吹着他的衬衫,额前的头发也轻轻扬了起来,柔和的灯下,依稀少年。 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时光,骤然浮现在眼前。她心里软软的胀痛着,曾经爱过,恨过,努力遗忘。而今日,知道了真相,却已然辨不清心里的感觉,是遗憾还是怅然。时光从指间悄无声息的流走,足以将情深似海变成沧海桑田。 “小珂。”他仰着头,对她轻轻唤了一声。 她的眼泪好像就停留在眼眶中,等着这一声轻唤。她慌忙转身走进屋子,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落泪。 楼梯上响起他的脚步声,那些多年前的回忆一下子回来了。她常常就是这样听着他的脚步声,知道他回来了,然后安心去睡。 他轻轻推开了房门,站在门口,看着她,眼神深邃,一如以往。她有片刻的恍惚,但很快镇定。已经过去的时光,如何回头? 她尽力平静着自己的思绪,将声音变得低稳从容。“今天,你妈妈找过我。我以为,你不在本市不会回来。” “我去了M市,刚赶回来。” 他走进来,目光落在那本杂志上,轻轻翻了翻,然后看着她。 “我妈是不是找过你?”近了看,他今天的脸色有点红,眼睛比平时明亮灵动,似乎是喝过酒。 许珂抿了抿唇,道:“是,我都知道了。” 沈慕缓缓走到窗前,背对着她,低声道:“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她因为我,而出了车祸。她以死相逼,不肯让我回来,你不能想象我当时的痛苦和绝望,还有,那样大的心里压力。父亲去世前的那句话,终于将我置于死地那种罪恶感和绝望,我想,我一个人背负就够了,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一切。” 她心里一酸,纵然早就不再恨他,但终究没有这一刻,如此的感慨,释怀。她对他再也没有一丝的埋怨,她不悔爱过他一场。 “我当着你的面,对邵姨说了那样一句话,就是想让你,恨我,忘记我。” 他顿了顿,低声道:“我也,忘记你。” 她不由自主握住了手,指甲刺着掌心的肌肤,清晰的痛着,仿佛这样头脑会更清醒,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他独自承担了这些往事,陷在深渊里永生不得翻身,这种痛苦她似乎能感同身受。她的心里再次酸胀难过起来。 他转过身来,面容刚毅动人,但眉宇间却隐有一股沧桑之色。 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他的痛苦和他的期待。可是,六年的时光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只能轻声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必再提。” 他打断了她:“不错,我也这样想过。我回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但却没有立刻就去找你,因为,我知道你有了男友。已经六年了,纵然我对你一如既往,但你呢?我想,你也许会恨我入骨,可你,居然不恨。有爱才有恨,你这样淡然我,甚至想过,如果你真的爱林歌,如果林歌也真的很爱你。我愿意,放弃。” 许珂默默咬着唇。 “可是,你对他,未必是爱情,而他对你,也爱得不够深。我很明白你选择他,是因为经历了六年前的创伤,你已经没有安全感,对感情对自己,都没有信心。害怕变动和波折,遇事宁愿隐忍。而林歌,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家人对他有爱有恩,而他对家人有责任有愧疚。亲情无法放下,更无法舍弃。这种关系,你永远也不能够超越。” 提到林歌,许珂心情很难受,“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会明白。” 沈慕走过来,骤然握住了她的双臂,“我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原因能让我放弃你,现在,我绝不会放弃。” 许珂心里一震。他低头凝望着她,依稀还是过去的神情和眼神,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即便所有的误会都已解开,隔了六年的时光,已经回不去当年。 她下意识的推了他一把,无奈而怅然,“六年前的沈慕喜欢的是六年前的许珂,现在,你不是六年前的你,我也不是六年前的我。” 突然,他捂着胸口,变了面色,浓黑的眉头拧在一起。 许珂讶然一惊:“你怎么了?” “刚才,陪人,喝酒。”他好像很痛苦,咬着牙说了几个字,放开她快步走进了卫生间。 她听见几声干呕,然后是冲水的声音。 她快步走了过去,站在门边问道:“你没事吧?” 他微微弯着腰,低声道:“没什么事。空腹喝酒,胃里很不舒服。” “你没吃饭?” 他捂着胸口,“饭局上,都是,喝酒,谈事。” 她心里立刻明白过来,他去M市大概是为了张主任的事。一般这样的手术,都要等上好几天才排上,又恰逢五一假期,更是很难找人。邵一萍的手术如此利索,自然是因为他和张主任的交情。她心里有点歉疚。 “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可吃的。” “不用了。我什么也不想吃,给我倒杯水吧。” 许珂到了一楼,倒了一杯水给他端了上来。 他半靠在沙发上,接过杯子的瞬间,手指碰着了她的指尖,她触电一般的立刻松手,杯子一歪,水撒在了他的胸前。 他的衬衫湿了一大片,她忙道:“我去拿毛巾。” 她匆匆走到隔壁他的房间,打开衣柜。 他是个极有条理也有洁癖的人。衣柜里的衣服不多,整整齐齐。干净的毛巾喜欢放在中间一档。 衣架正中,一件白色的纱裙,静静的挂在那里。 她怔怔的看着那条长裙。 作者有话要说:至于文名为什么叫新宠,最后会解释。留言不给力,我更新也无力啊扶墙 番外521 六年前的5月21日,晚上九点的Thenight,顶楼。 华丽唯美的帷幔上点缀着星星灯,外面罩着薄纱,迷离的灯光幽幽闪闪,如梦如幻。玻璃房顶上星光漫天,不知是真实的星星还是灯的幻影。 屋子里有七个人。许珂,沈慕,莫新羽,莫小小,霍铭,于欢,还有一个女孩儿,小豆子。她本来叫窦媛,因为留着短短的头发,长着圆圆的眼睛和脸蛋,于是大家都叫她小豆子。 这几个平时一起玩的朋友,因为沈慕即将出国,为他举行了一场欢送。满座皆欢喜,唯有许珂,黯然神伤,但她却不能表露一丝一毫。 暗恋,甜蜜而忧伤,像是藏着心里的一颗星星,悄无声息的发着独属一个人的光。 霍铭偷了他爹藏了二十五年的茅台酒,叫嚣着,“沈慕要出国醉生梦死了,咱们也不能落后,来,今天不醉不休。” 莫新羽不论何时都很理智,立刻说道:“那一会儿谁开车啊?” 霍铭努了努嘴:“小豆子和莫小小啊。” 一边的小豆子瘪着嘴哼道:“怪不得舍得叫我来,敢情是一会儿拿我当司机呢。” 莫小小抢过霍铭的酒,笑嘻嘻道:“干喝有什么意思,来,先玩游戏。” 然后,她对许珂挤了挤眼睛。 许珂立刻紧张的问:“什么游戏?”她总觉得今晚的莫小小有点奇怪,走路的时候,非要拉着她的手和莫新羽走到一起,坐车的时候,也非让自己做到莫新羽的旁边。 莫小小笑得贼兮兮的,“啊,就是真心话大冒险。”然后,对莫新羽嘿嘿笑了笑。 莫新羽的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莫小小今天发现了他日记本里的照片,逼问了他一天。他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好,好。”于欢和霍铭立刻拍手赞成。 没想到,沈慕居然也笑着点头:“这主意,不错。”然后,看了一眼许珂。 许珂心里,砰然一跳。 莫小小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副牌,翻了翻,从牌里抽出来七张。 “这里有一到七,七张牌,抽到七的可以问一,一个问题。一要是不说,嘿嘿,得让抽到四的,给她出题了。” 于是,大家嘻嘻哈哈挽着袖子开始了。许珂暗暗紧张,这个游戏,她还是第一次玩,暗暗祈祷自己可别抽到一。 第一次抽到七的是霍铭,而抽到一的,是小豆子。 霍铭瞪着眼睛,盯着小豆子。小豆子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 霍铭气势汹汹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没想到,小豆子居然对他翻了个白眼,“我不喜欢你。” 霍铭一怔,气势汹汹立刻变成恼羞成怒,“你没说实话啊,你这不算。” 小豆子抱着胳膊,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没说实话。” 霍铭气结:“你,你前两天还说喜欢我的。” 小豆子笑得又甜又美,“是啊,可是,这两天,我又不喜欢了。”俏皮可爱的样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霍铭气哼哼的,立马颓废了。大家笑得岔气。这小子整天臭屁,觉得自己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小豆子可算给大家出了口恶气。 第二局,拿到七的是沈慕,而拿到一的又是小豆子。 小豆子撅着嘴,对沈慕眨了眨眼睛。 沈慕眯着眼睛,笑笑的问:“那么,这两天,你不喜欢霍铭,又喜欢上谁呢?” 小豆子抿着唇看着他,突然嫣然一笑:“那我大冒险好了。” 她为何不说?许珂很好奇,她真的两天之内就喜欢上另一个人了吗?还是说,故意逗弄霍铭? “yes!”一旁拿到四的霍铭虎视眈眈的早等着这一句了,立刻幸灾乐祸的对小豆子勾勾手指,“过来,我要你亲我一口。” 小豆子红了脸,“这不算啊,你这是趁机报复。” 霍铭嘿嘿笑着不由分说,搂住小豆子就狠狠吻了上去。敢说不喜欢我,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许珂脸红的移开了目光。只听见于欢和莫小小笑得上气不接小气。 第三局,许珂拿到牌的时候,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一! 更没想到的是,拿到七的居然是沈慕。 看着沈慕面前的牌,许珂心里又是砰然一跳,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眯起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紧张的快要不能呼吸。 他缓缓问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许珂的心猛地一跳,然后就开始慌了,脸上发热,眼神无处可放。她没想到他会当众问出这个问题。 那个心底的秘密,无人知道。 她羞红着脸,低声道:“我,我选择大冒险。” 于欢立刻欢快的问:“谁,谁拿到四了?” 一旁的莫小小仰天长笑了一声,兴奋道:“老天很是帮忙哦,多谢多谢。” 许珂暗暗松了口气,好朋友不会为难她的。 莫小小贼兮兮的看着许珂,笑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我要你,亲一下我哥。” 哄的一声,于欢和霍铭都乐得捶桌。因为莫新羽二十多岁了,据说没谈过女朋友。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许珂羞恼的瞪着莫小小,还是好朋友吗,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莫小小笑着拍手:“快啊快啊。” 莫新羽的脸,比许珂还红。一旁的几个人都在起哄,许珂被逼无奈,站起身,她想,蜻蜓点水一下,应该,应该不是很艰难。 突然,身边的沈慕一把搂住了她,低头吻了上来。 所有人的笑,都停住了。 周围静的似乎没有人烟。 许珂觉得自己骤然入了一个梦境,飘浮如云,心跳呼吸,仿佛都不存在。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放开她的。 沈慕对众人淡淡笑了笑:“我替她说了真心话的答案。” 接下来的时光,她一直恍恍惚惚的像是做梦,心一直跳,这种惊慌失措不敢置信的甜蜜就像是花看半开,酒饮微醺。 不知是怎么出的thenight,不知是怎么回的家,直到打开荣邸沈家的大门,一阵清新的青草气息扑过来,才稍稍让她清醒。 回廊下的风灯,像是春江花月夜的渔火,如水月光和轻柔的灯光水|乳交融缓缓铺展在鹅卵石的小路上,平整的草坪如一湖宁静的水。他走着她的身前,高挑的影子和她窈窕的影子,在路面上间或碰触,又自然分开。若即若离,朦朦胧胧,仿佛这三年来他对她的态度。 他明天就要走了,刚才的那一个吻,是为她解围所开的一个玩笑?还是,他也喜欢她? 有这种可能吗?他母亲和她母亲那样水火不容的关系。她不敢问他,仿佛问出口就要惊飞了那个飘渺的可能。 客厅里,沈笑山半躺在沙发上和母亲聊着天。邵一萍见到她进来,立刻高兴的站起身来。 “小珂,今天我给你买了一条裙子,快来看看。”她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纱裙,轻盈纯净,像是云中的一片白羽。 许珂惊喜的接过裙子,爱不释手。长这麽大,她从没穿过如此美丽的裙子。 “快去穿上让妈妈看看。” 许珂拿着裙子去了二楼,过了一会儿,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这条裙子,露肩低胸,收紧的腰身,将她纤袅婀娜的身材勾勒的楚楚动人。明澈如宝珠一样的眼眸上,眉如远山。白皙的肌肤带着淡淡的浅粉色。她青春而清纯,还带着若有若无的一抹女人味,妩媚的让人砰然心动。 邵一萍用惊艳的眼神和自豪的表情,满怀欣喜的看着女儿,喜不自胜的赞道:“我的女儿真漂亮。” 许珂的脸红了,不由自主,抬眼看了一旁的沈慕。 他低着头,根本没看她。 她心里的高兴顿时淡了,稀薄的像是高原之上的一抹清醒的冷风。 邵一萍高兴的问,“笑山,沈慕,你们看小珂穿这裙子漂亮吗?” 沈笑山笑着:“好看,小珂正是花样的年纪,穿什么都好看。” 沈慕低声嗯了一下,态度冷淡漠然。 邵一萍笑着感叹:“从前看电影《乱世佳人》,我看见斯嘉丽穿着漂亮的裙子从楼梯上翩然而下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的女儿若是有一天也能这样光华夺目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我是多么的高兴,骄傲。下个月小珂的生日,妈妈也要给你办个那样的生日宴会,请你所有的同学,让大家都来看我美丽的女儿。” 许珂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上了楼。脚步踏在楼梯的地毯上,她心里是淡淡的失落,她不想让别人看。只想在他的眼里,她是美丽的就好。可他,却没有认真的看她一眼,那样冷淡漠然,仿佛她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沈慕对父亲道了晚安,跟着许珂的身后,上了楼。 沈笑山看着楼梯上的两个孩子,笑道:“有儿有女,就是好。” 邵一萍点头:“对啊,儿女双全,凑成个好字。” 许珂回到卧室,轻轻关上门,阳台上落着清淡的月光,她慢慢走到桌前,拧开了台灯。灯下是一张新买的CD。 她今天在街上无意中听见那首歌,takeabow,当时心里难过的险些当街落下泪来。明天他就要走了。她的这一场暗恋,终将谢幕。 她将CD放进去,跳到那只曲子上。音乐轻轻响起。人多的时候,分离的痛苦被一些欢声笑语掩盖着,此刻,静静的一个人,音乐被那夜色渲染的格外轻慢伤感。那些难过和怅然,全部都呈现了出来,寂静黑暗中,格外的浓烈。 突然,门上轻轻扣了两声,许珂以为是母亲,走过去打开门。 没想到是沈慕站在门口。 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悠闲而随意。米白色的衬衫,衬得他眉目疏朗,英气逼人。 许珂没想到是他,有点心慌,小声问:“什么事?” “嗯,有件事,想告诉你。”他关上门,目光从她的脸蛋落在她的颈上,停留了片刻。 她莫名紧张,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事,期待又害怕。 他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支着胳膊,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淡淡道:“刚才阿姨在这儿,我不好意思说。这裙子,你穿着,很,”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跳动着难以言明的期待。 “很难看。” 她一怔,失望之极,有点恼。专门跑过来,特意告诉她,这裙子她穿着很难看,非要这么毒舌不成? “毒舌”继续说道:“斯嘉丽穿那条裙子,因为她腰身只有十七英寸,是三个县里最细的,你穿这件裙子,显得腰粗。露着胳膊,胳膊也会显得很粗。” 真是太毒舌了,她失望又羞恼,还有莫名其妙的伤心委屈。难道在他的眼里,她真的那么难看? 她提起裙子就踩了他一脚。 咖啡,就那样不偏不倚的撒在了她的裙摆上,纯白如雪的裙角,立刻晕染开来,像是一笔浓墨。 他不仅一点也没有歉意,反而笑得十分高兴。 她越发的恼了,“你,你故意的吧?” 他将手里的咖啡杯,随手放在书架上,紧紧看着她的眼睛,“是,我是故意的。”他目光灼灼,暗暗闪动着一种让人心慌意乱的光芒。 她开始紧张,呼吸有点急,胸前的蕾丝花边微微有点轻颤,像是晨风中不胜朝露的花瓣。 他突然将她抱在了怀里,紧紧的怀着她的腰身。 “我不想让所有的人都看见你。你说我自私也好,霸道也好,反正,我不许这样。” 她有点眩晕,太过突然的表白,像是幻梦里的场景。 “小珂,我只想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不敢,让你太夺目。”他的话语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她沉迷,她的心开始狂跳。 “你明明喜欢我,为何不说?你这个笨丫头,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还是不肯说吗?” 在这个年少情怀如豆蔻枝头二月春,华美如绸缎,恢弘如长诗的年华里,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暗恋的那个人,他告诉你,他也爱你。 幸福突然而至,让她措手不及,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喜极而泣。 他吻去了她的眼泪,然后,唇移到了她的唇上。她觉得自己好像软如一棵水草或是柔如一根藤蔓,被他强健有力的胳膊紧紧托着腰身。他的肌肤很烫,吻得炙热疯狂,仿佛要将她融化。 绵绵而深情的曲子悠然飘荡在夜色里,轻柔的灯光,急促的呼吸,夜的诱惑让人越陷越深,年轻的欲念简单单纯,没有一丝迂回,只想得到。 分离在即,是如此的害怕变故,害怕失去,似乎得到拥有,就会天长地久。 不知何时,那件白色的长裙从他指尖缓缓落下,像是一朵含苞的花,被揭开了笼罩着的薄雾,盛开在星光下。 他很急切,她很惊慌,不知该还是不该。他那样的表白和爱,温柔而霸道,像燎原之火一样让她无法冷静。从未被人抚摸过的身体烽烟四起,只是热,仿佛处在沸海一般,不知如何才能解脱。 他很生疏,不得章法,却又势在必得。她羞赧而害怕,进退不能。 不知是急还是累,他出了汗,滴在她的身上,仿佛是雨露。 身体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幸福到极致也痛到极致。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是沉醉还是清醒,不知是失去还是得到,一切那么的自然,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赴这一场今生之约。 作者有话要说:水平有限,我憋了一天,尽力了,大家看懂没? 算了,我直说了吧:他和她,OOXX了 求婚 她没想到这条裙子会在他这里。记得从荣邸搬走的时候,她带走了所有的衣服,唯独弃下了这条她生平最美丽的衣服。因为看见这件裙子她就会想到那一夜,以为是幸福美丽的拥有,却没想到是一场不堪的玩弄和报复。而今天,她终于知道一切的真相。可惜,不知是因为灯光的缘故还是岁月的侵染,裙子的颜色已经不再是纯净通透的白,泛着淡淡的米色。 衣犹如此,人何以堪。这一瞬间,她越发的感喟时间的有情和无情。它让真相浮出水面,但是有些东西已经悄无声息的改变,回不到从前。 她拿了毛巾和一件衬衣,走到隔壁。沈慕左手拉着衬衫湿的地方,右手已经解开了三个扣子,胸膛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稍稍有点不自在,将毛巾和衬衫递给他,转过身去,走到了阳台上。 过了一会儿,他在她身后说道:“你早点睡吧,明天我来接你去医院。”说完,他关上房门,下了楼。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他走到了院子里,沿着小径朝大门走去。空旷静寂的庭院里,他高挑挺拔的身影渐渐离她越来越远。 她下意识的转身下楼,追了出去。 “沈慕。” 他停住步子,回过头来。似乎有点意外,又似乎有点惊喜。 许珂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你喝了酒,不能开车,今天不要回云顶了。先住在这儿吧。” 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夜色给他的眼眸氤氲了一抹柔情脉脉的笑意。 对着他的视线,她有点不自然,本是坦然的关心,却被他的目光赋予了一抹意味深长,那种脉脉的眼波好像是要她拉回到过去。 她转身往回走,身后却没有他的脚步声。 她叹了口气,只好停住步子回身正色道:“五一期间查酒后驾车查得很严。” 沈慕笑了笑:“我没说要走啊。那我和以前一样,住你隔壁。” 她心里异样的一动,默默回到屋里。 上了楼,她关上了房门,将一声“晚安”关在了门外。 这一夜,她很久很久都没有睡着。晨曦快要照上窗棂,她才恍恍惚惚的朦胧睡去。 等她一觉醒来,睁眼的那一瞬间,好像时光回到了六年前。阳台上的阳光静静的铺展到了屋里的书桌上,光线里的尘埃飘飘散散。似曾相识的场景和感觉,让人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她起身梳洗过之后,轻轻推开门,下到了一楼。 餐厅里,沈慕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报纸,他的手边,是一杯热气袅袅的咖啡。一切都是六年前的样子。 他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浅笑着:“我很饿,想等你一起吃早饭,结果等成了午饭。” 许珂一看桌边的时钟,居然已经过了十一点。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昨夜几乎一宿未睡,抱歉的低头笑了一下。 沈慕放下报纸,起身自然而然的牵起了她的手。 “好饿,走吧。” 许珂一怔,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他也不勉强,把车子从车库里开出来,为许珂打开车门。 出了荣邸,车子驰了片刻就看见蓉蓉的饭店,许珂突然想到她这里的粥做得特别好,便对沈慕道:“就在这里吃饭吧,等会儿刚好给我妈捎过去一些粥,看她能不能吃。” 沈慕点头,将车停在门口。此刻还不算是午饭的正点,但这里已经坐了两桌客人。 蓉蓉见到沈慕和许珂,似乎是怔了一下,然后,领着两人进了里面的一个小雅间。雅间的布置,十分别致,装修的风格,似乎和绿岛张扬的那套房子很像。 沈慕将菜谱递给她,“你想吃什么?” 许珂看了两眼菜谱就合上了,“随便吧。” 沈慕蹙眉,拿过菜谱翻开,点了几道菜递给服务生。 “你比以前,瘦了。”他的目光仔细的在她脸色流连,甚至下移了一些,她的锁骨,也比以前明显,更加的性感。 她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起身去卫生间。洗完手,她一抬眼,发现蓉蓉站在她的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 蓉蓉的神色有点奇怪,眼神莫测得让人很不自在。 许珂转身对她微微笑了笑,算起来,好像是第三次见到她了。 她眯起眼眸,唇边浮起一丝感慨的笑:“许珂,你比六年前,更漂亮了。” 许珂猛然一怔,她认得自己? 蓉蓉长长叹了口气,背靠着墙壁,自言自语一般叹道:“你还记得小豆子吗?” 许珂一愣,点头道:“小豆子,我当然记得。她是你什么人?” 蓉蓉侧过头来,直直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就是。” 许珂惊讶的啊了一声,简直不能相信。以前那个短发,圆脸圆眼睛的小姑娘,和眼前这个妩媚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沈慕了,从认识他的那一天起,我眼里就再没有过别人。可是,我的家庭却决定了我一直无法走进他的圈子。我追霍铭,不过是曲线救国,想进到沈慕的圈子里。他出国前的那一天,我本来想对他表白的,他却当众吻了你。我很伤心绝望,为了找点刺激不让自己有时间痛苦,我参加了一个选秀,只拿了第六,因为我的脸型不上镜。我一气之下去整容,磨脸骨。可是不久听霍铭说,沈慕根本就没和你在一起。我对他的暗恋又死灰复燃,一狠心追到国外。我知道以他的脾气,必定不会接受曾经和霍铭有过关系的女孩,所以,我换了名字接近他。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段时间很颓废,很孤独,过着醉生梦死一般的日子。我在他家附近开了一家中餐馆,他常来,吃我做的饭,特别是粥。” “我知道他喜欢温婉娴淑的女人,我拼命的改变自己。我慢慢成为他的朋友,我曾经以为很快就会是他的女朋友,但却总是差着那么一步。后来,他告诉我他有了女友,叫章婉若。我心里滴着血,却还强颜欢笑的请他们来我店里吃饭,我就是想看看她。” “见到她的时候,我险些以为是你。可是一看言谈举止就知道是两个人。我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沈慕他心里,一直是念着你的。我当时又嫉妒又绝望,打算放弃。但没想到,章婉若很快和他分手,我以为我仍旧还有机会,但没想到,你和他,又重新在一起。” 许珂怔怔的听着她的话,如同是听一个久远的故事。她心里隐隐的痛着,想起自己那三年的暗恋。而蓉蓉对沈慕的暗恋,算起来超过十年。这份痴情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沉重难过。 蓉蓉涩涩的笑了笑,“我对他的感情一直处在希望和绝望之间。他回国后,我对自己说,再给自己半年的时间,然后,我就彻底放弃。已经快要四个月了,现在,你能否,让我赌完这最后的一段时间?” 眼前的蓉蓉,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小豆子的影子,完完全全是个陌生人。 许珂心里酸酸涩涩,没有重逢故人的欣喜,只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曾经的玩伴,居然见过三面都没认出来,她的改变的确太大。这样的痴情和坚持,让人唏嘘,她一如当年勇敢的让人佩服,她提出这样的请求,让人无法拒绝,甚至无从拒绝。 许珂微微抿了抿唇,低声道:“窦媛,我和他,并没有重新在一起,你想怎么做,我都没有资格阻拦,那是你和他之间的事。” “那好,谢谢你,许珂。”蓉蓉说完就转身离开。曳地长裙在她的脚下划出一个椭圆,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许珂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心里难言的一种感慨。她对沈慕用情至深,并不亚于当年的自己。可是,感情那么易变,难以把握,就算是两情相悦,还有诸多的无法预期,让人措手不及。 她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回到雅间。菜已经上来,正是她喜欢的菜式。旁边还有一个保温壶。 沈慕道:“我要了一份粥,不过,可能手术后第一天,不能进食,一会儿带过去,问问医生吧。” 许珂嗯了一色,心思不定的坐在他的对面。有意无意的碰到他的视线,看着他俊朗英挺的面容,脉脉的目光,她却总是想起窦媛,现在的蓉蓉和当年的小豆子。 吃过饭,两个人上了车。许珂手里捧着保温壶,沈慕便俯身来为她系安全带,他仿佛已经做了无数次,那般的自然。她避无可避,僵着身子将保温壶隔在两人的身体之间。 看着他的侧面,她突然梦呓一般的轻声说道:“你还记得小豆子吗?” 沈慕直起身子,好像有点意外她突然提起她,“记得,你怎么突然说起她?” 她鬼使神差的又问了一声,“你喜欢那样的女孩儿吗?” 沈慕皱起眉头,有点不悦,“我喜欢什么样的,你不知道?” 许珂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我不知道”,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撇清关系。因为她竟然对章婉若和窦媛有了淡淡的内疚,本来她是置身事外毫不知情的,竟在不知不觉中,被牵扯进了他的感情里,担当了一个让人生怨的角色。 沈慕皱起眉头,看着她,突然,他将她按在副驾驶座上,狠狠亲了一口。 许珂手里的保温壶险些惊落。 他的吻用了很大的力气,但一触即离,仿佛只是一个惩罚或是一个答案。 车子发动起来,开得很快。他好像是生了气,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到了医院门口,他停下车子,冷着脸问道:“你选个日子吧。” “什么日子?” “结婚。” 许珂惊讶的瞪着他,这样的人生大事他开玩笑般信口说出来,随便的仿佛六年来两人从未分开过。 许珂拧起眉头:“你开什么玩笑。” 沈慕沉着脸:“我没开玩笑,我应该对你负责。” 她一下子想起了那一夜,脸上一热,便扭过头去。 “我不要你负责。” 她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他拉住了她的胳膊,正色道:“那好,你对我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小豆子是谁的可以看一下上一章的番外。 三人   男人还需要负责?这不是讹人吗?   许珂挣开了胳膊,滚烫着脸扔下一句“已经过了诉讼时效”,然后匆匆就往医院里走。一路上脸上发烧,心砰砰直跳,生怕他追上来。不过是短短的几句对话,就让她落花落水,落荒而逃,果然不是他的对手。   进了医院,邵一萍仍旧在重症监护室里,不让探视。许珂在门口问了医生一些情况,心里稍稍安定。   张主任看着她手里的保温壶,笑着:“今天还不能进餐。你这两天不用老过来。等她回到病房,以后你天天都要守着,还要扶着她快走。”   许珂点点头,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窗外默默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到电梯前。   电梯门一开,出来的刚好是尹晚承。他一见许珂立刻露出明朗的笑容。   “怎么样?”   “你不用去了。我刚去过,还是不让进。大概后天会挪到病房。”   “哦,情况还好吗?”   “医生说很好。”   许珂和他下了电梯,走到医院门口。尹晚承指着自己的路虎车,问道:“你去哪儿,我送你。”   许珂看着他的大路虎,不好意思的问道:“你可以,帮忙搬个家吗?”   尹晚承看着她,一本正经道:“可以,但是不免费,搬完了要请我吃饭。”   许珂笑着答应了。也许正如尹晚承说过的那样,她是邵一萍养大的,而他身上流着邵一萍的血,和他隐隐有种血脉相通的感觉,虽然素昧平生,只是相处了几天,却觉得亲切,仿佛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和他在一起,竟然比和沈慕在一起,自然随意得多。   车子开到虎西的胡同里,尹晚承一边小心翼翼的开着车,一边苦着脸哼唧:“一会儿车子倒不出来可就丢人了。”   许珂忍着笑:“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车子停在楼下,许珂缓缓步上楼梯,心情陡然沉重阴郁了起来。这里她住了两年,不喜欢,但也有感情,里面那个两室一厅的屋子,曾承载了她多少的委屈和期盼。   站在门前,她虽然有钥匙,但还是在门上轻轻敲了几声。过了一小会儿,门开了,是林谣。   她见到许珂和尹晚承,很明显的怔了一下,转身就进了屋里,对许珂,连一句话都没有,冷漠的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许珂对身后的尹晚承道:“你等我一会儿。”   她走进房间,发现李平玉居然还在,而且竟然住在她的房间里。她心里很堵,却碍于涵养,还是对李平玉笑了笑,“阿姨,我来拿自己的东西。”   李平玉客气的点点头,指着墙角的几个纸箱道:“我已经让林谣帮你收拾好了。”   她仿佛早就等着许珂来搬走,这种迫不及待的态度让许珂心里更堵,没有人喜欢别人随便动自己的东西。这里,她也是半个主人。而此刻,她像是被扫地出门一样。连床铺都让李平玉占用了。   她心里有点悲凉,此刻再也没有心情多留一刻,只想快些离开。初初上楼时,那种想见林歌,怕见林歌的心情,此刻也几近被摧毁殆尽。   林歌永远都是李平玉的儿子,林谣的哥哥,这种血缘关系的连通无法割舍,而且林歌还是那样善良的一个人,对家人的责任感很重。此时此刻她再清楚不过,长痛不如短痛,如果再有留恋,今后的岁月将是无尽的痛苦,她和林歌,都会如此。   她忍着气,抱起一个纸箱,对门口的尹晚承道:“晚承,你进来帮我一下。”   尹晚承走了过来,对李平玉笑了笑,然后抱起两个纸箱。   走到门口,许珂听见林谣的一句话。   “妈你看,她又找了一个,风骚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许珂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意,转身放下纸箱,掉头走了过来。   “林谣,房子请你赶快卖掉,把钱还给我。我妈生病,我借了莫小小的钱,我不想为了你这样的人去欠莫小小的人情。”   林谣瞪大了眼睛:“我妈给你打了欠条,你还想怎样?”   许珂气极:“因为林歌,我本来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是现在,我却觉得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我把钱借给你。如果你不办,咱们法庭上见。”   李平玉立刻有点紧张,站起身道:“好,我们也不想欠你的人情。我会让林谣尽快去办。”   许珂匆匆转身就走,气得直哆嗦。林谣这个人,她算是看清了。希望她尽快将房子的事处理好,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下了楼,尹晚承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安置好她的东西,轻轻叹了口气:“小珂,你真能忍,和我妈一样。”   许珂心里一动,章月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小时候,我爷爷没有一天不吵她,事无巨细反正都是她的错。连我和别人打架,他不吵我,只吵她。她很能忍,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还要在外面做事,我几乎没见她怎么笑过。直到我爷爷去世,她才渐渐开朗起来。”   说到这里,尹晚承叹了口气,“她过得很辛苦。”   许珂一直沉默着。虽然是自己的生母,听着她的故事却依旧没有太大的触动。   尹晚承带着恳求的口气说道:“我很爱她,即便我知道她不是我亲妈。她明天就到了。小珂,你别怨她,好吗?”   许珂默默的上了车,心里忐忑不安起来。见了她,该说些什么?她该怨她吗?似乎也不怨,她甚至暗暗有点庆幸自己被换给了邵一萍,能有一份那样丰厚深沉的母爱。   车子到了荣邸,尹晚承帮着许珂把东西搬到二楼。他四处打量了一番,站在阳台上看着一大片绿色的草坪,笑眯眯道:“这地方的确不错,很适合,你妈养身体。”   许珂心里咯噔了一下,走过去低声道:“晚承,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尹晚承回头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求?你别吓唬我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等妈醒过来了,你能,叫她妈妈吗?”   尹晚承面色一僵,转而笑了笑:“可以。但是这样会混淆,叫邵妈妈,你说可以吗?”   许珂笑着点头。   尹晚承突然正色道:“房子这么大,你一个人住会怕,而且你现在没车,出行不大方便。我搬过来和你们一起住吧,可以当跑腿的劳力。”   许珂略一思忖,笑着点了点头。他说的很有道理。最关键的是,邵一萍肯定是很想和他在一起的。找到这个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是她晚年最大的欣慰。如果尹晚承能陪伴在母亲身边,最好不过。   “对了,妈的东西还没搬过来吧?”   许珂笑道:“你今天要是没事,和我回一趟L市把那边的妈妈的东西搬过来。”   “好,但是不免费。你要请我看电影。”   许珂佯作不悦,撅着嘴道:“还真是不肯吃亏呢。给妈妈搬家也不免费。”   尹晚承装模作样的点头:“嗯,生意人。你懂的。”   许珂扑哧笑了。   一个小时后,两人到了L市。许珂将老家里邵一萍的一些日用品和衣服都收拾好,搬到了后备箱里。尹晚承的路虎车很大,后备箱里倒是很能装货。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家具,许珂心里有点难过。   屋后的菜园里地都有点干了。她走过去,将一些菜都拔了下来,装到了塑料袋子里。   尹晚承不解的看着她:“你要干嘛?”   “扔了好可惜,带回去做菜。”   尹晚承夸张的看着她:“真会过日子,果然是个贤妻良母,宜室宜家啊。”   许珂红了脸瞪他一眼:“晚上就请你吃饭,用这些菜。”   回到荣邸已经下午六点多了。尹晚承帮忙把邵一萍的东西安置好,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许珂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正要去做饭,突然大铁门外响起汽车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沈慕打开门,走了进来。   他见到尹晚承,眉梢一挑似乎有点意外。而许珂见到他,也有点意外。   尹晚承笑呵呵的走过来:“咦,黎阿姨不是说你以后住在云顶吗?”   沈慕放下手里的车钥匙,道:“我怕许珂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太方便,所以我过来看看。”   “没事儿,我和小珂说过了,我住在这里,照顾她们。”   沈慕一怔,目光扫了过来。许珂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往厨房去,“我去做饭,你们聊。”   许珂刚刚蒸上米饭,沈慕走了进来。   她心里莫名的一慌,低头去洗菜。从菜园里采摘的新鲜蔬菜,长的比超市里小了许多,但是都带着天然的一种味道。   他站在她的身后,半晌也不说话。她越发的觉得不自在,如芒在背。   突然,他沉声低问:“我在你心里,连尹晚承都比不上了吗?”   她看着流水缓缓冲洗着手里的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光如水,弹指而逝。过去的他,是她心里仅次于邵一萍的人,而现在,分离了六年,对他的感觉已经湮没在时光里,一时间无处寻觅,无从找回。他还重要吗?她找不到答案,心里一片迷茫。   “搬家叫他,住在这里陪你的也是他。你当我是什么?”   他的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怒气。她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说,此刻的他的确没有尹晚承和她的关系更近。   她只好低声道:“不是。他刚好很闲,而且,他是我妈的儿子,我想他住在这里会让我妈很高兴。”   “你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他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明显的不悦。许珂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正狠狠的瞪着她。   “莫名其妙。”她转过头去低声哼唧了一句,这生的哪门子气。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恶狠狠的说了一句:“那好,我也住在这里。”   她一愣,情不自禁回头。他一点也没开玩笑的样子,浓黑的眉下,是坚定而不容置疑的眼神。   这幅霸道起来不讲理的样子,倒是和六年前一样。她有点无奈,打算置之不理,当没听见。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尹晚承及时雨一般出现在厨房门口,笑眯眯的看着许珂,化解了厨房里暗流汹涌的僵局。   “哦,不用,快好了。”   “沈慕,我们去下棋吧。”   沈慕看了看许珂,走了出去。   饭桌上,尹晚承对许珂的手艺赞不绝口,一叠声的夸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典型的贤妻良母。   许珂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粉粉的脸色越发明丽动人,长长的睫毛在灯下忽闪着,像是蝴蝶的翅片。   “我的眼光一向很高。”沈慕本来是保持沉默聆听着尹晚承的赞许,此刻突然爆发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很像是领导发表的总结性评语,含义颇深。   尹晚承一愣,许珂的脸立刻由粉变红。   饭桌上立刻陷入一种奇怪的氛围,尹晚承好像有点大条的神经,此刻突然敏感细致了起来,有意无意的看看许珂又看看沈慕,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许珂暗恼沈慕破坏气氛,搞的自己和他暧昧不清起来。而且,她心里还有点犯愁,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三个人同住在这里,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唉,头疼。   吃过饭,尹晚承洗完了碗,对许珂笑道:“小珂,你不是说请我看电影吗,现在去吧?”   “好吧,看完了刚好再去医院看一下妈妈。”许珂随口就答应下来。这几天一直绷着神经,经历了母亲的病危,林歌的分手,沈慕忙中添乱无理取闹居然要她负责,心里真是乱成一锅粥般,此刻去暂时放松一下也好。   不料,沈慕放下手里的报纸,站起身道:“我也去。”   三个人......去看电影? 重来 沈慕长腿一迈走出了大门,尹晚承抽了抽嘴角,也随之往外走。 许珂怔怔看着两人高挑俊逸的背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一句极不应景的话,风萧萧兮易水寒...... 两人走了几步,齐齐回过头来,看着她。 “你怎么不走啊?” 许珂只好硬着头皮也走了出去。 因为沈慕的车只能坐两个人,三个人便上了尹晚承的车。 到了电影院,尹晚承看着大屏幕上的预告片问许珂:“你想看那个?” 许珂随便挑了个文艺片,三个人进了放映厅。五一期间,看电影的人还蛮多,大都是情侣。三个人一同走进来的时候,放映厅里的人都看了看这一女两男,这种组合比较奇怪少见。 尹晚承走在头里,找到位置坐了下来。许珂走在中间,她挨着尹晚承的位子正要坐下,却不料一屁股坐到了一个人的腿上。 她惊了一跳,回头一看,沈慕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他居然速度快到如此地步!许珂只好左挪了一步,坐在了最左边。坐下之后,脸色还有点热,刚才屁股碰着他的腿虽然是一触即离,但却实打实的坐了一回。这人,真是。 电影开始后,厅里便一片漆黑。许珂正看得投入,突然,放在膝上的右手被沈慕紧紧握住了。她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侧目一看,他一本正经的看着电影屏幕,仿佛手不是他的。 她努力挣了挣,却没他力气大,手掌丝毫没有抽出来的痕迹。她有点急了,动作幅度有点大,那边的尹晚承似乎有所觉察,侧头看过来。 她赶紧停止动作,装作专心的看着屏幕。 沈慕侧目笑了笑,抿着薄唇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越发的气了,又开始往外抽手。那边的尹晚承又往她看了过来。她眼角余光一见尹晚承有动静便赶紧停止不动。 这么折腾几回,她累的有点气短,看电影的心也没有了,一赌气站起身来。沈慕也随之站起来,还好,他这会儿放开了她的手。 “我去洗手间。”她低声说了一声,猫着腰走出了放映厅。不想一回头,沈慕也跟了出来。 许珂很无语,站在回廊里回头瞪着他。 “你刚才干嘛?” “不干什么,只是牵着你的手。” 许珂一时气结,“你,你这是耍流氓。” 沈慕抿着笑,半晌才一本正经的问道:“你要打110吗?” 许珂对他的无赖有点束手无策。 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看到是林歌的电话,迟疑了一下便接通了。 “小珂,这几天我常想,如果我很有钱,一口气可以买三套房子,一套我们住,一套给妈,一套给林谣,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手呢?” 他的语音很低,话里带着深深的悲凉和无奈,像是在一场梦游之中的自言自语。 许珂心里一酸,默然无语。和他的分手,是如此的无奈和突然,牵扯到最现实和最琐碎的东西,将爱情分解的支离破碎。一想到今天去搬家时李平玉和林谣的态度,她知道,即便经济上没有了问题,而人的品格和性情却终究无法改变。但是这些话,她不想说出来,他说过无法选择家人,所以她也不想评论他的家人,仍想要顾及他的尊严。 “小珂,有了钱,人就会活得更自由,就可以将幸福留住。你说对吗?” 许珂叹了口气:“这世间很多事不全是钱的问题。” 她没有把钱看得很重,但遇见了把钱看得很重的他的家人。诸多的矛盾都围绕着这个现实而爆发的让人无法容忍。 林歌的声音有些哽咽,“小珂,这两年的时间,我欠你很多。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一直都在这里。” 许珂按捺着心酸和难过,慢慢说道:“林歌,以后的岁月,你是我亲人一样的朋友。” 挂了电话,她心里很空荡。也许是和林歌相恋以来压抑的太久,分手的痛苦里竟然夹带着轻松和解脱。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很爱林歌吗?还是爱上的是自己的错觉,只求一种与世无争相濡以沫的安稳?和林歌分手的确心痛,但并不像当年被沈慕欺骗的时的那般痛彻心扉万念俱灰。那种绝望,仿佛全世界都被他一句话凝成了漆黑一团,再无一丝的光亮和温暖。 沈慕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虽然是我一早就预想到的结果,但是,我仍旧不想你伤心难过。” 许珂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想起以往的几次见面,他都是那样肯定的语气,断定她不会和林歌在一起,为什么那么笃定? 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 “你的事,我都知道。我回来这么久才去找你,是因为,我以为他能给你幸福。可惜,了解之后,旁观者清。” 她莫名有点生气:“你调查我吗?” 他顿了顿,“不是调查,只是关心。然后,无法放手,无法放心。” 此刻,回廊里静悄悄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凝视着她的眼眸,似乎想看进她的心底或是把自己的意愿送抵到她的心里。 这样的目光让她不由自主在心里默叹。她迎着他的视线,轻声道:“沈慕,我们回不去了。” 他沉默不语,依旧牢牢的看着她的眼眸。一时间回廊里静的像是深山的夜晚。 她缓缓道:“六年,那么长的一段光阴。我们都有很多改变,不可能把感觉还停留在六年前。也许,你是因为愧疚或是想要对我负责,其实,不必的。” 他眯了眯眼眸,正色道:“那好,我们重新开始。今夜,就当是我们的初识。” 许珂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那种势在必得的眼神,和那一晚如此的相似,印象中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会以最大的力气去争取,几乎从未失手。此刻她有种要被他的目光吸附进去的感觉,她避开他的眼光,抿唇从他身边走过。 这一场电影,她看得心不在焉,而且,为免再次被偷袭,她两只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捂了一掌心的汗。 电影散场后,三人再次去了医院问过邵一萍的情况,然后驾车回到荣邸。 进了门,沈慕便对尹晚承道:“晚承,一楼和三楼都有客房,你住哪儿?” “嗯,妈回来肯定住一楼比较方便,我也住一楼吧。” “好。那你早点休息。”说着,他回眸对许珂笑了笑:“小珂,我们上去休息吧。” 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暧昧? 她快步上了楼梯,进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沈慕敲门进来。 许珂正坐在床上收拾自己的衣服,抬起头随意的问道:“有事吗?” 他背着手走过来,先是对她笑了笑,然后,将几件内衣放在她的床上,一本正经的说道:“节约是美德,扔了太可惜。” 许珂一看,脸顿时热了,这还是他那一回送的内衣。 他送完了还不走,指着内衣道:“我没追过女孩儿,不怎么会送东西。但是我觉得很实用,你看这上面都有蕾丝,即使你弯腰低胸,也不会跑光。” 许珂忍无可忍,涨红着脸低喝:“沈慕你出去。” 他有点莫名其妙,站起身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有事叫我。” 许珂咬牙道:“我没事。” 他关上门出去了。许珂胡乱将那一堆内衣拢到衣柜里,又好气又好笑。他说他没追过女孩儿,倒是真的。记得那时她经常在信箱里收到一些粉色的信,还经常接到女生找他的电话。最最可笑的一次,有个女孩儿和莫小小一见如故,成为好友,结果,醉翁之意不在酒,把莫小小气得够呛。 他这样优秀自然是不乏女人追求的,所以从不必在追女生这事上费心思,反而是怎么拒绝别人比较让他苦恼。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送礼物送成内衣,想得还挺周到,跑光什么的都考虑到了,真是让人,牙疼。 许珂收拾好衣服去洗澡,刚脱下衣服,就发现自己居然提前一周来了例假,而且不是正常的颜色,有点暗乌。 她只好又重新穿上衣服,这时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这所房子里,大概是不会有卫生巾这种东西的。 情急之下,她给莫小小发了个短信。 “你回家没?” 五一放假,莫小小和张菲去了庐山旅游。 过了好一会儿,莫小小才回复过来:“还在九江。” 许珂暗自丧气,看来找她借卫生巾是行不通了。她回忆了一下,来时路上有个华联超市,也不知道此刻关门了没有。 她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敲开了沈慕的房门。“我想去一趟超市。” “这会儿关门了,你要买什么?明天行吗?” “不行。” “你要买什么?” 她尴尬得说不出口自己要买的东西,接着又问:“附近有小卖部什么的吗?” “蓉蓉饭店附近有一个” “哦,那好。我自己去吧。”蓉蓉离这儿不远,走着去也行。 “天黑,我和你一块儿。” 沈慕下了楼,开着车很快到了小卖部。 许珂趁着他停车的功夫已经跳下了车,不放心又交代一句:“你在这里等着。” 她匆匆走了进去。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婶,正对着电视机打瞌睡,见到许珂进来,精神一震。 “你需要点什么?” “有卫生巾吗?” 大婶从柜台里站起来,指着东边的货架,“有,有。在那边。” 许珂走过去拿了一包,过来结账。 “哎呀,一百块啊,我找不开。” “我没带零钱。”刚才急着出门,许珂也没带钱包,随手在口袋里装了一百元钱。 沈慕走过来,打开钱夹拿出五十块递了过去。 许珂的脸一下子热了,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下好了,收银台上的卫生巾尽落眼底。 店主从抽屉里翻了一张十块钱递给许珂,继续苦着脸:“哎呦,都要关门了,零钱都用完了,要不,你再选点东西吧。” 许珂左右看了一眼,实在没什么需要的。 “这个吧,刚好。” 大婶从收银台边的小货架上随手拿了两样东西放进了塑料带。 许珂低头一看,脸色绯红。 店主大婶放了一盒口香糖,和一盒避孕套。 沈慕淡定的提起塑料带,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淡定的给老婆买卫生巾的男人是好男人....... 相认   许珂尴尬地跟在他的身后上了车。回到客厅,正巧尹晚承洗完澡出来,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好奇的看着许珂手里的塑料袋,随口问道:“出去买零食啊?”   沈慕立刻笑出声来。   许珂红着脸上楼,进了卧室就将那盒避孕套扔进了垃圾桶。为什么和沈慕在一块儿总是被他看见自己出糗。   她走进卫生间冲了个澡,还没洗完就听见有人敲门。她慌忙披上浴袍,打开了房门。   沈慕手里拿着一张墨绿色毯子,一本正经的递给她。   “用这个吧,我记得以前邵姨好像就是这么处理的。”   许珂顿时脸色发烧,恼道:“沈慕你今天还是不是个男人?”   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滚来滚去的,每次来例假都会弄到床单上,邵一萍总是在她的床单上横着铺一条深咖啡色的毯子。记得有一次,她急着上学忘记收起来,不巧被沈慕看见,当时他的脸色和她的一样,赤红......   “你说我不是男人?”   他也有点恼了,追女孩儿他是有点不大拿手,在“特殊”的日子里,费尽心机的关心体贴,居然被质疑不是男人。他忍着“委屈”,将毯子放在她的床上,铺好。   许珂上前挡开他的手,红着脸哼了两个字“婆妈”。这件事太过私密,以目前两人的关系来说,被他这样堂而皇之的“体贴”着,她尴尬的简直有点羞恼。   婆妈!他这下真的恼了,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床上,瞪着她:“不识好人心的死丫头,又臭又倔。”   这种口气很像六年前的他,那时他就是这样,明明心里很喜欢,嘴上却死不承认,又毒舌又别扭。明知道她暗恋他,却不动声色的,死不开口。想到这里,她有点生气,使劲推他一把,喝道:“放开。”   他撑着胳膊将她罩在怀里。本是笑着的,突然,不笑了。   她挣扎几下,浴袍开了些,露出了锁骨,胸上的肌肤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那玉白色上的一点殷红,顿时将他心里的一团火悄无声息的点燃了,瞬间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有了反应。   她感觉到了,脸色赤红,愈加羞恼,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的呼吸有点急,眼睛亮亮的闪着隐忍的渴望。气氛尴尬暧昧起来,她觉得心跳的很快,那一晚的感觉一下子从回忆里窜出来,清晰无比。   他起身飞快的走了出去。她平息了半天起伏的心绪,这才睡去。   翌日一早,沈慕出去办事,临走前郑重其事的对许珂道:“今天中午我想请你吃饭。”专注庄重的态度,简直像是约会一个重要的大客户。   许珂一愣,突然想起来他昨夜在电影院说过的那句话“我们重新开始,今夜就当是我们的初识。”   于是,这就算,开始了?   她暗暗有点头疼,低了头吞吞吐吐道:“我今天去医院,可能没时间。”   “没关系,我去接你。”   他的口气不容拒绝,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的眼神,威胁了她两眼,很快就走了。   许珂吃过早饭后半个小时尹晚承才起床。   他一进餐厅就惊喜万状:“哎呀,有好吃的。”   他毫不客气的风卷残云一般将许珂给他留的早饭一扫而光,还意犹未尽。   许珂惊异的看着他:“你,这么能吃?”   沈慕比他个子高,饭量却是他的一半。   尹晚承作势挺起胸膛,捋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肌肉。   “你看!”   许珂抿着笑,低头不好意思看。貌似男人都喜好显摆这个,就连林歌那样斯文的人,也买了杠铃在寝室里练。   饭后,两人去了医院,在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上坐了一会儿。张主任巡房过来,许珂赶紧过去问情况。   尹晚承出去接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对许珂道:“小珂,妈和大姐二姐回来了,她们刚下飞机,想立刻见你。你随我回家一趟好吗?你还没回过家呢。”   许珂心里猛地一跳,脸色不由自主变了。她知道章月光一定会来看她,但是真的面临这场会面,她却心绪万千,恍然不知所措,不知该以何种态度见她?又该说点什么?   尹晚承轻声道:“小珂,我前几天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想让你有点心理准备。你不像我,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妈当年是有苦衷的,你别怨她,回去见一见她好吗?”尹晚承小心翼翼的微笑着,明朗的脸上带着忐忑和期盼的神色,让人无法拒绝。   要面对的终将要面对,她长吸了一口气,微微点头应了声好。尹晚承也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很怕她不肯去见。   没想到尹家离荣邸不远,大约就是一刻钟的距离。隔着一条小河,许珂从车里看到河对岸有一片空旷的绿地,还有偌大的一片厂房。   尹晚承指着那片厂房道:“那是爷爷起家的厂子,一直保留着,现在让我看着这一块生意。”   车子驰过一座小桥,缓缓停在一座独栋别墅前。   尹晚承将车开进车库,然后从车库里的电梯直接进到了楼上的客厅。客厅大得如同一座宫殿,豪华奢靡,富丽堂皇。欧式沙发的把手侧边上竟然镶嵌了一些细钻,落地窗前的阳光直扑进来,细钻熠熠生辉。   许珂心里不禁暗暗感叹尹家的富足,竟比沈家更甚。   尹晚承仰起头对二楼喊了一声,“妈,我们回来了。”   很快,二楼的栏杆上出现一个年轻的女子,约三十岁的年纪。她惊喜的看着许珂,笑得自然亲切:“是小珂吗?和婉若长的好像啊。妈,你快来看。”   很快,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位五十许的妇人,她好像正在换衣服,匆忙间,手还在扣着扣子。   许珂直直的看着楼上的两人,虽然一直强迫自己镇定,当真的看着至亲至疏的亲人,心跳得异常快。   章月光应该有五十岁了,但岁月总是对红颜格外的青睐,她依旧很美。章翩若气质很好,但相貌平平。   两人很快从楼梯上下来。片刻之后,章婉若也出现在楼梯上,她看了看许珂,慢慢走了下来。   章月光走到许珂跟前的时候,眼中已经蓄满了泪。她伸手在眼眶上抹了一把,睫毛瞬间湿了。许珂心里一酸,觉得自己的眼眶也涨了起来。   她看着许珂,嘴唇有点轻颤,目光如同一张细密绵绸的网,罩在许珂的眉间脸上,似乎不舍得放过一丝毫毛和一寸肌肤。   许珂从没遇见过这样的目光,浓稠的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章月光虽然不再年轻,目光却依旧清亮,那一双和许珂,章婉若一模一样的眼眸,这一刻是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的血缘证明。   章翩若在一旁叹道:“小妹和婉若长得真像。”   尹晚承点头:“嗯,好像。”   章婉若木木的表情站在一边,好似一切都与己无关。   章翩若笑道:“妈,你看你多偏心,把我生的像爸爸,一点都不漂亮。”   章月光的眼泪泫泫欲滴,在眼眶里打转。她很想牵许珂的手,却又怕她不让,手指伸到许珂的手边,却迟迟不敢挨着她的肌肤。   “小珂。”   许珂一阵迷蒙,这一刻,竟不知该怎么称呼她。看着她颤抖的手指,许珂心中不忍,终于轻轻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章月光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眶中飞涌而下,她不想那么失态,颤抖着肩头低声抽泣着,紧紧的咬着唇。   章翩若的眼眶红了,她搂着她的肩头低声道:“妈,你别激动。”   尹晚承却低声道:“让妈好好哭一场吧。”   这一句话让章月光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抱着许珂嚎啕大哭起来。多少年了,都是黑夜里默默饮泣,已经忘记了怎样去喜怒哀乐。   许珂的眼泪也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良久,章月光才停住哭泣,拉过尹晚承的手,道:“儿子,妈要对你和小珂说说过去的事。”   尹晚承含笑拍了拍她的手,“妈,你不用对我说什么,我从十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了。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   章月光愣住了。   尹晚承拉过章翩若的手腕,恍然无事般说道:“大姐二姐我们出去,让妈和小珂好好谈谈吧。”   章翩若对许珂点点头,和尹晚承章婉若走出了客厅。   章月光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低声道:“你等一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她匆匆上了楼,片刻之后拿着一本相册走了过来。   “小珂,这里有你爸爸。”她含着眼泪将相册递给许珂。   许珂接过相册,慢慢翻开。   第一页,放了两张照片。左边的一张是两寸的黑白照片。十七八岁的章月光一双明澈的眼睛纯净的仿佛是山间的溪水。她带着山野之气,干净天然,虽然穿着破旧的衣服却难掩丽色天成。许珂仿佛看见了三十年前的自己。那时的章月光的确有一种石破天惊不落俗尘的美丽。   右边的一张照片是她和一个男子的合影。这张照片上,她穿着白色的曳地长裙,手里捧着一束花,笑容甜美。她身边的尹展图容貌平平,越发衬着她美丽灵秀。   章月光低声道:“这就是你爸爸。他还没见到你,就去世了。”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如果不是他去世的那样早,我就不会,把你换成晚承。”   许珂低声道:“我听黎,阿姨说过。”   “小珂,这张照片是我长到十八岁照的第一张照片。我小时候,家里特别穷,上学要跑十几里山路。你外婆早上起来给我团三个米饭团子。一个当早饭,两个当中午饭。我吃完那个米饭团子,就去上学,跑到学校的时候,已经饿了。一个上午我都盼着快点到中午,可以吃上两个饭团。晚上喝过野菜面汤,我很早就上床睡觉,因为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上到十七岁的时候,穷得再也上不起,我出来打工。那是我,第一次出门坐汽车,第一次吃到小笼包子,第一次,照相。”   她哭着说着,几度哽咽的说不下去。许珂听着这些,心里异常的酸楚。   “我嫁给你爸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虽然他比我大十岁,虽然他长相很一般。因为我知道,我再也不会挨饿受穷了。可惜,老天对我总是很刻薄,给了这样,就要夺去那样。我得到你爸的喜爱,却得不到老爷子的承认。我一心想生个儿子让老爷子欢喜,却偏偏生出三个女儿。”   她抽泣着,眼泪一直不停,仿佛想要将几十年来的委屈都流淌发泄出来。   “你爸一去世,我觉得天都快塌了。小珂,我穷怕了,我再也不想我的孩子,去过那样的生活。我想,老爷子总有离世的一天,我会找回你,补偿你。”她紧紧攥着许珂的手,仿佛怕她会再次离开。   “开始的十年,我一直不敢找你,怕老爷子生疑。等他去世后,我却失去了许文举的消息。我没想到他去世后你们就搬了家,从此杳无音信。”   许珂的眼泪缓缓流了下来,那段时间也是她们母女最难的一段时光。邵一萍为了让她有更好的教育,在省城里租了房子让她考省一中。   “小珂,你恨我我也不会生气。我只想让你给我个机会补偿你。这二十多年来,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我对婉若给了双份的爱,把她娇惯成那样。就是因为,我一直想着你。”   许珂默默的抹去了眼泪,对她轻轻笑了笑:“我没有恨你,也不怨你。真的。”   章月光拥抱着许珂,她还以为女儿一定会恨她,埋怨她,没想到许珂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她欣喜又欣慰,眼泪源源不断,很快将许珂肩头的衣服打湿了。   过了许久她才平复下来,关心的询问许珂过去的生活。许珂把自己过去的经历讲了讲,从童年讲到现在。章月光认真的听着,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她,仿佛想融进她的生长岁月。   不知不觉中,话题延伸到了现在。   章月光关切的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许珂顿了顿道:“嗯,有过,分手了。”   章月光叹了口气:“三个女儿都没男朋友,晚承,也没有女朋友。没事,以后妈给你留心。” 正文 求婚(2) 一听她要操心这个事,许珂忙道:“我现在没心情想那些,心里很担心妈的病情。” 她暗暗奇怪,上回见到章婉若还是莫新羽的新女友,为何章月光却说她没有男朋友,是和莫新羽分手了?还是压根就没把莫新羽当回事,根本就没告诉章月光? 虽然知道章婉若是自己的姐姐,许珂仍旧私心里希望莫新羽可以找个温婉可爱的女孩儿来爱他。 章月光叹道:“你孝顺她是应该的,她才是你的妈妈。我不求你认我,只想能让我经常看到你,能补偿你一点什么就够了。” 许珂真诚的说道:“你不用补偿我什么,真的。这些年我过的很好。我妈,她对我比亲生女儿还亲,从小到大都没吵过我一句,不论什么事,都是把我放在第一。爸爸去世后,有个王叔叔很喜欢她,她也动过心想再成个家。可是王叔叔女儿有一次动手打我,她就再没有成家的意思,一直到我长大了,她遇见沈叔叔。” “她是个好人。我要好好谢谢她。当年很对不起她,一开始换回晚承的时候,我以为她是知情同意的,后来听说是她住院期间,她丈夫背着她做的。后来她去找黎姐要回孩子,那会儿,我已经抱着孩子回到这里,众人皆知我生了儿子,再换回去,老爷子面前我没法交代。” 章月光长叹一口气:“我很疼爱晚承,也是因为对他妈妈怀着愧疚。等可以去病房里探视了,我要当面对她赔礼、道谢。” 听到这里许珂心里突然很难过,上一辈人的恩怨悲喜,经过了几十年的磨砺,渐渐淡化。而唯有沈慕和自己,时隔二十年后来背负了这个苦果。那一场误会,让他痛苦了六年,让自己误会了他六年。而今日终于水落石出干戈化为玉帛的时候,他和她却回不到当年了。六年最好的时光就这么错过,再相逢,恍如陌生人,拥有的只剩回忆,那么,那些回忆,可以重新支撑起一份感情吗? 她不由自己的叹了口气,觉得很难。 这时,尹晚承从外面走了进来。 “妈,十一点了,要出去吃饭吗?我去定位置。” 章月光握着许珂的手,低声道:“小珂,中午你留下好吗?我想亲自给你做顿饭。你长这么大,我从未给你做过一顿饭呢。” 说着,她的眼眶便红了,许珂无法拒绝,点了点头。 章月光高兴不已,问尹晚承道:“她们俩呢?” “她们去厂子里看看,等会儿就回来。” “那好,你陪小珂坐一会儿。” 尹晚承笑嘻嘻道:“妈,你多少年没做过饭了,你行吗?” 章月光含泪嗔道:“你这孩子。” 这时,许珂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一看到那三个字,立刻想起来沈慕早上预约的午餐。 “小珂你在哪儿?” 她略略有点抱歉,低声道:“我今天中午在晚承家吃饭。” 沈慕的口气有点不悦:“你答应我在先的。” “当时我没答应。”他说完就走了,她确实没答应。 “那你没反对,也算是默认吧。” 许珂无语,这边尹晚承凑到了她的耳边,对着手机说道:“沈慕,我妈妈回来了,过来一起吃饭吧。我二姐也在哦......” 最后一句话他故意拖着腔调,意味深长的带着调侃,说完,他还对许珂挤了挤眼睛。 许珂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电话里的沈慕有点咬牙切齿的,“你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 “那好,我一会儿过去。” “你真敢来啊?”许珂随口又说了一句,潜意识里却在想着,他若不来,会说明什么?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等着。”说着,他利落的挂了电话,倒是有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意思。他这种坦然的态度让她心里产生了一丝淡淡的愉悦。 尹晚承笑呵呵道:“我去告诉妈,多做点菜。” 许珂站起身道:“我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章月光正在厨房里和两个保姆准备东西。她挽着头发,系着围裙,这一刻的她的背影和邵一萍很像。许珂心里慢慢涌上了一股亲切。 “妈,一会儿沈慕要来吃饭,你多做一点。” 章月光回过头来,露出笑容:“好啊。” 许珂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小珂你去歇着,等会儿就好。” 尹晚承领着许珂走出厨房,刚坐下,章翩若和章婉若走了进来。章翩若的相貌很像尹展图,虽是中人之资,但气宇清华。章婉若的五官本是无可挑剔,但神色间却有一副骄纵之气。两人站在一起,反而是章翩若更顺眼讨喜一些。 章翩若对许珂很亲热,坐到她身边和她细聊起来。而章婉若却态度平淡,不冷不热的听着。 四个人聊了一会儿,沈慕到了。 他见到章婉若落落大方的点了点头,而章婉若的神色有点不大自然,坐了一会儿便对尹晚承道:“我要出去一趟,不在家吃了。” 章翩若似乎有点不悦,蹙了蹙眉头,却也没说什么。 一个小时后,章月光准备好了午饭。 许珂走进餐厅,发现餐桌上的饭菜十分丰盛,足有二十几道菜,丝毫看不出匆忙间准备的样子。 尹晚承惊叹:“妈,你好厉害,做这么多菜。” “有两个阿姨帮忙,自然很快。” 章月光拉着许珂的手坐到自己旁边,给她布好碗筷,细致的像是对待一个幼儿。许珂看着她的手,肤色虽然白皙,骨节并不纤细。她想起莫小小曾说过一句话,若是看一个女人是否出生高贵,养尊处优,先看她的手。 她刚才讲起的过去,那三个米饭团子,仿佛一直在许珂心里堵着,很难受。 章月光指着桌子上的菜,声音有点哽咽:“小珂,妈对不起你,二十五年来从没给你做过一顿饭,过过一次生日。这二十五道菜,是妈的心意,你多少吃一点,妈心里,才好过。”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便出来了。许珂心里一酸,对她笑了笑:“好。” 说实话,菜的味道委实不怎样,和邵一萍的手艺差了太远,有的很咸,有的很淡。章月光就那么看着她吃,痴痴迷**不守舍的样子。 许珂吃着吃着,眼眶渐渐热了,低声问道:“你怎么不吃呢?” 章月光恍然如梦般哦了一声,提起筷子在面前的一碟素菜前挑了一口,却又放在了碗里。 尹晚承道:“妈这些年信佛,一直吃素。” 许珂心里涨涨的酸涩不已,这些年她孤单一人,委曲求全,说透了,只不过落了个衣食无忧。表面风光富足的生活,暗地里又用多少的泪水去换。没有丈夫不敢再婚,守着一个秘密战战兢兢的过日子,所谓求仁得仁,她虽然得到了一些东西,其实很可怜。 饭桌上的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静静的吃完饭,许珂和沈慕起身告辞。 章月光把他们送到地下车库,指着一辆崭新的丰田车对许珂道:“小珂,我让晚承给你买了辆车,只是想让你出行方便些,你不要拒绝好吗?” 许珂一怔,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她就送了这样的大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谢绝。 尹晚承低声道:“小珂,这车算是送给妈妈的。她身体不好,以后去医院或是出行,你有个车都会很便利。妈怕你不要,让我挑个便宜的车买,你别太介意,只当是个代步工具。” 许珂很矛盾,他们眼中的便宜车也要十几万,她从没接受过这样的礼物,谢绝会伤她的心,接受却有点太贵重。 沈慕道:“阿姨,这样吧,我那里有辆车闲着,让小珂先练,等她考过驾照了,再说吧。” 尹晚承惊讶的瞪着许珂,“你还没考过驾照?” 沈慕点头:“听说,桩考两次没过。” 许珂脸色一红,“你听谁说的?” 沈慕淡定的看了她一眼,“霍鹏。” 许珂无语,霍总喝酒一多就是个话痨。 尹晚承笑着对许珂道:“那我有空教你,带你去开发区......” 沈慕接过话头,“不用了,我带她去。” 章月光道:“小珂,那,这车子先放在这儿,等上了牌照,你考过驾照再开走行吗?” 她的口气几近恳求,许珂心里一软,点了点头,说道:“你回去休息吧,这样远的飞机坐过来很累。” 章月光抿着唇,眼中含泪,“小珂,你常来,好不好?” 许珂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神,低声应了一声,便坐上了沈慕的车。 车子离开尹家,许珂长长出了口气。和章月光一起,她的心情复杂而沉重,谈不上爱恨,只是同情。 沈慕将车开过小桥,突然说道:“我刚才给霍鹏打了电话,帮你请假。他说你还有十天的公休假可以续。我问他能不能多请几个月,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呢?” “他说,他身为老总,要一碗水端平,不能搞特殊。不然以后很难服众。” 许珂哦了一声,心里也在犯愁这个事,马上五一假期就结束了,如果一上班怎么照顾邵一萍呢? “不过我有个主意啊。你可以一休半年。” 许珂心里一喜,忙问:“什么主意?” 沈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般,女职工还有一个月的婚假和三个月的产假,像你这样晚婚的,还可以多一个月。所以,你要是能在十天内嫁掉自己,再怀上孩子,可以一口气休假小半年。” 许珂的耳根儿都要热了,这主意太不靠谱了。 沈慕停了车,笑笑的看着她:“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是现成的。” 许珂又好气又好笑,红着脸瞪他一眼。“你开什么玩笑。” 沈慕正色道:“唉,我这是求婚呢。” “沈慕,你,能不能认真一点。”有这样求婚的吗? “我很认真。比电视上那些拿着玫瑰跪求的男人还要认真。” 许珂转过头看着窗外,半晌低声道:“我没心情考虑这些。” “那,我就再等等。十天公休假修完的时候,我们结婚吧。” 对比   许珂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我去医院,你去哪儿?”   “我送你去。然后我们去开发区练车。”   提起车,许珂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要那辆车,却又觉得不好推辞。”   沈慕随口就道:“过两天我送你一辆,这样你就自然而然的推辞掉了。”   她再次无语,他今天提的这些建议,都很不靠谱。   两人去过医院之后,沈慕将保时捷开到云顶的地下车库,然后下了车,指着不远处的一辆车道:“那辆旧车,你先练着吧。”   许珂看着那辆黑车,一点也没觉得旧,等走近了一看,奔驰!顿时无语。   沈慕打开车门,道:“我不太喜欢这样的车,不过有时候谈生意又需要。”   “你还有没有更旧一点的车?”   “我又不开租车公司,那有那么多车,就拿这个练吧。”   许珂觉得拿奔驰练手心里负担实在太重,但是眼下学会开车已经成了当务之急。住在荣邸,万般皆好,就是有私家车才出行便利,为了邵一萍,尽快学会开车迫在眉睫。   车子开到开发区,找了很久找了一宽阔无人的旧厂房,沈慕和许珂换了位置。   许珂一摸到方向盘,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严阵以待的样子好像要上战场。   沈慕笑道:“不要紧张。淡定一点,就像我给你买那个的时候一样。”   许珂脸色一红,横了他一眼。   桩考两次都没过,说起来主要是因为紧张,许珂一见考场上的警察叔叔板着脸,她就有点犯怵。再有就是,现在学车的人多,驾校里的车紧张,有时候周末在那儿泡上一天,真正摸到车的时间也就几个小时。   车子发动起来,沈慕看着她的动作,点评道:“你这太不熟了,必须多练。”   废话。   “不过,你就算学会了,你那路痴的性子,能摸清路吗?我特担心你在立交桥上迷得下不来。”   毒舌。   “对了,你要是开车,身上得时刻带着几千块钱预备着,万一被交警罚啊,追尾私了啊什么的。”   乌鸦嘴。   .她本来就紧张,他还在一边巴拉巴拉的捣乱,许珂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沈慕笑笑的看着她,“淡定,开车最忌讳急躁。”   敢情就是故意撩拨她,然后考验她的定力呢?但是,不得不说,有他这个陪练,许珂练了一下午进步很大,至少没撞上什么东西。   四五点钟的时候,许珂的手机响了。她刹住车,掏出电话一看,是林歌。   “喂。”   “小珂,你这会儿有空吗?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吧。”   “嗯,我在茗香茶社等你。就是我们常去的那一家。”   “好,我等会儿过去。”   挂了电话,她一扭头看见沈慕正眯着眼眸看着她。她有点不自然,低下眼眸道:“林歌找我有事,麻烦你送我过去一下。就在虎西路口的茗香茶社。”   他没有回答,俯过身子,离她越来越近。她有点紧张,他要干嘛?   他盯着她的眼眸,和唇,缓缓道:“看来我在你心里,很大度。”   他的喉结动了动,于是她的心也跳的快起来,他这眼神和姿势好像有要“不轨”的意图。   他的手快伸到了她的腰上,脸颊几乎碰到了她的肌肤。她的心怦然一跳,脸上的温度立刻升温。   结果,他什么也没干,只是动手解开了她的安全带,还对她笑了笑:“换位吧,你打算开进市区?”   她松了口气,立刻推开车门和他换了位置。   车子停在茶社门口,许珂下了车,对沈慕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打车回家。”   沈慕抿了抿唇看看她,没说什么。   许珂进了茶社,一眼看见林歌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正看着一份报纸。   她轻轻走到他的面前。   林歌抬起头来。他瘦了。   “小珂,你来了。”   “明天假期就结束了,我以为你回学校了呢。”   “本来我今天要走的,可是,突然看到一条消息。”   他把手里的报纸放在了许珂的面前。   许珂看了看,心里明白了。   这条新闻上登了几条新出台的政策。一是,二环以内的房子不让外地人购买,二是,以后按揭付款购买商品房不再解决户口。只有一次性付完全款才可以安本市户口。   林歌很艰难的说道:“小珂,我都没有脸面来谈这个事,我知道你妈妈看病需要很多钱,看病的钱是你借的。可是,她是我的妹妹,这是目前最后的机会了。你能,帮她这一回吗?”   他到底还是向着他的妹妹,即便理在她这一边。许珂心里一阵难受,轻轻叹了口气,道:“林歌,那天,我是很生气。尹晚承帮我去搬家,她说了一句很难听的话,我当时气急了,所以对她那样说。”   “小珂,她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嗯。”   “谢谢你,小珂。我会尽快还你钱。”   他怎么还呢?那么大的一笔金额。他暂时还没工作,而且每个月还有房贷。许珂看着他消瘦了的面颊,很不忍,有些话本不该说,却又觉得必须说。   “林歌,你不能总是这样。你如果一点原则也没有,以后你会很难过。”   她没有明说,但她想他会明白。异日他总会有新的恋情,这样毫无原则的一味袒护自己家人,对他将来的感情生活和婚姻生活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她虽然和他分手了,却希望他能幸福快乐。   林歌叹了口气道:“等我以后有了钱再说吧。让她们生活的好一点,对她们愧疚少一点,我才有资格去坚持原则。”   他的话那样沉重无奈。许珂沉默着,突然觉得离他很远,他的生活,她无法融入,他的想法,她也无法改变。   两个人再没有话说,静静的坐着将一杯茶喝完,仿佛这已经是最后的一面。   许珂站起身,轻轻道了声:“再见。”   “再见。”林歌站起身来,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祝你幸福。”   许珂叹息着转身离开,走出了茶社。   没想到走了两步,沈慕的车跟了上来。   许珂惊讶的看着他:“你没走啊?”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嗯,我在外面监视你。”   许珂无心和他开玩笑,上了车还在想那份报纸。于情于理,林歌都应该让林谣卖掉房子把钱还给莫小小,但他也终究不能站在自己这边维护自己。而自己终究是狠不下心来为难林谣,因为她是林歌的妹妹。   两人回到家已是傍晚。因为章月光回来了,尹晚承便留在家里没有过来。偌大的家里只有沈慕和许珂两个人,气氛有点微妙暧昧。   许珂在房间里给霍鹏打了个电话,打算亲自说一声请假的事。   电话一接通,就是霍鹏的朗笑。   “哎呀,沈慕终于抱得美人归啊,不容易。”   许珂一头雾水,“霍总,我想说请假的事。”   “哦,我知道了,就是十天公休假再加一个月的婚假嘛,回头补我们喜糖啊,婚礼是国外还是国内办?”   许珂急问:“霍总你说什么呢?我没结婚啊。我就是想请公休假。”   “上午沈慕说替你请婚假。不结婚你休什么婚假啊?”   许珂脸腾的热了,沈慕他太离谱了。   “霍总你误会了,我没打算和他结婚。”   “哎呦,小许啊,你别折磨他了。他对你,好成这样,你都不嫁,你白长一双大眼睛了。”   许珂感觉到他中午大约是喝多了。他这人一喝酒了就话痨。   “实话给你说吧,我是霍铭他哥,霍铭你认识吧?”   许珂一怔。   “两年前,我去你们学校招人,为什么不要金融系的研究生,要你一个会计系的本科生?专业都不对口,而且,你当时还没有证券从业资格证。都是沈慕拜托我的。我们这公司虽然规模小,但也是X行下属的,也不好进的。”   “前一段他回国,故意把户开在银河,然后让我给你一个机会去把他拉过来。他说这样的绩效奖,你才会拿。还让我装作和他不熟的样子,每次见面都憋的我很辛苦的,这小子。”   “对了,听说你想买房子,他就给你留意,送你房子你肯定是不要的。张扬那房子,他暗地里补了人家五十万,专门给你留着,你这丫头,臭硬臭硬的还不要。我都想贬你了。”   “得了,还有好多事我都不说了。结婚去吧,还上什么班啊,让他养着你,早点给他生个孩子,都小三十了,还在那儿得瑟,你以为当剩女好玩啊?”   说着说着,他打了个嗝,果然是喝多了。   许珂怔怔的挂了电话,呆呆的坐了半天,直到门上响起敲门声。   她长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门。   沈慕站在门口,对她笑了笑:“晚上喝粥吧。”   她看着他,心里有一些感觉如同伤心桥下春波绿,东风煦暖,拂起涟漪,一圈一圈的扩大起来,连成一片涌动的春潮。   意外,震动,恍然,感叹,原来,他一直这样关注着她的生活,她却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吃撑之后诗兴大发,即兴创作了两句: 有花堪撒直须撒,莫等文结空折枝。 捶地,真是好湿啊! 爱情   很多事情的真相都是这样姗姗来迟,让人感动也让人感伤。   她心里有很多的感触,却无从说起,而此刻仿佛已不需要言语来提及那些往事,就这样放在心里慢慢氤氲出一股芬芳,涩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像是十月的秋茶。   沈慕有点奇怪她愣愣的表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揶揄道:“以前偷看我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她脸色一红,移开了目光。   “你今天练车很累,不要做饭了。咱们去蓉蓉哪儿吃吧。”   许珂点了点头,跟着他下楼步出荣邸。   两个人没有开车,散步一样慢慢走向遇庐。   “遇庐这名字是我取的,当时很想你能买下绿岛,我就可以在这里经常遇见你。”   许珂心里一动,想起来那一日蓉蓉说过的话。她难道就这样一直默默的守候,默默的等待,一天一天的等待自己给自己定下的半年之约吗?而沈慕压根就不知道这份感情的存在,还是他感觉到了蓉蓉的感情,却不知她是窦媛?   她不由问道:“蓉蓉,在国外的时候,和你关系很好吗?”   沈慕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是,那段时间,你也知道......无论如何的颓废放纵仍旧不能解脱,她算是唯一的朋友吧。后来,我去看心理医生,做义工,并尝试着结交新女友,章婉若。”   她心里隐隐作疼,不敢去问那几年他是如何度过的,但可想而知。   “莫新羽,为什么这几年你和他没怎么联系呢?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因为,我有一次去找他,见到了他偷拍的那张照片。我那天喝了酒,不仅抢了照片,还和他打了一架。”他自嘲的撇了撇嘴角,“很浑是吧?自暴自弃得自己都不敢想象。”   她不由一震,无法想象他和人打架的模样。眼眶酸酸涨涨的,两行眼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就落了下来。   他看在眼里,也怔了一下,随之伸开胳膊将她抱在了怀里。   重逢以来这并不是第一次被他拥抱,但第一次她没有反抗,眼泪从眼眶里蜂拥而下,多得她始料不及。   他没有说话,松松的搂着她,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弥漫在她最美好的年岁里。那时的梦想单纯美好,只要能靠在他的怀抱,就是无雨的晴空。   沈慕将下颌靠在她的头顶上,喃喃道:“那样难的岁月都已走过,再没有理由放弃。”   从他的肩头看去,此刻暮色清淡,远处的天,像是雨过天青色的一片瓷。   两人走进遇庐,很奇怪今日居然没人。蓉蓉坐在前厅。收银台前放着一颗很大的翡翠白菜,她就支着下颌对着那颗白菜,神思恍惚。   看到她,许珂心里莫名有一丝愧疚。   沈慕轻轻敲了敲桌子,“蓉蓉,你发什么呆呢?”   蓉蓉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沈慕,又看看许珂,淡淡的笑了一下。   “今天有个朋友要来吃饭,我把客人都推了。”   沈慕扭头问许珂:“那我们换个地方吧,你想去哪儿?”   蓉蓉突然道:“这个朋友你们也认识,一起吧。”   沈慕一愣,“谁啊?”   “霍铭。”   “霍铭!你怎么认识他?”   蓉蓉低下眼帘,“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慕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许珂。   此刻,许珂确信他真的不知道蓉蓉就是窦媛。的确,她改变的这样大,连许珂都没有认出来一丝一毫。   蓉蓉将两人领进上一回的雅间,然后出去了。   沈慕蹙着眉道:“奇怪,我上个月还见到霍铭,怎么没听他提起认识蓉蓉。”   许珂很矛盾,要不要告诉沈慕蓉蓉就是窦媛,还是一会儿她亲自告诉他?她有种预感,今日霍铭的到来和沈慕的巧遇,蓉蓉一定会在今日把十年的感情做一个了断。   她竟然有点紧张起来,潜意识里想避开这种场面。   “沈慕,如果一个女人很喜欢你,对你很好,你会被感动接受她吗?”   沈慕拧了一下眉头又展开,似笑非笑的:“这个女人是你,我就会。”   许珂脸色一红,没法再接下去。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片刻之后,门开了,霍铭和蓉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霍铭依旧是风流倜傥的模样,白色休闲衫,墨绿色的长裤,收敛了年少轻狂,竟比几年前更有魅力。他的性格丝毫没有改变,一进门就夸张的瞪着眼睛叫道:“沈慕,你也在啊”   沈慕站起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铭见到许珂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极度兴奋。   “这不是许珂吗,多少年没见了,让我想想,有五六年了吧,哎呀,今天可真是巧啊,居然都碰到这儿了。”   “沈慕你小子好不够意思,和许珂破镜重圆了也通知哥们一声,哥们还想着有合适的美女帮你介绍呢。”   沈慕回头对许珂笑了笑,“嗯,我这厢单相思而已,人家还没答应呢。”   霍铭立刻夸张的惊叹:“是吗?”   许珂的脸立刻热了。   “对了,沈慕你小子还有一件事更不够意思,小豆子回来这么久,你都没告诉我,要不是那一天偶然碰见,我还不知道她回来了。你们可不够意思啊。”   沈慕愣怔了一下:“小豆子?我没见到啊。”   霍铭一怔,看了看蓉蓉,然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沈慕。“小豆子,喏,站在这儿,你说没见到?”   沈慕的笑容僵在脸上,难以置信的看着蓉蓉。   蓉蓉的脸色有点苍白,她好像不敢看沈慕的眼神,低下头勾了勾唇角,笑的很牵强,“我没告诉沈慕我整容的事,我改名了,叫蓉蓉叫了好几年了。”   霍铭和沈慕齐齐变了脸色。   她抬起头来,扬着尖尖的下巴道:“我就是想把过去都给忘记了。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小豆子你,”   蓉蓉立刻打断了霍铭,“叫我蓉蓉吧。”   门轻轻被敲开,侍者端了菜进来。   “来来,今天喝点酒吧。小,蓉蓉把你的好酒拿出来,早知道沈慕在这儿,我就带点酒来了。”   蓉蓉点点头,出去拿了一瓶五粮液进来。“将就点吧,没你家的酒好。”   霍铭拿过酒看了看日期,笑嘻嘻道:“蓉蓉你今天对我很大方。不旺咱们当年,”   蓉蓉脸色一变,打断了他的话,转而问沈慕道:“哦,沈慕你今天能喝吗?你的胃不好。”   沈慕支着手笑了笑:“舍命陪君子吧。”   许珂细心的发现,沈慕从知道蓉蓉是小豆子后,神色有点不自在,好像一时半会儿仍旧没有从惊讶中恢复过来。   霍铭倒了一杯酒对沈慕点点头:“沈慕你随意吧,我知道你这几年在国外喝洋酒喝惯了,白酒喝得少。许珂你就做壁上观好了。”   沈慕笑着点头,和他先干了一杯。霍铭又倒了一杯,然后看着蓉蓉,一饮而尽。   蓉蓉也不娇气,端起杯子回了他一杯。许珂暗暗咋舌,这烈性的白酒,她竟然一点也不犯怵。   霍铭目光灼灼的看着蓉蓉:“咱们今天不醉不休。”   许珂默默的看着霍铭,想起六年前的那一晚,霍铭拥抱着小豆子,那恶狠狠的一吻。难道是她的错觉吗,她觉得那一种恶狠狠,似乎是带着想要将她融进骨血里的深情。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时的小豆子暗恋的是沈慕。这便是爱情,你爱的未必爱你,你不爱的,却对你一往情深。   三个人,除了许珂没有喝酒,边喝边聊。沈慕的话最少,霍铭喝的最多,话也最多,渐渐的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似乎是有点醉了。   “你真没良心,我过去对你多好。你说要去选秀,我去给你打点,送了人家十万块,才给你弄了个第六名,没想到你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了,我找了你整一年,你知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也猜得到吧。”   蓉蓉嗤笑:“我猜不到,你为什么要找我呢,你身边那么多女人。大约是三个月换一个吧。”   霍铭红着眼道:“小豆子你,”   “我叫蓉蓉,我从来没对你承诺过什么,你也没对我许诺过什么。我真的没想到离开你,还要向你汇报行踪。”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的。”   “你喜欢的人有很多的。我记得有一回你买纪梵希的香水,一下子三瓶,味道还不一样,因为要送三个性格不同的女孩子。”   霍铭像是被噎了一下:“你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我对你,掏心掏肺的,”   “霍铭,那不叫掏心掏肺。不过是掏点钱罢了。”   “你太没良心了。”   “不,是你太让人无法感动了。因为你的钱太多。六年前的十万块对很多人是个天文数字,但对你,也不过你是爹酒窖里的几瓶好酒的价格而已。你为我付出的,顶多就是些钱,我一点都没感觉到你的爱。所以我离开的时候,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   “我对你的付出,你以为就是点臭钱?”   “算了,过去的事没什么意思,就当是我借了你的钱。你等一下。”   说着,蓉蓉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她拿了一张存折过来。   “这上面有十几万快钱,算是我连本带息还给你。我不欠你什么吧。”   霍铭赤红着眼睛,将存折狠狠扔到地上,砰的一声推开门,疾步走了出去。   沈慕和许珂忙追了出去。霍铭甩开沈慕的手,上了车。   沈慕挡着他的车门,急道:“你不能酒驾,霍铭,小豆子她就是那样的臭脾气,你当年还不了解她。”   霍铭铁青着脸,推开了沈慕。   “我他 妈 的瞎了眼,见到她,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贱梭梭的就来找她。”   “霍铭!”   霍铭关上车门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沈慕怔怔的看着夜色中那一道黑影,握紧了拳头。   许珂紧张的问:“他住的远吗?”   “不远。”   沈慕回过身,看着蓉蓉。“你非要这样伤他吗”   “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以为付出一点什么别人就要感恩戴德,结草衔环的想报。爱情从来不是对等的,他幼稚的可笑。他付出的哪一点感情,和我的相比,算什么?感情就是没有道理可讲,不是你付出的很多,就能得到很多。”   沈慕缓缓道:“每个人付出感情的方式不同,只要是真心的,就应该尊重。你可以拒绝,但不可以伤害。”   蓉蓉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沈慕,我在你身边,十年了。从以前的小豆子,到今天的蓉蓉。”   “我承认许珂比我漂亮比我单纯比我善良,但是她比不上我陪你的这六年时光。我见过你最风光的时候,也见过你最颓废的时候,六年,足矣让一个人面目全非,让一份感情沧海桑田,你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爱着她,其实,你是自己在骗自己,你只是想让她来打开你的心结而已。”   “如果你不是因为曾经以为她是你的妹妹而一直充满了罪恶感,你能这么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六年吗?感情没你想的那么牢固,坚不可摧,海枯石烂。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他 妈 的屁话。你的惦念,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罪恶感。” 现时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期间很忙,更新会慢一点,很抱歉。 暮色笼罩着三个人。 蓉蓉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那三个字,如同带着一股血腥之气,在夜色中弥漫开来。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风停树止万籁无声,许珂感觉到自己的心间,像是久不被人拨动的琴弦,骤然被人狠狠一抹,瞬间起了乱音。 蓉蓉面色苍白,眼眶赤红,身子似乎在轻颤。这样的浓烈激烈言辞,不计后果的爆发,许珂从未有过,但那种绝望和痛的滋味她很了解。她转身往荣邸走去,感觉到自己不该留在两人之间,那是他们的故事,她缺席了六年无法插手。 沈慕拉住了她,然后回头对蓉蓉说道:“我的感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的话掷地有声,如其是说给蓉蓉听,更像是说给许珂听。说完,他牵着她的手转身就走。 她犹豫着是否应该抽出自己的手掌,但是他一直很用力的握着,似乎身处一场悄无声息的拉锯战,想传给她力量要将她从潜在的潜意识里的游离和犹豫中再度拉过来。 两个人沉默着走回荣邸,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她。 走到回廊下,沈慕停步看着她。 “我们在这儿坐一会吧。” 许珂默然坐在回廊下的秋千上,心里很乱。蓉蓉的那几句话,让人沉重的喘不过来气。沈慕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秋千轻轻的荡了荡。 夜晚的庭院安宁静谧,温柔的灯光,清新的晚风很容易让人心静。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慕指着草坪那头,缓缓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就站在那儿。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很干净,很乖巧。本来我是想板着脸对你们不客气的,可是看着你们,还是做不出来。” 她顺着他的手指,想起第一次见他,他站在回廊下,远远的看着她,神色淡漠,却那样好看,静如远山。 “我一直对你很冷淡。你也不介意,好心叫我哥。邵姨人很不错,至少我爸气色好了,笑容多了。渐渐的我对你们也不那么排斥。后来有一次,你屋子里进了一只刺猬,我听见你叫,跑进去看,你一下子跳到我身上,紧紧搂着我。” 她心里一跳,那一晚的情景清晰的就像是在眼前,那是她第一次抱着一个男子。 他笑了笑:“从那天开始,在我心里好像就有些东西不大一样了。但是喜欢你,让我总有一种愧疚,好像很对不起我妈。所以我一直克制着,虽然我知道你喜欢我。” 她默默的看着草坪那头的一丛丛蔷薇,记忆里的一些面画随着他的话语徐徐展开在心里。是的,他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有时候明明觉得他眼中闪烁着一些呼之欲出的东西,转眼就瞬忽不见,代替的是镇定自若。 “当我知道真相之后,我立刻回国却没有立刻找你,是因为你有了林歌。我以为你很幸福,我也曾打算就这么默默地祝福你,只给你一些物质上的帮助。但是,我终究还是做不到,看见你的时候,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比以前更甚。每天都会想到你,找各种借口见你,看到你和林歌在一起就嫉妒,甚至知道那种小报登了我们的照片,还异常的高兴。那天在云顶,恨不得将你锁在里面,永远再不放你离开。我对你说这些,是想说,我对你的感情是破茧重生的,并非她所说的那样。知道真相后一切的阴霾都消散的干干净净,我没有任何心结。” 许珂低声道:“我明白。可惜,我们的感情总是错着节拍。” 沈慕握着她的手,“以后不会了。” 许珂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可我需要时间。” 沈慕回望着她,“不用,我觉得已经水到渠成。你占据了我十年的光阴,几乎是我人生中最好的十年,你还是尽快负责吧。” 本是严肃认真的谈话,瞬间又被他破坏了气氛。她又好气又好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恼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今天给霍总请什么婚假?” 沈慕笑笑的看着她:“哦,我一片好心啊,让你多一个月的假期。” “不结婚我休什么婚假啊,你不是让同事们笑话我吗。” 沈慕正色道:“那你结了婚,她们就不笑话了。” 一绕到这件事上,他就点赖皮,许珂也不和他争,起身进了屋子。 他跟在她的身后,“小珂,我说真的。” 她进了房间,他也随之进来,一副打算继续细聊的意思。许珂很怕他那种看似随意却不依不饶的求婚,赶紧找借口想让他出去。 “我要洗澡睡觉了。” “好。” 嘴上说着好,却不动身。 “那你出去啊。” “你去洗吧,卫生间不是有门吗。” “可是,”一想到他在外面,她会不自在,即便有门。 他却浑然不觉,一副坦然自在的模样,没有要走的意思。 许珂把手机随手放在桌子上,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她的手机响了。 她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转头恶狠狠道:“居然还没改过来?还是鹤顶红!” 许珂低头忍笑,抿着唇角。 沈慕拿着她的手机递到她的眼皮底下。 “换名字。” “不换,挺好。” 沈慕咬咬牙看着她,然后自力更生换了个名字,递给她。 许珂低头一看,“鹤顶红”换成了“老公”。 她脸色一红,拿过手机就要再换。 沈慕按着她的手,“不许换。” “不行。”不然以后一接他电话,屏幕上就蹦着老公两个字,太受刺激。 “不许换。” 许珂笑着退了一步,“那我就换一个字。” “一个字?” “嗯,老沈。” 沈慕皱着浓眉,咬牙切齿道:“老、沈。” 许珂忍着笑,“嗯”了一声。 “我老么?” 许珂故意笑道:“你比我大的好像有四岁吧。” “行,你等着,我也给你取个好名字。”说着,他咬牙切齿的在手机上弄了几下。然后,对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许珂好奇的问:“什么名字,让我看看。” “不让。” “小气。” “你改成老公,我就让你看。” “那我不看。” 虽然和他斗嘴,她却一点也不生气,说着说着,唇角带起了笑,眼眸弯弯,波光潋滟。依稀回到了少年时光。 他看得有点痴了,突然一把抱住她,吻了上去。 偷袭的毫无征兆,于是攻城略地的很彻底。可是过了一会儿,他主动放开她,懊恼的走了出去。大姨妈什么的,有时候很真的很折磨人。 翌日是邵一萍从重症监护室转到病房的日子。一大早,许珂就急不可待的让沈慕带着她去了医院。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许珂已经觉得过了许久,似乎从没离开过邵一萍这么长的时间。见到她的那一刻,许珂轻轻摸摸她的脸颊,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身上还是插着仪器,面容苍白憔悴,消瘦的厉害。 邵一萍睁开眼睛,轻唤了一声:“孩子。” “妈。”许珂握着她的手,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 “妈,这几天好想你。” 邵一萍回握着她的手指,“妈也想你。” 沈慕站在病床边说道:“邵姨,我请了两个护理,等会儿就过来。小珂,我去上班,别让邵姨说太多话。” 许珂送他走到门边,沈慕低声道:“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你忙去吧。我等会儿让晚承过来,有事让他做就好。” 沈慕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不叫我?” “因为晚承是妈的儿子。” “女婿也是儿子。” 许珂赶紧将他推到门外,生怕邵一萍听见。 等她走到病床前,邵一萍低声问道:“小珂,黎景华对你说过了吗?" 许珂点头:“说过了。” 邵一萍内疚的看着她:“孩子,妈本来想一直瞒着你的。” 许珂忙道:“妈,我很高兴有个哥哥或是弟弟,和我一起照顾你。不然我一个人,还怕照顾不好你呢。” “小珂,你真的一点都没有什么难过吗?妈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怕你难过。” “妈,我不难过,真的。你对我这样好,就算难过也难过在我不是你亲生的,不会难过被她舍弃。” 邵一萍拉着她的手指,叹道:“我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你第一眼,就爱到了心尖尖上。这个粉妆玉琢的小肉团,是我拿命换来的。我觉得我死了,也是值得的。那时候,奶已经被憋回去了。我喝鱼汤猪蹄汤,吃各种偏方,终于一点一点把奶引回来。你爸告诉我的时候,我已经奶了你一个月了。可是,那个孩子,我连看都没看一眼,十月怀胎拿命换的亲骨肉。我怎么能甘心放弃。我去找黎景华很多次才见到她。她不仅不告诉孩子的下落,还奚落我拿了钱又反悔,不知廉耻的想要人财两得,让人把我赶了出去。这辈子我就恨过一个人,就是她。” “再后来她索性就找不到人了。你是无辜的,我怎么忍心对你不好。唉,从那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孩子。” 许珂噙着泪笑着:“妈,以后你有两个孩子,这回是真正的儿女双全。” 邵一萍笑了:“以前我看着你和沈慕的时候,以为是儿女双全。对了,刚才,他说什么女婿也是儿子?” 许珂不知道怎么说,半天才低声道:“妈,我和林歌分手了。” “分手了?为什么?” 许珂把缘由说了出来。邵一萍听完叹了口气道:“小珂,你做的对。说实话这桩婚事就算是金玉良缘,被他家人一掺和就如同鸡肋。以后,纠缠不清的家庭矛盾,渐渐把你和林歌的那点感情都消磨殆尽,然后,就是死水一般的日子慢慢熬着了。妈其实早就不喜欢那家人,但是平心而论,林歌这孩子委实很好,你们感情又好,妈也一直是存着忧虑又不忍打破。” 邵一萍又道:“那天,沈慕对我说起当年的误会,我才知道错怪了他。可是,妈也不想让你和他重新开始。因为黎景华这个人,太难侍候。将来你对着这样的婆婆,可比李平玉更棘手。” 许珂心里又何尝不知。 “孩子,老话说门当户对,确实有道理,至少能避免很多无谓的矛盾。你还是找个更合适的吧,沈慕,只当是个哥哥就成。” “妈,我知道了。” “晚承这两天好吗?” “很好,他妈回来了,正打算来看望你呢。” 邵一萍脸色一怔,过了一会儿才道:“等我出院了再说吧。” “妈你不想见她?” “不,她把晚承教育的很好,我并没有什么怨恨的,只是想等我精神好点了,和她多聊一聊。我讲一讲你,她讲讲晚承。这样也当是我们两个都看见过你们生长。” 说话间,两个护理过来了。过了一会儿,尹晚承也到了。 许珂见到尹晚承笑了笑:“妈正惦记着你呢。” 尹晚承也笑了:“嗯,可巧,我妈今一大早就惦记着你呢。” 三个人聊了一会天,许珂的手机响了。 许珂一看是沈慕的电话,便走到回廊里接通了。 “小珂,霍铭死了。” 许珂震惊不已:“你说什么?” “霍铭,死了。” 沈慕的声音低沉的几近暗哑,许珂的心颤抖起来,怎么可能呢,那样鲜活的一个人,眉眼都是生气勃勃挥洒不尽的活力和张扬。 心计 “怎么回事” “他出了车祸。” “是昨夜么?”许珂这么问的时候,心里还残余着一丝侥幸,希望不是因为昨夜遇庐的那一幕刺激。 沈慕低声道:“是,就在昨夜,离开遇庐不久。” 许珂顿时心里沉重的透不过气来。当时只是觉得蓉蓉话语伤人,却没想到足以杀人。霍铭的死,她无法摆脱干系。如果她不是拿出那一张存折扔到霍铭的面前,他又怎么会忿然离去? “我今天要去霍家,没时间去医院,晚上让尹晚承送你回来,知道吗?” “我也去送一送他。” “等明天吧,今天事情很多,比较乱。” 挂了电话,许珂心里异常的沉痛,半天都无法接受这个突然的噩耗。人的生命如此强悍,却又如此脆弱。那样鲜活的一个人,谈笑风生,眉飞色舞,转眼就沉寂在另一个世界,从此天人永隔。 她呆呆的看着庭院里的草坪,这里,就是生老病死的地方,每个进来的人,都那么的渴望着生命,但却不一定都能活着走出去。生命如此的匆匆,无常,让人突然觉得一阵空茫和难过。生命的尽头是那一天,谁又能知道?总是以为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挥霍,却猝不及防的结束,让人遗憾得再没有一丝回寰的余地。 回到病房,尹晚承见许珂神色有变,便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有个朋友去世了,不到三十岁,昨夜,还在一起吃饭。” 尹晚辰惊了一跳,“这么年轻。” “是,车祸。” 邵一萍忙问:“酒驾?” “是,心情不好又喝了酒。” 邵一萍立刻拉着尹晚承的手道:“晚承,你可不许酒后开车。小珂我不担心。你是男人,总是难免有这样的场合,不要逞意气,讲面子,自己的生命千万不可儿戏。” 尹晚承点头道:“我会注意,妈你放心。” 许珂心里难过不已,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声:“妈,人这一生真让人难以预料,充满了变数和不测。” 尹晚承道:“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小珂,想开一些。” 许珂点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此时蓉蓉是否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她听到这么消息的时候又是何反应?她这一辈子,怕是永远都有一个心结背负在身上了。 邵一萍道:“小珂,妈这一次经历了生死一关,也想开了许多。很多事都要及时把握,改放下的放下,改抓紧的抓紧,因为不知道生命会在那一刻终结,千万不要留什么遗憾。” 这一整天,许珂一直恍恍惚惚的,很希望自己是在一场梦里。霍铭的面容和笑声一直在脑海里回荡。那些年少时的趣事和玩笑都从记忆里浮现了出来,越发的让人心痛。 吃过晚饭,邵一萍便让许珂回去休息。许珂无论如何不肯,非要留下陪护。 邵一萍有点恼了,“你这孩子,这里有两个专业护理,你还不放心?你留在这儿,晚上睡那小沙发床上,怎么能睡的好?我知道你孝顺,可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非得把自己熬病了才显得有孝心哪?都回去,晚承也回去,明天再来。” 尹晚承和许珂拗不过邵一萍,便在八点多的时候,等邵一萍睡下了,开车回荣邸。 路过遇庐的时候,许珂发现灯灭着,好像屋里没人。蓉蓉是去了霍家吧?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去送一送霍铭。 回到家里,尹晚承关切的说道:“小珂,你今天心情不好,去泡个热水澡吧。” 许珂正要采纳他的建议,突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通了电话,竟是蓉蓉。 “沈慕不接我的电话,他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没有。” “他在那儿?” “我不知道,应该是在霍家。” “你打电话告诉他,我要立刻见他,如果他不来,他会内疚一辈子。”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许珂怔了一下,突然觉得她的话很不对劲。方才,路过遇庐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是黝黑一片,她在哪儿? 她立刻把电话再拨回去,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遇庐,让他立刻过来!”蓉蓉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一股狠绝和焦躁,说完就挂了电话。 许珂觉得有点不对劲,立刻给沈慕拨电话。不知为何,沈慕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是因为在霍家而设置了静音? 她犹豫了一下,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然后立刻又给蓉蓉拨过去。电话一直响着,她却不接。 许珂心里不安起来。蓉蓉说过的一些话出现在了脑子里,她说过要以半年的时间来了断这段感情,许珂当时只是听听就罢,今日却被她的一个不正常的电话弄的心神惶惶起来,她怎么了断?经过霍铭一事,她会不会用极端的方式来了断? 她连忙下楼,叫道:“晚承,你陪我出去一趟。” 尹晚承从房间里走出来,“去哪儿?” 许珂匆匆换好鞋子,急道:“就在附近。你去开车,快点。” 尹晚承开车出来,许珂上车后将大致情况三言两语说了一遍,尹晚辰抽了口气道:“的确像是要出事的样子,是要去看一看。” 从荣邸到遇庐不过是一分钟的车程,许珂的心一直狂跳。 人在受了刺激之后,往往会失去理智,霍铭的死于她脱不了干系。沈慕是个特别重义气的人,知道了蓉蓉就是窦媛,这份感情就没什么希望,而今日霍铭的死,真算是彻底的无望了。她会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尹晚承刚一刹车,许珂来不及等他就下车疾步走到遇庐的门口,上前按门铃。 门很快开了,好像蓉蓉就等在门边。但是,屋子里漆黑一片,借着室外的一点路灯,许珂模模糊糊的看见了门边的蓉蓉。 她哑着嗓子问道:“他呢?” 许珂见到她没事儿,舒了口气算是放了心。 “刚才给他打电话一直没接,我给他发了短信,看到了他一定会过来的。” 蓉蓉没说话,递过来一样东西。 屋子漆黑一团,看不清她的表情和眼神,但许珂的直觉特别敏锐,她能强烈的感觉到今夜的蓉蓉动作有点迟缓僵硬。 许珂下意识的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心里惊了一跳,蓉蓉递过来的竟然是一把头发。借着微弱的灯光许珂这才看见,她竟然把头发剪了。 “你把这个给他,算是一个纪念。其实我很不喜欢留长头发,从三岁的时候我就一直留短发,后来,听说他喜欢长头发的女人,我就把头发留起来,再也没剪过短发。” 说完,她将门重重关上了。 许珂怔怔的拿着她的头发,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她今夜的确很奇怪,这么急着让沈慕来,就是为了给他一把头发? 尹晚承此刻已经走过来站在她的身后,低声问道:“怎么了?” 许珂转过身来,突然间,她感觉到食指上有点粘粘的,她无意识的用手指搓了一下,湿湿的有点滑。顿时,她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路灯下,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上带着血。 她心里猛然一跳,吓得几乎将头发扔在地上。 “晚承,快,快去敲门。” 尹晚承也看见了她手指上的血,他面色一变,急忙上前敲门。 里面暗黑一片,悄无声息。 许珂急了,连忙道:“你快看看窗户能不能进去.” 尹晚承找到窗户,跳上了窗台。许珂一边拼命的拍门,一边拨着蓉蓉的电话,她却再也不接。 许珂急了,大声叫着:“窦媛,窦媛,你不要犯傻,快开门!” 尹晚承站在窗户上,踢了几脚终于踢开了玻璃。随着哗啦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许珂的心也随之猛然一震,她放弃敲门跑到了窗户下。 尹晚承跳进了屋子里,打开了灯。他回身伸出手,将窗户外的许珂拉了进来。这是遇庐的后厨房,里面很多的餐具灶具,干净整洁,仿佛已经没有人烟。 尹晚承拉着许珂的手从后厨房里穿过回廊进了大厅。打开灯的那一瞬间,许珂险些叫出声来。 蓉蓉躺在一张沙发上,沙发上铺满了玫瑰花瓣,她穿着白色的裙子, 有些花瓣落在她的裙子上,红色的,咋一看像是斑斑血迹,明亮的灯下触目惊心。 尹晚承快步上前,一把扶起蓉蓉,抽出了她压在腰下的手腕。 果然,她的左手已经全是血。 许珂疾步上前,将沙发扶手上的一块蕾丝沙发巾抽了下来,递给尹晚承。尹晚承飞快的将蓉蓉的手腕缠了起来。 “别管我!别管我!”她挣扎起来,声嘶力竭的喊着。 许珂急忙帮忙尹晚承按住她,尹晚承的力气很大,随手又扯下沙发靠背上的蕾丝巾,将蓉蓉的两只胳膊并在一起捆了起来。然后将她打横一抱,快步走到门外,将她放到车后座上。 车子刚一发动,蓉蓉挣扎着想要掰开车门。 许珂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叫道:“晚承,锁车门。” 蓉蓉眼神凄厉,狠狠的瞪着她,“许珂,你别假惺惺的来关心我,你巴不得我死了对不对?现在你们肯定都巴不得我去死,我让你们如愿还不行吗?” 许珂气急:“窦媛,你太过分了。没人巴望你去死,你间接的害死了霍铭,你知道吗?你若有还有一点良知,你这会儿应该去安慰他的家人,而不知在这里自残。” “是,我害死他,我一命抵一命总成吧?” “你这样做有一点意义吗?你想过你的家人吗?” “我怎么做是我的事,命是我自己的,不稀罕你管。” 尹晚辰突然猛一刹车,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蓉蓉。 “好啊,不要我们管是吧,许珂,把门打开,让她下去。” 蓉蓉一怔,看着他。 许珂低声道:“快开车吧。” “没事,她死不了,我刚看见了,伤口不深,她又一直压在腰下。” “你要是真想死,就不会给沈慕打电话,沈慕不接,又打给许珂。说明,你真的不想死。” 看着蓉蓉苍白的脸色,许珂不忍,说道:“晚承,别说了,快开车。” “我虽然不大清楚你的事,但你此刻心里怎么想的我特别清楚。你想最后一搏让他对你内疚是不是?”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你若是真的对霍铭内疚到以死顶命,大可悄无声息的以死想报,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沈慕,非要他来见你?他没有接电话,甚至你打电话给许珂,为什么?就是算准了让人来发现你自杀。” 蓉蓉面色苍白,声嘶力竭的叫道:“你是谁,你凭什么来评论我的事情。”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许珂,我压根也不知道你是谁,更不会来管这样的闲事。” 尹晚承说着,发动了车子,朝医院的方向而去。 许珂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尹晚承。他不仅有明朗的微笑,诙谐的玩笑,还有这样凌厉敏锐的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给我扔地雷的小萌物们,我爱你们,被人偷偷爱着的感觉真美妙啊,兴奋的打滚~~ 祝大家大家春节快乐!吃好睡好玩好,财源滚滚,桃花旺旺~ 39、彻悟 蓉蓉似乎被尹晚承的话震慑住了,再也不发一言。许珂心里暗暗感谢尹晚承,此刻她觉得男女到底有别,无论是体力上还是气势上,她镇不住蓉蓉,而他就可以。 到了医院,蓉蓉出乎意料的很配合医生的检查处理,说不出她是镇定还是麻木,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也丝毫没见她有痛苦的神色。 看着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她,许珂又很同情。为了这份无望的爱情,明明那样聪明精明的一个人,却做出这样的傻事来。 她情不自禁想起以前的小豆子,古灵精怪,活泼好动,虽然没有现在的蓉蓉漂亮,却比现在更鲜活。现在的她,举手投足都有一股女人的妩媚,但却缺了一种发自内在的真实和快乐。 整容之后她磨了脸骨,垫高了鼻梁,圆脸蛋变成了瓜子脸,此刻剪了短发,越发显得下巴尖翘,楚楚可怜,偏偏一双眼眸却亮得让人害怕。 许珂不自觉叹了口气,劝道:“窦媛,感情不是生命的全部,请你好好爱惜自己。我们的命不光是自己的,还是父母的,他们把你辛苦养大,不是为了让你去为一个男人自杀的。” 本来已经平静的几乎麻木的蓉蓉突然像是喷发的火山,厉声道:“我早就没有父母了,我从小就跟着哥哥过,他从不关心我只关心挣钱。所以,我从小的时候就喜欢钱,喜欢有钱人。我以为一开始喜欢沈慕也是因为他有钱,后来发现不是。因为霍铭那样有钱,我还是不喜欢他。我为了沈慕改变那么多,抛弃自己的喜好,失去自我。我付出这么多,我不甘心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霍铭的死,是真的因为我么?是他自己不爱惜生命!我是刺激了他没错,可是没有逼他酒后开车,他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为什么要将这些责任都归到我的身上?这对我不公平!” 许珂突然气愤起来,反问道:“窦媛,那你自杀有何意义?你想以死来要挟沈慕吗?让他内疚,让他后悔?这样就对他公平?” 蓉蓉面色苍白,竭力喊道:“我不管,既然和他不可能,那就让他永远记得我!” 许珂气得手抖,“窦媛,你太自私了,你根本不是爱他,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如果你今天真的死了,你考虑过沈慕的感受吗?你要让他和你一样,永远都背负着一条人命做成的枷锁吗?” 蓉蓉用力嘶喊之后,脸颊上布上了一道奇异的绯红色,她直直的盯着许珂,嘲讽的笑着:“许珂,你没有资格说我,你给他的枷锁还少吗?你不知道他这六年是怎么过的吧?要不要我告诉你?” 许珂脑中有一刻的茫然失措,心口上像是被一只利剑穿过,猛地一阵刺疼。 蓉蓉嗤笑着,“我陪着他的这些时光,你在那儿呢?你在另寻新欢。我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你呢?你陪的是另一个男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不懂得爱?我对他的爱,胜过你百倍千倍。可惜,他和我一样傻,只想着要自己得不到的。霍铭为什么喜欢我,因为我不在意他,沈慕喜欢你也是一样的道理,因为你已经放下了他。爱情就是犯贱。我傻,他傻,霍铭也傻,只有你,看似很傻,却是唯一一个不痛苦的。” “窦媛,你错了。你忘记了爱情的前提是两情相悦,而不是勉强和强迫。你付出了就要求沈慕相应的回应,那么霍铭对你付出了,你为何不去回应他呢?你只考虑自己,想过别人的感受吗?你连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对沈慕做到,你凭什么要求他来爱你?” “是,我隐瞒了我的过去,但这六年来我陪着他度过最艰难的时候,你呢?你做过什么?” 许珂也激动起来,情不自禁的说出了心里的话语。“是,这几年我什么都没为他做过。但是我不会算计他,不会拖他下水,不会让他背负他不该背负的东西,爱一个人是让他轻松自由,而不是给他套上枷锁。我对他的爱,比不上你的浓烈疯狂,但我至少会为他考虑,不会以不正当的方式去留住他。” “你说的好听,你难道不是用枷锁将他锁了六年吗?” 蓉蓉这样评论当年的误会,似乎想要生硬的将那份责任和愧疚强压在许珂的头上,许珂突然失去了和她争辩的,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变得偏激而不可理喻,那个活泼可爱的小豆子,真的死了。 站起一旁的尹晚承站起身,拉起许珂的手道:“她已经有力气吵架了,说明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蓉蓉突然拉住她的手,厉声道:“你不许走,让沈慕来,我要见他。” 尹晚承伸手挡开了蓉蓉的手指,冷冷的看着她。 “他不像你,可以潇洒的无视朋友的死,就算他这会儿不忙,我想他也不想来见你。我也是男人,实话告诉你,你这样做,只会让人起逆反心理。” 他拉着许珂,转身走出了医院。 夜晚的空气十分清新,许珂长吸了一口气,浑浑噩噩的脑子被一阵清朗的风吹拂的稍稍镇定。 尹晚承放开了她的手,低声道:“看来她更多的是想让你内疚,而不是让沈慕内疚。因为,你和沈慕之间的感情,生杀大权在你手里。这样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你的心太善了,你不是她的对手。” 许珂默默的看着尹晚承的侧面,觉得他今夜特别的理智冷静,和平时的他大不相同。 尹晚承慢慢说道:“我对这样的女孩儿,最了解了。因为二姐就是这样的人。你别看大姐是个博士,心眼比她差远了。爷爷不喜欢女孩,大姐很硬气,拼命的读书,成绩好得让人刮目相看。二姐读书不行,玩弄心计很在行。但凡大姐看上的东西,她都要争一争显示一下自己比大姐强,曲线救国的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实力。” “比如,沈慕和大姐是两家看好的一对。二姐追他,未必是喜欢,可能更多的是不服气。反正,我没见她真心喜欢过那个男人。听妈说,她和莫新羽又分手了。你要是真喜欢沈慕,也不必介意什么他和二姐有过半个月的交往,人生苦短,介意别人的看法和眼光而去搁置自己的幸福,那是笨蛋。” 许珂苦笑,自己的性格,说好听点是简单,说难听点或是在聪明人眼里,确实是有点笨的。 “你要是因为蓉蓉自杀而心里有障碍拒绝沈慕,那更是傻瓜。小珂,你不傻吧?”他把头伸到她的面前,瞪着眼睛,以揶揄的眼神瞅着她。 许珂沉重的心情被他逗得轻松起来,无声的笑了笑,轻声道:“我不会受别人影响的。” 尹晚承嘿嘿笑道:“那就说明你现在受了我的影响。”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蓉蓉她割腕,是给自己一个解脱的借口,也算是给沈慕一个交代。沈慕什么性格,你很清楚的。其实她和沈慕之间早就不可能,就算没有你。因为,沈慕要是喜欢她,早就喜欢上了,不会拖到现在。” 许珂叹了口气,“感情真是折磨人。” 尹晚承嘿嘿笑了笑,“也很滋养人啊。” 许珂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一下,他说的也对。 回到家里,许珂给沈慕打了个电话想告知他一声蓉蓉的事。 没想到,电话居然在隔壁响起铃声。 她惊讶的挂了电话,走到隔壁,难道他已经回来了?为何没有开灯? 她轻轻敲了两下,推开了房门。 屋里没有开灯,有淡淡的烟草味道。回廊下的灯光隐约透过阳台上,照着窗前的藤椅上,有个孤寂的身影。 “小珂你回来了。”他的声音低沉疲倦。 许珂慢慢走到他的跟前,问道:“你吃过饭吗?” “没有,我刚从霍家回来。对了,你找我有事?我刚看见手机上的短信,正准备给你回电话。” “是蓉蓉出了事。” 沈慕放下手里的香烟,问道:“她出了什么事?” 许珂在他对面坐下来,低声道:“她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她又打给我,我听着她的语气不对,带着晚承过去看,结果,她割腕了。” 沈慕一惊,将手里的烟熄灭了。 “她现在怎样?” “我和晚承把她送到医院,现在没事了。” “她为什么割腕?” “大约是因为,她对霍铭的死太愧疚了吧。” 许珂不忍心说出实情,下意识的将蓉蓉的本意隐瞒了。她不想本已伤心难过的他再次背负一些不该背负的东西。在这一刻,看着暗暗的夜色中,独坐着抽烟的他,她突然很心疼,眼眶酸酸的想要落泪。 她转身站起来说道:“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了。” “用。” 她态度很坚决,快步下楼到了厨房,找出一把挂面给他做了一碗青菜鸡蛋面。然后端上了楼。 进门的时候,她打开了灯,卫生间里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大约是他在洗澡。 她走过去将面条放在阳台上的小桌上,发现他的手机就放在桌上。 她心里一动,突然想起他存在手机的她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她一时好奇心起,于是跑到隔壁拿起自己的手机,来到他房间拨通了他的电话。她走过去正要低头去看他的手机,可惜,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了手机,她只来得及看到屏幕上闪动的一个字:“宠”。 沈慕裹着浴袍站在她的面前,扬着手机,揶揄的笑,“你把老沈改成老公,我就给你看。” 她脸色一红,直觉他输入的那个名字,一定很肉麻,他这个人,喜欢用毒舌来掩饰闷骚。 “吃面吧。”她将面条推到他的面前,打算另寻个机会再去看他手机上,到底存的是什么宠。 细白的面条间点缀着绿白相间的青菜和鸡蛋,十分清新可人。沈慕看着面条道:“比以前的待遇提高了,有菜有鸡蛋呢。” 许珂想起上一回,在云顶,给他下的白水煮白面,心里一酸,那时心里对他还是满怀怨愤,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谁让你什么都不说,活该。” 沈慕看了看她,笑着挑起面条,“本来不想吃的,不过盛情难却,我就勉为其难吃一点吧。” “都吃完,不然没有下一次了。” 沈慕撇了撇嘴,“好厉害。” 一碗面他吃了精光,许珂有点生气,“你一点也不爱惜自己,明明饿成这样,还说不饿。” 他突然出其不意的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眸沉声道:“你来爱惜我,好不好?” 她心里砰然一动,慌忙低垂了眼帘避开了他灼人的视线。他伸手揽过她的腰身,将她用力一带,搂坐在了自己的膝上。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嗅着她甜美温馨的气息,良久无语。她没有动,安静的任由他抱着自己。 “小珂,人生多么无常短暂。” “是,让人害怕,也让人警醒。” “我们在一起吧。” 这一瞬间,许珂想到了霍铭,心里酸楚不已。夜色中,她似乎能感受到生命的洪流就在身边滔滔不息的流逝,毫无片刻的通融和犹豫,不会回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片刻。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对生命的敬畏,还有一种朝夕必争的紧迫和惶恐,竟然脱口而出,回应了他一个字:“好。” 沈慕好像很意外她的回答,从她的颈窝里抬起眼帘,静静的看着她。 两个人距离很近,呼吸可闻,似乎都能从对方的眼眸里看见自己。这一刻的许珂,突然像是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只觉得心血澎拜,心肺间涌动着一股不可抑制的感慨和震动。霍铭的死,让她突然明白过来,人生其实很短暂的,充满了变数和不确定。每一天,都应该珍惜,珍惜时间,也珍惜身边的人。不要遗憾,不要后悔,不要违背自己的心。 这个世界上,看过她最美丽的容颜,和她一起度过最美好时光,一直在原地等她的男人,是他。 40 40、三围 ...   翌日清晨,沈慕带着许珂去了霍家。在火葬场送走霍铭的那一刻,许珂落下了眼泪。   人生苦短譬如朝露,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面对逝去的故人,才更深切的体会到幸福的含义和活着的意义。      她不由紧紧握住了沈慕的手,一念之间心里什么都不去想,当下、此刻,和他在一起是如此的重要。      葬礼上,许珂见到了许多过去的朋友,她以为蓉蓉会来,却一直没见到她。许珂不由很失望,也有点替霍铭不值,在葬礼即将结束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给蓉蓉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蓉蓉都没接。许珂只好给她发了个短信,告知今日是霍铭的葬礼,她应该来送一送他。不料过了半天,蓉蓉却回了一条答非所问的短信过来。      “我马上就回加拿大,你可以放心了。”      面对这样一句话,许珂良久无语,她偏执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沟通。唯有希望时间和距离可以慢慢改变她的一些想法。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许珂一直陪在邵一萍的身边,直到她出院回到荣邸。沈慕请了两个阿姨做饭打扫卫生,又专门请了特级护理来家陪着邵一萍。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许珂心知他是怕她累着。      五月初的天气不冷不热,午后的阳光明媚疏朗,许珂将邵一萍推到室外的回廊上,入目就是一片青葱的绿色,远处的围墙边,开着月季,攀着凌霄,花开灿烂,赏心悦目。      尹晚承坐在秋千上,给邵一萍削着苹果,剔成小块一块一块的递到她的口中。邵一萍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看尹晚承的眼神仿佛是看着一个小娃娃,宠溺的似要滴出水来。      许珂看着母亲的笑脸,心里倍感高兴。有尹晚承这样的哥哥,的确不错。他的生意不是很忙,一天中倒是有大半天都在家里陪着邵一萍。   眼看公休假明天就要结束,到底去不去上班呢?一想到沈慕关于休假半年的那个建议,她的脸色有点泛红。算了,既然家里有这么多人,还是去上班吧,毕竟找个工作也不容易,当年还是沈慕托了霍鹏她才顺利的进去。      正想着这事,突然一块苹果送到了她的嘴边,尹晚承笑眯眯的看着她:“又发呆,想什么呢?”   许珂咬着苹果,笑道:“哦,没什么。”      尹晚承对她笑了笑,转头对邵一萍道:“我妈一直想来看看你,今天下午行不行?”   邵一萍很爽快的答应了,“好啊,晚上一起吃饭吧。”   “嗯,我去给妈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章月光来了。邵一萍和章月光初次见面,都是百感交集的模样。浓烈的恩怨都被漫长的岁月消磨的隐晦深沉,一时间两人握着手,半晌都没有出声。      许珂站在一旁看着两位母亲,心情很复杂,尹晚承默默的给她递了个眼神,拉着她出了房间,让邵一萍和章月光独处详谈。   两个人在房间里不知说了什么,竟然一直聊到傍晚都没有出来,直到沈慕下班。      沈慕听说章月光来了,便换了衣服去邵一萍的房间和她打招呼,敲开门之后,许珂细心的发现,两个人都哭过,虽然面上早已没有眼泪,但眼眶都是红的。      邵一萍留了章月光吃晚饭,席间,章月光不时看着沈慕和许珂,又看看尹晚承,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吃的很少,且只吃素菜,肤色虽然很白,但是是一种不大健康的青白,许珂暗暗有点担心她的健康。      饭吃到一半,沈慕突然开口道:“小珂,我今天替你请了假,一个月。”   一个月?许珂心里一跳,忙道:“你怎么说的?”   沈慕笑道:“婚假啊。”      章月光筷子一顿,瞪大了眼睛。邵一萍也怔住了。只有尹晚承淡定的继续吃饭,笑眯眯的。      许珂红着脸急道:“唉,我答应和你在一起,可没说要结婚啊。”   沈慕拧着眉头,不满的看着她:“在一起不结婚,那你干什么?”      尹晚承扑哧笑了,“就是,小珂你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沈慕抿着笑,瞪了一眼尹晚承:“你才是茅坑呢!”      邵一萍哈哈笑了起来,许珂忍不住,红着脸也笑了。      沈慕含着笑意看了看两位长辈,“我和小珂打算结婚。因为邵姨身体还没好,先领个证。回头邵姨身体好了,我们再去度蜜月办仪式。小珂你先把婚假休了照顾邵姨,回头再用产假来度蜜月吧。”      许珂脸色绯红,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他也太自作主张了,居然也不和她商量一下,就这么大咧咧的当众宣布,先斩后奏。      章月光忙道:“这个,好像太急了吧,不论怎样我也要好好给小珂准备准备。”   沈慕笑道:“不用阿姨操心了。我会安排一切的。”      章月光又问许珂:“小珂,你的意思呢?”   许珂红着脸道:“我也觉得太急了。”      沈慕笑着看了看许珂,“下个月我抽空回加拿大一趟办过手续才能和你领证,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呢,一点都不急。”      许珂低头不语,心里忐忑又甜蜜。不得不说,被喜欢的人逼婚,这种感觉其实很幸福。      吃过晚饭,尹晚承送章月光回去。许珂送到大门口,趁着尹晚承去开车的间隙,章月光对许珂低声道:“孩子,婚姻大事要慎重一些,你嫁给沈慕,真的想好了吗?”      许珂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自己也没想到发展的这么快,而内心居然一点也不排斥,反而是一种很珍惜很幸福的感觉。      章月光迟疑了一下,道:“他和你二姐,谈过一段,你知道吗?”   “我知道。”   章月光一怔:“那你,也不介意?”   许珂笑着摇摇头:“我不介意,那是过去的事了。”   章月光叹了口气:“说出去,总是不大好听啊。我们家,还有他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怕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没关系,我们过得好就行,而且,他和二姐是怎么回事,我很清楚。”      章月光顿了顿,又道:“晚承,你不喜欢吗?”   许珂惊了一跳,万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章月光低声叹道:“妈私心里,很想你和晚承能走到一起。晚承无论学识人品都不输于沈慕,而且,说实话,黎景华是我的好友,她的脾气我很了解的,你嫁到沈家,真的不如在妈身边舒服。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很想和你在一起,好好补偿你。”      许珂听着这些,心里有点乱。      章月光见她沉默不语,还想继续说下去。   许珂握住章月光的手,轻轻叫了一声:“妈。”      章月光一震,紧紧握住了许珂的手,瞬间眼泪就潸然而下。没想到她会喊她妈。      许珂低声道:“我没有怨你,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不要总想着对我补偿。你好好保重身体。”   章月光含着眼泪没有吭声。      这时,尹晚承将车开到跟前,将车门打开了。   “妈,上车吧。”   章月光上了车,回头又对许珂说道:“小珂,你想想我刚才说的话。”      许珂微微笑着应了声好,其实心里却坚定无比,除了沈慕,她不再去考虑任何人。      过了几天是5月21号,一大早沈慕就对许珂道:“今天下班后,你到云顶顶楼来找我。”   “什么事?”许珂有点奇怪,什么事不可以回家说吗?还要专程去一趟那里。      沈慕一本正经的回了她两个字“要事”。      许珂五点多的时候到了云顶顶楼,站在密码门前她按了密码,突然想到今日正是5月21日,她突然莫名其妙的脸红起来,他叫她来,到底什么要事?      进了屋子,沈慕正坐在书桌前看电脑。见到她进来,他招了招手:“快来看。”   许珂走到书桌前,发现他正看着一款极其美丽的婚纱。      沈慕将她搂到膝上,环抱着她的腰身,在她耳后轻问:“你喜欢吗?做你的婚纱如何?”   许珂按捺不住喜悦,笑着点头:“很漂亮,喜欢。”      “我请巴黎的一位设计师朋友做的效果图,你把三围说说,现在开始定做。”      许珂的脸一下子烫了,当着他的面,怎么报三围。      他晃了晃她的身子,催到:“三围多少啊?我等着给他回话呢。”   许珂红着脸,哼哼唧唧的说了三个数字。      沈慕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真的?”      许珂不好意思的横他一眼,“当然是真的。”      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的某些地方,“我不信。”      “你故意的吧。”许珂红着脸嗔他,话音刚落,猛的一声尖叫,“唉,你干什么。”   他的手突然从她腰上移了下去。      他的声音很淡定:“我量一量。”      她惊呼:“不要。”起身就逃。   可惜他步子大,几步追上,不由分说将她扑在床上,上上下下,亲手来“量”。      她狼狈又羞怯,拼命的拦着他的手,可惜,顾了这里顾不了哪里,到处失守。      其实,他是想和她开个玩笑而已,不想她极怕痒,手到之处,一会儿笑一会儿恼,嘤嘤低呼,极是婉转低回,勾得他怦然心动,而手下的起伏绵软则直接将玩笑变了味道,他渐渐的弄假成真起来,浑身火烧火燎。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呼吸越来越急促,她虽然经验极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心慌的想要挣扎。反抗反倒更加刺激了他征服的渴望。她依依呀呀的抵抗都被他吞噬在口中,直吻得她喘不过气来,胸前越发的起伏动人。   他不再君子,动作干脆利索,初夏的衣衫极是单薄,禁不住三下五去二便散落在床下。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肤色镀了一层浅浅的金粉色,玉暖生烟一般,胸前的那颗朱砂痣红的像是心头的一滴碧血,烫着他的心肺。他低头亲了上去,用力吮吸之后,那一点鲜红越发的香艳欲滴,让人血脉喷张。      他等不及她的反应便挺身而入,只觉得数年来的渴望涨痛得难以言说,恨不得拼却全力的占有到极致才可以缓解稍许。      这一晚,睡睡醒醒的三番五次,他恨不得将几年来的亏空都补齐,直折腾得她生受不住,哀哀求饶他才罢休。      半昏半醒之际,只听得他在耳边轻道:“今天我要送你一份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深更半夜偷偷放H,打滚求鼓励~ 41 41、礼物 ...   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晚,她早软得浑身没了一丝力气,那有心思去看什么礼物。   沈慕在她耳边低声哄着:“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她累得连眼皮都不想抬,有气无力道:“让我睡觉,明天再看。好累。”      沈慕看她软绵绵的模样,便先放过她。      翌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许珂打开手机看时间,恍然发现都快十二点了。手机上一下子涌进来好几个短信,有邵一萍的,还有尹晚承的,都是问她的去向。      许珂忙给邵一萍回复了短信。对尹晚承却实在不好意思回复,因为昨夜她和沈慕都没回去,这一夜发生了什么无疑是昭然若揭。想到昨夜的一幕幕火辣的场面,她脸上发烫,幸好沈慕此刻不在,不然醒来面对他,真的很尴尬羞赧。      她起身梳洗了一下,打算偷偷回去,不想到了门边,按了125125,密码居然不对。   她又好笑又好气,他居然又换密码。无奈之下,她只好给他拨了电话。      “密码多少。”   “你这么快就醒了,我以为你要睡到下午呢,等我上来。”   电话里的他,神清气爽。同样也是折腾了一晚,而且比她辛劳百倍,也不知道他怎么有那么好的体力和精神。      几分钟之后,沈慕从楼下上来。   许珂一见到他便不由自主的脸上升温,目光简直不知放在那里才好。      他走过来,挑起她的下颌,看着满面红晕的她,似笑非笑道:“还害羞么?又不是第一次。”      越说她越羞赧,只觉得他站在面前,浑身都散发一种强势入侵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慌意乱。   她娇羞的模样格外的妩媚动人,他看着看着身上又热了,忍不住抱住了她。她心有余悸的赶紧推开他,生怕他又要。      “来看看礼物。”他拉着她走到书房,将抽屉打开取出一个精巧的盒子。      她轻轻打开盒子,眼前一亮。盒子里并排放着两只手机。一蓝一白,一模一样的款式,一大一小,精致漂亮。      沈慕搂着她的腰,将下颌支在她的肩头,柔声道:“这是世上独一无二,只属于我们俩的手机。蓝天白云,你喜欢吗?”      许珂拿起那只玲珑大方的白色手机,真是爱不释手。翻开屏幕,发现屏保居然是两人的那张草坪上的合照。      许珂含笑看着那张照片,轻声道:“喜欢,非常喜欢。”      “我托移动的朋友去寻两个号码,要前面一样的,但是尾数是555和777的。”   “为什么?”   “夫妻啊。”   许珂低头抿笑,只觉得心里的甜蜜一直漾到了唇边。      这份礼物独具匠心别具一格。他这个人一向不甚浪漫,表面强势霸气,其实是因为不善表达。所以几次求婚也是那般自然随意,现在他如此有心做了这样一个礼物来庆贺两人的纪念日,真是让人意外又欣喜。      她抿着笑看着他,调侃道:“你也有浪漫的时候。”   他有点不好意思,飞快的将盒子合上,搂着她往外走,“好饿,出去吃饭去。”   走到门边看他按密码,许珂嗔道:“你干嘛又换密码,跟特务似的。”   “我知道你醒了肯定偷偷跑,所以换了。”      两人去云顶附近的饭店吃饭。饭后沈慕回去上班,许珂打车回了荣邸。   尹晚承见到她,笑得意味深长的:“好哇,居然夜不归宿。”      许珂红着脸,半晌都不知道怎么搭腔,仿佛昨夜的事情被人窥见了一样,极是难为情。      沈慕晚上回来,居然堂而皇之的睡在她的卧房,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自然,这个晚上又被他折腾的够呛,翌日腰酸背痛的睡到日上三竿。      转眼便进了6月,12号是尹晚承和许珂的生日,老早章月光便张罗着要给两个孩子好好的庆生。那日的晚宴定在the night。章月光包下了顶层。   席间有尹晚承和邵一萍,还有沈慕和章翩若。虽说是家宴,却隆重奢华之极,生日蛋糕是许珂生平见过最大的,她虽然很高兴,却暗暗觉得有点浪费,但她明白这是章月光的心意。她从没给她过过生日,这母女相认后的第一个生日她自然极尽张扬的想要弥补愧疚。      席间,章月光送了许珂一对翡翠手镯。许珂接过一看成色,便知价值不菲。章翩若和尹晚承也各送了一份礼物,偏偏沈慕却不动声色的什么也没送。许珂有点奇怪,他竟然一束花都不送?      吃过晚饭回到荣邸,沈慕依旧没有任何表示。许珂有点失望,洗过澡出来,见到床上的沈慕,便“请”他回房。      沈慕挑了挑眉梢,笑道:“今天过生日,怎么好像不高兴?”      是不高兴,一点表示都没有,连朵花都不送。      他笑着坐起身,一把将她搂了过来坐在他的身边,然后抬手把屋里的灯熄灭了,拉开了床头灯。      许珂无意朝床头灯看了一眼,赫然发现床头插着一支玫瑰,金黄色的花瓣,花蕊里闪闪发光。      这是他的礼物?她忍不住翘起了唇角,绽开了一抹笑意。其实她不介意送什么礼物,只看重的是礼物里的心意。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送到那朵玫瑰上。   她的手指轻轻一触那玫瑰,心里又是一震,难道是金子做的?她意外又惊喜,金子做的玫瑰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灯下光华灿灿的漂亮之极。      她将玫瑰抽了下来,就着床前的灯光清楚的看见,花蕊里闪闪发光的竟然是一枚钻戒。   又是一个惊喜。      “喜欢吗?”   “喜欢。”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慕低声道:“这朵玫瑰永远不谢。”   她甜甜的嗯了一声,明白他的隐含的意思是,爱情也永远不凋谢。   不料他毫无情趣的又来了一句:“这样省钱,一劳永逸,不用老送花。”      她莞尔一笑,知道他这人闷骚,对那些所谓的浪漫总是不好意思,便是做了,也是别别扭扭的掩饰。      他不由分说就将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不大不小正合适。戒指的款式也正是她心仪的那一种,简单靓丽。   怪不得这两天他没事总是握着她的手,摸她的无名指。   她心里的高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唇角笑得弯弯翘起,眉目盈盈的极是动人。      沈慕心里一阵荡漾,趴在她的身上,细细密密的吻着她的眼睫,脸颊和嘴唇,呐呐低语:“别人都是跪着求婚的,我趴着求婚,行不行?”      许珂扑哧笑出声,佯作不答应:“那不行。”   “不行也得行。”   话音未落,他的手便开始不老实起来。   “别,别。”她拦着他的手,隐隐有点担心,这些日子他也没采取措施,要得又频繁,她担心自己会怀孕。      他稍稍停手,在她耳边问道:“生日礼物你不要?”   “刚才不是送过了吗?”   “生日礼物不是戒指和玫瑰,是我。”   .......      生日之后,沈慕便启程去加拿大办手续开证明。他先飞去北京,第三天许珂以为他已经到了加拿大,不料他突然又从北京回来了。      许珂十分诧异,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沈慕面色不大好,匆匆回应了她几句话,便去了公司。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他都没有回来,一直待在云顶。      许珂暗暗担心,猜想可能是公司里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打电话问他,他又说公司没事。许珂直觉不会没事,不然他不会在公司足足忙了两天,连晚上都宿在云顶。      第二天晚上,许珂忍不住了,打车去了云顶。没想到一向四点钟下班的公司,居然还在开会。许珂先上了顶楼的朱阁等他。九点钟的时候,沈慕才上来。      两天的时间,他好像憔悴了许多,一脸倦色。      许珂在等他的这段时间熬了粥,又做了两道小菜。      沈慕见到她,什么也没说,先把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他一向力气很大,胳膊也很有力,而这一次的拥抱,比平时更加的用力。      许珂关切的问道:“公司出了什么事?”   沈慕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没什么?”      许珂心里知道,一定是有事,可是他却不肯说。   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但目光一直牢牢的看着她。   许珂莫名的不安,迎着他的视线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有点生气他不肯明说,也不给她分担的机会,晚饭后便要回荣邸,沈慕抱着她,低声道:“别走,陪我一晚。我明天就走。”      这一晚,他一直紧紧的抱着她,半睡半醒之际,她感觉到他一直没睡,因为他手臂上的力道一直很强,没有放松过一刻。      他到底有什么心事?翌日一早她接着追问,他却仍旧不说,只是眯起眼眸揉了揉她的头发。      在机场送走他的那一刻,过了安检,他突然回过身来,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的看着她。      他个子很高,人流中鹤立鸡群一般,俊朗高挑,风采卓然。那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眸似乎隔着千山万水传递了一些难以言说的东西。      那一刻,许珂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似乎这一眼,竟是诀别一般。 42 42、变故 ...   从机场回来,许珂一直有点不安,说不出那里不对劲,只是女性的直觉让她隐隐嗅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气息。但是,她前思后想却又实在想不出经历了这么多曲折的两人之间,还能有什么变故?      她只能暗暗安慰自己,也许只是生意上有点问题,不过依沈慕的能力,她相信他能处理好一切。   当天许珂收到了沈慕平安抵京的电话,似乎一切安好,她稍稍安下心来。第二天,他又从加拿大打来越洋电话报平安,许珂于是彻底放下心来,也许,那两天的异常只是她的错觉吧。      可是从第四天开始,沈慕再没有一个电话来,像是突然销声匿迹了一般。许珂暗暗着急,连着几个电话过去,都找不到人。      一个月的婚假已经结束。许珂去单位上班,同事们纷纷贺喜,吵着要喜糖。许珂心里极不是滋味,强颜欢笑的投入工作中,希望可以缓解心里莫名的不安。      度日如年的等了几天,沈慕仍旧没有一丝消息。许珂再也按捺不住,给章月光打电话要来黎景华在国外的住宅电话。没想到沈家的电话打通了,是佣人接的电话,说太太去了美国。      母子二人都突然联系不上,这让许珂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沈慕到底出了什么事?便是再忙也应该有时间给她来个电话吧?      中午下班之后她匆匆赶到云顶,想问问公司的杨副总,可有沈慕的消息。没想到在云顶她遇见了沈慕的好友于欢。      于欢见到她愣了一下。前段时间在霍铭的葬礼上,他见到沈慕带她出席葬礼,又一直牵着她的手,知道两人已经和好如初。所以他见到许珂也不客气,开口就问:“咦,许珂啊,我正要找你呢,沈慕怎么回事,昨天给我电话让我抽空过来给他处理公司的事。还说我要是处理不了,就把公司给结束了。这么大一个公司,生意蒸蒸日上的,他是不是发神经啊?”      许珂心里一震。他为何把公司交给别人打理?还做了结束的打算,难道他不打算回来了吗?为何从未对她提及?      “他还说什么了吗?”   于欢一脸疑惑,“没说别的,所以我才问你。”      许珂面色苍白,停了半晌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那你,按照他的意思处理好了。”   她失望难过之极,明明该是他最亲近的人,可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于欢有点棘手的样子,“我虽然很闲,不过做生意不是很在行,勉强帮他打理一段,要是实在撑不下去了,我结了公司,你和沈慕可别怪我。”      许珂强笑:“怎么会呢,他交代给你,自然是很相信你的。你们都是多年的朋友,世交。”      从云顶出来,许珂一阵阵的发冷。他到底怎么了,为何不给她电话?甚至给于欢电话,都不给她来个电话,他不知道她很着急很牵挂吗?   这种蒙在鼓里的忐忑和慌乱将她折磨的快要崩溃了。刹那间,她下了决心要出国一趟,去找他问个清楚。      然而,就在这天夜里,她终于等到了沈慕的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那个陌生的异国号码,她的心和手,竟然一齐在颤抖。      “喂。”接通电话的瞬间,她的声音情不自禁也在轻颤,只觉得心跳得似乎要蹦出胸腔,无法控制。      “小珂。”沈慕的声音很低沉,那么遥远的距离传过来他的声息,才不到十天的分离,就让她有种蓦然回首已是百年的感觉。她将耳机贴在肌肤上,担心和思念混淆在一起,已经辨不清牵挂的味道。      电话里的沈慕似乎隔了很久才低声道:“对不起,小珂,我不能和你结婚。”      许珂猛地一震,手机险些掉在地板上。那种不好的预感终于变成事实,如一记重击落在了她的心上。      她恍恍惚惚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不能回去和你结婚。”   “为什么?”   “我碰见了蓉蓉,她得了很重的抑郁症,随时都可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她对我说了很多事,包括上一次的割腕.......十年来的感情,厚重的让我无法忽视她的生死,不管不顾。”      “所以,你要和她结婚?”许珂不由自主就问出了这样一句。出口的那一瞬间,她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这不是做梦。      “不是和她结婚,只是,她要我陪她半年。”这一句话,沈慕说得异常艰难,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陪她半年?”许珂的声音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骤然生出一股凉意让她的身子轻轻颤抖着。陪,怎么陪?什么样的方式去陪?      “你答应了她?”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沈慕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是,我答应了她。”      许珂的心像是从万丈深渊里坠落了下去,再也沉不到底。极度的失望伤心,她想笑,这个变故是如此的突然意外,让人难以置信,她从没把蓉蓉当成是两人之间的障碍,却忘记了她那种偏执决绝的性格可以做出不顾一切的事来。她既然可以以死来让沈慕内疚,也可以以死来挽留沈慕。      可是,沈慕为什么不以别的方式来劝解?为什么不肯委婉的回绝?陪她半年,其中的这份含义,已经不是简单的朋友之间的情意,暧昧模糊的那种内涵遮遮掩掩却呼之欲出。      许珂不想深想,但却由不得自己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最不愿去想的方向狂奔。      “小珂,你给我半年的时间。如果,我半年后没有回去找你,那你就忘了我,或是恨我。”      许珂良久没有说话,耳边嗡嗡作响。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语?      “半年之后你不回来,就表示是永远和她在一起了,对吗?”许珂艰难的问出这句话,全身都软的没了力气。      “是。”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但许珂仍旧清晰的听见了这个字,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原来陪她半年之后,还有这样的一个可能,很好,他没有骗她,告知了她还有这样一个可能,让她彻底的凉了心。      “沈慕,你真的爱我吗?”   “是。”      “如果,我不答应你这样的要求呢?”   “我目睹了霍铭的死,不能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      “好,我成全你。 你不用给我半年时间,你现在就可以和她在一起。”许珂挂了电话,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电话再次响起,许珂呆呆的看着手机,任由它响着不去接听,电话那端的那个人,此刻离她已是天涯海角的距离。      门上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尹晚承推开门惊讶的问:“小珂,你怎么不接电话?我在楼下都听见响了半天,妈让我上来看看,还以为你出去了呢?”      许珂不敢回头让他看见她满脸的泪,便拿起电话接通了。      “小珂,你给我半年的时间好不好?我从没求过你任何事,这是我这辈子,求你的唯一一件事。”      许珂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哽着嗓子道:“沈慕,你不要这样说,感情本就是你情我愿,没有谁强迫谁,纵然结婚还有离婚一说,何况我们没有结婚。你有选择的自由和权力,我也有放弃的自由和权力。这半年,你让我怎么等待?明知道你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半年之后,你也许和她永远在一起,你这样要求我,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电话里沉默下来,许珂黯然挂断了电话。      尹晚承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   “怎么了小珂?你和沈慕的婚事,出什么问题了吗?是黎阿姨不同意?”   许珂摇了摇头。      尹晚承走近,坐在她的对面问道:“到底怎么了?”   许珂断断续续的将沈慕的电话内容说完,尹晚承的脸色变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感情还能这样吗?给这个人一段时间,再给那个人一段时间?”      许珂苦笑:“他说,蓉蓉以死相逼。”   “小珂,那要是林歌以死相逼你嫁给他,你会么?”   许珂不语。      尹晚承气道:“这根本是两回事。感情是不可分割,施舍,共享的。他一向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离谱的事?”      许珂涩涩的笑:“她对他付出了很多,陪伴了他近十年的光阴,到底是不一样的情意,我比不过。”      “小珂,不要这样,给他打电话,要么立刻回来和你结婚,要么就此分手,这样拖半年算个什么意思?”      许珂有气无力的摇头,心灰意冷的答道:“他已经说得很明白,说他不能不顾她的生死。我还能说什么?他做情圣,我做恶人么?”      尹晚承默默的看着她,眼中浮起一抹心疼的颜色。      许珂喃喃道:“我和他大概就是有缘无份吧。一次再一次的经历这样的起伏变故。六年前,他去了加拿大杳无音讯,回来对妈说了一句话,六年后,旧事重演,他再次一去杳无音讯,然后对我说了一句话。真好笑,情况是这样的相似。而我,每次都是从幸福的云端重重的跌落下来,只不过,上一次毫无征兆,这一次我稍稍有点心里准备而已,六年之后,我到底还是进步了一点。”      许珂自嘲的笑着,眼泪却不可抑制的从眼眶中奔涌而下。      尹晚承握住了她的手,叹道:“小珂,可能他过两天就后悔了,想通了。”      许珂摇头:“即便他立刻回来,我心里也有了芥蒂,爱情是自私的,全心全意是最基本的要求吧?”      尹晚承叹了口气,稍稍用力握着她的肩头,坚定的说道:“既然你决定了,那么,就像你那日劝解蓉蓉一样,感情不是生命的全部,六年前你可以走出来,现在也一样可以。”      许珂弯起一边的唇角,涩涩的一笑:“是,我可以。”      尹晚承抿了抿唇,拍了拍她的肩膀:“什么也别想,就像斯嘉丽一样,去睡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许珂长吸了一口气,含泪而笑:“晚承,这事先别告诉妈,别让她操心。”      尹晚承应了一声,轻轻给她带上房门,走下楼去。      这一晚,许珂彻夜难眠,将两个人从九年前的初见,六年前的分离,这次的重逢,一段一段的细细回忆了一遍。算起来,他在她的生命力也几乎占据了近十年的光阴。她无法忘记他,初恋初吻初夜,所有的一切的开始都在他那里。而每一次,他总是在她最甜蜜的时刻,抽身而去,让她背负着失落、痛苦、迷惘。      一次再一次,她累了,倦了,禁不起这样的折腾,是该放下的时候了。      她将手里的戒指取了下来,将床头的玫瑰也摘了下来,一起放在了抽屉里。关上抽屉的那一刻,她告诉自己,这一切到底还是结束了,如同一篇华丽的文章,时隔六年再来续写,不过是狗尾续貂而已。      那些承诺和甜蜜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是了,到底是间隔了六年的时光,对他来说,最初的新鲜过后,再次重拾已然不是当初的味道,而幡然回头,才发现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重要。      这一刻她再也没有如此的心灰意冷过。再一次体会到六年前,心哀莫大过心死的感觉。       43 43、怀孕 ...   翌日起床,许珂脸色灰白,神色憔悴,像是缺水的花朵一样毫无生气。      早饭桌上,邵一萍关切的问道:“小珂,你怎么了?怎么眼睛都是肿的?”      许珂摸摸自己的脸颊,笑了笑:“可能是天气热了,蚊子都出来了,昨夜一夜都没睡好。”   邵一萍立刻道:“晚承,你今天去买几个蚊帐回来。”      尹晚承含着一口饭看了看许珂,唔唔的应了一声。   饭后,尹晚承开了车出来,要送许珂去上班。      许珂推辞道:“不用了,我等公交车。”   “我要去买蚊帐,顺便送你。”      于是许珂不再推辞,坐上了车。   “小珂,下次桩考什么时候?”   “听驾校安排,大概是下周吧。”   “这几天,我陪你练车。赶紧考过驾照,不然妈送的那辆车一直闲着也可惜了。”      许珂这才想起尹家车库里还停着章月光送的车,于是顺口问道:“妈最近好吗?”   “还行,下周她要回加拿大了。”      许珂听到“加拿大”三个字便是心里一震。      尹晚承道:“下班了,咱们去看看她吧?”   “好。”   “那好,等你下班了,我来接你。”      到了公司不久,霍鹏打过来内线电话。   “许珂,你来一下。”   许珂走进总经理办公室,见到霍鹏心里隐隐有些黯然。霍铭的死对他刺激很大,好像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过来坐吧。”   “霍总,什么事?”      “沈慕前一段把他的户挪到了我们公司,昨天邮寄过来一份授权书,让你操作他的账户。”      许珂一怔。   霍鹏又将一张银行卡放在她的面前,面带微笑:“这是你的绩效奖金,按千分之一提的,虽然他是你老公,但咱们公司公私分明,该提的绩效奖一分也不能少。”      许珂看着那张银行卡,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说。若是普通的客户,拿这份绩效奖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可是,客户是他。此时此刻,和他的关系走到这一步,这份奖金,无论如何,她也无法接受。      霍鹏将银行卡和授权书递给她,“去忙吧。”      许珂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当着霍鹏的面,她不想谈论和沈慕之间的感情纠葛。既然是在公司里,在工作上也要做到公私分明。但是,她不会接受这笔奖金,也不会操作他的股票,等他再有电话来,她会回绝。      工作时,许珂比平时更加的沉默,常常在休憩的间隙,长长的深呼吸,似乎这样才能把心里的沉重和郁结纾解少许。   放下舍弃的感觉,痛彻心扉。但她已经不是六年前的许珂,时至今日,她完全可以做到心里波澜壮阔而面上不动声色。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和爱的代价。      下班后,尹晚承开车接了她去尹家。这一次,难得章婉若在家,而章翩若因为假期结束已经提前回了加拿大。章婉若虽然和许珂长的很像,却一点也不亲。她见到许珂,从来没有热情的问候和柔和的笑容,只是淡淡的打了一个招呼,就如同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章月光早让佣人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席间,章月光一直给许珂夹菜。许珂发现她依旧吃得很少。      章月光无意间关心了一句:“小珂,沈慕回来了吗?”   “没有。”许珂心里一沉,草草回答了两个字,希望她不要继续问下去。      不料,章月光仍旧继续了这个话题,关切的问道:“你和沈慕的婚礼什么时候办?打算在国外办吗?”      尹晚承给章月光夹了一筷菜,“妈,你别问了。”      章月光嗔道:“哎你这孩子,我问问怎么了?四个孩子就属她小,又最早结婚,我和沈慕他妈又是好朋友,等我回去了,和她好好商量着,怎么着也得好好准备筹划,把婚礼办得气派又浪漫。小珂你有什么想法尽管给妈说。”      许珂放下筷子,涩涩的笑了笑:“妈,不用了。我们不会结婚了。”      章月光猛然一怔。低头吃饭的章婉若也惊异的抬起头来。   “怎么了?”      许珂顿了顿,道:“我们之间多年不见,缺乏了解。他前些日子的求婚不过是一时冲动,回到加拿大之后,经过深思熟虑,总是还觉得太仓促,所以,我们的婚约取消了。”      章月光蹙起了眉头:“这事怎么能出尔反尔的?当时没想好便不应该向你求婚。”   “无妨,我也没有什么损失。”   “小珂。”   许珂心里刺疼,却露出无谓的笑容,“没事,我已经很平静了,没什么难过失落的。”      章婉若在一边笑了笑:“就是,世上的男人多了去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谁离了谁活不下去啊。情情爱爱的都是浮云,书上电视里骗人眼泪的把戏,别太当真,自己过得高兴才是真的。”      章月光瞪了她一眼,“婉若。”   章婉若不屑道:“妈,你那老旧思想早过时了,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人,年轻轻的居然守寡。”   章月光气得蹙眉不语。      章婉若自顾自的说道:“许珂,我早知道你和沈慕长不了。他在学校里换女友很快的,风流的很,回来和你重叙旧情,我估计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魅力,时隔六年是不是还能在你心里留有一席之地轻而易举的就让你旧情复燃,我估计你和他复合,他心里肯定很自负得意。”      许珂低眉不语,心里却翻涌起来。      章月光气道:“婉若,你胡说些什么。”      章婉若耸了耸肩,“我可没胡说,他的一个红颜知己对我说许珂在他手机上的名字,是新宠,喏,新宠,还不是一时玩玩而已的意思?”      许珂一下子脸色雪白,握着筷子的手指一刻间僵死了一般,一颗绿色的西兰花从筷子上掉了下去。      “闭嘴,婉若。”   章月光很难得的对章婉若发了火,好好的一顿家宴顿时变得气氛十分的凝重。      许珂长吸了一口气,对章婉若笑了笑:“二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那位红颜知己可是蓉蓉?”   章婉若一怔:“你认识?”      许珂笑了笑:“是,认识。”      章婉若哦了一声,不屑的撇撇嘴道:“那天遇见她,我本来还想借你来奚落她一顿,不想她却反口来刺激我。那个女人不是善茬,也不知道沈慕为什么和她走得很近。”      许珂努力的挂着微笑,心里却在一寸寸的疼着。   新宠,新宠.......这两个字一直在脑海里跳,突突的刺着脑仁一阵一阵的涨疼。      尹晚承放下碗筷,起身道:“小珂,吃完了咱们回去吧。”      许珂心知他是怕她留下来,章婉若又说出什么让她难过的话语。   “妈,你那天走?我来送你。”   “下周三。”      许珂起身告辞,下到地下一层的车库里。入目便是章月光送她的那辆新车。      瞬间,她脑中浮起那天的一幕场景,沈慕带着她去学车,告诉她,我送你一辆车,你自然而然就推掉这份礼物了。那一下午的好时光,小小的空间里,他耐心的指点她练车,送她去见林歌,一副全心全意的模样。重逢以来,她丝毫没有怀疑过他的诚意,直到昨夜,和方才。      尹晚承见她怔怔的脸色发白,心知她在为刚才章婉若的几句话难受,便安慰道:“小珂,你别听二姐的那些话,我相信沈慕前段时间对你,是真心的。”      许珂自嘲般苦笑一声:“我见过他手机上,的确是输入了我的名字带个宠字,我当时一直好奇是什么宠,今日才知,原来是新宠,其实,倒不如归为旧爱,或是旧人,我对他来说,算不上新吧。”      尹晚承正色道:“二姐挑衅,蓉蓉反击,两个女人斗气的话,你也当真?她说是新宠,你又怎知不是心宠?心爱的心与新旧的新,两个字音节一样,光凭嘴说,怎么分辨?”      许珂无声而笑,摇摇头不再去想,算了,既已决定放弃,此刻再去追究有何意义?可是,理智上这么宽慰自己,心里却不受控制的一阵阵的难过。      这一晚,又是难眠之夜。翌日一早起来,她有点头晕,早饭吃了两口便吃不下去。邵一萍担忧的看着她,“小珂,你是不是前段时间侍候我太累了?这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吃这么点饭,怎么熬一上午啊,工作又忙。”   “没事,我怕热,夏天到了一向胃口不好的。”      “哦,让晚承送你上班吧。”   “不用。”      说话间,尹晚承已经穿好鞋子,拿着车钥匙走出了门外。   许珂很不好意思,只觉得尹晚承自从进了这个家,便成了司机,保姆一样的人物。      到了单位,忙了一上午她仍旧没有一丝胃口,见到同事的盒饭里放着的几块红烧肉,她突然一阵恶心,险些呕出来。      那一阵反胃过去之后,她突然觉得一阵幽凉的寒意从后背升起。   她月经一向不准,曾看过中医,说她宫寒,不易受孕。所以那些日子的欢爱,她采取了自然随意的态度。就算万一怀孕,和沈慕即将结婚,所以也没关系。   一想到这里,她心慌起来,再也没有心思上班,急忙给主管请假半天,然后草草将工作安排一下就打的去了医院。      妇科的走廊里,坐满了人,有不少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许珂只觉得那些隆起的腹部触目惊心,她本是喜欢小孩子的人,可是,现在,腹中那个可能存在的小生命,却是如此的让她忐忑不安,心神不宁,甚至暗暗的期盼着,这只是虚惊一场。      终于等到了她的号,许珂悬着一颗心走进了诊室。简单的询问之后,大夫给她开了化验单,让她先去交费,化验。      从来时的路上,许珂的心就一直狂跳,等在化验室的外面,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的煎熬。当她拿着单子重回诊室,清晰的听见医生说出“怀孕”两个字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晕。      医生面无表情的问道:“孩子你要不要?”   她们已经过惯了这样的事情,结果无非两个。      许珂茫然的看着医生,浑身软绵绵的好像没有力气去思考和回答。      医生有点不耐烦了,又问:“你要不要?要的话,一个月后再来检查一次。不要的话,去做个B超,把结果拿来给我看。”      许珂慌乱的答道:“我,我还没想好。”   “那你快点想,月份大了,人流有危险。”      许珂从诊室走出来,心里柔肠百转,一寸寸的疼着,这个孩子,来得如此不是时候,可是,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她的骨血。她无法狠心舍弃他,可是留下他,又该如何面对众人的眼光,她可以承受那些压力,可是这个孩子呢?      她脑中乱成一团,在医院的长椅上恍恍惚惚的坐了两个小时仍旧无法做出决断。   手机响起,是尹晚承。   “小珂,我刚好办完事回家,去单位接你一起回家吧?”   “哦,我不在单位。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自己回去。”      “你怎么了,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是不是生病了?”   “啊,没,就是没吃饭,有点饿。”      “那好,我请你吃饭吧。你在那儿,我去接你。”   “你在当阳路的一香居等我吧。”   “那好,我立刻就去。”      许珂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步出医院的大门。虽然已是下班时间,但夕阳无限好,骤然明亮的光线让她眼前一花,她扶着街边的柱子,又是一阵从胃里涌起来的恶心。      当阳路的一香居离这里很近,她慢慢走过去,选了个当街的位置坐下来。      窗外,下班的人流像是不息的流水,夕阳的余晖披在路人的身上,更添一份归色匆匆。      她的手轻轻的放在小腹上,平坦的没有一丝赘肉,根本没有一丝的动静,可是她分明却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跳动。她知道那一定是她的错觉,可是这份错觉如此的强烈,牵动着她的心扉。      此刻还不到晚饭时间,饭店里她是唯一的客人。空阔的大厅里,她黯然沉默,没有一丝的食欲,却异常的想要吃东西。她等不及尹晚承的到来,先翻开菜谱点菜。      菜还没上来,尹晚承已经到了。      许珂没有力气起身,懒懒的对他笑了笑:“早上,和中午都没吃饭,好饿,先点了菜。”   尹晚承笑道:“正巧,我中午和人谈生意,也没吃饱,这会儿正饿着呢。”      菜是湘菜,有点辣。      尹晚承吃着吃着,突然抬眼看见许珂眼中闪动着泪花。   “你怎么了?”      许珂不好意思的抹了一把眼眶,“好辣,呛住了。”说着,她放下筷子,往洗手间的方向急急走去。      关上洗手间的门,她再也忍不住,捂住了脸。   眼泪,从她的指缝里蜂涌而出,如同开了闸的水。 44 44、结婚 ...   良久,许珂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用冷水洗了洗脸,走出洗手间。   门口的镜子中,映出了她苍白清丽的容颜,她甚至在自己的眼中清晰的看见悲哀和挣扎。      她低头走回餐桌,发现尹晚承正在打电话,神色严峻。   她默默坐下来,听见尹晚承对着电话说了句:“我马上回去,大约半个小时到家。”      挂了电话,尹晚承的面色也很不好。“小珂,你和我回家一趟,妈晕倒了。”   许珂脸色一变,忙道:“怎么回事?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尹晚承匆匆道:“不是邵妈妈。”   许珂心里咯噔一下,是章月光?   尹晚承飞快的结了帐,立刻开车带着许珂回尹家。   路上,许珂一直在想,章月光是不是常年食素而导致贫血,营养不良?否则怎么会突然晕倒?      回到尹家,章婉若正守在章月光的床前。   “晚承,你可回来了,妈倔死了,我把120都叫来了,她死活不肯去医院。真是气死我了。”      尹晚承蹲□子握着章月光的手,柔声道:“妈,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哦,没什么,婉若大惊小怪的,我就是站起来急了,眼发黑。”      “妈,你还是去一趟医院吧,没事更好,这样我们大家放心。”   “不用去,我真的没事。小珂,你怎么也来了?”      许珂走上前,“你还是去查查身体吧,你看我妈,平时也很健康的,那天就突然犯病了。检查一下,让我们大家安心。”      章月光对她笑了笑:“孩子,你过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许珂坐在她的床边,章月光握住了她的手,坐起身子,半靠在床上。      “婉若,晚承,你们先出去。”   婉若拧着眉头有些不悦,尹晚承拉着她起身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章月光看着她,“小珂,你怎么瘦了?”   许珂低头牵强的笑了一下,“可能是怯夏吧。”      章月光叹了口气,喃喃道:“妈能这么看着你的日子不多了。”   “别这么说,你随时都可以回来,这里的家这么大。”      “我说的是,我的日子不多了。”   许珂一惊。   “我早就去过医院了,是乳腺癌的晚期。”   “妈!”许珂情不自禁的轻呼了一声,震惊之余难以置信。      “我知道化验结果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报应,因为我舍弃了自己的孩子,从没有喂过你一滴奶,从没尽到一天做母亲的责任。我信佛多年,对生死轮回,因果报应都看得很开。知道自己的病后,一直很坦然。”      许珂急得落了泪,“你不要这样想,这不是什么不治之症,现在医学发达,完全可以治好的。”   章月光摇了摇头:“孩子,妈这一辈子,过得孤单寂寞,其实早就没有什么生趣了,只是心里还一直牵挂着没找到你。上天可怜我,在死之前找到你,我死也瞑目了。真的,妈没有什么遗憾了。”      许珂紧紧握着章月光的消瘦的手,眼泪潸然而下。   “妈,求你去医院吧,现在还来得及。”      “太晚了。医学再发达,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的。我不想受那份罪,到了不过还是一个死,何必呢?生死有命,我一点都不怕,找到你,我更是没什么遗憾了,将来见到你爸爸,也有了交代。”      “妈,不要说了。”      “小珂,妈妈对不起你。总想着有一天找到你了,要好好补偿你。你爷爷虽不在了,堂伯一家子还都在,尹家的家产,我不想给外人。所以,妈存着私心,一直想让你和晚承在一起。这样一来,妈把家产给了他,其实算是都给了你。妈也问过他,他对你也有好感。所以妈一直鼓励他追你,让他照顾邵一萍,给你们制造机会。”      许珂咬着唇,章月光的一片好心,她现在无法接受。   “妈,我对他,只是家人的感觉。”      “孩子,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以前你有沈慕,我也就不说什么,可是现在沈慕又和你分手,我想不出还有谁比晚承更合适你。多希望死前能看到你有个好的归宿,妈这心里的愧疚才能轻一点。”      “妈,你的病情晚承和姐姐知道吗?”   “都不知道。我只告诉了黎景华和你妈。”      许珂突然想起来,那一天章月光去见邵一萍,两人在屋子里聊了好久,原来说的就是这件事。      “妈,你可以不回加拿大吗?”   “那边有我皈依的寺庙,还有一些居士朋友,将来走的时候不孤单。其实,妈很想剩下的时间都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又怕你对我有了感情,等我死了你会伤心。这样就好,我对你来说,还像是个陌生人,我死了,你也不会很难过。”      没想到临死前,她还想着这些,怪不得她在这里待了许多天,却不是天天来见自己,原来是怕自己对她生出感情。许珂感念着这一份迟来却厚重的母爱,泣不成声,眼前模糊一片。      章月光抬手抹去了许珂的眼泪,轻声道:“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这样一天。先别告诉晚承他们,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他们,让他们有些心理准备。”      章月光的从容镇定越发的让许珂心酸悲痛。血亲之情,纵然隔着多年的空白,仍旧那么浓烈,尤其是这一刻,知道她即将离开人世,离开自己。      章月光眼中含泪,却欣慰地笑着,“小珂,看到你为我流的这些眼泪,妈妈心里觉得很幸福,老天其实对我不薄。我会交代翩若和晚承好好照顾你。”      许珂紧紧握着章月光的手,悲伤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些生离死别,接踵而至,让她有点承受不住,心里空茫茫的一片,如同落满了雪。      “小珂,你脸色不大好,要多休息,让晚承送你回去吧。”   “我想陪陪你。”   “不用,我一会儿就去睡了,你先回去。让晚承进来吧。”      许珂抹去眼泪,打开门将尹晚承叫了过来。   “你们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      尹晚承看许珂脸上有哭过的痕迹,又不放心的追问:“妈,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最烦去医院。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了,你赶紧送小珂回去。”   尹晚承开了车出来。   许珂特意坐在了后排,一路上按捺不住的伤心难过,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掉眼泪。      尹晚承似乎没有觉察,但却在中途腾出右手将一盒纸巾递了过来。      许珂默默接过来,捂在了眼睛上。   如果说,她曾有过一丝丝的犹豫,想放弃那个孩子,在此刻,却坚定不移的要生下他。   世上的很多感情都充满了变故,可是血脉之情却如此的让人震动,难以割舍。这一刻,她了解林歌的妥协和软弱。      这个孩子,身上流淌着她的血,将是这个世上和她最亲的人。人生充满变数,生离死别,旦夕祸福,总有人会不断的离开她,可是这个孩子会一直陪伴她,让她在这个世上永远都不会孤单寂寞。她会为了他变得强大勇敢,百毒不侵。      四个月后,章月光在国外去世,那一晚上,许珂梦见了她。   半个月后,尹晚承带着章月光的骨灰从国外回来,将她和尹展图合葬。      许珂和尹晚承去了陵园。已是十一月初,深秋的天气萧瑟悲凉,回来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雨丝。   许珂的身孕已经很明显,尹晚承问了这一个月来,许珂的饮食和身体。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妈妈的葬礼上,我见到了黎阿姨,却没见到他。”      许珂淡淡的哦了一声。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渐渐平复下来,这份平静和超脱应该归功于腹中的这个孩子,因为有他,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闲暇下来无暇胡思乱想。      “很多朋友都很唏嘘,说妈不该瞒着我们,不去做手术,做化疗。只有黎阿姨说,妈妈这样做,也是有道理的。当年沈叔叔胃癌,做了手术,又化疗了好几次,人都脱了一层皮,结果不过是多挨了三年。妈妈这个病,晚期了,就算是医治,也是拖时间。”      许珂含着眼泪,抿唇不语。是的,有些事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妈临终前,专门叫了我去,交代我一些事。”   “是关于我吗?”   “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你已经对我照顾的很好了,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妈还问我,喜不喜欢你。”   许珂一怔,有点尴尬。      “我说,喜欢。但是,这份喜欢,可进可退。退了,便是姐妹一般的喜欢,或是朋友一样的喜欢。进了,便是恋人一般的喜欢。”      许珂紧张的握住了手,很怕他说下去。      尹晚承转开了这个话题,“妈知道你怀孕了,是邵妈妈告诉她的。邵妈妈想让她去找黎景华叫沈慕回来。邵妈妈怕你难受,对你要生下孩子的事,虽然面上什么都没说,其实私下很焦急,她还是想让你和沈慕复合,让孩子有名分,有爸爸。”      许珂不语,心里很愧疚。未婚先孕这件事,邵一萍的确没有说什么,可是她的担忧是不言而喻的。      “妈说,沈慕既然做出那样的事,即便回心转意来负担责任,也不可靠。所以,妈没告诉黎阿姨你怀孕的事。她说,把你交给我来照顾,她更放心。她想让我们结婚。”      许珂尴尬不已,忙道:“你不要因为妈妈的遗言而有负担。”      “我没认为是负担。即便我们不是情人、恋人,可仍旧是家人,亲人。你要当单身母亲吗?你想过别人的目光和议论吗?你想过宝宝生下来会面临的一切吗?你是大人,你可以无视那些,可是孩子那么小,对他的成长很不利。不论如何,我是他的舅舅,我不想我的外甥面对这些流言蜚语。反倒是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婚姻只是个形式而已,等孩子生下来,随时都可以离婚。”      许珂感动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低声道:“这样对你不公平。”      “小珂,我这么做,一是因为想帮你,二是因为妈妈。你知道吗,我上高中的时候,别的同学都在勤工俭学,我已经有了跑车,别的孩子拼命学习为了挣奖学金的时候,我可以去做我喜欢的探险旅行,环游世界。如果不是妈妈,我没有今天的一切,我爱她,也感激她。我有今天全是因为她,对你的这一点点帮助,跟妈妈对我的付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你是她死前最牵挂的人,我这么做,妈妈会很欣慰。”      “晚承。”许珂的眼泪忍不住簌簌而下。      “你不要想太多,孩子姓尹,有了爸爸,结婚对你和孩子来说,都是好事。不论何时,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到了沈慕半年之约的那一晚,许珂明明知道他已经不可能回来,但却仍旧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半年前的那些往事,过了很久才睡着。醒来的那一刻,她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彻底的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是为了洒狗血,这是我第一次在文中写死这么多人,心中不忍,于是将晚承写成了好人。文中之人,我没有单纯归类于善恶。可恶之人也有可取之处,良善之人也有自私之心。 每一次结文,总有读者说结局仓促。主要是因为我喜欢留点余味和空白,大团圆难得,小团圆亦可。希望下一章的结尾,大家能满意,抱拳,多谢~ 45 45、结局 ...   几天之后,许珂和尹晚承去办了结婚手续,他们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有邵一萍知道。      许珂的身孕日渐明显,尹晚承每天接送她上下班,陪着她去医院做围保。没事的时候,他上网查阅孩子的胎教资料和早教资料,俨然是个合格的父亲。   许珂和他的感情已经近乎到了亲人。可以在他面前放开肚皮大吃大喝,可以靠着他的肩膀打瞌睡,可以让他帮忙洗脚。      为了方便,许珂挪到了楼下住,尹晚承搬到了楼上。细心的他去家具市场买了三个大藤椅放在回廊下,常常三个人躺着藤椅上,晒着太阳闲聊,其乐融融。      许珂暗暗感激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因为有他,有邵一萍,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很快从阴暗中走出来,亲情的可贵就在于不离不弃,她越来越能理解林歌当日的放弃。      曾有一晚,她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她装作睡着了。等尹晚承轻手轻脚的离开之后,她慢慢的翻了个身,鼻子有点发酸。      她的手轻轻放在肚子上,腹中的宝宝正在翻跟头。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孩子,爸爸不要你,可是,还有一个舅舅,会比爸爸更好。      傍晚的时候,尹晚承来接她下班,两人一起去商场给孩子买婴儿车。      许珂在柜台里挑了好久,不知道该选粉红色还是天蓝色,因为不知道孩子的性别。      尹晚承果断的挑了天蓝色,“我赌一百块钱,是个男孩。”      许珂摸着肚皮笑了:“舅舅好小气,才赌一百块。”      尹晚承笑嘻嘻的拍了板:“就买这个蓝色的,又结实又漂亮,将来我儿子还能接着用。”   许珂调侃道:“尹老板最近挺节约的嘛。”      尹老板正色道:“那是,现在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日后要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许珂笑不可支,催他去交款。      “你老公人可真好,又帅气又风趣。”售货员羡慕的看着尹晚承的背影,对许珂赞道。      许珂轻轻笑了笑,抱着一袋孕妇装,坐在沙发上等他。      此时到了下班时间,逛商场的人多了起来。许珂无意间朝女装部看了一眼,暗暗叹气,自己怕是一年之内也不用去那里买衣服了。      突然,她手里的购货袋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从女装部走过来一个女人,竟是蓉蓉!电闪雷鸣般的一瞬间,许珂下意识的竟然想要避开她。半年不见,她好像消瘦了许多,越发显得高挑窈窕。      蓉蓉显然看见了许珂,神色也是一怔,然后目光就落到了她的肚子上。      几步远的距离,许珂避无可避,只好对她点点头,“你好。”      蓉蓉看着她,面带一丝干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怀孕,看来沈慕很急着当爸爸。恭喜恭喜。”      许珂一愣,觉得她的话很奇怪。出于礼貌,她淡淡的回复了声“谢谢”。      “沈慕,他好吗?”      许珂越发的震惊,不由反问:“你没和他在一起?”      蓉蓉一愣:“我?”      “你不是让沈慕陪你半年吗?”      蓉蓉一愣,涩涩的干笑着:“你好看得起我,我让他陪我半年,他就肯吗?”      许珂觉得脑子一懵,顿时呼吸急促起来。      “你没和他在一起?”   “我半年都没见过他。”      许珂脸色变了,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再见。”蓉蓉从她身边错身而过。      不远处,尹晚承走了过来。      许珂失魂落魄一般看着尹晚承走近身边,却没有力气起身。   是沈慕在骗她,还是蓉蓉在骗她?      半年之期已经过去,她并没有期盼过沈慕的回来,或者说,她甚至想过他回来,她也不会再和他重新开始。但是,蓉蓉的突然出现,她的那些言语,让她觉得不对劲起来。      她突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一连串的念头在脑海里浮起。      他说过,在国外的那几年,因为心里压力太大而醉生梦死颓废消沉。   回国后,他经常因为胃不舒服而吃的很少。   他以前从不喜欢喝粥,后来却很喜欢。   沈笑山死于胃癌。   胃癌具有家族集聚性。      这半年来,他没有和任何朋友联系。      不,不会的。      许珂立刻打断自己的臆想,拼命说服自己,这不可能,他那么年轻,那么强壮。可是那个假象如同生了根,在脑海里再也挥之不去。      “小珂,你怎么了?”尹晚承见她脸上苍白,以为她不舒服,连忙扶起她 。   “晚承。”许珂的声音有点发抖。   “怎么了?”   “我要去一趟云顶。”      尹晚承怔了一下,“为什么?”   “我刚才见到了蓉蓉。她说,她半年没见过沈慕。”      尹晚承的脸色也变了。      半个小时后,许珂到了云顶,于欢不在。杨副总说,沈总没有来过电话,这半年来一直是于欢每周来两次公司处理事务,公司的业务不愠不火的维持着。      许珂转身上了顶楼的朱阁。按下密码的那一刻,她紧张的几乎不能呼吸,幸好,密码仍旧是那一个。      打开大门,一股久未住人的颓败气息迎面扑来,许珂打开灯,缓缓走进去,那一晚上的回忆清晰的浮现在面前。他紧紧的搂着她,近乎彻夜未眠,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四处打量着朱阁,心急如焚的想要找寻一些他可能留下的线索。      他很有洁癖,东西一向放的井井有条,即便几个月未住人,里面仍旧很整洁,只是落了灰尘。      书架上摆放着满满的书,她走过去,手指飞快的扫过那些书,看是否有笔记或是资料,但是,什么都没有。      她匆匆走进卧室,衣柜里整齐的摆放着他的衣服,还有他给她准备的浴衣和几套衣服。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他们的那张合照。绿色的草坪上,青春年少的他和她,虽然同在一张照片上,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冲动之下,她打开了镜框,甚至将镜框里都翻找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只是在照片的背面,她看见几个漂亮的行书。      永不分离。      她鼻子一酸,觉得腹中的孩子轻轻动了动。      她拉开了抽屉,入目是一个漂亮的盒子。她记得,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里面装着一对情侣手机,蓝天白云。      他要给这对情侣手机配一对夫妻号码,可惜,他的555已经寻到,而她的777却一直没能找到,所以,这对手机一直迟迟未能使用。就像他和她的缘分,懵懂初开便定在那里,山高水远却一直走不到一起。      她打开盒子,两只手机还在。      白色的手机静静的嵌在盒子里原来的地方,而蓝色的手机却随意的扔在里面,好似被人动过。如同一个人还等着原地,而另一个人却已远离。      看着两只手机,她心里开始起伏不定,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幽然而生。当时的甜蜜和惊喜成为了今日的睹物思人徒增感伤。      她拿起那只蓝色手机,意外的是,手机里居然装了卡,还能开机。      她无意识的拨了一下,联系人一栏,只存了一个名字:心宠,号码的尾数是777。      她瞬间呼吸一窒,心猛跳了一下。      存稿箱里有一条未发出去的短信:      “我一直以为,世上只有一种可能会让我放弃你,其实不是,还有死亡。”      眼泪瞬间磅礴,再看不清一个字。      他说,我一辈子没求过你,这是唯一求你的一件事,等我半年。      ———————— 全文完结—————————      后记:      沈诺惊异的瞪圆了眼睛,“妈妈,你肚子动了诶!是不是弟弟在里面翻跟头?”      许珂摸着肚子笑了:“也许是妹妹呢。”      沈诺立刻撅着嘴:“妈妈,我不想要妹妹。”      “为什么?”      “弟弟可以和我一起玩枪战,妹妹娇气,会哭。”      许珂笑着揉了揉他黑亮柔软的头发,目光落在草坪上。      四月的阳光,明媚温柔,一个男人正在修草坪。      她定定的看着那个身影,柔声道:“去找爸爸玩枪战吧。”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Losl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