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俺村俺最俊】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种重逢   A市,华灯夜,杏雨南亭。      宋辞冰捂着胸口一副马上要吐血身亡的模样走进更衣室,不停嚷嚷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正对着镜子梳头的汪薛回眸一笑:“怎么啦?又被哪桌暴发户恶心着啦?”   “恶心!比吃了苍蝇还恶心!”宋辞冰恨恨道:“也不知哪来包工头学人来杏雨南亭吃饭,你说他吃饭就吃饭吧,还满嘴喷fen!什么‘女人就是老子胯|下一狗’、 ‘只要有钱,一个个还不都像母|狗一样乖乖爬过来了,让她舔就舔让她滚就滚’,MMD,就在哪儿不停喷,气得老娘就要抓狂了!最恶心的跟着他们那几女的,还在那‘嗯,讨厌’‘王总真是好讨厌’……真是要死了!”   宋辞冰学的惟妙惟肖,这下其他几个女孩子也被恶心到了,大伙免不了又是一通大骂,越说越气愤。      这时,旁边一个比她们年纪稍大些的女服务生一边不紧不慢地换着衣服一边说:“行了,和母狗交|配的就只有公狗,公狗乱吠几声你们当什么真?”   大伙一愣,都哈哈大笑起来,宋辞冰跑过来搂住她:“对、对,还是钟钟姐说的有道理!”   那女子一笑,正要说话,这时大门突然被推开急匆匆跑进一人也一把搂住了她,大喊道:“钟钟姐救命!”   “钟钟姐”一脸面瘫地说:“一边去,今儿没空给你顶班。”   那人哭丧着脸,“钟钟姐,再帮我一次嘛,就这一次,我未来婆婆明天要过来,我得马上回去商量对策,十万火急……”   宋辞冰推她,“刘小雅,你好不好意思?这星期都十万火急三次了?你哪来那么多事?”   刘小雅不理她,只冲这钟钟姐双手合十乞求: “这次真的是真的,老大救我……”   她被缠得不厌其烦,“就这一次了啊,结婚那天的红包别想了。”   刘小雅立刻脸上笑开了花,“谢谢钟姐,天字一号哦,帮我顶着,他们快吃完了。对了,里面有两个超级大帅哥哟。”   说完一溜烟跑了,制服也没换,看来还真是有事。   其他人同情道:“天字一号啊,还不赶紧去伺候着,万一有差池刘胖子又得发飙了。”   钟姐叹气道:“不知又哪来的烧钱佬,我这就去见识一下帅哥级的傻帽。”   说着她迅速把刚脱下的制服又换上,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依然挽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戴上对讲耳麦出了更衣室。      当服务员就是这样的,天天得在客人面前装孙子,没点阿Q精神还真不行。      杏雨南亭不是A市最豪华的餐厅,也不是最有名,但绝对是最好的餐厅。著名的美食杂志《米其林》是这样介绍杏雨南亭的:“这是一家值得特别安排一趟旅行去造访的餐厅,有着令人难忘的美味和美景”。据说很多富豪专门打“飞的”前来用餐。      它就坐落在莫湖的几步之遥,由数幢风格迥异的湖景小楼组成,曲折回廊相连,湖光山色相映。每到夜晚,明珠般的灯火燃起、玉宇琼楼倒映于水,整个杏雨南亭典雅瑰丽、宛若仙境。      尽管到这工作快半年了,不过眼前的景色还是让她忍不住再一次微微叹息。      所谓“天字一号”当然是景观最好的约景轩,在这里用餐的最低消费是五万。约景轩的外间是个半隔开的服务间,既方便工作人员服务,又能保持与客人的适当距离感。      “钟姐”刚走进这里,就有一西装革履貌似助理的人匆匆走进来,面色不快地说:“跑哪里去了?喊了半天加菜都没人应。”   她忙道:“抱歉,马上来。”      她拿起菜谱进去内室,和声询问:“请问,需要加点什么菜?”   话音刚落,她便愣住了。      餐厅中央足以容纳二十人的餐桌上只坐了七八个人,正对着她的方位坐在两名男子,皆三十出头、气度不凡,右边的一个容貌俊秀、眉目倜傥。而左边这一个、左边这一个……      他看着她,目光似一瞬间风起云涌,又似极寒之地的冰海,一望无垠毫无波澜。   她吃惊吗?不,分别了一千五百二十一天,她几乎也设想了一千五百二十一种重逢的情形和可能,当然也包括这一种。   所以,她很镇定地问:“请问,哪位点菜?”   右边的男人笑了起来,笑容极尽嘲讽,扬扬眉道:“当然是女士点餐。”      这桌坐了七个人,六男一女,唯一的女士坐在左边那位男士旁边。   没关系,一千五百二十一种可能里也有这种情形,所以她很平稳地走过去将菜谱递给了她,“请。”      那女人抬眸看了一眼她,烟波流转、堪称绝色。      那女子安静地翻看菜谱,室内安静地诡异。她继续镇定地站在一旁,身姿挺拔,可渐渐有些站不住,倒也不是被旁边女人身上迷人的幽香熏的,而是被不远处那个男人强大到危险的气场逼得。      时光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依然是冷峻英挺的面容、深邃沉着的气度,还有那种让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又按耐不住心潮澎湃的男人味。      只是他的目光变了,变得更深邃也更俯瞰,更骄傲也更平和,犹如一个真正的王者。   是的,他注定会成为这样一个人,让所有人倾倒和折服,只是,他看她的目光从来与那些词语毫不相干,他看她的眼睛一直是那么明亮、那么温和、甚至带着一眼见底的清澈。   她总记得他眉毛稍微上扬面露微笑的样子,世上再也没有比那更让人沉醉的微笑。   那样一个裴殊城现在给了谁?      “你介绍一下这里有什么有特色的汤品。”他身边的女子忽然开口说道,声音如春莺婉啭,撩动人心。      ***      方云熙将手中的菜谱递给眼前的女服务生,同时静静打量着她。      现在的情形很诡异,傻子都看得出这个女人和裴殊城之间关系不简单。一个女服务生,一个身价数十亿的成功男人,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杏雨南亭的侍应生素质是出了名的高,眼前这个女人容貌清姣、身姿端正,一举一动看起来都十分标准。不过她与杏雨南亭其他亭亭玉立的女服务生感觉不同,毫无她们身上那种娇俏纤盈,反而有一种很有分量的感觉,让人无法轻视,怎么说呢……类似于男人身上那种大将之风。   方云熙被自己搞糊涂了,干她们这行最主要的就是要有眼色,看得准人,不过一个女服务生?大将之风?显然她是看走眼了。      只见那个女服务生略微沉吟,把菜谱翻过几页,道:“这道心如莲花怎么样?这道汤是用莲子、莲藕、银杏、树薯和山鸡熬成,正中摆放着一朵干燥过的九品香莲,莲花遇热后,会在琥珀色的汤中缓缓开放,然后慢慢如融雪般沉入汤底。”   她的声音低沉从容,寥寥几句便让人对这道菜品生出十足的向往。   方云熙悦声道:“真这么有趣?就点这道菜!”   “好。”   那女服务员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退出。   这时有人缓缓道:“再上一瓶酒。”      声音很醇、很厚,带点诱人的慵懒散淡。   她只好走过去:“请问需要什么酒?”   他盯着她,“单子。”   她微微倾身将手中的酒水单递给他。   他却没有接她手中的单子,而是迅捷无比地伸向她胸前,一把扯下右胸口处刻着名字的胸牌!灰色的外套顿时被扯破了,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      她往后退了一步,惊怒交加地瞪着他。   周围的人都傻眼了,静默无声。      裴殊城看着手中细长的金属胸牌,唇角挑起一抹喜怒不明的笑意,“钟灵毓……哼,祁连初,你倒真是会省事!”   连初咬着牙,脸色青白不定,片刻后,忽然大步走了出去。      裴殊城盯着她的背影,目光阴沉凛冽,森寒得让四周的人都不敢出声。忽然他将手中的铭牌狠狠砸向地面,火光一溅,推桌而起,也大步走了出去。      屋内的人面面相觑,林致看着地上那个刻着“钟灵毓”三个字的铭牌微微怔然。      这时,方云熙小心地问:“林总?刚才那个女人是裴总什么人?”   林致看着她暗暗叹了口气,这么个美人又可惜了。他沉默一会儿道:“……那是他的前妻。”      ***      祁连初刚走出大门,便被人从后面一把攥住。   “放开我!”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不过那是痴心妄想。他把她扯过来,冷冰冰的眼睛就那么直棱棱地盯着她,唇角抿起一抹讥讽的笑容,“祁连初,你到底怎么想的?放开你?”   说完他便像拖着件行李似的就把她往停车场里拖。      她没预料到会这样,她想过他会鄙视她、会恨她、会漠视她,可没想到会这么直接粗暴,这完全不符合他身份和性格!      他和她,现在仍是桐城警界两个传说似的存在,传说他们智勇双全、冷静内敛、算无遗计、让犯罪分子闻风丧胆。   可现在他们就像两个那啥啥啥一样在大街上拉拉扯扯。   “……喂,你先放开我,这样很难看!”   他面沉如水置若罔闻。      喂?!很好,这就是她重见他之后跟他打的第一声招呼!不是“殊城”,不是“老公”,是“喂”!很好,现在,她就算跪到他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他也不会再对她有一点点宽恕!她还敢跟他“喂”!      他把她拖到停车场直接塞进了副驾驶座位上,随后狠狠地扣上车门。下一刻,她又推开车门迅速从车子里跳出来,愤怒无比地瞪着他:“够了没有!你……”   他静静盯着她眼眸微微一眯,她满腔的气焰顿时都被打进了土里。是的,她凭什么能对他发脾气?难道还凭他爱她不成? “……你,你这样是不对的。”   他笑起来,笑容几乎和多年前一样温柔和煦,“不对?我带自己的老婆回家有什么不对?”      轻轻一句话,她耳朵里却有如无数雷电轰鸣而过!身体不知不觉往后靠在了坚硬冰冷的车架上。      她设想过一千五百二十一种重逢的情形,里面却不包括这一种。      他又微微上前一步,将她逼得退无可退,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徐徐地说:   “连初,我们还没有离婚,你还是我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我为什么下部要另开新篇了吗?汗……风格转变的诡异吧。被上部虐着的筒子不要大意的跟上来吧,我厚颜无耻地定义本文风格为“XX治愈系”。 木有看过上部的筒子建议看看,当然你完全也可以就从这里带着悬念看起~ 那个留言收藏什么的都来吧,我统统很喜欢…… ☆、我们进去吧   她茫然地被塞进车里,车子在高速路上平稳行驶着,他的神色静如止水,却让她的心乱得快要崩溃。      过了许久,她低着头轻轻问了一句:“为什么?”      凭她留下的离婚协议以及殊城的人脉,解除他们的婚姻关系应该轻而易举,就算不行,她离开了那么久,走法律程序离婚也毫无问题,他为什么还没有?      车内极静,让人窒息。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他轻轻笑了一声,说:“到了。”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一栋高大的欧式别墅门前。复古大气的设计,乍然看去美轮美奂。   他停下车,替她拉开车门,扶住她的胳膊下车,温柔地一如从前。      他带着她缓缓走近那件豪华典雅的屋子,她渐渐看清了它的构造和细节,心愈来愈冷。      他和声道:“这栋房子是专门为你建的,已经修好快一年了,你喜不喜欢?”      她看了看四周,这里是梅山脚下。      梅山因其南麓山脉遍植梅花而闻名,每到隆冬初春时节,满山满谷万株寒梅齐放,皓浩十里香雪海。      他们曾经戏言过在这里生活。      —— “那是不是就是香溪?”   ——“是的,再过两个月梅花的花瓣便会落满整条溪水,用这儿的水泡茶煮饭都带着一股梅香。连初,下次我们二月份再来,我带你去吃梅花宴。”   ——“要不咱们干脆到这里来当护林员得了,自己种梅煮茶省的跑来跑去。”   ——“行啊,一言为定,等咱们退休了就来。”      他们曾经幻想过在梅山脚下、香溪之畔有一间自己的房子,但是,绝不是这样的牢笼!      是的,连初看得很清楚,这个豪华典雅的城堡实际是一个坚固无比的牢笼!   遍布的摄像头、安满钢齿的窗、指纹控制的门、无数的红外线报警装置……      他握住她的手,一阵兴奋狂野的电流划过心脏,他终于再次触到她了。   “我们进去吧。”   她纹丝不动。   他温柔地又说一遍:“我们进去吧。”   她的眼泪快要被逼出来,这不是殊城,这不是她的那个殊城!“不要,殊城,不要这样。”   他的目光徒然一厉,然后又迅速平抑下来,“连初,我等了你四年,你难道就只有这句话想对我说?”   “你想要我说什么?对不起?是的,是的,我很抱歉,殊城,对不起……”   天,她都对他做了什么!   “很好,”他冷冷道:“那么我原谅你了。”   她震惊地看着他。   他走近了些,微笑道:“对了,你根本就没求我原谅对不对?‘不要原谅我’!!!好,那好,那就请你原谅我死缠烂打不顾一切!”   说着他的手像铁钳一样骤然攥紧了她,一把将她拉进了院门。   她反射性地扣住他的虎口反击,同时凌厉一腿踢去,他轻松避过,转至身后踢中她的膝盖,同时手掌一送一拉,她向前跪倒,他上前一步一手将她拦腰揽住,一手握住她的肩膀,姿势保护之极。   他俯首在她耳边轻声道:“连初,是我训练了你。”   右手猛然用力,“咔嚓”一声她刚刚脱臼的肩膀被安了回去,“连初,不要再任性,否则我会把你所有的关节都捏碎,让你这辈子只能躺在我的床上。”      ***      她猛然回过头震惊无比地看着他,脸色苍白。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心底溢出一声近乎满足的叹息。      她和以前相比变了很多,当初青春饱满的明丽褪去,她的面容变得清销安静,举止间沉稳有度,却又有一种雅若流云、潇洒不拘的气质。      可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以前的连初,不是冷静锋锐心思缜密的缉毒队长,也不是文雅得体不卑不亢的女侍应生,而是那个只属于他的连初,那个在外面再大的风雨也扛得住,在他面前一句重话也受不了的祁连初。      她又露出那样的目光,满满当当的倔强下是压抑不住的委屈,让他每每放弃初衷放弃底线地顺着她宠着她……每一次,他都败给这样的表情,可这一次绝不会。      他抬起的手又缓缓垂下,轻轻按摩着她的肩,柔声又说了一遍:“我们进去吧。”      ***      二楼的卧房内。      连初怔怔躺在床上发呆。这里的一切和他们在X市曾经住过的别墅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再相像也只是表面,那里承载在了他们无数温馨浪漫的回忆,而这里只让她感到窒息和冰冷。犹如现在的殊城,和暖的笑容仿佛毫无变化,却让她禁不住发颤。      即便是在那条九死一生的船上,她也没有如今这般没底气。那时虽然凶险可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现在呢?   最坏的情形是哪一种?殊城到底还会变成怎样陌生的样子?      她躺在床上竭力静心理了理思绪,过了一会,翻身下床。      无论如何,这是殊城,没可能谈不通的!      她四处走了走,这真是一个精美绝伦的鸟笼,四周风景如画,屋内设施齐全,电话网线电视都不曾断,看来他并不怕她与外界联系。   她愈发搞不懂他了。      ***      走下楼去,只见殊城正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做着饭,脱了外套,长身玉立。异常熟悉迷人的场景,以前通常她都会趁这个时间去捣乱。      她走过去,瞟了一眼锅里煎的饺子,然后又打开冰箱看了看,食材丰富。   她问:“你平时就在这里住?”   “偶尔,”他回头笑笑,“不过我会让人每周都过来打扫一下准备一些食物。说不准你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对吧?”   “……”      她想了一下,转了个话题:“五万块一桌的菜还没煎饺好吃?”   他轻轻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显然是做给她吃的了,她确实也有些饿了,酒店生意很好,每次晚餐都只能随便扒了几口。      不一会,饺子就煎好了,酥黄焦香、诱人食欲,手艺还和以前一样好。殊城盛了两盘,道:“走,我再陪你吃点。”   “再给配个汤。”她说。   殊城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行,你先去看会电视。”      连初果然走到沙发边坐下打开电视。   他既然硬要这样,那她也就厚颜无耻的受着了!      很快一道简单鲜美的家常豆腐汤便做好了,两人围桌吃饭。      “连初,你在杏雨南亭做多久了?”   “快半年了。”   殊城点点头,“那住在三明路是不是很不方便?”   她心里不禁一沉,她刚到这间屋子不到一个小时,他便已经查到自己在公司登记的家庭住址,而且很可能已经证实了那是一个假地址。   他说:“那里还有些东西吧?明天我陪你去取。”   果然,他已经知道了。   连初道:“没什么好要的,你不是都会给我买新的?”   他眼眸微微一沉,微笑道:“也对,咱们周末一起去。”   “你现在像挺有钱的样子?还在林致的公司干?”   殊城很高兴她终于开始想起问问他的情况,“没有,我自己开了家小公司。”   连初点点头:“妈妈他们怎么样?”   “挺好的,对了,徐臻也结婚了。”   ……      这样也不错,连初心里暗暗想,他们就和这个徒有其表的屋子一样,坐在一起轻松平静地聊天、拉拉家常,甚至开点小玩笑,装作什么都不曾改变过一样。      连初微微笑了起来,这样其实也不错,只是不知道他们能撑到那一刻?!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平静地看着她。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挂断,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忽然,他们同时迅捷无比起身!殊城扑向连初,连初迅速奔到餐厅旁的金鱼缸边把手机扔了进去!   殊城堪堪只晚了一步,他把她拽过来凌厉无比地瞪着她,目光愤怒得想要将她活活撕碎一般!连初咬牙顶着他的目光,不避不让。      对峙良久,他忽然手一松,微微笑了起来,缓慢低声地说:“连初,这次你藏着他也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汗,上章殊城的改变只是冰山一角,顶着锅盖闪人~~~~~ 吾花了一周的时间才把思路理顺,下章尽量明晚更哈。留言要踊跃,对我有很大帮助的。 ☆、为了爱?还是为了恨?!   其实那并不是夜燃的电话。      只是方才殊城那个平静而压抑的眼神让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不曾阻止她与外界联系:他知道她不会找警察,也不害怕她找警察,他是在给机会让她找夜燃。      实际上她和夜燃联络的并不多,最后那通电话也能转移殊城一部分视线,不过就像他说的,他还是会找到他。      她看着他艰涩地开口:“殊城,如果我说我和他现在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你信不信?”   他看着她,沉声不语。   “还记得那天我说过的话吗?我再也不会了……殊城,我对不起你,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个了,所以我不会失信。”   他静静看着她眼中的泪光,过了许久,问:“那之前呢?你们有没有?”   她的泪水颤然滑落,“……有。”   “那么,”他缓缓道:“他必须死。”      连初一下子崩溃了!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回到原点?她若能容忍他为她毁了自己,又何必忍受这痛苦的分离!!      他将她拉起来带进自己宽厚温暖的怀里,“好了,别哭了,别再想那些事情。”      即便到了现在他的怀抱依然让她沉迷和软弱。她埋首在他胸前,泪水一阵阵将他的衣服打湿。      “殊城,你在干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胸中无数悲鸣的风声呼啸而过!在干什么?连初,我知道,当然知道。      我在带着你一起毁灭。      他柔声道:“连初,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乖乖呆在我身边就行了。以前我们说好的,我们在一起。”      “为什么?”她推开他,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为了爱……还是为了恨?!”      ***      室内一片安静,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他们默默对视着,彼此眼中的悲伤一览无遗。      他缓缓道:“无论是为了什么,你必须和我在一起。”      她脸色骤然一变,眼里燃起难抑的怒火,怨愤之极地瞪着他,忽然咬着牙飞快地转身离开。      殊城静静站在原处,慢慢回忆着她方才的神情。她那么愤怒,那么委屈,就像忽然被人抛弃的孩子。可是为什么?是为了自己不放她?还是为了自己……不爱她?      他摇摇头自嘲地笑起来:你又开始痴心妄想了。当年看到那些录像时你妄想她是一时糊涂;她在机场扔下你时你妄想她还会回来。不敢离开,不愿更换任何一种联系方式,等了一天又一天,等了一年又一年。在每一个煎熬的夜晚想象着她正躺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这种想象终于把你给逼疯了。      现在你居然又开始妄想那个狡猾残酷的女人对你还有一丝一毫的眷恋!      ***      她躺在床上发呆,轻轻地想:真傻,真傻,这些不是你早就预料到的吗?爱义断绝、深恩负尽,难道他不该恨你?难道他还会爱你?你不是总是想着宁可这样也比他依旧对你恋恋不忘的好?可刚才真真正正面对那一幕你为什么又那么难以忍受的愤怒?祁连初、祁连初,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你被裴殊城爱惯了,根本不愿接受他不再爱你的可能!以前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活该,气死你!      她自我打击半天,心情依旧烦乱。这时,殊城走了进来。      他看着她叹了口气:“连初,不早了,先去洗澡吧,洗了早点休息。”   她从床上坐起来,冷冷瞪着他:“洗什么洗?洗了等着你临幸?”   话方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过了片刻,殊城轻声笑了出来:“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的。”   连初愤然从床上跳下,“裴殊城,你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比我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你非逼自己和我上床能有什么乐趣?其实你看着我就难受对吧?你干嘛不承认?你干嘛不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   殊城目光如血,一把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的头向上仰,逼视她的眼睛森然道:“连初,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最后悔什么事情?就是那天晚上没好好干你!”   他猛然低下头咬在她的颈,颤|栗的电流瞬间将她的眼泪逼出。他将她压倒在床上撕|扯开阻挡着他的衣襟,皎丽纯洁的身|体再次袒露在他眼前,白|皙无暇,可那些艳丽的痕迹仿佛依旧还在,每一个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   疯狂的疼痛几乎要把他摧毁,他把她翻过来从后面狠狠地进入。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抚摸,只有同一个姿态、同一种力量,不停的、彻底的占有。一阵激烈的勃|动过后停顿片刻后卷土重来。      她并不反抗,由着他,任他摆成陌生的姿势。      房里的一切那样熟悉,曾经也有一间这样的屋子,也有一个这样的月夜。那里窗外有潮汐阵阵拍打着海岸,就像一首温柔无绝的恋曲。   他从她的尾椎处沿着那道曼妙动人的美人沟一点点吻上来,温热柔软的唇落在她耳边,她浑身酥|麻而轻颤。      行至激狂处,他却又停了下来,将她翻了过来      ——“知道我为什么不接着从后面要你?”   ——“为什么?”   ——“因为我必须看到你那个时候的表情!”   ……      现在,他连看一眼自己都无法忍受了吗?所以只能用这样痛苦的姿态。她感到痛,他的和她的,彻骨锥心。      ***      他从后面看着她,柔软的身|体任由他推撞着,低着头,长发覆下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有肩在微微地颤抖 。      他的连初,他从未见她这么脆弱无助过,他终于忍不住俯身抱住了她,大片的肌肤相触,她浑身一颤,他忍不住将她翻过来,她脸上的泪痕让他一瞬间心脏停止跳动。      终于,他极缓极缓地吻上她的眼角……那沁凉的肌肤让他如醉如悸。吻渐渐热,眼角、鼻尖、脸颊……娇艳的唇。   她刚刚止住的泪忍不住再次奔流而出!她没想到今生他还会这样热烈温柔的吻她 !她伸出手缓慢地缠绕住他,愈来愈紧!   忽然分|开唇,伸出急切的舌地与他纠缠。描摹、勾|舔,那灵活的舌尖彻底把他搞疯了,他如性|感狂野的猛兽在她的身|体上往返巡回,那雪腻的山脉、丝绒的丛林、滑腻的平原,每一寸领地都必须狂热地占|有。      沉寂已久的感|官被彻底点燃,她颤声攀附住他,仰起颈迎接他一次次强悍无比带着酥|麻电流的撞|击。   纷繁的美妙和狂喜袭来,她快乐地几乎要哭泣,颤声道:“殊城,吻我,殊城。”   他的舌长驱直入,拼命席卷着她,强劲的躯体愈加恣意地占领和冲击。她忘情地扭|动和绞紧,让蔓延全身的愉悦狂些更狂些!忽然,他将自己送入她体内终极处!无数迷炫的感觉奔袭而来,如狂潮般将两人送至巅狂的云端。      ***      狂潮渐渐平息,室内一片静谧,她却还沉静在奇迹般的余韵里。   真是难以置信,她没想到此生还会有这样的时刻。      她从他紧实平滑的胸前抬起头,只见他也静静的看着自己,目光却复杂之极看不出情绪。   他盯着她沉默了很久,唇角忽然挑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轻声道:“技术长进了很多,他教你的?”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如纸,惊惶无比地看着他。他胸口只觉一阵刺穿般的锐痛,“连初……”   她狠狠推开他,仓惶逃下床,他飞快地追上来从后面一把抱起她。   “放开我!放开我!”她拼命挣扎,拼命踢掉推拒着。他任由她踢打,将她按回到床上不停的亲吻和抚慰。   “连初,我不会再提了,我保证。”   她只是哭,只是哭,这些年压抑的孤苦委屈随着泪水疯狂地奔涌宣泄。      他不爱她了,真的不爱她了!那个殊城,那个为她放弃一切的殊城,那个遭到了背叛依然不忍心她挨饿的殊城,永远不会对她说这样伤她的话!      ***      这样的连初让他无计可施,他竭力想让她快活,竭尽所能给她欢愉,除了这,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做。      一次又一次,她累了痛了,他便用最温柔的吻和舌去抚慰。她依然在他怀里,依然紧|缩和潮润,可她还是那样孤单和伤心。    ☆、心锁   山间清晨来临,连初被窗台上云雀的啼鸣唤醒。她偏头静静看着窗外,远处青山红日,薄薄的雾气环绕山岚,一切都那么美好清新。      随着黑夜的褪去,一切仿佛也都归于平静。      她身侧,殊城静静看着她的侧颜,轻声道:“等会我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她轻轻哼了一声,起身下床。   可刚一落地,腿便微微一软差点没有站稳。   昨夜大悲大恸,又不知纠缠了几番,体力和精神都消耗殆尽。   身体忽然腾空而起,她被他抱起。   “是不是去洗澡?我带你去。”殊城目光柔和清正的看着她。   连初不置可否,只是唇角噙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殊城当真把她抱到了浴室,先放着一边大理石的浴台上休息,然后替她调好了水温。   回头只见她依然半阖着眸,恹恹地斜靠在那里。他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轻轻替她解开衣衫,她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也不阻止。宽松的男式衬衣缓缓分开滑落,丰美的女体一点点显露出来,那满身艳丽的红痕在诱着他再去品尝吮噬一番。      他压抑着把她小心地抱进水里。温暖脉脉的水流涌上按摩着她的四肢,非常舒适,她闭着眼睛安然受着。   他轻轻替她按摩着额角,而后如往常无数次一样替她按摩修|长柔韧的腿。不知是水温还是情动,她的面色微微潮红。这样的艳色让他肿胀发狂,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滑向腿间,方触到微微红肿的花瓣,她便眉头一蹙,“不要。”      殊城顿住,滑动了下干渴紧涩的喉结,抽出手,低头吻吻她的额头,轻声道:“你先泡一会,等会出来吃饭。”      ***      三十分钟后,连初从浴室出来,神清气爽、身体舒泰。早饭当然已经准备好了,虽然样数不多,但非常精致、新鲜可口。   “你让人送来的?”连初问。   “嗯,喜不喜欢?”   她笑了一笑,“能不喜欢?杏雨南亭的莲蓉酥和原只鲍鱼鸡粒酥,我只负责端过从没吃过。对了,昨天那道心如莲花我也没吃过,什么时候带我也荣归故里去尝尝鲜啊?”   她的口气让他目光微冷,唇角却挽起和风般的笑容,“行,随你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   她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吃完了饭,殊城带她去山间散步。这时正值四月,山岚叠翠、草木芳菲。一路鸟鸣啾啾,小溪潺潺,空气中到处散发着树木、野花和泥土的清芬。两人走在灵气满溢的的山径,犹如走入平静如梦的桃源之境。      她很安静,安静乖顺的让人有些难以相信。   殊城道:“连初,你想去哪里玩?明天我们去。莫湖好不好?”   她闲淡道:“不用,溜狗就在这里遛遛就行了,何必跑那么远?”      平静的美景忽然裂开,空气一瞬间变得窒息。      他铁青紧绷着脸,微微眯眸看着她。   她抬起头嘲讽地与他对视着,“你把我关在这儿,替我安排食物、安排娱乐,甚至还帮我洗澡,不是把我当狗养是什么?!”      好!很好!!他为她做了能做的一切,他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在她眼里就是如此不堪!      她上前一步继续说:“殊城,其实你已经不再爱我了,你只是太执着放不下而已。如果没有我,你肯定能比现在幸福一百倍……是,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感情,我们有过那么多美好的日子……可是那些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在一起只能让你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只能让彼此痛苦。为什么一定要互相伤害把最后那些美好的回忆都抹去?殊城,你这样究竟是关在我还是关着你自己?”      山间一切的声响仿佛都消失了,没了流水潺潺,没了鸟鸣清啼,甚至没了风的呼吸,只余下她的声音。      她说:“殊城,放我走吧。”      他缓缓笑了起来,神色轻松地道:“对,你说的都很对,没了你,我肯定能比现在幸福一百倍。不过,我还是觉得把你放在身边相互折磨着比较有趣!”   连初脸色不禁一变。   他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白|皙的手腕。      持子之手,与子偕老。      原来竟要用这样的方式!      他微微恍然一笑,然后抬眸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连初,我知道你做惯了自由自在的鹰,你可以尝试像上次那样从我身边逃开,你可以试一试。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找个机会干掉我比较有效,否则就算死,你也必须死在我的身边!”      ***      回到别墅,连初一言不发蹬蹬蹬上了楼。      殊城看着她的背影静默片刻,转身去书房打开了电脑,处理了一下比较紧急的邮件。      这时暮色将至,门口忽然响起了门铃。      殊城看了看监视仪,只见一辆骚包的黑色卡宴停在院门口,他暗暗叹了口气,打开门禁。      汽车开到门口停下。   从车上下来一对风度翩翩的男女,正是林致和那位绝色美人方云熙。      两人走进客厅,裴殊城等在其间。   看见长身玉立气度不凡的殊城,方云熙的明眸微微一亮。   林致侃侃笑道:“殊城,你果然在这儿,打你电话半天都没通,我就直接过来了。”   殊城洒然一笑,“坐,什么事?”   林致道:“也没什么事,方小姐担心你了呗,我带她过来瞧瞧你。”   方云熙脸上露出浅浅红晕,明眸如水对殊城微微一笑:“裴总。”   裴殊城眉头微微一蹙,没搭她的腔,目光淡淡转过一旁。   方云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林致瞧着眼里心里有数,不禁暗暗冷笑一声:“对了,还有件事,今儿不是秦老爷子的寿宴吗?说好咱们一块去的。”   殊城皱皱眉,道:“算了,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林致正要说话,楼上一间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人。      ***      连初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殊城静然的目光,林致嘲讽的笑容,还有那个美人愕然的眼神都尽收眼底。      殊城道:“连初,过来见见林致。”   林致笑起来,“六嫂,好久不见。噢,对了,咱们昨儿才见过面,就是你跑的太快,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连初淡淡一笑,“林致,你好。”   虽然她也不喜欢林致,不过客观上说他帮过他们很多,再说他这样一些小小的挑衅她也习惯了,不屑和他计较。   林致看着她脸上一贯淡然的笑容暗暗咬牙,这个虚伪的女人脸皮倒是够厚!   他笑道:“你在这儿正好,殊城也不差女伴了,咱们一起去参加秦老爷子的寿宴。”   殊城道:“算了,我和连初就……”   连初道:“也行,就去看看吧。”   殊城微微一怔,“你想去?”   连初点点头,“难得放放风,干嘛不去?”   殊城看着她沉声不语。   她低头瞟了自己一眼,眉毛微微一挑,“怎么,我这个样子见不得人?”      这间别墅里本来就为她准备了很多衣服,春夏秋冬都有,不过都是按她穿着习惯买的休闲简洁的服饰。   比如她身上这套白色衬衣和亚麻长裤,质地极佳、穿着舒适,但绝不是参加高级宴会的衣着。   殊城一笑,松松揽过她的腰,“有什么见不得人?你想去咱们就去。”   一旁的方云熙不禁怔住,她从未想过在裴殊城的脸上居然会看见这样笑容,就如和风吹散了冰面,就如峻严的天地间忽然开出一朵温柔的莲。    作者有话要说:抹汗,发个文不容易啊。。。 ☆、目光   秦老爷子的寿宴设在A市顶级商务休闲会所星北举行。      殊城四人到达时,典雅华贵的宴会大厅内早已是衣香鬓影、高朋云集。   秦老爷子的第四子、中联集团的主席秦慕川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裴总、林总,欢迎欢迎。”      宾主寒暄片刻,秦慕川看着方云熙笑道:“方小姐好久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方云熙嫣然笑道:“秦总又拿我打趣。”   秦慕川哈哈调侃两句,又见到一旁的连初便问:“这位女士眼生得很,怎么称呼?”   殊城微笑道:“这是我夫人,祁连初。”   秦慕川不觉一愣,过了片刻忙笑道:“哦,原来是弟妹。裴总这就是你不对了,这么漂亮的夫人也不早点引见,慢待了慢待了,快请进。”      进到大厅,秦慕川将连初介绍给女眷。秦夫人看着连初眼中不禁露出一丝讶然,不过很快便恢复常态笑容可掬地扯着连初聊天。   连初闲扯几句,找了个由头闪到一边。   老实说这样的场合她虽然来的不多,不过规矩还是知道的,自己这身打扮确实太过失礼。当时故意和殊城杠着,结果现在别扭的是自己。      窗外是大片绿地,不远处有一弯湖水,淡淡月华下泛着滟滟湖光。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能看到这样一大片看不到边际的绿地、湖泊和园林真是个奇迹。      这时殊城走了过来,和声问:“觉着闷了?”   “嗯,有点。”   “那我们等会早些走,我带你出去转转。”   连初摇摇头,“不用。”   他见连初瞧着窗外,便问:“怎么了?”   “不知什么人居然在这样的地方种这么大一片草地。”   殊城顿了顿,道:“聂明城。”      他说这三个字的语气委实太过奇怪,连初不由回头看着他。   殊城解释道:“他原本是鼎越的总裁,星北会所就是他建的,不过现在正在坐牢。你面前的这块草地传言是他为了她夫人让人专门种植的。”   连初觉得有趣,“没想到你还会知道这类八卦。”   殊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其实他虽然答应了母亲赵舒云不与聂伯坤相认,不过毕竟血浓于水,他对聂伯坤的情况还是格外关心,对于聂伯坤身边这个顶着自己名字的养子,他也特别调查了一番。而且,他选择把分公司设立在A市,私心里也有部分原因是希望能找个机会见父亲一面。      正在这时,秦慕川又匆匆忙忙走了过来拉住他道:“裴总,你先过来一下,我带你去见见云市长,咱们上回谈的那个事情……”   殊城被扯得脱不开身,回头看了连初一眼,着实不放心她一个人,犹豫片刻对不远处的林致说:“林致,帮我陪陪连初。”   林致笑笑走过来,“行,你放心吧。”      两人走后,林致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连初,“连初,你今儿算是给老六长脸了。”   连初不想搭理他,不过林致还是扯着她说:“你别看秦慕川现在笑得春风满面,心里憋屈着呢,他原本打算把大女儿推销给殊城的,没想到平白冒出个老婆来。”   连初淡淡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裴殊城到哪都是当乘龙快婿的命,如果没我挡道的话。你想说的不就是这个?”   林致笑起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我就是不明白了,像你这样红杏出墙抛家弃夫的女人,怎么能溜达一圈后又若无其事的回来?到底得脸皮多厚才能这样心安理得啊?”   连初眉目不动,“这些话你和我说没用,最好去和殊城说,最好让他早点醒悟把我赶走好给你介绍的那些交际花腾位置!”   林致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殊城远远瞧见两人面色不豫,忙说了两句匆匆赶回,看着二人笑问:“聊什么呢?”   林致笑笑道:“没什么,你来我就安全交接了。老六,你好好陪老婆,我就只能去陪交际花了。”   说完扭头就走了。      殊城蹙蹙眉,回头问:“他拿话呛你了?”   连初略微苦笑一下,淡淡道:“没什么。”   说完她走到大厅中央看嘉宾台上的表演。   殊城沉默一会,也走上前和她并肩而站,轻声道:“我会和他说清楚。”   连初微垂下眸,没有说话。      餐会完了,还有酒会和舞会。林致和方云熙下池跳了一曲,着实是艳惊四座。   连初瞧着林致臂弯里的方云熙,笑容撩人而又优雅,舞姿性感却不低俗,当真是男人最理想的尤物。      殊城见连初看着舞池,问:“怎么?想跳舞?”   连初暗暗冷哼一声,让我穿这身和你的新欢PK?其心可诛!   “好啊,去跳。”      这下殊城倒真愣住了,只见连初微微挑眉看着他,眼里闪着隐隐挑衅的光。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挽住她的腰,“很荣幸。”      这一对下场后,全场的目光便被他们吸引,不是为了女子奇怪的穿着,而是为了两人奇异的协调。   他们的舞步算不得精湛娴熟,却天生的优雅自信、潇洒从容,他们在舞池中,仿佛舞池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场中的连初却暗自懊恼,她简直不知道自己今天吃了什么冲药了?!   殊城扶在她腰间的手忽然向内一带,她差点就靠到了他的胸前,那些喷薄而出的体温和男子气息让她不由心中一慌,他按紧她的腰背,微微俯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当这样就能让我难堪啦?傻瓜,关键的不是你穿着什么衣服,而是抱着你的人。”      ***      两人回到别墅,殊城的心情很不错,连初却一路沉声不语。她不痛快。林致、方云熙、还有她自己,统统让她不痛快!      走进门,殊城上楼,连初却站在大厅。   他回头:“怎么了?”   “我需要一间自己的房间。”   殊城脸色一沉, “你当然得和我住一起。”   连初站在那儿不动。   他叹了口气走下台阶拉住她的手:“知道昨天把你弄疼了,这几天不会乱来了。”   说着便把她扯上了楼。      ***      殊城从浴室出来,依然和以往一样半裸着身体,身上只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裤。身材高挑,骨骼完美,刚硬的线条犹如白金雕刻,一举一动都充斥着最优雅而又最原始的魅力。      三十三岁的裴殊城和二十六岁的裴殊城看起来没有太大差别。      可实际上呢?      殊城走过来低下头,利落的短发微湿着,愈发衬得双眸深邃如墨。   连初头一偏避开,按灭床头的灯,“睡吧。”   他微微怔了怔,沉默上床。      黑暗中彼此沉默。他伸出手从后面轻轻抱住她。   连初推开他。   他顿了顿,又抱住,怀抱强硬而不容推拒。   连初僵硬地躺在那里。      室内安静了许久,她突兀地问:“你有没有和她上过床?”   他微微一怔,过了好一会,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嗯声。   “其他的了?还有没有?”   他没有回答。   “很多?”   “……”      黑暗中,两人的身|体都如石头般静固着,忽然,连初闪电般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到门口。   殊城先她一步到达,猛地合上刚刚拉开一线的房门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她触电般地甩开,又去扯门,殊城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连初也不吭声,就那么在黑暗中奋力徒劳地挣扎着。   “连初,你干什么?!”他忍不住低声喝道,一手控制住她,一手啪地一声按开墙上的开关。      灯开的一瞬,她眼中的厌恶尽收眼底,殊城不觉一愣,她趁机脱身冲出房门。殊城攥住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扯进房间,她被拉得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咬牙瞪着她:“你闹够没有,到底要干什么?”   连初面无表情地说:“你让开,我要走。”   殊城眸光一戾,“我说过了,休想!”   说着他又伸手想拉她,连初飞快地退开一旁,眼中厌恶一闪,“别碰我……”   又是那个眼神!他被刺得血气翻滚,暴怒道:“祁连初,你什么意思?嫌我脏?!你凭什么……”   “是的!是的!就是嫌你脏!就是嫌你脏!”   他被气得脸色铁青,咬着牙恨不得将她撕碎。   她突然蹲在地上哭了出来,“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嫌你,也没有资格指责你,是我对不住你……可是,是你自己说过永远不会给别的女人坐在你身上的机会……你说你人也是我的、心也是我的……你说……你骗我、你都在骗我……你欺负我……”   殊城简直不知该怒该恨!这个女人,她居然敢说他骗她?!她居然敢说他欺负她!!   他咬了牙半天,上前一步将她拉起抱住,“别哭了,混蛋,别哭了!我没碰过那个女人,也没对你失信,我那么说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而已。”   连初愣了愣,少顷,推开他,怒道:“你撒谎!怎么可能!”      就凭殊城,即便没有现在的财富地位,身边也不会缺少爱慕他的女人,这么长时间了总会遇到几个可心的女人。   她恩断义绝抛夫弃家,殊城一个正值盛年的血性男人怎么还可能为她守身如玉忍受寂寞?   事实上这些她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亲耳听他这么说时居然会那么难受。      殊城的脸色慢慢冰寒下来,缓缓道:“从来只有你骗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如果你回桐城,或许还会听到那种传言,楚盛的裴殊城身有隐疾不近女色。林致使劲往我身边塞女人也不过为了帮我打消这些传言。那个女人还算知道进退,我带出去应酬过两次,如此而已。”他唇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无论如何,这种话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都不会算太愉快。”      连初看着他心中有无数纷乱的轰鸣,半响,方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他眼中缓缓浮现出一种她从没见过、无法解读的目光,阴沉、愤怒、平静、悲伤、自弃、傲慢、痛恨、渴望……她无法看清、无法解读。      “为什么?反正不是为了你!”他说。   “……”   “我从没打算为你当和尚,从来没有。”他平静地说:“只不过要找个合适的女人也不容易。方云熙那样的女人?哼,我还没有堕落到要用妓|女来糟蹋自己的地步。良家妇女……只要心里还有你这块大石头,我就没有资格去招惹。”   “有那个人吗?”连初问。   “谁?”   “那个良家妇女?”   她注意到他说这四个字时语气微微一顿。   殊城脸上浮起讥讽的笑容:“你这算是吃醋吗?”   她苦涩地笑了一下,“这么说,你把我拘在身边,出够了气,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就会放我走?”   他的眼睛沉寂下来,过了许久,冷冷笑起来:“放下?你以为我不想?连初,自从你离开,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有时候太难熬了也想不信邪地去试着想想别的女人,可是无论想起哪一张女人的脸最后都会变成你,这事实在无趣之极。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女人。我的一个助理就曾趁着我喝醉偷偷溜进我的房里。看到她那个淫|荡的样子我就想起你躺在那个男人身下被|干到高|潮的模样……连初,在那天晚上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打女人,你也没想到对不对?如果不是隔壁同行的部下听到声音,天知道那天我会把她打成什么样!   现在你知道这些年我无论熬得多难受也绝对不碰女人的原因了?我害怕在那个时候想起你的模样而去杀人!”   连初被他的目光逼得站立不住。   错了,错了!有些事她全部弄错了!   他接着说:“连初,你让我放了你?可你一条活路都不留给我,我怎么放了你?!”    ☆、醒 作者有话要说:觉着故事还行的筒子盼收一个,O(∩_∩)O谢谢 一大早这章忽然被河蟹了,无奈改之,非伪更。   她知道现在躲到他怀里哭很无耻,就和林致说得一模一样:恬不知耻!   他给了她一切,而她毁了他的一切。   爱情、事业、信念、以及那些至为美好的快乐。   她有什么权利在他怀里哭,有什么权利得到他的庇护、温暖和宽恕?      可她还是那样做了。      她抱住他:“对不起,我错了,殊城,老公,对不起……”   他的目光一阵战栗,炙烈如火,激狂的爱恨都在里面烈烈燃烧着。   他一把扣住她的后颈逼迫她的头扬起,“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老公……老公……只要你还要我……”   他一下堵住她的唇,在她唇齿间撕咬着,狂野的吻里带着腥咸的血味。   “再叫一遍再叫一遍……”   她喃喃地唤着他,如同天地间最温柔的情诗。      他将她放到床上,静静立在她的双腿之间,黑暗中高大的身|体犹如神祇。   她欢喜且慌乱。   “殊城……”   他瞬间占领了她,堪堪进入的一刹那,她疼得一颤。   他方想起昨夜那些无休无止的绸缪缱绻,她必定再也承受不住。      停顿、撤出、却被修|长柔腻的双腿缠住阻拦。      “别走,殊城,我想你,我也想你。”   崩决的激情再也遏制不住!   随着他的动作,疼痛夹杂着欢愉在她那个敏感之极的地方攀登蔓延。越来越狂的厮|磨、越来越痛的快|感。他如脱缰不羁的野马带着她在崎岖的山路上疯狂颠簸着。      腿勾起、缠紧、性|感地扭|动,眸如春水,眉睫轻颤,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极度艳丽的迷离和欢欣。      眼前的容颜和那如刀般刻在脑海里的一幕重合,让他恨!让他痛!让他狂!他如猛兽般在她身体里肆意狂撞着,恨声问:“他就那么好?他就那么好?!”      她弓起身子,指甲拼命抓住他结实的背脊,在那儿留下一道道鲜红的血痕,“不……啊……没有,没有人比你好,没有人能给我这样的感觉……”      ***      她的怀抱如归乡,撕扯得痛了、累了、倦了,终于可以安然一眠。      ***      极痛的一夜却带给人安宁和方向,连初很早就醒来,看着眼前殊城疲惫却安稳的睡颜,她不禁笑了起来。      连初从未经历过昨夜那般痛苦而又愉悦的性|爱,比新婚之夜更痛!   可是正是这痛楚让她清醒。   既然数年的逃避都不曾让彼此有丝毫的解脱,那么就让他们一起在这痛苦中沉沦!      痛或许会更痛,可这骨肉相溶的欢愉却比痛苦更加刻骨铭心。      她细细打量着殊城英挺的五官,他虽不是特别俊秀,可鼻子生了俊挺极了。好像有种说法鼻子生得好的男人那儿也……她脸一红,呲牙咬了咬他的鼻尖。唉,这个动作太不雅了,不过……她真的好饿噢。   他睁开眼,看见她一怔,目光中有些迷惑。   “快起来,我肚子饿死了。”连初恶狠狠地说。   哼,就该他伺候她!谁让他昨天那么折腾她来着?现在稍微动动还疼呢。   殊城依然怔怔看着她,目光中好似有些反应不过来。   连初蹙起眉,“干嘛呢,还不快去?”   他回过神,点点头。起床。      ***      殊城有些心不在焉地煎着鸡蛋,冰箱里其实还有不少食材,不过他完全没心情做。      方才睁开的一瞬间,他仿佛又看见了几年前的连初,那个明媚快活又有些任性的小妻子。      到底是这一刻是在做梦?还是这几年的经历都是一场梦?      ***      连初躺在床上无聊,犹豫半天还是起来。脚一落地,果然疼得轻“嗤”一声。      她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颤颤巍巍走下楼。殊城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慢慢挪过来,看了看锅里的鸡蛋,不满意地摇了摇头。打开冰箱,想了想,取出吐司、果酱、和卷心菜。洗净、切好、包上鸡蛋、蔬菜,抹上果酱,尝了一口,满意的笑了。   “老公,尝一口。”她递给他。   他咬了一口。   “味道很棒吧?”   “不错。”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说完甩手转身往沙发那边挪。      “你怎么了?”殊城看着她奇怪的走姿问。   连初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他走过来扶住她,问:“很疼?”   “废话,要不你试试。”   “怎么试?”   是的耶,怎么试?她想了想说:“……要不去割个包|皮?”      空气一下变得很寒,一只、两只、三只乌鸦从头顶飞过。      很好,他一点没幻觉,那个胡说八道的祁连初又回来了。   他一甩手,“自己滚过去。”      汗,她低头自己往客厅走,一步一顿,没走两步,身|体被腾空抱起。   殊城面色峻严紧绷,很酷的样子。   她偷偷一笑,他微微不屑地哼了一声。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欢欣之余有些伤感,多久没这样相视而笑了。      无论她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他都愿沉溺在这样的笑容里,哪怕只是他做梦或是她做戏。      ***      吃完了早饭,连初问:“殊城,你今天准备做什么?”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连初把盘子一推,正色道:“殊城,你还要工作,不能总这样。”   殊城淡淡道:“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以后呢?你不可能长期这样,怎么办?让人来看着我?”   殊城目光冷下来,静默不语地看着她。   连初道:“殊城,咱们得试一试。”   “试什么?”   “我们试着重新开始,你试着……重新信任我。”    ☆、你赢了   他静静看着她,线条冷峻的唇缓缓抿起,眼眸漆黑如墨看不到任何波动和情绪。      连初略微苦涩的一笑,“这样的话听来就像个骗局对不对?你这样想也难怪你。不过,殊城,虽然我骗过你,也背叛过你,可是并不是说……我不爱你。   当年我离开不是因为不想和你在一起,只是觉得你永远也忘不了那件事,我们永远也回不到过去了……殊城,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在杏雨南亭工作?因为我知道你这样的男人注定会成功的,我要在最好的餐厅工作,总有一天你会来。   我还想要见见你,相逢一笑泯恩仇就好了,或者淡淡地擦肩而过就好了……殊城,我也很想你。”      他眼眸深处有火光乍然闪动,折射出隐隐纷繁的悸动。      “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做,”她说:“我没想到你还会等着我,更没想到你这些年过得这样苦!我错了,殊城,我很后悔,再给我一个机会,再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一起试试那一关我们过不过得去。”   他久久看着她,仿佛要看见她眼睛的最深处。   过了许久,他说:“告诉我,连初,你想让我怎么做?”   连初舒了一口气,拉起他的手道:“第一步就是要从正常的生活开始。你去上班,我再家里等你,你放心,我不会出这个屋子的。”   殊城反手握住她的手,温柔地笑起来,“连初,难不成你真的当我是傻瓜?”      连初脸色一僵,呆滞了一两秒,忽地愤然甩开他的手怒气冲冲起身就往楼上走。   真是……气得都不那么疼了!   才走两步又被他横抱起来,他温朗笑道:“一言不合就翻脸,果真翻脸比翻书还快。”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   殊城没有说话,直接把她抱上了楼。      连初耐着性子等他把她放到三楼大露台的躺椅上,这里空气清新、视野绝佳,阵阵四月的山风拂面,舒服极了,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她又问:“殊城,我说的你到底怎么想?”   殊城脸上的笑容缓缓冷了下来, “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除了这一件。”   “你……”   “连初,你知道的,你说的那些话不可能不打动我,不过,”他缓缓道:“你还差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我给过你信任,很多次,得到结果就是你的一去不返和一纸离婚协议。连初,我倒是不介意再等个四年,不过谁能保证四年后还能这么走运再次遇到你?抱歉,我不能冒这个险。”   连初茫然无语。   他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是个自由自在的性子,你放心,不会总拘着你。我会抽出很多时间陪你,你可以去想你的任何地方,过你想要的任何生活。我保证,你不会感到拘束和无聊,除非……你讨厌我的陪伴。”   “可是我不开心,”连初大声道:“殊城,我不开心!难道为了这也不值得你冒险?”   殊城沉默了。他知道她确实不会开心,她做惯自由的鹰、闲散的云、不羁的风,现在他要把她关在笼子里,即便这个笼子再华贵、再舒适,她也不会开心。   她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满眼恳求地道:“殊城,我不开心你也不会开心对不对?为了我试一试,试一试吧,求你……”   她不停地说,殊城紧抿着唇沉声不语。   她急了,探唇去吻他,他把头别过一边。她无赖地又追上去堵住他的唇,用力亲吻辗转着。他牙关闭得紧紧的,她伸出小舌尖去舔、去撬、去撩,他气息渐粗,唇不禁微微分|开,她的舌立刻伸进去,全部伸进他的口中,勾|舔起他的上颚,滑|嫩的尖带着激敏的电……他浑身一颤,大手扣住她的腰猛然一带将她一下子从椅子上拉下跪倒在地,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吻着她,激狂的舌近乎将她吞咽。   她喘不过气来,开始挣扎,喉里发出断断续续娇融如蜜的呜咽,这声音真是要人的命!他放开她的唇,低头含住那发出声响的喉间,她的颈后仰着,拉出优雅诱|人的曲线。   “殊城……答应我……答应我……”      他浑身一凝,静止下来,过了片刻颓然放开她,脸色灰败地站起身来,“连初,别这样,你别这样。不……”   她又扑上去紧紧抱住他,“别说不行,不要对我说不行!”   殊城哽噎无语,眼眸中尽是痛苦之色。   连初道:“殊城,还记得我们结婚时你对我说过的话吗?我们要在一起至少六十年。殊城,我们的六十年难道就这么过下去?!试一试,求你了……”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之极。   她咬咬牙,下定决心地说:“或者,你在我体内植入人体追踪器吧。”   殊城眼眸一睁,震惊地看着她。   连初目光温柔而坚定,“没关系,我愿意的。我带着它,直到你愿意重新信任我那一天。”      两人默默对视着,过了许久,殊城缓缓笑了,笑容落寞而又沮丧之极,“好的,连初,你赢了。”      ***      殊城驱车离开。他的车距离别墅越来越远,心仿佛也被拉扯成了一条愈来愈紧绷的线。当年在那个机场,她只不过堪堪离开了五分钟,从此便如水珠淹入大海般毫无踪迹。   想到这里他胸口又是一阵窒息,恨不得立刻调转车头飞驰回去!可是,方才她那个乍然盛放的笑脸又出现在眼前,她那么开心,仿佛一下子拥有了全世界。      是的,为了这个笑容,为了这个笑容……      连初,不要再让我失望。他静静地想着:否则我真的会彻底疯狂。      ***      到了办公室,他立刻进入一个封闭无人的房间。打开电子监控系统,别墅内外的情形尽收眼底。这里和别墅的安检系统是连着的,如果有人进入或是离开都会有警示。      是的,她没有出门。      他舒了口气,关机、出门,回到办公室,忙碌而镇静地处理完积压的工作。      这时,他的助理黄越走进来,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气质踏实而干练。“裴总,宋经理昨天打了好几个电话,请您回来后务必抽时间给她回一个电话。”   他点点头,“知道了。”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沉声问:“宋歌,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雅和悦的女声:“裴总,上个星期我在例会上公布了今年减产百分之七十的目标,大家普遍反响都很强烈,有好几个部门经理都坚决反对,还说近期会到A市去找您。”   殊城沉默一会儿道,果断地说:“你告诉他们,这就是我的决定。他们愿意辞职的就辞职,让人事部报给我批就行了。”   “裴总,如果刘经理也辞职……”   他打断她的话,“行了,宋歌,我既然把桐城那边的公司交给你打理,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不用事事都向我请示汇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答道:“是。”   殊城淡淡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安静片刻,黄越又走了进来,问:“裴总,需不需要为您定午餐?”   他摇摇头,道:“黄越,把我今天下午的行程全部取消,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不要找我。”   “是。”      黄越走后,他又起身来到那间密室。打开所有的监控仪,他很快他找到了她。      她果然没有出去,在别墅上上下下忙碌着,忙着……拆摄像头。      她挽着袖子哼哧哼哧地搬过梯子,爬上来,头发灰蒙蒙的,显然已经大干好一段时间了。   她抬头拿眼斜瞅着摄像头,好像知道他在荧幕那头似的,对他做了个威胁鄙视的表情,用口型说道:“坏蛋,浴室你也安?”   说着举起锤子“砰”地一下就把镜头砸碎了。      殊城蹙眉看着乍然黑漆一片的显示屏,过了一会儿,摇头笑了起来。    ☆、豪赌   殊城刚进家门,连初便立刻从书房里跑了出来,笑眯眯地说:“老公,辛苦啦。”   殊城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好像没有你辛苦。”   连初脸色略略一僵,打马虎眼道:“呵呵呵呵,今儿我煲了牛腩汤,我去尝尝好了没有。”   殊城从后面一把捏住她的脖子,扯过来,冷冷道:“胆儿够肥的啊?得寸进尺了是吧?”   连初立马说:“我只拆了房间里的监控,外围的绝对一个都没有拆!”说着语调一转,“老公,怎么说咱们也得保护点隐私不是?你说你安那么多摄像头,万一有个把小偷进去正好看见咱们爱爱了多不好?”   殊城点点头,“那倒也是,没那东西是方便多了。要不今儿就在客厅试试?”   连初顿时喷了一脸狗血:“还试?你要不要我活啦?”   殊城忍隽不禁,捏捏她鼻子低声道:“瞧你没出息的样,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自作主张?”   连初口是心非地“嗯嗯”两声,把头埋在他胸前不肯出来。   殊城哭笑不得,“今儿做了什么好菜了,带我去尝尝。”      ***      吃完了饭,两人出门,沿着山径一路找到香溪,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到这个多次谈及的地方。      此时的香溪虽无落英缤纷,却有月辉星光,皎洁而清莹。      连初蹲到溪边掬水,水如银绸般从她指间滑落,堕入溪中清脆作响。      殊城问:“今天在家闷不闷?”   “还好。能上网,还有那么多书,一晃就过去了。对啦,家里没什么菜了,明天我出去买点菜好不好?”   连初说完心里不禁紧张起来。   自己或许太心急了,不该这么快就提出出门的要求。      殊城若有所思地沉默着,过了好一会,问:“连初,想不想出去工作?”   连初一下子瞪大眼睛看着他。   殊城无奈苦笑,“反正你迟早会提出这个要求的,干脆一步到位好了,虽然没准以后我会恨死自己这个决定。”   连初大叫一声一下子跳起来扑到他身上,湿湿的手插|进他的短发里,低下头不停亲吻:“老公,老公,老公,你真是太好了……”   殊城等她肉麻完了,正色道:“连初,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赌注……这一场我输不起,不要让我失望。”   连初怔怔地看着他,目光慢慢化作澄澈而温柔的溪水,过了许久,清晰地道:“香溪为证,我祁连初此生绝不再负裴殊城,如有违誓,孤苦一生。”   殊城抬头吻住了她。      静夜无声,唯有温柔的溪水潺潺流淌。      ***      躺倒了床上,连初还在那喜笑颜开着。殊城叹气:“想好做什么没有?”   连初皱眉考虑一会儿,“不知道,嗯……反正我还没辞职,不如再回杏雨南亭做一段吧?”   “还想接着端盘子啊?”   “那倒不是,不过我很喜欢那个地方。天天对着美景佳肴,还有一群年轻有活力的女孩子,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些。”   殊城沉吟稍许道:“这样吧,你再在家休息几天,这件事我来安排。”   连初点点头,她知道殊城不可能让自己回去接着端盘子,总得给她安排像样点的职位,她提醒道:“让我当个大堂经理什么的就行了,再往上我可做不了。”      几天后,殊城把事情安排好了。      连初想过他会给她安排高一点的职位,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么高:杏雨南亭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      ***      连初看着手里的股权转让书:甲方何春茂先生将其名下杏雨南亭全部股份(即杏雨南亭股份有限公司总股权之百分之七十一)以人民币六亿五千万的价格转让给乙方祁连初女士。      连初看着合同书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祁连初”三个字怔怔发愣。   殊城说:“签字啊,签个名就能生效了,发什么愣?”   连初拿着笔的手不禁有点发抖,“签下去我就成身家数亿的富婆了?”   殊城忍着笑,“是的。”   连初寒了一下,把签字笔推给他:“算了,还是用你的名吧,一下子这么有钱太吓人了。”   殊城握住她的手在合同书上签下“祁连初”三个字,回头一笑,“傻瓜,我的不就是你的。再说,没有你,我也不可能买得下杏雨南亭。”      原来,连初走后,殊城把她留下的所有资产变卖凑现成立了楚盛公司。第一年几乎空手套白狼地取得中兴大厦的改建工程,挣得第一桶金后,第二年又有惊人之举:他投入所有资金取得桐城的西郊岳珈山的矿产开采权。      桐城西郊的岳珈山连初曾经去过,夜燃当年设计围堵她就是在那个地方。      当初那里是一片荒山,触目所见皆是光秃秃的黄土嶙石。前些年曾经探测到山内有矿产,市里顿时铺石修路、大兴土木,很是热闹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山里的矿产资源其实十分有限,那一片又慢慢荒废下来。      谁也没想到殊城会倾家荡产地取得岳珈山的矿产开采权。      开始的情况和大部分人预料的一样,整整一年,楚盛公司没从岳珈山脉挖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在公司几乎无以为继的时候,终于开采出了大量的铜铁矿石,甚至还发现了锡矿!各种矿产储量之丰富令人咋舌。同年殊城又特别取得了岳珈山锡矿的开采权,两年后楚盛公司上市。      连初听完他的讲述,心里不禁感慨唏嘘,谁曾想当年那个沉峻果敢的特警精英会成为这样一个孤注一掷倾家豪赌的商人?   她叹道:“太冒险了,万一你没挖出东西来怎么办?钱慢慢挣就好了,干嘛那么拼?”   殊城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她怎么会明白,想要大海捞针找一个人有多么困难!如果没有绝顶的财力和资本根本没可能做到。      殊城柔声道:“连初,你要经营好杏雨南亭,以后我们就要靠它了。”   “怎么?”   殊城道:“我当年和勘探队的楚教授谈过,他很肯定的告诉我那里绝对有丰富的矿产。只是恐怕连他也没有想到那里居然有锡矿。这样珍贵的资源更应该保护性开发,全球现有的锡储量只够开采17年,中国本来是储锡大国,但由于这些年的超额开采恐怕连17年都不够。去年年底我就和林市长谈过了,从今年起会大幅减少岳珈山的矿产开采,只要能够维持公司的日常开支就行。届时股价会跌、公司会缩水、我可能不会再像现在这么有钱了。”   连初看着他心里不禁五味杂陈,要知道矿产的开采权是有年限,他少挖掘一天就少拥有一份财富。   那分明是一座金山,他凭它明明可以在短短数年的时间内取得上百亿甚至上千亿的财富,可他却选择只是守着它。   连初摇头笑道:“反正对我而言几亿和几百亿都是天文数字,没有差别。只不过几年后如果你拿不到岳珈山的开采权,难保接下来的人不会疯狂开采。”   殊城叹气道:“是的,守得一时是一时吧。”   “你不会把这几年挣得钱都给我买了杏雨南亭吧?”   “差不多。”   连初揣着手里那份股权书愈发觉得如烫手山药,她咳嗽几声,正色道:“殊城,你这孤注一掷的毛病得改!一定得改!”   殊城忍俊不禁,“别担心,你就随便玩,玩砸了,大不了咱们重新开始。”      ***      数天后,连初再次踏进杏雨南亭。依旧是典雅瑰丽的湖景小楼,依然是曲折回廊相连,湖光山色相映,不过她完全没了欣赏的心情。      “钟钟姐!”有人在身后高声喊道。      她一回头,只见一个笑颜如花的女孩子兴奋地望着她。   “宋辞冰。”连初也笑了起来   宋辞冰一溜小跑跑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开心地问:“钟钟姐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听说你那天在天字一号有艳遇?”   连初一阵尴尬,“咳咳,哪有什么艳遇。”   “还说没有?”宋辞冰瞪大眼睛,“我可听说了,那天一个超有气场的男人拉着你的手把你直接就拽出去了。门口小黄他们几个眼睛都看直了。”   看见了也不来帮忙?不过就凭殊城当时那个煞气腾腾的样估计敢拦他的也不多。   “呃……那是我老公。”   “啊?”这下她不仅眼睛瞪大,嘴巴也张大了,“钟钟姐你结婚了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们是不是吵架啦?所以你离家出走了?哇,他肯定到处找你才把你找到,你老公当时肯定又愤怒又高兴,好浪漫……”   连初满头大汗,谁说女人的直觉不准呢,这不八|九不离十?      “噢,对啦,你不在这几天出大事了!”   “什么?”   “咱们换老板了!何总把杏雨南亭卖人了!”   “哦。”   “你怎么没点反应?”宋辞冰不满意地说,接着转念一想,“不过也对,也不干咱们小虾米的事,只是不知道新老板是什么人,要是个未婚男就好了。咱们又可以看真人版宫斗剧了!”   这孩子,联想咋这丰富呢?“咳咳,不会的。”   “怎么不会?肯定会!以前是何总那个老男人,他身边都成天小三小四斗法,还有小五小六虎视眈眈。相信我,新一轮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   连初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久等了,我一般情况下隔日更,特殊情况日更。如果延迟会提前说明。 ☆、路      这时其他几个路过的女孩子瞧见连初也围了过来,兴奋地扯着她问东问西。连初被她们唧唧喳喳闹得头疼,这时一声断喝救了她:“都围在这儿干什么呢?不用做事啦?!”   众人顿时噤声,连初抬头一看,只见对面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如坦克般地怒气冲冲开了过来。      女孩子们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垂头站直,那人目光犀利地剜了她们一圈,最后落在了连初的身上。   连初道:“刘经理。”   刘行简阴阳怪气地说:“钟灵毓,你这无故旷工好几天的算怎么回事啊?”   连初道:“是我不对,家里有点紧急的事情绊住了。”   刘行简眼睛一鼓:“我管你有什么急事?拿了钱就得干活!你要不就去财务室结账走人,要不就按规定扣掉当月的全额工资!”   宋辞冰忍不住小声嘀咕:“全额啊?明明才没来几天……”   连初打断她说:“扣吧,应当的。”   刘行简冷冷哼一声正要发话,这时只见旁边的电梯打开,董事长何春茂和他的贴身秘书一起走了出来。刘行简忙满脸堆笑:“董事长。”   何春茂没有理他径直走到连初身边,春风满面地招呼道:“祁董,刚才接到电话就一直等着你,正准备到门口去接接你呢。”   连初微笑道:“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哪里哪里,来,我们去办公室再说。对了,裴总今天过不过来……”      何春茂招呼着连初走进电梯,身后留下一排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      当天下午中层会议开过之后,杏雨南亭上上下下炸开了锅,没有比这更离奇也传奇的事情:一个默默无闻的女服务摇身一变成了杏雨南亭的新主人,而且名字也变了!      大家的YY情绪被无限刺激了,各种版本层出不穷,不过连初走出办公室时没人敢上前来求证,连最喜欢粘着她的那几个小丫头也怯怯躲着,倒是有个胖乎乎的身影犹犹豫豫跟着她。   她站定,回头,明知故问:“刘经理什么事?”   刘行简尴尬地说:“祁总,我想给您道个歉,我、我实在不知道……呵呵,实在是对不起。”   连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他胖胖的额头上不由渐渐冒出一层油晃晃的汗,连初露齿一笑:“刘经理,坦白说作为你的下属我确实很讨厌你,不过作为你的上司……我觉得运气还不错。”   刘行简长大嘴巴看着她。   连初摇头一笑转身而去。      ***      连初回到家,殊城放下手中的报纸,目中含着隐隐的笑意,“祁董,感觉怎么样?”   连初长叹一声坐到他身边:“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这么严重?”   “当然,那些姑娘们都躲得远远的用幽怨的眼神瞅着我,个个像被我欺骗了感情似的。”   “恐怕是心虚吧,以前肯定没少在你面前说老板坏话。”   连初哈哈笑道:“那倒是,那时没事就拿老板开涮。”   她看看厨房冷锅冷灶的样子,“还没开始做饭啊?”   殊城起身把她拉起来,“今儿咱们当然得出去吃。”      ***      日子平稳地划过,连初的工作没有想象中困难。杏雨南亭已经是个比较成熟的企业,有完善的管理制度和稳定有序的中间管理层,虽然换了龙头老大,但日常的一切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连初从基层上来的,熟悉餐饮行业的各个环节,上手也非常快。她没有对公司做大的改革和人事变动,只是据自己半年基层的观察和经验修改了一些细节性的问题。改动虽小,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而她和殊城的关系也修复得出人预料的好。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几年以前,仿佛又完全重拾了那些遗失已久的幸福和快乐……除了偶尔间不经意的沉默,除了那些不露声色的思考,除了某些绸缪缱绻时刻忽然狂烈的性|爱。      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个问题——夜燃。      ***      连初一直犹豫是否该把所有的事情合盘托出?说出来有助于打开他们之间的心结,可接下来或许会面对更多的麻烦。   那件事是一道腐烂的疤,她自己碰都不愿意碰。可想而知它会在殊城心里造成怎样的震动!   毫无疑问,他必定会比自己更加难受,他必定无法容忍自己受过那样的屈辱!   毫无疑问,他必定更加没有可能放过夜燃。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殊城或许从没放弃过寻找夜燃,他会从自己当初那个手机号码的联系人里一个个甄别排除。   他快找到他了。      连初想起多年前自己还是一个户籍警时接触到的一个案子。一对年轻夫妻外出散步遇到了几个流氓,那几个流氓把丈夫绑起来当着他的面把妻子轮|奸了。   妻子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数次自杀。丈夫变卖家产竭尽全力地救她。   她和派出所的领导一起去看望过这对困难的小夫妻,看着那个男人满脸憔悴不离不弃地照顾妻子,她和孟晴都被感动地落下了泪。   可一年后他们离婚了。      后来警方抓获了当时的犯罪嫌疑人,那对男女来警局辨认。连初再次看到了他们。   这一次,他们形同陌路、面色麻木,彼此不看对方一眼。   当隔着玻璃看到那几个男人时,女人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个样子真是让人心酸极了,可是她曾经的丈夫就那么一动不动站在旁边。   孟晴气愤不过上去质问他怎么能够那样?   谁知那个女人忽然冲上去维护自己的男人,哭着对孟晴说:“你知道什么?你能知道什么?!”   就大家正在目瞪口呆之际。一旁那个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男人忽然蹲到地上抱头痛哭起来,不停地扯着自己的头发说:“娟子,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没有法子……”      连初永远忘不了那个男人当时的样子。   虽然殊城永远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痛哭流涕地发泄,可她知道他心里的苦绝不比那个男人少一分。   只不过他绝不会像那个懦弱的男人一样抛弃自己被侮辱的妻子,他会选择用鲜血洗刷自己和妻子的耻辱。      殊城爱得没有保留和退路,她却不得不为他留一条退路。      ***      机会来得很快,两天后殊城要回桐城处理一些公务。      ***      夜里,殊城咬着她的乳|尖耍赖:“和我一起去,快的话后天就能回来。”   她强忍着发颤的电流,严肃地说:“别给我使美人计,我现在也是当董事长的人了,有正事。”   他很气愤:“好你个祁连初,现在就开始目中无人了!今儿就让你搞明白谁是你老公!”   ……   忽然,他抬起头来,情|欲氤氲的眼眸中压抑着一丝隐隐的执拗,“连初,和我一起回去吧。”   连初犹豫一下摇摇头:“对不起,明天是我第一次主持例会。”   殊城顿了顿,很快恢复成方才轻松调侃的模样,“知道了,我的女强人。”      ***      第二天,连初将车开进一条的整洁干净的街道。这里并不是繁华闹市,却别有几分优雅清幽,道路两边梧桐当伞、浓荫蔽日,枝头流淌着令人陶醉的翠绿。   连初犹豫片刻推门下车,走向对面一个不起眼的小咖啡店。      门口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正蹲在路边的梧桐树下低头玩着石子。   连初走过去也蹲下:“溪亭在玩什么呢?”   小姑娘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乍然流露出惊喜:“连阿姨!”   连初灿然一笑,伸手抱抱她:“溪亭有没有想我?”   溪亭嘟着嘴巴说:“当然想啦,你怎么老不来看我?我让叔叔给你打电话,他总说你很忙不要打搅你。”   连初脸上的笑容微微缓了缓,柔声道:“溪亭接着玩吧,我进去和你叔叔说点事情。”      说着,她起身走到咖啡厅门口推门进去。      此刻是上午十点,店里并没有什么客人,可一进门便可闻一股咖啡豆天然醇厚的芳香。      若是在静暖的午后,在这样一个地方喝上一杯这样味道的咖啡想必非常不错。      这时那个专心在烘焙机前操作着的清隽男子听见门声亦回过头来。他的面容苍白俊秀,在阳光下愈发衬得眉如墨裁、微微斜飞。      他瞧见连初微微一怔,随即清明平和的眼眸里绽放出一丝异样的光采。他微笑道:“连初。”    ☆、溪亭 作者有话要说:一段小插曲,不会很长   三年前。      连初走出公司大门已经是晚上10点,室外的冷风一吹、路边烧烤摊上的香气一薰,肚子就忽然开始咕咕叫了起来。因为忙着加班她根本没顾上吃晚饭。      她想了想,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盒牛奶两个面包,随手撕开一袋面包吃了两口果腹,然后拎着塑料袋继续往回走。      她租住的地方在城中心的一个旧居民楼,要路过一座人行天桥,天桥的桥墩下常有流浪汉在那里露宿。   这一天连初路过这里时也有落拓的流浪者躲在那里避风,不同的是他怀里还抱着一个睡着了的孩子。孩子安然的睡容在昏黄的灯光和刺骨的冷风中格外触目。      这是让人心酸的一幕,可在城市的街头你时常会看到这样的情形,所以连初也只是如往常一样从他们身边走过。      走过十余步,她忽然顿住,想了想,返身折回,低头一看——她果然没有看错!      抱着孩子的是个年轻男人,衣着和面容都还算干净,只是极为苍白消瘦,眼窝深陷,下颚处冒着一些短短的胡渣。      他虽然闭目靠着桥墩坐着,可姿态并不畏缩,只是尽量护住怀里的孩子。就像一贯强势的人,虽然落魄之极但并不愿意放弃内心的骄傲。      连初犹豫片刻,蹲下来,喊了声:“夜燃。”      夜燃睁开眼睛,看见连初的一瞬目光出现一片空白的呆滞,然后乍然一亮、片刻后又暗沉下来。他稍稍坐直了身体,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好,连初。”      连初沉默了一会,低头看着他怀中依然安睡的小女孩:“她是谁?”   夜燃顿了顿,说:“她叫溪亭。”      原来这是他在路边捡得一个弃婴,当时她身边有一份病历,那上面就写得这个名字。      三言两语,连初已大概推断出夜燃现在的情况。他本来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后来虽然接上,但活动能力已经大不如前。力气活做不了,做些跑堂守门的工作也常常被辞退。自己一人时还勉强混个生活,可后来收养了这个小女孩,自然落得入不敷出、居无定所。      连初沉吟稍许,说:“你先跟我回去吧。”      ***      连初租住的房子是个一室一厅,地段虽便利但房子实在太老旧,所以租金也不贵。      回到家小姑娘已经醒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的情形和眼前的连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写满好奇。   她和夜燃一样极瘦,话也极少,什么都不问,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连初给她洗脸洗澡,换上一件大人长袖衫,然后把她抱到床上。      到了床上她也不睡,坐在床上看着身边的连初。   连初被她瞧得不自在,问:“溪亭是不是肚子饿啦?”   她说:“叔叔呢?”   “叔叔在外面那个房间睡。”   小女孩说:“阿姨,谢谢你的面包。”   这个孩子,现在倒想起谢谢了。   刚才连初把面包和牛奶拿给她,她二话没说狼吞虎咽地就给吃了,吃完了接着沉默观察中。   连初顿了顿说:“不用谢,明天我再给你买,快睡下来吧。”   溪亭睡下,过了好一会,轻声说:“阿姨,你的床真软。”   短短一句话,连初的心忽地一酸,她低头亲亲她,随手去关灯。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黑暗中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看着她。      第二天,连初递给夜燃一个信封,“你先把这些拿去用吧,溪亭买药的钱不能耽误。”   夜燃看着她手里的信封垂眸不言。   连初暗暗叹了口气,将信封放在桌子上起身出门。      她在办公室里窝了好几天,几天后决定还是回家看看。打开房门屋里空无一人,那个信封还放在桌子上。她点了点,少了五百块,其他一千五原封不动放在信封里。      ***      两个月后的一天,连初刚走到楼下,就瞧见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跑了过来,高声叫道:“连阿姨!”   她定眼一看居然是溪亭。   她梳着羊角辫,穿着干净的衣服,虽然看着很便宜,但一见就是新的。   连初蹲下:“溪亭今天真漂亮。”   小姑娘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身后,夜燃缓缓走了过来……他看起来也比上次好多了。      连初起身。   他将手里的信封递给她:“连初,谢谢你。”   连初不禁摇头笑了起来,接过信封。   他也轻轻笑了起来。      “你现在怎么样?”   “还行,我在一家咖啡厅找了份工作。”   这个活倒适合他,连初点点头。   夜燃回头看着她,目光明朗,“连初,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   “我偶尔要负责守通宵,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下溪亭?”   连初沉默一会说:“夜燃,其实你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收养这个女孩。”   他静默片刻,说:“我知道。不过这是我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好事,我还是想做到底。”   连初沉默无语。   夜燃看着在不远处玩耍的溪亭,“我自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她这个情况只怕孤儿院也不会收。”   过了好一会,连初道:“……好。”      后来连初慢慢理解了夜燃,溪亭这个孩子会不知不觉走进你的心里。她四岁那年,他们差点失去了她。为了凑足医药费连初和夜燃分别退了租住的房子将押金抵了进去。      那几天连初也差点过上了流浪者的生活,三人在天桥下铺着报纸啃干面包,连初忽然看见报纸上的广告,说:“你看,**宾馆十周年大酬宾,标准间二折,每天55元,单人间三折……”   夜燃一下子站身收地上的报纸。   “你干嘛?”   “快点,活动到明天中午十二点就结束了。”   ……      情况好转来自于夜燃接下那间店。店子原来的主人要离开A市,她将店面平价转让给夜燃,并且让他分十二期付款。      那家店原本一直亏本,可自从夜燃去后,生意慢慢好转。那位姓姜的女老板曾经和夜燃打趣说:“多亏请了你这个咖啡煮的炉火纯青的帅哥。”   基本上这也是事实。      夜燃接手后,咖啡技艺愈发日臻化境。连初偶尔来看看溪亭,随便来喝上一杯。      这一日,他给她端上的是一杯Cappuccino,浓郁香醇的咖啡配以润滑洁白的奶泡,没有女人会拒绝这个滋味。连初尝了一口,满口芳淳,一朵笑容慢慢在她唇边荡开。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看到过这样的笑容。      那时她和一名叫孟晴的女警在附近餐厅吃饭。   阳光穿过玻璃跳跃在她的唇角眉间,阴暗处的镜头定格住她脸上比阳光更明朗的笑意。   她虽然不是顶漂亮,却有着犹如春韵朝晖般的美。      连初抬头,对上夜燃炙烈如焚的眼神不禁一怔。他的神情瞬间一变,又恢复平和清朗的模样。   连初不动声色地放下咖啡杯,微笑道:“味道很棒。我先回去了。”   说着起身摸了摸溪亭的头离开。      出门时听见夜燃在她身后问:“连初,可不可以……”   她打断他:“不行。”   “……我知道了。”      从那之后她再没有来过这间咖啡厅。      ***      夜燃放了一个杯子在她面前,居然又是一杯Cappuccino。   连初抬头瞧着他。   夜燃说:“Cappuccino的意思是暗恋,这个比较适合我做。”   连初也不禁笑了,“夜燃,帮我个忙。”   “什么?”   “你带着溪亭一起离开吧。”      夜燃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过了好一会,“你又遇到裴殊城了?”   连初说:“是的。”   她取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这个很难堪,不过我只想为溪亭做点事情。”   夜燃摇摇头,“不用,溪亭做手术要等到10岁以后,我会筹到钱的。”   “可首先你要能等到她10岁!”   夜燃静静看着她。   连初道:“很抱歉。”   他低头笑了笑,“不用,你不用抱歉。如果我是他也会这么做。”   “你走吧,就算为了溪亭……”   “连初,你这么担心,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两人之间静默了片刻,连初说:“我当然不愿意他为了我伤人,另外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丧命。”   夜燃缓缓笑了起来,“好吧,我会尽快离开。如果你想见溪亭可以到……”   连初打断他:“不用,你不用告诉我。”    ☆、冷静或是疯狂   连初从咖啡厅里出来,溪亭依然蹲在树下一个人玩,她瞧见连初立刻眼睛一亮跳起来拉住连初的手,“连阿姨,你过来看。”   连初跟着她走过去,只见地上画了一个小小的五子棋盘。棋盘已经两边各摆上一堆小石子,一堆稍黑些,一堆稍白些。   “连阿姨,你上次教我的五子棋我已经学会了,我下给你看。”她瞪着亮闪闪的眼睛看着连初。   连初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对不起,连阿姨今天还有事不能看你下棋了。”   溪亭眼中的失望溢于言表。连初蹲下,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溪亭手上,“这个叫孔明锁,一共有一百种玩法,你没事的时候可以慢慢玩。溪亭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孩子,一定会把一百种玩法全部玩会的。”   溪亭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连阿姨,是不是我全部玩会了你就会再来看我?”   连初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抱她,那么瘦那么轻。   连初吸了口气,轻轻放开她,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溪亭最乖了,一定要听叔叔的话。”      对面一栋大楼里,一个人默默注视着这个长久而温柔的拥抱,看着她站起身走到公交站台、看着她再次回头确定周围的情形、看着她顺手拦住了一辆的士车。   车子渐渐消失不见。   殊城静静地从窗口的高倍望远镜前收回视线。      咖啡厅内,夜燃抽出信封里的现金支票,瞧了瞧上面的数字,冷冷地笑起来。   他摸出一个打火机慢慢点燃支票,看着火焰一点一点蚕食手中的支票,忽然,猛地剩余的半截狠狠插|入那杯未喝完的咖啡中。      的士车上,连初总有些心绪不宁,她将手机的卡和电池安好,拨了个电话给自己的秘书:“小王,刚才有没有电话找我?”   “裴总打电话找过你,我按您的吩咐说您正在开会,他说没什么事,就是告诉您他已经到桐城了。”   “嗯,好的,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心中依然隐隐觉得不妥,不过又想不清具体在哪里。她把方才一路上的情形又重新在脑海里过滤一遍,没有问题,确实没有人跟踪。   她暗暗舒了一口气,这种事情不能再干了,实在是太冒险了。      ***      夜,A市,星北会所十六楼。      这是一间极具格调的酒廊,零星散落的沙发、白钢雕塑、与星空相映的蓝色地毯,处处洋溢着时尚优雅和慵懒闲适的气息。那些平日里华服楚楚的城市精英们,可以在这里放松一下,享受一下美酒和夜色。      殊城坐在临窗的座位上默默看着窗外,A市绚丽夜景的映衬下他的轮廓愈发深邃而峻挺。   林致暗暗叹了口气,问:“你既然已经揪出那小子了干嘛还不动手?要是你不方便,我来替你出这口气。”   殊城回过头来,目沉如水, “不急,等我把事情全部弄清楚了再说?”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徐徐道:“四年前的事情还有很多疑点,当年连初和唐剑波联手破了一个毒品大案,办案当天正好就是我收到连初和杜庭录像带的那一天。事情真的会这么巧?后来连初失踪、唐剑波辞职,整个案子的具体细节至今还有很多地方不清不楚。   我曾经费了一番功夫找到唐剑波,他说案子的实际负责人是连初,他知道的情况其实也非常有限。不过当天连初原本准备和他们一起行动,行动前忽然又临时改变主意安排另一个人代替她指挥行动。而她改变决定的时间正好是我离开家之后。林致,我总觉得我无意中做错了什么事情。   那天之后杜庭就失踪了,连初说她不知道,那显然是谎言。警方怀疑他是毒贩那边派来的卧底,得到消息后畏罪潜逃。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当年的事情绝对比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当年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贸然就下了判断,这一次,我得把一切弄清楚,四年前的、这四年间的,还有现在的!”      过了许久,林致问:“如果事实的真相很糟糕怎么办?比你想的还要糟?”   殊城沉默片刻,说:“我当然考虑过最糟糕的情况和打算。”   他的面容依然平静从容,可某一瞬间的眼神让相识多年的林致亦暗暗心惊。那种彻底冷静的疯狂,让人从骨子里发寒。      “殊城,不值得,别为那种女人干傻事!”这句话冲口而出。      不值得吗?   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样,那么他也只有干傻事了!   他略微苦涩地笑笑,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林致,你还记得那个钟灵毓吗?”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林致不由一怔。   殊城道:“你还记不记得她说过的那句话?”      林致当然记得。      大约是两年前的一天,殊城的公司终于挖出了锡矿,濒临绝境之时终于起死回生。那一夜,公司在酒店开庆功宴,所有人自然都是开怀畅饮,连一贯冷静自持的殊城也喝醉了。只不过在所有人都兴趣高涨之时,殊城却不见了。   林致跑到卫生间找殊城,却只看见他醉靠在洗手台的柱子上,满手是血。他打开他的拳头,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枚女式的结婚戒指。      后来他在送殊城回家的路上巧遇钟灵毓。两人为了连初的事起了争执,唇枪舌剑。他心中本来就有气,又遇到了钟灵毓这个处处顶真的,最后口无遮拦地说:“你不承认也没用,事实摆在眼前,你朋友就是个水性杨花、忘恩负义的贱|货!”   话音刚落,钟灵毓冲上来狠狠推了他一把,他正要发作,却见她倒气得发抖,咬着牙说:“我不管你的什么狗屁事实,反正我只知道我朋友不是那样的人!”      想起往事,林致不禁一阵怅然和缄默。      殊城当时本来是喝醉了,后来被他们激烈的争吵声弄醒,一醒来便听见钟灵毓说的那句话。      “林致,我做不到她那种毫无道理、毫无保留的信任。不过,我愿意押上一切赌一赌,我的妻子绝不是那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这些等虐的孩子失望了吧? 我说本文是**治愈系,你们非说是虐恋情深系!不过虐还是有的哈,如果大家强烈要求的话。(我最喜欢整那个啦,心痒痒) 嗯嗯,言归正传,其实这个故事我最开始定的名字就叫《偷窥》,整个故事其实是殊城找寻真相的过程,也是连初认识答案的过程。波折当然会有,人非圣贤,谁能永远睿智果断?谁能永远做出正确的选择?总归要在挫折中找到真正的答案。 这章很短,不过我写得蛮艰难的,所以大家还是不要霸王我吧··· ☆、一直在一起   出了星北,殊城和林致懒得回家,索性又去了山顶。      山间夜凉如水,头顶繁星点点,一时天地静谧。      她就在山的另一侧。      想起这,原本清晰的思绪又开始凌乱。这时手机响了。殊城拿起来一看,连初。      她的声音里和往常一样透着让人心悦的感染力,“殊城,你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和林致喝了两杯。”   “他在你旁边?那我不和你说了。”   “为什么?”   “你不知道我和他不对盘啊?他现在是不是一脸不以为然地瞧着你?”   殊城瞥了一眼,还真是。他不由低低笑了一下。   林致瞧着他渐渐柔和的侧脸线条,表情更加不以为然了:什么还要查清楚?分明就是想方设法给她找借口罢了!唉,人果然只愿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连殊城这样的人也不例外。   电话那头连初完全可以想象出林致现在的表情,她冷冷哼了一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迟后天吧。”   “不行。”   “怎么?”   “明天必须回来!”   殊城微微顿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   连初还想和他肉麻两句,可碍着林致在旁边不大方便,只好说:“那我挂了。”   “好,早点睡。”   “殊城,”她叫住他,过了一会,低声道:“三个字,你知道吧?”   殊城唇角微弯,低声道:“知道了。”      挂了电话,林致问:“听说你把杏雨南亭买下来送给连初了?”   “是。”   “你还真是……让人说你么好?你这老婆本来胆子就大、人又聪明,你还一下把她捧那么高,小心翅膀硬了越发收不住缰绳。”   殊城笑道:“倒是听你第一次说她好话。”   林致没好气地说:“这算什么好话?女人嘛,知情识趣就行了,找个那么厉害做什么?自找麻烦!”   殊城道:“知情识趣的女人很多,你怎么非瞧上一个不懂事的钟灵毓?”   林致一下被噎住,拿眼瞪着他。   殊城笑着说:“我要是还瞧不出你们俩曾经有一段,那岂不是傻子?”   林致又噎了噎,道:“算了,懒得管你们夫妻俩的事了,反正一对人精,互相内耗去吧。对了,我准备把公司结束了。”   殊城不禁一惊,“好端端的,为什么结束?”   林致自嘲地笑笑,“什么好端端的,去年公司卷进那个债务危机大伤元气,要不是你撑我一把早他妈清盘了。我家老头子还真说对了,我还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意外而已,做生意哪有一次不翻船了,以后谨慎点就行了。”   林致摇了摇头,“算了,这个我也干腻了,我在省经贸委找了个缺,大概下半年就去上班了。”   殊城愣了愣,没想到当年林致从政府部门辞职经商,现在又要回去,“那公司你准备怎么办?”   “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买家,不行就拆开来卖了。”   殊城考虑一下说:“要不我接下来吧。”   林致怔了怔道:“你考虑清楚了,公司现在可不比你当年在的时候。”   殊城笑笑道:“行了,别废话,就这么定了。”   于是两人价都没谈就把这事定了下来。      ***      第二天,殊城回到别墅。才进门,连初便一下子扑过来勾住他的脖子。   殊城略略偏头躲了躲她太过热情的攻势,连初顿时怒了:“居然躲我?!我就亲、就亲!”   说着把他压在门上狠狠蹂|躏。   殊城无奈道:“好了老婆,让我先进去再好好亲热好吗?”   “不行,先让我检查检查才能进门。”说着她凑近些用力闻了闻。   “干嘛?”   “老实说,是不是回桐城会二奶去了,怎么见着我忒不热情?”   殊城笑起来,“不错,我老婆也会疑神疑鬼了。”   “那是,自从我当上高档消费场所的CEO才发现,现实很堕落、男人很脆弱。”   “要怎么证明我的清白?”   “亲亲我,亲亲我就知道啦。”   殊城低头吻她。      她喜欢他的吻,无比浓烈而又无比温存,让她心悸而又让她心安。哎呀,虽然现实很堕落,不过这个男人还是很顽固地爱着她的。她开心地笑起来。      他轻轻在她耳边说:“三个字。”   她“噗嗤”笑道:“三个字。”   “对了,你这满手白粉的干什么呢?”殊城问。   连初笑哼哼:“包饺子呢。”   他怀疑地看着她:“是吗?我去看看。”      殊城洗了手走进厨房,连初果然大张旗鼓在那儿包饺子呢。不是绞好的馅料和现成的饺子皮,而是自己和面、擀皮、剁馅。   殊城笑道:“行啊你,以前没见你会整这个。那个确定没忘记放盐吧?”   她瞪他:“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懂不懂?告诉你,吃过我的饺子的没有不叫拍手称绝的。”   她曾经在一家东北饺子馆里打过工,包饺子算是包够了,这门手艺也算专业水准了,今儿就让殊城好好感受一下她贤妻良母的本质!   殊城脸上的笑容却微微敛了敛。   “发什么呆?快来帮忙。”   “这个你得教我。”   连初兴奋了,终于逮着殊城不会的东西了,不容易啊!   “过来瞧着,有个绝简单包法,先这样……”      连初的饺子确实做得不错,她用的是东北最独特的 “一煸二煨三入汤” 做法。先将肉馅煸炒,然后熬了鸡汤慢煨,随着汤汁浸入馅体,饺子馅慢慢变得嫩滑鲜美、香而不腻。      连初煮好了,盛了一大盘,又配了两个味碟端上桌来。      如果她昨天没有出现在那家咖啡厅门前,那么这盘水饺无疑会是殊城吃过的最好的珍馐美味。   可此刻他吃在口中却只是食不知味。      她、他、还有那个小女孩,是否也曾这样围桌而做、笑语晏晏?   那个杜庭貌似开着一家普通的咖啡厅,可来往的人却十分可疑。虽然调查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但他的背景绝不会如表面上这么简单。真该死,那个混蛋到底想干什么?连初又知道多少?!   他们的联系其实并不频繁,上一次联系是几个月前。      连初曾经说:“我和他现在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殊城,我对不起你,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个了,所以我不会失信。”      他还是相信她这话的,可这并不表示她心里就没有别人!      连初看着沉默的殊初,眸光不禁微微一黯。      ***      晚上,殊城洗了澡走进房间不禁微微一楞。   只见连初躺在床上,却没在被子底,而睡在被子上,然后把被子对折拉过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起来。   殊初失笑道,“干嘛,躲猫呢?你还小是吧?”   她闷声哼哼:“我是一个大饺子。”   殊城唇角愈弯,“这么大一个一顿可吃不了,让我先看看是什么馅的?”   说着他上前一把将被子拉开,然后,顿住。      只见她蜷在丝缎的被面上,散着发,裸着光洁修|长的双腿,身上穿着一件已经洗得微微泛白的浅蓝色男式衬衣。      这件衣服……      殊城抚向袖口,轻轻摩挲着:那里绣着一个小小的“初”字。   那是他们第一次分别时她送给他的。      ……   她得意洋洋地把手里的衣服抖给他看,他仔细一瞧,原来她在袖口不显眼处用相同颜色的丝线绣了一个小小的“初”字,还绣了一个小小的圆框把字框在里面,乍然看去煞是有模有样。   “看不出我老婆还有这手啊,还会绣花呢。”   她抹汗道:“累死我了,别看就这么点,费了我几个小时,又是描又是画的。”   他一把将她抱起:“那我怎么舍得穿?”   ……      “这是我从家里唯一带出来的东西,”连初说:“殊城,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一起。”      他一下子堵住她的唇!      她穿着这件衣服与他做|爱,想起那些孤寂的长夜,她穿着它入眠,就如此刻被他拥在怀里一般。   泪水一阵阵涌出,他怎么也吻不干。   他只能用大手捂住她的眼睛,低头向下隔着衣服慢慢描摹她乳|房的轮廓,含|住。   她被他折磨得难以自制,双手攀住他结实宽阔的肩,双腿抬起来到他紧致有力的腰间。   “殊城,殊城,我爱你。”   他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进入她,阴沉地逼问:“爱我?还是只爱我?”   她一阵阵颤抖地**着,一阵阵将他*上了天,“你自己感觉,你自己感觉……”    ☆、梦   深夜,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一家咖啡厅后门,从车上走下一个斯文精练的年轻人,敲开后门,闪身而入。      此时,对面一所关着灯的暗室里,一个人正悄悄把这一切记录进摄像镜头里。      ***      那个年轻人走到咖啡厅二楼,推开一间房门,低声道:“哥。”      夜燃回过头,俊秀面容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扑朔迷离,“虞明。”      虞明走过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这是最近的收支情况。”   夜燃随手看了看点点头,“账你管着,要出面的事情让武安去干。”   虞明颔首道:“是,我知道。”   “把他盯紧点,别搞出第二个韩东来。”   “这你放心,他不敢。他被聂明城赶绝了现在只有咱们能护着他。”   夜燃微微哼了一声。   “对了,哥,那个姓聂的也快出来了,他那个‘假儿子’会不会和你这个‘真儿子’争位?”   夜燃道:“这你不用担心。我今天让你来是要你专心办一件事。”   “什么?”   “干掉裴殊城!”   虞明一愣,“又是他?哥,他不好下手,点子太硬。在美国都没搞定,何况他现在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搞不好会惹大麻烦。”   夜燃目光徒然一厉,狠声道:“不好下手也得下手!你还不明白?姓聂的算个屁,这个才是心腹大患!他现在就在A市,随时都可能和聂伯坤联系上,要那样才真是大麻烦!现在咱们还不到和老头子翻脸的时候。”   虞明脸上一变,点头道:“是。”   夜燃道:“也不能急躁,准备周全了再动手。”   虞明犹豫片刻,说:“哥,你知道的,这事想要做的万无一失恐怕只能从祁连初身上下手。”   夜燃沉默不语。   虞明看着他的脸色小心道:“哥,你在那个女人身上下了几年功夫都没得手,我看不如索性来硬的!把姓裴的搞掉了她也没了盼头,也许……”   夜燃打断他,“不行。”   “哥!”   夜燃冷声道:“我说了,不行!你把裴殊城的行踪给我仔仔细细摸清楚,我亲自来安排这件事!”   虞明默然片刻道:“是。”   “还有韩东,有没有消息?”   “暂时没有,现在黑白两道都在找他,他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不敢露面。”   夜燃冷冷道:“把赏金再加一倍,一定要在警察之前把他揪出来!”      ***      她在蔚蓝色的大海里尽情舒展着身体,远方是阳光椰影,银白沙滩,她吸了口气潜到海里,游过美丽的珊瑚礁、一群群可爱的鱼群,渐渐,她越潜越深,光线也越来越暗,一艘模模糊糊的船影出现在眼前,海水慢慢变成全然的深黑,而那条船的轮廓却越来越清晰,残破的船体仿佛幽灵,迷雾隐隐、寒意森森……      “连初,连初。”有人轻轻唤她。   她猛然睁开眼睛,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殊城疑惑地看着她,摸摸她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怎么满头大汗的?”   她忽然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殊城,抱抱我。”   她居然浑身在发颤!   他拉开她沉声问:“到底怎么了?”   她看着他软弱地说:“抱抱我,殊城,我做了个梦,好可怕。”   他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忽然笑了起来,轻轻揽过她拍着她的背,“真是越来越没用了,这个也怕。到底梦见什么了?”   连初静静靠着他宽厚坚实的胸前。   为什么忽然会这样?   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起那件事了,为什么会忽然又梦到?难道是因为自己重新和殊城在一起了,害怕失去眼前的一切?抑或是……某种不祥的预感?   她说:“我梦到你离开我了。”   他轻声笑了出来,胸腔微微震动着,“这个该怕的人是我才对吧?梦都是反的。”   连初也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靠着他胸前睡了。   殊城 “啪”地一声关灭床头灯,大手轻轻抚着连初的后背,黑暗中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臂弯中的女人。      ***      另一片黑暗中,夜燃靠着沙发上,半阖着眼看向天花板,双手枕在脑后,叼在唇间的烟头在夜色中一明一暗。      耳边似有远方的江风隐隐吹过。      那一夜,月光如冰、蓝江如练,他和她飘荡在一叶残舟之上,没有彼岸,没有明天,只有永远。      ***      无论暗夜里有多少游移不定的情绪,白天的太阳一出现它们都会消失在灿烂的阳光下,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      现在的连初走在杏雨南亭雅致华贵的长廊上俨然一位冷静从容、气场十足的女王。      第五个。      她一面严肃地向随行的部门经理指出看到的问题,责令限期整改,一面暗暗数着一路上远远看着她就绕道而走的小丫头。      这时前面忽然出现一堆拥堵的人群,里面好像还有人拉拉扯扯、大声争执,连初面色严肃地走过去,人群自动分到两边。   她问风暴中心的三个人:“究竟怎么回事?”   中间那个一脸倔强的女侍应生看到她眼睛闪了闪,然后又赌气似的别着头不说话。   而那个圆圆胖胖的刘经理看到她,额头立刻冒出一层油晃晃的冷汗,点头哈腰道:“一点小问题,祁总放心,马上就处理好了。”   旁边一个一身名牌、面色阴黄的男人冷笑道:“什么叫小问题?我去过那么多餐馆还从没被端盘子的骂过呢!你们杏雨南亭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这事可得好好宣传宣传。”   刘经理又不禁要抹汗,忙对那男人点头笑道:“非常抱歉,对于我们的员工公司一定会严肃处理。祁总,您看是不是可以给这位客人办张八五折的VIP金卡?”   那人冷哼一声:“当我没钱是吧?杏雨南亭还真是店大欺客!”   刘经理脸上一僵,回头厉色对女侍应生说:“宋辞冰,你立刻给这位客人赔礼道歉!否则就马上给我卷铺盖滚蛋!”   宋辞冰咬着牙:“走就走,让你妈给这种色狼道歉吧!”   那男人和刘经理脸色均是一变。   那男人戾气十足骂:“臭|婊|子,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   宋辞冰脸色通红,眼中的泪水泫然欲滴,这时连初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上前一步问那个男人:“这位先生不是第一次到杏雨南亭吧?”   那男人愣了愣,道:“是。”   连初又打量他一眼,回头小声问宋辞冰:“是不是就是那位母|狗兄?”   宋辞冰愣了愣,忍不住笑起来,点点头:“是。”   连初明白了,朗声问:“宋辞冰你为什么会和这位先生发生争执?”   宋辞冰脸一红道:“我看见这位先生从包间出来差点滑倒,上前扶了他一把,谁知他伸手就摸我的胸……”   那男人眼睛一横:“别不要脸啊,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也不看看自己的身材,胸前没个二两肉,谁他妈想摸你!”   宋辞冰气得满脸通红。   连初目光一凛,面若凌霜:“王经理,马上去调监控,到底是无意还是非礼,让监控说了算!实在不行,麻烦这位先生陪我们到警局走一趟。”   那男人脸上一僵,“你傻了吧?就算老子摸了她又怎么样?难不成摸一下还会拘留不成?老子还不信这个邪!”   连初冷声道:“信不信邪试试就知道了,敢到杏雨南亭耍流氓?找错了地方!”   那男人的朋友见势不妙,上前拉住那男人道:“一点小事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何必呢?算了算了,咱们走吧,大不了以后不来了。”   那男人绷着个脸被朋友拉走。   连初叫住他们,“几位稍等。”   母|狗兄发作道:“你还想怎么样?!”   连初说:“各位既然能来杏雨南亭吃饭,想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了事就要敢当。否则的话今天的视频流传到网上万一被人人肉出来,对贵公司的声誉恐怕或多或少有点影响。”   那男人脸色青白交错,他朋友转弯道:“我朋友今儿多喝了两杯,有点犯糊涂,各位别介意。”   连初冷声道:“这要看受害人怎么说。”   宋辞冰说:“算了,我也不想和这种人多说。”   连初点点头:“各位请便吧,希望各位记住,杏雨南亭会为客人提供最优质的服务,但绝对不是跪式服务。欢迎下次光临。”   那几个人脸色一白,无声地走了。      身后,员工们围到连初身边来鼓掌声欢呼声雷动。   宋辞冰拉住连初的手,笑眯眯地说:“钟钟姐……不,祁总,谢谢你。”   连初也不禁笑了起来。暗暗想:糟糕了,我这个样子会不会把杏雨南亭搞垮呢?殊城还指望靠它挣钱了,看来只有跟着我喝西北风了。      ***      自从这事之后,连初成了杏雨南亭的“全民偶像”,走到哪都有小姑娘特地绕过来和她打招呼,特别是这个——宋辞冰。      “祁总!”她不知又从哪里跳出来吓了连初一大跳。   连初故意板着脸训斥道:“叫这么甜做什么?不好好做事一样炒你鱿鱼。”   宋辞冰吐吐舌头,“我已经下班啦,祁总是不是也快下班了?”   连初点点头道:“是的。”   “那顺便带我一段吧?”   “我还要到各处转转才能下班。”   “我陪着你行不行啊?”      这孩子,怎么像个跟屁虫呢?算了,反正她也挺无聊的,有个人八卦一下也不错。话说好长时间没人八卦了。      宋辞冰果然一路上和她八卦各大部门的新闻,八来八去就八到她头上:“祁总,我现在最崇拜的人就是你了。真是太神了,头几天还和我一起端盘子,转眼就成了董事长兼总经理。连初姐,你是故意来这儿微服私访的吧?”   “呃……也可以这么说吧。”   宋辞冰叹气道:“真了不起,我以前最崇拜的人是我姐,现在我觉着你比我姐还神。”   “你姐?”   “嗯。话说我姐和你一样也是个神奇的人物!你说她吧,和我一样,二流大学毕业,学了个文科,毕了业到一家公司当文秘,可现在她都当上金领了,管着上千号人,年薪过百万,我倒好,每个月拿那三四千块大洋,生活都过不下去,后来索性干脆辞了职到杏雨南亭端盘子。我以前最佩服她了,不过我现在觉得你比她还厉害。”   连初笑道:“那不能比,你姐是干得好,我是嫁得好。”   宋辞冰连连点头道:“对啊对啊,干得好真不如嫁得好!哎,我姐什么都好,就是现在还没嫁出去。”   “眼光太高了吧?”   “可不是太高了?暗恋他们老板。”   “这也没什么问题啊?近水楼台嘛。有的是机会,难道她老板有老婆了?”   宋辞冰皱皱眉:“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们那边的人都知道她老板离婚了,可他自己说没有。”   “哦?”连初的八卦精神来了,“怎么回事?”   “我们那块啊,她老板也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年轻有为、事业有成,老多女人想嫁给他呢。他原本是有个老婆的,不过几年前就走了,据说是离婚出国了。我姐从他公司开业就跟着他,一路把公司做大,成了他的左膀右臂。我姐虽然为他寡了这么几年,不过听说他身边也一直没什么女人,我想肯定就属我姐机会最大。所以我老怂着我姐,要她主动一点啊,有的男人就是酷酷的,你不说他也永远不会说,可我姐老说我小孩子不懂。   后来有一天我姐回来,哭得稀里哗啦的,可把我吓坏了,要知道我还从来没见我姐那么哭过呢!我问她怎么回事?问了半天她也不说,后来我口也问干了,实在没办法准备睡觉,她忽然说‘他有老婆’   我问‘什么?’   我姐呆呆地说‘我都和他说了,他只说了一句:我有老婆’   我说‘你没问他老婆在哪里啊?’   我姐说‘问了,他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宋辞冰说完了半天没听见连初发表意见,不禁有点失望,问:“你觉得怎么办?”   连初回过神来,“什么怎么办?”   “我姐啊?你说她该怎么办?”   “她老板不是有老婆吗?还能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明显感情有问题啊,不然哪能几年不露面?我姐又喜欢了这么些年,放又放不下,说不定再坚持一下就有希望了。”   “这个希望明显比较渺茫。”   宋辞冰叹气道:“是啊,我也这么想,她老板要是对我姐有意思,这么几年了早该有表示了。哎,我劝她也不听,要是有机会你能帮我劝劝她就好了。”   连初笑道:“这事哪轮到我说啊。”   宋辞冰道:“你蛮让人服气的,她没准会服你的气。”   这话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啊?      “小冰——”这时有人从身后叫她们。   宋辞冰回头一瞧,笑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到,那就是我姐。”   连初一看,只见不远处站在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身材匀称,容貌雅秀,五官虽然不是让人惊艳的漂亮,但看起来非常舒服,有一种淡淡却让人难忘的美。   不过她长相虽然婉约,眉目间却透着一股自信和干练,一看就是个事业有成的白领丽人。衣着打扮也非常有品位,看似非常普通的样式,细节处却处处透着情调和别致。      宋辞冰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姐,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唇角出现两个若隐若现的靥涡,淡然的面容立刻多出几分动人的妩媚,“今天办完事比较早,我顺便来接接你。”   宋辞冰开心地说:“那正好,我帮你介绍,这是我们董事长祁总,这是我姐姐宋歌。”   宋歌看着连初目光静了静,道:“祁总,你好。”   连初微笑道:“你好。”   她回头对宋辞冰道:“小冰,既然你姐来了你就先和她一起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   宋辞冰点头道:“好。”   连初又对宋歌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开。      “祁总。”宋歌忽然在她身后扬声唤道。   连初回过头,“有什么事?”   宋歌看着她道:“请代我向董事长问好。您可能还不知道,我一直在楚盛的桐城分公司工作。”   连初正要说话,却见对面的宋辞冰张大嘴巴傻愣愣看着她,又转头傻愣愣看着宋歌,表情差点没哭出来。   连初倒一下差点没绷住笑出来,尽管这个情形一点也适合笑。   她在心里对自己强调一下:大婆气场,一定要有大婆气场。然后眉目端庄地缓缓道:“好,我一定会向他转达宋经理的问候,再见。”    ☆、计较   快九点的时候连初回到家,殊城放下手中的报纸微笑道:“咱们的大忙人回来啦。”   笑容很温柔,样子很迷人,不过连初没搭理他,直接蹬蹬蹬上了楼。      她心里噎着一口气,提不上来也咽不下去。   方才她看见宋歌时倒没怎么生气,她知道那只不过是个痛苦的倒霉蛋,甚至还没和自己交上火就被兵不血刃地菜了。她要和她置气难免太自降身价。   可现在看见殊城,她居然就忽地腾腾腾上火了,虽然明知道他坚定明确地把那个“良家妇女”给拒了。      连初无可避免地想到曾有这样一位才貌俱佳的姑娘在他最艰难的日子里一直忠心耿耿地待在他身边,成为他的下属也成为他的助手,得到他的信任也得到他的赏识,既服从他也支持他,给了他忠诚也给了他温柔,她不信,他心里能没有一丝涟漪!      人非草木,连初自问做不到。如果她讲道理,她该感动和感激,殊城为了自己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拒绝了那么好的女孩。可惜她太贪心、太自私,也太霸道,她想要的不是殊城心里至高无上的霸主地位,而是完完全全的全部!所以她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完全怨不得别人,也发作不得,所以她越发得憋闷。      过了一会儿,殊城推门进来,坐到床边摸摸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她尽量调节表情笑了笑,“没有。”   “那先下去吃饭。”   “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去吃吧。”   虽然已经九点了,不过她知道他肯定还等着她回来了一起吃饭。   殊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忽然眉头一松笑起来,摊手道:“说吧,谁又给你气受了?”   “说什么呢?现在还有谁会给我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气受?”   殊城伸手捏住她的鼻子,“快点老实交代!”   连初挥开他的手 ,怎么还这毛病?“别老捏鼻子,你当可以捏高啊,都说了没事……”   他作势又要捏, “别不承认啊,我还不知道你?就这个在外面受气了回家欺负老公的毛病。”   连初气结:“你!”看到他满眼揶揄调侃的笑意,话到嘴边忽然就一顿,暗暗一咬牙,是你非逼我说的:“……我被人调戏了!”   殊城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什么?”   连初悲愤地说:“真是倒霉透了!今儿我看见一个客人喝醉快要摔倒便上前扶了他一下,谁知他居然趁机摸我胸和屁|股!”   “然后呢?”   “然后?还能有什么然后?难道摸出感觉来了然后去干仗不成?”   殊城脸色一青,连初压着他抢白道:“殊城,我们现在开餐馆的,是餐饮服务业,服务业你懂不懂?你当我还是警察啊?摸一下就去报警?然后闹得满城风雨?算了呗,小事闹大影响生意就不好了,反正只当被狗咬了,摸一下又不会怀孕……”   连初越说殊城的脸色越发青,她自个倒心里舒爽起来:是你非逼我说的啊,正好没地出气呢!让我郁着?我也让你闷着!她故意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我先洗个澡去,那个臭肥手可恶心死我了。”   说着起身下床,准备扬长而去。   殊城一把将她扯得跌坐到床上。   “你干嘛?!”   他恨得牙根发痒:“祁连初,你诚心想气死我是不是?不让你逞能的时候你天天给我逞英雄,在自个地盘上被人欺负了你倒给我当忍者神龟!开餐馆的又怎么了?难道我裴殊城还要靠老婆牺牲色相去挣钱?我告诉你,就算把杏雨南亭整垮了你也别在那儿给我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地装孙子!”   连初“噗嗤”笑了出来。   “笑,你还笑!我明天就陪你去公司把监控全部调出来,TMD,敢欺负我老婆,非把这王八蛋揪出来不可!”   “呃……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他恶狠狠地瞪她:“欺负我没问题,欺负我老婆绝对不行!”   连初忽然一下子鼻子发酸,心里那些郁闷统统不见了,只剩下酸酸软软的情绪,她伸手抱住他,“老公,对不起。”   殊城目光软了软,摸摸她的头发道,“好了,别生闷气了,过去就算了,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连初纠结半天说:“老公,你打我几下吧,打狠点!”   殊城啼笑皆非,“为什么?”   “不然我老是不长记性,总忍不住欺负你。”   “怎么了?”   “今天的事情其实我骗你来着,我故意这么说想惹你生气,看你生气了我就觉着你爱我、在乎我,就高兴。殊城,我有点变态。”   殊城认真考虑了一下说:“是有点变态,不过重点是为什么非得惹我生气才能让你觉得我爱你?”   “……”   “是不是我平时做得不够?”   “……”   “要不现在就补做证明一下吧!”   连初挣扎道:“不要,肚子好饿,我还没有吃饭……”   他把她折腾到床上,单手就解开将她的腰带,向下一扯全部拉到膝盖处,手伸进去向上盖住花心,哑声道:“吃饭等会儿,宝贝,我会让你长记性!”      ……      这真是一个色|情而羞耻的姿态,她身上还套着端庄高雅的制服,只裸着漂亮的中段,身|体在他手心之上像条鱼一样拼命挣扎扭|动。潮汐翻涌。   他的眼睛如汹涌又暗不见底的海。   紧要关头,她挣扎着抬起身问,“殊城,你爱我多少?百分之九十九还是百分之百?”   他的瞳孔骤然紧收,额上青筋崩起,狠戾道:“没心肝的混蛋!”中指猛然用力全部送入。      ***      第二天,殊城开车将连初送到公司门口,看了看她的脸色问:“要不今天休息一天?”   连初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被老公搞得下不了床?”   殊城忍俊不禁。   笑得再清朗也掩饰不了他的禽兽本质!连初鄙视地冷哼一声,开门走人。      时间不知不觉晃到了周末,连初原打算和殊城好好一起出去玩玩,回到家却看见他正在收拾行李。   殊城见她回来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初,我明天要回桐城一趟。”   “怎么了?”   “公司出了点事,那边的总经理处理不了,我必须回去一趟。”   “哦。”原来赶回去救驾呢。   下一句,殊城说:“连初,陪我一起回去吧。”      ***      飞机穿过一朵朵云层,跨越一千六百个日夜之后,她再次踏上了桐城。      汽车行驶在熟悉的街道,她开着车窗,窗外一片片青桐树依然是浓荫蔽日、华冠如云。那些早已消逝的爱恨悲欢又纷纷随着迎面的风漂浮而至。   殊城目视前方,平稳地开着车,忽然右手从方向盘上拿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背。   她轻轻笑笑,抽出手来取出手机,低头编写了一条简讯,犹豫一下,手指从发送键上收回存入草稿箱中。      ——谢谢你,原谅我。      这样的话语就存在她心里吧,就让她用以后的日子让他感受和证明。      不久汽车开到殊城的公司,两人下车。办公大楼非常气派,不过公司的名字让连初皱起眉头:“为什么叫楚盛?”   “林致请风水先生取的,你不喜欢?”   “挺俗气的。”   “那你帮着取一个。”   “算了,还是听大师的吧。”封建迷信既然讲了还是要信下去的。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大门。      由于是周末,前台并没有什么人,保安看见殊城连忙笑容满面地上前招呼,“裴总,您来了。宋经理刘矿长他们都在上面。”说着他拿起对讲机正准备通知楼上,殊城抬手阻止了他,然后和连初一起上了专属电梯。      殊城这次回来主要因为宋歌公布从今年起会大幅减少岳珈山的矿产开采的决定后,好几个矿长和部门经理阳奉阴违不听指挥,她渐渐控制不住事态和局势。      两人一出电梯,就听见总经理办公室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和喧嚣。   一个男人粗暴的叫嚷:“姓宋的,你凭什么停我的职?!”   宋歌硬声道:“就凭我是桐城分公司的总经理!刘新野,我多次提醒过你不要私自开采,你置若罔闻,从今天起你必须停止手上一切计划外的开采活动,否则我就撤了你这个矿长的职!”   刘新野骂道:“你别他妈抬出总经理的架势压我!你他妈算个屁!咱们弟兄当上矿长是跟着裴总一拳一脚干出来的,哪像你这个总经理,靠J|B两腿一张陪老板睡觉睡出来的……”   殊城脸色骤然变得阴沉愤怒至极,他上前一步伸手就去开门。   连初按住他, “我来。”   说着一把拉回殊城跻身上前,推门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细节上改动了一些地方,有兴趣的同学可以重新看一下。 下章还是后天吧。大家节日快乐O(∩_∩)O~ ☆、小人之心和君子之腹   连初想:这事得我出面,要搁着殊城又成英雄救美了。      她走进去的时候办公室里七七八八围了一圈人,中间的一男一女脸红脖子粗的对峙着,其他人看笑话似的瞧着他们。那个刘新野尤在骂骂咧咧:“你丫不就一卖*的贱|婊|子,得瑟个什么劲?把你当个人你还真当自己是老板娘了!”   宋歌再怎么能干毕竟也是个没结婚的姑娘,被人这样辱骂只气得浑身发抖泪水打转又说不出话来。      这时连初朗声道:“宋经理,出了什么事?”   声音不高却压得室内一静,众人回头看见这个忽然出现的陌生女人都微微一怔,宋歌更是吃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出现的不是裴殊城而是祁连初。   她强自定了定神,竭力平稳声音说:“祁总,你好。”   刘新野有些疑惑地打量着连初,语气不逊地问:“你是谁?”   宋歌说:“这位是裴总的夫人,祁连初。”   众人这下才真正一惊,一时彼此相觑有些无措。   连初冲刘新野淡淡一笑,“刘矿长是吧?你可以叫我小祁,殊城有点事情耽搁了让我先来一步。”   刘新野这时也反应过来,忙堆着笑道:“哪里哪里,初次见面还请祁总多多包涵。”   连初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对了,刚才刘矿长和宋经理那么大呼小叫的是怎么回事啊?”   刘新野不由一阵尴尬,转念一想这正好是抓住董事长夫人的好机会,忙笑道:“真是让您见笑了,其实……哎,主要是宋经理仗着裴总的……信任,有点胡作非为,我一时激动说了些过激的话,惊着祁总了,真是抱歉。”   宋歌气得满脸通红,“到底是谁胡作非为……”   连初打断她:“刘矿长,我和殊城刚才去岳珈山转了一圈,一号矿区那儿可是干得热火朝天啊。”   刘新野脸色微微一变,“祁总,我正想和董事长谈这个事情,这耽搁一天的生产公司可就损失一天,我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   “我不和你谈这个,”连初冷冷道:“刘矿长,你那个矿区从接到停产通知那天起就一天没有停过,可你上报总公司的采矿数据却不足实际开采量的百分之六十,剩下的那些矿石到哪里去了?”   刘新野辩白道:“祁总,您肯定是有所误会……”   连初目光徒然一凛, “刘新野,我敢这么说当然是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3月23号你卖给达成公司30吨铅锌矿石,4月17号你卖给伟林公司2吨锡矿,4月30号,还是这个伟林公司,再次从你手上拖走1.5吨锡矿……还要我接着说吗?”   一时办公室内四下皆静,连初冷漠清冽的声音,不啻于一记霹雳,刘新野在她视线逼迫下不知不觉垂下了头,背上冷淋淋出了一层汗。      连初容颜清美,笑容温和,看起来很年轻,可此刻她目光一变,线条柔和的面庞突然就显出让人窒息的峻严和凛冽,这样的气势宋歌只在裴殊城身上见到过,她的心不知道为何猛地一黯。      连初目光静静扫过众人,心中略作权衡,这个事情她和殊城在飞机上详谈过,殊城一直引而不发就是为了搜集相关的证据。现在事情已经掌握的比较清楚了,可到底准备怎么处理殊城还没有对她说。   她沉吟片刻道:“刘矿长,当年跟着殊城在这岳珈山上第一次挖出锡矿就有你吧?”   刘新野低着头道:“……是。”   “殊城记着当初大家同甘共苦的情谊,一直给你机会,之前也专门提点过你希望你能悬崖勒马,哪知你不仅不知悔改反而越发变本加厉,既然这样……那么咱们法庭上见!”   话音一落,众人均是色变。   连初缓缓道:“刘新野,我今天敢把话摆明了跟你说就不怕你卷着那几个钱逃跑。你要是不信尽管试试跑不跑的掉!对了,要跑的话可别忘了把一家老老少少都带上,特别是那个快考大学的儿子,我祁连初别的做不到,让他们这辈子在桐城没有立锥之地还是做得到的。”   刘新野脸色惨白,嗫诺半天道:“我要见裴总。”      裴殊城缓缓从门口走进来,面如沉水,“你要见我做什么?”   刘新野见他进来脸上不仅没见喜色,反而更是惶然,呆了半响忽然一下子跪倒殊城面前道:“裴总,我一时糊涂,您看在我这么长时间为公司尽心竭力的份上放了我这次吧。”      殊城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平静低沉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刘新野一愣。   殊城目光徒然一森,又问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刘新野脑中一闪,一下子反映过来,回头抽着自己耳光道:“祁总、宋经理我刚才脑子犯糊涂胡说八道,你们就大人大量原谅我一次吧。”   连初没有说话,宋歌别过头落下泪来。   刘新野回头乞求道:“裴总,我砸锅卖铁一定把公司的钱赔上,您就放了我这一马吧!我两个孩子都还在读书……”   旁边的人看他这个样子有心求情,但他们跟着刘新野起哄还不知裴殊城过后会怎么处理,心中更是没底,个个噤若寒蝉。   室内沉寂片刻。   殊城缓缓道:“祁总,你是什么意思?”   连初突然被点名,脸上严肃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她顿了顿道:“既然这样,请宋经理先派两个财物人员和刘矿长一起回去,今天有多少赔多少,剩下的一周之内补齐。”      剩下的事情就很好处理,殊城自然按照调查的结果,提拔了一批人、处理了一批人,恩威并施、雷厉风行,很快就把事情平息理顺。   连初本来有心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哪知殊城大事小事大会小会都拖着她,她也没啥事就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干听着,自我感觉甚像古代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   一天她又奉命陪听一个部门经理会议,她听汇报听得实在无聊了,只好在会议记录本上偷偷画画,画了一个殊城横刀立马,画了一个自己身背大刀站在后面,标明:美女影子侍卫!   正在自我欣赏中,殊城突然站起身拿起她面前半空的茶杯,走到净水机前替她满上一杯重新放在她面前,然后回到自己座位面不改色地继续听报告。   会议室内的气流微微一顿,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屏息一秒,连初的身份立刻从自己眼中的影子侍卫变成了众人眼中的垂帘太座。      待这天晚上回到家,殊城已经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两人明天便可以回A市了。   这个房子其实还是他们以前的住房,殊城当年把它卖了筹措资金,后来又高价买了回来。   连初不知道他这些年住在这间房子里是怎样的心情,他就这样近乎自虐的一直待在原地。      殊城从卫生间出来的当儿,正好看见连初目光酸涩地抚着床单发怔,那套素色绣花的床上用品还是他们新婚时候一起买了,现在已经洗得色泽很淡。殊城顿了顿,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连初向后靠在他强健有力的胳膊上:“你真傻,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   殊城略微苦笑,“反正也忘不掉,住在哪里都一样。”   连初心中一酸,偏头吻他的胳膊,他的肌肤就像包裹着岩石的丝缎,触碰起来美好极了。   他的肌肉越发紧绷如铁,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低下头唇落在她线条优雅的颈间,滚烫的呼吸几乎将她灼伤。   “殊城。”   “嗯。”   “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吧?”   他身体微微一顿,犹豫片刻,将她转过来。   “连初,你没什么要问我的?”他看着她的眼睛。   “问什么?”   “那个刘新野那么说,你心里就没点疑问?”   连初噗嗤笑了出来,“你放心,我已经长记性啦,不敢有疑问。”   殊城也忍俊不禁,他长臂一收将她揽入怀里,还是解释道:“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宋歌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她适合,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私情。”   “我知道,用人首先是要忠实可靠,尤其是守着这座金山,比她有资历的人或许有,但难保不是第二个刘新野,宋歌或许魄力方面差点,但诚实谨慎、能力也有,守成方面确实是最好的人选。而且,”连初顿了顿说:“她一直倾慕你,把她放在分公司和你隔开,于公于私确实是最佳人选。”   殊城沉默了,连初当真是聪慧如斯。   过了一会儿,他说:“她确实对我有过心思,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我想公私她还是分得清的。不过……如果你不开心,我可以解雇她。”   “那样你会内疚吗?”   内疚当然会,毕竟宋歌是从公司最困难时期就一直跟着过来的,他叹了一口气道:“只能经济方面多补偿一些了。”   “可是她不会收的对吧?”连初笑了,“逼丈夫做愧心事的老婆不算一个好老婆。所以,不用啦。”   殊城怔了怔,捏捏她的鼻子叹气:“我家连初真的长大了,这么贤惠大度。”   连初冷冷道:“话可别说早了,要是让我发现你对她还有一丁半点暧昧的心思你看我大不大度。”   殊城蹙眉道:“还有?为什么说还有?”   “难道不会,那么一个痴心温柔的姑娘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一直不离不弃跟着你,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动心?多少有一点吧?要是我肯定把持不住,”连初诱哄道:“承认吧,没关系,我能理解的,只要现在没有就行了。”   殊城无奈地瞧着她,“连初,你当人人都那么容易动心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本来是个玩笑话,可说出口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这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一个痴心温柔的人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一直不离不弃跟着你,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动心?   ——所以,连初,你就这样动心了?把持不住了?      “……连初,你有没有爱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首章点击过2000了O(∩_∩)O~,收藏才300+(╯□╰),介个点收比编辑会认为我写的超没有吸引力的,所以,如果还没有收藏的筒子愿意的话帮着收一个吧,点点文案上的“收藏此文章”就行了,啦啦啦。 ☆、危情之夜(上)   他还是问出了口,尽管每问出一个字便如锯齿拉过咽喉,尽管,他希望能够永远不用再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她说:“没有、没有,殊城,我知道你很难相信,可我真的只爱过你,没有人能代替你的位置。”      是吗?是吗?      看着眼前这双泪光清透的眼睛,谁能怀疑她的回答?!      可是就在这个屋子里,他亲眼所见的那些画面……      那些低沉快|意的喘息,那些娇弱婉转的呻|吟,那两具在艳红色地毯上抵死纠缠着的身体。   那个男人低下头去吻她,问:“爱我吗?连初,爱我吗?”   ——她说:“是的,是的,我爱你。”   ……      好吧,好吧,他相信她!他只能接受这样的回答!!      连初看着他逐渐烈焰焚起的眼睛,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慌张,“殊城,你真的能够原谅我吗?真的能够吗?”   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温和而平静,轻轻将她横抱而起,柔声道:“当然,连初,当然。”   她落下泪来,头藏进他的颈弯里,“殊城,过去的事情你就当我对不起你,你气了就骂我、就打我,可是不要再恨了,让它慢慢过去吧,未来还很长,我们一起往前走好不好?”   “好的,好的,别哭了。”他轻轻地说。      ***      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有遗憾,但总是幸福多过忧伤。      转眼,又过了数周。殊城将楚盛公司的总部搬迁到A市,第一笔生意就是顺利接手了林致原有的公司。   为了庆祝这两件事情,楚盛公司将在杏雨南亭举行盛大的庆祝宴会。      *   *  *      “这件怎么样?”   连初拿着一件烟霞色的礼服在身上比划。   殊城叹气:“好看,件件都好看,我都看晕了。”   连初板了脸,“你还不耐烦了,我不是上次折了你的人,这次想将功赎罪给你长长脸吗?”   殊城笑道:“好好好,快去换,好容易陪老婆买次衣服哪能不耐烦呢。”      连初换好了出来,问:“怎么样?”   殊城摸着下巴端详道:“还是那句话,我媳妇真漂亮。”   专柜小姐也赞道:“真的好漂亮。”   连初自己到镜子前看,好像确实很不错呢,烟霞色的礼服长裙,线条流畅、样式雅致,最主要是色泽非常漂亮,走动起来会在灯光下泛着自然莹莹的波光,衬着她纯净的肌肤非常美。   可是,刚才那件浅蓝色的也不错啊,清新沉着,气质大方;还有那件珊瑚红的小礼服也很漂亮,鲜艳明媚,裙摆也十分别致……      殊城看她的目光在几件衣服间转来转去,不由笑了笑,对专柜小姐道:“帮我们……”   连初赶紧打断他,“别、千万别!”   殊城无奈地看着她。   专柜小姐可怜兮兮地瞅着她。   连初很坚决地说:“买衣服的乐趣就在于挑选,胡的嘛的全部打包有什么意思?搞得像暴发户一样。”   殊城说:“我们本来就是暴发户。”   “呃……”她一愣:“好像是这样耶。”   “所以这事正适合我们。”殊城一锤定音,冲专柜小姐微笑道:“请帮我们都包起来吧。对了,可以送货吧?”      专柜小姐被他的微笑晃愣了神,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说:“好、好的,没问题。”等两人签完单相偕出了门,她还怔怔看着他们的背影发呆。      两人接着又逛了半天大肆补货,到傍晚才采购完毕找了家餐厅吃饭,连初对殊城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再不和你一起逛街了,一点建设性意见都没有!”   殊城好脾气地说:“好了好了,下次你找个女伴陪你,我就负责付账和拎包。”   “哪有什么合适的女伴啊?店里那些小丫头眼光都不行。要不……以前的那位关云熙小姐?”   正喝着玄米茶的殊城冷不丁呛了一下 。   连初接着说:“或者宋经理也不错啊,我看她穿衣服挺有品位的。”   殊城说:“老婆,你这飞醋吃的挺无厘头啊。”   “谁说我吃醋了?!我就觉着这样不大合适,你说人一大姑娘为了你‘一见杨过误终身的’多不好。”   “那你说怎么办?”   “这个你别管,我有经验。想当初那个林晓楠还不是一副准备死磕的劲,结果还不是被我秒杀到太平洋那头去了。”   殊城很无语地看着她。   连初还在那里洋洋自得:“殊城,你说我这一小家碧玉出身的怎么天生就一当皇后的料子呢?要是搁着古代多适合替你统管后宫啊。”   殊城说:“算了吧,让你统管后宫?那不得三宫六院寸草不生啊。”   连初危险地眯起眼睛。   殊城摇头笑了起来,“没见过这么爱往自个脸上贴金的,我估摸着要真搁在古代,你能和谢安的夫人一个德行也就很不错了。”   连初闻言也笑了起来,相传谢安的太太刘夫人对丈夫管得很严。她自己有时候也看歌舞,但谢安一进来,她就赶紧让人拿帐子把舞姬挡起来,不许谢安多看,还美其名曰:免得他圣德有亏。   连初道:“瞎扯,我比她气量大多了好不好?咱们今晚就去看新版的《丝路花雨》。”      ***      两天后,宴会当天。      化妆师提前上门为连初打理好妆容和头发,又选配好礼服配饰,连初让她先离开,自己换好礼服,走到镜前一看:绝对是她这辈子最登峰造极的美貌时刻!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连初又在琳琅满目的首饰盒里仔细挑了一对典雅别致的钻石耳环别上。体积不大,但顾盼动静间在她脸侧折射出瑰丽夺目的光芒。   回头问:“怎么样?”   殊城摇摇头,“不好,太美艳了。”   连初愣了愣,没想到一向对她穿着打扮没有意见的殊城今儿居然会给出这么明确的意见。   嗯,既然这样那就换了吧。   她点点头,又找了一件衣服去更衣室更换。      其实她身上这套衣服并没什么不好,大方飘逸,样式典雅,只是背后露了一点小背,在礼服里不算什么。只不过她一回头间,殊城硬觉得她穿出了妖艳的感觉。      不一会,连初又出来了,这次是一件深蓝色的礼裙,净色的裙身上镶嵌着细碎的水晶,宛若璀璨的夜空上繁星点点,低调而又光芒雅致。可是,他还是摇头。   “又怎么了?”这件就已经够稳重低调了好吧?   殊城指指她的胸部,“这儿太紧了。”   连初低头一看,无语了。   这件衣服剪裁精致合体,将她的身段衬托得婀娜窈窕,精巧的肩线和紧缩的腰线更是突显出胸型饱|满丰润,女性魅力十足,所以,一寸肉不露也不行。   连初抓狂道:“你成心让我接着穿衬衣和牛仔裤去对吧?”   殊城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上,有点无赖地说:“感觉到了?你穿这个就是这个效果。”   连初暗骂了一句狠狠甩开他的手,结果——没能甩成功。他攥住她的手拉开拉链让她的手伸进去直接按住自己火烫的部位,低下头小声说:“连初,你忍心让你老公为了这个和三百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搏斗?”      于是,又折腾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一件黑白色经典款礼服勉强通关成功。      换好衣服的连初恼火地看着他,本来准备好好惊艳一番的,结果硬是被他破坏了。殊城笑着亲亲她,“放心,已经足够漂亮了。”   “对了,宋歌会来参加宴会吧?”   “应该会,怎么了?”   “我想到好招了。”   “什么招?”   “把她介绍给林致!”   殊城蹙起眉,本来男未婚女未嫁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一个游戏人间、一个凡事认真的,“这两个人的性格能合适?”   “肯定合适,他们反正都喜欢你,有共同爱好的很。”   殊城真是败给她了,“你要不要怎么损啊?”   “本来就是的,”连初勾住他的脖子,“我早看出来了,林致才是我们之间真正的第三者!其他女人我都能轻轻松松秒掉,就他没法子秒,说,你到底喜欢他多还是喜欢我多?”   “哼,接着说啊,皮痒了你就接着说。”   她不怕死地愤愤说:“我恨你们男人之间这种奇怪的友谊,把我放到了衣服的位置!”   “谁说你是衣服来着?”   “那我是什么?”   殊城哼了一声没搭理她,直接就往外走,“走吧,要迟到了。”   连初无奈跟上,看着他宽阔的肩背,又看看自己的造型,无奈作罢。   走在前面的殊城好像猜到她的心思,快到门口时停了下来,冷冷道:“快上来吧,不然可没机会了。”   连初呆了呆,下一刻,像个皮猴子似的跳到他的背上,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她咬着他的耳朵说:“坏蛋,表白一下会死啊?快说,说我是你的心肝宝贝。”   殊城做了个恶寒不已的表情,连初恼羞成怒,下一刻,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      这当然会是一场非常成功的宴会,高雅优美的环境、精致无比的菜肴、贴心周到的服务、流转动人的音乐、当然还有名流云集的参宴嘉宾。   作为杏雨南亭的董事长和楚盛公司的女主人,连初注定是当晚最光彩夺目的女主角。      她站在殊城身边感受着周围羡艳的目光,心里感叹道:女人最好的装饰原来不是华服、也不是美钻,而是你挽着的男人。她是一向闲散惯了的性子,这样的场合虽然也能应付,不过毕竟不大习惯。   殊城瞧出来了,轻轻拍拍她的手说:“差不多了,你到那边休息一下,等会要致辞的时候我再喊你。”   连初考虑一会说:“好,我过去歇个脚,待会再过来,今儿的鞋跟实在是太高了。”   殊城轻轻一笑,连初转身正准备走,他忽然一把攥住了她。   连初回头,只见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目光静静注视着门口,“怎么了?”   他过了一会,缓缓道:“连初,陪我去见一个人。”      ***      聂伯坤带着数名随从缓缓走进宴会大厅,他旁边的李勇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叹了句:“还太真他妈挺气派,聂叔,这个楚盛公司什么来头,以前也没怎么听说过?”   旁边的季祥解释道:“这个公司今年才把总部搬到A市,是家新锐的矿业公司,不过实力绝对不容小视。”他哈哈笑了一下,“这年头最挣钱的不是贩毒的而是挖煤的,而且这家楚盛公司挖得是比煤炭金贵多了的锡矿!不过,他们和咱们鼎越好像没什么来往啊,怎么会给咱们发帖子?”   聂伯坤说:“他们既然来了A市,日后难保不会打交道,还是结交一下的好。”   他正说着,只见迎面并肩走来一对男女,看着他们,众人不禁都是微微一静。只见那女子容颜清美、举止合度,动静之间却隐隐有一种雅若流云、潇洒不拘的气质。那名男子身材修长、容貌英挺,深邃沉着卓尔不群的气度更是让人过目不忘。      那名男子静静打量了一下对面聂伯坤,缓缓伸出手,“聂总,欢迎光临。”   聂伯坤握住他的手,笑道:“裴总是吧?久仰大名!果然是年青有为、器宇不凡。”   殊城微微一笑,放开他的手。   彼此寒暄数句后,殊城亲自将他们带到座位处,引荐数人后告辞离开。      两人并肩而行,连初总觉得此刻殊城的沉默有些怪怪的,可刚才明明没什么特别的事啊?   “殊城,你怎么了?”   殊城回过神,轻轻笑了一下,“没什么。”      ***      气氛隆重而热烈的宴会过后,是酒会和舞会。      流转的音乐和芳香的美酒总是让人愉悦和放松,何况还有无数盛装佳人。宋歌当然也在里面,她穿着一袭素色飘逸礼服长裙,妆容清新淡雅,一如既往地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把她介绍给林致的事情连初当然也就只是一说,介绍是可以介绍,但不能由她去介绍,这样胜利者高调的姿态未免有些过于残忍。连初醋劲虽然强,不过对女孩子总不知不觉有一种恻隐的怜惜。她很庆幸殊城立场坚定,让她可以云淡风轻地保持这种怜惜。情敌虽多,却无需她与她们刺刀见红的血腥交锋。   宋歌的表情有些落寞,她妹妹宋辞冰陪在她身边插科打诨使劲逗她。   有时候你会幸运地遇到这样一些人,不是和你很投契,也不是很懂你,总是不得法地想逗你开心,可不知不觉间让你不是那么寂寞。      吧台上的调酒师做着花样翻新的调酒动作,动作潇洒,连初驻足观看。   这时旁边递过一杯色泽艳丽的鸡尾酒,连初回头一看,正是殊城。连初蹙眉道:“你知道的,我酒量不行。”   “少喝点没关系,也没什么事了。”他说。   连初笑笑接过,尝了一口,入口爽然,还带着一股清甜的果香,她顿了顿,又喝了一口。   殊城又说:“慢点喝,别看下口软,后劲还是有的。”   连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真啰嗦。”   说着又不听话的喝了一大口,晶莹剔透的酒色映在她娇艳欲滴的唇色,忽然就让人一热。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也端着酒杯翩翩而来,冲连初微笑道:“六嫂,好酒量啊。”   哼,鄙视她不会品酒是吧?   对于这个永远和她不对点林致,连初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漠视。   殊城举拳锤锤林致的肩膀,朗然笑道:“你小子来得够晚的啊。”   林致唇角一挑:“赶上酒会不就行了,不错,美女质量都还不错。”   殊城不禁摇头叹气。      两人闲聊几句,殊城的电话忽然响了,他低头看着号码眸光微微一闪,然后不动声色地接起,淡淡说了两句挂断。      他收了电话,沉默片刻后对连初说:“连初,公司那边忽然出了点事,我要先过去处理一下。”   连初一惊,居然这个时候要离开?“是不是很严重?”   殊城温柔一笑,抚抚她的头发,“不要紧,搞得定。这边你帮我搞定行不行?”   连初点点头,“没问题。”   殊城回身拿下林致手中的酒杯,“今晚不许再喝酒了,你负责帮我把连初送回去。”   林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收藏终于过四百了!O(∩_∩)O~ 这章比较平,不过是高|潮的开端,大家莫心急,我尽量快些写。 至于大家都希望连初赶紧坦白的事情,嗯,她会的。不过我个人还是觉得发现的过程比较有趣噢O(∩_∩)O~ ☆、危情之夜(中)   宋歌远远看着大厅那头谈笑而立的三个人。不,或者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缠绕着其中一个人。      那是一个她不熟悉的裴殊城,与平素那个让人敬畏又让人倾慕的男人截然不同。他的眉毛微微上扬着,微笑时英挺的眉目如春风般舒化开来,温柔中带着几分倜傥。忽然,他俯身吻了吻妻子的面颊。宋歌的心脏一瞬间如被什么狠狠击中一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样一个冷峻到凛冽的男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自然亲密的举动?可偏偏这举动在他做来自然极了也流畅极了,坦坦荡荡毫无避忌,仿佛这就是全天下最理所应当的事情,让人无法认为有半分的不妥。      那应该是一个告别吻,他辞别了妻子和朋友大步往门口而去。      “裴总”两个字就压着咽喉最上方,如火燎喉,只要他往这边瞟一眼、一眼就好了……他终究只是从她眼前途经而过。      ***      殊城一出大厅,面容立刻变得峻严,他边走边取出手机,片刻后接通,“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您过来看看吧,今晚的情形很不一般。”      ***      大厅里,连初看着殊城消失的门口若有所思,耳畔忽地传来一声轻笑,“谁这么大魅力啊?一个电话就把老六叫走了。”   连初没吱声转身挪了个地方。   林致没事人似的跟上,揶揄道:“你平时不是挺伶牙俐齿的,怎么今儿跟个哑巴似的?”   连初不禁头上青烟一冒,脸上淡淡地说:“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这个还瞧不出来?”   林致又笑了一声,“怎么着?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那倒不是,每次和你说话都得让着你,累得慌。”   林致脚下一滞。   前面的连初唇角微微挑起。   和我PK?论气人还从来没人赢得过我呢!      正在这时,房内的音乐一变,舞会正式开始了。   楚盛公司公关部的陈经理匆匆跑过来,“祁总,董事长人呢?”   连初道:“他有点事情先回去了。”   陈经理着急道:“这可怎么办?计划好请您和董事长来一段开场舞呢。”   连初正要说话,林致上前一步,神色轻松地笑道:“没事,我陪祁总跳一曲好了。”   连初一怔,陈经理忙笑起来,“好、好,这样最好不过了。”   连初开口欲言,但当着陈经理的面也不好太驳林致的面子,只好眼睁睁看着陈经理跑上台热情洋溢地邀请“祁总和林董给大家来一曲。”   林致轻轻点头转身,含笑做了个邀舞的手势。连初无奈将手递给了他。他将她一带轻盈上场。      舞曲本来是最为寻常的慢华尔兹。连初和殊城都不太擅长跳舞,所以她专门让人选了这种最为大众的舞曲准备随便上场混混算了。谁知道她现在的舞伴是林致!   林致带着她在舞场上花样翻新地轻走、滑步、倾斜、反身、旋转,舞步越来越繁复灵活,四周目光聚焦、掌声渐起、连初额上冒汗,凝神应付勉勉强强跟上他的节奏。   林致微微撇了撇嘴角,低声道:“行了,别僵得像块木头似的,随便走就行了,你想踩到我还有点困难。”   好在舞曲不长,连初忍了忍也就结束了。她略略点点头算是尽了个礼数,转身下场。林致浑不介意地笑笑,眼睛一亮走向自己的新目标。      舞场上的氛围已经热络起来,音乐的节奏忽一变,奔放而浪漫,林致揽着一个窈窕的美女共舞,腰|肢贴得很紧,舞步协调如一人,舞姿很潇洒也很……魅惑,特别是男人劲蛮的胯和女人柔媚的腰一起摆动的时侯。   连初看了一会,想:这舞坚决不能让殊城和别的女人一起跳。她想起殊城那天说她气量像刘夫人的话,不禁又笑了起来。      ***      夜色愈来愈深,在城市的那一边,与杏雨南亭的热闹繁华截然不同,这里寂静深幽仿佛沉睡了一般。   一个黑暗的窗口之后,一双冷静沉锐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几个敏捷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对面一所不起眼的咖啡厅里。      夜燃猛然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凝神倾听片刻,起身、轻轻打开连着另一间卧室的房门,迅捷无声地摸到床前,轻轻捂住床上小女孩的嘴。   溪亭一惊睁开眼睛。   “嘘,别说话,”他极低声地说,“跟我来。”   他将她拉起来,塞到床底下,将手里的手机递给,小声道:“过二十分钟再给连阿姨打电话,按‘1’就行了。”   说完夜燃起身推门出去,屋外数声暗哑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一片纷乱嘈杂的打斗声,溪亭在黑暗中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死死攥紧手里的手机。      ***      连初走出杏雨南亭,有些疲惫地揉揉眼角。这时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后门跟了出来,“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连初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你接着再玩会。”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你等一下,我去取车。”   “不用……”   林致打断她:“老六可是专门交代了的,我可不敢不听。”   连初顿了顿,“那好吧。”      林致不一会就取了车,两人上车,一路沉默。   连初当真不想他送她,与一个明知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没人会觉得自在,她微微侧过身偏头看向窗外。窗外一排排深暗而压抑的树影迅速倒退,犹如某些无可追回的往事。繁华过后愈是寂清,幸福深处愈发恍然。      她不知如今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不知何时会醒何时会碎的梦。      林致略略偏头瞟了她一眼,她此刻神色安静,却让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幕。      他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等她一起去美国见殊城,过了很久,看见她拎着行李箱走进来,穿着卡其色的风衣,轮廓鲜明而修挺,映衬着安静如玉的面庞,站在人群中远远望去竟有一种落霞孤立清绝出尘的感觉。      他和她也不是总这样针锋相对,这某一段时间,他们甚至是朋友。那时他们还住在X市,那里有碧海银沙的海岸,他和他们夫妻时常一起出海,午后出发,直到夕阳的余晖染晕染蔚蓝的海面方回。      “吱”的一声,汽车忽然停住。   连初一怔,回头,正要开口询问。   他倾身过来一下吻住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为殊城默哀一个~~ 今晚码字,下章明天更。 ☆、危情之夜(下)   连初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感觉到那在自己唇上贪婪辗转的吻,浑身的血轰地就冲了上来!她使劲全力猛然推开他,两人死死对视一秒,他狠狠盯着她,脸色苍白骇人。连初迅速转身打开车门跳下了去。   林致飞快地跟了上来,从后面将她一把扯住按在车身上欺身上前,男性的躯体紧紧抵住了她。   连初一记耳光狠狠抽过去,咬牙道:“林致,你他妈什么意思?!”   空气瞬间一窒,他放开她,眼里燃过一片凶狠的狼狈,“祁连初,你他妈装什么圣女?!”   连初推开他,一言不发往前走。   他在身后讥讽地说:“瞧瞧你那个样子,不知道的还当是多贞洁的烈女!”   连初回过头,“那你要干什么?试试我是不是你以为的荡|妇?”   “难道你不是?”   “是又怎么样?别忘了我是你最好朋友的老婆!”   林致的面容顿时僵硬,片刻后变得羞恼愤怒之极,“你还好意思提他?你还有脸和裴殊城在一起!”   连初冷声道:“这个用不着你管。”   林致嗤笑道:“是,你有本事,可以把男人耍得团团转,这点我服你,不过我更服你的是居然可以背叛裴殊城,是个人就做不出你那样的事!”   连初脸色微微一白。   林致继续说:“你不知道他怎么对你的?为了让你和你妈过上好日子他放弃了事业跑去做生意,钱是挣了一些,你以为挣得很容易?你知道做成一单生意得下多少功夫?得巴结讨好多少原本他最瞧不起的人?殊城原是多清傲的人,可跟着我生意人该做的都做了,只除了一样——他绝对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逢场作戏的事情都不做!   你是怎么干的?他在美国坐牢的时候你红杏出墙,法院都要宣判了你还跑去会奸夫!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快就能从牢里出来的?你知道他冒了多大的风险?听说你跑回桐城当警察,他为了早一点出来保护你收买了律师恐吓证人!”   连初猛然退后一步,脸色苍白如纸,“不,这不可能。”   林致咬着牙冷笑道:“你也觉得不可能是吧?裴殊城啊,我活了三十多年就从没看见过一个比他更正直更有原则的人!结果为了你,全都放弃了。如果这件事情在法庭上被翻出来,他也许一辈子都得呆在美国的监狱里。   哼,结果了?结果他千辛万苦回到你身边换来的只是你彻底的背叛!”   连初浑身颤抖起来几乎站立不住。   殊城、殊城……这个名字让她泪如雨下。   林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缓缓道:“祁连初,如果你还稍微有点良心,见好就收吧。要么彻底得离开殊城,要么一心和他过日子,别再和那个男人勾勾搭搭伤他心了。”   连初抬头问:“你说什么”   林致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我说什么你不明白?祁连初,别再这么玩下去了,否则他真的会被你玩疯的!”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都明白——   原来殊城早就找到夜燃了!那一天,她去见夜燃那一天,他一直就在附近等着她!   那天他看见她出现在那里是怎样的心情?   她想起这些天他那些隐忍压抑的目光,想起那双烈焰焚起的眼睛……连初竭力吸了一口气,强忍着问:“今天呢?他干什么去了?”   林致看了她一会,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      连初猛然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睁开,迅速跑到路口拦住一辆的士绝尘而去。   林致静静看着车影远去消失,站了很久,缓缓回到自己的车里。      ***      “问去哪里?”司机问。   连初说:“永清路。”      她拿出手机,咬咬牙,给殊城拨过去,心跳如鼓……居然不通!   顿时间,她几乎要疯了!殊城,你当真去做那件事情?!      过了许久,她又拿起手机,翻出夜燃的电话,拨了过去。      ***      房外传来一阵噪杂的打斗声,然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有人骂道:“见鬼,他跑出去了!快追!”   然后纷乱的脚步声一片。      溪亭在黑暗里不停发颤,拼命紧紧握住手里的手机,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到了没有?      夜燃给她的这个手机里只有一个联系人:连初。只是她从来没有和他主动联系过。      忽然,三年多从未响起的手机忽然响起。   最后一个出门的黑衣人猛然回过了头。      ***      咖啡厅的后巷,溪亭拼命地跑着,对着手里的手机大喊:“连初阿姨——”   忽然手上的手机被人一掌拍飞,摔到地上支离破碎。她自己也被带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一回头一个黑影压迫而来,她刚想尖叫就被人一把卡住脖子拎起离地,她拼命踢腿挣扎渐渐喘不过气来。   忽然黑影背后又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起手之间,拎着她的男人如纸片一般扑到在地上,她也“嘭”地一声被摔到在地上,那个身影走了过来,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摸了摸她的脖子,低沉道:“没事。”   她心口忽然一松,眼前一花,昏了过去。      ***      连初用最快速度到达那件咖啡店,显然已经有人进去过了,一楼的店铺、二楼的卧房,凌乱一片,到处都是打斗过后的痕迹,有几处还有弹孔的痕迹。   只是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   她想起方才溪亭凄厉的尖叫,心里愈发乱成一片。   她从破碎的窗户跳出,沿着屋后的小巷跑去。   忽然,对面走过一个高大的身影。      缓缓而近。      那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肩上负着一个昏迷了的小女孩。      “殊城……”      他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面无表情、目若寒潭。      她看看溪亭脸上的伤,又看看殊城,胸口窒息地像要爆炸开来,喉咙好容易才发出沙哑的声音:“你把他怎样了?”   他依然没有说话,四周却有股压抑冰寒的戾气散发开来。   “你……杀了他?”   他低缓开口:“是,又怎么样?”   连初一下子崩溃地跪倒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裴殊城,你混蛋!!你为什么非要为了我去杀人!你还嫌我欠你的不够多是不是?你还嫌我过得不够苦是不是?!你想要我的命是不是?你拿去拿去好了!混蛋、混蛋,可你为什么要这样?我爱你、我爱你,这还不够吗?你就一定要用那个人的血才能抹去心里的怨恨!”    ☆、我最恨你的事   殊城眼里风起云涌,过了许久,生硬道:“连初,起来!”   她抬头看着他,眼里一片倔强的绝望和无奈,“现在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起来,到我身边来。”   她没有动,“你走吧,我来处理后面的事情。”   殊城面容微微一动,定眸看着她惨然的脸色,过了好一会,说:“我是很想杀了他,不过这一次不是我。”   “什么?”连初眼睛乍然一亮。   “我一直派人监视着他,结果发现想杀他的人还真不少。他刚才从后窗逃走了,不过,现在被人追上没有可就说不准。”   连初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真的吗?!”   殊城看着她明亮执着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你这么高兴做什么?为了我没杀人?还是为了他没死?”   她一把抱住他,又是想哭又是想笑:“混蛋混蛋,你吓死我了!”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去看看他是死是活?”   连初一下怔住,沉默了好一会,低声道:“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她看看他怀里的溪亭,“我们先送溪亭去医院吧。”   直到这时殊城峻严的唇角方才露出一丝微微的弧度,他没有说话,转身往巷子口走去。   连初怔了怔,跟在他的身后。在快走出巷口的时候,她的脚步微缓,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狭长幽深的小巷仿佛看不清尽头。      ***      医生为溪亭做了全面的检查,结果并没有大碍,只是她平时身体就很虚弱,又受了些外伤和刺激,暂时昏迷。当夜,溪亭留在医院观察。      院方为他们安排了VIP病房,其实就是一个两室一厅,两人把溪亭安顿好后便到另一间房子休息。      此刻已近午夜三点,连初一身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却毫无睡意。门口殊城又和主治医师交谈两句,走进房间。连初一见他,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两人沉默对视片刻,连初压住心中的忐忑,说:“殊城,我那天去见他只是想去说服他离开A市,你不要误会。”   他看着她的眼睛定定问:“为什么?”   她在他目光下慢慢变得坦然,“因为……我不想再让过去的事情影响到我们现在的生活。”      室内安静下来,过了许久,殊城缓缓道:“连初,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让它过去就能过去,逃避不是办法,你知不知道杜庭现在是什么身份?他干得又是什么事情……”   “那些我都不关心!”连初忽然高声打断他,固执地说:“对我而言,那些都过去了!殊城,我只在乎你。”   殊城沉默下来,连初上前一步紧紧靠在他胸口,“我最怕的就是发生刚才那一幕。林致告诉了我你在美国的事情,殊城,别再为了我干傻事。我怕这个,真怕。”   是的,他知道她是真的怕。   他从未见过她方才那般失控崩溃的模样,她那些话语和眼泪……几年以来,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确定连初对自己的感情!那一刻翻涌的心潮难以言喻。   在某一个瞬间他甚至想:她说的也对,过去了的便让它们都过去吧,她已经回到自己身边,那是她的愿望,有什么不能满足她呢?   可此刻冷静下来却愈发觉得疑云重重,连初的态度与其说是真的放下,不如说是刻意回避和遗忘。她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提也不愿意提?她也不是一个滥情的人,为什么明明还爱着自己又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有……她方才那些痛苦和沮丧是只为了自己,还是既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男人?      沉吟良久,殊城缓缓问:“连初,你生不生气?”   “什么?”   “我瞒着你监视你和他的行踪,你会不会觉得我不信任你不尊重你?”   连初一愣,“不,没有。”   “为什么没有?”他逼问。   “我……”她不禁有些慌乱和结舌。   “是不是因为你原本就瞒着我太多事情,所以认为我怀疑你也是应当的?”   连初张了张唇,说不出话来。   殊城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告诉我,连初,把那些事情都告诉我。”   他的声音温厚而低沉,让人温暖又让人信赖,让人不由自主想依从他的话语。她又动了动唇,喉咙里却没能发出声音……那些死尸、那条河流、那些抉择、那些狰狞的笑容、还有那些在她茫然昏迷之前另一个男人在她身体里的律|动……喉咙哑疼一片,她想用力发声,却有什么死死堵在喉间让她发不了声也不敢用力。      殊城看着她的神色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变化,看着她眼中异样痛苦的挣扎和扭曲,看着她眼里一点点被逼出眼泪,心不禁愈来愈沉,那些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到现在还像恶梦一样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启齿也不愿启齿。      他缓缓道:“好了,不用逼自己,慢慢告诉我,在你愿意的时候。”   她看着他茫然无语。   他轻轻上前一步拥住她,柔声道:“连初,别担心。”      也许人生总有些不愿说出口的秘密,总有些无法与人分担的痛苦。可是,连初,我不允许。      ——都交给我吧,既然你难下决断,既然你难以开口,那么就让我用自己的方式了解全部的真相。   她忽然抱紧他大声哭了出来:“我说,殊城,我说。”   殊城目光一震,定定神、镇静道:“好的,连初,慢慢说。”      心底方开了一个小口,那些纷杂狰狞的往事便遏制不住喷涌而出。      从哪里开始呢?就从……那个刺在他们心里的人开始吧。      “杜庭……他的另一个名字叫夜燃,是桐城毒枭夜显的义子,也是夜显在警局中布下的暗线。那一天,我接到一个报警电话,举报北湖路的龙域夜总会有人公开聚众吸毒……”   随着她叙述,当年的事被娓娓道来,殊城的面容也随着她的叙述一分分凛如生铁。   “……等我到了那个茶餐厅,才发现那只不过是夜燃布下的另一个陷阱……他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一管毒性最强的海洛因七号,或者……一份药效最强的迷幻催情剂……我选了后者,对不起,殊城,我选了后者!”那些让人绝望的挣扎、那些刻入骨髓的屈辱又一点点席卷上来让她浑身战栗,而她的声音却越来越低缓平静,“后来,我准备和林致一起去美国参加你的庭审,他又威胁要把那些照片交给林致,他说要把那些东西给你看,给全局的男人看……他说只要我再陪他一次,就把所有的东西都还给我……我说好吧,把上次的药再给我一颗……我不知道我会那个样子、我不知道我会说出那些话……可是,对不起,殊城,是我自己选择的屈服,是我自己选择的辜负你活下去……”   五脏六腑犹如在炼狱中烧灼,那股幽冥之火钻进他的胸腔钻进他的骨髓钻进心脏的最深处。牙根处尽是麻木腥咸的血,“这些你为什么当年不告诉我?”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给你一个疲惫放弃和重新开始的机会。我知道如果说了你永远不会再抛弃我,你会对我很好,可是那些事情依然还在,它会像根毒刺永远在你心里刺着你。那些事、那些画面连我自己都忘不掉、连我自己接受不了,你更加不可能!可你也没地方说、没处去发泄,只能一辈子哑忍在心里,只能一辈子背着我这个枷锁和责任。”   殊城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将她的肩胛骨捏碎:“连初,你知道我最恨你哪一点?不是你背叛我,也不是你离开我,是你永远不知道我爱你到哪一步!”   刹那间,连初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今天这一段我写了好几遍,如果不让连初说出来我能设计更精彩的剧情(那些已经想好成型了),可另一方面又觉得连初在听了林致那些话,在了解殊城刻骨的痛苦和痴情之后,不可能再隐瞒下去。在故事和逻辑之间纠结半天还是选择了后者。 上章最后一段的感觉不是很好,我也拿不准怎么准备表达出心里想写的感觉,在修改好之前,大家自行脑补下。 ☆、猜猜我有多爱你   殊城看着她目光慢慢变得柔软,苦涩难言地笑了笑, “我承认,我确实忘不掉那些事情,我是一个男人,那些事情的确让我非常难受,可那一切和你变心相比算得了什么?”   连初哑然无言地望着他,呆呆看了很久,忽然上前紧紧抱住他。   无声悔恨的泪水将他衣襟浸湿、浸透。   殊城温柔地回抱住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刻,也许有数年的相思那么长。   他静静问:“现在呢?他是不是还拿那些东西威胁你?”   他怀里的身子微微一僵,“……没有,他把那些东西都还给我了。”   殊城亦是微微一凝。   她轻轻从他怀里出来,理了理思绪说:“我和他周旋的那段时间慢慢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夜燃的义父夜显控制着一个很大的地下毒品加工厂,他,实际上就是当年杀害我父亲的凶手‘夜哥’!”   殊城的脸色顿时变得肃然。   连初继续说:“他认出了我,也知道我也认出了他。他设了一个局诱我去跳,如果我不跳,我们的计划必然会败露……那一天我去了,当天的情形凶险万分,夜燃忽然出手救了我,他被夜显挑断了手脚……后来,夜显也死了。   殊城,夜燃虽然可恨,可他毕竟救过我,而且他现在差不多是个废人,也算受到了惩罚。所以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我已经不想再计较。殊城,你也让它们都过去好不好?”   殊城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问:“那一天是不是就是我收到录影带的那天?”   连初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是。”   殊城胸口顿时一阵洞穿般的锐痛:原来自己在这场行动中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让连初万念俱灰!所以,那天明知是九死一生她还是去了。      眼眶居然开始酸胀发涩,多少年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此刻的心境难以言表,不再单单是心痛和愤恨,还有内疚、悔恨,以及……嫉妒。   他曾经发誓要永远保护这个女人,可是她最危险脆弱的时刻却是那个该死的男人保护了她!      连初眼中出现慌乱的神色,上前拥住他,急切地说:“不怪你,殊城,不怪你。你不是神仙,不可能想到那些事情,是我自己没有告诉你……”   可他应该想到的不是吗?   即便亲眼看到那些画面,   即便亲耳听到她承认对不起他!   他伸手轻轻抚抚她的头发,“连初,你想彻底放下过去的事情,很好,那些都不要再想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不要再和夜燃有任何私底下的联系!那个男人绝对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他的背景很复杂,有一些事我暂时还没完全查清,不过我可以肯定得告诉你,这个男人很危险,比四年前更加危险!”   连初静静看着他的眼睛,沉默片刻,清晰地说:“好,殊城,你放心。上一次是我鲁莽大意给了他可乘之机,这一次绝对不会了,我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横在我们之间!”   殊城张臂紧紧拥住她,“好的,连初,好。”      ***      第二天,殊城的办公室。      一名男子将手里的信封递给裴殊城,“裴总,这是昨天那些人的照片,不过具体身份还要查一查。”   殊城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男子沉默退出。   殊城将那些照片拿出来,一张一张翻看。因为是暗处摄像,所以大都很模糊,忽然他的手顿住,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照片。      那是一个黑衣男人的侧影,面容也很模糊,不过殊城不止一次看过这个人的照片——四年前连初查办那个毒品大案的通缉要犯:韩东。      ***      “啊——”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面容狰狞地发出凄厉欲绝的喊声。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夜燃笑容文雅地看着他,轻轻开口:“拎起来。”   旁边的人将那个男人的胳膊从沸水中拎起来。   那男人面容虚脱地倒在地上,目光呆滞、浑身发抖。   夜燃站起身徐徐走到他面前,蹲下微笑道:“何叔,您说您这么大年纪了这是何苦,就算你熬得住,何太太也熬得住?来,告诉我韩东在哪里?”      ***      病房里,溪亭睁开眼睛,茫然看着四周,忽然瞧见从门口进来的连初颤声叫道:“连阿姨!”   连初惊喜地跑过来:“溪亭,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溪亭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叔叔……叔叔把那些人引出去了。他现在在哪里?”   连初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溪亭,别担心,你叔叔不会有事的。”      ***      两日后,一个身材高瘦、满脸落魄的男人如丧家之犬般得偷偷摸到一间僻静的小楼,正在四下张望间,一个女人忽然打开房门:“韩东。”   韩东猛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推她进房,反手扣住房门,“贱货,你怎么在这里?!说,是不是把夜燃带过来了?”   那女人挣扎道:“不,我没有、我是来找你的。”   韩东手上微微一松,“找我?你干嘛不去找你的旧情人?你不是一直想跑吗?好容易有了机会干嘛不跑?”   那女人抿着嘴一言不发。   他将她扯近些笑起来,“也是,瞧瞧你现在这个鬼样子,他怎么还会要你?”   那个女人鹅蛋型的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狰狞可怖的疤痕。   他又逼近些在她耳边道:“他这几年倒还是一直到处在找你,不过谁想得到当年艳冠群芳的虞颜现在居然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   女人紧闭着双眼扭头不语,泪水无声滑落。   韩东轻轻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抚去她的泪水,然后狠狠向下一扯一把撕开她的衣襟,手伸进去摸住饱|满|高|耸的双|峰,叹息道:“幸好,这身子还是这么美。”   他三下两下将她剥|光,目光贪婪那具白玉凝脂般的身|体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急切地将她掀倒在地拉|开双|腿,挺身就入。   他一边疯狂律|动着一边问:“贱|货,操|得你爽不爽?说说看到底是我好还是姓夜的好?据说姓夜的在床上所向无敌,凡是被他上过的女人没有不服服帖帖死心塌地的。你说是不是?”   虞颜依然紧闭着双眼、面若死灰。   他一记耳光抽过去,“妈的,装什么死狗!被姓夜的干你也这个死样子?”   看着一言不发的虞颜,他忽然拔出、站起,抓住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拎起按到自己胯|下,喝道:“不吭声就他妈给老子含着吸。”   虞颜屈辱地别过脸。   他又将她的脸按过来,“干嘛?不愿意?当初你还不是这么伺候那条老狗的!贱,真他妈的贱,父子两个都伺候了。你还让我别告诉那小子,蠢货,难道你以为夜燃还会为了你一个婊|子和他干老子翻脸?”   虞颜猛然睁开眼睛推开他,“够了,韩东,够了!我来找你是想跟着你,如果你还要我,是生是死我都跟着你,如果你不要我,你也给句痛快话!要是你不放心,就杀了我灭口。”   韩东愣住,过了半响,茫然说了句:“跟着我?”   虞颜低声道:“是的。”   “为什么?”   虞颜道:“我愿意。”   韩东抬起她的脸,透过那些狰狞可怖的疤痕,仿佛又看见那张嫣然一笑犹如百合绽放的脸,“你不恨我,我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虞颜抬眸看着他,“恨!不过我愿意。”   韩东没有再说话,静静看着她默然不语。      ***      连初帮溪亭换好新衣服,让她前后转一圈,笑道:“溪亭真漂亮,咱们漂漂亮亮出院啦。”   溪亭看着身上甜美俏皮的新裙子和可爱的新皮鞋,脸上也止不住泛起兴奋的红晕,这是她第一次穿裙子呢,“连阿姨,叔叔看见了会不会吓一大跳?”   连初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蹲下来柔声道:“溪亭,叔叔现在不能来接你,你先和阿姨回家住一段时间。”   溪亭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怔怔问:“叔叔呢?他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   连初顿了顿说:“你叔叔现在有事情,暂时不能来看你。溪亭和连阿姨一起回去好不好?阿姨接着教你玩孔明锁。”   溪亭沉默了好一会,说:“连阿姨,叔叔是不是死了?”   连初一时语竭。      这时有人敲敲门走进来,问:“你们准备好了吗?”   溪亭抬眼看着走进来的人,这也是一个高大好看的男人,但是和叔叔不同,叔叔脸上总是带着温柔和气的笑容,但这个男人很严肃,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有点紧张和害怕,不过,他的眼睛也很和气,并不让人害怕。      连初偷偷瞪了殊城一眼,这家伙,在孩子面前摆什么酷呢!   殊城唇角露出一抹微微的笑弧。   连初回头对溪亭道:“这个是连阿姨的老公,对了,老公是什么你知道吧?”   溪亭点点头:“灰太狼是红太郎的老公。”   连初笑了,“真聪明,你也可以叫他叔叔,裴叔叔。来裴叔叔,过来给溪亭认识一下。”   殊城微微蹙蹙眉,还是依言走了过去,正准备说话。   溪亭道:“我认识这个叔叔,他是那天救我的叔叔。”      ***      回到别墅,溪亭的大眼睛里充满好奇,但她表现得比普通小孩克制得多,依然只是安静地用大眼睛看来看去。      哎,这个孩子真是太安静了。      晚上,殊城回到家。却发现房内安静,楼上新收拾出的儿童房内亮着灯。      他轻轻地走上去,耳边隐隐传了连初如夏日水波般温暖而又光润亮泽的声音,“这个故事叫《猜猜我有多爱你》……”      殊城微微推开一丝门缝,只见连初和溪亭都靠在床上,连初拿着一本书,溪亭静静依在她的胳膊上,眼睛盯着她手里的书。      连初讲:“小栗色兔子该上床睡觉了,可是他紧紧地抓住大栗色兔子的长耳朵不放。他要大兔子好好听他说。   ‘猜猜我有多爱你。’他说。   大兔子说:‘哦,这我可猜不出来。’   ‘这么多!’小兔子说,他把手臂张开,开的不能再开。   大兔子的手臂要长得多,‘我爱你有这么多。’他说。   嗯,这真是很多,小兔子想。   ‘我的手举得有多高我就有多爱你。’小兔子说。   ‘我的手举得有多高我就有多爱你。’大兔子说。   这可真高,小兔子想,我要是有那么长的手臂就好了。      小兔子又有了一个好主意,他倒立起来,把脚撑在树干上。‘我爱你一直到我的脚趾头。’他说。   大兔子把小兔子抱起来,甩过自己的头顶,‘我爱你一直到你的脚指头。’   ‘我跳得多高就有多爱你!’小兔子笑着跳上跳下。   ‘我跳得多高就有多爱你!’大兔子也笑着跳起来,他跳得这么高,耳朵都碰到树枝了。   这真是跳的太棒了,小兔子想,我要是能跳这么高就好了。   ‘我爱你,像这条小路伸到小河那么远。’小兔子喊起来。   ‘我爱你,远到跨过小河,再翻过山丘。’大兔子说。      这可真远小兔子想。他太困了,想不出更多的东西来了。他望着灌木丛那边的夜空,没有什么比黑沉沉的天空更远了。‘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 说完,小兔子就闭上了眼睛。      ‘哦,这真是很远,’大兔子说,‘非常非常的远。’大兔子把小兔子放到用叶子铺成的床上。他低下头来,亲了亲小兔子,对他说晚安。然后他躺在小兔子的身边,微笑着轻声地说:‘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上回到这里来。’……”      殊城轻轻关上了房门,回到自己房里。      过了不久,连初走进房间,看见他开心地说:“殊城,你回来啦。”   她的眼睛一如当年一般清莹明澈,有如春云在空、秋水行地,让他想起那些世界上最自然最美好的事物。他说:“过来。”   连初过去。   他伸手捏住她的鼻子,恶狠狠地说:“连初,猜猜我有多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春云在空、秋水行地”的原句为“春云浮空、秋水行地”。我在一篇评论冰心作品的文章里看到过这句话,很喜欢。 非我原创,特此说明。 ☆、子息   连初边擦着头发边走进卧房,只见殊城正懒洋洋地靠在床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连初狐疑道:“干嘛目光那么诡异?”   殊城伸出手,“过来。”   连初乖乖地过去舒服地窝到他怀里。   他摸摸她的头发,皱眉道:“这么湿?再去洗澡间吹一下。”   “不用,我从来不吹的。”他今儿怎么有点婆婆妈妈的?   “不行,女人不能贪凉,没准会影响生育。”   连初抬头很无语地看着他。   他很男人地皱起眉,“怎么?嫌麻烦?你拿过来我帮你吹?”   她气鼓鼓地说:“干嘛?嫌我不会生孩子?”   他们已经结婚这么多年了,她连一次孕都没怀过,可不是有可能不能生孩子?   殊城哄小孩似的拍拍她的脸,“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我就是觉得你这块材料不当妈可惜了。你看你,当老师的出身,教育孩子是本行吧;又当过警察,肯定也够严厉;脾气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性子,带着小孩玩更是没问题。你倒说说看,天底下上哪有比我媳妇更适合当贤妻良母的呢?”   “可是……要是生不出来怎么办?”   殊城严肃地说:“怎么可能?怀疑你老公的能力?”   那她难敢啦?“有的女人天生就很难受孕,没准我就是。”   “瞎说,以前不是因为常避着吗?”他扯开她的睡衣,从鼓鼓的胸一路摸到匀致的腿,慢慢分|开,看着里面红蕊嫣珠,哑声道:“我都检查过了,没问题,只要我勤奋点就行了。”   他直接压进去,连初禁不住闷哼一声抬起身|体迎接这突如其来的紧密。   ……   撞|击越来越有力,一下下,深的重的几乎要把她撞穿。他定定盯着她,陷入情|欲的眼眸带着平素不见的魅惑昳丽。   她不禁也陷了进去,目光越来越迷茫。   他喘息渐急,手从后面托住她乌丝凌乱的后颈,使她微微张|开的唇和柔|滑香腻的舌离他愈近。在低头狂热地纠缠之前,他说:“连初,别担心,我爱你。”      她愈加热情的回应他,心里却渐渐黯然下来。      自从在那条冰冷的河里浸泡一夜之后,她的经期就变得极其不准,这些年她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也从未想过还会生育,一直不曾检查调理,当然,现在可以再去,只不过她隐隐有种感觉,这或许不会那么容易。      人的年纪越大、心里装的事越多,越会有些奇怪的想法。她记得老人们常说:杀孽过多……往往子息福薄。      ***      “连初、连初……”殊城轻轻摇醒她,“怎么了,又满头大汗的。”   她怔怔看着他,又问:“殊城,万一我真的生不了孩子怎么办?”   殊城一愣,不禁笑起来:“真这么担心这个问题?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不是顶没心没肺的吗?”   连初脸色顿时一黑。   殊城忙安抚道:“好好好,是我不对,给你太大压力了。其实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你老公有的是钱,你能自己生当然好,万一不行的话,大不了咱们找人替你生。”   连初用要杀死人的目光瞪着他。   他不疾不徐地说:“我的意思是咱们开家孤儿院,你想收养多少就收养多少,可不都是被人替咱们生的孩子。”   连初翻过身压住他猛掐:“第一种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对吧?我现在就灭了你!”   殊城哈哈大笑,搂住她道:“这才像我老婆,刚才多愁善感地像什么样子?”   连初哼哼,“难道你就喜欢我这号泼辣彪悍的?不想试试什么多愁善感的、楚楚可怜的?”   他翻身压住她,“笨蛋,谁骑惯了烈性子的马还愿意去骑温吞吞的羊?”   连初脸色微微一红,小声道:“流氓。”   他用力捏了她一把。   她叫了一声疼,“干嘛!”   “说,还敢不敢瞎想?不是怀疑你老公的体力就是怀疑你老公的定力!”   她乖乖说:“不瞎想了。”   他笑起来,目光温柔得如让人沉醉的海,“宝贝,开心点,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      过了没几日,连初安排溪亭上了幼儿园。其实按她的年纪早就应该入园了,可她一直跟在夜燃身边,从小便没有同龄的伙伴,所以性格才格外沉默。      连初见她背着小书包跟着阿姨走进幼儿园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不知道沉默内向的溪亭能不能融入其他孩子们的世界。      不过,每一个人的路都得自己走,即便是这么小的孩子。      连初转身回到自己车里。      发动汽车之前她看了一眼后视镜,身后不远处依然跟着那辆轿车,她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她不喜欢这样,不过恐怕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      夜燃反复翻看着手中那几张连初送溪亭入园的照片,照片中她们的气色都很好,想必是一直生活在阳光中。   旁边的虞明看着他的脸色犹豫道:“哥,要不想个办法把她弄过来?”   夜燃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你没看见姓裴的把她看得很紧?”他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再说……就算把她弄来了又能把她怎么样呢?”   虞明一愣,他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沉默一会,虞明问:“那你决定怎么办?”   “其他的不慌,首先是要找到韩东。绝不能让警察先找到他。”   虞明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怕他扯出祁连初当年的事?”   夜燃眸光微微一晃,沉默不语。   正在这时,有人进来通报,“夜哥,聂先生过来了。”   夜燃点点头,站起身来。   不多时,聂伯坤走了进来,他虽然已经年近六十,但依然身形挺拔,目光逼人,深邃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当初的英挺。   他看见夜燃目光微微一软,“阿城。”   夜燃微笑道:“爸。”   聂伯坤板着脸道:“出这么大事你都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武安告诉我,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夜燃摇摇头:“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不想烦你。”   聂伯坤上下打量他一番,又摸摸他的胳膊,瞧见确实没有大碍,这才舒了口气。又问:“对了,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查到没有?”   夜燃轻轻笑笑:“我一直让你不公开我们的关系就是这个原因,我的仇家太多,实在不方便大张旗鼓露面。”   聂伯坤脸色又是一森,“我聂伯坤的儿子难道还要一辈子躲躲藏藏不成?你告诉我到底是那些人,我一个个帮你摆平。”   夜燃说:“其他的还好,我差不多都搞定了,只有一个比较棘手。”   “谁?”   “楚盛集团的裴殊城。”   聂伯坤微微一愣,“他?”   那个裴殊城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不知为何让他印象深刻。   夜燃盯着他的脸色:“你认识他?”   “他们公司搞庆典邀请过鼎越。”聂伯坤狐疑道:“不过他不像是捞偏门的人。”   夜燃冷笑一声,“不捞偏门能霸住那座矿山?那可是一座金山,黑道白道拼了命想分一杯羹的大有人在。”   聂伯坤点点头:“这倒也是。哼,他姓裴的在桐城能只手遮天,不过这可是在A市!”   “爸,你可别轻举妄动,姓裴的很不简单,黑白两道都有人脉,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聂伯坤道:“你就放心吧,安心等我的好消息。”   夜燃道:“裴殊城之所以那么嚣张,全靠财大气粗仰仗着那座矿山。不过他的矿产开采权明年就要到期了,今年市里会再次公开拍卖……”   聂伯坤拍拍他的肩膀点头道:“行,我知道了,无论如何我会拿下那座矿山的开采权,你等我的好消息。”      聂伯坤走后,虞明狐疑地问:“哥,你不是说怕他们两父子穿帮吗?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夜燃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穿是肯定会穿的,不过一时半会穿不了,咱们可以抓紧时间来个一石二鸟!”   虞明看着他幽深的目光,知道他已成竹在胸,不禁叹道:“哥,还是你行。”   夜燃道:“姓裴的本身没有弱点,只有用他老子对付他才能让他投鼠忌器。”   虞明暗暗心想:他身上明明还有一个更大的弱点,只不过那是他们共同的弱点,这两个人都不会用。如果有人拿捏住了那个女人,就等于把他们都控制住了。      ***      殊城放下手中的资料静静陷入沉思,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很快就是全面反击的时刻,但是在此之前,他要保护好自己的软肋。      他打开监视器,连初又一次出现在镜头之下。      他轻轻触摸着屏幕上的女人,小声道:“很抱歉。”      他知道她不愿意这样,不过他没有别的选择,这一次他不能允许她再出现任何的差池!      镜头下的女人仿佛有感应似的,抬头朝他的方向瞟了一眼。      他不禁微微笑了起来,“聪明的女人,其实你早知道了对吧?”    ☆、连环局   连初快下班时接到殊城的电话,“老婆,今晚请个假。几个老战友过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去吧,记得别喝太多了。”   “放心,保证不超过半斤。”   连初哼了一声, “说得倒挺溜,别在后面偷偷乘以四啊。”   殊城忍俊不禁,“知道了,管家婆。”   连初犹豫一下问:“对了,林致去不去?”   殊城蹙蹙眉道:“也不知这小子怎么搞得,这几天完全看不见踪影。”   连初暗暗舒了一口气,虽然不好说出来,但她不愿意殊城和再林致如以往那般亲近无间。      无论那天林致说得怎样冠冕堂皇,他强吻自己时贪婪火热的唇舌,以及紧紧抵住自己时充满欲|望的躯体她是感受得到的。      连初顿了顿,柔声道:“早点回来,我等你。”   “嗯。”      ***      晚上八点,殊城走进一家雅致安静的餐厅,上了二楼,推开一个包间。里面的人看见他立刻站了起来,寒星般的眼眸里绽出兴奋的神采:“裴队。”   殊城不禁也笑了,好长时间没听人叫过这个称呼,他伸手拍拍对方的胳膊,“袁岸。”      袁岸是他交情匪浅的挚友,却不是战友。以前殊城任特警队队长时,他是副队长,后来他又接替连初成了缉毒四队的队长。半年之前他调来A市任公安局永清分局的副局长。      两人虽然都在A市,但寻常都是工作繁忙难得一见,现在一见自然是十分高兴。方聊了几句,殊城道:“袁岸,听说你下半年有可能再往上升一级?”   袁岸愣了愣,摇头笑道:“不过陪太子练兵而已,升上去的绝对是岳市长的二公子。”   殊城道:“那可不一定。我正好有份大礼要送给你。”   “什么?”   殊城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档案袋扔在桌上,“自己看。”   袁岸狐疑地打开档案袋取出里面的资料,越看脸色越肃然,抬头惊讶地看着殊城,“这……”   殊城微笑道:“怎么样,这个足够你压岳公子一头吧?”      ***      数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这天傍晚,殊城和连初吃完了饭带着溪亭一起出去散步,溪亭在山间的小路上十分兴奋,一路蹦蹦跳跳走在前头。连初看着她现在活泼的样子不由也露出了笑容。   她被握着的右手忽然猛地一痛,回头问:“干什么?”   殊城面无表情地说:“一路都在看前面,没往旁边看一眼。”   “……”   这家伙还跟孩子吃醋呢?连初满足他的要求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殊城不禁笑了起来,言归正传道:“连初,过几天就是我们结婚纪念了。”   连初叹了口气:“是啊,七年之痒了。”   “我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好东西?”殊城不常送她东西,不过一出手就是贵的吓人。唉,说他是暴发户习性还真没冤枉了他。   殊城浅浅一笑,掏出一个信封递归她,她打开一看,居然只是机票。   她看着目的地,“去美国?”   “是的,”他的目光温柔中带着几分怅然,“我们结婚这么多年还没正正经经一起旅行过一次,我明天要去美国办点事情,你陪我一起去吧。办完了事,我好好陪你。”   连初心中一暖,点点头,“好。”   想了想,又问:“那溪亭……”   “如果你想带就把她带上,如果不想,我找个地方帮咱们照看几天。”   连初考虑一下说:“还是把她带去吧,反正你也要去办事,她还可以陪陪我。”      ***      第二天,三人就上了飞机,由于殊城还有工作,他们计划先到纽约,然后再去多伦多、夏威夷和拉斯维加斯。      到了纽约,殊城并没急着办事,而是先带着她们到处玩了一天。第五大道、帝国大厦、大都会艺术馆、自由女神像……第一次到纽约的连初和溪亭十分兴奋,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都精神抖擞。      中午时殊城带她们到一家楼顶餐厅用餐,正吃着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餐厅透明的玻璃屋顶上溅起一个个小伞似的水花,十分好看也十分好听。      他们入住的中央公园旁的丽兹.卡尔顿酒店。殊城安排连初第二天就带着溪亭在中央公园走走,他自己去办事。   “明天别跑远了,你那个半吊子英文水平我很担心。”他边说边吻着她圆润的耳珠。   连初被他弄得很痒,闭着眼不耐烦地推他:“知道了,累死了,别闹。”   “好了,不闹了,睡吧。”他放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修|长的手指插|入长发中来回梳理十分舒服,不一会她就睡着了。      殊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酣甜的睡颜,低声道:“今天可以放过你,明天绝对不行。”      ***      第二天,纽约西246街99号。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这所三层小楼门口,几个亚裔男人从车上下来,个个是身形矫健的彪形大汉。为首一人四十左右、西装革履却目光精狠。他按了按门铃,不一会一个样子机灵的小个子匆匆跑过来打开大门,点头招呼道:“强尼哥好。”   强尼皮笑肉不笑地说:“阿标啊,好久不见了,最近跟着你们老大又去哪里发财了?”   阿标满脸堆笑道:“呵呵,我们老大那容我跟着啊,我就是瞎混混罢了。对了,老大和城哥都在上面等着您呢。”   强尼不认识这个“城哥”,不过想必就是那个通过James约他今天来谈生意的人。      强尼带着保镖走了进去,只见大厅里坐着两个人,见他进来两人都没有动。   他哈哈笑着对其中一个三十来岁轮廓深邃的男子说:“James,专门把我叫来有何贵干?”   James道:“强尼,坐下再说。”   强尼这才坐下,三名保镖一字排开站在他身后。   James指着他旁边那位一直一言不发的男子说:“强尼,今天叫你来是想给你介绍这位朋友,裴殊城。”   裴殊城?这个名字好像听着有点耳熟,不过一时他也想不起来。强尼笑着道:“既然是James的朋友,那当然也是我的朋友,城哥日后有何指教尽管直说。”   殊城微微一笑:“指教不敢,只不过有些事想请教请教。”   “你说?”   殊城缓缓道:“大约五年前,是不是有人从你手上买过我的命?”   强尼骤然色变:原来是他!   五年前,确实有人在他手上买过这个人的命,当时他派了两名得力手下去暗杀这个裴殊城,不想反被他给干掉。更离奇的是,这个姓裴的被关押半年后居然被无罪释放了。   室内的气氛骤然紧张,殊城轻轻一笑,“别担心,我来这儿不是算旧账,只是做生意。”   强尼神色稍缓,惊疑不定地道:“什么生意?”   “据说这几年有不少墨西哥的毒贩涌进了美国,从他们手里买一包高纯度的海洛因只要10美元,强尼,这样的生意还有什么做头,有没有想过改行?”殊城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我在南非新买的两座矿山,你替我办成一件事,它们就是你的。”   强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消化了好一会,问:“什么事?”   他低缓道:“很简单,当年是谁要我的命,我就要他的命。”   强尼皱起眉:“可是他并不在美国啊。”   殊城眸中寒芒微微一闪,平静道:“没关系,他很快就会来美国。”      **  *      大约是下午两点的时候,殊城就回到了酒店。      连初和溪亭早上出去玩了一会儿,中午吃过了午餐,现在正在房间里看电脑。   溪亭听不懂英文,连初就从网上翻出《猫和老鼠》,两个人窝在床上看得哈哈大笑。      见殊城回来,连初正要说话,却见他紧紧盯着自己道:“溪亭,回自己房间睡午觉去。”   两人愣了愣,溪亭乖巧下床回到自己房间。   连初蹙眉道:“你干什么……唔……”   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倾身上前堵住。   她使劲推拒着小声挣扎说:“别……门……”   殊城把她捞起来,单手抱着她走到门边按下反锁,然后将她压到墙上亲吻,一手继续抱着她,一手急切地解除着两人之间的障碍,浑身坚实的肌肉中蕴满爆炸性的力量和欲|望。   她喘息道:“你怎么这么急……大白天的……啊!”   她裙底的内裤实在不好脱,被他干脆地一把撕开!下一刻刚硬勃|动的欲|望已经冲了进去。   “啊……啊……”   她被他顶得欲|潮翻滚,压抑着低声道:“你疯了吗?这么急。”   他吻着她优美的颈,沙哑道:“连初,知道吗?现在已经两点了。”   “嗯,怎么?”   “A市也是两点,晚上。”   连初刚想笑,却被他极要命的一下弄得欢快淋漓的一颤。   他更加汹涌地驰聘着,宽厚背脊上汗水浸衣,盯着她的黑色眸子昳丽已极。“连初,从今往后,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      午夜,A市,夜燃被一阵急促的手机声吵醒。   他看看号码,“阿明,什么事?”   “哥,我们好几处场子刚才突然被条子围了,许庆他们都被抓进去了,你还是暂时先避一避吧。”      ————————————————————————————————      下周出游,更新会放缓些,明天会把这两章稍稍修下,下章后天(周六)更。      其实写文真的是件十分愉快的事情,只是这么长期熬夜身体有点掐不住了,所以手头的这个故事完结后,下个故事我会全文差不多写完了再发,这样大家看得爽些,我也没那么辛苦。   只是那样的话可能好几个月后才能和大家再见面了,呜呜,现在就开始舍不得了。喜欢的筒子可以点点下面收下我的专栏,日后开新文了也可以及时知道的O(∩_∩)O~。       作者有话要说:点击收藏:我的专栏 对了,提示一个,那个James是展昊。 ☆、若是地狱有你   B市,一条临江的货船。      船舱内,虞明给夜燃详细讲了昨夜的情况:“……事先一点征兆都没用,连市局缉毒处都没收到消息。那姓袁的小子才调到A市来,平时闷声不响的,没想到一下子能翻这么大风浪,妈的,咱们几年的心血算全给他毁了!”   夜燃微微垂眸沉吟,“……袁岸。”   这个人他认识,当初就是他和连初搭档查抄了龙域,后来又接替连初担任桐城公安局缉毒四队的队长。自从他刚调到A市,夜燃便安排人关注着他。   说能力袁岸当然也有,不过要说他能在自己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查出这么多事,夜燃不信。      “肯定还有一个人在他后面。”夜燃道。   “那我派人盯着他。”   “嗯。”   “哥,现在怎么办?许庆他们肯定得供出来,虽然那些事都是让武安出面办的,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武安的尸首处理好了没有?”   “放心,警察绝对找不到。”   “行,那就让他们仔细地找,最好全国通缉。阿明,你得暂时避一避。”   “哥,你呢?”   夜燃沉默一会说:“强尼前几天给我打电话,想邀我过去谈谈那点事情,我打算去一趟。”   虞明点点头:“也好,正好去避避风头,这边我会看着的。”   “这个时候你别出面,聂伯坤会帮我们看着场子的。你就注意韩东的情况,我估摸着,他该出现了。”      ***      茂宜岛,卡阿纳帕利海滩。      连初和溪亭在洁白如银的沙滩上奔跑着,连初把尖叫的溪亭捉住,按到沙滩上埋起来,只露出小小圆圆的头,然后在下面给她画了个大大的乌龟身子。溪亭开始时还咯咯地笑,后来看见丑兮兮的乌龟身子不禁嘟囔着嘴要爬起来。连初哈哈大笑压着她不许她从沙里出来,大声喊:“老公,快点给乌龟公主照个相!”   结果照了张“乌龟小公主乔气相”。   溪亭爬起来气得抓起沙子追砸连初,连初东躲西藏,结果一大一小一起跑进碧蓝色如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的海水里。      殊城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由会心而笑。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接通,低沉道:“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强尼的声音,“今晚就动手,你放心,天罗地网。”   远方的海里连初冲他挥手而笑,笑容一如这海水般纯粹而清澈,他也微微笑了笑,平静开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殊城挂了电话心情略为踌躇,这件事他只有亲手去办才能完全放心,可他实在没有理由在这样的地方扔下连初彻夜不归。她太聪明,立刻就能起疑心。   如果不带她来美国,行动起来会很方便,不过在这个节骨眼把她一个人留着A市他更加不放心,难保夜燃不会又狗急跳墙干出什么事来。   权衡之下,也只能这么取舍了。   夜燃孤身前来毫无防备,他之前也确实受过伤,现在的情况虽然不是如连初认为的那样形同废人,但较之以前肯定会大受影响。他应当没有理由能逃得出去!      ***      第二日,午夜。几辆轿车行驶在偏僻的海边公路上。   车上,强尼兴奋地向夜燃介绍道:“马上就要到了,你看到了吗?黑乎乎的那一团?那个岛距这里大约70海里。”   强尼在这里买了一座小岛,然后在岛上建了一座秘密的毒品加工厂,他告诉夜燃他的加工厂研制出一种“新玩意”,性能远远超过现有的冰毒和氯胺酮。   “待会你就知道了,真是绝顶美妙的好东西,它会让你我发大财!让那些该死的墨西哥人都见鬼去!”   夜燃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不多时到了海边,海岸边停着一艘游艇,强尼目光暗闪、笑容满面地说:“好了,我们上船吧。”   夜燃点点头,和他一起下车。   一行十几人往游艇边走去。   夜燃忽然拔枪,对准前面一人的后脑就是一枪、脑浆四溅!众人正在错愕间,夜燃已伸手夺下那人尚拿在手中的车钥匙。   众人举枪回击,夜燃且战且退,右肋忽地一痛,子弹从那里洞穿而过,他腰一弯退到了车里。      数辆汽车在沿海公路上风驰电掣地追行,耳边不断传来子弹击中车身的声音,他微弓着腰,血泊泊地流,脑海里冷冷浮出一个名字:裴殊城。      强尼的这个计划本来完美无缺,只不过他的眼睛出卖了他自己。越靠近海岸,他眼神就越兴奋——那是一种嗜血的兴奋。   夜燃想了一路终于想明白他为什么要对付自己:一周之前裴殊城带着连初来到了美国,四天前强尼打电话邀自己来美国“谈生意”,又过了一天,就是三天前,A市那边出事,自己跑路。毫无疑问,袁岸身后的人也是他,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连环局,引着自己一步一步往里面钻。      “扑”的一声,身后传来车胎被击破的声音。      ***      船身轻轻的摇晃着,连初静静伫立在船头遥望着大海,白天那明晃晃渐次渐深的蓝色世界此刻已变成全然的黑,阴暗,又仿佛在散发着某种令人恐惧的诱惑。      有人从后面拥住她,她轻轻向后靠着他宽阔温暖的怀里。   “你怎么好像不高兴?以前不是很喜欢出海的?”他轻声问。   “没什么,”她勉强笑了笑,“这是我五年来第一次上船。”      自她从那条船上下来之后,五年来她从没再踏上过一次甲板。      那一夜,月光似冰、蓝江如练,一叶残舟,当真是冷。      她往后缩了缩,“殊城,抱紧我,有些冷。”      ***      车身急速地在沿海公路上扭转,后面的车紧扑过来,眼前是一截光秃秃的山坡和嶙峋的礁石,然后便是茫茫大海。      濒临绝境。      这个情形还当真似曾相识——      连初开着那辆破富康在岳珈山光秃秃的盘山公路上疾驰着,后面的越野车越追越近,他坐在副驾驶位上踌躇盘算:是现在就制住她呢,还是接着看看她究竟能闹腾到哪一步?      他心情甚为愉悦地盯着她的侧颜,依然是清美柔和的线条、凛冽严肃的神情……依然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想起即将到来的盛宴,他下腹处不禁又燃起那股子异常难耐的紧绷和燥热。待会,她在自己身下被狠狠贯穿时会是什么模样?   是不是,还能这么冷?这么硬?这么美?!      忽然只见她瞟了一眼后视镜,接着又偏头看了看车窗外,冷凝严肃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蛮横无理的果决,双手猛然一打方向盘:车子顿时开下盘山公路,沿着光秃秃、近乎五十度的山坡俯冲下去!   他瞪着她厉声道:“你疯了吗?!”   她继续冷着脸咬着牙说:“抓稳了。”      妈的,她当时的模样真他妈让人窝火,他这辈子从没那么窝火过!      夜燃不禁失笑,猛然用力将油门一踩到底!!!车子从沿海公路上飞了出去,越过山坡和礁石,“嘭”地一声巨响栽入海里。      四面八方的水顷刻黑压压地压迫而来,胸口和太阳穴顿时像要爆炸开来,四肢百骸却疼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胸口窒息难忍,喉咙像被扼住了似的,心跳开始杂乱无章……他知道他快要死了。      像他这样的人死了会怎样?毫无疑问会下地狱。      曾经,她也离死亡十分的近。      那一天,他背着她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天色越来越黑,路好像没有尽头。   她渐渐撑不住,含含糊糊说了一句:“这里应该有一个山洞。”   “什么?”他有些没听清。   “武侠小说里这里都会有一个山洞,让咱们疗疗伤避一避。”   “……”      过了好一会她都再没声息,他忍不住喊了一声:“连初。”   “……嗯?”   “你不想就这么睡过去吧?想点什么事情。”   她睁开眼睛用力想,“你认识裴殊城吧?就是我老公。”   “认识。”   “如果我真死了……你告诉他,为我守孝三年就行了,那样我就不怪他了……”过了一会,她又低声说:“算啦,一年就可以啦。”   他沉默一会,问:“就这?毒贩也不抓了?害死你的那几个也不抓了?”   连初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感觉她轻轻闷声笑了笑,可是他知道她哭了。   “怎么了?”   “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笑话,”她强打起精神说:“你听说过世界上有地狱吧?”   “听说过。”   “我没干过坏事,就算死了也不用下地狱,不过我就留在里,我要申请当个刑罚官在那里等着那些毒贩。”   “等着送他们下油锅?”   “那算是轻的,我要造三间刑罚室,让毒贩自己选去那一间。第一间我会支好油锅等着他们,第二间会把他们绑起来用生了锈的刀子慢慢割,第三间是一间齐腰深的大粪池,必须站在里面喝茶吃饭。”   “嗯哼,他们肯定会选第三间。”   “就是,我也这么想!”她虚弱的声音里透出几许兴奋,“哈哈,等他们进去了,我就走进去告诉他们,先生们,午餐时间结束了,现在请恢复倒立姿势。”   他脚步微顿。   过了好一会,说:“祁连初,你真是太恶心了。”      若是此时此刻当真有她等在地狱,他知道了,无论如何不能选第三个房间……他猛地迸发出积聚于身的最后一口力气,纵身而起,从车窗处破窗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周六转钟三点也算周六吧? ☆、坠落   殊城挂了电话,沉默许久。   虽然强尼在电话里一再保证夜燃绝对活不了,他却觉得事情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James得知情况后大怒:“把事情搞成这样他还敢要钱,一分也别给他,我去和他谈!”   殊城淡淡道:“当然得给他,专门替他准备的。”      强尼喜滋滋跑地去南非接收矿山,不多时与当地非法采矿者发生激烈冲突,枪战中有多人丧生,强尼也在其中。      “殊城,快出来看!”连初在门外面喊。   殊城应了一声,顺手关掉电脑上的新闻页面。      院子里,连初穿着套鞋站在新砌的鱼池旁,“过来看看我刚钓到的鱼,鳜鱼、居然是鳜鱼!”   殊城立刻跑过去拿起池子边的渔网,一把就将那条长相威猛、背鳍如皇冠般抻开正在池子潇洒里游曳的鳜鱼给捞了起来。他直起身瞪她:“你不知道鳜鱼食肉啊?把它搁着儿想把我刚放下去的墨冠珍珠鳞全部吃掉?”   连初愣愣道:“啊?那怎么办?”   殊城犹疑地看看灰色渔网里肥美的鳜鱼,“这个……当然只有晚上炖给你吃了。”      时间过去三个月,一切美好而平静。      ***      楚盛公司会议室。      宋歌汇报完近期工作后说:“……我们公司在岳珈山的采矿权明年底就到期了,市里近期将举行招标会竞卖下一期的采矿权。我打听了一下,报名参加竞标的公司除了我们,还有湘源、岳鑫、达成、鼎越……”   正看着手里资料的殊城忽然抬起了头,眼里异光一闪:“鼎越?”   “是的,这个公司是一个新锐的地产公司,总部设在A市,之前从未涉及过矿业,您可能没有听说过。不过我认为它是我们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具体资料我已经准备了一份,待会拿给您过目。”   殊城略略点头:“好。”      ***   莫湖畔,聂伯坤的别墅。      聂伯坤走进书房,正在交谈着的夜燃和虞明停了下来,夜燃微笑道:“爸。”   闭门修养数月,他的皮肤更加苍郁无暇,白得不带一丝血气,只有乌黑的眉和俊挺的鼻更显英气。   聂伯坤心里暗叹了口气:这个孩子长的一点不像自己,反倒更像他妈妈,不过狠绝的性子倒是一等一,既像自己又像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到底长得什么样?时间一晃三十年,自己竟然一时想不起来了。当初那个女人走的时候决绝的连一章照片都没有留下。   夜燃见他盯着自己微微晃神,又唤了一声:“爸。”   聂伯坤回过神来道:“阿城,今天身体怎么样?”   每每听到这个称呼夜燃便暗暗反胃,面上却和朗地笑道:“早就完全恢复了。”   聂伯坤皱眉:“不能大意了,你那一枪伤了内脏,如果不调养好一辈子都会留下病根。”   说着他目光一戾,咬牙道:“那个姓裴的居然玩阴的,老子让他不得好死!”   夜燃道:“这个事慢慢来,不急。爸,你让李勇他们别轻举妄动。姓裴的不是雇几个流氓打几个埋伏就能干掉的。”   聂伯坤一愣,“那你说怎么办?”   “要对付一个人得从他的根基动起,裴殊城的根基就是那座矿山。”   “这个你放心,鼎越已经参加竞标了,无论花多大代价我一定会把岳珈山的采矿权给拿下来。”   夜燃缓缓摇头:“楚盛资金雄厚,在桐城口碑极好,而且裴殊城本人与林市长一家交情匪浅,硬拼我们没有胜算。”   “那你说怎么办?”   夜燃清隽一笑,“没什么比矿下更容易出意外的地方,他既然那么重视那种矿山,那里便是他最好的葬身之所。退一步说,即便让他逃过一劫,一个出了安全事故的公司,怎么着也得大打折扣。”      ***      9月30日,大雨。殊城带领一行人进入矿区进行安全检查。      自从成立楚盛,殊城就极为重视安全问题,日常的安全检查和安全作业都非常规范,后来即便总部搬到了A市,他也会定期不不定期地回来亲下矿井检查安全。      这几日连下暴雨,极易发生井下渗水事故。他已经嘱咐过宋歌要进行全面彻底的检查,后来依然不放心,还是过来亲自查看。      检查至南部1458巷时,发现低洼处有积水并且水量增加,岳矿长脸上一变:“这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巡查过了的。”   殊城当机立断:“所有人先撤到1456进风巷观察,岳国兴你安排人到地面相应地点巡查。”   十五分钟后基本确定附近有裂隙,河水透过裂隙渗入井下。      殊城立刻通知井下所有工作人员撤离上井。井下片刻喧哗后,人员开始有条不紊地撤出。   随行的吴经理道:“裴总、宋总,你们快上去吧。”   殊城面色峻严凛然道:“让工人先走。”   吴经理不禁为难地看看宋歌:“宋总你看这……”   宋歌冷声道:“吴经理你先上去吧,还要主持地面上的工作。没有提早排查险情是我的责任,我不能先走。”   吴经理犹疑片刻,叹了口气,随大部队登上直升井中的罐笼。      幸好,这次渗水发现的很及时,在大规模渗水之前人员已安全撤出。   2号直升井这边已经没有滞留的人员,宋歌在对讲机里询问:“岳矿长,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矿长岳国兴在对讲机里回答:“宋总,我这边的人已经全部撤出。”   宋歌道:“好。”   她回头对裴殊城道:“裴总,我们也上去吧。”   殊城点点头,走进空荡荡的升井罐笼,宋歌随后而入。      罐笼在幽深的直升井中缓缓上升,钢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缓缓升至一半、忽然开始回落。   殊城猛然色变,按下门旁的控制键,毫无反应!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宋歌蹲到地上惊声尖叫起来。   殊城厉声喝道:“起来!抓紧安全杠!”   她什么也听不清,只是抱着头跪在地上不停惊声尖叫。她这个样子只会重心不稳跌倒全身骨折而死。   殊城脸色铁青,一把拎起她、将她的背按到内壁上的横杠前,喝道:“手抓紧、吸气、膝盖弯曲、双脚踮起。”   同时自己也尽量做好保护姿势。   宋歌茫然照做,殊城方舒了一口气,罐笼“轰”地一声巨响停了下来!      ***      连初正主持例会,秘书走了进来,“祁总,你的电话。”   连初接过电话方听了一句,脸色霎时苍白。    ☆、心愿   等连初赶到的时候林致已经先行抵达了,她看着他的脸色心中不由一沉,问:“情况怎么样?”   他缓缓摇头:“和下面失去了联系,搜救人员已经下去了,现在还没有具体消息。”   连初一下子颓坐到靠墙的板凳上,面色苍白。   这时一个男人跑过来满脸自责地说:“祁总,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把董事长和宋经理劝上来的,我劝过他们了,可他们非要坚持等所有人都上来了再上来……”   旁边另外一个男人喝骂道:“吴昆,你好意思说?你是分管安全的经理,你怎么不坚持留在下面?自个看见危险跑路了现在还有脸来推脱,现在也不知下面渗水渗成什么样子了!”   “岳矿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我愿意的……”   两个男人就在那里大声争闹嚷嚷起来。   连初胸口越发喘不过气来的憋闷,头痛欲裂。林致冷声喝道:“你们要吵滚一边吵去!”   两人都是一愣,顿了顿,沉默退开。   连初低垂这头,茫然无语。林致犹豫片刻,缓缓蹲到她面前,抬头看着她和声道:“不会有事的,老六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无论如何他都会挺住。”   连初轻轻点头:“是的,我知道。”   两人一阵沉默,这时一个身材高大行色匆匆的男人走了过来,林致站起身:“刘队。”   那人冲他点点头:“来了。”   林致介绍道:“这位是救援指挥部的刘队。”   连初也站了起来,闻言急切地问:“刘队,情况怎么样?”   刘队面色凝重地摇摇头:“不是很乐观,救援人员乘座的吊笼下至地下215米遇到阻碍下不去了,现在正在清理障碍,所以里面的情况还没摸清楚。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清障工作预计几个小时就能结束,现在最担心的是被困人员的身体状况,以及地下渗水情况。”   林致问:“井下空气质量怎么样?”   刘队沉默一会说:“硫化氢和二氧化碳超标。”   一时间,众人又是一阵压抑地沉默。      ***      殊城挣扎着睁开眼睛,触目一片死寂般的黑暗,远方隐约传来滴滴答答的滴水声,没有一丝人声。他试着动了动,浑身僵痛但还能动,右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方才坠地时,宋歌站立不稳,他拉了她一把,这只脚垫了一下,想来是严重挫伤或是骨折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用手大略检查了一下,还好,虽然多处外伤和挫伤,但应该没有更大的问题。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低声问:“宋歌?”   过了一会,对面传来带着哭腔的女声:“裴总,是不是你?我们都还活着?”   他心情也是略一舒朗,“是,我们都还活着。”   宋歌一下子哭了出来,她想爬起来,结果浑身一痛又猛然摔回到地上。   殊城听到她的声音,说:“慢慢来,身体能不能动?”   她试了试,“可以。”   “行,那就没大问题。你慢慢坐起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保持体力,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一种坚定人心的力量,原本那些缠绕着她的疼痛和恐惧仿佛都融雪般消褪,她慢慢撑着坐起来,犹豫一会,没有往就在就近的墙壁,而是往他身边挪去。   他察觉到她的行动不禁一怔,只听她颤声道:“裴总,我很冷,你能不能……让我稍微靠一会儿。”      此刻温度不算太冷,但失血的身体却透体生凉,关节僵硬而冰冷。在这样的地方也许只有彼此的体温和气息才能支撑着活下去。   她向他靠来,他仿佛没有动,宋歌心跳如鼓,原本毫无生气的肢体因这忽然燃起的渴望活络起来,原本一直压抑羞怯着的心忽然变得狂妄而大胆。黑暗中,她如一只轻柔曼妙的猫,缓缓地爬向他,带着暧昧诱人的气息一点一点靠近蔓延,在堪堪要触到到他体热边缘的那一刻,一只稳健有力的手平稳地阻止了她!   宋歌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下一刻,身上忽然一暖:原来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了她的肩上。   他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冷漠的疏离:“宋经理,好好休息,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她呆滞半天,道:“你把衣服给我,你自己怎么办?”   他淡淡道:“不用担心,我没有问题。”   为什么到了现在他依然这么冷酷!为什么到了这种境地他依然不愿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瞬间,多年来积压的所有感情统统溃决,渴慕、怨愤、压抑、自责、痛苦、思念、焦灼、绝望……   她猛然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他推开,她用尽全力死死抱住,“殊城、殊城,我们都要死了!”她第一次这般大声地喊出他的名字:“你总说会有人来救我们,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发生矿难能有几个活着出去?上个月达成公司也发生坠落事故,结果搜救了七天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被迫停止搜救宣布死亡。   我们困在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水淹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石头砸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迷或是中毒而死。殊城,我们也许就要死了,我只有一个心愿、只有这一个,求求你,抱抱我。”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生命全部的希翼和渴求,无人可以无动于衷。他缓缓低沉道:“我也只有一个心愿……宋歌,很抱歉,如果真的无法陪她到老,至少我想清清白白爱她到死。”   说完,他坚定地拉下她的双臂缓缓推开。      一切都沉寂下来,黑暗里,仿佛连心跳和呼吸都停止,血和心亦慢慢地冷却,她木然许久,静静地说:“没什么好抱歉的。”      殊城没有说话,身体慢慢靠向冰凉的罐笼内壁,缓缓闭上了眼睛:      连初。      ***      在这样一个地方,能怀抱一个柔美温暖的女人等死或许是一种慰藉,可是我情愿只抱着你的名字。      ***      “好了,障碍马上就能全部清除了!”   刘队收到消息,兴奋地对林致和连初大声喊说。   两人也不禁面露喜色。   刘队扬声对旁边严阵以待的救援人员说:“好,准备下井。”说着便准备出发。   连初忽然挡到了他面前:“让我也跟着下去吧!”   刘队一愣,斥道:“瞎胡闹,那种地方你怎么能够下去?井下环境相当复杂,有毒有害气体也严重超标,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下去都十分危险,你绝对不行。”   连初冷静地说:“我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特警,体能体质都没有问题。刘队,井下是我的丈夫,让我跟着下去吧。”   刘队本想继续斥责,不过对着她那双冷静坚持的眼睛一时竟然没能开口。   这时,一旁的林致忽然缓缓道:“让她下去吧。”   刘队不禁又是一愣。   林致说:“我担保,她没有问题。”   林公子的面子搁在那儿倒叫人不好反驳,连初赶紧又说:“让我去吧,不会有问题的。”   刘队犹豫片刻,点点头:“那好吧,一切必须听从指挥,快去换衣服!”   连初面露喜色:“是!”      ***      连初迅速换好衣服,一切准备就绪。三名救援人员踏进吊笼,连初跟着他们准备进去。      “连初。”林致忽然叫住了她。   她回头。   林致道:“多加小心。”   她微笑道:“林致,谢谢你。”   无论这个人如何讨厌,他总是在她和殊城最需要的时候站在他们一边。   林致也笑了起来。   连初一低头,钻进了吊笼。      ***      黑暗中的,殊城不知道已经过去多长时间,腹内饥渴,四肢麻木。井下氧气不足,他也不敢大声呼救,只能长时间静坐着,保持体力,偶尔揉搓一下四肢关节避免太过僵硬。   旁边的宋歌已经半天没有动静。   殊城低声道:“宋歌,你把四肢稍稍活动一下。”   她如昏迷一般毫无反应。   他犹豫片刻,伸手过去帮她稍稍按揉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手法标准有力,不带一丝游离和暧昧。   她黯然无言,过了许久,涩声说了声:“谢谢。”      这时,他们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殊城凝神倾听,忽然他用力敲打了一下内壁,大声道:“是不是有人?!”      上方传来一阵忙乱嘈杂的声音,罐笼上方的安全窗被打开,几缕矿灯的光线照进,一个娇小敏捷的身体迫不及待地滑了下来,大声喊:“殊城!!!”      殊城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乍见光线的幻觉,直到她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热泪瞬间坠入他的颈弯。   他的双臂几乎将她勒进自己的骨头里,一股热流从胸口涌向喉间,沙哑无比地唤出她的名字:“连初。”    ☆、父亲   殊城和宋歌虽然都受了不少外伤,但总体来说各项生命体征良好,众人不禁一阵雀跃,殊城和宋歌被很快送往了医院。      这两天连初过得很得意,殊城脚受了伤,眼睛又暂时不能见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依赖她,她觉得自个在这个家里从没这么顶梁柱过,重要性终于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这天,她炖了一大盅墨鱼香菇汤逼着殊城喝:“再喝一口,这个墨鱼汤最适合病人喝了。”   殊城忍了忍,还是将她递到唇边的第N口汤喝下。   一旁的溪亭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问:“连阿姨,裴叔叔为什么让你喂他吃饭?”   只听连初很认真地回答:“因为裴叔叔现在是阿姨的大宝宝。”   饶是殊城镇定如斯也不禁给呛着了。   溪亭继续好奇地问:“那谁是你的小宝宝?”   连初放下汤碗,抱住溪亭肉麻兮兮地说:“那当然是我家溪亭。”   两个人在那不害燥地腻来腻去,一旁的殊城咳嗽一声,板着脸说:“溪亭,你出去玩一会。”   溪亭噤声出门。      连初蹙起眉,“你干嘛老吓她?”   殊城柔声道:“连初,去把窗帘拉起来。”   “干嘛?”   “我想看看你。”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取眼罩。”   他耍赖道:“没事,我又没在井下被困很长时间。”   连初想想也是,于是关上门,走到窗前把厚厚的窗帘拉上。   殊城取下眼罩,慢慢适应昏暗的光线,慢慢在模糊的光影中看清她的轮廓。   “连初,过来些。”   连初走近些。   他伸出手从上而下一点一点地抚摸着她。   她想:这坏蛋,身体还没好呢,就开始思起淫|欲了。   谁知他只是缓缓张开双臂,慢慢地将她拥进怀里,温柔之极,不带一丝情|欲。   连初心中既是甜蜜又有几分羞恼,后来恼羞终于成怒了,她猛地一用力狠狠把他推到在床上,气呼呼道:“裴殊城,你欺负我!”   殊城愕然:“我哪欺负你了?”   “你……这么多天了,都不好好亲亲我。”   ……      殊城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起来,连初继续懊恼着,不过已经累得没力气发怒了。   他抚着她汗淋淋的背低声道:“老婆,今儿辛苦你了,不过这真是个力气活对吧,以后你是不是该对我好点?”      ***      殊城的身体状况恢复良好,几天后他的助理黄越来向他汇报这次事情的调查情况:“……调查组初步的调查结果是罐笼因忽然刹车失灵导致飞车。”   “刹车失灵?”殊城皱眉道:“这样重要的机器设备不是都会定期检修吗?”   黄越道:“问题就在这里,这台机器是去年年底才购进的,检修记录也非常完整,不知为何忽然出现这样的问题?”   殊城沉吟道:“这么说很可能是人为因素?”   “是的,虽然没有明显的人为破坏痕迹,不过罐笼机房的负责人丁铭很可疑,他的技术是全公司数一数二的,没理由这么大问题平时一点反应都没有。调查组找他问过话,他嘴巴倒是硬得很,就是一口咬定自己平时疏忽大意了,愿意接受处罚,还主动提出辞职。我看那家伙很有问题,怕他跑路,先找人偷偷看着他。”   殊城眸光一闪:“既然调查组问不出,那就让公安局问,你帮我联系刑侦处的梅处,我亲自和他谈。”   黄越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   他快走到门口时,殊城忽然又叫住了他,“算了,这件事情暂时先不要惊动警方,还是我们自己弄清楚。你找人去办这件事,不要留下把柄。”   黄越不禁一怔,有些不明白裴殊城为什么要选这样比较麻烦又冒风险的办法,不过他还是颔首道:“是,我知道了。”   说完,退身出去。      他走之后,殊城心情沉郁,下意识地伸手去兜里摸烟,摸了个空才想起所有的烟都被连初搜走了。   这时恰巧连初走了进来。瞧见她,他方脸色稍霁。   连初走过来摸摸他的眉头:“怎么愁眉苦脸的?我刚才看见黄越走了,是不是工作上的事很烦?”   殊城拉她坐下,笑笑道:“没事。”   连初不信,“你是不是担心这次的事对采矿权的招标有影响?不用担心,我已经看过报纸了,众口一词大唱赞歌,都说这次的险情发现处理非常及时,说明楚盛对安全工作极为重视,更可贵的是楚盛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在这次事件中临危不乱、处变不惊、高风亮节、先人后己……”   殊城忍不住打断她,“得,这么肉麻的话都是你想出来的吧?”   “真的是这么写的!不信我拿给你看。”   “那么是你花钱请人这么写的?”   连初气结:“你这人……是啊是啊,我请人写的,花了一百万请人把你和别的女人写成个金童玉女,快把钱还给我。”   殊城大笑,揽住她对着她的脖子就亲,她被他这两天没刮的胡渣扎得生疼,正要发脾气,却听他在她耳边轻轻叹气:“连初,幸好有你。”      ***      两天后,丁铭便交待了。      黄越说:“裴总,果然有人收买他……”   裴殊城静静道:“鼎越。”   黄越讶然:“您早就知道了?”   殊城冷冷一笑,其实这个事情也不算很难猜。做这事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次争夺矿山的竞争对手。把那几家公司排一下,有实力、有胆子、也有前科的就只有一家。   黄越道:“裴总,现在怎么办?是不是报警?丁铭用鼎越的钱在海南买的地皮,还有存在他小姨子名下的存款我都掌握在手里了。原来那小子和他小姨子有一腿,两个人正准备一起跑路双宿双栖呢。幸亏咱们赶去了,不然他们真差点被人给做掉了。那小子吓得什么都说了。一切都是鼎越一个叫李勇的经理出面办的,又是威胁又是利诱,他没能顶住。这个鼎越我查过,以前就是个流氓公司,黑白两道通吃,在B市作威作福惯了,不过这次居然跑到桐城来撒野,打错了算盘!裴总,咱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次的事情把这个大麻烦给解决了……”   殊城打断他,“行了,这件事情先压一压。”   黄越一愣,“什么?”   殊城面无表情地说:“这件事先放一放,你帮我去查查聂伯坤的行踪,设法搞得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黄越顿了顿,点头道:“是。”      黄越告辞离开。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殊城心里却越来越烦乱。      鼎越、鼎越。      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你的父亲还活着,他的名字叫聂伯坤……从那时起,我便下决心要带着你离开,我不能让你在那样一个环境里长大,否则你也会长成一个像他那样魔鬼似的的男人。      ——你要去见你的父亲也可以,不过,必须等到我死之后!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和那个人扯上任何的关系……      赵舒云的话再次出现在耳边,殊城不禁苦涩地笑笑,虽然自己曾经答应过母亲不会和他相认,不过事已至此,总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直到父子相残。      那个人或许真的是个魔鬼,不过无论如何毕竟还是他的父亲。      ***      A市,聂伯坤的别墅内。      虞明笑着对夜燃说:“哥,还是你行,一早糊弄老头子出国了,姓裴的现在正到处找他呢。”   夜燃笑笑:“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再说他的那个干儿子也快出狱了,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到时一真一假两个儿子来对付我一个还当真比较麻烦。”   “那要怎么办?”   夜燃轻轻一笑,“釜底抽薪。不过在那之前先得糊弄着老头子把遗嘱给签了。”      ***      殊城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公司的事情也有条不紊,只是一直没能查到聂伯坤的行踪,想来是出国避风头去了。   殊城心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暗松一口气。无论如何,鼎越这次一击不中,应该不会再随意轻举妄动了。      连初心细如发,发现他情绪不大对劲,旁敲侧击无果,便硬缠着问。他本不想把这些烦心事告诉她,可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好把三十年前的恩怨大致告诉了她。   连初听来不禁也是一阵唏嘘,想了想说:“殊城,咱们两都是父子缘薄的人,早早便没了父亲,现在忽然多出个父亲其实也是一种福分。我想这是老天给个机会弥补你我,也弥补你父母这么多年的遗憾,殊城,你放心,你们总会相认的,阿姨也会体谅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下章便会进入下一个漩涡了,稍微酝酿一下,后天更。 对了,这文周一就要入v了,后面的故事不会太长,我尽量把它写精彩一些。 嗯,总之,非常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都是老朋友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爱过他是我的骄傲   不久之后,殊城的伤势已无大碍,正式回到公司上班。桐城这边群龙无首,岳珈山采矿权的争夺也快到了紧要关头,殊城便没有回A市,而是继续留在桐城坐镇。   连初现在也是一忙人,殊城伤好之后她便带着溪亭飞回A市,两人开始了两地分居的生活。   殊城思念难耐,手下稍闲便飞了回去,试图说服她暂时放下工作去桐城陪他。谁知他还没开口,连初便先发制人道:“裴殊城,你可算回来了,今儿回了就不许再走!”   殊城先是一愣,后又一笑,抱住她道:“怎么,想我啦?”   连初推开他一本正经地道:“别乱来,还在办公室呢。”      是的,他们此刻正在杏雨南亭的董事长办公室。殊城赶过来时连初还没有下班,他便直接杀到她公司里来。她当时正在给几个下属布置工作,殊城在旁等看一下,越看越觉得自己老婆清霜傲雪的模样配着端庄果决的气度甚是……撩拨人心。   此刻她不说还好,一说说得他顿时间兽性大发,忽地一把将她抱起直接放倒在那张超大豪华的紫檀办公桌上,欺身上前发狠道:“办公室又怎么样?一样办了你!”   连初推攘着他怒斥:“让开,瞎胡闹。”   她这个样儿可真端庄啊,挽着清爽利落的发髻,穿着优雅严谨的套装,眉目薄怒、面罩严霜,真像个知性又威严的女强人。可下一刻她庄重的形象全毁了,他一下将她的裙子推高,那双裹在细密丝袜中修|长匀致的腿一下子完全袒露出来,他的眼眸一暗,手伸进去握住袜筒尽头雪腻晶莹的大腿内侧,用力往两侧一掰——连初的脸轰得一下全红了!      他们虽然也有过极为放纵的时刻,可那些都是在迷离的夜晚,在浪漫的月华或昏暗的灯光下。而不是像现在,在这样严肃的光天化日,用这样让人羞耻的姿态。      她有些羞怯、有些恼怒,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面红心跳,只能愈加奋力的扭动挣扎,只是愈挣扎,落入他眼中的景象便越靡旎艳丽,他低下头去,她控制不住地尖叫,他也彻底控制不住跻身上前将她紧紧压在光滑如镜的桌面上,低头绸缪贪婪地吻着她,一手将她尤在反抗的双腕扣住拉至头顶,一手从她底裤边缘的探进去,修|长的手指逗弄已经湿润润的桃源。   她恼恨无比地低喊:“不要、讨厌、不要在这里!”   他顿了顿,疑惑地看着她。   她水汪汪的明媚眼睛里满是委屈,“以前这里的董事长是个老色狼,他不知道在这张桌上睡过多少女人,你也要在这里那个我?”   殊城一下子僵住了,心里懊恼之极,忙放开她,轻轻帮她整理好衣裙,然后歉意地吻吻她的面颊,道:“对不起,宝贝,我没想到。”   她一直板着脸不吱声。   殊城只好又温言好声的哄了半天,她方才笑了,抬起脚轻轻压揉他依然鼓|胀火烫的那儿,面若桃花地斜睨着他,“那你这儿怎么办?”      殊城这会算是看出来了,合着这女人根本是在那故意折腾他呢。      ***      半小时后,两人走出办公室。殊城忽然上前一步用力握住连初的手压声说:“明天就给我把办公室里的东西全部换了!”   连初的脸微微一红,一甩没甩开,只好由他握着,顶着一路羡艳的目光出了杏雨南亭。   到了停车场,上了连初的车,殊城刚开出车道,立刻有几辆汽车跟了上来。   连初看着顿时怒目圆瞪,“看见了吧?看见了吧?你赶快把这些人给我搞走!要不你就别想回桐城!”   殊城忍俊不禁,“原来不许我走是为这个啊?还当你舍不得老公呢?没良心的东西。”   连初道:“你别管我有良心没良心,先给我把这些人弄走,我都要被搞疯了,裴老大,你也别太过分了!”   殊城承认,他确实有点过分了。   以前他担心连初的安全也会安排一两个人远远跟着她,反正似有若无的,也不影响她什么,她就当做没看见算了。可现在倒好,自从他去了桐城,跟着她的人从一两个一下变成一二十,从偷偷摸摸直接到光明正大!现在谁都知道她成天带着浩浩荡荡的保镖连上班呢。   看着连初满脸愤懑的表情,殊城心里有些歉意,不过他这也是没办法,虽说夜燃很长时间没了消息,可万一他还没死、万一他又趁自己不在干出什么事情……殊城没胆子冒那个险。      殊城顿了顿道:“要不这样,你陪我去桐城,我亲自保护你就不用这么些人了。”   连初瞪他:“回桐城这边怎么办?咱们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楚盛垮了咱们不是还要靠兴雨南亭养家糊口吗?”   殊城无语。   连初趁机说:“我看应该你回A市才对,你刚接手了林致的公司很多的事情要理顺,桐城那边现在最重要的不就一个采矿权的竞标?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紧张的,情势明白着的,不是楚盛争到,就是鼎越争到。楚盛争到是你的,鼎越争到认祖归宗了也是你的,不知道你费个什么劲?无端内耗!”   女人的大脑回路果然与男人不同,殊城一向习惯无论什么事情都自己争取、掌握在自己手中,从没想过要靠什么“认祖归宗”得到岳珈山,连初的想法还真是另辟蹊径。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点和自己想法很一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聂伯坤,而不是与鼎越打擂台。楚盛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其他那些特殊特别的手段还是算了吧。   他微微一笑:“我安排好合适的人负责那边的工作就回来。”   连初一怔:“安排人?不是有宋歌吗?还安排什么人?”   殊城脸色的笑容稍稍敛了敛:“我觉得她不适合继续留在公司。”   连初刚想问为什么,下一刻明白过来:宋歌不是不适合继续留在公司,而是不适合继续留在他身边。   她心里暗叹一口气,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尽管宋歌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个让人愉快的存在,可此刻也不禁微微侧然。   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苦苦守候爱情无望,尽心付出的事业又没有了,等于整个青春虚掷、一无所获,这何其残酷。   连初知道殊城并不想弄到这一步,他一直希望宋歌能够放下妄念、自己慢慢走出来。毕竟宋歌对他而言不仅是一个下属,也是一起从患难中走过来的朋友。可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了。   她沉默一会,道:“殊城,我这么说也许很冷酷,不过辞退她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她留下只会越陷越深,哪个女人待在你身边还能变心呢?绝不可能!”   他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到路边,回头看着她:“连初,这话是说真的?”   她看着他让人目炫的眼睛,说:“是的,我爱你,越来越爱。”      ***      数日后,宋歌回到公司。她来到董事长办公室,看见殊城,两人都是一阵微微的沉默。   殊城和声道:“身体怎么样?都恢复了?”   宋歌点头道:“是。”   “先坐下再说。”   宋歌坐下,顿了一会说:“裴总,很抱歉,这次的事情是我失职,让公司遭受这么大的险情,我……”   殊城摇头打断她:“这件事情也不能全部怪你,没有人能面面俱到。不过,你一个女孩子总是承担这么辛苦危险的工作也不好。”   宋歌微微一怔。   殊城道:“其实这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你谈,我非常感谢你这些年对公司作出的贡献,可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份更加适合自己的工作。”   宋歌愣了半响,道:“……你要辞退我?”   殊城缓缓道:“是的,很抱歉。一直以来你的工作都非常尽职出色,这次的辞退纯粹是我个人的原因。我会通知财务部为你结算六十个月的离职金,以及预支今年年底的年终分红……”   “不用,”她打断他,生硬道:“按照公司合同,辞退员工只用付二十个月的离职补偿金就足够了,而且这次是我失职在先,公司辞退我是应当的,不需要任何补偿。”   说着,她暗暗将攥在手里的那封辞职信放回兜里。   果然是这样!“宋歌,”殊城不禁头疼道:“你不要这么倔强,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我不会忘记当初大伙在几个月没发薪水的情况下毫无怨言地跟着我,这次当我欠你的。我已经推荐你到凌氏去工作,如果你愿意那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宋歌沉默许久,垂眸道:“不用。你平时已经很厚待我了,公司上市的时候也给所有的员工派发过股份,你不欠我什么。”   殊城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宋歌抬头道:“裴总,临走前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想见一见祁总。”   殊城脸色微微一变,“你见她做什么?这件事是我的决定,和她没有关系。”   看着他微变的神色,宋歌不禁苦笑一下:“您不用担心,我只是想找她谈谈。您回去问一下祁总,或许她也愿意见见我。”   说完,她点点头起身离开。      殊城考虑一下,还是将宋歌的话带给连初,连初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      第二日,杏雨南亭附近一个清幽别致的小茶楼。   连初点了一泡铁观音,隔着清香韵雅的袅袅茶雾静静等待。   不一会,宋歌出现了。   她清瘦了些,眉目间却愈见韵致,就如这袅袅茶香一般,有一种清淡却让人难忘的美。这样的女人或许最适合日久生情的侵蚀,连初每一次看见她总忍不住想,如果没有自己先刻骨铭心地占据了殊城的心,这个宋歌会不会成为那个最终陪在殊城身边的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暗暗笑了,如果没有自己,那个人或许是宋歌、或许是林晓楠、或许是其他什么人;可既然自己出现了,那个人便只能是自己。   她抬起头微笑道:“宋歌,请坐。”   宋歌坐下,点头道:“祁总,你好。”   连初说:“你就叫我连初吧,不用总是祁总、祁总的叫。要喝点什么?”   宋歌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喃喃低声道:“连初……这个名字真好听。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两年前,那一天我和几个同事熬夜加班,我把文件做好了拿进去给裴总看,结果他已经睡着了。我忍不住在拿了件衣服披在他身上,结果就听见他在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连初默然无语。   宋歌道:“连初,我约你见面是想对你道歉,这么多年我一直爱着你的丈夫。我拿整个青春爱他,虽然毫无回报,可我不后悔,我很庆幸爱上的是一个值得爱和尊敬的男人。爱过他,是我的骄傲。”   连初肃然动容,柔声道:“我明白、我明白。”   宋歌的眼眶不禁湿润,虽然她嫉妒这个女人,可世上有谁能比她更懂她?又有谁能比她更能体会她的感情?   宋歌哽咽道:“祝你们幸福。很抱歉,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忘了他……”   连初走过去揽住她的肩,“会的,傻姑娘,会的。你看见窗外的冬青树了吗?新的叶子长出旧的叶子就会落下。你爱过他,这是很美好的感情,可有一天你体会到真正的两情相悦,到那时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衣   殊城任命桐城分公司以前的副总接替宋歌的工作,然后又提拔自己的心腹黄越担任副总,诸事妥当后,回到A市。   因为心情舒朗,日子也过得顺遂。不过遗憾也是有的,比如聂伯坤一直没有出现,比如连初开始隔三差五地往医院跑,各种积极地治疗“不孕不育”。   殊城非常后悔自己当初多事提起这茬,而今的生活对他而言已很完满,不想连初却分外执着于所谓的“遗憾”。他劝过她,可是如往常一样,连初认定的事情总是谁都拉不回来。不过好在她的心情没有因此而变得阴郁,她的口头禅是:咱们的原则是积极努力不纠结,如果努都不努力以后岂不遗憾?   她这么说,殊城开始倒是一喜,抱住她信誓旦旦地表态:“老婆,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会配合你好好‘努力’。”   “这可是你说的啊。”连初道。   “那当然。”   “好……你要配合我的第一件事就是——禁欲!”   “什么?”殊城的笑容垮下来。   连初画饼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保存实力,等到关键时刻再大展身手,到时候咱们休假三天随你怎么闹腾。”   “嗯哼,那什么时候是关键时刻?”   “哎呀,这个可不好说,我现在经期不准,排卵期还真是不好算……”   殊城气结,扛起她直接摔到床上:“臭丫头,又忽悠你老公是吧?管你什么排卵期,我每天负责伺候你一次,你放心,你老公这点实力还是有的。”   连初被伺候得娇喘嘘嘘,却尤在那儿气死人地说:“不行……不要……那、那个……每天做精zi质量受影响。”   殊城气得咬牙拔了出来,滚烫的液体喷射在雪腻饱|满的娇峰上,他阴森道:“宝贝,检查一下,质量究竟怎么样?”      唉,男人过敏的自尊心啊。      ***      第二天,一家三口坐在宽敞明亮的餐厅里吃饭,溪亭喝了两口牛奶就不喝了。   连初蹙眉道:“溪亭,多喝点,每次喝牛奶就像喝中药似的,小心以后长成个小矮子。”   扎着两个小辫子的溪亭摇头道:“不会的,我们班的小天每天喝很多牛奶可他长得比我还矮。”   “唐小天啊?他比你小一岁好不好。”   溪亭瞪着眼睛,“啊?那他还说他是我哥哥,会保护我的。”   连初噗嗤笑了出来,捏捏溪亭的脸蛋道:“糟糕了,我们家溪亭这么小年纪就被人盯上了。”   溪亭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看着报纸的殊城漫不经心地抬头瞟了她一眼。   这时有人在院子外面按门铃,连初按开电子门锁让她进来。   走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眉目清爽。她笑着对连初和殊城打招呼,然后摸摸溪亭的头:“溪亭吃完了早饭没有?”   溪亭点头说:“岳阿姨,我吃完啦,我们一起上幼儿园去吧。”   连初和殊城都很忙碌,他们便请为溪亭请了这个阿姨,平时负责接送溪亭上下幼儿园,溪亭独自在家的时候她陪着,然后等殊城和连初回来她便离开。   两人辞别他们牵手出门,连初跟着送了出去,看着溪亭上车挥着小手和她告别。      此刻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明亮,远处的山岚有薄薄的雾气环绕,院子里的月桂树也开花了,清风一吹,芳香四溢。      这当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连初回到房内,见殊城还边吃着早点边看着报纸,她走过去趴在他的背上,问:“什么新闻这么好看啦?”   说着就手抽走他手上的报纸自己看。   殊城不以为意地笑笑道:“也没什么好看的,你快些吃饭,等会我送你去公司。”   过了好一会,连初把报纸放在桌上,说:“不用了,又不顺路,我自己开车去吧。”   殊城拍拍她,“别废话,快去吃饭。”   连初没再说什么,坐过去安静吃饭。   吃完了饭两人一起收拾了碗筷,临上车时,她忽然说:“殊城,我忽然有些肚子痛,你先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殊城蹙眉道:“肚子痛?我带你去看医生。”   连初摇摇头,“不用,可能是服药后的药物反应,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先去吧。”   殊城犹疑地看着她,她灿然一笑,推他上车,“小事一桩而已,这样的事情看医生有什么用?你快去上班吧。”   殊城无奈上车,回头对她说:“有问题记着给我打电话。”   连初道:“啰嗦。”   殊城无奈地笑笑离开。   看着远去的车影,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      殊城的车开到半途,忽然一打方向盘将车身调转过来。   连初的性子他是知道,她肯定不会为了稍稍的肚子痛不去上班,他总觉着有什么不对劲。      他将车开回别墅,犹豫一下把车停在外面,只身从侧门进去。   别墅上下一片安静,静谧得仿佛没有人,可她的车还停在楼下,她并没有从这里出去。   他缓缓走上二楼,脚步踩在精美细密的地毯上,毫无声息。卧房的门开着,她躺在床上,用那件淡蓝色绣着他名字的衬衣蒙着自己,晨风吹动他的衣服和她的衣裙,她安静地仿佛睡着了一般。   这是静好温情的一幕,如果不是她的身体在那件蓝色衬衣下遏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她在那里哭!      他的妻子,总是笑靥明媚的妻子,总是胸臆洒脱如朗月清风的妻子,总是带着他欢笑和温暖的妻子,却独自在这里躲在他的衣服下偷偷地哭。      连初的泪水一阵阵泊泊无声地流,他的衣服带着阳光的气息格外温暖。那一日她也曾这样,穿着他的衣服独自赴往噩梦般的地狱。那虎狼环伺的丛林、那杀机密布的孤舟、那冰冷彻骨的河流……只有这件衣服陪着她,守护着最后的体温和血性,让她孤勇、让她愤恨、也让她决绝。可此时此刻,这温暖的衣服却让她如此难过、如此难舍和脆弱。   她再也忍不住地窒息般地哽咽起来,无措和恐惧都随着哭泣溢出咽喉……忽然一只大手隔着衣服静静落在她的额上,她猛然间睁开眼睛心跳和呼吸瞬间停滞!      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拉下那件衬衣,两人的目光一点点无遮无挡地相对。      殊城的面容冰封一般僵冷,目光却让人颤抖地焚烧着。他低声问:“连初,告诉我,什么事让你不能对我说,只能在这里抱着我的衣服哭?”   连初一下子蜷起身体痛哭失声。殊城心痛如绞、一把将她扯起来搂进怀里,“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   她抬头看着他,目光软弱无比,“殊城,今天的报纸你看过了吧?B市附近的江里打捞出一艘沉船,那上面有八具残缺不全的尸骨……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赶稿中,大家的留言是我的动力O(∩_∩)O~ ☆、秘密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殊城定定神,声音平静地说:“不要紧,无论什么事都不用怕。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酸涩的热流顿时冲向她的咽喉,此刻的心境难以言喻。一直压在胸口的巨石被人推开,她却更加想哭泣。   她吸了口气,竭力按下翻滚的心潮,缓缓说出当年的事情。   随着她的叙述,殊城的目光愈来愈深邃暗沉,他知道那一夜的事情肯定不简单,可没想到竟然如此凶险和复杂。之前连初给他讲当晚的事情简简单单一笔带过,他想过问询详情,可他知道那是连初和夜燃同生共死的一夜,在他心底非常抗拒知道当时的细节。他很愧疚,让她一个人背负这个重担那么长时间。   他轻轻将她按到自己怀里:“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在缉拿凶徒,当时的情形身不由己。如果是我,我也会那么做。”   他知道她其实最介意的就是那一夜她那些超出法律赋予权限的行为。   她哑声道:“没有错吗?那么多条人命全部终于我手,没有经过审判、也不全是自卫……”   她说不下去了,当晚子弹没入夜显身体的情形又出现在眼前。   “……即便都是毒贩,也有法律赋予的权力,其中有一些还非常年轻。”   “那不怪你,当时的情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也没有别的选择。至于你杀了夜显,那也是人之常情,当时那种情形有几个人能忍的下去?”   她苦涩地摇头:“我父亲一生都在捍卫法律的尊严,却被我以为他报仇的名义亵渎了……殊城,这些年来我过得听天由命,并不害怕可能的惩罚。可是现在不行了,我不想去坐牢、不想和你分开、不想又毁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生活……”   殊城抱紧她道:“不会有事的,我会找人盯着那个案子。别害怕,这么些年了人证物证都很难查证,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们大不了出国。”   “不,我不走,”她抬头看着他,满眼痛苦的绝然:“如果老天真的觉得我无辜,那么我不会有事,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殊城,对不起,我得去承担应有的惩罚。”   殊城缓缓咬紧牙关,过了良久,道:“好,我们不走。你把当晚的事情再给我讲一遍,一个细节都不要漏掉。那天从船上下来的除了你和夜燃还有没有别人?”   连初顿了顿说:“还有韩东。”      ***      城西,一个废弃的仓库内。      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被扔在地上,夜燃走过去拎起他的头,愉悦地笑了:“韩东,好久不见。”   韩东肿胀的眼睛里火光一厉,咬牙沉声不语。   夜燃笑意潇洒清雅,“干嘛这么惊讶?是不是看见我很惊喜?今儿这一见我可是朝思暮想了好些年。韩东,说说看我该怎么招呼你这个老朋友?!”   “姓夜的,你别太得意,”韩东开口道,声音粗嘎难听:“你要我的命没问题,反正有你的姘头给我陪葬!”   夜燃眼中寒光骤然一厉。韩东看见他的反应笑了起来,道:“你要杀了我很快就会有人到警局去,把当年那条船上的事情抖出来。”   夜燃“砰”的一下将他的头按到水泥地面上,头破血流。森然道:“你他妈诈我!不是听说我死了你敢这么放心大胆地出来蹦弹?你会留这样的后手?再说,你说报警就报警?你这个唯一的人证都死了,报警有他妈屁的用?”   血沿着韩东的眉骨流下,满面狰狞,他冷笑道:“对,我是诈你的,报警是没用!要不你就杀了我拿祁连初的命赌一赌?哼,你有没有那个胆子?那□不是你的心肝宝贝,碰一下就要了你的命。”   夜燃沉眸看着他,目光幽深之极。忽然他笑了起来,道:“对,我是没那个胆子。行了,我不杀你,咱们就好好玩一玩,当年你不是亲手挑断我的手脚吗?咱们今天也从这里开始。”   他拿起匕首,刀尖刺进韩东的手腕里慢慢搅动,韩东疼得浑身冷汗,夜燃慢条斯理地问:“说说看,你还把那件事告诉了那些人?”      “他还告诉了我。”   忽然一个高亮清晰的女声响起,有人推门而入!      仓库内的众人都是一惊,迅速拔枪戒备。可看清来人众人又是一松放下了枪,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夜燃的弟弟虞明。   夜燃和韩东却只是死死盯着进来的女人,那女人身材婀娜、满面疤痕。韩东瞪着她目眦欲裂,她却只是静静看着夜燃柔声道:“阿燃。”   夜燃目光闪动,放开韩东迅速走过去:“姐……”      话说出一半停在口中,那个女人忽然掏出一把枪抵在夜燃额头。      众人色变,虞明惊叫道:“姐,你干什么?”   虞颜平静地说:“放他走。”   夜燃凝眸道:“你不会开枪。”   虞颜惨然一笑,“说得对。”说完她掉转枪口对准自己。   夜燃脸色微微一变。   虞颜眼中泪光闪动,“阿燃,求求你,放了他这次。”   夜燃盯着她:“为什么?”   “因为……他是溪亭的父亲。”   溪亭是虞颜的私生女,出身之后便寄养在别人家里,无人知道谁是她的父亲,没想到居然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悲摧的消息:忽然接到通知要去出差,周一方回,造业啊造业。 暂别数日,当时再见~ ☆、无题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甚不给力,两三点才登上勉强更了下新,然后又偃旗息鼓,只能一早起来做了个虫。 大家久等了,吾也辛苦了O(∩_∩)O~   货仓之内雅雀无声,韩东抬起头目光费解之极地望着眼前一幕。   只见虞颜乞求道:“阿燃,放过他吧,我只求你这一次。”   夜燃没有回答,眉目无波,就那么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他下一秒要干什么。   虞颜咬牙道:“韩东,你走,别再惹事、也别再回来。”      她没有看他,从始至终,她都没看向他一眼。      韩东挣扎起身,周围一阵蠢蠢欲动,夜燃依然没有发话,无人敢贸然上前。   韩东紧盯着虞颜,喉咙里发出粗嘎沙哑之极的声音:“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虞颜微微垂眸落寞一笑,笑容里依稀可见当初让他惊叹和窒息的美貌,她轻声道:“告诉你会有不同吗?”   韩东脸色一片灰败。   确实没有不同。   他依然不会相信她,也依然不会放过她。   他艰涩地说:“虞颜,我们一起走。”   虞颜终于缓缓回头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韩东,当年你从那群流氓手里救了我,今天我还你一次,从今往后我们恩怨两清!你滚,不要再回来……如果你回来或者再惹事,那么我就死在你面前。”   韩东扑过来:“虞颜——”   夜燃举枪“砰”地一枪击在他腿上,韩东单膝跪倒在地。   虞颜怆然色变,“阿燃——”她下意识地想要跑过去。   夜燃“砰”地又是一枪击穿韩东的肩膀,冷声道:“再过去现在就一枪打死他!”   虞颜不禁滞住,虞明趁机上前夺了她手中的枪制住她。虞颜的泪水夺眶而出:“阿燃,求你!”      黑洞洞的枪管已然抵在韩东额前,前端的金属顶破皮肤,他的头被缓缓撑起,眼前对着的是一双比枪口更黑暗森寒的眼睛。   “韩东,这两枪一枪算你还我的,一枪算是还刘建的。既然我姐拿命保你,今天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你给我听清楚,如果你又干出什么找死的事情,你和她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韩东脸色铁青地看着夜燃,片刻后又回头看看虞颜,咬着牙挣扎站起来,一步一瘸地走向货仓大门。   众人无声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货仓,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虞颜一下子瘫软在地,颤声道:“阿燃,对不起……”   夜燃双眸如冰抬步从她身旁走过。   虞明轻轻扶起虞颜,柔声道:“姐,我带你回去。”      出门后,夜燃微微回首对身旁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那名黑衣男子点点头,不动声色地上了另一趟车。      ***      深夜,虞明走进夜燃的房间,沉思中的夜燃抬起头,问:   “她怎么样?”   “已经休息了。”   “她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虞明顿了顿道:“她一直不肯说。”   夜燃目光一凌,冷哼道:“肯定是那杂碎干的。”   虞明问:“哥,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放过他?那家伙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这我知道,这事我已经让王枫他们去办了。不过韩东也算是个人物,这次让他逃过了再想把他揪出来恐怕又得下点功夫。”   “他肯定逃不远!黑白两路他都逃不了,人又伤成那样,咱们把A市掀一遍自然能把他揪出来。不过……他会不会真的狗急跳墙了去找警察?”   夜燃沉吟良久缓缓道:“不会,就凭他犯得那些事吃几回枪子也足够了,韩东是个惜命的人,不会鱼死网破自个往上面撞。”   虞明顿了顿又问:“那姐怎么办?要是我们干掉韩东她会不会又寻死觅活地闹?”   这倒让夜燃微微蹙起了眉,“这个是得想点办法……”      ***      连初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那天殊城让她将当晚的事情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讲了一遍,任何一个细小的细节都没有放过,待他完全理顺后点点头说:“好了,我都知道了,不用再担心。”   连初也不知为何忽然一下就放下了多年来积压的焦虑,事到如今,即便是最糟的结果她也不害怕了。      从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提起那件事情。      这一天,天方薄明,清晨的雾气在青山周围上似有似无地环绕着,殊城和连初如往常带着溪亭一样早早出门。   他和她并肩在晨曦中慢跑着,小溪亭则玩玩耍耍地跟在他们后面。      晨跑是殊城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当年他们在桐城时,常常是殊城早早起床跑了一圈,买了早点回家连初还赖在床上。重新在一起后殊城发现连初这些年疏于锻炼,身体素质已大不如前,于是他每天早上都要硬押着连初和他一起起床跑步,而懒散惯了的连初自然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还肖想当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每回都要殊死耍赖抵抗一番。不过殊城当年魔鬼教官的余威犹在,她通常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不情不愿地被逼了起来。   殊城瞧着她那个委委屈屈的劲,脸上依然冷冷酷酷的,不过暗地里还是稍微缓了缓。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慢慢形成一周四次晨跑三天懒觉的规律,当然这三天运动惯了的殊城也不会闲着,往往最后晨运还是做了,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   溪亭熟悉环境后越来越放松,见他们一大早出门觉着新奇也闹着要跟着,殊城还没来得及板着脸拒绝连初便已经答应。   于是清晨的梅山下时常可以三人的身影。      连初回头见溪亭落得远了,便对殊城说:“你一个人先跑吧,我去看看她。”   殊城非常不满意地冷哼了一声:不让她带她偏带,别看那小丫头个子小,当电灯泡的能量倒不小。   连初瞧着他这个样,忍不住扑哧一笑搂住他的脖子亲了起来:“裴老大别不是吃醋了吧?嗯,老公,我最喜欢你这个模样了。”   殊城恼火地把她扯过来用力蹂躏一番,发狠道:“今天晚上把她扔给许燕,咱们吃完了饭办完了事再回来。”   连初忍住笑点头配合道:“好。”   殊城这才悻悻作罢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手。      ***      这条小路上真是好玩极了,一路上小鸟在头顶啾啾的叫,两旁的草丛中洒满漂亮的小花和圆圆的蘑菇,一只瓢虫正在绿油油的叶子上慢吞吞地爬,溪亭在它跟前蹲下,数了数它背上到底有几颗星星,忽然,旁边伸出一只手猛地一抓就把它攥到了手心!   溪亭跳起来:“连阿姨,你抓住它了?我要看!”   连初张开手,只见手心里那个小东西一动不动地呆在那儿。   溪亭苦起脸,“你把它捏死了?”   连初微微一笑,把那个小瓢虫往草丛中一扔,它忽然张开翅膀嗡嗡地飞走了。   溪亭长大了嘴巴,连初笑着说:“七星瓢虫最狡猾了,它有一个最大的绝招就是装死。”   溪亭赞叹道:“啊,是这样啊,还有什么你告诉我。”   “这个……咱们追上了裴叔叔再告诉你。”   于是两人加快步伐往前面跑去。      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汽车里,夜燃对虞颜说:“你要不要下去看看?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你。”   虞颜痴痴看着两人背影,过了好一会,摇摇头道:“不了,我这个样子怕是要吓到溪亭。”   夜燃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不要紧,习惯了就好了。我迟早会把溪亭接回来和我们住在一起。”      前方,溪亭已经跑不动了,喘着气道:“连阿姨,我跑不动了。”   连初想了想蹲下,“算了,背着你当负重训练好了。”   说着,她背起溪亭笑着大步朝前面大步跑去。      虞颜看着远方一大一小雀跃不已的身影,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   “……不了,这样很好,这就是我想让溪亭过的生活。女孩子一辈子最重要就是干干净净,她跟着我是做不到的。”她缓缓又说了一遍:“这样很好。”   夜燃冷笑道:“姐,你怎么经历了这么多事还这么天真?!你以为除了我们谁还能真的对她好?你想给溪亭一个干干净净的环境,所以她一出生你就千方百计给她找了个符合条件的家庭。夫妻两都是老师,书香门第。可结果怎么样呢?开头倒也还好,不过一年之后他们发现溪亭患有严重的先天海洋性贫血态度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等我找到溪亭时,他们已经放弃对她的治疗只等着她死。”   虞颜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你说什么?溪亭她……”   夜燃道:“是的,溪亭可能无法活到成年。”   虞眼面色更加苍白如纸,眸光不停颤抖。   夜燃接着说:“他们现在对溪亭倒是很不错,可是如果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呢?而且,溪亭长大些还需要亲人为她进行骨髓移植,所以她必须回到我们身边……姐,溪亭很需要你。”    ☆、记忆深处   这一日,殊城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已经快晚上七点,他略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臂膀,拿起桌上手机给连初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连初正在厨房里忙乎着,接通电话不耐烦地说了两句便要挂:“完了没有,我挂电话了,鱼骨等着下锅呢。”   殊城笑了起来,“鱼片汤啊,看来今儿有口福了。”   连初轻哼了一声,“你快点回来,晚了可不给你留。”   “这鱼骨都还没下呢,熬好至少还有三十分钟,在你上桌之前我一定赶回来。”   “不许开快车!”   “放心吧,汤都要烧干了。”   连初“哎呀”了一声,“啪”地挂断电话。   殊城不禁莞尔,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起身出门。      ***      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不远处的安保人员立刻出了岗亭向他打招呼,殊城略略点头,取了车,利落地将车开出停车场。      开过拐角处,一个黑影从车窗前一闪而过。殊城慢下车速,偏头,只见倒车镜内一个帽檐压低衣衫褴褛的男子正远远地站在拐角处。   殊城就近停好车,不动声色地下来,随意地在街上闲逛,慢慢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      他回过身,那名衣衫褴褛的男子果然跟着后面。      那个男人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张憔悴但凌锐的脸,他低沉道:“裴先生,我有些事想找你谈一谈,想必你会很感兴趣……”   殊城打断他的话:“韩东。”   韩东不禁脸色顿时一变,“你认识我?”   殊城微微一笑,“当然,你现在在A市黑白的两道可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确实炙手可热,炙手可热的通缉要犯!   韩东脸色又是一僵,哑忍片刻道:“既然裴先生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殊城寒潭般的眼眸微微一沉,平静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谈。”      殊城将车停到巷口的另一端,韩东警惕地看看四周,迅速上车。   殊城看着他僵直的左腿,问:“你身上有伤?”   韩东微微一愣,“是的。”   殊城不置可否,静静发动了汽车。      ***      半个小时后,殊城将他带到一所半山别墅。极其普通的三层结构,屋内设施简单、毫无装饰,触目皆是白秃秃的四壁。   两人刚在黑色的沙发上坐下,殊城的手机便响了。   他看了一眼,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连初有些生气的声音:“怎么还没回来?”   殊城和声道:“临出门公司出了点急事,现在还在处理,没来得及和你说。”   连初顿了顿,“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我还没吃晚饭呢,给我留着点。”   连初低低的“嗯”了一声,又很不满地说:“我好不容易熬好的汤……烦死了,你快点回来。”   殊城冷凝的面容露起一丝柔和的光霁,轻轻说了声“好。”挂断了电话。      抬头,只见韩东正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目光中带着一丝异色。   殊城收了电话,问:“韩先生有什么事要谈?说说看吧。”   韩东答非所问:“刚才那位是祁队长?”   他不说祁总,也不说裴夫人,而说“祁队长”,殊城笑容微微收敛,“对。”   韩东说:“祁队长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女人,真正的巾帼英豪。不过……这样的女人居然也被人给……裴总想必清楚当初在美国找人谋杀你的也是夜燃。牢狱之灾、夺妻之恨,我不信裴总你就能忍得下!”   殊城面若肃冬,问:“你手上有他的把柄?”   韩东摇摇头,“没有。姓夜的小心的很,什么事都让别人顶在前面,把柄没那么好抓。”   殊城唇角挑起一抹冷厉的弧度,“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韩东道:“裴总,想必你也有些事情不方便亲手去做,毕竟你和我们身份不同,而且还不得不顾及祁队长不是?那些事不如让我去做。虽然我现在动不了他,不过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他欠你我的连本带利讨回来!”   殊城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韩东顿了顿,又说:“裴总,相信也你明白,我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现在姓夜的算是把我赶绝了,如果你这条路我也走不通……那我只好去找警察了。虽说迟早也是要吃枪子,不过如果供出什么特别重要的案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殊城忽然出手在他腿上的伤处狠狠一按——顿时一阵撕心裂肺地疼痛传来,韩东疼得从沙发上跌落单膝跪倒地上,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殊城和声问:“里面还有弹片?”   韩东强忍着道:“……是的。”   殊城唇角噙着一抹喜怒不明的笑意,收回手,从容起身:“你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带医生过来。”   韩东不禁松了一口气,“谢谢。”   殊城一言不发,抬步走了出去。      ***      这所半山别墅其实就在梅山的西麓,殊城的车沿着盘山公路前行,渐渐,自己的家缓缓出现在视野之中。   那栋高大典雅的房子安静地立在延绵的紫楠尽头,房子里透出敞亮温暖的光线,他几乎可以透过朦胧的窗纱看见客厅内她脸上的微笑。      因为有了这笑容,原本冰冷压抑的牢笼变成温馨且自由的所在。      为了眼前的这片灯火,他必须好好想一想,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      当殊城进去的时候,连初还靠在沙发上,旁边的餐桌上摆着加着盖子的三菜一汤。   她可能困极了,蜷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手里的杂志掉在地上。   殊城走过去轻轻抱起她,她醒来刚要说话,唇便被他堵住。      他抱着她缓缓走上台阶,走进卧室,彼此深浅相吻。      过了许久,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笑道:“你刚才抽烟了。”他唇齿间还弥留着淡淡烟草的味道,真好闻。   他也轻轻笑了一下,“我去洗个澡。”   “嗯。”   “连初。”   “什么?”   “我们一起吧。”      ***      尽管裸呈相对过无数次,可此刻,连初却还是忍不住羞涩和失神。      水池之中那个颀长的男子高大完美得让人口干目眩。      宽阔的肩膀、光亮的皮肤、沉实起伏充满力量的胸|膛,强健窄细蕴含着无限能量的腰。   他走近些,轮廓分明的下巴和上下滚动的喉结近在眼前,她想去吻他,却不知为何有些瑟缩。刚稍稍往后一退,她便被攥住、陷入了一个火烫的怀抱中。   她柔软的乳紧抵在他岩石般坚硬的胸膛,彼此心跳相触,她愈发心跳如鼓。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和唇舌随之而至,雄|性|阳|刚的气息震得她一阵目眩神迷。他抚摸过她每一寸娇润起伏的肌肤,激情如火,狂遏不住地将她拦腰举出水面,半放大理石浴台上。   她如一朵睡莲在水畔盛放。   他吻着她娇艳欲滴的唇、盈盈雪媚的山峰、啜取上面俏挺嫣然的红梅,向下划过光润平实的小腹、丝绒般柔软的芳草、最后在多汁的花丛中狂热的吮吻……她放肆的呻|吟、畅美且痛苦迷乱,他堵住她销魂摄魄的唇,舌在里面强横无礼地纠缠。   刚硬如电的躯体终于进入她,和着水流一脉一脉地冲击。      世界几近失控和昏迷。      他哑声道:“真好、真好……我们居然从来没这样过。”   她猛然一悸,睁开了眼。      没有过吗?      眼前这坚毅滴汗的面庞、体内这狂热强悍如火如电的冲击、周围包裹着她的这脉脉温柔的水流……这一切怎么如此清晰和熟悉?      明明是他!他为何说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纠结许久,我决定还是这么写。 ☆、好时光   记忆的闸门被忽然打开,某些隐藏在最深暗处的片段突如其来地涌现,与眼前的一切交错混乱、迷离闪回,如浮光掠影里的梦境,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幻。      连初竭力压制住那些让人心慌的思绪,作出全情投入的样子。若是让殊城察觉到此刻自己心中所想,他非气疯了不可。      她暗暗一咬牙,用力翻身,置身其上。水波乍然翻涌,两人沉入水面。   殊城一惊,下一刻,连初已倾身吻住了他……      美人分水而来,海藻般四散的发,青丝若情长,牢牢缚住了他。   四面八方的水压迫而至,呼吸停窒、心跳停滞、世间纷扰的一切亦消失。唯余彼此纠缠的唇,紧紧相拥的身,抵死燃烧着的欲|望。      狂涛席卷……窒闷、压抑、爆炸般的痛苦并着极致、酷烈、无上的欢潮。      濒死一刻、破水而出——      他将她压在石台上,紧紧钳入她身体的最深处!澎湃到癫狂的悸动、喘息、喷射和收绞,交织成一曲永不能忘的欲爱狂曲……      连初瘫软虚脱地靠在殊城宽厚结实的肩膀上,气若游丝。他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彼此无声,方才那强烈到燃尽一切吞噬一切的感受还在身体内回荡,如浪拍海滩,渐渐温缓却延绵无绝。      过了许久,他从水中起来,抱着她走到一旁的软榻上。拿起浴巾慢慢将她擦干。连初温柔的笑,拿过浴巾也一点一点帮他擦:透湿乌黑的短发、深邃晶亮的眉眼、英俊性感的下颚……   她唇角的笑弧越来越大,殊城忍不住也笑起来,捏捏她的鼻尖道:“没想到你会这样,真是个疯女人。”   “你不喜欢?”   他叹气:“不喜欢?你明知道我喜欢的要命对吧?连初……我爱你。”   连初抱住他靠在他肩头,“我也爱你,或许没你爱我那么多,但肯定比爱我自己更多一点点。”      ——殊城,没什么能让我再次辜负你,无论其他的人或是我自己,无论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也无论某些扰乱人心的感受和记忆。   无关誓言和责任,也无关道德和恩义,只因,看你难过是世界上最煎熬的事情。   亲爱的,我爱你。      ***      这一夜,极尽疲惫却安心,连初躺到床上就睡了,临睡着前挣扎地睁开眼回头问:“殊城,你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我去给你热一热。”   殊城微微笑笑按下她,“睡吧。”   连初闭上眼,触枕即睡。      殊城看着安睡的连初,若有所思。   腹内确实饥饿,他却没有吃东西的欲|望。点燃一支烟,想了想,又摁灭。睡下,将背对着他的连初翻过来,轻轻抬起她的头,手臂穿过,微微收拢,自然而然地将她揽入怀中。   她蹙蹙眉,迷迷糊糊在他怀里动了动头,“压着了。”   “不要紧。”   她便又靠近些,偎在他胸前又睡着了。      ***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心情愉悦。连初梳着头,镜子里的容颜格外的姣丽明媚。   殊城躺在床上饶有兴趣地瞧着她,故意问:“怎么一大早就笑得这么春风荡漾?是不是有什么好想法?说出来,咱们好实践实践。”   连初故意叹了口气:“哎,实践也没有用。”   “什么意思?”   “就是说,即便主角还是那两个人,也不见得能再做出昨晚的那种效果。”   殊城脸色渐渐难看,“你是说我再没那个能力了?”   她眨眨眼:“我是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那种感觉太强烈了,一次足够,次次都那样我怕心脏受不住。”   殊城忍俊不禁,走过去将她的椅子转过来,半跪在地上亲吻低头她的左胸房,“我知道这儿很强韧,没问题。我们时间还很长,还会有很多好时光,比昨晚棒得多,我保证。”   连初不禁情动,低头拥着他:“当然、当然。”      ***      两周后,一切布置妥当。      殊城将一幅地图递给韩东,“明天晚上十二点钟你到这个地址,我安排你上船。”   韩东心中不禁一阵暗暗的激动,没想到这招无奈之下的险棋居然真让自己绝处逢生!他说:“裴总,谢谢你。你放心,我说过的事绝对能够办到。”   裴殊城慢条斯理地说:“这个不是重点。”   韩东一愣,转念过来道:“那件事情也请放心,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提起那条船上的事情。”   殊城唇角噙起一丝缓缓的笑意,“但愿如此。”   说罢,殊城准备起身离开,韩东忽然叫住他,冲口而出:“裴总,我还有一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   韩东张开嘴,过了许久,又叹了口气道:“算了,没什么事。”   殊城蹙蹙眉,也没多问,道:“那么到时候见。”   说完转身离开。      ***      傍晚,韩东悄悄潜到梅山脚下的一所高大典雅的别墅附近。      别墅的花园里开满了四季蔷薇,女主人应该在厨房里做着晚饭,一个小女孩蹲在院门口玩。      韩东慢慢走过去,想看得更清楚些。      那是他的女儿,之前他一直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已经长这么大了,侧脸的轮廓真像阿颜。      他偷偷去找裴殊城之前看到过他们三人在一起,他听见祁连初叫她:“溪亭。”   溪亭!还有什么疑问呢?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他想过提出带她一起走,可自己此去前景渺茫、生死难料,怎么能把她带在身边?裴殊城应该还不知道她的身世,如果自己贸贸然说出来,恐怕之后他们对溪亭也不会再那么好了。      他正想离开,那个小女孩忽然一偏头,瞧见了他。   她也不说话,脸上也没有惊讶的表情,只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而沉静地打量着他。   看着那双眼睛,他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走过去,蹲到她面前,沙哑地问:“溪亭,你在看什么?”   “蚂蚁搬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不是叔叔的朋友?他现在在哪里?”   叔叔?韩东想到她说得是谁,不禁苦笑一下,“蚂蚁搬家啊?我小时候也很喜欢看。”   他低头,只见一列小小的蚂蚁驮着粮食整齐有序地往前爬着,仿佛它们不是蝼蚁,而是一个神气的列队。   他心中浮起一种奇怪的消逝多年的感觉,他想了想,才想起那个词,原来那叫做温暖。   “溪亭,你看见那个大个子了吗?那是它们的将军。”他指给她看。   溪亭忙低下头看,他看着她细细的颈弯轻声说:“它带它们回家了,我也会带你们回家,你,还有你妈妈。”   溪亭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眼前这个男人的眼里有些她看不清楚的东西,好像很开心又好像很难过似的。   这时屋子里传来连初的声音:“溪亭,吃饭啦。”   她也起身喊:“噢,知道了。”   她正想回头给那位奇怪的叔叔告个别,却只看见那个男人远去的背影。      窗台前的连初也正好看见那一幕,那个高瘦的侧影,分外熟悉。   她问走回来的溪亭:“溪亭,那个人是谁?”   溪亭摇摇头:“不认识的叔叔,不过他知道我的名字。”      这时,那个已经走远的身影又回头看了这边一眼:没有错,韩东,是他!    ☆、狩猎   连初定了定神,说:“溪亭,进去吃饭,阿姨有点事情先出去一下。”   “连阿姨……”   她拍拍溪亭的脸蛋,“乖,我给许阿姨打电话让她过来陪你,你看见她来了再开门。”   “好吧。”   连初开车出门,关上门禁系统。   这个屋子的安保系统很好,即便小孩一个人在家也很安全。      连初驱车沿着韩东离开的方向去找,这当然很难有什么结果。   她先拨了个电话给许燕安顿好溪亭的事情,然后将车停在路边准备拿起电话准备打给殊城。      号码按到一半她停住了,对了,他下午来过电话,今晚要连夜赶回桐城处理一些紧急的事情,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连初拿着手机,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巧?为什么殊城一离开韩东就出现?她想起自己告诉殊城那条船上的情况以后他反常的平静……真是粗心,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任由自己听天由命!      她竭力理了理思绪……对了,殊城的手机。她犹豫一会儿,翻开通讯录查到另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冉先生,你好,我是祁连初……我想请你帮忙查一个手机号码现在的方位……是,我需要给这个手机定位……”      ***      A市北郊。      韩东在江边一处荒凉的河堤上焦急地等待着,此刻四周没有人烟,江水和田野都是黑压压的,只有不远处一所废弃的灯塔上亮着一盏孤灯。沁凉的江风吹来,江边的芦苇荡随风发出萧瑟凄哑的声音。      他为什么还不来?江面和路上都没有车船过来的迹象。韩东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会不会是裴殊城有什么问题?   他想了想,又否定:如果他想对付自己有的是机会,何必要把自己的伤治好又大费周章弄到这里?      正想着远方的江面出现一条模糊的船影,身后路上也出现车灯,他低头一看时间,正好快十二点了,心里不由暗暗舒了一口气。      汽车越开越近,在他面前一二十米停下,大亮的车灯照得他瞬间睁不开眼睛,车内端坐着一个人,他却完全看不清面容。      过了片刻,那条船也开过来停在他身后,从船舱里陆陆续续走出七八个人。韩东心头猛然一沉,回过头死死盯着汽车里那个熟悉的黑影。   车门打开,一个人从车上缓缓走了下来,身影修长、举止沉敛,俊秀的面容在这幽暗的天地间愈发的苍白而阴鸷。   韩东过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夜燃!”      他缓缓地笑了:“韩东,好久不见。”      ***      此刻,高高的灯塔之内,一个男人静立在宽大的窗前垂眸看着这一切,唇角也挑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冰冷弧度。      ***      天地俱静,韩东看着眼前一管管黑洞洞的枪口和一双双冰冷的眼睛竟不觉得十分恐惧。他平静地对夜燃说:“虞颜毕竟是你姐姐,你不要太为难她。”   后面有人一脚将他踢得跪倒在地,夜燃举枪顶住他的眉心,森然道:“你还有胆子提我姐!”      高塔上的男人拨通手中的电话,“袁岸,是我,裴殊城。早上说的地点有问题,他们现在应该在距泉口码头十五公里的芦苇荡……是的,我肯定。”      韩东露出一个惨白桀骜的笑容:“这点我比你强,我韩东看中的女人就算是亲手毁了也不能让她属于别人。和裴殊城共用一个女人的感觉怎么样?天天想着他正怎么操那个女缉毒队长滋味很不错吧……”      夜燃“嘭”地一枪击穿他的胸膛,然后又接连四枪打在他的四肢上。他的身体随着枪击在沙滩上弹动,鲜血从创口和口腔涌出。      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努力偏头瞪着夜燃又动了动嘴唇。      夜燃低下头靠近些,韩东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几个字:“……照顾好……她和……溪亭……”      夜燃没有回答,或者说他没听见他的回答。   眼前的一切都变化了,他仿佛看见眼前是一片夕阳,不远处有一所不大的庭院,他走进去,溪亭正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写着作业,她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清亮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她真是个奇怪的孩子,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又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想象和好奇,从她那双眼睛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样的女孩长大得让父母操多少心啊。   这时一个女人也从屋子里走出来,见他回来展颜一笑,美丽的笑容犹如百合绽放……      夜燃看着韩东彻底失去反映的瞳孔站起身来,说:“把他的尸体扔进海里。”   对面的王枫点点头:“是。”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惊声道:“夜哥,那边好像有车过来了!”   王枫脸色一变:“难道是刘老二在搞鬼?”   夜燃沉声道:“先分头撤退,把这里收拾干净。”   有人迅速地把韩东的尸体包好抬向船,夜燃回到自己的车上发动了汽车。      高塔上,裴殊城静静盯着夜燃的一举一动,冷峻如山的面容下是渐渐沸腾的血液。这样的事情在他多年前的职业生涯中曾经做过无数次。观察、计划、布局,而后冷静地狩猎。他亲手围捕的猎物从没有跳脱过,这一次设的局依然是天衣无缝。   袁岸距离这里是十五公里,等他赶过来正好赶上夜燃干掉韩东撤离,不过他们跑不了,地面和水面都布下了大量警力。即便今夜让夜燃侥幸逃脱了,自己预先布置好的摄像头也将他杀人灭口的一举一动记录的清清楚楚,他这次脱不了干系!即便不死,也只能像只过街老鼠一样永远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每次执行任务时他心中总是一片奇异的宁静,愈是危险、愈是平静,他迷恋那种在刀锋上起舞的感觉。可此刻,一切毫无威胁、大局已定,他却感不到一丝满足和宁静。看着夜燃远去的车影,胸中忽地燃起一片无可遏止的嗜血狂热。即便让法律制裁了他又怎样?!即便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又怎样?!   他是一个男人,妻子所受的屈辱他必须亲手用血洗净!      殊城关掉旁边的摄像机,取出卡带,转身走出高塔内的房间。      ***      夜燃边开着车便分析着当前的状况,肯定是警察无疑了!是谁动的手脚?是告诉他们韩东要从这里买船跑路的刘老二?不,他没有这个胆子!   眼前出现一个岔路口,他迅速地将开向左边的小路。   到底是谁他迟早会揪出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摆脱警察的纠缠。不过这没问题,玩车还从没有人赶上过他。      他绕了几个回合,追行的警车已看不到踪影。他正想开向不远处的国道,从不远处忽然拐出一辆极速奔驰的黑色悍马,拦腰向他狠狠撞了过来!    ☆、别对我撒谎   “砰”地一声巨响,夜燃的车被撞得翻滚在地。      过了一两秒他的脑子才从空白中反应过来,身体卡在车位之中,浑身疼痛。      无论如何不能继续待在车里,也许会发生爆炸。他艰难地推开车门。   这时一双男人的腿冷冷跨立在他的面前。他被拽出车外,随之而来是一记生铁般的拳头击在他的腹部。   他的身体飞了出去,跌落在七八米之外。      那个男人缓缓走近,暗月下的面庞有着如刀刻般的轮廓。   夜燃不禁笑了,轻微的动作牵扯得腹部一阵剧痛,“果然是你,裴殊城。”   殊城蹲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上毫无表情,整个人却散发着死神般森冷可怖的血腥气息,他说:“很可惜。”   “可惜什么?”   “我原本想用最痛快的方式解决问题,不过你伤成这样,显然是不行了。”   夜燃舔了舔唇角腥咸的血渍,潇洒一笑,忽然右拳疾如风地挥了过去:“这个没有问题!”   殊城微退避开,冷冷看着夜燃强撑着站起来。断裂的肋骨让他微微弯着腰,脸色煞白如纸,唇角的血却愈发殷红得刺目。      无论如何他也算个无畏的男人,不过如今状态让殊城失去单方面殴打他的欲|望。他取出枪拉开保险,道:“你也算救过她一次,说吧,还有什么事,我会替她还这个人情。”      如今的情形让夜燃觉得非常讽刺。就在不久之前,刚刚被自己干掉的韩东临死前对自己说“照顾好她和溪亭”,难不成现在他要把同样的话再对裴殊城说一次?   有什么必要?她……没了自己,是不是终于可以抹去生命中唯一的污点,终于可以毫无遗憾地和自己的丈夫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夜燃心中泛起一抹难言的苦涩,朗然笑道:“没什么可说的,我这辈子想做的事都做了,想干女人也干了,为了她送命我乐意。”   殊城眼中的怒火一激,反手一记重拳击得他踉跄退出几步摔倒在地,断裂的肋骨刺激肺叶不停咳嗽。   “你给我记清楚,她是我的女人,你想一想都不配!”说完,他抬起枪冷冷对准他的眉心。      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喇叭声。      两人回头,只见远处停下一辆车,一个女人从车上跳下,竭尽全力地大喊:“殊城,不要——”清朗的声音在旷野和心间久久回荡。      ***      她从一片如飞雪般的苇花中奔来,月色浮动,深秋露寒、白露为霜。   这一幕如雾霭氤氲的梦般让人恍然。      她飞快地向这边跑了过来,急切的脚步仿佛显出内心的焦虑和惊慌。      这样的慌乱,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他?      ***      连初终于跑到他们面前。      一时间,三人俱静。      她怔怔看着殊城哽咽道:“不要这样,殊城,别为了我做傻事。”      殊城微微垂眸凝视着她,目光凛冽无波。      夜燃强忍住痛往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      她哑声道:“殊城,不要为了仇恨手上沾上鲜血,不要像我一样,我们都曾经是警察,那个感觉真的不好受。何况,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和他已经恩怨两清,不会再有任何的瓜葛!”   “连初,不要再自欺欺人,”殊城缓缓道:“这件事情永远过不去,除非,我和他之间有一个人死!”   连初的脸色瞬间凝固。   殊城逼视着她,“你知不知道在这之前,我和他已经明争暗斗了多少次?一个放下过去的男人不会为了你去杀韩东,更不会不顾旁人的性命害我差点葬身井底!当然,我也曾置他于死地。这局棋,不死不休。连初……你究竟是想让他死?还是想我死?”   “不……”乍然听闻这些事不禁让她的心乱成一片。   殊城看着她目光微暗,不再言语,回过头举枪瞄准夜燃。   夜燃只是静静看着连初,期望她的目光能随着枪口回头看他一眼。   不料她却猛然上前一把握住殊城持枪的手,“别这样,把他交给警察!让法律解决所有的问题!殊城,你原本就这样打算的对吧?我看见袁岸也在附近,把夜燃交给他好不好?”   “袁岸?”殊城微微冷笑:“等袁岸赶过来他早就不见踪影,你不要怀疑他逃出生天的耐力和能力。”   连初不禁一愣,稍后一咬牙,猛然用力去夺殊城手中的枪。殊城眼中火光徒然一盛,却只是面色如铁地瞪着她,任由她将自己的枪夺去,心中一瞬黯如死灰。   却见,连初回身迅捷一枪准确冷静地击在夜燃的腿上,殊城微微一惊,夜燃单膝跪到在地,抬起头紧紧盯着她,目光炙热如焚却看不清是喜是怒。两人目光交错,连初偏过头,举枪又朝数十米外那辆倒翻在地汽车射去。   油箱被一枪击穿!   霎时,“轰”地一声巨响,汽车燃烧起来。      火光瞬间映透天空,撕破了黑暗。      连初回眸看着殊城:“袁岸他们马上就会过来了,夜燃伤成这样必然跑不了。殊城,我们走吧。”   殊城凛然不动,刀刻一般的面容愈发峻挺森严,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总有无数个理由阻止我杀他,从开始到现在。连初,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不愿意我杀人,还是,不愿意让他死?!”   “殊城!”   “不要对我撒谎!”他的声音徒然暴戾。   噼噼啪啪的火花映染着他眼中灼烈狂暴的目光,连初看着他的眼睛无法有任何隐瞒,“是,我不愿你为了我去杀人,也不愿他为了这件事去死……毕竟他救过我,也为我救我受过那么重的伤。”   “那又怎么样?”殊城冷冷道:“如果不是他设计诱你入局,如果不是他陷害我在美国坐牢,你根本不用一个人面对那些事情!”   连初胸口又是一震,“什么?你……我不知道。”   殊城逼近一步,“现在你都知道了!连初,把枪给我,让我替我们这些年来的遭遇讨回公道,或者,你亲手解决这件事。”   连初不禁一退,“不……”   殊城的目光一瞬间熄灭,他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寒凉彻骨的苦笑,“你看,什么都是借口,归根结底,你是舍不得他死!”   连初心中一阵慌乱和剧痛,“不,殊城,你不要误会,不是你想得那样!我确实不想他死,可并不是因为我对他有任何你认为的私情!”   “那是因为什么?!”他紧盯着她,目光让人呼吸停滞。   连初答道:“相濡以沫,曾经的相濡以沫。”    作者有话要说:请允许我多事注释一下:“相濡以沫”原意是指无奈地在困在同一困境里,用微弱的力量彼此帮助,并不一定都指老夫老妻。 我在这里用这个词是因为这个词本身就有一些无可奈何的成分在里面,更因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明灯   某一夜,风吹散了云,天空中出现一轮半残的孤月,深蓝色的江面上被洒上几许浅浅的辉。   月光如冰、蓝江如练,他和她飘荡在这一叶残舟之上,他遍体生冷、渐无知觉,心里却生出一丝微甜的暖意,直至再次睡去。      那一次,他和连初守在医院过道上的加床前整整一天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听见有人小声喊:“叔叔,叔叔。”   他和连初一下子都跳了起来,大喜过望:“溪亭,你醒了!”      弹尽粮绝的三个人躲在天桥下避暑,他们铺开报纸坐上面啃着面包,连初忽然指着报纸的角落道:“你看,**宾馆十周年大酬宾,标准间二折,55元每天,单人间四折,105元每天……”   他迅速地站起身收报纸。   “你干嘛?”   “快点,活动到明天中午十二点就结束了……”      夜燃终于熬出第一壶像样点的咖啡,忐忑地倒了一杯给连初。她尝了一口,蹙眉回味。   他刚想问怎么样?   她打断他说:“别告诉我这壶咖啡的名字,让我猜猜……嗯,猫屎咖啡对不对?听说有种咖啡就叫这个名字。真是味如其名。”   夜燃叹了口气,把壶里剩余的咖啡倒进流水池里,“谢谢你,总算没说狗屎咖啡。”      ……      时间又回到几年前,刘一鸣的诊所门口。连初对他说:“夜燃,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连初,谢谢你。”   她摇摇头,“你也救过我,咱们算是扯平了。”      情况还如当初一模一样,她能为他做的就那么多了。当年她带他下船、交给医生、给了他一个活命的机会便绝裾而去;现在她阻止裴殊城、打废他的腿,又给了他一个受法律“公平”审判的机会,然后便又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   当然自己最后是死是活的消息或许还能换来她一两声怅然的唏嘘。      她能为他做的就这么多了。      她说“相濡以沫”。      虽然记得困顿之中同舟共济的交情,可是对她而言,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只不过她早已下了那条船,而他,这些年来却依然呆在那条船上。      ***      夜燃的唇角浮起一抹苦涩中带着些许欣慰坦然的笑意。这笑容刺得殊城五内俱焚!      看着殊城此刻的脸色,连初后悔至极,她不知那个从未出现在脑海中的词为何会在他的目光下那么脱口而出。他该有多疼?从来能伤他的就只有她了。      “殊城。”她想伸手去拉他,他却已转过身绝然而去。   连初怔了怔,转身跟着他追去。      夜燃垂眸不动,忽然长笑一声仰面倒在地上。      不远处的汽车噼噼啪啪地燃烧着,渐渐带起旁边的枯枝残叶,火越烧越旺,就如那些只配在暗夜里燃烧的渴望。      火势渐近的时候,耳边传来警车的鸣笛。      ***      连初在别墅顶楼的阳台上找到殊城。看见他,她心中一定。待想走过去时,却不由又缓下了脚步。      他坐在夜空下一动不动,仿佛置身无人的旷野荒原之中,面上没什么表情,却那么寂寞又那么疲惫。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殊城。殊城的爱一直如坚毅无比的山,永远不会有任何动摇和改变。可是再坚强的山若是一直经受变幻莫测的风雨也会有疲惫的一天。      她走过去,哑声道:“殊城,对不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意思。离开你的那段日子我过得像行尸走肉一样,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甚至有时也忘了饥饿和寒冷,后来,我遇到夜燃和溪亭。他们陪着我,就像我不在的那些日子林致和宋歌陪着你。虽然表面上是我帮助他们,但实际上是他们让我的生活又多少有了点目标和人气。   可是,殊城,我一点也不怀恋当初的日子。那时虽然也有时候笑和烦恼,可心里实际上空荡荡的,只有和你在一起我心里才踏实,才能体会到真正的幸福和开心。   夜燃就像陪我走过一段困顿路途的同伴,我感念他的帮助和陪伴,但是这个同伴不是我希望和选择的,离开他我毫无眷恋。   殊城,对不起,伤了你的心。你给了我那么多幸福,可我却总是伤你的心。原谅我,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殊城回过头,用一种她无法描述无法抵御的目光看着她,低声说:“原谅你?不,该让人原谅的是我才对。   我是你丈夫,总对你说,没关系,一切有我,无论什么事我们在一起。可事实上,你在那条船上九死一生的时候是别的男人救了你,你一个人过得行尸走肉的时候也是那个人陪着你。我该怪你吗?不,我只恨自己的无能而已!”   “不!”他这样惩罚自己比直接责备她更让她难受,明明他没有任何的错误。   殊城打断她,声音和目光都渐渐变得生硬而凌厉,“连初,就如你所说的,你所有幸福快乐的日子全部给了我,可所有那些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刻却全都是他陪着你!情何以堪!我这个丈夫做得情何以堪!   你是一个女人,你对保护照顾你的男人产生异样的感情理所应当,这我能明白。只是,连初,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倾尽全力去爱你却还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我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你还是填不满你的心!”   连初哭了出来:“求你了,殊城,别这样,你知道不是这样的,你这样子我真难受。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不该那样伤你!”      难受?她说她难受?她知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难受?!      他轻轻笑了笑,“你没有说错,你们曾经同甘共苦也曾经同生共死,确实是相濡以沫。你说的是事实,不过这样的事实真是该死!!!”   连初脸色苍白,哑声道:“殊城,我知道你怪我,你怪我爱得不够完整决绝,不是的,殊城,如果有必要我也会为你做任何事!可是,那不该是方才那个样子,我们的爱情不必用第三者的性命才能证明。那些事情不是都在我们心里吗?无论分离、误会或者伤害都没能将它改变,即便你最艰苦的时候陪着你的不是我,我最艰难的时候陪着我的不是你。那有什么重要的?我们分开过吗?没有。殊城,你一直住在我心里,无论你在不在我的身边!   如果有选择,如果能选择,我情愿生命里只出现过你一个人、这辈子只拥有关于你一个人的记忆。可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也留下了印记,我可以淡忘却没法否定,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我爱的是你,我永远不会再次离开你,除非……你想让我离开。殊城,不要那样对我。”   他看着她,目光温柔而怅然,过了许久,叹了口气道:“不要瞎想。有些事情你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她一下子低头垂下泪来,无声哽咽。   泪珠晶莹而又剔透,他仿佛触手就能接住。他伸手想如往常一样抚抚她的头发,可手在半空又停顿放了,他缓缓道:“连初,你说的这些我相信、也明白。只不过……我现在心里很难受、确实很难受。连初,你先下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会没事的。”   连初压抑住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欲望,点头道:“好。”      再坚强的男人也会受伤、也会疲惫、也会疼。她的丈夫如骄傲受伤的狮王,需要一些独自恢复和疗伤的时间。她能做的就只是温柔的坚持和等待。      ***      数日后,殊城接到林致的电话约他出来聚一聚。殊城这才想起他和林致已经好久没见了,当下欣然答应。   电话那头的林致挂电话前特别强调:“今儿就咱哥们聚聚,你可别把老婆又给带来了。”   殊城无奈摇头:“行了,净他妈废话。”   挂了手机,他顿了顿,拨了个电话给连初,电话那头连初的声音依然如往日一般温暖亮泽,如秋日下澄澈粼粼的湖光。她轻快地说:“行啊,你去吧,别喝太多了。”   他可真想她!殊城胸中忽然燃起一阵渴望,让他几乎立刻就摔下电话冲到她的办公室去亲吻她。   可是,仿佛又有无形的束缚拦住他的脚步。   殊城低声道:“好,你放心。”      ***      下班后,殊城出来公司前往他和林致约好的地点。   他们约在附近一家环境舒适的酒吧。推开木质大门,浑厚慵懒的音乐立刻传入耳帘,对面深红色的吧台边林致握着酒杯与人聊天。   让殊城意外的是林致竟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坐着一个高挑清丽的女子,长发轻挽、香肩微露,正是多年未见的林晓楠。      林致看见他,扬手冲他招呼。   殊城一笑走过去。林晓楠仰起精致的下巴对他绽放出一个明丽的笑容:“殊城哥,好久不见。”   殊城微微一笑:“晓楠,你回来了。”   林致道:“早就回来了,今天这丫头硬缠着我非要跟着来见见你。”   林晓楠道:“殊城哥,你还记不记得?我走之前你说等我回来了就和嫂子一起请我吃饭,现在该兑现了吧?”   殊城笑道:“这个当然没问题。”   说着他便取出手机。林致赶紧拦住他,“你们还是改天吧,今儿就咱们聚聚,就咱们聚聚。”   晓楠噗嗤笑道:“哥,你和六嫂还这么不对盘啊?殊城哥,你知不知道,前几年哥提起你必说嫂子坏话,这段时间好容易少了些,还当他们关系缓和了呢?”   林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心中忽然觉得一阵悻悻,道:“别在那儿瞎说啊。”   殊城淡淡一笑,抬头对路过的侍者说:“给我来一杯黑啤。”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很有争议啊,大家接着讨论…… 其实大家对于连初的责备,和对殊城的心疼我都能理解。大家认为殊城那样一份纯粹坚定的感情应该有一份更美好的感情作回报。 连初经历了太多事,她的心或许不如殊城单纯而执着。可我并不认为她配不上殊城。女人的心像大海,复杂而包容,虽然历经沧桑却依然能恢复生机。虽然她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也偶尔冒傻气(比如不经大脑地说出那样伤殊城的话),但是我认为她是一个有勇气和大爱的女人。 以上个人看法,不代表标准答案,欢迎不同意见。 ☆、所得所失   殊城和林致许久不见,两人自是聊得非常愉快,林晓楠在一旁悠闲地喝着红酒,时不时插插嘴、开两句俏皮的小玩笑。钢琴边的驻唱歌手用低沉浑厚的嗓音唱着蔡琴的老歌,颇有几分原汁原味,气氛甚是闲适自在。      不多时,林致忽然眼睛一亮,只见对面的座位坐上一位风韵佳人,窈窈窕窕、意殊落寞的样子。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我过去一下,让这样的美人晚上一个人喝酒可是罪过。”   说完便两眼发直地直冲目标而去。      林晓楠看着他的背影摇头笑道:“我哥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性子,女人手到擒来就是不肯定下来,我妈都快急死了。”   殊城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林晓楠忽然盯着他道:“殊城哥,你是不是很紧张?”   殊城一怔,“紧张什么?”   “害怕我忽然向你表白啊。”   殊城这回真笑了,“你这丫头。”   其实殊城方才看见她还真是有点别扭,现在听她这么说心里不由舒了一口气,看来她是真的放下了。   不料林晓楠却微笑道:“那如果我真那么说还有没有机会?”   殊城一愣,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唇角含笑,眉目轻松地瞧着他,也瞧不清说的是真是假。他摇摇头道:“没有机会。”   林晓楠翻了个白眼,叹气道:“我就知道,果然还是那么死心眼!”   殊城笑了,“你呢?现在怎么样?”   “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省委吴秘书长的公子,也刚从国外留学回来。”   殊城认真地说:“恭喜你。”   林晓楠唇角挑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恭喜什么?绕来绕去还是走了这条路。”   殊城低头喝了一口酒未置可否。   这时对面的林致已经和那位美女聊得热火朝天。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   林晓楠笑笑说:“反正也无所谓,我对婚姻本来就没报多大的期望,和谁结婚都一样。反倒是你,和最爱的人结婚了怎么也像不开心似的?是不是和连初吵架了?”   殊城顿了顿,淡淡道:“没什么,夫妻之间有点小矛盾很正常。”   “那么你们的矛盾是什么?”林晓楠紧跟着追问。   殊城的脸色冷峻下来。   林晓楠微哼一声,“你不愿意说就当做我没问。”   殊城沉默一会道:“我们的问题在于,她认为已经把该给我的都给了我,我却总认为给的还不够多。”   林晓楠不由怔住,过了半响,大笑起来:“好!殊城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没想到你也能尝到不平等的滋味!活该,连初真是为我出气了!”   殊城愣了愣,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曾几何时,自己也变成林晓楠那样为爱斤斤计较的小心眼?   他确实爱得比她多,可那又怎么样呢?比起那么多爱而不得的人,比如林晓楠,比如宋歌,甚至,比如夜燃,自己已经何其幸运?   毕竟他拥有了她的人,也得到了她的心。   就算她心里还有一块小小的角落属于过去和别人,那有什么了不得起?总有一天他会把那些人和事都驱逐出去!      殊城心中豁然一朗,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洒然笑道:“是啊,我真是活该了。晓楠,你既然决定结婚,一定要慎重对待婚姻,毕竟这关乎到你一辈子的幸福。”   林晓楠看着他忽然明朗的笑容不禁微怔,过了片刻,道:“殊城哥,我和那个人约好了,结婚后互不干涉、可以拥有各自的情人。”   “什么?”   林晓楠道:“他本来是有女朋友的,不过不可能和她结婚。哼,其实这样更好,双方自由,如果我遇到了合意的人也落得方便。”   殊城看着她,容貌一如当年干净清丽,可眉目间再无当初的娇俏单纯。他心里不由暗暗叹了口气,道:“晓楠,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生活要自己负责。”   他说完后,两人陷入沉默。   林晓楠的目光一点一点黯然,一句话涌上喉间不停盘旋:殊城哥,如果你说不该结这个婚,我就不结了。      可是她最终什么都没说,而他也什么都没说。      ***      从酒吧出来,已近午夜时分。      林致出人意料的没有重色轻友携美先走,反而对殊城说:“咱们先把晓楠先送回去,然后接着再聊聊。”   林晓楠拦住一辆的士,耸耸肩道:“我不用你们送,你们也喝了不少,别开车了,请代驾吧。”   说完,她上车,挥手和他们告别离开。      他们确实也喝了不少,索性没有取车,又在附近找一家安静点的酒吧,要了两杯酒接着聊。   殊城问:“林致,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致顿了顿,点点头道:“我昨天碰见袁岸了,他说他前几天抓了个杀人嫌犯,是你提供的线索,抓到的居然是当年失踪的那个杜庭。不过他们找到他时他已经被人打得只剩半条命……”   殊城直截了当地承认:“对,是我干的。”   林致瞠目结舌,过了半响,道:“操!当真是你!袁岸也有些怀疑,不过他在办这个案子也不好亲自问你。万一你要承认了他倒不知怎么办好。不过,好在那小子到现在还咬着牙什么都没说……”   他看到殊城渐渐暗沉的脸色住了口,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连初知道这事吗?”   殊城顿了顿,苦笑一下:“如果不是她阻止我,现在我已经是杀人犯了。”   林致不禁又怔住了,两人各自沉默,若有所思。   过了许久,林致问:“殊城,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着连初不像那样的人。”   殊城静静地说:“当年的事我不方便说,不过,连初确实不是那样的人。”   林致沉眸看着他,忽然轻轻转头一笑,低头喝了一口酒,入口辛辣而微涩。      ***      两人都有些意兴阑珊,不多时便出了酒吧。   殊城对林致说:“待会别开车了,打个的回去吧。”   林致笑道:“行了,你先走吧,知道你归心似箭。”   殊城笑笑也不否认,随手拦了个的士先上去了。      林致想了想,还是回到停车场,刚走到车边,就见那个和自己相谈甚欢的美人从酒吧里娉娉婷婷走出来,脚步有些虚浮,举止却更显慵懒动人。   按照他的习惯他现在应该走上前扶住她,绅士地提议送她回家,然后在车里或者她家里痛快地禽兽一番。不过此刻,他一点那样做的欲望都没有。   他回过身打开了车门。      去哪里呢?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意思,随便拨个电话就可以约一个青春水嫩的女孩出来,让她随自己的意思摆出各种高难度的体操姿势,当然是裸体的。不过今儿他意兴阑珊的小弟好像也没什么兴趣。      林致打开车窗,点燃一支烟,缓缓吸了一口,微微苦涩的烟味弥漫了整个口腔。      ***      殊城找到连初时她也在楼顶的露台上,就在他上次坐过的那个位置上。   她放下椅背,躺在上面已经睡着了。   深秋露凉,她却什么都没盖,睡颜安然。   此刻她安静的梦里是否梦到了谁?      他走过去低下头,垂直地吻下去!   她猛然睁开眼睛,湖水般的眼睛盛满乍然的惊喜,“殊城!你……”   “闭嘴,闭嘴!”他堵住她的唇,把舌头伸进去缠起她舌尖发狠地吸吮。   连初一颤,不知该怎么回应,她茫然无措的样子仿佛更加刺激了他,亲吻更加蛮横无理,她“唔唔”的闷哼着想要推拒,他忽然用力地咬住她的舌尖。   她嘤咛一声,声音娇艳得让人发狂。   这样舒适的躺椅真是绝佳的欢爱之地,他把她修|长匀致的双腿分|开,分别架在两边的扶手之上,沉身就要进入。   她忽然死死用力抵住了他,颤声道:“殊城,你原谅我了吗?”   他扣住她的双手把它们反剪到身后,阴森森地盯着她,目光就像狂热嗜血的野兽,一挺身,猛然间将她撑开胀满。   她哼了一声,浑身酥软地倒在椅背之上,无助无力地迎接他一次次猛烈如洞穿般的占有和冲击。    ☆、番外:林致   林致抽了两支烟不知不觉在车里睡着了,再睁开眼,天居然还没亮,想了想,还是把车开了回去。      屋里灯亮着,应该是晓楠过来了。他打开房门果然见那丫头闭目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边的地毯上还落着一个空着的高脚杯。他走过去,拨开她的头发,果然是满面酒气。   林致轻声喊道:“楠楠、楠楠。”   林晓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微微笑了一笑:“哥,你回来啦。”然后便又转头睡了。   林致暗暗叹了口气,抱起她往楼上客房走去。   她的身子可真轻,好像又瘦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丫头居然学会了酗酒。   他把她放到床上,脱了鞋,小心地拉上被子。正准备出门,林晓楠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他轻声问:“哥,你说她有什么好?”   林致不禁怔住。      祁连初。      她有什么好?这个问题该去问殊城。他不知道她有什么好,他一直非常讨厌那个女人。      开始是因为晓楠,后来是因为她那个薄情寡义的朋友钟灵毓,再后来是因为殊城。   见到殊城被她伤的样子,他才知道一个女人到底能狠到哪一步、绝到哪一步。   可是他当真没想有到,在他看来心如蛇蝎的女人从来不该是她那样的样子。尽管他从来不喜欢她,尽管他总是忍不住和她针锋相对,尽管他自认犀利的唇舌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赢过。      他记得多年前,自己、殊城、还有连初一起那个美丽的海滨城市生活。某一次,他到他们家里去作客,他和殊城推开大门,只见她正抬了盆海芋去后院晒太阳。   她透过明亮的落地窗站在那个阳光充沛的小花园里冲他们微笑:“你们来啦。”   宽大的落地窗犹如一个画框,任何一个男人回到家都希望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他和他们夫妻时常一起出海,午后出发,直到夕阳的余晖染晕染蔚蓝的海面方回。他带过很多年轻貌美的女伴,他一个都不记得了。不过他还记得她被霞光映染的笑容,黑色泳衣勾勒的曲线,以及在驾驶室里和殊城偷偷忘情拥吻的样子。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或是偶尔一闪神间,或是在再某些潮湿的让人羞耻的梦里。      那天在车上,他不知自己为何吻了她,可接触到她唇齿的一刹那他才知道自己早就想这么做了,想了无数次。他把她压在车盖上,感受着身下让人热血喷张的身体,那一刻,他什么都忘了,只想把那些燥热绮媚的幻想在这里全部一次实现!      她的耳光让他清醒,更让他羞耻!是的,她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妻子!生死之交,过命的交情,可自己却一直在暗地狂热地肖想他的老婆。      从不愿面对的事实被她揭穿,他无地自容,只能愈加刻毒地攻击她。她痛哭失声,不为他的攻击,只为那个为她痛苦受伤的男人。      那一刻,他彻底清醒了,在他们的故事里他注定、也只能是一个旁观者。      晓楠茫然地又问他一遍:“哥,你说她有什么好?”      林致轻轻抚抚过她的脸,柔声道:“我不知道,楠楠,别想了,该过去了。”      是的,该过去了。他和殊城不同。殊城从始至终只爱过一个人,可他不一样,他爱过自己名义上的妹妹林晓楠,爱过薄情寡义、翻脸无情的钟灵毓,也……爱过她。      那些都过去了,这一次也会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时间顺序安插番外,明早继续连初和殊城的故事。 ☆、好好吻我吧   第二天,连初照例被窗台上如期造访的飞鸟叫醒。野云雀的嗓子里仿佛含着晶莹的晨露,鸣声简直悦耳动听之极。往窗外看去,远山红日,云雾轻笼,一切都是那么清新且让人愉悦。   不过连初的心情却很忐忑。昨夜在天台上……一场之后,殊城犹不尽兴,又抱着她回卧室接着折腾了一番。   想起当时的情形,连初不禁又微微一阵发热。确实闹得太过了,幸好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够好,而且溪亭的房间和他们的隔了好几间。      昨晚实在太累,殊城又喝了酒,做完便抱着她睡着了,不过连初哪睡得着呢?方才他那么蛮横凶狠,现在抱着她睡的样子有那么温柔亲密,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停了,连初立马紧张浑身起来。      黑色的调光玻璃门被拉开,殊城从里面走出来,不带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二话没说哗地一下解下围在腰间的白色浴巾扔到了一边。   连初霎时倒吸一口凉气,肾上腺素没出息地直往上飙。她瞪着眼睛正要说话,却见殊城已经走到衣橱前有条不紊地开始穿衣服。      连初为自己看一个男人的裸|体看了几百次还这么冲动感到羞愧,她有些恼羞成怒地暗暗想:“身材好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只能给我一个人看,又不能卖钱收门票。”   正想着,某人已经藏起自己的好身材,又变成衣冠楚楚的城市精英,伸手拿起桌上的车钥匙一副马上就要出门上班的样子。   连初连忙坐起身在他背后问:“殊城,咱们是不是和好了?”   殊城回过头面上全无笑意地问: “你觉得呢?”   连初心里有谱了,笑嘻嘻地说:“夫妻床头打架床位和,咱们和都和过了,当然是和好了。”   殊城冷着脸哼了一声,转身又要走。   连初从床上站起来一下子跳到他背上,双腿使劲夹|着他的腰摩擦。宽宽的背、劲窄的腰,她方才就好想蹂躏了。   梳妆台的镜子里反射出他唇角勾起的侧颜,“就会耍赖皮,我要是一直生你的气怎么办?”   “你不会的,你不舍得。”   殊城心里又是一阵发恨,回过身狠狠地把她摔到床上,三下五除二把她制住动弹不得,咬牙道:“你要是再敢给我三心二意试试,看我舍不舍得好好修理你!”   “我没有,真的没有……”连初忙说。   他低头堵住她余下的话,“好好吻我,连初,证明给我看。”   连初勾住他的脖子,缠绵地吻他,良久方歇。   双方都有些喘息吁吁。   殊城觉得她唇舌之间异常滚烫,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啊,很好。”虽然有点头晕,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根本不觉得难受。   殊城又摸摸她的额头确定发烧了,放开她,起身,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出门。   不多时取了感冒药喂她服下,又打电话让人送来一些清淡精致的早点。      半个多小时后,许燕来接走了溪亭,早点也送来了。   连初边吃着边说:“你去上班吧,我没事的,这点小病我可不好意思让人伺候,休息半天就没问题啦。”   殊城哼了一声,“没事?没事你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连初被戳穿不由尴尬了一下,她口里说不要殊城伺候,可根本没一点起床的意思,就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   她瞪着眼睛道:“旧梦重温一下不行啊,三十岁的女人就不能撒娇啦?”      真是的,殊城对她现在完全没有新婚时的娇宠了,非常严厉,经常一大早逼她起来跑步什么的。      殊城更正道:“三十一岁都过了。”   连初恼羞成怒,“啪”地一下把碗筷重重搁下。反正也吃饱了。      殊城终于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收拾好摆在床上的小餐桌,坐到她旁边搂住她叹气道:“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昨晚那么冷的天居然一个人跑到天台上去睡觉,不是成心找病?”   他温柔的声音让连初心一软,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我想你了。”   “我又不是不回来,出去吃个饭就想?”   “你这几天不是瞧着我就烦吗?我还以为你昨晚肯定和林致喝酒聊天不会回来了。”   殊城顿了顿,说:“确实看着你就烦,不过看不着更烦。”   “……”   “对了,林晓楠回来了。”   连初抬头看了他一眼,“哦。”   殊城不禁有点窝火,“你这是什么反应?”   她明明没什么反应啊? “那我该什么反应?”   “比如吃个醋什么的。你就算准了我不会借酒浇愁被别人趁虚而入什么的是吧?”   连初“噗嗤”笑了出来,“要入我不在那几年不早该入了?还用等到现在?”   殊城瞪着她,忽然泄气地放开她, “看来还真给林致说准了。”   “他说什么了?”   “我们结婚前的头一天晚上他对我说,我再怎么喜欢你也不该让你知道我爱你极限爱到非你不可,否则我算是完蛋了,你祁连初这辈子想怎么玩我就怎么玩我。”   连初一下子怔住,过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殊城恼怒不已地眯起眼睛,瞳孔危险地收紧,“怎么着,你还真这么想的?”   连初伸手搂住他,“那个坏蛋胡说八道,我可没那么大胆子玩火烧身。老公,别听他挑拨离间。”   殊城冷着脸不搭理她。   她微微一笑,翻身把他压到床上,“还在生气啊?这样会不会让你气消点?”说着,她轻轻俯下头去。   他微微哼一声,低沉暗哑的声音性感极了。她体内的欲|望一下被点燃,继续吻着他,手缓缓向下,一点一点剥开他刚刚套上的衣物……那具让她心潮翻涌的躯体一点一点显露出来,她看着它又是倾慕又是怜惜,即便眼前的这身|体有一天变得垂垂老矣,她还是会如现在这般依恋它。      伸出舌尖轻轻舔弄那坚实宽厚光洁迷人的胸膛,以及上面那颗小小硬硬的花核,他不禁地轻颤,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又舒适的呻|吟,浑身肌肉紧绷贲起如坚硬的岩石。   灵巧的手沿着那些触感迷人的岩石继续往下,抚过结实、毫无赘肉的腹部,解开皮革腰带上冰冷的金属搭扣,顺势而下……      她抬起头,梦呓般地轻问:“这样呢?会不会好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还是抽了。 ☆、畸情   A市郊区,一所偏僻的四合庭院。      虞颜不顾保镖的阻挠冲进偏厅的会客室,那里面虞明正和几个男人一脸严峻的谈事情。见她进来,他们都停了下来。   虞颜忍了忍心中的慌乱,问:“阿明,你们是不是杀了韩东?”   看着她手上的报纸,虞明抬头冷冷看了跟在她后面进来的帮佣一眼。   那名四十多岁的女人心虚地低下了头。      虞明使了个眼色,房里的人鱼贯而出,只剩下他和虞颜。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镇静地回答道:“是。”   虞颜的脸色一下子刷白,泪光茫然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答应过我……”   虞明走近些,温柔地俯视着她伤痕密布的脸,和声道:“姐,难道你就只会关心那个伤害你的男人?哥现在已经被警察抓进去了,还有王枫他们。谁知道他们为了保命会不会出卖我们兄弟,没准明天他们就把我供出来,我马上也得跟着被关进去。”   虞颜抬起头震惊无措地看着他。   虞明道:“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和哥都要吃枪子给姓韩的抵命。姐,你就是你想看到的?”   “不、不!”   虞明斯文清秀的脸上露出开心和煦的微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在这个世上没人比咱们三兄妹更亲,姐,你安心呆在家里,我会想办法把哥救出来。”      ***      市内某医院。      袁岸推门走进一间病房,里面三名全副武装的看押民警立刻站起身来,齐声道:“袁局长。”   袁岸看了看病床上戴着手铐脚镣的夜燃,问:“他情况怎么样?”   其中一名年纪稍长些的警察说:“还行,早上医生已经来看过了,基本上没有大碍。”   袁岸点点头走过去,说:“好久不见,杜庭。”   病床上,夜燃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   袁岸微微一笑,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和声道:“杜庭,你也当过警察,知道规矩。你不会以为你不做声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吧?韩东的尸体已经找到了,王枫他们也已经供认了。警方现在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你亲手杀了韩东。希望你能合作点,现在只有老实交代问题才有可能争取法院轻判。”   夜燃不置可否,唇角挑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为什么要杀韩东?”   “是谁打伤了你?”   “你的同伙都称你为‘夜哥’,你另一个身份是什么?”   “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开桐城?你和毒枭杜显究竟是什么关系?”   ……      一个个问题砸过来,夜燃却仿佛完全没听见一样,只是静静安闲地看着窗外。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警察实在看不下去,大声训斥道:“你他妈哑巴了?告诉你,别他妈太嚣张……”   夜燃猛然回过头,阴鸷桀骜的眼神让那个警察忽然浑身一冷,一时间竟忘了继续说话。   夜燃转头静静看着袁岸,过了一会,脸上露出一个清逸俊雅的微笑:“我记得你,袁岸是吧?裴殊城以前的手下。现在他和祁队长过得怎么样?有时间代我向你嫂子问好。”      ***      数日后,夜。      虞明推门走进虞颜的房间,只见她依然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精美古朴的菱花窗勾勒出她的背影,一如当年风韵婀娜而又寂寞幽怨。   虞明轻轻走过去,很近,身体的热力微微辐射到她的背上。他俯视着她头顶如云的乌发,柔声道:“姐,怎么又不下去吃饭?”   虞颜垂眸不言。   他接着问:“是不是还在担心哥?没关系,我们明天就动手了,他很快就能回来。”   虞颜回过身,抬头看着他:“危不危险?”   他笑了:“你说从警察手里抢杀人重犯危不危险?”   虞颜不禁色变。   虞明温言道:“不过你放心,我和哥一定都会平安回来。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这辈子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虞颜心中一酸,差一点没落下泪来。她记得他说过这话,那是在他去上大学的头一天,当时也是这样一个安静落寞的月夜。      虞明的思绪也飞到了十余年前,那一天他怀揣着H大的入学通知书在街上整整晃荡了一个上午,没有去打工也没有去学校。有好几次他都把那张薄薄的纸片掏出来,准备揉碎扔进路边的垃圾筒里,可每一次都犹豫着收回去。      不知不觉,他回到了自己和虞颜租住的平房外。忽然,房内传来断断续续非常奇怪的声音。   这个时间他姐应该在制衣厂打工,怎么会在家里?      不知为何,他没有走向大门而是悄悄走到了一旁的窗户边。      偷眼望去,房间内的景象让他呆若木鸡。只见对面那张破旧不堪的木头床上,他温柔清丽的姐姐浑身赤|裸着骑在一个肌肉松垮的中年男人身上。她洁白婀娜的身体在昏暗斑驳的房间内犹如一樽高贵完美的女神像,诱人之极却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   她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放|荡姿势舞动着,身下的男人发出一阵阵仿佛要断气的呻|吟:“……好|穴……荡|货……真他妈的……好|穴……”他伸出一双枯瘦的黑手拼命揉捏着她娇嫩如玉的胸脯,忘情地喊:“……嫩……吸……贱|婊|子……扭着屁|股吸……”      他应该冲进去把那个肮脏丑陋的男人撕烂撕碎!可他的脚一步也不能挪开,他的眼睛一瞬也不能从那个青涩又艳丽的女体上面移开。他贪婪地盯着她每一丝曲线、每一次扭动……   忽然,腿间一股燥湿的热流喷射出来。      那一天,他很晚很晚才回去,走在车辆穿行的大街旁,某一瞬,他几乎有转身撞上去的冲动。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远远瞧见虞颜站在窗台前急切地张望着。看见他的身影,她连忙跑出来,生气地说:“你跑到哪里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人!”   他看着她,只觉喉咙干苦无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愣了愣,拉住他的手温柔地微笑道:“阿明,你是不是在担心学费的事?不用担心,我已经借到钱啦……”      他们当够了任人践踏的蝼蚁,所以无论如何也得往上爬。      虞颜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脸庞,不由转过头去,“阿明,别看了。”   虞明轻轻抚上她的脸,叹息一声:“姐,不要紧,在我眼里你还像以前那么好看。”   虞颜心中一涩,偏头避开他的手。   虞明和声道:“你别担心,等把哥救出来了我就带你出国,我会找最好的整容医生,一定会把你的脸治好。”   虞颜摇头苦涩一笑,“算了,那些都无所谓,只要你们能平安。”      她含泪而笑,眼底是无限忧伤和苦涩。他心中猛然一动,人人都说虞颜展颜一笑艳冠群芳,其实她泫然欲滴的样子才是最美,即便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虞明柔声道:“姐,万一我明天回不来了,你会不会伤心?”   “阿明……”虞颜抬头无措地看着他。   他逼视着她,“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他猛然低下头堵住她的唇。      虞颜一瞬间魂飞魄散,过了好一会,反应过来,忙慌乱地推拒着虞明,“阿明、阿明,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的唇舌却不管不顾地越来越火热急切,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拘禁住她,忽地一用力,一下将她抱起压倒在床上,伸手一把就撕开她的衣襟。   雪腻饱满的双|峰露了出来,峰顶两朵靡艳的红梅诱人地颤抖着。比起当年、比起他偷偷回忆过无数的情形,更美。   他低头含住了她。   她哭泣着挣扎,“你疯了吗?你疯了吗?阿明,是我、是我、我是姐姐!”   他抽出皮带反绑住她的双手,温柔的说:“我知道你是我姐,那又怎么样?韩东能干你,那么多肮脏的男人能干你,为什么我不行?没人比我对你更好,姐!”   挺直的下|体瞬间刺透她的身|体!      “啊——”      虞颜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声。      ***      第二天,虞明在书房里和聂伯坤商量着最后的细节。这时一个保镖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明哥,虞姐不见了!”   虞明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那保镖头冒虚汗结结巴巴地说:“我、你……您让我去看虞姐,我过去敲了半天门也没反应,结果一开门……”他嗫嗫住了嘴。   虞明一个茶杯狠狠砸过去,“废物!”   一旁,聂伯坤面色不豫地说:“一个女人能跑哪里去?现在关键是阿城,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虞明铁青着脸,沉默片刻,点头道:“好。”    ☆、血与水   梅山脚下,殊城的别墅。      今天是周末,可连初和殊城都有工作,只好叫来许燕陪着溪亭。      厨房里,溪亭不停的缠着许燕:“许阿姨,你让我出去玩一会嘛,就一会儿。”   许燕说:“你连阿姨说了,这边人少,不许你一个人到处瞎跑。去,自己到院子里玩会,我等会喊你吃饭。”   溪亭悻悻地出了厨房,过了一会,想了想,偷偷打开了门禁。   院子门轻声打开,她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许燕,悄悄闪身出去。      ***      秋天的山林漂亮极了,树叶被染得花花绿绿,红的、绿的、黄的、紫的、还有半红半绿、半红半黄、黄中带绿的……多的让溪亭数都数不过来。一只长尾巴乌鸦飞过头顶,几串圆润可爱的红色野果垂下枝头。连阿姨上次告诉她,这是可以吃的。   溪亭踮着脚尖伸手去摘,可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忽然头顶伸过一只纤细柔美的手,采下一串红果,“你是不是要这个?”   溪亭绽出笑容,回头道:“谢……”   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顿住了,眼前只看见一张疤痕密布的脸,可怕极了。   那个女人怔了怔,忙偏过脸,低声道:“对不起,吓着你啦。”说着眼里偷偷泛起一阵泪光。   溪亭泛起一阵歉意,压住心里的恐惧说:“阿姨,谢谢你帮我摘果子。”   那女人把那串玛瑙似的野果递给她,柔声道:“好孩子,不早了,回家去吧。”   她的语气异常温柔,不知为何,就像一阵和风吹散了溪亭心中的恐惧。她问:“阿姨,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迷路了。”   溪亭眼睛一亮,“啊?迷路了?就跟白雪公主一样啊?”   那女人一阵语塞,“……嗯。溪亭,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溪亭点点头,边走边说:“阿姨,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虞颜不禁又是一阵无言以对。   溪亭却不以为意的接着说:“上次有个叔叔也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不是他的朋友啊?他还教我认了蚂蚁将军。”   虞颜猛然蹲下来紧紧抱住了她,“溪亭……”   溪亭小小的心灵不知为何轻轻一震。      这时许燕从远处急匆匆跑过来,“溪亭——”   虞颜放开她站起身。   许燕跑过来拉住溪亭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真是吓死我了。”说着直起身,不经意回头看见身后女人的脸顿时脸色发白尖叫一声。   虞颜忙转过头去。   许燕按捺住扑扑的心跳,在暮色中忽然见到这样一张可怖的脸真是吓人。她拉起溪亭的手说:“走,我们回家吃饭去。”   溪亭说:“许阿姨,这个阿姨迷路啦,让她到我们家去做客好不好?”   许燕拉扯着溪亭:“小孩子别瞎说话,快和我回家去。”   溪亭偏偏倔强起来,站着不动:“不,阿姨和我们一起回去,不然她晚上会遇到坏人的。”   许燕正在无措,虞颜蹲下来,平视着溪亭的眼睛柔声道:“溪亭乖,听阿姨的话,快回去吧。”   溪亭怔怔无语。      正在这时,不远处又响起一个清朗的女声:“溪亭、许燕,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呢?”   溪亭抬头,惊喜地喊:“连阿姨,你回来啦!”      这时暮色已晚、秋林萧瑟,可迎面而来的女人却让人感到一种春韵朝晖般的美。      连初走过来看了她们一眼,目光扫过虞颜略作停顿,却没有露出任何的异样和失色。   她伸手揉揉溪亭的头发,“溪亭今天乖不乖?有没有跟许阿姨捣蛋?”   溪亭道:“连阿姨,这个阿姨和白雪公主一样在山里迷路了,我们把她带回家里做客好不好?”   许燕偷偷翻了个白眼,还白雪公主?老巫婆还差不多!   连初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回头又看了一眼虞颜。   溪亭扯扯连初的手,满怀期待地看着她。连初权衡片刻,点头笑道:“好啊,只要这个阿姨愿意。”   溪亭一下子笑起来,小脸像开了一朵太阳花,“嗯嗯,阿姨当然愿意,阿姨你说是不是?”   她回头看着虞颜,虞颜无法拒绝这样一双眼睛。      ***      连初觉得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怪,比如自己和溪亭,也比如溪亭和此刻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女人。   看那个女人的身材和轮廓,没毁容前应该是个少见的美人,可现在,自己看着她都觉着非常不适。但溪亭却像毫无感觉似的,兴高采烈地拉着她聊天,不停给她介绍自己的书和玩具。   看来这个孩子还是太寂寞了,自己和殊城都忙,他们又住在这样的地方,清净是清净,不过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孤单了。      正想着,对面的女人站起身来,“裴夫人,谢谢你的招待,我要告辞了。”   溪亭脸上露出失望的脸色,不过终究克制着没说什么。   连初点点头站起身,“我送你出去。”      两人心照不宣地走出院门、停下脚步。连初感觉到这个女人会有话要对自己说,可没想到她开口说道:“对不起,我是溪亭的母亲。”      她接着说:“我这次来是因为溪亭的病。我知道她的病可以通过骨髓移植来治疗,明天我想和溪亭一起去做个骨髓配型。”   连初沉默一会,点点头道:“好。”   虞颜眼中的泪水一下子漫出来,“谢谢、谢谢你。连初……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溪亭。”   “为什么?”   “因为……我当年抛弃了她,没脸再让她喊我妈妈。”   连初静默无语,虽然这个女人身上疑点重重,不过她对溪亭的心连初还是感受的到的。   她点点头道:“好。”      ***      这天,殊城很晚才回来。   连初刚想着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殊城,可看见他沉峻的面色不由一怔,“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殊城道:“夜燃逃跑了。”   “什么?!”   “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在医院押解回看守所的途中堂而皇之的被劫走。伤了三名警察,警方内部肯定有他们的内应。”   连初也是一阵心乱,不禁茫然不语。   殊城叹了口气,把她抱在怀里,“别的不要紧,我就是担心你的安全。他对你还没死心,肯定还会来找你。连初,咱们暂时先换个地方住,我会安排人保护你和溪亭。”   连初摇摇头,“不要紧的,他现在自身难保躲都来不及,怎么会自己冒出来找我?那不是自寻死路。”   殊城道:“那也很难说。他对你执念很深,为了你什么都可能做出来。当初我到处找你,找你四年都没有找到,反倒是他先给找到了。”   连初一下愣住,是啊,他怎么可能找到自己?      他一直派人跟踪自己?那不可能!那么长时间,整整一年,自己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而且她随遇而安,到处漂泊,很多地方都是临时起意去的。有时自己今天都不知道明天的行踪,他怎么可能知道?   正是因为如此,她对当初和夜燃的相遇才没有一点疑心,认为那是百分之百的巧合。      现在看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当时他不可能那么潦倒。   可那一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连初脑子里纷乱一片,强迫自己把与夜燃分别重逢前后的所有事情重新回忆一遍,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殊城看着她的表情不禁疑惑,“连初,你怎么了?”      她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大步走到保险柜前,打开保险柜,从里面的一格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块晶莹剔透雕工精细的莲花型玉坠,这块玉玉质极细,通透亮泽,在灯光下就像玻璃一样清澈无暇光彩照人,在它的底部还刻在一个小小的“殊”字!      这是殊城母亲当年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后来夜燃重伤,她将他送到刘一鸣的诊所。当时身无长物,只有这块玉和结婚戒指,她拿这块玉坠抵了治疗费用。可后来,夜燃又把它还给了她。      ……   “对了,这个给你。”   “什么?”   “你看一看。”   她拿过打开:里面居然是自己的那块玉佩。   夜燃微笑着说:“刘叔这人嘴硬心软,我已经和他说好了,无论如何会还他这份人情,不过这块玉还是先还给你。”   她看着玉上的“殊”字,微微恍然,片刻后合上盒子放入自己的包中。   ……      连初咬咬牙,取出玉坠,仔细检查下面的包装盒。想了想,又取来剪刀,小心剪开底下的缎面,拨开丝绒,里面赫然出现一枚小小的跟踪器!      连初颓然坐到床上。   殊城面色严峻地看着这一切,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初强忍心绪,对殊城使了个眼色。   殊城明白了:还不知道这枚追踪器是否有窃听功能!      两人安静无声地走到另一个房间。   关了房门,连初抬头道:“殊城,对不起,当年夜燃负伤,我把他带到一家私人诊所,当时身上没有钱,便用那块玉坠抵了医疗费。可是不久之后,他又把那块玉坠还给了我。没想到他在那里面安了追踪器,所以他后来才能再次找到我。”   殊城的脸色变幻不定,过了良久,声音微微僵硬地问:“你说,你拿那块玉坠给他当的医疗费?”   “……是的。”   “连初,那是我父亲当年送给我母亲的定情信物。”    ☆、父与子   “什么?!”      连初脑子一阵混乱,可慢慢有些东西开始清晰。      夜燃当年身负重伤,桐城的势力又被扫荡一空、黑白两道还在上天入地的追查他,当时他要生存下去都非常艰难,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卷土重来、重整旗鼓?除非有人在保他、帮他!      这个人是谁?      难道……      连初疑惑地看着殊城。   他点点头,“是的,他很有可能冒着我的名和我父亲相认!”      连初一下子心乱如麻,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殊城把她拉过来,在她的屁股上轻轻拍了几下,凶狠狠的说:“是啊,都怪你当年自作主张什么都瞒着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连初愣愣看着他,“殊城……”   他不禁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 “当年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如果我能再坚持一点、再冷静一点,你也不会被逼到那一步。当时我们的心都乱了,看似坚不可摧的信任在那些假象和障碍面前全部被击垮。我不信你的清白,你不信我对你的爱能战胜那些屈辱。这,才是造成后面所有事情的根本原因。连初,我们不要再重复同样的错误。”      万般心潮在连初胸中翻滚!愧疚、感伤、喜悦、怅然、追悔、幸福……她按下欲落的眼泪,点头道:“好、好……”      是的,那些曾经的错误无法再追回,最重要是应付如今的状况。她抬头看着殊城, “殊城,现在怎么办?”   “现在……”殊城目光一寒,牙关渐渐咬起,“当然是先找到我父亲。夜燃知道我们的关系,肯定迟早会杀了他以绝后患,我很担心他的安全。”   连初脸色顿时一变,现在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聂伯坤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出现了,肯定是夜燃为了避免他和殊城见面把他给藏了起来。   他会不会已经……如果真是这样,她当真是百死莫赎!   殊城看着她渐渐苍白的脸色心里也是一沉,宽慰道 :“暂时应该不会太危险,毕竟我爸对他而言还有很多利用价值。”      ***      夜燃和虞明辗转数次终于来到M省边境的N市,他们乘坐的汽车开进一所安静豪华的山庄。      车门打开,夜燃撑着手杖缓缓走下车来,旁边立刻有人推来轮椅,夜燃坐到上面。虞明推着夜燃,一行黑衣男子跟在他们身后走进那所豪华森严的别墅大门。      看见夜燃先行到达的聂伯坤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喊道:“阿城!”   夜燃脸上浮起徐徐的微笑:“爸爸。”   那个一向强势严厉的男人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面容顿时温和了许多也苍老了很多,“好,回来就好。你的伤怎么样?”   “没有大碍,只是要修养一段时间就能行动自如了。”   “行,那你就安心修养,这个地方很安全,除了我没人知道这里。”   说着聂伯坤走过来扶住他轮椅后的扶手。   虞明忙道:“聂叔,我来吧。”   “不用,我推他进去。”   夜燃回头看了聂伯坤一眼,道:“谢谢你,爸。”   聂伯坤笑了笑:“父子俩说什么谢谢。”      ***      连初这一晚一夜都没能入眠,虽然殊城没有怪她,可如果聂伯坤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虽然殊城从来不说,可连初知道这个从未相认的父亲在他心中的地位。因为她也尝过没有父亲的滋味。      只是再追悔怨尤也毫无用处,她竭力理顺自己的思绪,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忽然,黑夜中的连初睁开了眼睛,轻声道:“殊城!”   “怎么了?”   他的回答快速而清晰,想必也是根本没有入睡。      “殊城,虽然我没办法找到你父亲,但我们也许能够找到夜燃。”      殊城一惊,伸手按亮床头的灯,回头盯着连初,目光精锐,“怎么回事?”   连初道:“今天来了个奇怪的女人,自称是溪亭的母亲。她知道溪亭的病,希望能和溪亭一起去医院做个检查,看能不能配型成功进行骨髓移植。”   殊城蹙起眉,“她怎么知道溪亭和我们在一起?”   “这就是问题所在!知道溪亭的病、知道溪亭的来历、知道溪亭和我们在一起的只有一个人——夜燃。”   殊城目光一闪,“这么说,这个女人和夜燃必然有很深的瓜葛,顺着她没准可以摸到夜燃。”   “是。”      ***      与此同时,黑夜的另一头。      聂伯坤仔细查看了一下夜燃的伤势,恨声道:“真他妈的狠,阿城,究竟是谁下的手?”   夜燃摇摇头:“不认识,肯定是仇家买凶干的。”   聂伯坤咬牙道:“这事我看没准是姓裴的那小子干的!我听说上次矿上的事他已经查到鼎越,不过,后来就一直没有动静。我还纳闷着呢,原来他想着来这手!”   夜燃微微一笑,“这些事以后再说,反正来日方长。”   聂伯坤叹了口气道:“对,现在最关键的是你的安全。国内你是没法再露脸了,你先好好修养,身体好些了,我就安排你去加拿大,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过两年我把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也过去找你。”   夜燃沉默了一会,说:“好,到时侯我们父子再在一起打天下。”   聂伯坤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拍拍他的肩,声音微微发涩:“好,到时我们父子再在一起打天下。”      ***      聂伯坤离开后,虞明走进房间,他回头看了看大门,说:“哥,这个老头子留着迟早是个大祸害,我看还是及早除掉的好。”   夜燃沉吟不语。   虞明皱皱眉,小声道:“哥,你不会是不忍心了吧?”   夜燃抬起头,“你说什么?”   虞明犹豫道:“哥,老头子这些年是对你还不错,可他随时可能是个炸药包,哥,你千万别入戏太深下不去手。”   夜燃冷冷一笑:“入戏?就凭他一口一个‘阿城’,我就入不了戏!”   虞明也笑了起来,舒了一口气:“刚才瞧你们那副父慈子孝的样子还真是把我吓着了。”      夜燃目光微微发冷,眼前不禁又出现方才聂伯坤灰白的鬓角。短短二十天不见,他便苍老了许很多。   父子之情。   这难道便是父子之情?。   倘若自己真是他口中的阿城,必以性命回护。   可此生,注定生死相搏了。      “行了,我心里有数。现在暂时还不是时候,有些事情还需要他这张老脸出面。他现在身边全部是我们的人,跑不了。”他转言问道:“阿明,虞颜现在怎么样?”   虞明的笑容一敛,顿了顿说:“不知道。”   夜燃皱起眉,“怎么回事?”   “昨天她得知韩东的消息,和我吵了一架跑了。我让阿卫他们在找她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夜燃狐疑地盯着他:“就这些?”   虞明避开他的目光:“是。”   夜燃又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道:“既然她跑了肯定会去找溪亭,你派人盯着她就行了。”   虞明眼睛不禁一亮,“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小心点,不要盯着裴殊城或者连初,他们都太精。派人盯着溪亭就行了。”   “行,我知道。”      ***      第二天。      出发前,殊城对连初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带溪亭去医院吧,我就不去了,免得我去了他们有戒心。”   连初点点头:“好,你放心。”   “一切多加小心。”   “嗯。”   “连初。”他忽然柔声唤她。   连初抬起头。   他伸出手轻轻付某她微微浮肿的眼底,和声道:“不要太为难自己,有些事情没人能够事先想到。”   连初一垂眸,落下泪来。      ***      她走出房门,对餐厅里还在吃饭的溪亭灿然一笑:“溪亭,吃完没有?我们要出发啦。”   溪亭苦着脸,用力恨恨咬下一截手里的面包,嘀咕道“又要去医院。”   连初哈哈笑起来:“溪亭,那是面包,不是胡萝卜。”   溪亭别过脸不理她。   连初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好啦,你还想不想见昨天那位阿姨?我们这次去医院可以见到她的。”   溪亭眼睛一亮、抬起头,“她是医生吗?”   连初想了想说:“不,她是一个好心肠的阿姨,也很喜欢溪亭。她想和溪亭一起做个检查看能不能帮到你。”   溪亭有些疑惑地看着连初,好像不大明白的样子。   连初微微叹了口气,说:“走吧。”    ☆、尘土   连初和虞颜约在陶时年教授的诊室门口见面,虞颜很早便到了,安静地坐在诊室外的长凳上等待,不多时见连初带着溪亭出现楼梯口,她不禁微颤地站起身来。      她的女儿再一次这般真真切切、近在眼前!      溪亭看见她眼中的泪光不禁顿住,连初低下头轻声在她耳边说:“过去和虞阿姨打个招呼。”   溪亭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轻快地朝虞颜跑过去。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在连初眼里被慢慢拉长,她的心随着溪亭的背影牵出丝丝绵长的不舍。这一瞬,她仿佛看见这个小姑娘终要离开她回到原本的母亲身边。      溪亭走到虞颜跟前,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虞阿姨,谢谢你。”   虞颜看着她,过了好一会,说:“傻孩子,谢什么。”   连初缓缓走过来,摸摸溪亭的头顶,冲虞颜笑了笑:“我们进去吧。”      ***      数个小时后,三人从医院出来。检查的结果几天后才能拿到。连初对虞颜说:“那我们周四再过来看结果。”   虞颜点点头:“好。”   “对了,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住的不远。”   连初道:“那好吧,到时候见。溪亭,上车。”   溪亭走向汽车前,想了想,又折回来,抬头对虞颜说:“虞阿姨,你有时间到我家做客吧。我带着你,你就不会在山上迷路啦。”   虞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连初静静看着这对母女,沉默一会,问:“虞颜,你今天有没有时间?”   虞颜一怔:“什么事?”   “我们一起带溪亭去游乐园吧。”   “游乐园?!”溪亭惊喜的叫起来。   “是啊,”连初看着虞颜,“溪亭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   虞颜说:“好,谢谢你。”      其实不只溪亭,虞颜也从没去过游乐园,她少年时不知游乐园为何物,待有钱了有闲了,已是永失童真满身尘土。      ***      溪亭彻底玩疯了!虞颜随着她一起尖叫和大笑,这辈子她从没有这样的时刻,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她统统视而不见。      她们从海盗船上下来,溪亭指着一旁翻滚的云霄飞车大声说:“我们去玩这个吧!”   一旁的连初摇头道:“这个不行。”   溪亭偏头看向远方高高的双塔太空梭:“那就去玩这个。”   “这个也不行。”   她又指着高高的摇摆锤,“这个呢?”   “还是不行。”   溪亭苦下脸来,“那我到底能玩什么?”   连初想了想,“旋转木马吧?”   “没意思。”   “摩天轮?”   “不去。”   “要不,咱们去玩碰碰车吧。”   好吧,这个还马马虎虎,溪亭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虞颜和连初都笑起来。   虞颜说:“你和连阿姨一起去吧,开车她比较行。”   溪亭拉起连初的手,“连阿姨,我们去吧。”      连初和溪亭在游戏场里开着车左冲右突东碰西撞,两个人哈哈大笑灿烂之极,虞颜在外面静静看着她们。   眼前的一幕那么寻常那么美好,又仿佛那么遥不可及。      忽然,她感到一丝异常,无意中一抬头,只见铁网的对面一个年轻男子正紧紧地盯着他。      他带着眼镜,斯文清秀,就像那些还在研究院进修的温文学子,可镜片后的目光却狂妄灼热之极!      他一步步走过来,她不禁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游乐场中到处都是熙熙融融的人群,不远处,几个或站或立的男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虞颜。      忽然,虞明手中的手机响起。   虞明看了一眼号码,犹豫片刻接起,低声道:“喂,哥。”   电话那头传来夜燃冰冷的声音:“你是不是回了A市?”   “是。”   “马上回来!”   “可……”   “虞颜和溪亭上午一起去了医院,他们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应该也猜到了她和我关系匪浅。现在你周围肯定布满了眼线,不想死就马上回来!”说完便“啪”地挂断电话。      虞明握着手机,面色铁青。缓缓地、目不斜视地从虞颜身边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之时他极低声地说:“我会带你回去。”      虞颜面无表情地僵立在那里,浑身冰凉。连初和溪亭从游戏场出来,溪亭高声喊:“虞阿姨!”   虞颜回过神来,看着她过了好一会,露出一个笑容,“溪亭,还想玩什么?”   溪亭蹙起眉头,回头望着连初,“连阿姨,你说呢?”   连初静静收回端详着虞颜的目光,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去坐飞行岛吧。”      三人登上飞行岛,随着飞行岛缓缓升上高空,脚下是精致神秘的古堡、郁郁葱葱的丛林、清澈湛蓝的水域……溪亭兴奋道:“好漂亮!”      是的,真漂亮。一切美得就像不染尘埃如坠梦中的童话幻境。      ***      “我会带你回去。”      “不,我想要留在这里。”      ***      虞明回到别墅,一个黑衣男子上前颔首道:“明哥,夜哥让你一回来马上去找他。”   虞明点点头,走进了书房。      “哥。”   沙发上的夜燃抬起了头,静静打量了他一会,目光犀利阴冷。缓缓问:“她怎么样?”   “在游乐场,和连初和溪亭在一起。”   夜燃唇角挑起一丝冷笑,“哼,游乐场,有意思。”   虞明犹豫片刻,下定决心道:“哥,我还是找个机会把姐接出来吧,时间长了怕姓裴的又耍什么手段。警察那里没我什么把柄,抓了我也没用,姐总不至于出卖我……”   夜燃猛然站起身狠狠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咬着牙道:“你他妈昏头了是吧?!你他妈到底干了什么事!”      虞明脸色一片卡白。那夜他和虞颜闹得动静那么大,别墅里不可能没人听见,夜燃已经知道了。      他擦了擦唇角的猩红,站起身,低声道:“是,我是喜欢她。”   夜燃目光徒然一厉,甩手又是一记耳光。   虞明咬着牙回过头:“哥,这么多年只有我和她在一起……有些事你不懂……是,她是我姐,可世界上的男人只有我不会嫌她丑、不会嫌她脏!我为什么不能和她在一起?”      室内沉寂片刻,夜燃面色铁青阴沉道:“你是不是想逼死她?”   虞明脸色一变。   夜燃暗暗叹了口气,冷声道:“现在溪亭还需要她,她不会跑到那里去。倒是你,如果被警察扣住了,没准立刻就会有人反水供出你。行了,这件事你不用再管,我会想办法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最近事挺杂的,有点儿忙。再说故事也到尾端了,不过真正的高潮还在酝酿,大家稍许等待下下哈~ ☆、心之羁绊   周四,陶时年教授的诊室内。      这位鹤发童颜的老教授看着眼前两个目光殷切的年轻女人缓缓叹了口气,“不行,没有配型成功。”   虞颜眼中的火花一下子熄灭,整个人像被忽然抽走了全部生气一般呆若木鸡。   连初瞟了一眼独自站在门廊外自得其乐地蹦来跳去的溪亭,心中亦是黯然,她回过头柔声安慰虞颜道:“不要紧,溪亭还小,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   陶教授亦点头道:“对,机会还很多,不一定非得至亲,陌生人也有可能配型成功。”      是吗?但愿吧。她这个母亲什么都没有为她做,甚至不能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虞颜垂眸道:“谢谢,请您多费心了。”      ***      三人出了医院。溪亭依然是阳光一片,连初和虞颜看着她却不禁默然。难道这个孩子终生只能靠服药打针维持生命?永远无法像旁人一样自由自在健健康康的生活?      连初回头看着虞颜,“虞颜,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虞颜摇摇头,“不用。”   她低头看着溪亭,露出一个雅若百合的笑容。虽然她的脸上伤痕累累,可此刻这温柔的目光、这温柔的笑容却让人忘了那一切。她摸着她的头发,“溪亭,再见啦,以后一定要好好听连阿姨的话,快快长大。”   溪亭抬头回看着她,清澈分明的眼睛好似什么都懵懵懂懂,又好似什么都能看透看懂。虞颜实在控制不住,勉强对她露出个笑容,仓惶起身拦了辆的士,飞快的上车离去。      连初静静看着远去的车影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      “小姐,您到底要去哪里?”的士司机又一次追问。      要去哪里去呢?天地之大竟无一处容身。      “……西林路的游乐园。”      ***      此时的游乐园依然如那天一样,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处都是孩子们充满快乐和生机的笑脸,到处都是温柔溺爱的母亲,到处都是亲密阳光的情侣,到处都是生活。      她随着摩天轮缓缓升上高空,脚下依然是精致神秘的古堡、郁郁葱葱的丛林、清澈湛蓝的水域……依然美得就像不染尘埃如坠梦中的童话幻境。      溪亭端起可爱的小脸严肃地赞叹:“好漂亮啊……”      耳边响起一个冰冷而缠绵的声音:“我会带你回去。”      ——“不,我要留在这里。”      她拉开舱门,逆风迎面吹进!!只需纵身一跳……      “虞阿姨——”      下面传来一声穿透云霄的清亮声音,低头望去,正下方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向她拼命挥着手臂!   虞颜一下子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敞开的摩天轮座舱里。      风吹得泪无声息。      ***      她走下摩天轮,手立刻被溪亭拉住。      连初上前一步道:“虞颜,你要没地方去,先和我们回去吧。我不在的时候也能多陪陪溪亭。”      溪亭什么也不说,只是小手微微用力地拉紧她。      虞颜的心也像被捏住了一样,酸涩一片软弱之极。      ***      裴殊城走进安静森严的监狱会见室,对面一身蓝衣的狱警带着一个修长挺拔的男人远远走了过来。他面容俊朗、轮廓分明,眉宇间甚至还带几分不拘俗流的清越。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曾是大名鼎鼎的黑社会头目和心狠手辣的杀人嫌犯。      殊城唇角挑起一抹微微的笑容:“聂明城。”      他也笑了起来,“我听展昊提起过你,裴殊城。”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隔着玻璃对面而立。      殊城道:“不对,其实我才应该叫那个名字——我是聂伯坤失踪多年的儿子。”      聂明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深深打量着殊城。殊城坦然回视着他,和声道:“你信不过我?”      “不,”他缓缓摇头:“既然阿昊信得过你我就信得过你。”      ***      溪亭很开心,她不停地跟着连初和虞颜忙东忙西,收拾房间啦、厨房做饭啦,尽捣蛋。连初看看她无奈地对虞颜说:“她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咱们这也算三个女人一台戏了。”      三人说说笑笑吃了晚餐,这时,殊城走进家门。      他看见房里的情形微微一怔,连初笑着道:“殊城,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和溪亭的朋友虞颜。”   溪亭听她这么说开心地笑起来。   虞颜有些拘谨地站起身对殊城道:“裴先生。”   殊城淡淡点点头走上楼去。      ***      连初走进房间,殊城坐在床头低垂着眸若有所思。她蹲到他面前抬头端详着他的眉目,“殊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殊城有些疲惫地笑笑,拉起她坐到自己腿上,“不要紧,没什么事。”   连初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把她弄回家里?”   殊城沉默片刻,说:“这个女人的身份查出来了,她以前是新鼎都会的公关经理,一直跟着夜燃,盛传她是他的情妇。溪亭有可能是她和夜燃的女儿?”   连初怔了怔,过了一会儿小心地问:“你介不介意?”   殊城抬眸认真地看着她,“那你介不介意?”   连初又是一愣,过了片刻反映过来。      她是问他介不介意溪亭可能是夜燃的女儿?而他却问她介不介意虞颜是夜燃的情妇?!      她不禁一时气结,“你……小气鬼!”   看着她的样子,殊城脸上露出浅浅笑意,搂住她摇头道:“我是问你介不介意溪亭和她在一起。这几年你为溪亭付出这么多心血,难道就这么看着她回到自己妈妈身边?”   连初目光微微一黯,轻轻靠在殊城颈间,闷声到:“老实说我心里是有点酸酸的,不过女儿本来就当和母亲在一起啊。看见她们我想起了我和妈妈。爸爸走后,我和她就只有彼此支撑了,不过……幸好后来又遇到你。”   殊城低头吻住她。      两人轻轻躺到床上,温柔而情动。      自从得知聂伯坤的事情后两人一直不曾欢好过,这件事压在心里,彼此都没有什么情绪,可此刻连初却忽然感到一阵亲密的渴望。她的手指滑上他的手臂,抚摸着上臂内侧紧绷坚实的肌肉,那里有她最为迷恋的线条。他的喉结一动,唇舌更加滚烫。他翻身将她压到身下,手从她的背部穿过,插|入乌丝亮丽长发中抬起她的后脑,使她的唇和他的触的更紧,灵活霸道的舌伸进去贪婪地摄取她口腔里芳润柔腻的气息……      忽然,连初用力撑开他,凝眸望着他,“殊城,你有心事。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虽然他的身体滚烫而热情,可她却感到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欢好的心情。      在这样的瞬间,他眼里的沉郁和忧思无法掩饰,她抚着他峻挺刚毅的眉峰、微垂浓密的睫,柔声道:“我知道你不想我担心,可是告诉我,殊城!”   他偏头吻在她的掌心,“连初,我很担心……今天我去见我爸爸的养子。”   连初安静地听着。   “我想,他虽然正在坐牢,不过毕竟和我爸当了十几年亲密无间的父子,或许他会有一些特殊的方法联系到他。”   “嗯,结果呢?”   他颓然道:“……全试过了,没有成功。我爸被夜燃完全隔离起来了,或许……他已经……”他低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不易察觉的哽咽。   连初伸手紧紧搂住了他,“不会的,不会的,我保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老天不会这么对我们,不会让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却要背负这样的遗憾和阴影一辈子。      此刻,殊城已经恢复过来,微笑道:“当然,我会找到他。我要救的人从来没有失败过,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连初点点头,“你也别太担心,虞颜现在这里,通过她迟早能把夜燃找出来。”   殊城抚抚她的后背没有说话。      其实他和她心里都明白,以夜燃的狡猾多半已经猜到他们在拿虞颜当诱饵,想要引他出现机会何其渺茫。      ***      N市,一所僻静豪华的山庄。      虞明带着几个人匆匆走下楼梯往外走去。忽然,大门打开,夜燃缓缓走了进来。      虞明脚步顿住,道:“哥。”   夜燃略带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问:“你们准备去哪里?”   虞明没有说话。   夜燃骤然目光一寒,狠戾道:“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上赶着非得跑回A市去送死是不是?!”   虞明猛然抬起头,“姐差点死了!她昨天差点从几十米的摩天轮上跳下来!”   “不是没死吗?你放心,她死不了,他们还指望着能用她把你这个笨蛋引出来!”   虞明脸色铁青地瞪着他。   夜燃面无表情地说:“从今天起把他给我看好,没我的话不许他离开这所房子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码了一章,大家久等了。 孩子的身体也好些了,谢谢大家的关心O(∩_∩)O~ ☆、母与女   日子似乎过得很风平浪静。      数日后。      溪亭和虞颜在山坡下散步,一路上总有起伏的流水和小巧的野花相伴,枝头一丛一丛的红叶像绚烂的火焰撞得虞颜心口发疼。   这样美好的绚烂只不过预示着明日的凋零,就想她和溪亭的相聚,虽然美好却总归短暂。      虞明不会放过她的,她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打乱他们平静的生活。      她看着前方溪亭雀跃的背影,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凄苦。轻声唤道:“溪亭。”   她回头露出一张明亮的小脸。   “我们回去吧。”      回到家,虞颜看看时间,连初应该快要回家了。她对溪亭说:“溪亭,你在家看看电视,阿姨出去买点东西。”   溪亭点点头,“好,那你快点回来。”   她心中一酸,说道:“你在家乖乖的,不要一个人乱跑,听见了吗?”   溪亭静静看着她,忽然问:“虞阿姨,你怎么哭了?”   虞颜连忙转身拭去眼睛不知不觉溢出的泪痕,“没……没什么。”   “虞阿姨,你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虞颜胸口一窒,“……不,我还会回来的,我还会回来看溪亭长成大姑娘的模样。”   溪亭抬头看着她,稚嫩的脸上露出与年纪不符的沉思。过了很久,她问:“虞阿姨,你是不是我妈妈?”   一瞬间,所有的心防尽皆崩塌,她跪下来紧紧抱住了那个瘦小的身体,“溪亭、溪亭……”   “你为什么不要我?”溪亭静静地问:“开始不要我,现在又不要我了。”   “不,不是的……”虞颜泪如雨下,“我……我只是没法子给你好的生活,我想要你健康幸福的长大……溪亭,不要恨妈妈……”   溪亭看着这个痛苦不堪的女人,沉默片刻说:“那我和你一起走吧。”   虞颜猛然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她。   溪亭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她细小的手指触到她脸上,虞颜的心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好孩子、好孩子,谢谢你。可是你还是和连阿姨在一起好一些,难道你舍得就这么离开连阿姨?”   溪亭微微怔住了,考虑了一会说:“连阿姨还有裴叔叔,妈妈,我还是和你在一起吧。”   虞颜说不出话来。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她这一生活得像浮萍一样,只能由着命运摆布捉弄,从来不曾由着自己过上一天平静顺心的生活。现在她真的可以带着自己女儿远走高飞吗?那真是不敢想象的幸福!   可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行呢?   其实她还有一些积蓄和财产,都是她当年风光正盛时偷偷攒下的,足够她带着溪亭找一处陌生的地方安静的生活。她可以亲眼看着她长大。      虞颜黯然无光的眼睛里忽然燃起亢奋热烈的异彩,她说:“好,溪亭,我们马上走!”      她迅速上楼去帮溪亭收拾了几件衣服,溪亭考虑了一下,独自取来一张纸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她在上面用铅笔写上“连阿姨,我陪妈妈走了。”然后又在下面空白的地方画了一幅画:一家三口迎着圆圆初升的太阳奔跑,高个子的男人跑在前面,女人和小女孩手拉着手跑在后面。她在三个人的上方分别写上“pei叔叔”、“连阿姨”、“我”。      这时虞颜急匆匆跑下来,说:“溪亭,快点,我们走吧。”      溪亭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画好最后一笔起身和虞颜一起出门。      ***      虞颜和溪亭迅速到了汽车站,这时天色已玩,虞颜不敢耽搁带着溪亭随意上了一辆即将发车的长途客车。   发车之前又分次上来了几个年轻人,不动声色地坐到车尾。      汽车缓缓开动了,虞颜的心才稍稍落定。      她不知道,事情其实才刚刚开始。      ***      她们下了车,来到一个A市周边的一个小城镇。这时已近晚上十一点了,街上的人不多,虞颜拉着溪亭的手站在路边想拦一辆的士送她们去酒店。   这时一辆黑色的捷豹悄无声息地停在她们面前,车门打开露出一张年轻斯文的脸,“姐,上车。”   虞颜往后一退,身后突然多出几个年轻人将她和溪亭猛然推上了车!      车门关上,疾驰而去。      ***      虞颜被推到副驾驶座位上,而溪亭被一个年轻男子抱着坐在第二排。虞颜扑过去想拉住溪亭的手,“溪亭……”   虞明微笑着说:“姐,别乱动,晚上天黑,要是我一不小心开翻了车伤了小侄女多不好?”   虞颜浑身发抖,颤声道:“阿明,你放了我们、放了我们好不好?!”   虞明单手开着车,另一只手轻轻伸过来抚抚虞颜的胳膊,“姐,你这是说哪里话?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团聚说什么放不放过的。再说你和溪亭的骨髓对不上,没准我和哥的行呢?”   虞颜怔怔看着他,过了良久,颓然缩回到自己的椅背上。   镜子里,虞明的唇角微微勾起。      正在这时,身后的一个马仔忽然说,“明哥,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虞明看了一眼倒车镜,脸色变得严肃,脚下油门渐渐踩到了底。      跟着他们的车有好几辆,甩了一路都没有耍掉,前方还有警车开了过来。车厢内雅雀无声,虞明咬咬牙道:“准备好了!”   身后的几个年轻人取出枪,整齐地“咔嚓”一声拉好枪栓。   虞颜尖声叫道:“不!先放溪亭下去!求你了,先发她下去!”   虞明脸色冷白,一言不发。   正在这时一辆超出的大货车从路口开出,拦在他们和后面的追车之间,停下,随后“砰”地一声巨响,车身爆炸,火焰冲天,路面顿时乱成一片。      虞明迅速将车拐过弯道,极速飞驰。   他的手机响起,阿卫帮他接通,对面传来夜燃冰冷的声音:“前面路口左拐,然后前行四十里右拐上小路。”      虞明依言前行,不多时看见前方僻静的路口有两辆轿车停在那里。   虞明停好车,下车,对站在车前的男子低下了头,嗫嗫道:“哥,对不起。”   夜燃劈手就是一记耳光,眼眸露出阴狠而讥诮的表情,“行啊你,虞明!”   这时虞明身后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熬夜看了古龙的《绝不低头》。大师就是大师,四十年前的小说现在看来毫无落伍,秒杀一众虐恋情深的小言!当然也包括我的,文荒的朋友不妨去补补课。 ———————————————————— 为了给大家介绍这本书,我这一章都只来得及写了一半(大家无视我这个厚脸皮吧O(∩_∩)O~) 因为是男作者写的,男主绝对不如女人笔下的男主那么完美痴情,但更真实,也更震撼。 而且这个故事有些地方写情真的写得很好: ———————————————————— 波波却已悄悄的下了床,从背后拥抱着他,轻吻着他背上的创伤。 ……   他已为她流了汗,流了血,现在他又为她流了泪,比血与汗更珍贵的泪。   这难道还不够!   一个女孩子对她的男人还能有什么别的奢望? ———————————————————— 他大笑着高高举起她,又放下,放在床上,解开了她的衣襟:“你惟一能报复我的法子,就是用你的法子,就是用你的两条腿挤出我的种子来。” ——————————————————————   “我说过我跟你来,就是为了要报复!”波波并没有低头:“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总有一天会等到机会的。”   黑豹冷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就怕你不敢!”波波的头抬得更高。   黑豹突然夺过她手里的刀,一刀刺向她胸膛。   波波的胸膛挺起,可是这一刀并没有刺下去。   黑豹握刀的手似也在发抖,突然咬了咬牙,跳起来,一脚踢开了门,冲出去大叫;“带三个女人上来,三个最骚的女人。”   他冷笑着转过身,瞪着波波:“我也说过,你要报复只有一种法子,所以你最好学学她们是怎么样对付男人的。”   “我用不着去学,”波波也昂起头冷冷着道:“只要我高兴,我可以比她们三个人加起来还骚十倍。” (汗~猛男猛女,这段打死我也是写不出的。) —————————————————————— 在这一瞬间,波波心里忽然也有了种奇妙的感觉,她忽然发觉黑豹的确是在爱着她的。   他抛弃了她,却又忍不住去找她回来,他折磨了她,却又忍不住要来看她。   这不是爱是什么? ——————————————————————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杀他。”大藏道:“你是为了波波。” 黑豹额上的青筋在跳动,忽然大声道:“她也是个婊子,可是我喜欢这婊子,为了她,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 寥寥数笔,刻尽虐恋情深的精髓,自愧弗如啊。 不过提醒一下:这文如果以目前读者的眼光看糟点还是蛮多的,男主们粗暴且不干净。不过那时二三十年代的黑社会啊黑社会,如果男人们能那样那不是小说是童话了。    ☆、七情   夜燃看向虞明身后,目光变得略为温和,微笑道:“溪亭。”   他回身从车子里取出一包衣物,对站在一旁木然无语的虞颜说:“你立刻带溪亭上车,把你们身上所有的衣服、饰物都换下来,一样也别留!”   虞颜此时也反应过来,明白现在情况紧迫。她点点头牵着溪亭上车,帮她把身上所有的衣服、皮鞋、发箍、儿童手表,通通脱下来,换上包里新买的衣物;她自己的也里里外外换了个遍,接着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手提袋,取出几样最重要的东西,然后把所有的东西连同自己的手提袋全部装进那个包里递给了夜燃。      夜燃把包交给身旁的手下,“阿卫,你带着这包东西从右边这条路走,找个僻静地方把东西仍了,然后把车处理掉。”      阿卫点点头拎着包上了一辆灰色的吉普。其他人则上了夜燃的车,而那辆捷豹上已经装了足以把地面炸个大坑的TNT,在他们离去半个小时后汽车爆炸,大火焚烧着残骸,也湮灭了一切踪迹和讯息。      袁岸把这个糟糕的消息告诉给殊城,他沉默良久,说:“我立刻过去。”      ***      数个小时后,夜燃他们回到N市。      聂伯坤看着夜燃带来回的人,板着脸一言不发回了书房。      夜燃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深谙,虞明在他耳边轻声道:“哥,要下决心了。”      夜燃微微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转头看见站在一旁依然用沉静好奇的眼睛打量着一切的溪亭,他的目光柔和下来,蹲下来笑容清雅地对溪亭说:“溪亭,想不想叔叔?”   溪亭点点头,问:“叔叔,你到哪里去了?”   他笑笑不语,摸摸溪亭的头站起身,对旁边脸色发白的虞颜说:“姐,你先带溪亭安心在这里住下,过两天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其他的住处。”   虞颜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过去的事就算了,你也别多想了。不过,”夜燃话音一转,“如果谁要再敢不知死活欺负你,我亲自动手废了他!”   站立一旁的虞明脸色不禁一变,夜燃面色冰寒地瞟了他一眼,起身走进聂伯坤的书房。      书房内,聂伯坤正戴着老花镜看地图,见他进来摘下眼镜,面色慈爱又责备地看着他,“你真是越来越鲁莽了,为了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冒这么大的风险!”   夜燃道:“当初我在杜显手下时他们兄妹曾经帮过我大忙,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   聂伯坤叹了口气点点头:“也对,咱们在道上混的不能不讲个义字。不这咱们这次毕竟露了行藏,保不齐警察会找到什么线索搜到这里来,你还是快些离开吧,明天就动身。”   夜燃点点头,“好。”   聂伯坤看着他,眼中露出复杂的情绪,其中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   夜燃顿了顿,走过去,只见桌上铺着加拿大的地图。聂伯坤刚才就在看这个。   夜燃沉默片刻说:“爸,你不用担心,我在那边会打好了天下等你过去。”   聂伯坤干涩道:“好。”   夜燃从怀里取出一个表盒递给他,“爸,送给你。”   聂伯坤打开,里面是一块精美的钻石金表。他缓缓摩挲着表面,怅然道:“你有心了。”   “您快过六十大寿了,可惜我不能陪你过了……”夜燃取出手表替他戴上,“好像还不错。”   聂伯坤静静看着表面,说:“很合适,阿城,我很喜欢。”   夜燃微微笑了笑。      出了聂伯坤的书房,夜燃递给守候在外间的虞明一个小小的遥控器,冷声道:“如果裴殊城找来了……送他们父子一起上路。”   虞明颔首道:“好。”   夜燃脚步顿了顿,眼眸深处一抹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他回过头:“阿明,明天我就走了,动身之前会安顿好虞颜和溪亭,你不要去打搅她们,我会派阿卫盯着的。”   虞明脸色一下子变得发青。   夜燃暗暗叹了口气,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      躺在床上的虞颜心思纷乱,怎么也睡不着,倒是身边的溪亭很快就入睡了。她又看了溪亭安静的小脸一眼,叹了口气,起身来到卫生间。      关上门的瞬间,她骇然瞪大了眼睛:镜子里照映出她身后有个男人的身影!   她刚张开口便被他紧紧捂住。   他手一收、猛然将她收拢进自己怀里,低头便吻在她优雅动人的颈间!她极力挣扎,口里发出低哑呜咽的声音。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叫啊,姐,叫大声点,把溪亭叫醒,把哥叫过来,让他一枪打死我!”   她不动了,无奈无助的泪水从依然美丽的眼中缓缓流了下来。   虞明轻轻叹了口气,拉开她的衣襟,“我就知道你不舍得,姐,世界上就你最疼我了。”      修|长干净的手指在她雪白酥|挺的乳|间蹂躏着,艳丽的红梅被挤弄玩|亵,明亮的镜面纤毫毕现地映照出这邪恶羞耻的一幕。虞明低声叹道:“姐,你看,多美。我们天生就该在一起不是吗?”      他的手向下滑去……      虞颜颤抖着闭上眼睛。      ***      第二天天大亮,殊城才回到家。      连初从沙发上一下子跳了起来,“殊城,情况怎么样?”      殊城摇摇头。      连初看着他的脸色心里一沉,走过去柔声道:“别太担心,无论如何他们总算露面了,仔细排查总会找到线索的。”   殊城点点头:“是,虽然夜燃故布疑阵,不过我感觉他应该是去了N市。”   “N市?”   “是的,按他们出现的时间测算,N市正好在合理范围之内,而且N市海岸线长,隐藏和偷渡都很方便。今天我准备和袁岸他们一起去N市一趟,亲自去查查看。”   连初点点头,虽然警方资源网络充足,不过这样大规模排查也是费时费力。她犹豫一会说:“殊城,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和妈妈说一说。”   殊城有些讶然,“我妈?”   “嗯,我觉得这件事她应该知道,而且,她和你爸毕竟当过夫妻,或许她对他有些特殊的了解也说不定。”   殊城微微蹙起眉,可能吗?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义子都找不到聂伯坤的行踪,像他父母这样三十多年没见面、断绝一切往来的两个人……她会知道他的行踪?      不过,殊城还是给母亲赵殊打了个电话。      赵殊听闻一切后,沉默许久,久得他几乎以为电话线路出了故障。   只听,她在电话那头极轻声问了一句:“N市?”   “是。”   “……那是我和你爸爸的故乡。”    ☆、诱捕   “他可能在你太姥爷的旧宅,你父亲对他非常敬重。我小时候曾经随外祖父在那里住过几年,后来那个园子被收归国有了。前些年我在报纸上看到它被一位没有透露姓名的买家拍走……那个人或许是你的父亲……”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很快,那所房子的地址、现况、买家被迅速调查出来。买家是一个香港人,资料神秘,具体情况还在要进一步核查。   与此同时,N市当地的特警已悄然集结待命。      殊城也要出发了。      他回头看看连初,对她平和温朗的一笑,这笑容忽然就让她想起他们初遇的四月。      那时他还是英挺不凡的特警精英,她还是逍遥率性的数学老师。彼此的初遇如桐城的四月一般,天光晴好、湖光潋滟。   后来他们经过了那么那么多事情……可幸好他看她的目光还一如当初般明亮而温和,幸好,他给她的笑容还是那么让人安心又让人沉醉。      连初的眼睛一下子就潮润,她使劲忍住,老人们常说男人要去办大事女人不能哭,否则会不吉利。      殊城暗暗叹了一口气,走过去轻声她:“别担心,我会安全回来,就和以往一样。”      是的,以往他曾经执行过无数次危险的任务,可哪一次也比不上这次凶险,不光是因为夜燃的狡猾凶悍,更因为他们手里有他的亲生父亲做人质和盾牌!      她忽然抱住他,“带我去吧,殊城,带我一起去!”   殊城的脸色变了,“不行……”   “你说过的!”她打断他,抬着头满眼执拗又乞求地看着他:“无论什么事我们一起做。殊城,说好的,无论什么事我们在一起!”   他静默无语,长时间定定看着她,忽然,低下头紧紧印在她玫瑰般的唇上!      短短一瞬倾尽世界上所有的眷恋和温存。      他果决地拉开她的双手,坚定冷静地说:“不行,你不能去。”   “殊……”   “连初,我是一个男人,有些事情必须去做,比如去救我的父亲;有些事不能做,比如让自己的妻子置身险境。连初,我了解你,去了之后你不可能只是躲在一旁围观,你会陪着我到最危险的地方去。那样不行,连初,我不同意!”   连初看着他怔怔说不出话来,唯有强忍的泪光在眼中打转。   殊城还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是却没有时间了,他低头轻轻触碰她的前额,默默记住她发间清芬的气息,“在家里等我,我很快会回来。”   连初吞下喉间的哽咽,无声地点点头。   殊城咬咬牙,转身大步走出门去。      ***      五个小时后,殊城来到那所安静豪华的山庄附近。   当地的警察已经埋伏在周围。   “情况怎么样?”他冷声问道。   行动临时指挥员王剑回答道:“目前看来一切平静,不过如果现在强攻,他们恐怕会对你父亲不利,所以我们准备天黑了再展开突击行动。”   殊城缓缓点头,拿起高倍望远镜冷静地巡视着山庄内外的情况。      这是一所年代久远的山庄,资料显示它建于1926年,如今虽然翻然一新,可布局和外墙却依然保持着当年的风貌。山庄建筑风格中西合璧,既典雅大气,又别致舒适。触目所见楼房花园、假山池塘,迭迭而上、依势而建。      忽然,殊城的目光顿住了,只见山庄大门边古朴的砖墙上刻着两个字:“裴庄”。      庄园的主人是著名的民族企业家裴霄旻,也就是他母亲赵殊的外祖父。解放后他大部分亲戚都去了海外,而他和妻子却留了下来,带着他们唯一的外孙女住在这里。数年之后,他们被赶了出去。   命运的奇特之处就在于它的轮回,半个世纪后,它或许又将回到裴姓人的手中——如果这次他能顺利救出父亲的话。      殊城冷静道:“不能就那么强攻,晚上我先潜进去,然后再里应外合、一起行动。”      ***      A市。      连初正看着桌上的报纸发呆,门铃忽然响起。      她打开门,看清来人不禁有些惊讶,“袁岸。”   袁岸一笑,轮廓深刻的脸上露出明朗的笑意,“祁队。”   连初略微一怔,然后也笑了起来,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人喊她这个称呼。   她稍稍退了一步,“请进。”      两人进屋落座,连初问:“你怎么过来了?我以为你和殊城一起去了N市。”   “我原本是去了,不过有事先回来了。”   连初点点头。   袁岸看着她说:“我是专程回来找你。”   “什么?”      袁岸顿了顿,缓缓道:“距目前观察到的情况,杜庭应该已经不在那个山庄里了。”   连初眸光一闪,没有做声。   袁岸接着说:“依照杜庭的狡猾,出了昨天的事情他很可能会迅速转移甚至是偷渡,如果是偷渡的话他应该选择晚上的时间,可那么早他就离开了山庄会去哪里?或许他是另找地方藏了起来,或许……他是来找你。”   连初抬起眸,冰冷笔直地看着他,目光无波。   袁岸抱歉道:“对不起,祁队,冒犯了。我和杜庭接触过,当时他忽然提起你,我对那事的印象很深刻,因为他的态度非常奇怪,给我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后来,我查过他的资料,原来他在缉毒队一直跟你共事。当年我们一起查封的龙域就是他和杜显的产业,他应该就是桐城的幕后毒枭夜燃。   他就埋伏在你身边,如果想要对付你这个心头大患应该有很多机会,可他一直没有……所以我猜测他很可能对你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感情。”   连初道:“你说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袁岸沉默一会沉声道:“我希望你能协助警方诱捕杜庭。”   连初冷冷笑了起来,“你当他是傻子?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殊城会想不到?他会想不到?”   连初起身走到窗边,指着窗外,“你自己看!”   别墅前前后后明里暗处十几处都是殊城布置的保镖。   她冷冷道:“这些人再加上你们的人,你以为夜燃不会猜到你们在拿我当饵?你以为他还会疯了似的往枪口上撞?”   袁岸静默良久,说:“王枫死了。”   “谁?”连初一时没反应过来。   “夜燃的得力手下,韩东被杀的那天被捕。他刚刚开口供述夜燃和虞明的罪行,结果没两天就莫名其妙死在了看守所里。   这个案子到现在还是无头无脑。   他们的势力很可怕,就和当年的桐城一样,已经渗透到警方内部里。如果这次让夜燃跑了,我拿他们毫无办法。你了解夜燃这样的人,你知道他会引起多大的风浪,会用毒品害死多少的人。”      室内安静了许久,连初抬起眼眸,缓缓道:“我愿意做这件事情,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这次的行动一切听从我的安排;第二……我必须先征得殊城的同意。”   袁岸脸色不禁一变,他是专门趁着殊城不在来谈这件事情,他怎么可能同意?!   袁岸顿了顿道:“你再考虑一下,我会绝对保障你的安全,你现在告诉裴队,不是白白让他分心?”   连初缓缓摇头,看着窗外道:“我答应过他,绝不会再瞒着他自作主张做任何事情。”      她要做的事情有风险、殊城不会愿意,他知道了会担心,可是他还是知道真相的权力,她也有坦诚和尊重的责任,因为他们是夫妻。      她曾经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地选择隐瞒、选择离开,结果造成了后来的一切。   她做的一切表面上是因为爱情,可实际上只是因为丧失了信心。      “……看似坚不可摧的信任在那些假象和障碍面前全部被击垮。我不信你的清白,你不信我对你的爱能战胜那些屈辱……连初,我们不要再重复同样的错误。”      她的丈夫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他虽然万般不舍、不愿、不肯,可他还是会明白什么是她该做的,他有担当的能力、更有信任的勇气。   ☆、未尽(最后加了一小段)   连初走进另一个房间里,取出手机沉吟片刻拨打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耳边传来殊城沉稳清晰的声音,“连初。”   “你那边怎么样?”   “还好,晚上采取行动,别担心。”   “嗯……殊城,袁岸来找过我了。”   “什么?他找你什么事?!”殊城的声音徒然一冷。   连初吸了口气缓缓道:“我想协助警方诱捕夜燃。”      电话那头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过了片刻,传来殊城冷硬压抑的声音,“你让袁岸接电话!”   连初说:“我知道你不想我去,你不想让我冒风险,也不想我再接触到夜燃。你爱我,所以没法忍受我和那么一个伤害过我又对我虎视眈眈的人周旋,可是……殊城,这也是我的责任。   这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也只有我有能力让它就此结束!如果不是当初我行差踏错,夜燃就不会重新建立起一个那样庞大的贩毒网路。他不会就此罢手的,如果我坐视不理,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我们接下去的生活也会一直过得提心吊胆……”   “连初……”   她打断他,“我知道你想替我解决这件事!可是我不能永远躲在你身后让你为我解决所有的问题、让你替我背黑锅、让你替我挡子弹。我是你的妻子,可以接受你的帮助,但至少请允许我和你并肩站在一起。   殊城,这场仗我们一起打。你解决你那边的,我打赢我这边的。   相信我,我做的到,也会保护好我自己。殊城,相信我、相信我这次好不好?!求求你。”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着,他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阵阵狂暴压抑的情绪隔着无形的时空向她弥漫过来。   忽然他“啪”地一声狠狠挂断了电话。      数分钟之后,连初收到一条简短的讯息:“讲讲你的计划”。   连初笑了起来,欣慰酸涩的泪水瞬间滑落。      她一字一句的输入短讯:尚在考虑。不过放心吧,龙行潜水、谋定而动,我记得。      ***      连初走出房间,袁岸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问:“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连初点点头,“袁岸,你去帮我准备几样东西……”      她说完之后,袁岸犹豫片刻说:“好,我马上去准备好。”   老实说,连初要得那些东西很麻烦,不过现在非常时期也只有特事特办了。   想到这里他告辞离开。      连初缓缓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到底该怎么把他引出来呢?   虽然夜燃素来狂妄大胆,但绝不是一个没脑子的笨蛋,相反他心思慎密、滴水不漏,他绝不会在毫无机会的情况下贸贸然前来送死。   自己到底该去哪里才能让他感到有一丝胜算可以冒死一搏?      良久后,她站起身,走到一个房间里,打开保险箱,从最里层取出一个小巧的首饰盒。打开,里面放着那块晶莹剔透的莲花玉坠。她看着玉坠沉吟片刻,取出来戴着颈上。   然后合上盒盖,将那个装着跟踪器的小盒子放进自己的手袋之中。      这时,袁岸也回来了。      他将连初需要的东西递给她,“还需要什么?”   连初看着窗外的保镖,“把那些人弄走吧。”   “这个我来办,警方会接替他们保护你。”   连初点点头,走向大门。   袁岸微微一愕,跟上:“我们准备去哪里?有什么计划?”   连初道:“我去就行了,你们不用跟着我。你们去了夜燃不会出现,他不是傻瓜。”   袁岸急道:“那怎么行?!”   连初头也不回地跨过门槛:“说好的,这次行动听我的安排!”      ***      夜晚十一点,殊城矫捷无声地翻过围墙潜进裴庄。      与此同时,连初来到一条寂静深幽的街道,在一所毫不起眼的咖啡店门口停下,静静看了两眼,走到窗台上的花盆前,掀开盆底,底下果然贴着一把钥匙。      她取下钥匙,打开咖啡店的大门,走了进去。      ***      殊城依照地图,悄悄潜进主楼。      卧室里,聂伯坤一脸阴沉地坐在椅子上沉声不语。他身后的保镖李勇满脸愤怒地说:“虞明,你他妈什么意思?夜燃现在都走了,凭什么还不让我们出去?!”   虞明脸上露出客气斯文的笑容,眼睛里却殊无笑意,“聂叔,您别误会,这都是夜哥交代的。夜哥现在虽然不在山庄了,可人不一定已经安全离开了,还是小心些好。而且现在外面警察满世界抓人,咱们的兄弟都被抓进去好些个,没准谁就会把鼎越牵扯进去。夜哥让您先在山庄安心的避一避,等风头过了再出去。”   李勇眼睛一瞪,“你他妈当我们是吓大的?老子和警察对着干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怕他个diao……”   虞明目光一凌。   聂伯坤缓缓开口道:“谨慎些也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就在这里再多呆几天。”   虞明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多谢聂叔体谅,这样就好,你们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冷意,躬身退了出去。      等他走出了门,李勇忍不住大声道:“聂叔,这小子他妈什么意思?!”   聂伯坤面沉如水,什么意思?显然是把他们软禁了!问题是为什么阿城一走他就发难了?难不成想要反水?如果那样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向阿城动手?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焦躁,伸手转动桌上的墨玉笔架,身后一扇墙壁顿时缓缓打开了。   李勇惊喜道:“有暗道?”   聂伯坤沉声道:“我们快走。”      两人起身往暗道走去,方走了几步,聂伯坤又折回书桌前,拿起桌上一个精致的表盒。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十几个持械的青年人从外面鱼贯而入。   虞明缓缓击掌走了进来,笑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聂叔您这个后手留的妙。”   聂伯坤森然看着虞明,戾声道:“你把阿城怎么了?”   虞明一愕,然后纵声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聂叔、聂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要是夜哥听见你这么说肯定会很开心的。”   聂伯坤脸色渐渐发青,从怀里猛地拔出了枪。   这时对面的一个枪手利落地举枪对准了他,正要扣动扳机,忽然“砰”地一声,他眉心中弹仰面倒在了地上!   室内众人一愕,下一刻又一名枪手中弹倒地,屋内顿时枪击声一片、火光四溅。   电光火石之间,已有五六个人中枪身亡,此时,外面也响起了枪击声。   这时一个矫捷的黑影破窗而入,抬手又是冷静无比的一枪命中聂伯坤身后的枪手。   聂伯坤看见来人不觉一怔,虞明脸色大变,迅速地边往室外退边把手伸进衣服里去掏那个遥控器。   殊城见他手上的动作,同时看他目光阴狠地看向在聂伯坤手上的表盒,心里顿时一沉,迅如闪电地扑过去夺下聂伯坤手上的表盒往外一扔,同时回身举枪瞄准虞明的眉心。      表盒在半空中轰然炸开,虞明仰面向后倒去。      子弹穿透他额骨的一刹那,眼前又出现虞颜那双含泪的眼睛。      他死了,她是会哭?还是会笑?      想必既是伤心又感解脱吧。      她是不是终于可以带着自己的女儿得到渴慕已久的平静?抑或是没了哥哥和自己的庇护,她会陷入更加风雨飘摇的命运里?      虞明瞠目倒在地板上,血流一片,灰尘四起。      ***      过了一两分钟聂伯坤才从爆炸的巨响中清醒过来,他好像没什么问题,只感到一个人沉沉压在自己身上。      他想起来了,爆炸的一瞬间,裴殊城飞扑过来将自己扑倒在地。   聂伯坤扶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扶起来,触手却只觉滑腻一片,举手去看,满手鲜血。      他定了定神,小心地将裴殊城翻转过来放到地上。只见他闭着眼睛,俊挺的面容苍白一片。室内残破不堪,周围的人死的死,晕的晕。      聂伯坤紧紧盯着他,涩声问:“为什么?”   殊城微微睁开眼,目光无力地看了看他,说:“我是赵殊的儿子。”   聂伯坤脑中轰然巨响,比方才近在咫尺的爆炸更加惊撼!!!      裴殊城……裴霄旻,赵殊,聂明城!      他死死盯着殊城深邃硬朗的五官,难怪,难怪得自己第一眼见他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可那之后却……他心中凄惶一片,茫然地问:“怎么会?那个玉坠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殊城闻言目光一散,脸色渐渐浮出一种苍白无望的迷惘,仿佛再次陷入那场痛苦无尽的深渊里,“……当年送他去诊所的那个女人是我的妻子,五年前……他们一起离开了……”      这下子聂伯坤全然明白了!当年的那块玉坠就这么到了刘一鸣手中,而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想必也被夜燃动了手脚!   这么多年来他就这么被夜燃玩弄于股掌之上,披肝沥胆地对他,却与自己的亲生骨肉横刀相向、父子相残!   他心里燃起一阵无法形容的恨意,咬牙道:“这对奸夫淫|妇!我一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殊城的目光陡然一热,深黑的眸子里燃起骇人的火光,他一把抓住聂伯坤的胳膊,强撑这抬起身体 :“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连初!”   聂伯坤一惊,连忙安抚道:“你别用力,我马上叫医生来。”   殊城紧盯着他又说一遍,“不要动她!”   “我知道了,你放心。”   他胸口顿时一松,浑身泄了口气,一下子倒在地上、闭上眼睛。      “殊城——”      ***      连初猛然回过了头。      四周依然是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声音。      她现在在咖啡厅的二楼,楼上楼下空空如也,从窗帘的缝隙望去,街道上只有灰暗寂静的路灯。      夜燃还没有来。      对面那所房子里也是黑洞洞的,当初殊城就隐身在那个房间里观察着这边的一切。   现在那里想必布满了警方的人。      想到这里连初不禁微微摇了摇头,袁岸定然不会听她的话让她单独一个人对付夜燃。   如果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向殊城交代?      殊城……不知道他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      对面的房子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特警精英正静静呆在黑暗中警惕地观察着对面的屋子。      这时忽然门铃声大作,尖锐突兀的声音划破了夜空。      众人俱是一惊,彼此交换眼神片刻,一人走向门口,其他人在他身后分布开来持枪小心掩护戒备。      拉开大门,门口出现一个身材消瘦的男青年,他看见屋里的情形不由吓了一大跳,下一刻,已经被拽住脖子扯了进来按倒在地,七八管枪齐齐指向他的头顶。      男青年吓得哇哇大叫,裤子差点湿了。   有人冷声问:“说,来干什么的?”   “我、我刚从网吧出来……一个人给我600块钱,让我来送封信……有、有没有一个叫袁岸的?”   袁岸微微一怔走了过来,“什么信?”   男青年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就、就这个,我什么都不知道……”      袁岸狐疑地接过信封,打开,忽然面色大变: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一个年轻秀丽的女人紧紧怀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满脸惊惶地看着镜头。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他想了想,走到走廊上接起。   “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轻松愉悦的声音:“每个人都有弱点对吧?袁局长?”       ☆、疯狂与冷月   袁岸没有说话,鼻腔里却隐隐发出野兽般呼哧呼哧的声音,过了半响,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敢动他们一下……”   电话那头溢出一声轻笑,“那我倒还真想试一试。嫂子虽然比不上祁队长,不过细皮嫩肉的倒也别有一番风韵。”   “夜燃!!”   夜燃的声音徒然一冷,优雅清洌的声线里沁出让人发颤的寒意:“姓袁的,你几次三番把我往死里整,我也不要多的,就要你老婆的一条命和你儿子的一双腿 !”   袁岸目眦欲裂,可声音终究虚弱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夜燃冷冷道:“很简单,现在带着你的人撤出去。别人的老婆还是自己的老婆,你自己选一个。”   袁岸咬牙道:“不可能!”   电话那头轻轻哼了一声:“那么悉听尊便,你就在这儿舒舒服服地守一夜,我一定吩咐手下的弟兄们把嫂子也伺候舒服了,让她高高兴兴地上路。”   说着他便要挂断电话。   “等等,”最后一刻,袁岸喊道:“等一等。”   电话那头的夜燃唇角微勾,“不要耍花样,否则我要的可不止刚才说的那么一点点。”      ***      咖啡馆四周埋伏的警察接到命令,无声无息地撤了回去。   二楼,连初透过窗帘静静打量着这一幕,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片刻后,她回头看向楼下。      楼下的布局还和以前一模一样,极为简单的圆桌藤椅、绿植装饰,若是在静暖的午后或是在骤雨初歇的傍晚坐在靠窗的位置喝上一杯,想必会非常不错。   一角的吧台上放着一台烘焙机,以往她每次来都会有一个相貌清隽的男子站在那里安静地操作着,咖啡豆天然醇厚的芳香从烘焙机里慢慢散发开来弥漫至鼻端。      这时,吧台旁储物间的门忽然开了,一名颀长清隽的男子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抬头看着她,目若星辰,微笑道:“连初,你要见我?”      ***      连初站住二楼的长廊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过了许久,缓缓道:“夜燃,如果你能一直就只是在这里卖卖咖啡该有多好。”      夜燃笑了起来,一步步走上楼梯,在与她咫尺之遥的地方停住,缓缓低头凝视着她,温热的呼吸拂到她光洁的前额上,“那又能怎么样?”他微笑道,一倾身推开她身后的房间,走廊上明亮的灯光照射进去,照亮屋内的一陈一设!      他盯着她白皙圆润的耳垂,目光难解地说:“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房间,我在这卖了几年的咖啡都没等到你踏进这里一步。”      连初退开一步,面色冷静无波,“你不要把什么都推到我的身上,没有人逼你再次贩毒。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陷我于助纣为虐的境地 !”      夜燃眼里难解的迷雾消失了,清朗文雅地一笑,“所以你要亲自来解决我这个祸害?想要怎么做……用你两条漂亮的大腿夹死我?”      连初眼中激愤的火光一闪而过,而后渐渐冰霜凝结。      两人静静对峙着,无数压抑激荡的情绪在彼此的沉默中发酵酝酿。      此时,楼下。一个戴着低沿帽的男人趁着夜色悄悄走近咖啡厅。      他刚到门口,周围七八个矫捷的身影忽然从暗处如猛虎般扑了出来将他按到在地。   他乱喊乱叫、胡乱挣扎,众人将他翻了过来,顿时露出一张萎缩黑瘦的脸庞!   大家都怔住了。   他敞开的衣襟里露出各种开门撬锁的工具。   袁岸赤红着眼扑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道:“说,夜燃在哪里?!”   那人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夜燃?我、我只是想来捞点小钱?”   袁岸狠狠一拳击在他的腹部,“说,他在哪里?你把他们藏在哪里?!”   那人杀猪般的大叫起来,“救命啦,警察打人啦!快来看啊,警察打人啦!”   袁岸继续疯了似的殴打他,伙伴们伸手去拉他,安静的街道顿时乱成一片。      纷乱的声响传至楼上,夜燃微微玩味地看她,“怎么样?警察就在楼下,你大喊一声他们就会立刻冲上来抓住我。连初,要不要试试看?”   连初冷冷看着他,并没有动。   夜燃脸上的笑容更加愉悦,赞叹道:“聪明的女人!自从上次在这里遇袭差点丢了命,我就下血本把这里好好改造了一番。姓袁的言而无信,老婆在我手上还不消停。幸好我早就估摸着他和你一样是个死脑筋。我猜现在这所房子周围就只剩下这么几位警队‘精英’,连初,你说我是不是现在就该给他们一个当烈士的机会?”   连初心中一冷,夜燃之前用袁岸的家人威胁他撤走了大部队,现在又用一个小偷将剩下来的人引过来威胁自己,她沉默一会,说:“你想要的不过是我对不对?何必牵扯到别人?如果真把事情闹得那么大,恐怕你也别想再脱身。既然你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想必这里有暗道……我和你走就是了。”      夜燃脸上的笑容凝住,深深地注视着她,片刻后,唇角缓缓一挑,道:“你既然敢放心大胆到这里来,身上想必藏了很多秘密武器……把衣服全部脱下来。”      室内的空气陡然变得让人窒息。      他的面色苍白,目光却炙热之极,分不清是疯狂还是紧张的火焰在眼底焦灼地燃烧着。      她忽然笑了,笑容如冷酷清美的玄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没出息。夜燃,你成不了大事,只要我活着,你就成不了事!”      他眼眸骤然收紧,温文俊秀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狰狞可怖,他猛然上前一把扣住了她的后颈,像折断一支火烈鸟一样将她折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有点犹豫,写一点是一点吧。 ☆、末路狂奔   强大的力量使她不由自主地下坠,他的身体倾压下来贴住了她。这是近距离攻击的最佳时机!一把小巧精锐的匕首无声无息从连初袖中滑出,准确地落入手中,白刃一闪,手中的刀迅捷凌厉地向他肋部刺去。   他身形一动,冰冷的刀锋堪堪从腰际划过,留下一条绚丽笔直的血线。连初持刀的手腕被扣住,她迅速转身用尽全力狠狠向他右臂的曲池穴撞去。夜燃冷冷一笑,毫不避让的接下这记撞击。半臂痛麻得几乎失去知觉,他的眼睛像深川下的火山,危险且极寒,唇角却挑起一丝轻微的笑意,“知道我这只手受伤比较重?连初,就算它全部被废了,一样还是能抱住你!”      他双手狠力一扳,夺过刀刃,顺势就将她压倒在地板之上。      她全身被禁锢得无法动弹,柔韧而充满弹性的身就像一把火,烧灼的他如铁如狂。   她就在他身躯之下,白皙绯红的颊,让人渴慕的唇,就在俯首辗转之间……      她偏头避过,涩声道:“你别乱来,袁岸还在楼下,我大喊一声他们一样还是会冲上来,到时候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一起完蛋?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那样的景象竟然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兴奋。为什么不呢?抱着她一起灰飞烟灭或许是个很不错的结局!      他的唇落在她润泽的肌肤上,感受到唇下的肌肤如羽翼般一阵轻颤,她极力隐忍着说:“夜燃,你不要发疯!他们很快就会进来,他们肯定会通知我取消今晚的行动,你真的要为了十分钟的痛快搭进十个人的性命?包括你的和我的?!”      她极了压抑的颤抖是因为什么呢?恐惧还是厌恶?难道,仅仅只有这两样?   他费力思索着,拨开落在她的锁骨处那块晶莹剔透的玉坠,含住下面那处可爱的凹陷,轻轻吮吻。      连初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开始徒劳无益的挣扎,低哑道:“别碰我,混蛋,别碰我!”      或许他该毫不犹豫地占有她,在那些即将冲进来的警察面前!      他抬起头笑了笑,对她说:“你说的对,我想要的可不止是十分钟而已。”      他将手中白色的手帕盖在她的口鼻之上,她的眼睛猛然睁大,而后,又缓缓闭了起来。      ***      当连初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辆奔驰的汽车上。   座椅靠背往后半靠着,身上盖着一件染血的上衣。   她看看旁边开车的男人,一语不发。   他偏头对她笑了笑,清雅潇洒如故,“醒了?是不是有点不舒服?我给你吃了点药。别担心,没什么副作用,只是让你暂时没力气。”   连初默然无语。   夜燃单手打开身边的水杯,递到她唇边,“是不是有点口渴?喝点水。”   连初蹙眉偏过了头。   夜燃不以为意地笑笑,轻松将水杯放好。   连初暗暗摸摸自己的衣兜,果不其然空空如也。   夜燃说:“枪和追踪器我已经处理了。还有什么小玩意你最好自个交出来,我不介意再帮你把衣服脱光重新搜上一遍。”   连初的脸上依然一丝表情都没有,弧线美好的唇抿成一条清冷的直线,柔和清美的脸庞忽然就显出一种说不出的铮铮和凛冽。      她还是如多前一样,那么冷、那么硬、那么美。      她这个模样曾无数次让他燃起燥热难耐的欲|望,可此刻他只是暗暗叹了口气,说:“行了,别那么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我还没那么干。”顿了顿,语气遗憾地又加了一句,“没来得及。”   连初沉默一会,说:“我知道。”   “……为什么?”   “记不记得当初我在那条船上是怎么救的你?用炸药。当时我把炸药绑在身上,导线固定在腰带上,如果有人贸贸然扯开腰带,炸弹就会爆炸。这次,也是一样的。”   夜燃回过头匪夷所思地瞪着她,表情就像活见了鬼。过了半响,挤出几个字:“祁连初,你他妈要不要这么三贞九烈?!”   连初说:“要。”   夜燃一口气堵住胸口,堵了老半天,忽然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过了一会,恶狠狠地说:“你撒谎,我不信你被我碰一下就难过得想去死!就算你想死也舍不得裴殊城!”   连初面色无波地说:“随你信不信,我确实舍不得,所以提醒一下你。”   夜燃脸色冷静下来,沉默一会说:“我还是不信。”      连他自己都不信他刚才居然没有碰她,她怎么敢冒那样的风险?      其实他猜测的很对,连初确实没有当初那般慨然赴死的决心,所以腰带上玉石俱焚的炸药换成了致人昏迷的高纯度乙醚。      只是她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没有着道。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夜燃对自己执着狂热的欲|望,所以万一真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那将是她最后的保护和最有效的杀招。   可究竟是什么阻止了他去占有唾手可得的猎物?      不过无论怎样,这一招没有用了,他应该不会再对她动强。如果还想利用这个击倒他,除非她挑衅或者色|诱,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和妻子她实在不愿意那么做!      连初心里不由也有些踌躇和迷惘,问:“你打算怎么办?出A市的路肯定都被封死了,你逃不掉的。”   他冷冷道:“这个不劳你操心。我陪警察玩了十几年,从来只有我耍他们的份!”   连初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车内安静下来。过了良久,她忽然说:“夜燃,你把袁岸的家人放了吧。”   夜燃微微一怔,顿了顿,说:“好。”   连初不禁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他唇角浮起一抹微微苦涩的笑容,“袁岸的老婆是你以前当警察时的朋友孟晴。虽然我不指望你能爱我,可也不希望你更加恨我。”   连初也微微一怔。   孟晴?   她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一头短发的俏丽女孩。当年她们一起考试、一起入警,一起集训,她们的教官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魔鬼教练……      “你看见了没?右起第二个,最帅的那个!是特警队的裴殊城!”      连初耳边又响起孟晴当年兴奋不已的声音。   原来她后来她也嫁了一个男人味十足的特警,而且是接替殊城成为特警队长的袁岸。      连初问:“她现在有没有危险?你那些手下会不会乱来?”   夜燃沉默一会道:“应该没有问题。”   连初有些急切地问:“你怎么知道?!你这么长时间没消息,他们会不会以为你出事了?会不会恼羞成怒对她不利?”   这个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夜燃,你打个电话吧,让他们放了她。”   他没有说话,继续平稳地开着车。   连初不禁声音放软,“夜燃,打个电话吧。我真的不想她出事……当我求你。”   夜燃依然是没有回应不置一词。   又开出半里路,他忽然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到路边,回头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拔下钥匙走下车去。      这里是在僻静的郊外,四野无人。      为了避免连初身上还有其他隐藏的追踪器,夜燃在汽车后备箱里放了一台小型的屏蔽干扰仪。他走出十几米,手机渐渐有了信号。      汽车上的连初从倒车镜里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停下、拨打电话、略略交代几句、挂断电话。事到如今唯有一搏了!连初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打开车门扑了出去!   脚下一软,她“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夜燃脸色大变,迅速掉头往这边跑了过来。      连初抓起地上的一把碎石,挣扎着爬起来拼命往前跑。可转瞬之间,夜燃已到身后,她回过身狠狠一把碎石向他眼睛砸过去,他偏头躲避,连初强撑着往前又跑几步,来到路边一个蓄满雨水的池塘边纵身跳了进去!      冰凉浑浊的塘水漫了过来,她想要挣扎,可最终只能四肢无力的沉了下去。      身后“扑通”一声巨响,有人跳了下来,下一刻他从身后搂紧她的腰肢,“哗”地一下两人从水面冲了出来,不停喘息。      够了,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但警方应该能接收到植入她皮下追踪器的信号,应该很快能够锁定他们的位置!      腹部被人猛然用力一按,一口腥咸的水呛了出来,她伏在地上不停咳嗽,忽然整个人被人从地上一下子提了起来,猛然就对上那双愤怒至极的眼睛。      月色下,他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可阴森的眼睛里却燃烧着嗜血骇人的疯狂。      “祁连初,你就这么想我死?!你就这么想让警察赶绝我?好,我就留在这里等着他们!我让他们好好看看我是怎么上桐城有史以来最成功的缉毒队长,上咱们正直勇敢的女英雄!”这时,他居然笑了起来,那笑容让人恐惧寒冷得如坠冰窟,“哼,警界双骄、天作之合?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脸和裴殊城在一起!”      他低头猛然吻住她柔软无助的唇,她发狠地咬,他由着她,只是撬开她的唇,疯狂地纠缠她天鹅绒般光滑柔腻的舌、勾起来,贪婪的吸吮,迷人的触感让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伸手一把扯开她胸前的衣襟。      雪媚的山脉,娇美的珠玉,一如记忆中鲜明。他却不由得仲怔,胸中忽地悲苦莫辨。      连初知道他会猜到自己的意图,想到他会非常愤怒,可没想到他居然不赶着逃跑而是留在原地发疯!虽然腰带间的机关应当还有效力,可当他吻上她胸口时她还是忍不住一阵彻骨的恐惧和绝望。   那些让她颤抖的往事统统回来,她禁不住喃喃不停地低唤:“殊城、殊城、殊城……”   他的身体僵住了,有如冰封。过了许久,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温柔的说:“连初,从今往后你就只有我了,不要再叫那个人。”   连初脸上浮起一阵迷惑,好像根本没有听清他的话。   他微微笑道:“聂伯坤随身带着一块手表,那是我送给他们父子相见的贺礼……裴殊城现在应该在天堂和他父亲团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争取下周能全部结文。 ☆、我的爱情不是夜莺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小修了一点点,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回头看下。   N市,裴庄。      阔别五十年,赵殊再次来到这所美轮美奂的山庄门前。她在这里出生,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很快被赶了出去。      她真的很喜欢这里,以至离开几年后还是常常忍不住偷偷溜回这所面目全非、早已不属于她的宅子,直到有一天她在这里遇到一个顽劣的男孩……      大批警察在山庄内外进出着,赵殊往里面走去,在院门口被人拦住,“你是什么人?这里现在不能进。”   赵殊道:“我要找裴殊城,他是我的儿子。”   那名警察一愣,“伯母,裴队他……”   正在这时,一行人抬着担架从屋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男人与赵殊四目相对,两人不由得都怔住。      他们再一次在这个地方相遇,上一次是总角青葱的少年,这一次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一生的时光已如白驹过隙。   他们或许都曾想象过如果再次相遇会是怎样的情形?      指责?怨愤?淡泊?欣喜?抑或只是略带惆怅的平静?      可此刻心中那些刹那间浮起的感情根本无暇顾及,赵殊扑到那个被抬在担架上苍白昏迷的男子旁边颤声喊道:“殊城——”      ***      “聂伯坤随身带着一块手表,那是我送给他们父子相见的贺礼……裴殊城现在应该在天堂和他父亲团聚。”      ***      连初瞪大眼睛,怔怔看着夜燃,平素冷静明澈的眼睛里空茫一片没有一丝反应。      过了许久,她僵硬无比地吐出几个字:“我不信!”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知道我在等他,我们说好了在一起,他绝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夜燃,你分不开我们!”      夜燃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堵住的感觉分不清究竟是苦涩还是麻木。   连初推开他、爬起来、掩住胸口步履蹒跚地往前走着,没走几步,又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她可以强撑过一切,除了这件事情!      夜燃走过来半跪在地从后面抱住她。   她的泪水簌簌落下,说:“夜燃,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愿意为我去死,可为什么不肯让我幸福?你就这么恨我?就那么恨我?执意要让我生不如死?!”   夜燃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连初,我也不明白。”   她的泪水大滴大滴滑过他的手背滴落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她哭。      她是多么倔强的一个女人,他陪着她度过那么多出生入死的险境,以及那么多屈辱绝望的时刻,她从没在他面前哭过。      他想起某一夜,一叶孤舟之上,他从残冷的梦里醒来,睁开眼,竟然看见了她。      现在想来,那一刻竟是他此生最完满的时刻。      他抱起她,柔声道:“连初,再陪我走一程吧。”      ***      车子漫无目的地缓缓前行着。深秋的夜,寂静而清寒,孤高的月竟带着几分冷漠的温柔。      不知道下一次看到这样的月夜会是什么时候?      远方呼啸而至的警车打破静谧的夜色。夜燃把车停在路边。      回过头,她依然安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喜形于色也没有一丝黯然和担心。   夜燃笑了笑,忽然伸手帮她整了整衣襟。   她的衣服都被他弄破了,幸好外面的风衣还算完整。   “连初,别信我刚才那些鬼话,我和裴殊城一样,怎么会舍得你让别的男人看?”   连初的唇角牵了牵,露出一个不知是嘲讽还是淡泊的微笑。   夜燃又看了她几秒,说:“连初,谢谢你,再见。”   连初沉默一会,说:“夜燃,你去自首吧。”   夜燃笑了,笑容从未有过的明朗温柔,“你确定想这样?确定想让我活下来?连初,就算我被判了死缓无期,坐几十年出来我还是会去找你。”   连初眼里出现一丝费解的神色,片刻后,她什么也没说,转身打开车门走出去。   夜燃垂眸笑了笑,发动汽车,忽然转过头对站在车外的连初说:“这个车的后备厢里放了一包可以定时的烈性炸药,连初,猜猜那原本是做什么用的?”   连初脸色一变,顿了一会说:“掩盖行藏毁车灭迹。”   夜燃哈哈大笑起来:“聪明的女人!你明知道那是用来和警察同归于尽的对不对?!”   说完汽车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对面的军警看见飞驰而来的汽车都警惕起来。      接下来,设障、冲关、追击、枪战。最终那辆亡命逃窜的车辆被击中油箱轰然爆炸。      连初看着远方隐隐绚烂的火光静默无语。   忽然,手指碰到衣服,里面好像有个异物。      她取出来,里面是一个金属外壳的随身听。那应该是他方才趁她不备放进去的。      打开,里面只有一段音频。      ——“爱我吗?连初,爱我吗?”   ——“是的,是的,我爱你。”      ***      我的爱情不是夜莺   ——裴多菲      我的爱情不是一只夜莺   在透明的招呼中苏醒   在因太阳的吻而繁华的地上   它唱出了美妙的歌声      我的爱情不是可爱的园地   有白鸽在安静的湖上浮游   向着那映在水中的月光   它的雪白的颈子尽在点头      我的爱情不是安乐的家   像是一个花园,弥漫着和平   里面是幸福,母亲似的住着   生下了仙女,美丽的欢欣      我的爱情却是荒凉的森林   其中是嫉妒,像强盗一样   它的手里拿着剑:是绝望   每一刺都是残酷的死亡    ☆、夜来   连初一路飞奔跑到医院手术室门口,门顶上显示“手术中”的灯还亮着。      许多人沉默地等在门前的长廊上,连初一眼望去看见殊城的母亲赵殊。她定定神走过去,问:“妈,殊城怎么样了?”   赵殊抬头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去。      她们曾经是关系和睦的婆媳,可因为几年前的事情赵殊一直对她冷淡而疏离。      看着眼前这个疲惫憔悴的女人,连初心中一黯,可还是忍不住问:“对不起,妈,殊城他怎么样了?”      这时忽然一个人冲过来狠狠一把将她推到一边,怒喝道:“滚开,这里没你待的地方!”   连初抬头看着聂伯坤阴沉愤怒的面庞,固执地说:“我是殊城的妻子,我哪里都不会去!”   聂伯坤闻言怒意更甚,双目像要喷出火来一般, “你这会倒想起自己是谁的妻子了?不要脸的东西!要不是你,我儿子现在能生死未卜地躺在手术台上?谁他妈稀罕你现在跑来假惺惺,马上给我滚……”   这时一旁一直沉声不语的赵殊忽然开口道:“够了,别说了!殊城现在还躺在手术室里,你们现在就要吵得一团乱糟让人笑话?”   聂伯坤正要说话。   赵殊说:“殊城醒了肯定也希望能够见到她。”   聂伯坤脸色不禁一变,想了想,欲言又止。      两个小时后,一脸疲惫的主治医师从手术室出来。聂伯坤忙上前问:“我儿子情况到底怎么样?”   那名医生叹了口气说:“命是暂时保住了,不过能不能醒过来我不能保证。”   众人不禁呆若木鸡。   过了片刻,连初小心地问:“你是说……殊城成了植物人?”   “现在还不能这么认为,一般来说脑部损伤昏迷的病患在昏迷后三到五个月有不少可以苏醒,但是如果超过六个月就很少有能醒过来的,那时就极有可能进入不可逆的深昏迷状态,也就是大家常说的植物人。”      ***      三个人站在殊城的病房内怔怔无语,前来探望的人都暂时被聂伯坤的秘书挡了回去。      沉默许久,连初走到殊城的病床静静看着他俊挺的眉目轻声道:“不要紧,殊城一定会醒过来的,咱们让他暂时休息一会儿。”   他的丈夫一直是包容着她的海、替她遮风挡雨的山。   这么长时间也有些累了吧?      ——好吧,殊城,这次换我来照顾你。不过,亲爱的,请不要让我等太久的时间。      聂伯坤渐渐从茫然的麻木中恢复过来,心脏像被千万细根忽然扎醒般刺痛!   他方才见到自己的儿子,接着便得到可能永远失去他的消息。   他找了妻子三十年,现在她就“死而复生”地站在他旁边,可他却难以感到一丁点欣喜。      在此之前他查过殊城的资料:生父“早逝”,母亲改嫁……      原来自己耿耿于怀三十年,而于她却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这一切该怨谁?!满腔的愤恨压得他几乎想要杀人!      看到病床前含泪而笑的连初,他心中的恨意忽如火山般喷薄而出:这些个外表温柔虚情假意的女人!就是她害得自己和儿子骨肉相残!就是她让阿城和自己一样体会到作为一个男人最大的痛苦和耻辱!!      聂伯坤忽然上前一步一边掀开连初握着殊城的手:“够了,别在这儿假惺惺!‘没关系’?哼,何止是没关系?你心里高兴的很才对吧?!以为我儿子出事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霸占楚盛?你就可以一边找姘头风流快活一边开开心心地当你的富婆?做梦!!”   连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聂伯坤讥讽道:“祁连初,如意算盘不要打得太早,有我在,你这种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就别想从我儿子身上捞到半点便宜!”   赵殊脸色不禁一变,这“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八个字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连初沉默一会说:“你想怎么办?打官司?”   聂伯坤脸若寒冰没有说话。   连初道:“你想要把几年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想要人人都知道把殊城被戴过绿帽子?”   聂伯坤脸色一变,正待发作。   连初打断他说:“我放弃殊城所有的财产,不只是楚盛,还包括杏雨南亭。那也是他花钱买下来的。”   聂伯坤和赵殊闻言不禁都是一怔。   聂伯坤沉脸看了她一会,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连初说:“我现在已经没有精力经营它们了,只想专心照顾殊城。”   她顿了顿,知道聂伯坤不愿她叫他“爸爸”,改口说道:“……伯父,殊城的公司就拜托您了。那座矿山是他的心血,他希望能保护性的开采里面的资源……殊城是个了不起的男人,他会度过这一关的。您不要太担心。”   聂伯坤心里堵着一块石头,可偏偏一下子又发作不出来。   连初这几句话说的语气和婉又斩钉截铁,让人不容置疑。这是一个外表温和而内心强硬的女人,决定了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   女人总是这样复杂和矛盾,比如他孩子的母亲,看起来是多么温顺善良,可干起事来却比谁都心狠决绝!   想到这里,聂伯坤忽然回过头目光狠厉地瞪着赵殊,赵殊微微一怔,而后眉目淡淡波澜不惊地将头转过一边。      她比记忆里苍老了很多,可温婉的轮廓依稀可见。许多许多年前她还只是个一脸稚嫩的小女孩,那时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指着那片杂草丛生、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园子说:“那是我的花园。”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今儿遇到个小神经病。”   她没像别的小丫头一样生气发怒,而是绷着个小脸眉目淡淡把头偏到一边。   结果那么个成熟的表情出现在这么个小女孩的脸上他觉得更加好笑了。   可现在他才明白她淡淡的表情下或许只是不屑。      即便被赶出了城堡,她还认为自己是落难的贵族,而他永远只是个不值一提的人物,与她相遇时是没教养的野男孩,与她分离时是丧尽天良的人渣和流氓。      聂伯坤忽然觉得这儿一分钟再也呆不下去,恨恨地转过身拂袖而去。      ***      留下来的两个人沉默稍许,连初顿了顿道:“妈,我知道您还生我的气。以前的事我不想多说了,以后我会对殊城死心塌地一辈子,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请您相信我。”   赵殊心情复杂地看着连初,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      三个月后。      连初一大早起来如往常一样替殊城洗脸、梳头、按摩,自己吃早饭时,给他放了一段音乐,顺便读了晨报上几个有意思的消息。   快十点钟的时候,她与护士一起把他送到治疗室进行物理治疗,治疗完毕快中午十二点钟了。   连初对特护病房的护士说:“徐慧,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我出去给他买几套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就回来。”   徐慧笑笑说:“你快去吧,放心好了。”      下午两点前,连初回来。   特护病房内空空如也,连初找到徐慧问:“殊城呢?又去做检查了?”   徐慧脸上犹豫一会说:“刚才他父母来把他接走了……”   连初的脸色不禁一变。      ***      聂伯坤的别墅里。      赵殊蹙眉道:“你就这么把殊城弄回来不妥吧?还是要和连初说一声。”   聂伯坤不屑地说:“和那种女人有什么好讲的?不提也罢。要不是阿城昏迷前再三交待过,我还能容她活到现在!”   赵殊冷声道:“你非得这个样子?看不顺眼的就赶尽杀绝?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阿城的老婆,有权利和阿城在一起。”   聂伯坤被气乐了,冷笑道:“像你这么护着儿媳妇的婆婆还真是绝无仅有,怎么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个给老公带绿帽子就算了,还非得给儿子找个和人私奔的媳妇?!”   话音落后,两人脸色均是一变。   两人冷冷对视着,赵殊脸色渐渐发白却只是不发一言。      过了半响,聂伯坤忽地自嘲一笑,叹气道:“本来我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儿子现在又成这个样子,我也不想再提这件事情……可,为什么?”   赵殊道:“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聂伯坤怔了怔,眼中露出怅然的神色, “是,其实我知道你是因为周刚老婆孩子的事情。当时我看见你的眼神就后悔了,真不该让你看见那一幕……可你不知道我有多气!我冲进货仓看到你被那个姓周的压在地上的样子当时都快疯了。”   赵殊垂下眼眸,“……我明白,原本我也是想跟你一辈子,可最后还是改主意了,我不能让儿子在那样的环境长大,不能让他变得和你一样人。”   两人沉默许久。   聂伯坤惨然一笑,低声道:“阿小,你可真狠心。”      这一瞬,赵殊差一点没落下泪来。      那是多久以前?      ……   “赵殊,你爸妈给你取的什么鬼名字?赵殊、照输!害得我每次都输!唉,爷给你改一个吧……嗯,你个子这么小,要不就叫阿小好了……”      ***      就在两人沉默间,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门铃声。      一个人急匆匆走进来:“聂叔,那个祁连初硬是要见您。”   聂伯坤道:“你来和我说什么?直接赶走就是了,怎么?这还用我教你?”   正说着,连初已经闯了进来。   她吸了口气,竭力平静地说:“伯父,殊城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聂伯坤冷冷道:“既然你进来了我就告诉你说一句,以后别再过来了,否则我见你一次让人打你一次。”   连初脸色发白,气极反笑,“我也告诉你一句,现在是法制社会,你别当自己可以只手遮天!既然你要撕破脸那我一定奉陪到底!”   说完连初咬着牙扭头就走。      赵殊气恼地看着聂伯坤,“你说你干得这叫什么事?”   聂伯坤阴沉道:“你要还想留在这里看儿子,就别在这儿给我废话啰嗦!”   赵殊狠狠瞪了聂伯坤一眼,也冷着脸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聂伯坤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气得发青。      大门口,赵殊叫住前面的连初。   “连初!”   连初回过头。   赵殊走上前去,犹豫片刻说:“连初,我知道聂伯坤很过分,可他毕竟是殊城的父亲,如果殊城醒了也不愿看到你和他闹得不可开交。”   连初沉默良久,抬眸道:“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您放心。”   赵殊看着她隐忍清澈的眼睛,不禁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连初,你别和他计较。他老了,几乎整整找了殊城一辈子,谁知刚见面就……”   连初道:“我明白了,妈,谢谢你。”      数日后,午夜。      殊城静静地躺在宽敞洁净的房间内,床边的监测仪上显示着平稳均匀的心跳曲线。   忽然,靠花园的窗户开了。随着夜风,潜进一个轻盈的身影。      她走到床边看了看,低头用脸碰着殊城的脸颊,心里一阵欣喜和委屈,“殊城、殊城,三天没见了,你有没有一点点想我?”   监测仪上的曲线好像忽然反常地跳动了一下,然后又归于平静。      他的眉眼依然英挺而紧闭。      连初有些气恼地纠缠着他冷峻迷人的唇,“坏蛋,坏蛋,你怎么还不醒?你爸爸欺负我……不过他拦不住我,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以后我每天晚上来看你……”    ☆、番外:林晓楠.婚礼【改口口】   今天是我的婚礼。我端坐在化妆镜前看着化妆师为我的妆容做着最后的修饰。外面的大厅隐隐传来阵阵喧闹的声音,那里想必已经是熙熙攘攘宾客云集。      别的新娘此刻会是怎样的心情?大抵除了喜悦就是紧张吧,而我,只有一片平静。      那个叫小薇的化妆师终于小心地舒了一口气,“好了,搞定。”   身边的伴娘看着我做了个屏息凝神的表情,赞叹道:“晓楠姐,真漂亮!”   我微微笑了一下,站起身,确实很漂亮。熠熠生辉的黄钻,高雅精美的婚纱,缀满施华洛水晶、美得不像话的拖尾头纱,衬得愈发我眉目清丽、姿容如玉。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殊城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医院里。原本以为我的婚礼就算不是他当新郎,可至少会有他来观礼。      可现在即便我打扮得再漂亮又给谁看呢?      难不成是他?      我略略回头斜瞥着刚刚推门而入的男人。      那是我的新郎,风度翩翩、衣冠楚楚、面目也算得上是英俊,当然最重要的是家世着实般配:省委吴秘书长的独子吴程。      他看着我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惊艳,但很快又恢复成那种略带冷淡的温和有礼。   吴程微笑道:“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   我点点头,由他牵着手走了出去。      走上由香槟玫瑰和百合装点的红毯,鲜花、掌声、礼炮、祝福立刻纷来沓至。我带着完美得体的笑容像一个木偶般一步步走向礼台,身边那个和我并肩而行的人想必和我一样。      忽然,我不禁怔住,宾客中竟然有她!祁连初!      她和哥哥并肩而立,站在对面不远处微微含笑地看着我。   我忽然间恍惚,仿佛看见十几年前,一个长身玉立面目英朗的男子和哥哥在高大葱茏的冬青树下逆光并肩而站。   那一刻如永不褪色的照片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在她面前停下,不顾周边人的惊异对她说:“连初,没想到你能来。”   她怔了怔,微笑道:“我是替殊城来的,如果他醒着一定会来参加你的婚礼。晓楠,祝贺你。”   我略微垂下眼眸道:“谢谢你,请你照顾好他。”   她说:“我会的。”   身边的哥哥看看我,又看了看她一眼,好似微微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晓楠,快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我点点头,回过身,对上吴程若有所思的目光。我对他笑了笑,他也对我笑了笑,然后非常和谐地继续往前走着。      婚礼隆重而热烈,司仪妙语如珠,祝辞、誓言、游戏,一步步将气氛推向高|潮。我和他像两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完美地演绎着既定的每一个步骤。      司仪高声道:“现在请新郎交代一下恋爱经历,到底是怎么把我们天仙一样的新娘子追到手的!我代表在座的光棍表示非常想听!大家说是不是?!!”   场下起哄声雷动。   他脸上露出无奈又愉悦的笑容,接过司仪手中递过的话筒。   我也竖起耳朵饶有趣味地准备听听。   正在这时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微微收敛了,眼睛看着一个方向微微出神。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大厅那头站着一个美丽而苍白的女人。   我不禁笑了起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旧情人?      大约半年前,我们第三次约会。      在那所环境高雅的西餐厅里,他先非常有风度的为我点了几道精致有名的招牌菜,然后笑容优雅地对我说:“晓楠,我想好好谈谈咱们的事。”   我点点头,“你说。”   “我父母希望我们能尽快结婚,其实我也是一样的,毕竟能遇到像你这么优秀的女人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不过我对婚姻的理解可能与常人不同,我不希望因为结婚就束缚了彼此的自由。当然在必要的场合我会是非常尽职的丈夫,但私下里我不希望另一边对我有过高的期望和要求。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你能不能接受?”   他非常淡定地看着我,好像等着我气愤地站起来满脸通红地大声斥责他一样。   我微微笑了笑:“为什么?因为你的另一半不是黄小姐?”   他的脸色顿时变了,方才的气定神闲全没有了,反而有一种被戳中要害的狼狈。      真够傻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虽然我对他也没什么兴趣,可毕竟是即将要嫁的人,我不打听,也会有人帮着我打听。   前几天,哥就一脸严肃地告诉我:他原本有一个快要谈婚论嫁的女朋友,恋爱六年,是他在德国留学的同学。可后来他家里人发现这位黄小姐在留学之初因为生活所迫曾经在拉斯维加斯周边的小酒吧里当过两个月的脱|衣|舞|女,于是这桩婚姻无论如何也成不了了。      他有些恼怒地说:“是的,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怕坦白告诉你,她跟了我六年,虽然我无法给她婚姻,但也必须对她负责……”   我打断他,“好,我接受!”   他顿住了,鄂然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那样很好,没有束缚、没有感情、没有义务的婚姻,正好也是我想要的。”      这时,司仪催促道:“怎么?新郎还害羞了不成?怎么光站着不说话?”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明朗的笑意:“其实……我是对晓楠一见钟情……”   大厅那头那个美丽苍白的女人扭头跑了出去。      ***      我们的新婚之夜在六星级酒店的顶级套房度过,我在那间豪华的浴室慢慢洗完澡出来。      只见吴程低垂头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一脸黯然。   还真是难为他了,看着心上人含泪跑出去,只怕是心如刀割,却不得不继续站在那儿对我痴情表白,而且接着还得带着面具整整笑了一天。      他看见我站起身来,面容疲惫地说:“晓楠,你也累了吧,好好休息吧,我在外间睡。”   我走过去,轻笑道:“怎么着?还准备为黄小姐守身?”      或许是我笑容里的轻蔑刺伤了他,他冷着脸道:“我们说好的……”   没等他说完,我便自顾自地抬起手在颈后轻轻一扯,那件有着晚霞般色泽的冰丝长裙如水般滑落地下。   他张着口震惊地看着我。      这是我第二次在男人面前褪尽衣衫。      那一夜的一切,是我最耻辱最心痛的梦寐。      我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方才在浴室的水晶镜面前我仔细端详过自己的模样,依然紧致柔美的身体、依然如玉般白|皙水嫩的肌肤、依然如花瓣般娇巧红润的嘴唇。      他为什么不要我!!      我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脖子,“……城,吻吻我。”      ——“别这样,晓楠,别做让自己羞耻的事情!”他说。      那种耻辱之极的剧痛又一次刺穿了我,我忍不住抬起头茫然看着此刻拥抱着的这个男人。      他的身体如殊城一样僵硬挺直,可他并没有如他那样别过眼睛,而是极其凶狠地瞪着我,目光里仿佛还带着几分狰狞恨意!      我不禁自嘲地笑起来,怎么?这一次又要被人狠狠地拒绝和羞辱?      我轻轻放开手,正准备退开一步,他忽然用力地搂住了我,力气大得几乎要把我的腰肢折断!      我被他扔到了床上,他急切地压了过来,低头堵住我的嘴唇。      全然陌生的吻让我感觉有些迷惘,那和我希望与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过却让我体会到一种奇异的报复性的快感。      我开始回应他,他微不可闻地闷哼了一声,吻和手越发地滚烫,忽然他奋力扯开自己的腰带、褪下长裤。      他的样子可真是很滑稽,上身还穿着精致体面的白色手工衬衣,下面却光|裸着露出凶巴巴、主宰着他此刻疯狂行动的性|器。   我还没来得及笑,他便猛然抬起我的一条腿,狠狠往中间撞了进去!   我忍不住“啊”地一声尖叫,整个人疼得缩了起来。   他顿住了,愕然看着我,过了好一会眼中露出愧疚的神色,“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躺到床上,摇头笑了起来:“吓着你啦?三十岁饥渴的老处女。”   他摇摇头,低头温柔地亲吻我,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始激烈地运动起来。   我开始扭动和喊疼。   他死死握紧我的腰满头大汗地奋力进出着:“宝贝,忍忍就好了,实在、实在是太妙了……”      “宝贝”?这次我真忍不住想笑了。一个小时前他还是心有所属黯然情伤的男人,现在我就成了他不愿放开的“宝贝”?   他胯|下那个在我身|体里拼命抽|插着的东西真有那么大魔力?瞬间就让他忘了相爱六年的情人?   我故意任性地发脾气:“你就只顾自己舒服,人家可疼死了!”   他愧疚地说:“对不起,下次一定让你舒服。”      他也还算说话算数,第二场大战开始时,他便使出浑身解数取悦我。      不停地温柔地问:“宝贝,喜欢吗?喜欢吗?”      看着这个在我腿间卖力讨好的男人,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      很可悲,我嫁的男人不是殊城。      可也幸好,我嫁的不是殊城那样的男人。    ☆、长梦 殊城仿佛陷入一个悠长的梦里,纷乱吵杂的声音、混乱闪回的画面,仿佛近在咫尺,可又总像隔了一层玻璃,让人听不清楚也看不清楚。他试着冲破那层玻璃却只能适得其反地越陷越深,最终陷入一片深蓝色的静谧里。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有遥远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如夏日下的水波,温暖而又光润亮泽,由远及近、脉脉地流入心中:“……黑龙江五常市某处,有人称亲眼见到了一个外型似飞碟的不明飞行物,还拍到一张照片。牵涉到当地孟照国‘星际联姻’事件,18年后UFO再次光临的消息引起广泛关注……殊城,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该去那里瞧瞧,没准真有外星飞船把你辐射下你就好了呢?” 他被她温柔声音撩拨起来的情绪顿时囧了囧。 她接着说:“还想听什么新闻?财经版?算了,听着会让你吐血的。自从你病重的消息传出,你家公司的股票已经跌了好多点了。不过安啦,国际锡矿石的价钱又涨了,所以公司的股价应该很快也会涨回去。还有国际版我来看看,没劲,国际人民继续水深火热中,叙利亚又要打仗了……” 她有时动口的同时还要动动手,比如在他身上颠来倒去地按来按去: “殊城,你又瘦了,这骨头都有点搁人了,”她马上接着又安慰说:“不过还是非常英俊啦。幸好你爸给你请的特护是男人,不让非得爱上你……” 虽然他无奈困在这一方天地里,可幸好她总是带给他许多琐碎而有趣的时光: “今天推拿协会的李老师教了我特别厉害的一招,据说治疗肌肉萎缩有奇效,我给你试试,疼了要说哦……” “今儿我去香溪啦,那里的梅花都开了,果然和你说的一样整个溪面都飘着花瓣,美极了。殊城,明年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对啦,今天林致来找我了,告诉了我一些你的情况,还让我别担心来着。呵呵,他还以为我见不着你的面呢,”她的声音里不禁流露出一股子得意劲,“真是的,他也不想想我是谁的徒弟,就你老头那点手段还想拦住我?不过林致真是个不错的朋友……虽然他的人确实比较讨厌,不过每次咱们出事的时候,他总是站在咱们这一边……” 渐渐的,殊城能明清白天和黑夜——那些嘈杂的、人来人往的是白天;那些安静的、夜风轻拂的、她随风而来的,是夜晚。 她并不是总那么开朗愉快,有时也会蛮不讲理地发脾气:“……裴殊城,大混蛋,你这都睡了多少天了还没睡够?快点给我睁开眼睛!”他颈弯忽然微微一痛,她咬了他一下,可终究不舍得用力气,“……你为什么还不醒,殊城,我想要你抱抱我……你不想吗?” 仿佛有什么沁凉的东西将他的颈弯濡湿,心脏这个瞬间猛然抽搐在一起。他想要睁开眼睛、想要抬起自己的臂膀,想要看看她的样子、想要抱住她……可再多的挣扎也引不起平静的表面一丝一毫的涟漪。 过了许久,她用一副大彻大悟的口吻对他说:“没关系,你要睡就睡吧。这样也不错,至少我们能天天在一起,我永远会知道自己的丈夫躺在那张床上,永远不用担心你越老越有魅力到了更年期突然被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勾走。行,就这样吧,大不了我给你死磕五十年,要是到时候你要是还没醒,我就一人一瓶氰化钾带你走……” 他的姑娘,心里该有多负气才会说出这样傻乎乎的话? 他想起了她——连初。 *** 时间无可奈何地流逝,唯有她是这条无奈长河里的奇迹。 那些快活又让人心碎的时光。 她的推拿技艺日渐臻熟,“……舒服吗?你是不是觉得有股热流涌向百会穴,按摩这个穴位对刺激脑部神经很有效果……这个是舒筋活血的……这个嘛……”她声音低了几度说:“壮阳生精……” 他的小腹不知不觉聚集起一股热流。 她的声音也微微有些变了,更小声地说:“老公,你说我现在**它,它会不会有反应?” 他不禁满怀期待。 结果…… “呃呃,这个是固本培元的……” 等了半天,只等到她很镇定地把手移到他大腿的穴位上……又过了一会儿,她非常沮丧地停下来说:“殊城,你不用真的反应给我看,我知道你生理功能正常,真的!以前替你洗澡时就发现过。那个穴位真这么有效?唉,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让我坐上去自己……” 她声音停了下来,他不禁又浑身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她愤愤地说:“不行、不行,这是猥|亵、猥|亵你懂不懂?你现在又没有意识,我如果那个样子……哎呀,太不像话了。” 见鬼,谁能让他狠狠敲敲她的脑袋?!猥亵?她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她斩钉截铁地打断自己的非分之想,“色是刮骨钢刀!祁连初,你不要见到美色就变禽兽!” 殊城:…… *** 他猜时节已经到了四五月份,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暖阳和淡淡杏子的味道。如若是以往,他能陪她去看那一片如云似烟烂漫开山城的景象。 果然,她对他说:“殊城,又到四月份了。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四月,” 她的声音缓缓,仿佛流过桐城天碧云薄、阳光明媚的四月。 “后来又在另一个四月重逢……” 是啊,杏雨南亭的华灯初上夜。 “……殊城,如果你能在下一个四月再次看到我,我希望那时候我不要太老了……” “对啦,”过了好一会她又说:“你猜我刚才过来在院子里看见什么了?你爸妈居然在那里吵架!吵得可凶啦,可吵着吵着就……唉,你还是早些醒过来吧,要不然他们趁你睡着了给你弄出个弟弟来也说不定……” 殊城:-_-||| 接着,她的声音流露出压抑不住的惆怅:“……殊城,你妈妈虽然躲了三十年,不过终究还是躲不过和你爸爸的缘分,其实他们这样也好。殊城,我是不是也要等这么长的时间?其实我什么都不怕,只怕时间太长了你会忘记我……” 殊城心中一片悲苦,可这苦涩中又带着几许难言的甜蜜和坦然。 世界上最苦的事莫过于无法拥抱心爱的人, 可最幸福的莫过于自己爱的人永远待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永不放手。 他感到身边的床位微微一沉,有个温暖的身体轻轻依偎到他身边。 “对不起,殊城,我有些累了,我能不能靠着你躺一躺?” 她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如往常无数次一样。 尽管他宽厚结实的肩膀而今变得单薄而削瘦。可她靠在了他的肩上,这就足够。 世界一片静谧而温柔。 他和她,都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本来预备今天完结的,可还有半章今晚实在写不完了,只有明天接着再写。 最近几天一直烦恼孩子入学的事情,很难静下心来,不过好在不多了,就这两天应该正文可以完结。 ☆、大结局.彼岸   不知过了多久,这片静谧被一个异常愤怒的声音打破:“祁连初,你给我滚起来!”      之后周遭的一切变得嘈杂混乱。激动的争吵、尖刻的指责、无奈的劝解,愈演愈烈。他听见连初愤懑地说:“你有什么权利这么骂我?我一再退让只不过因为你是殊城的父亲。行,你赶我走可以,不过我告诉你,我还会回来的!”   聂伯坤厉声道:“你当我这儿是菜园子门由得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祁连初,别仗着阿城喜欢你就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不怕死的就只管再来好了,你看我还容不容得了你下次!”   连初气极反笑:“伯父,您老现在有六十高寿了吧,行,您就继续在这横着吧,好好保重身体,我看你最后耗不耗得过我!”   聂伯坤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把她给我赶出去!”   周围的保镖围了上来。   赵殊在一旁无奈地劝道:“伯坤,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这么喜欢犯浑?连初,你先回去吧,别和他吵了……”      混乱中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到监测仪上微微异样的曲线。      此刻比他们混乱煎熬的是殊城!   他没想到有一天连初会当着他的面受到这样的指责和谩骂,他父亲那些手下现在应该还在粗鲁地推攘她。      他无法容忍旁人这样对待她,无论是谁都不行!连初平和开朗的外表下实际上心高气傲的紧,可她却为他受这样的委屈。   殊城的心像被万针扎刺一般,他极力想要挣开眼睛,想要发出声音阻止他们,可最终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听任他的妻子像个小偷一样被人狼狈不堪地驱赶出去。      他的心情从没这样灰败过,从未这样恨过自己的无能。连初……他仿佛看见被人推出大门的连初踉跄两步站稳,回头看了看轰然紧闭的大门,又抬头看了看满山灿若云霞的杏花树,沉默片刻,无奈一笑,独自下山。      穿行在杏影春风中的背影异常孤独和落寞,再多的坚强、再多的笑容也掩饰不住的孤独和落寞。      她是不是在风里无声的哭?      殊城想要看看她此刻的表情,尽管那会让他心痛不已,如果能让他再次看到她无论让他付出怎么的代价都愿意。      他从未有过的焦急等待着。      可是她没有再来。      第一夜……      第二夜……      第三夜……      每一分钟都变得无可忍耐。她到底怎么了?是被他的父亲拦在了外面?还是真的如他父亲所说的,伤害了她?!!      这样的可能让人心乱如狂!!无数的烈火焚烧着他。   胸口窒息地想要爆炸,隔着厚重压迫的玻璃,他忽然看见她的脸,毫无表情,只有目光里含着隐隐的忧伤。只见她对他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毫无人气。      不!不!!!      他猛扑过去,轰然巨响——病床上的殊城猛然睁开了眼睛!      正在给他按摩的护工瞪大眼睛怔怔看着眼前一幕,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来人啦,快点找医生——”      房子里顷刻间乱成一片,聂伯坤看着床上的殊城双唇颤抖说不出话来,赵殊扑到床头泪流满面。   医生走过来,和声说:“您先让一让,我给病人先检查一下。”   赵殊连忙点头起身,殊城却死死看着她,随后又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一眼,喉结滚动,过了许久才发出一个艰涩无比的声音:“连……”   医生惊喜道:“居然还没有失语!”   殊城瞪着他们又说一遍:“连……”   赵殊小心地问:“你是不是担心连初?放心,她没事。”   殊城的表情骤然一松。      医生给他大致做了个检查,不禁赞叹道:“真是个奇迹,昏迷这么长时间苏醒居然还能清晰的辨认亲属,还没有彻底失语……真是奇迹。”   聂伯坤喜悦地说:“那他什么时候可以完全恢复?”   医生脸上笑容微微一顿:“呃……这可说不准,恢复的情况和时间主要取决与大脑受损的部位和程度、以及后续的康复锻炼。不过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不过依我看,病人通过训练能达到生活自理还是很有希望的。”      聂伯坤和赵殊心中都不禁一沉,那是殊城啊!他们的儿子从来都是人中之龙,可现在居然能恢复生活自理都成了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殊城的眼眸亦微微一暗,但随即就变得深邃而平静。      ***      医生走后,赵殊摇起病床,坐到床边看着目光清明的儿子,心中又是喜悦又是酸楚,眼眶不知不觉又湿润了。   聂伯坤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看着儿子,酝酿半天露出个笑脸正准备开口说话,殊城忽然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聂伯坤到了口边的话不由又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赵殊看了他们父子一眼,暗暗叹了口气,柔声道:“殊城,你是不是相见连初?我这就去通知她过来。”   聂伯坤刚想说什么,可看了看殊城欲言又止。   此刻殊城冰封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      赵殊微微一笑,正准备起身。殊城的手指忽然微微一动,无力地搭在她的手背上。   赵殊一愣,抬头只见殊城正定定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那里面的人全然陌生,形容枯槁、全身僵硬,想要说出一个字、动一动手指都无比困难。      “殊城,我想让你抱抱我……”他无数次听见她说。      赵殊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缓慢地动动唇,用唇形说:“等一等。”      ***      赵殊和聂伯坤走出了殊城的房间,聂伯坤不禁抹了一把冷汗,问:“你说儿子刚才那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就那么一眼瞧得我心里直发毛。”   赵殊白了他一眼道:“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你趁他昏迷一个劲欺负他媳妇他能给你好脸色看?”   聂伯坤尴尬道:“我那不是就说说吓唬吓唬她吗?又没真的怎么样。她这么一连几个月天天夜里往殊城房里跑,我又不是傻子怎么能不知道,可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了吗?哪知她越来越过分居然敢在这儿过夜!我当然瞧着她气不顺。她要真想留下来当聂家的儿媳妇就该好好认错磕头赔罪才对,她倒好,一点不服软……”   他说着说着瞧见赵殊不悦的脸色忽然又转口道:“不过阿城和我还真不愧是父子俩,喜欢的女人都这么死拧死拧的。”   赵殊脸上微微一红,冷着脸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去。      ***      接下来的日子殊城开始了艰难的康复训练,他一次一次让他的主治医师王见临大呼奇迹:第二天他便开始尝试直接进食,三天之后基本上可以说清简单的句型,语言能力和行动能力每天都有看得见的进步,而记忆力和思维能力更是一日千里的恢复。   一般而言经过长时间昏迷的患者苏醒后都会经历情绪极为焦躁的阶段,不少人由于失落和挫败还会产生严重的暴力倾向,而裴殊城的冷静和克制根本让人无法相信他是一个大脑受过严重损伤的人,王见临只能把这一切归功于他让人叹服的意志力和命运的青睐。      ***      一周后。      连初在别墅后门徘徊许久,自从她上次被赶出来已经好久没见到殊城了,聂伯坤加强的警戒,而且把她好不容易找出来的死角也安装了摄像头。现在她再从这里翻进去肯定被抓个正着。      唉,不管了不管了!随那老头子的便吧,反正她今天一定要见到殊城!      她索性一咬牙猫身翻过院墙。      很幸运,没人立刻大呼小叫扑过来。      连初赶紧抓紧时间往里跑去,尽量小心地躲过摄像头,很快绕道殊城窗前拉开窗户往里跃去。      ***      殊城依然安静地躺在那张大床上,月色下面容清俊而消瘦。      连初快步跑过去在他的床头跪下痴痴地看着他。      几周不见了,他好像变了不少,是又瘦了些吗?她伸手抚摸这他的脸颊,心口忽一酸,低头吻在他的唇上。   她感到他的唇微微一分,轻轻含住她的唇。      一瞬间,连初浑身的血流都停止流动。身体凝固如一块石,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唇间的触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熟悉,那温热柔软的唇、那缠绵眷恋的轻吮……她呆呆地听任他温柔地亲吻,过了许久耳边传来一声夜风一般的轻叹:“连初……”      五雷轰顶!!!      她尖叫一声跳了起来,紧紧盯着床上的人:他醒了!他醒了!!他醒了!!!!!!      她拼命跑到门口拉开房门大喊道:“快来人啊,殊城醒了——”   喊完后,她又奔回来扑到床头紧紧抱住他的肩膀泪如雨下!   殊城的眼眶不禁也湿润,费力地抬手想去抚摸她的头发,这时走廊上传来一片凌乱急切的脚步声。   连初站起身,擦擦眼泪回头对站在身后的人说:“殊城醒了。”   聂伯坤、赵殊、特护、保镖……一屋子人无人说话。      连初疑惑地看着他们,半响后目光一变,她回过头,只见殊城已经强撑着坐起身来目光清明地看着她。      她干涩道:“你早就醒了?!”   殊城脸色微微一变,“连初……”   “你早就醒了!!”她的声音徒然拔高,目光也不禁颤抖起来,“我那么担心,每天都吃不好,睡不着……你、你早就醒了?!”   殊城脸色发白,哑声道:“连初,我……”   连初猛然回过头冲了出去。      她沿着山路一路狂奔而下,泪水在风中飞洒,胸中狂乱充斥的不知是喜悦还是委屈。   他醒了……   他醒了……   他醒了……   这个混蛋……      聂伯坤看着儿子呆滞的目光,叹气道:“别担心,我一定把她给你弄回来。”   殊城回过神来,摇摇头,用依然有些僵硬的声音说:“不,我自己去。”      ***      梅山脚下,他们的家门口。      殊城抬起手缓慢地按下密码锁,门应声而开。   特护程正推着他的轮椅进去。      别墅内外空无一人。      殊城看着屋内熟悉的一切久久静默。      程正说:“城哥,我们先回去吧,你的身体不能太疲劳。”   殊城摇摇头,想了想说:“去香溪。”      ***      梅山南麓,香溪之畔。      一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正低头坐在溪边发呆。      他还记得在某一个月夜,月辉星光,皎洁清莹。她也这般坐在溪边低垂着头伸手掬水,水如银绸般从她指间滑落,堕入溪中清脆作响。      那一夜,他们在这满天月光星辉下动情的亲吻。她怔怔看着他,目光慢慢化作澄澈而温柔的溪水,过了许久,清晰地说:“香溪为证,我祁连初此生绝不再负裴殊城,如有违誓,孤苦一生。”      傻瓜,即便她再怎样辜负他,他也不会允许她孤苦一生。      连初听见声音,回头看见他们。她站起身,也不说话,一动不动,就那么负气地看着他。      殊城笑了,伸出手,静静地说:“过来,连初,现在我可以抱你了。”      连初怔住,过了许久脸上绽放出一个含泪而灿烂的笑容,飞奔过去跪倒在地紧紧抱住了他!      ***      这一瞬,过往人生如浮光掠影掠过心头。多少心力徒劳、多少苦楚滋味?历经千劫、尤自不悔,深恩负尽、故人情深,唯幸有你、依然相守相伴。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了,应该还有一两个番外,一个连初和殊城数年后的;一个钟灵毓的,我不确定这个写不写,是写番外还是单独另开新故事? 不过辛苦数月总算完成了,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给我很多力量O(∩_∩)O~。还是那句话,期待下个故事再见。喜欢的朋友不妨把专栏收一个,下个故事我会慢慢存稿,所以可能一时半会见不着了,挥泪暂别~~ 看看专栏收藏,咱也有三百后宫了,哈哈哈,欣喜一个。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俺村俺最俊】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