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内容由【lelelelele】整理,八零电子书网(www.txt80.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累断爷的腰(民国)   作者:小样吧你   关键词:架空民国,轻微宅斗,宠文   第1章 落红的布   宋姿被一阵尖锐的刺痛感唤“醒”了意识,她的脑子却仍旧像坐那洋汽车一样,昏昏沉沉,难受的紧。   她只当是中枪的伤口在痛,怔了一下,感觉到胸前的“伤口”下移了不少,竟然到了两腿之间最隐密的地方。她下意识抬手去探胸前的“伤口”,光洁细腻的触感告诉她,那里是完好无损的。   宋姿正奇怪着,感觉到从大床的另一边滚过来了一个人,而后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一边动手动脚,一边低声道︰“宋姿,自个儿收好了你的落红布,将来会有大用处,爷许你做正房太太的话绝不会失言。”   难道是自个儿替宋潮起挨了那一枪子儿,大难不死,他要休了赵美真,让她做太太!   先不说她稀罕不稀罕,落红布又是什么?她跟了他十几年,孩子都生出了半个,哪里还有那劳什子的落红布!   宋姿几乎用近了全身的力气,终于睁开了沉似千金的眼皮。   细眼一瞧,是宋潮起没错,可眼前的并不是那个叱 海东十几年的宋潮起宋老爷,而是唇红齿白俊俏风流的宋潮起宋少爷。   宋姿清楚的记得,她中枪的时候自个儿已经三十有五,虽风韵犹存,但到底比不上还如花的六姨太。   宋潮起,那可是比她还要长上一巴掌的岁数,就算是男人再不显老,也绝不是眼前这个模样。   返老还童?还是……   宋姿惊异的微张着嘴,宋潮起觉得这是一种邀请,便俯身吻住了她的唇,舌头一勾便卷住了她发傻发呆的小香舌,勾勾卷卷吞吞吐吐的好不尽兴。   就是双手也不曾空闲,揉揉捏捏,仿佛身底下的宋姿是块极需要揉捏的面粉团子。   如此一会儿,宋潮起觉得“面粉团子”已经揉到了火候,便坐直了身子,伸手从床头旁摸出了一小盒油脂,这是他花了三个袁大头让义三买来专供他和宋姿欢好用的,为的就是让宋姿初经人事的时候,少吃点儿苦楚。将将用过一次,再用只为加强滋润的效果。   好容易解放了唇舌的宋姿,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弱弱地道︰“爷,不要。”   宋潮起一面咧嘴笑道︰“这句刚才说过了,换一句新鲜的。”一面扣了一点油脂摸在自己早已昂奋的对象上。   就在宋姿埋怨着宋少爷太难伺候时,身上的宋少爷一个挺身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她,并且一下到底。   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旁的其他的情愫,宋姿“啊”地叫出了声,一下子微昂起了原本抬不起来的头颅。   刺激的宋潮起更加卖力了,加速抽|顶,原先想的得温柔对她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到底是做过他许久的陪房大丫头外加二姨太,床第间与之的默契程度还是挺高的,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成了习惯。   不许久,初破瓜的疼痛便淡了,宋姿只觉自己这副原来就软弱无力的身子骨,越发的软弱又新添了些许酥麻。可能嚼在宋潮起的嘴里就是外酥里糯软。   宋潮起将自己的对象顶到了最里头,还不忘磨了两下,又低头含住了宋姿胸前的那颗红樱桃,宋姿再也忍不住,依呀地叫了出来。   为什么她没死?为什么宋潮起变得这般年轻?等等等…还是等过了这快活劲再说吧!   刚刚已经迸发过一回,这第二回自然要比头一回时间长。实际上,宋潮起也并没有忍耐多久,便赶紧从宋姿的身体里退了出来,爆发在她白软的肚皮上。   这一世,不光她是个雏儿,连他也是没飞过的鸟。宋潮起自嘲着自己,慢悠悠地披了长衫,下了床。   不能大肆张扬,便只能叫义三弄来了一点只够洗脸的热水,给他自己和宋姿清理了下身子。   已经三更了,四更半的时候,他还要跟着爹去码头等从大岛回来的那几艘商船,不能再呆在宋姿的房里了。   宋潮起立在床前,很显有的柔声道︰“宋姿,你接着睡吧,爷走了。”   转而一想,还得交待几句,又道︰“爷跟你说的话你记在心上,今天爷让你累坏了,过了今往后就不会这般辛苦。”   宋姿的身体还在发烫,还陷在宋潮起竟然帮她清理身子的震惊中无法自拔,他可是打小养在金屋子里的宋大少,一开口说话就会使唤人,何曾伺候过人。还记得那年老太太生病,宋潮起倒是在床前伺候过,可满共就端过一杯水。   一听他这么说,宋姿脑子一热,道︰“爷,今儿太客气,宋姿是爷的陪房丫头,伺候爷是理所应当。”   宋潮起不悦地捏了捏她的脸,嗤笑一声道︰“敢情你是不信爷说要让你做正房太太的话,爷就明白的告诉你了吧,爷已经回了太太的话,说是找到了你老田家出走澳门的那一脉,也就是你爷爷的弟弟,田大诚,他现在是澳门总督府的厨师长,二儿子也进了总督府做守卫。老话说了朝里有人好当差,你叔爷现下虽然还是个厨子,但好歹也是长了,离总督那么近,没准儿哪天就发迹了。你这个陪房丫头爷是要不起的,眼下你就安安份份地做爷的义妹,至于将来…爷已经说过了!”   宋姿又惊呆了,微张着嘴,一如即往地憨萌模样。   宋潮起先前的那点不快,瞬间被熄灭,又捏了捏她的脸,不过这回没刚刚用力,有些许宠溺的道︰“小傻,你只管听爷的,爷叫你干啥你干啥,凡事跟在爷的屁股后面绝对没有错。”   宋姿别过了脸,想说她不傻。   “哟,还有脾气。”宋潮起戏谑道︰“怕爷说话不算话?那成,爷签个卖身契给你。”   这话宋姿是当笑话听的,宋大少的卖身契,给她她也不敢真的要啊!   就见宋潮起出门吩咐了义三一句,不过片刻他便捧回了文房墨宝,却弃了上好的宣纸,拿着墨和笔到了床前。   宋姿正在疑惑,宋潮起摊开了迭在床尾的那块带了殷红和白浊的落红布,提笔就写。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落款宋潮起,后头还有时间和地点︰民国一十六年四月二十八偷香于姿闺。   写完便道︰“藏好了,这可是爷的卖身契。”   宋姿瞥眼瞧见了落红布上提的字,脸色绯红,心道着宋少爷的风流倜傥已经到了炉火纯青耍流氓的地步了。   宋潮起搁下了笔墨,觉得自己这一手干得漂亮,嘿嘿一乐,留下目瞪口呆的宋姿正要出门,快到门口的时候又折了回来。他觉得自己还得跟她解释一下自己今夜的所作所为,并非一时兴起,便指着她的鼻子道︰“若不是瞧你跟义六眉来眼去,爷也不会急着现在就吃了你,爷可没有吃剩饭的习惯。你睡吧,这回爷真走了。”   宋潮起走了一会儿,更夫敲响了四更天。   宋姿的头还是有点儿晕,又被宋潮起折腾的疲乏难当,扛不住就半梦半醒的睡了。   临睡前心里却还在嘀咕,义六比她还要小上两岁,先不说他长到三十几,还是一副比少年高不了多少的五短身材,单说那贼眉鼠眼的长相,就是真眉来眼去,她也得挑个合适的人不是!这该死的宋潮起,飞醋吃的也太没道理了。   五更天,天还没亮,宋姿只睡了一个时辰就爬了起来,立在坐镜前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好身段,有一种毛骨悚然见到鬼的错觉。   转念一想,从三十五岁变回了十六岁,顶好,哪个姐儿不爱俏。死了又活了,也顶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独一点不好,上辈子替宋潮起挨过枪子倒下的时候她还想,欠他宋家的恩也好情也罢,可算是还完了,下辈子可别再跟宋家或是宋潮起有什么瓜葛了。   老天怜悯,给了下辈子,却没给选择的权利。   先不说这一辈子的宋潮起承诺让她做正房太太,与上一世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单说她叔爷爷那一脉的事,上一世宋潮起得到这个消息时日本人已经打了进来,比这一世迟了至少十几年,并且那时候的叔爷爷已经开了澳门最大的饭店和赌场,哪里还是什么总督府的厨师长。   虽说她知道十几年以后田大诚真的发迹的不比宋家差,但如今就像宋潮起说的还没发迹不是,还不俱备坚实靠山的资格。如此一来,也就彻底断了宋姿想要坐船远走澳门的退路。   既然摆脱不了,倒不如实实在在的过好了眼下的日子。   再也不想象上世那般,将与人共夫视为女子宽容大肚的美德,这一世是她的就只许她一人霸占。   他许不许她做正房太太,她就是正房太太。什么赵美真,三四五六姨太太,仙女也好妖精也罢,统统靠边吧!宋潮起这儿有她就成了。   第2章 陪房丫头   “姿姐,我给你送衣服来了。”脆生生的童音在门外响起。   宋姿回了神,打开了房中唯一能搁对象的樟木箱子,将落红布夹在了一迭不常穿的干净衣服中,而后落了锁。这才又拉了拉身上的粗布褂子,开了门。   进来的是小雀,太太跟前的宠仆余妈的闺女。   宋姿细眼一看,她的手里捧着的是套宽袖斜襟上白下湖色的袄裙,故意面露惊讶。   “姿姐,这是太太让我娘给你送的衣裳,你赶紧换上吧。姿姐,我娘说了我以后得叫你姿小姐了,就像二小姐和三小姐一样,是家里的小姐,太太的闺女,就是闺女前还得加个干。不过太太对你可好了,还叫管家给你置办衣裳和手饰,太太还叫我和雪俏一齐伺候你。”   小雀果然是小雀,一进门便叽叽喳喳个不停。   她这张小嘴,上一世宋姿是又爱又恨,爱她的巧嘴可以解闷,恨她的嘴快口无遮拦。   不过,这也比雪俏强,至少不会魅惑宋潮起成了四姨太。   宋姿笑笑,道︰“知道了,太太向来仁德,对谁都好。我打小就伺候太太,还不比你清楚。”   小雀吐了吐舌,顺手关上了房门。   宋姿换上了袄裙,又将坠在脑后的一条辫子解开,细细地辫成了两条,还叫小雀拿了剪刀剪齐了刘海。   她本就不是俗物,简单的装扮更显她清雅大方,真有点儿大家闺秀的意思。   N梁昧耍 巫肆炝诵∪赶蛱   拥脑郝渥呷?   途中过了那片碧绿的荷塘,就是太太的木蓉院了。穿过假山和种满木芙蓉的花圃,再穿过楼前的廊檐,进门的时候春枝正在给太太盘头,上一世在没有指给宋潮起做陪房丫头时,这活都是宋姿的。   宋姿叫了声“太太”,见春枝手生,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梳子,沾了点桂花油,熟练地挽好了发结。   太太自个儿在琳琅满目的配饰里,选了个黄珊瑚的珠钗戴在了头上,刚好与她身上的黄色金丝瓖边的旗袍对应。这才笑着转身拉住了宋姿的手,先是赞道︰“瞧瞧我们宋姿,漂亮的连我都动心了。”   宋姿羞涩,回道︰“哪里及得上太太的十分之一。”   心里却道可不就是因着这几分姿色入了宋家后改了田姓赐名宋姿,又是因着这几分姿色被太太一眼相中做了她的贴身丫头,还是因着这几分姿色和名字谐音送子,便要被送给宋潮起做陪房的丫头。就是昨夜宋潮起摸到了自个儿的房里,难道不也是为了她的这几分姿色吗!   这女人的姿色,利用的好了就是武器,利用的不好就是祸根,一切罪恶的源泉。   宋姿还在腹议,又听见太太叹息了一声,接着道︰“女人啊就是菜籽命,在娘家过的好不算什么,在婆家过的好才叫真好。原想着叫你给潮起先做个陪房,等到年后陆家的姑娘进了门,便纳了你做二姨太,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潮起也不敢亏待于你,这一生也就吃喝享用不尽了。”   上一世,太太大致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就是比刚刚说的那番话少了“原想着”这几个字而已。   上一世的宋姿感激涕零,生逢乱世又是女子,还是穷苦无依的女子,打着灯笼也找不来如此好归宿。于是,她怀着感恩的心尽心尽责地做好了陪房丫头以及后来的二姨太的职责,伺候着当时的宋老爷宋太太宋少爷,而后又将宋少爷伺候成了宋老爷,自己的孩子夭折腹中,便照顾着其他房所出的宋小少爷宋小小姐,直到那场混乱中她奋不顾身地替他挡了枪子。   宋姿又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感概着怪不得宋潮起会叫她“小傻”,她还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上一辈子除了操心操肺受苦受累,什么都没干,居然连姨太太们最擅长的争宠都没有,她这已经不叫傻了,简直就不是女人。   宋姿叹气,只道︰“一切全凭太太做主。”   太太理解地又拍了拍她的手,接着道︰“而如今,阴差阳错的认下了你这个干女儿,倒不是不好,做娘的总是发愁女儿嫁的不好。也罢,也罢,干娘自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也会尽心为你挑选一个匹配的人家。”   “谢谢,太太。”宋姿说着场面话,低垂着眼睑,不想叫旁人看出了情绪,更不想做出感动落泪的假情戏码。   太太说的也不过就是场面话,若是宋家不图她叔爷什么,怎么可能轻易认下她这个干女儿!这其中的弯折她不愿深思,自然也不会感恩戴德傻到什么都告诉太太。   譬如,陆家的闺女是进不了宋家的门了。   如若她没有记错,也就是今年年底那原是宋潮起娃娃亲订下的正房太太陆秀芝,就要魂归故里了。明年的夏天,宋潮起便娶了那门当户对的赵美真,也是太太的外甥女。当然,这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一世,赵美真进不进的来宋家的门,还是两可。不过,这赵美真还可以先排后,现如今就要在她眼前的狐狸精可是雪俏。   立在一旁的余妈欲言又止,宋姿抬眼去望她,只见她满脸憋得通红,未作他想,关切地道︰“余妈,你怎地面颊血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太太和小雀听宋姿这样讲,齐齐看向余妈。   小雀疑惑地道︰“没有啊,我娘的脸早上可是盖了三层香粉,白的就像是大姑娘的屁股,哪里会是血红!”   太太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被自己的闺女调侃,余妈的脸不红也要红了。”   宋姿也笑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余妈那写满了“糗”字的脸,还是血红,她们都看不见吗?   似乎是为了转移被人嘲讽的命运,余妈道︰“太太,我接着刚才的话说,那雪俏的名字也是入了宋家以后新取的。”   宋姿的心咯 一跳,隐约明白了余妈的意思,难道是想让雪俏做宋潮起的陪房丫头?   “人是冰雪聪明,样貌是风骚俊俏。就是年纪比姿小姐小上两岁,不过那丫头熟的早,身量与宋姿一般高大,就是胸前那两团子肉,也挺出了老高,招人的很!”   这些话宋姿是不能接的,看着余妈捂嘴笑着说完了话,她有种想要抽人的冲动。   原想着雪俏要是到了她这儿,自个儿先使她少有接触宋潮起的机会,再想法子打发了她。谁曾想,半道杀出来个余妈。   不过这事还得看太太的意思,宋姿见太太有些犹豫地道︰“我不是把她给了宋姿,再说才十四……”   她还没得及欢喜,余妈又道︰“十四不小了,该长的都长齐了,再者可以先不生养。就是姿小姐那里,还可以再挑其他丫头不是!”   太太沉思片刻,点了头,“你替我先去问问潮起。”   余妈接了差事,欢天喜地地走了,就仿佛宋潮起是她的亲儿子。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余妈回来了,脸上的血红不见了,宋姿还来不及奇怪,便被她带回来的消息刺激的血气上涌,说是少爷点了头。   宋姿气的有点儿头晕,只想着他骗了她,那他也别想过上安生日子,就装作惊讶地脱口而出︰“怎么会,少爷不是喜欢表小姐吗?”这时候搬出赵美真就是添乱,人正儿八经的正房陆秀芝还没死呢,以赵美真的家世肯定是不能做姨太太的。   太太当即就垮下了脸,骂了句︰“逆子”。   宋姿的气顺了一些,辞了太太,回了自个儿的小屋。   管家宋康的手脚很是利索,已经新购置了好几件家具送到了她的屋里,又叫原与她住在相邻房间的两个大丫头搬到了别处,将这个四方小院腾给她一个人,算是对她这个干小姐的交代。   宋康客气地问她︰“姿小姐,可还满意?”   宋姿的心里还装着雪俏的事,奄奄地道了一句︰“康叔,我没把我这个小姐当真,太太却当真了,这是对宋姿的恩德,宋姿感激不尽。”   宋康对她的识时务很是满意,点了点头走了。   到了晚上,仍旧心里不痛快的宋姿插上房门的时候,特意加了把锁。   敲过了二更天,宋潮起带着义三来了。   义三半跪在门边,弄了个薄刀片,从门的中缝□去,拨弄里头的门闩。   拨弄了半晌,并没像先前一样,门闩落地。义三便直起了身子,道︰“少爷,加锁了。”   宋潮起一听就乐了,只想着宋姿的飞醋吃的好,比上一世有长进。   就是这加锁不让爷进门,是跟哪个学的赖招?还有,还学会添乱了,她两片嘴一张一合告诉他娘他喜欢赵美真,他娘信以为真,好生一番训斥不说,还拿戒尺打了他手板心。   现今的宋潮起已经21了,当着下人的面被亲娘打了手板心,这是多惆怅的一件事啊!   宋潮起觉得自己一定得想个法子,报复报复宋姿。要不要告诉她,其实他就是原先那个宋老爷呢?   不能说,说了就太没意思了。   宋潮起想了想,一纵身子,轻轻松松上了房顶,掀了几块瓦,够他通身,双手一支瓦檐直接跳了下去,没有一点儿声响。   看的义三目瞪口呆,这是他的少爷吗?啥时候学会了飞檐走壁呢?   第3章 头疼医头   宋潮起无声无息地走到床前,凝视着呼吸均匀的宋姿,心里头知道这个就是他要等的她。   昨夜,她弱声弱气地开口说第一句话,他就已经知晓。明明来头一回时,她还叫他少爷,再来第二回就改口叫了爷,说话的那股子棉劲也是起初不曾有的。虽说是同一人,但他等的她到底活得岁数长点,撒娇的那股子浪味他听得出来,也是起初那个青涩的她所不曾有的。   宋潮起并不想点破,这不符合他追她追到这儿来的本意。生命之所以有趣,是因为带着未知才能有所期待。他期望宋姿能对他有所期待,而非上一世的无欲无求。   四月的夜里还有些凉,宋姿穿了件白色斜襟的里衬睡觉,料子有些稀薄,清楚地露着红色肚兜上交颈的鸳鸯。   宋潮起的心一动,一只大手便盖在了那鸳鸯的上面,那底下的是宋姿柔软的肚子。   宋潮起揉搓了几下,往上握住了耸立着的浑圆。   这时候本就因着生气,未曾深睡的宋姿已经醒了,她不知他是怎么进屋的,猜想着无非就是爬了房。   她心里还有火没处撒,心道着自己现在怎么这般没有定力,不就是个陪房丫头嘛!上一世,他纳了那么多的姨太太,她也没今天这么生气。转念一想,忆起了上一世自个儿总爱失眠,敢情全是因为有气没处撒了。   宋姿幡然醒悟,原来不是她大度,而是她因着身份不敢不大度。一个没有娘家,没有才学,也没有儿子的姨太太,能做的除了大度,还有什么呢?   她仍旧闭着眼楮,手却不客气地拍上了宋潮起作乱的爪子。   这一下,非旦没让宋潮起有了怯意,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用上了一双手,嘴巴也不正经起来,贴上了宋姿的耳朵,先是轻声说了句︰“人家都说女人的胸脯子得揉,越揉越大,爷试试。”说完,那舌头卷起了她的耳垂,肆意吮着,还时不时地轻咬一下。   宋姿的心里烦的紧,心一横,闭着眼楮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两只手也没有征兆地胡乱挥动着。   宋潮起被打到了头,道了句︰“嘿,还来劲了。不就是收了个陪房丫头嘛!”实际上,他也没真生气,就是瞧她不肯睁眼瞧他,故意气她来着。   这话说的轻巧,宋姿听在耳里,这心里就越发的别扭,索性睁开了眼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眸子里头是雾蒙蒙的秋水一片。   宋潮起急了,道︰“你别哭啊,爷这不是没辙嘛,我要是拒了雪俏,我娘那儿肯定还有其他人选。我收了她是权宜之计,你看夜里我不是又到你这儿来了。”   他没说假话,起先他是一口回绝了余妈,可当余妈一脸惊奇地问他︰“少爷,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夜里没个女人使使你就不难受?”(注︰“使使”通“用用”,粗俗点通“??”,其实我想我不解释乃们也知道 ( _ ) ,其实我是故意解释滴{{{(>_<)}}})   当时他心里就兹了一声,想着他娘身边的这老妇还真敢问。他改了主意,收下雪俏,掩人耳目。   宋姿撇了撇嘴,拧声道了句︰“我没哭”。   她是不相信他的,在猫的嘴边放了条鱼,猫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吃鱼,可是猫不吃鱼还叫猫吗!不相信归不相信,事情毕竟还没有发生,她不能不依不饶,便紧接着又酸酸地小声说︰“那不是还有白天吗!”   “打明儿起,你白天就跟着我。”   “跟着你干啥?”宋姿一副顶不稀罕的模样。   宋潮起来了气,道︰“睡觉。”   宋姿哭笑不得,却一下子被宋潮起扑倒在床上,她挣扎着,他撕扯着,也就是两下的功夫,她已经光溜溜地被压在了他的身|下。   宋潮起抱着她一翻滚,两个人换了位置,她上他下。   屋子里没有亮灯,白色的月光照进了窗户,照的宋姿原本就白嫩的身体,像是披上了一层银光,又像是罩了件轻薄如雾的薄纱,透着盈盈的象牙白,仿佛还散发着腾腾的幽香。   这是女人香,他的女人。   宋潮起深吸了一口她的气息,又轻佻地对着她的身子轻吹了一口气。   宋姿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想要从他的身体上爬下来。他却推了她一把,推得她不得不坐直了身子。   她同他推怂着,身体不断地晃动,乳|尖乱颤。   宋潮起的眼神明了暗,暗了又明。本想同她来个新招式的,可她必定害羞,必定会消耗很多时间,而他——已经等不及。   宋潮起再次将宋姿压在了身下,揉搓着,亲吻着唇、脖颈、蜜桃、一马平川的腹部、神秘细嫩的腿根……   亲到那里的时候,宋姿“呀”了一声,使劲并拢着双腿,奈何中间有个宋潮起。   这是宋姿从未有过的体验,她轻颤着,只能攥紧了身|下的锦被,夹紧了股,一股热流像是从她的心底奔流而下。   没有油脂的滋润,宋潮起进入的时候,也不再有涩感。宋姿很快就来了感觉,宋潮起仿佛是忆起了她害他被打了手心,有几次故意停留在外头,磨蹭着摩擦着,就是不肯再进。   宋姿心痒,嘤咛了一声。   宋潮起便一下子到了底,舒服的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好,几乎到了天明。   宋姿悠悠睡醒的时候,宋潮起已经不在身旁。   不做丫头也就这点儿好处,可以不用早起。   宋姿才将穿戴整齐,小雀端来了早饭,另外带来的还有一个口讯,说是老爷说了,打今儿起她要跟在少爷的后头,学着打理生意。   宋姿愣怔了一下,敢情宋潮起昨夜并不是在说笑。这叫什么,她刚头疼,他就给她送来了医治的良方。   小雀又道︰“吓傻了吧。我当时听老爷这么说,也傻了。太太就同老爷道,宋姿一个姑娘家的,不适宜抛头露面。你猜老爷怎么说?”   宋姿眨巴着眼楮,等待着小雀的下文。   小雀“嗯哼”清了下嗓子,低沉着声音学着老爷的腔调道︰“那就让宋姿剪个现下学生们时兴的中分头,再给她做套学生装,扮个男人跟在潮起的身边。”   中分头?别开玩笑了。上一世她在上海的洋人咖啡馆里见过一个梳中分头穿吊带裤的女人,像男人一样抽烟,就连行为举止也和男人无疑,听人说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日本女人。宋姿无法将自己与那女人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她压根就不相信,道︰“小雀,你别逗我了。”   小雀正言道︰“姿小姐,我没逗你,剃头的师傅已经在前院了,只等着你用完了早饭过去。”   宋姿欲哭无泪,瞬间觉得自己可以体会到当年割辫子时,老秀才们的悲痛心情了。   宋姿是被小雀硬拖到前院的,果然如小雀所说,剃头的师傅已经磨好了剃刀专门等她。   一句话决定了宋姿悲惨命运的宋老爷和宋太太都不在,倒是宋少爷喝着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   虽然广播匣子里经常放着妇女要解放,要有入学之权利,交友之权利,营业之权利,婚姻自由之权利,但像宋家这种古板的家庭,仍旧是遵循着女人不可抛头露面的陈规。还记得上一世,像三小姐如情闹着要去学校读书,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是以宋姿猜了一路,也猜不透宋老爷为什么要她跟着宋潮起学做生意,但她知道这事多半还是宋潮起挑起来的,就是这中分头也多半是他的意思,便看他越加的不顺眼起来。   她觉得他这是故意在整治她,不是想让她求他,就是想让她服服帖帖的听话,她偏不。   宋姿坐在了剃头师傅前,颇有些大义凛然的意思。   只听见后头“ 嚓”一声,宋姿知道自己的又黑又亮的长辫子没有了,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楮。却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儿,洗头方便了。没事儿,只要能学打理生意,叫自己能有一技傍身,这点儿付出值得。   这时候,偏偏听见那边的宋少爷笑道︰“师傅,剃光头。”   宋姿“噌”一下睁开了眼楮,去瞪他。   他也望着她,挑着眼皮在笑。   宋姿回他了一记冷笑,阴坏阴坏的。心里头已经在想着今晚要准备好了剪刀,等他睡着的时候剃光了他身上所有的毛发,一准儿连眉毛都不放过。   宋潮起莫名其妙地一寒颤。   第4章 改头换面   宋潮起决定改造宋姿,为的是她能做个自强自信的新女性。   海东虽然也是沿海的大城市,却比不上上海,依旧顽固偏见,封建的环境造就了上一世卑微的宋姿。就是后来,他们举家搬进了上海,宋姿也没能成为新时代的摩登女郎。   剃头的师傅已经走了,宋姿还是有点不敢去照镜子,其实也有些不想,总感觉只要不照镜子,自己的长头发便还在,很是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   宋潮起才不会轻易放过她,特意叫小雀捧来了圆镜。   宋姿恨得牙根儿都是痒痒的,可就是结局再悲惨,也得勇敢面对不是!她下了老大的决心,才敢正视镜子里的自己。   坏蛋,吓死了,虽然同为短发,但齐耳的短发不知要比中分头漂亮多少倍。   想当年《益友周报》上刊登了一个理着时髦齐耳短发的封面女郎,直接成了太太小姐们的模仿对象,风靡一时。那时候,她就觉得这发型漂亮,只是从未动过想要尝试的心思。   不过那是上一世的事情,这一世的《益友周报》还没登呢!她这是不是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照完了镜子,宋潮起又叫小雀拖着宋姿去换衣服。   衣服也不是先前说的学生装,而是一套女士猎装,白色的丝绒窄脚裤子,同色的衬衫,衣领装饰相当华丽,高高的领子加了一圈花边,还绣上了美丽的荷叶边,打折迭成花环状,外面配的是一件银丝小马甲。   上一世的宋姿穿过洋装穿过旗袍,最经常穿的还是袄裙,全是美丽优雅限制举止的衣裳,不曾穿过这般干练的。   宋姿不知道宋潮起为什么想把她装扮成这样,但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套衣裳,麻溜地换上。   宋潮起再看见她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可他知道,此时改变的还只是她的外表,内心的改造还需要一点点图谋。他期望她可以像那些新女性一样自信的飞扬跋扈,再不要像上世那般的唯唯诺诺,活得精彩了才能够真正的快乐。   上一辈子,他是没这个眼界的,对于那些倡导女权,号召女子独立的,他认为那是胡闹,女子生来就是男人的附庸品。直到他失去了其中的一件附庸品,却陡然发现竟无法生活下去。那个时候,宋潮起才恍然大悟,原来宋姿是他心上的独一无二的珍宝。   宋潮起没再同她说什么,叫了义三直接出门。   宋姿蹬着一双新上脚的黑色马靴,噔噔地跟在了后头。   两人各上了一辆黄包车,往码头去了。   宋家有很多商铺,卖布的,卖米的,卖胭脂水粉的,等等,布满了海东的半条街,但宋家的根本却是码头。   一艘满载乘客的客轮缓缓靠岸,岸上等候的人群不由地向前挤了挤,甲板上的人与码头上的人互相挥手着,招唤着熟悉的人,一时间好不热闹。另一边,停了一艘货轮,码头上的威武汉子们,正在搬运着从货轮上卸下来的物品。   这就是宋家的根本。   宋潮起坐在黄包车上,气定神闲地点了一颗烟抽着,宋姿立在一旁,远远的有不少人正对着她指指点点。她这身打扮放在都是卷发高跟鞋的摩登女郎的上海滩里是正常穿着,可是,放在封建不开化的老城海东真是格格不入。   宋姿一开始不觉得什么,渐渐的指着她看的人越来越多,便不适应了起来,如此被人围观如坐针毡。   宋姿道︰“不是说要我学如何打理生意,怎地坐在码头边上干吹风?”   宋潮起灭了烟,瞧了瞧她红如火烧的脸,觉得今天的火候到了,便又叫黄包车夫拉着他们转回了城里,去各个商铺溜了一圈宋姿,这才又回了宋家。   宋姿实在摸不透宋潮起的心思,只道他又是故意,分明是在拿她当猴耍,心里的不快就像海水打礁石,劈劈啪啪的怎么也停止不下来。   她原想要找他问个清楚明白,可一回了宋家,便有码头上的管事寻了过来。   宋姿只能一个人郁闷地往居所走去。   路过太太的木蓉院,大老院瞧见余妈正立在院门外同人说话,不知是哪房里的丫头,低垂着头,看不真切脸庞。   宋姿心道着要不要过去同余妈打声招呼,略一迟顿,便缓了脚步,慢慢溜着墙角边靠近的时候,就听见余妈说了句“等天黑”。   这时候,那丫头抬了脸,含羞带笑地低声应了句什么。   宋姿一看,哟,这不是“四姨太”雪俏嘛!   余妈那句“等天黑”就耐人寻思了。   趁着两人并未瞧见她,她果断折回了前院,准备去宋潮起专用的办公书房,好好和他说叨说叨。   英明一世的宋潮起,若是被个丫头和老妈子算计地失了身,她该找谁哭去!   她可不指望男人能够守身如玉。   宋姿准备找根绳子,将宋潮起的裤腰带拧成个死结,他守不住的,她来帮帮忙。   上一世,闺房里聊天,听赵家的三姨太讲过,说是哪家的土财主,六十多岁,新娶了个十八岁的美娇娘,土财主为了防止年轻的美娇娘耐不住寂寞偷汉子,用银元打了个贞|操|带锁住了美娇娘的神秘洞府。   上一世,宋姿是怀着听奇闻的心态听的轶事,而此刻却在想也不晓得那贞|操|带对男人好使不好使?   宋姿低着头走的很快,生怕雪俏打前头到了宋潮起的身边。   穿过一院一景的假山,就听见后头有人道,“咦,姨妈,前头的人也是宋家的吗?”   宋姿听着声音生的很,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见了宋老爷新纳没几年的两位姨太太柳娥姜、柳娥水。   这是一对双生姐妹花,任谁瞧见了这样一对儿有着七分相似的美貌三分不同风情的姨太太,都会夸一句宋老爷好福气。   也因着柳氏姐妹的年轻貌美,颇受太太的忌惮。当然,这对儿柳氏姐妹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其他的暂且不提,单只说宋老爷与宋太太结合三十几年均不曾纳妾,伉俪情深,临老了冒着与夫人决裂的风险,坚持将两人纳进了宋家,就可见其手段决非一般。   宋姿自打从前就是太太的人,与这两位新主子并无多大的交葛,但碍于情面不能不敬。   宋姿对两位姨太太道︰“给二太太、三太太请安。”   这时候,两位柳姨太已带着丫头们到了宋姿的旁边。   穿大红袄裙的是柳娥姜,而柳娥水穿的则是极显玲珑曲线的盘扣旗袍。一个端庄如正房太太,一个时髦像电影明星。   连宋姿也想夸赞一句宋老爷好福气,却紧接着又替太太焦心,这两位可是劲敌劲敌。   话说她现在哪有替人操心的份,自己头上的虱子还多着呢!   柳娥姜盯着宋姿看了半晌,才迟疑地道︰“你…是宋姿?唉哟,大老远就瞧见你,我还只当是家里来了客,心想着也不知是哪家的俊悄公子,再走近一看,原来是个进步女青年,哈哈……”   柳娥姜拿手帕捂着嘴,笑得极其娇媚。一旁的柳娥水也笑,就是那笑里嘲讽地意思极浓。   宋姿只能尴尬地笑笑算回应。   “笑什么,真是,你们这些老古董欣赏不了新时代女性的审美观,就像我们也欣赏不了你们一样。”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蓬蓬洋裙的女孩打柳氏的背后跳了出来,亲昵着挽着宋姿的胳膊,指着两位柳姨太道。   这姑娘宋姿并不认得,却莫名觉得眼熟。   就听柳娥姜道︰“之语,别胡闹。”   之语?王之语?宋潮起的五姨太。   是了,宋姿怎么忘记了,王之语可不就是柳氏的外甥女。   还是海东最为有名的进步女青年,她娘用上吊威胁,逼着她给宋潮起做了第五房的姨太太,她就在进宋家的当晚送了宋潮起一顶油亮油亮的绿帽子,和人私奔了。糗的宋潮起一月没敢出门见人,就是后来他们举家搬到了上海,也和这事脱不了关系。   宋姿见到王之语是真高兴,知己一样也回握住了她。   又听柳娥姜打听宋潮起现在在干嘛,宋姿的心里明镜似的,心上一计,便道︰“这会子睡下了,说是让义三天一黑叫他起来,他好等着老爷回来禀报商铺里的事情。”   临睡的时候,小雀慌里慌张来告诉宋姿︰“姿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宋姿正悠哉悠哉地泡着脚,状似不经意地问她︰“什么事啊?”   “是少爷房里,柳姨太她们去前院的书房见少爷,瞧见雪俏就穿了件肚兜,关键是不知为啥义三也在里头。”小雀蹦豆子一样道。   宋姿真想哈哈大笑,可就是再高兴也不能当着小雀的面表露出来,只道︰“关你什么事,又关我什么事,赶紧的洗洗睡去吧,明早还要早起呢!”   小雀一想,也对,顿时没了慌张,高高兴兴地走了。   这夜,宋潮起又上了房。   宋姿却没睡,听见房上像老鼠过房梁一样悉悉索索响了两声,便拉明了灯,对着房上头慢条斯理地道︰“爷,您只要一下来,我可就要叫人了。”   第5章 奇痒难耐   宋潮起觉得这改造刚开始,宋姿的胆子已经大了不少,若是彻底改造成功,那他还有活路吗!   他准备下去了以后,好好地教训教训宋姿。他改造她,是想让她活得更好,可不是让她尽整一些有的没的来对付他。   他正要往下跳,却瞧见宋姿站在了底下,仰着头看他,还是慢条斯理地道︰“爷,我说的可是认真的。”   “起开,起开,再不起开等爷下去了使劲揍你屁股。”   宋潮起说话的声音很小,夜深人静的怕惊动了旁人。   宋姿不动,也不说话。   宋潮起正想再呵斥她两句,便听见守在下面的义三小声道︰“爷,你猫好了,巡夜的快来了。”   猫?见过他这么大只的猫吗!听起来真像嘲笑啊!宋潮起觉得自己很是窝囊,想睡个自己的女人,还被下人看了笑话。   算了,算了,今晚还是下不去了。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下头的宋姿,那意思是“小样儿,你给爷等着”,而后一个翻身跃下了房顶,带着义三隐在了暗夜里,待巡夜的人走远了,这才悻悻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宋潮起带着憋了一夜的邪火,准备去找宋姿算账。才走到半路,就被他娘房里的春枝给劫了去。   宋潮起知道,他娘这时候找他,多半是知道了昨儿天刚黑时发生的那出事。   他不过就是和义三一同去了趟账房,回来的时候,那雪俏就只穿了件肚兜卧在书房里头的小榻上了。他和义三还没来得及回避,他爹的两位柳姨太太就闯了进来。   敢情家里的丫头也好,姨太太也罢,都不拿他当主子看,他的书房是个人都敢闯。   宋潮起一进门,太太便训斥他道︰“你就这等猴急?居然在书房,好歹你也等入夜!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了大牙。”   一肚子憋屈无处撒泄的宋潮起彻底怒了,道︰“娘,我猴急,义三也猴急?”   太太顿时不说话了,到底是过来人,女人的心思她又怎么可能不明白。遂暗恼起了雪俏,不让人省心的小浪蹄子,比宋姿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人是她给宋潮起送去的,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阴沉着脸打发了他走,又差遣余妈去叫雪俏。   其实雪俏也很委屈,她明明使了银元叫账房的伙计留住义三一炷香的时间。就一炷香,只要少爷到了她的怀里,后头的事情自然不需她再操心,她要做的就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伺候好了少爷就成。   不曾想,那伙计是留住了义三,少爷也出了账房,可中途踫见了管家宋康,两人说了会儿话,结果……   结果整个宋家人几乎都知道了。   雪俏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从昨晚回了房就不曾踏出房门一步,深怕听见旁人的讥讽言语。   这会儿,她低着头跟在余妈的后面,听着旁人的笑声,哪怕是与之无关的笑声,也自觉那是在笑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余妈顿下了脚步,拉了她一把道︰“怕什么,抬起你的头来。只要你上了少爷的床,当了姨奶奶,到时候谁还敢笑你,谁还会笑你!”   雪俏顿时惊醒,眼泪汪汪地小声道︰“娘……”   余妈瞧了瞧四下,也摸了把泪︰“行了,闺女,娘不会不管你。”   她对雪俏原就有愧,雪俏这孩子是她没跟现今的死鬼唐平之前,和同村的崁秋生的。崁秋福薄,病死于雪俏才将落地的那年冬天。而后余妈便改嫁唐平,却没敢告诉他她还有一个拖油瓶。直到雪俏八岁,崁秋的父母也相继亡故,余妈才将雪俏偷偷地弄进了宋家做丫头。   为掩人耳目,起初的几年母女见面形同陌路,后来才慢慢地稍显热络。   现下,余妈握了雪俏的手,叮嘱道︰“眼下先不说其他的,你得先平息了太太的怒火。”   太太对待自己的儿子还能以戒尺打手心,更何况是丫头。   她请来了家法——一条韧性特别好的蛇皮皮鞭,□枝抽了雪俏十鞭子。一旁的余妈,心疼的都快哭了出来,可必须得忍着。   刑完了家法,太太又好生痛骂了一番雪俏。   说她不知礼仪,不知廉耻,还不知进退,做事不长脑子,空长了一副漂亮的皮囊,一辈子只能做男人的玩物……   骂的是真难听,雪俏俯身跪着受了。可太太总是拿她和宋姿比较,这就叫雪俏无法忍受了。   宋家里她最恨的人是宋姿,其次是小雀。她恨得死死咬住了嘴唇。   她恨小雀夺走了她的母亲,恨宋姿夺去了她的风头。同样都是丫头,她同宋姿一样长相不俗,宋姿是太太跟前的红人,她却只能在前院干杂活。她好容易争取来的陪房丫头的地位,却是人宋姿不要的,摇身一变还成了小姐,依旧骑在她的头上。   怪什么呢?就和昨晚勾引少爷的事一样,怪只怪自己时运不济。   就在宋潮起满院子寻找宋姿时,雪俏带着一背的伤痕出了太太的木蓉院。   虽然临走的时候,太太赏了治疗外伤的白药,但这依旧弥补不了她怨恨的心。   雪俏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房为自己上药,而是漫无目的地走在偌大的宋家里,感概着这地方可真大,能让她容身的却只有巴掌大的那么一点点。   大老远,她便瞧见了柳姨太的外甥女王之语正拉着宋姿,在桃花林边说话。   王之语是真心喜欢宋姿,觉得在宋家只有她和自己是一样的进步思想,其他的都是老顽固,特别是她的两位姨妈。   王之语正和宋姿诉说着自己的苦恼。   “我爹我娘还有我的两位姨妈,都想让我给宋潮起做姨太太,可我不想,我都告诉他们一百遍了新时代新社会倡导女子解放,一夫一妻。可你猜我娘怎么说。”   宋姿自然没心情去猜她娘怎么说的,就只淡淡地笑笑。   王之语接着道︰“我娘说‘一个茶壶还得配四个杯子呢,男人三妻四妾的那可是再正常不过’。我姨妈就更会说了,‘什么一夫一妻,呸,只有一个老婆的男人全是穷哈哈,他穷啊,一个都养不活了,自然没钱再娶第二个’。   听着王之语惟妙惟肖地学着柳娥水说话,宋姿呵呵乐了起来。   灌木丛里藏着的雪俏,悄悄地转身离开。   于此同时,宋潮起听见了宋姿的笑声,寻着声音找了过来,就看见雪俏鬼鬼祟祟地打南边跑了。   宋潮起对雪俏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知道这一世一定不会和她怎么样,一方面始终忘不了上一世她是自己的姨太太之一。   就是没有感情,也总要念及一些旧情,他不会和她怎么样是不错,更不会把她怎么样。   她只要老老实实地做好了丫头,他会为她寻一个殷实踏实的男人,还会给她一笔嫁妆。   宋潮起觉得,在女人这件事上,他表现的向来都很男人。   但唯独在王之语那里,男人不起来。   他远远地瞧见王之语正和宋姿有说有笑,心里便暗暗恼怒了起来,生怕王之语带坏了宋姿。   宋潮起其实还是很矛盾,他一方面希望宋姿可以像新女性自信自强,一方面又害怕成为了新女性的宋姿会摆脱自己。   宋潮起想,宋姿可不是王之语,她要是敢学王之语和人私奔,哪怕是天涯海角他也要把她绑回来。   至于绑回来干啥,宋潮起还没想的那么深,不过他自负的以为发生以上事件的机会为零,宋姿离不开他,其实就和他离不开宋姿是一样一样的。   事实证明,对于给自己带过绿帽子的女人,不管对她喜爱与否,作为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来说,都是无法释怀的。   宋潮起就远远的站着,叫义三去请宋姿,他连句客套话都不想和王之语多说。   宋姿和王之语告了别。王之语也看见了站在大老远的宋潮起,一袭蓝色的长袍,显得儒雅又斯文。   可就是这样一个外表斯文的男人,还未入夜就迫不及待地和自己的丫头在书房里渲|淫。   王之语冲着宋潮起的身影嗤了嗤鼻子,她无法想象自己会和这样的男人共度一生,更没办法容忍自己要和雪俏那样的女人共享一夫。这将叫精神洁癖和生理洁癖的她情何以堪!   宋潮起也情何以堪,大白天的他在意□人,关键他意淫的还是他自己的女人。   宋潮起望着眼前宋姿的玲珑曲线,悻悻地想︰宋姿,你让爷情何以堪吶!活了两辈子,却仍旧像个没睡过女人的毛头小子一样,看见她就觉得心痒那地方痒全身痒。唉,奇痒难耐!   第6章 坚硬如铁   宋潮起带了宋姿回书房,理由当然是冠冕堂皇的,这不是要教她学习打理生意嘛,那就先从看账本学起吧!   家里的账本宋潮起是无权动用的,那是他娘的权威,至今无人敢去挑战。莫说是柳氏姐妹了,就是他爹,哪天心血来潮想要看一看家里的账本,也是要事先和他娘招呼一声的。   宋潮起找来了几本码头上的陈账,作为了宋姿入门的“课本”。就那样往她面前一丢,不管也不问,歪在小榻上欣赏眼前的|春|色。   瞧她坐在椅子上笔直的腰背,还瞧她浑圆的臀部,啧,那确实够味。   宋姿紧盯着账本,就是目不斜视,她也知道宋潮起在紧盯着自己。不过,她现在可没空理他,眼前这密密麻麻的账本就已经够她头疼的了。   宋姿没什么文化,也不是个顶聪明的人,她的优点除了这身皮相,也无非就是老实本分。就连她识的那点儿字,也是上一世照看着宋潮起的孩子们,和他们一起学的。   宋老爷一直秉承的家训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宋潮起的那两个妹妹,私塾都没有上过,习文断字是由宋太太亲自教导,更何况她们这些原本是做丫头的,能认识银元上的字,能写自己的名字已是不错。   宋潮起见宋姿紧皱着眉头,便出言问她︰“看懂了多少?”   宋姿咬了咬唇,没吭声。   宋潮起笑了,又问︰“全没看懂?”   这就有点儿明知故问的意思了,宋姿斜睨着他,眼神是怨愤的。   宋潮起还是笑,拽的二五八万似的道︰“好好的跟爷道个歉,撒个娇,爷就过去教你。”   宋姿真想说“我呸”,可好汉都不吃眼前亏,又何况她这个弱势小女子。   宋姿妩媚地笑着,眼神仿佛带了钩子,直直地勾着宋潮起不放,细声细气地叫了声“爷”。那小声拉的很长,抑扬顿挫,还带绕梁。   宋潮起很受用,心里那叫一个舒舒坦坦,早就忘了昨夜是谁将他干晾在了房顶上,下了他的脸面。心道着,早这样多好,非得让爷挖空了心思吊着她,这不是也吊的他自己难受的紧。   宋潮起麻溜地从小榻上爬了起来,站在她的背后,开始给她讲解。   其实码头上的账目是最简单不过的,无非就是进货出货、人工工钱。   宋潮起大致那么一点,宋姿就茅塞顿开。   而后,宋潮起见正事办的差不多了,就想起来了不正经的事情来。   他干脆挤在了宋姿的后面坐下,一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住了她的小细腰。   原本专心致志看着账本的宋姿,不悦地道︰“爷,挤。”   臭不要脸宋潮起,坏坏地道︰“爷疼你的时候都没嫌挤,坐你一半椅子,你瞎叫唤什么!”   宋姿一开始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等回过味来,当下就红了脸。   宋潮起便将脸埋在她的后颈,嘿嘿地闷声坏笑着。   宋姿只觉后背一紧,就像那年她不小心触电一样,瞬间大脑空白,浑身发麻,脸红心跳,紧张亦或是飘飘然。   她暗恼着自己怎会如此敏感,还暗恼着宋潮起调情也不选个时间和地点。   殊不知,人家宋潮起想的,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像偷情才叫刺激啊!   但凡男人,大都喜欢这个调调。   宋潮起的那双手已经伸进了宋姿的银丝小马甲,紧接伸进了衬衣,又游移着继续往上,停留在她高耸的胸部之上。   但凡男人,最喜欢摸的就是这里。她,柔软。她,神秘。她,亲切。男人这一生离不开的也就是她了!   宋潮起揉摸了一会儿,由衷地赞叹道︰“这洋胸衣就是比束奶帕好的多!”摸起来方便。   “赶明儿我再让人从上海给你捎回来几件。”   这话宋姿没什么异议,上一世做的唯一大胆的事情,便是跟风穿了洋胸衣,从此便再也穿不习惯那捆身子一般的束奶帕了。   宋潮起见宋姿没有说话,变本加厉地又将她箍的更紧一些。可这连隔靴捎痒都不如,只会让人痒上加痒。   宋潮起绕着圈子提议︰“宋姿,爷都伺候你这许久了,手都揉疼了,你也来伺候伺候爷吧!”   宋姿︰爷,你还能再不要脸一些吗!   这话当然只能是心里独白。   宋姿一本正经地提醒他道︰“爷,这儿可是书房。”   “爷知道,爷又没准备在这儿和你行房。爷,就是想让你也给爷揉一揉。”宋潮起不要脸起来那也是一本正经。   宋姿稍微侧了侧身子,伸出一只手,不情不愿地探上了宋潮起结实的前胸,应付似地揉搓着。   揉这儿多没意思啊!宋潮起道︰“往下点。”   宋姿的手果然往下了那么一点点,开始揉他的心口。   宋潮起又道︰“再往下点。”   宋姿的手便到了他的肚子。   “还往下。”   手到了小腹。   宋姿道︰“敢情,爷你是肚子疼,早说啊!”说着很卖力地揉着。   宋潮起赞赏地冲她咧了咧嘴,不错,装傻充愣的功夫又进了一步。   笑完他就道︰“还得往下个一寸半。”   宋姿自然不依,嗖的一下便抽回了手,可只抽回去了一半,便被宋潮起捉住,硬拽着她的手往他两腿中间伸去。   那里的对象已经半抬起了头,就在宋姿将将隔着衣服踫触到他的时候,瞬间坚硬如铁。   按理说,上一世宋姿和宋潮起睡了有将近二十年,老夫老妻了,哪还有那许多的羞臊可言。   可上一世睡的那些年觉,都是黑灯瞎火的在被窝里捅完了就算,何曾与宋潮起的这对象如此亲密接触过!   宋姿想,上一世的那些个觉算是白睡了,只知道这对象捅起人来要死要活,真没细研究过这对象是怎么发威的。   宋潮起握住宋姿的小手送进了自个儿的裤裆里,叫她紧紧地握住了那坚硬如铁,又教她上下撸动了几下,便抽回了手,又往她的胸脯探去。   宋姿是带着一颗好奇的心,给宋潮起的那物件“揉一揉”。   宋潮起享受地半闭着眼楮,动情的时候会小声地叫唤一句︰“宋姿,快点儿,嗯……再快点儿。”   一直到后来,宋姿都觉得给宋潮起“揉一揉”这活,真不是人干的,手腕疼,胳膊酸。(宋潮起( _ )#︰你个不知足的宋姿,下回爷叫你嘴疼。)   不知道“揉”了有多久,反正是比宋潮起教她学看账本的时间长的多,就见他眼神迷离,脸也越来越红,突然就抱着她啃起了她的嘴,紧接着她的手里便多了些许黏稠。   宋姿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就是她手里的那玩意儿可以让女人生出来孩子。   办完了不正经的事,宋潮起拾掇好了自己,又一本正经地交代宋姿正经的事。   宋姿有点儿晕,这宋潮起一会儿正经,一会儿不正经,一会儿又正经的,怎么像街上卖鱼老王的儿子,一会儿说自个是白脸的曹操,一会儿又说自个是红脸的关公,教会医院的医生可说了这叫精神分裂。   宋姿有些忧愁地盯着宋潮起看。   看的宋潮起莫名其妙,可正事不能不交代。   他道︰“少和王之语来往,也少和柳娥姜、柳娥水有交葛,就是以后在宅子里看见了她们,也给我能躲就躲。”   这话说的仿佛宋潮起知道王之语会给他带顶绿帽子,也知道柳娥姜和柳娥水会气死太太、累死老爷似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除非宋潮起能预知未来。   宋姿只觉奇怪,转念一想,也对,作为正房太太的儿子讨厌自个儿老爹的姨太太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王之语,可能是天生的不对盘吧!   宋姿想破了脑袋都不会去想眼前的宋潮起和她一样也是从上一世过来的,她可清清楚楚的记得,她死的时候他还活得好好的,春风得意的他怎么可能步了她的后尘,除非他是撑死的。   第7章 欲擒故纵   对于某些不影响大局的问题,宋姿一如既往的从善如流。她道︰“听爷的。”   反正她知道柳氏姐妹就是再得老爷的宠,也得瑟不了几年了,宋老爷一亡故,新就任成宋老爷的宋少爷可是记着她们是怎么气死了自个儿老娘,又是怎么累死了自个儿的老爹,没来前朝的旧俗让她们给宋老爷殉葬已是仁慈。再加上柳氏姐妹皆无所出,想让王之语做宋潮起的姨太太从而笼络住他的算盘也落了空,只得了点银子便被“请”出了宋家。   宋潮起一听乐了,觉得这句话很是好听,更喜欢她乖巧的顺从态度,遂不怕死地又提议︰“要不,你再给爷揉揉!”   宋姿呵呵笑笑道︰“爷,再揉可就断了。”   断……断了!   这是警告?   宋潮起清了清嗓子,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那就等晚上。”   宋姿又呵呵的笑了笑,这回倒是没再吭声。她心里知道,自个儿现在能吊的住宋潮起的功夫,也就是床上的那点子事了,拒绝个一次两次拿拿乔,好叫他明白自个儿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拒绝的回数若是多了,那就是不识时务了。   宋姿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很识时务的女人。譬如上一世,她明知道赵美真最忌讳的就是谁谁专宠,是以她每七天只会睡宋潮起一次,绝不多睡第二次。她可不像三姨太秦素一样不知死活,连着睡了宋潮起五天,结果呢被栽赃偷了库房里的传家宝,被鞭子抽了个半死,就是好了伤疤也从此再没睡上过宋潮起。   宋姿自嘲地想上辈子自己对赵美真,那叫避其锋芒。这辈子对宋潮起,就叫欲擒故纵。好歹,没上一辈子那么窝囊了。   宋姿正想的出神,宋潮起道︰“小傻,你字写的怎么样?”   宋姿回了神,斟酌了一下,才故意解释道︰“我是跟着太太教二小姐三小姐时识的字,至于写,我一个丫头一没时间练字,二也没那个条件练字。”   宋潮起自然晓得宋姿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写字,那时候他们已经举家迁到了上海,他瞧着她和历时、历洪一起学写字,看她难得那么欢喜用功,每天回家总要问上她一句“小傻,字写的怎么样了”。   宋潮起并不点破宋姿的谎言,她会这么说,恰好证明了她没发现他的可疑之处,要么怎么她是“小傻”呢!心大着呢!(心大=心粗+豁达)   宋潮起没再废话,而是挽起了袖子,亲手研了研磨,上等的狼毫笔尖沾好了墨汁,递到了宋姿的手里。   “来,写个'我是小傻'给爷瞧瞧。”   这人不逗她不气她会死是吗!宋姿不满地瞪了瞪宋潮起,磨磨蹭蹭写了自个的名字,又写了他的,故意写的很难看。   宋潮起看不下去了,立在她的身后,握住了她拿笔的手,又重写了一遍他们的名字,道︰“你以后就拿爷的字当典范临摩。”   “你也不是什么大家。”宋姿嘟囔了一句。   宋潮起道︰“你说什么?”   宋姿还没来得及重复,就听门外头有人道︰“少爷,我给您送参茶来了!”   是雪俏。   人家轻伤不下火线,偷听完了王之语和宋姿说话,直接跑到了余妈那里将话原封不动地学给她听,余妈知道就等于太太知道,也就等于借了太太的手灭了王之语。   敢屑想少爷的女人,敢和她争姨太太位置的女人,全都不会有好下场。   办完了这件事,她才回房给自己的伤口上了白药。其实春枝下鞭子的力道并不算大,比起管家宋康可是轻的太多太多,放在以前她身上的这些伤真不算什么,哪里用得上精贵的白药。   但现在不同,她可是要伺候少爷的人,身上是不能留疤的。   雪俏给自己上好了药,原想留在房中休息半天,转念一想,少爷都还没到她的怀里,她哪还有心思养伤。   再者,是不是刚好可以借着身上的伤,在少爷面前装装可怜,要是能借此引得他怜香惜玉呢!   雪俏的算盘打的挺响,可一进书房她就看见了宋姿,更可气的是少爷还握着她的手。   瞧着两人的暧昧姿势,雪俏有一种捉奸在床的错觉。   可宋姿算什么,她才是少爷的陪房丫头。   雪俏恶狠狠地瞟了宋姿一眼,心道宋姿这个浪蹄子,再近点,可就贴到了少爷的怀里。她凭什么呀,真想上去给她两个嘴巴子。   幸好雪俏还记得,她只是个陪房丫头,莫说现在没有捉奸在床,就是刚好撞见了少爷正跟宋姿或者其他的女人行房,她也只能选择要么默默地关上房门,要么立在床边伺候着。   这就是陪房丫头的悲哀。   雪俏低垂着头,将茶双手奉到了书台上,恭敬地道︰“雪俏不知道姿小姐也在房里,只准备了少爷的参茶,我这就再去给姿小姐准备。”   宋潮起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握着宋姿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   雪俏好容易将眼楮从书案上移开,带着一心的怨恨默默地退了出去。   宋姿没有多想,虽然她知道雪俏肯定是不快的,但她就是乐意看见她不快。   宋姿想这算什么,这可比上一世她从自己的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四姨太的刺激劲小多了。   宋潮起又握了她的手写了几个字,自觉这样的接触太难受了,还得把握着度不能靠的太近,这不是煎熬是什么!   宋潮起不愿意受这份洋罪,索性离了她,卧回了书案不远处的小榻之上。   没一会儿,雪俏又在外头敲门。   宋潮起重重地“嗯”了一声,雪俏推门而入。   宋姿瞧见她的时候,只觉不对,她的脸竟像上次余妈的脸一个样,血红血红的。   想起上回的事情,宋姿仍觉奇怪,当下也警醒起雪俏来。   就见她端着参茶一步一步靠近书案,却突然步履踉跄,眼看就要摔倒,手里的参茶也飞了出来,直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雪俏打的主意,就是牺牲了自己的一只手,烫伤宋姿的整张脸。   她用滚烫的水沏好了参茶,直接露掉了参茶得捂的程序,直奔书房而来。又故意摔倒,打翻参茶烫了自己的手,再装着一不小心将参茶推向宋姿。看,连她自己都烫伤了,肯定不是故意害宋姿的。   宋姿倒是机敏,瞧见自己没法好躲,就仰着身子向后倒去。   不料,与此同时,小榻上的宋潮起眼见宋姿有危险,鞋都没穿,直接窜了过来。刚好那么一挡,一碗参茶泼在了宋潮起挽起袖子的的手腕之上。   雪俏惊叫了一声。   外头的义三先是听见辟里啪啦的响声,又听见了雪俏的尖叫,只当是她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急急忙忙地奔了进来,高声道︰“少爷,你别怪雪俏,是我放她进来的。”   雪俏这会子没功夫分析义三话里的潜在涵义,拉着哭腔慌张地道︰“义三,快请大夫,少爷他烫伤了。”   还是宋姿镇定,看了看雪俏的脸,因为紧张而涨的通红,却和先前的血红明显不同,也就是在她拨出了参茶的同一时间,血红完全不见。   宋姿又看了看宋潮起的手腕,淡定地道︰“你要是想被太太打个半死,就叫义三请大夫去吧!”   雪俏顿时忘了怎么哭,而已经转身要走的义三也顿时止住了脚步。   所有人的眼楮都盯住了宋潮起,请还是不请全凭他的一句话。   宋潮起只觉惆怅,倒不是惆怅请不请大夫的问题,而是惆怅宋姿,难道她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抱着他又看又哭?难道她一点儿都不担心他的伤势?这个小没良心的,白对她这么好了。   大夫到底是请来了,不过宋潮起对外宣称是他自己在接参茶的时候,一时手不稳打翻了参茶烫伤了自己,还顺带烫伤了想要接住参茶的雪俏。   雪俏因为忠心护主,特别得到了太太的嘉奖。   宋潮起的手也没什么大问题,但留疤是跑不掉的。他一个男人,疤痕又在手腕,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反正宋姿说了她不介意。   这又让宋潮起小小地介意了一把,问她︰“不介意!是不在意才对吧?宋姿,你倒是说说,爷究竟在没在你的心上?”   宋姿还是呵呵笑笑,绵声绵气地道︰“反正爷不在宋姿的心上,就在宋姿的身上。”   宋潮起觉得这话有理,果断去了她的身上。至于在没在她的心上,宋潮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尺寸,还算满意,心想,他一进去能捅到她的肚子,离心也不远了。   关键还可以借机调|教|调|教宋姿。   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宋姿,爷手疼,你给爷脱衣裳。”   还可以说︰“宋姿,爷手疼,你扶着让爷进去。”(注︰看不懂这句的,证明您很纯洁)   宋潮起光想想,就觉得特有精神。   宋姿也挺有精神的,一直在想就她一人能够看见的余妈和雪俏脸上莫名出现和莫名消失的血红。   就像是一种预警,提醒她此人就要做一些不利她的事情。   莫非真是?越想越觉得就是,不过还有待再次验证。   第8章 赵家小姐   五月的金莲花在院子里开的正艳,那一朵朵金黄璀璨的花朵,就似五月的阳光一般,金光灿灿又带着暖意洋洋。   宋姿如了宋潮起的愿,当真好生伺候他了许多天,夜间不再反锁房门逼他上房,赶上哪天心情好了,还会脱得光溜溜的在锦被里等他。   这让宋潮起得瑟了好几天,心想着他和宋姿白天见面夜间厮守,会不会哪天她厌了他,或者他厌了她呢?   人的心思是最说不准的,就像是上一世宋姿还在的时候,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会为了她散尽了家财、拼上了性命,做出如此的疯狂事情来。   而世上的事,乐极生悲的多了去了,宋潮起得瑟着得瑟着,宋姿便又被太太要了去。   眼看日子快到了宋老爷50岁的生辰,宋家是必要大宴宾客,作为一家主母的宋太太自然要尽心操持,身边不能没有即会办事又让她信得过的心腹之人。   这便想到了宋姿。   宋潮起的书房没有了给他“揉一揉”的人了。   雪俏倒是想啊,才将初夏,就换上了薄的尽显玲珑曲线的单衣薄衫,时不时的在宋潮起的面前弯弯腰翘翘臀,再俯俯身,叫人一眼就能瞧出来里头没有穿着束奶帕,一副任人采摘任人索取的模样。   宋潮起只能呵呵了,倒是义三每回瞧见雪俏的时候,总是免不了面红耳赤。   宋潮起对他颇为同情,算起年纪义三比他还大了两岁,同是处在男人最想要女人的年岁。宋潮起白天憋了火,晚上还能找宋姿泄泻,义三就只能立在房外听着,火上加火。   宋潮起便把主意打到了雪俏的身上,心想着不如让义三和她……   反正那天义三也看见了只穿肚兜的雪俏。   他有心成全两人,但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毕竟雪俏现在还是他娘送到他身边的陪房丫头。要知道,陪房的丫头若是和旁人有了私情,就是杖毙了也没人会去报官。以他娘的性格,杖毙并不是做不出来。   宋潮起这边一心想着怎么做个月老,那边的宋姿忙的马不停蹄。   别看宋姿无大才,管个家什么的还真不在话下。   领着几个下人将宋家重新布置的喜庆一些,用了一天的时间。又得了太太的吩咐,购置了上好的苏锦,请了裁缝回家,给二小姐三小姐量身做了新衣,还顺道给太太和老爷做了一身特别般配的富贵开花的长衫和袄裙。柳氏的外甥女王之语撞见了便道︰“西洋人,管这叫情侣服。”直听得两位柳姨太太面色微恙。这也用了一天的时间。   监督厨房采买,还是用了一天的时间。   太太对宋姿越发的满意,便对雪俏越发的不满意。   雪俏的心里也气啊,按理说她是陪房丫头,将来等到正房太太进了门,她好歹也能捞个妾做做,宋姿做的这些事应该由她来做更为合适。偏偏……   雪俏和余妈商量着能不能想个法子杀杀宋姿的风头,她才好有出头之日。上不了少爷的床,再笼络不住太太,她这陪房丫头还能做的长嘛!   同样也是这天,赵美真为了给宋老爷祝寿,提前入住宋家。   赵大小姐是宋太太赵芳莠的娘家佷女,虎平赫赫有名的赵家,虽说是手艺活起家,做的是金银手饰的买卖,但据说光存在家里的几辈人积攒下来的金子银子就堆满了整整三间的大屋。   当然这只是据说,都说财不外露,赵家就是再财大气粗,也不会傻呼呼地将金银堆在家里,这年头防的住贼,可拿着洋枪扛着洋炮的军阀呢!那些人连死人的坟都敢掘,又何况去抄个把活人的家!   说到底,赵家有钱,却没权,宋家大抵也是如此,稍好一些的是宋家是码头饭起家,说白了以前是地痞流氓,后来转型开了众多的商铺算是洗了底,倒像是文文气气的儒商。虽然到了宋老爷这一代十八样武艺已经样样稀疏,但积威仍在,势力不倒,附近驻军的军阀也同样不敢擅动宋家。   再后来宋老爷没了,日本人来了,先谈合作,不允,就捣乱,闹得宋家鸡犬不宁,宋潮起索性卖了所有的商铺,独留了码头不肯放手,将妻儿迁移上海,就是如此,亦不得安宁。若不然也不会有了让宋姿送命的那场暗杀。   熟人见的越多,宋姿便会不可克制的总去回忆上一世。活在过去,不是种好现象。   听着宋潮起的两个妹妹品慧和品情甜甜的叫着赵美真表姐,太太指了指一旁的宋姿对赵美真道︰“这是我新认下的干女儿。”   赵美真自然认得一直跟在太太身边做丫头的宋姿,这却是宋姿身份转变以后两人第一次相见。   俗话说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她姑姑如此介绍,她自然是要卖些面子的。   她对宋姿道︰“我在家听爹说起过姑妈认下妹妹做干女儿的事情,哪会儿我就想来恭贺妹妹,奈何学校还没放假。”   赵老爷赵正并不像宋老爷那般不开化,老早就将女儿新进了虎平的振华中学,还是个男女学生都收的混搭学校,宋品慧和宋品情只有干羡慕的份。   宋姿似不好意思地笑道︰“姐姐有心了。”如此便禁了言。   她没有想要继续和赵美真交谈的欲|望,惺惺作态,只会让她总是想起上一世夹着尾巴作人的状态。   出了太太的木蓉院,宋姿又见了赵美真,只远远的道︰“表小姐安好!”   姐姐的称呼还是留给宋品慧和宋品情叫去吧。上一世,除了她,宋潮起的其他几个姨太太见了赵美真总会甜甜地叫“姐姐”,她自始至终称呼她“太太”。赵家养出来的骄傲大小姐,心兴许是不狠的,但手是实实在在的辣,那几个便宜的妹妹或多或少吃过她不少的暗亏,她唯独没有动过宋姿。想来与这称呼,也脱不了关系。   果然,赵美真是很满意宋姿这般的知进退,又觉得自己的身份没什么和她好说的,也就远远的一颔首淡淡一笑,擦肩而过。   可是赵美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知进退看起来胆小懦弱的丫头,正挖空了心思想着怎么算计她。   宋姿确实在想,想着再有半年陆家那姑娘归了西,再有一年赵美真就要嫁给宋潮起。   阎王爷叫谁三更死谁就活不到五更,陆家那命薄的姑娘是死定了,但赵美真嫁给宋潮起这事她得拦着啊!   怎么拦?她人微言轻,说话肯定没有分量。又不能直接告诉宋潮起,赵美真才是她正妻,叫他别娶她。   想想就心烦。   夜里,又是二更天,天黑好办事。   宋潮起今天特赦了义三,自个儿一人溜哒到了宋姿那儿。   照例,宋潮起进了门,就往宋姿的床上爬。   还是照例,宋潮起上了床,就往宋姿的身上爬。   爬了一半,宋姿醒了,道︰“爷,今儿不行,来那个了。”   宋潮起心里头那堆欲望的小火苗,原想烧得轰轰烈烈,却被宋姿一盆水浇得冒起了白烟,难受啊!   宋潮起歪了身子侧躺在她的旁边,搂了她的小细腰,叹了口气。   宋姿冷哼了一声,瓮声瓮气地道︰“要不爷去你的陪房丫头那儿?”   话音才将落,屁股上便挨了一下子。宋潮起没事人似的,打完了她,挪回了手继续搂着她的小细腰。   宋姿挨了打,心里还有点儿甜。但还是不怕死地又道︰“或者去找你的美真表妹?”   宋潮起警惕,难道是自己露出了马脚宋姿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遂拿赵美真来试探他?   宋潮起没动声色,嘴上却不悦地道︰“你这飞醋吃的好,连我妹的醋你也吃,往后是不是只要是个女人往我身边一站,你便要打翻这醋坛子!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不止见了美真,还和美真带来的赵妈说了可长时间的话,她还夸我越长越好,仪表堂堂,风流潇洒,你要不要也吃点儿她的醋?”   黑暗中,宋姿忍笑忍的很辛苦,心道着赵妈今年五十有六,就是她对宋潮起有心,也得他能下的去嘴呀!这货就是在胡搅蛮缠。   宋潮起见宋姿不说话,哼唧了一声,转移了这个危险的话题。   他道︰“你那个几天走?”   “四五天吧!”这一世还是头回来,宋姿想了想上一世的月信时长,如此答道。   宋潮起连连叹了三口气,宋姿扑哧笑了起来,宋潮起来了劲,又将她抱的紧了紧,不要脸地道︰“给爷揉揉。”   宋姿扭捏了一下,从了。   手里的物件越涨越大,宋姿忍着手酸腹议,这宋潮起怎么和上一世如此不同,那个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男人,就是在房事上也是刻板的,而眼前的这个就是活脱脱的急色鬼。   不多时,宋潮起咬着宋姿的唇,握着她的乳,爆发在她的手里。   简单的清理,便沉沉睡去。   宋姿小心翼翼地支着手臂趴在宋潮起的面门之上,好一阵观察,而后掂了掂他的脸皮,又摸了摸光滑无褶的耳后,心落在了肚里。   眼前这个宋潮起并不是别人假扮的,至于与上一世的不同,心大的宋姿想龙生九子九不同,又何况是这一世和上一世的区别,多少有点儿不同才是对的。   第9章 陆家小姐   宋老爷大寿这天,宋家畅开了朱漆坤甸木门,宾客如云。   来的皆是贵客,自然少不了的也有海东县长陆离,他带着宝贝独女陆秀芝和一对上好的玉如意,前来祝寿。   宋家与陆家结亲,一商一政,一权一钱,珠帘璧合。   可这世上很多的事情,皆是人算不如天算。   宋姿觉得而今的宋家是真乱,宋潮起的两任正房太太聚了头,要是不踫撞点儿火花出来,也太不应景了。   当然,有些事情她是不能做的。宋姿知道即使她什么都不做,也有人得做点什么。要不也不会明知雪俏是有意想要烫伤她,却不做任何反击。   想害人的人,什么时候也改不了她想害人的心思。   寿宴的正席还没开,宾客落座了大半,宋姿指了指学生装的陆秀芝对小雀道︰“瞧见没,那就是以后的宋少奶奶,模样还不如表小姐俊,也怪不得少爷会对表小姐这么上心,连太太也觉惋惜,偷偷地跟我说要不是少爷打小就和陆家姑娘订了娃娃亲,倒是可以亲上加亲。”   小雀仔细看了看,那陆秀芝顶多长得算清秀,确实及不上赵美真的大方美丽,很是为宋潮起惋惜,更加认同宋姿说的话,点头如小鸡啄米。   宋姿“特意”嘱咐她道︰“我跟你话的这话可别传给别人听,你要是管不住你的嘴,小心我撕烂了她。”   小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捂住了嘴,还是点头如啄米。可是要知道,嘴不严是病,哪里可能被一句无甚压力的吓唬轻易的治好。   话传到雪俏的耳里时,便成了这个样子。   一同做过前院杂活的某丫头,偷偷对她道︰“少爷不喜欢老爷给他订下的娃娃亲,喜欢的是表小姐,太太说了没准儿可以亲上加亲。”   雪俏的心顿时一沉,她倒是听余妈说过少爷似乎是有点儿喜欢表小姐,为此太太还教训了少爷一顿,谁都知道以赵家的家势,赵家的女儿是定不会屈就做妾的。   可她不曾听余妈说过亲上加亲这回事,太太是什么意思?是赵家通融了,愿意让赵美真做妾?还是陆家松了口,不介意多个平妻?   那陆秀芝和赵美真,一人娘家有权,一人娘家有钱,两个如此强势若是一同进了宋家的门,还有她这陪房丫头的活路吗!   是不是意味着原本就卑微如烂树叶的她,越加的弱势,再加上她若是一直得不到少爷的欢心,还能有从陪房丫头转成姨太太的可能吗?   雪俏只觉自己的前路一片黑暗,也懒得再同那人叙旧情,便魂不守舍地走了。   宋家的宴自然是好宴,请得全聚楼的师傅,做的是满汉全席,喝得是十八年的陈酿。   酒畅人酣,原就不胜酒力的县长陆离也多饮了几杯,一时之间走不了道,只得借了宋家的客房小睡片刻。余了陆秀芝闲了没事,宋老爷便做主让宋潮起领着她好好的在宋家转上一转,美其名曰先熟悉一下环境。   面皮薄的陆秀芝,闹了个大红脸。   宋潮起为了避嫌,也为了安宋姿的心,当然不会与陆秀芝单独相处,叫了赵美真、宋品慧和宋品情,还带了义三和雪俏一旁伺候,一行许多人浩浩荡荡地逛起了自个儿住了两辈子的家。   雪俏被听来的闲言碎语搅得心慌意乱,看见陆秀芝也好赵美真也罢,就像是看到了宿世的仇人,不杀不快啊!   可不,原本畅想的美好生活,突降顽石,任谁的心里也痛快不到哪里去。   可这两个人,哪一个她都开罪不起。   雪俏是有自知之明的,可自知之明如何能抵挡的住荣华富贵的诱惑。   行了一会儿,一行人到了中园的听雨阁小歇,陆秀芝想去茅房,便叫了雪俏引她前去。   “姐姐,不是雪俏说你,你如此面嫩,将来嫁入宋家怎么抵的过表小姐的风情万种!”   陆秀芝将从茅房里出来,便听雪俏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一句。她想了又想,与其得罪了赵美真,还不如得罪了这陆秀芝,好歹她的姑姑不是宋家的主母。   陆秀芝不解宋家的一个丫头,怎么能大胆地叫她姐姐。更不解她嫁入宋家,赵美真的风情万种和她有什么关系。   其实说的不懂,以女子纤细多疑的天性,多少还是能猜出一些些的。   陆秀芝的脸上便露出了不悦。她也是接受过新思想洗礼的学生,对娃娃亲本就带有一些抵触的情绪,可却抵不过宋潮起的一流相貌。自打两年前知道了娃娃亲这事,她便偷偷瞧过宋潮起,打那儿起不愿便成了顺从。但她仍旧抵触的是男人的三妻四妾,更何况那男人还是她的心爱,这眼里就更揉不得沙子了。   陆秀芝气得满脸通红,怔了半晌才道︰“宋家真的是好规矩,一个下人也敢叫我姐姐!”性格使然,毕竟还未过门,又是小姑娘,说起宋潮起或者婚后的事情,总觉得羞臊难当,想来想去只得拿了身份压人。话说得挺厉害,气势就差得多了,若是换做赵美真来说,雪俏一定能吓个半死。   陆秀芝说的是实话,可大凡实话总是不好听的。雪俏暗恼着她狗眼看人低,又欺她软弱,嘴上就更没分寸了,只道︰“我是少爷的陪房丫头,就是现在不叫你姐姐,等你嫁进了宋家,还是要尊你一声姐姐的。我可是好心提醒姐姐,毕竟你才是少爷的正房,切莫让旁人占了风头。其实就是风头让人占了也不打紧,怕只怕一不留神丈夫被抢了,这笑话就闹得太大了。”   陆家并不是宋家,好歹人家爹是政府官员,对待下人虽然严格,可陆家自打陆秀芝记事起便从未发生过责罚打骂下人的事情。雪俏这话要是在赵美真面前说,早就挨了嘴巴子了。可陆秀芝气得都快掉眼泪了,却还是尖锐不起来,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朝听雨阁去了。   陆秀芝到的时候,赵美珍纤纤素手亲自剥了个水蜜桃,正往宋潮起的嘴边送。一抬眼刚好瞧见了扶门而立的陆秀芝,却赶紧又低下了头装着未见,娇媚地嗔道︰“表哥,看我对你多好!你啊,要是能用我对你好的一半来对我,那我就知足了。”   若是上一世,赵美真这般做,宋潮起肯定想也不想就会吃了她的喂食。但如今明知她上一世是自己的老婆,并且这一世又没想再娶她,再不避嫌,他和那些随便就寻花问柳的男人有何区别!   背门而坐的宋潮起微微偏了脸,用手接了赵美真递来的蜜桃,心里头想起了宋姿的蜜桃乳,一时之间不忍心下口。   宋潮起觉得自己中了毒,中了名叫“宋姿”的奇毒。这毒毒就毒在解药只有一个。   宋潮起默不吱声,望着桃子出神。   赵美真不真不假地打趣︰“那陆小姐也就离开了这么一小会,表哥就开始魂不守舍,可见陆小姐的魅力无穷。”   宋潮起不欲解释,便顺着她的话客气地奉承她道︰“及不上表妹的二分之一。”   那陆秀芝一听,又想起方才雪俏说的话,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迟她一会儿赶来的雪俏,在她身后大惊小怪地呼喊,“不好了,陆小姐晕倒了。”   宋潮起听见呼喊,一回头瞧见的一幕,陡然让他想起了上一世。也是父亲大寿,他奉命陪伴陆秀芝,她也是这般同雪俏同去了茅房回来突然晕倒在地,半年后撒手归西。   据说这陆秀芝虽然体弱,但无什大病。上一世,他便觉得她死的突然死的蹊跷。   这一世,不知她的命运是几何,但这其中发生的见不得人的事,是必要缕上一缕。   宋潮起叫义三去请大夫,安排妥了一切,再看向雪俏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有些男人就喜欢女人为其争宠,这会让男人有一种在其他地方寻不来的成就感。   宋潮起并不是有些男人,上一世知道又之所以不管,是觉得她们再怎么闹也就是落潮的浪翻不了多大的水花。   如今看来,倒是他小瞧了这些女人。   第10章 桂花蜜香   宋老爷的寿宴在一片慌乱声中提前落了幕,两任宋潮起的太太没有踫撞出火花,便倒下了一个。宋老爷和宋太太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埋怨着这个还没进门的儿媳晦气,   宋姿则在感慨着雪俏的战斗力太强,雪俏却冤恨着陆秀芝的软弱。原想着拿话激一激她,她会拉下脸面和赵美真斗上一斗。谁曾想,不争气的陆秀芝却直接倒在了地上。   雪俏喜忧参半,喜的是以后宋家的当家主母是个软蛋子好揉捏,忧的是赵美真,为何寿宴都结束了,她怎么还不走?   空寂的夜晚,总是能听到很远之外的声响。谁家的狗吠醒了谁家的小孩哭闹不止,谁家的小孩又吵醒了谁家的男人骂骂咧咧。   宋潮起趴在宋姿的身上,伴随着远处传来的声响,预备着开始办他的大事。   天气越来越热,稍微动一下就是一身的臭汗,宋姿实在是不想半夜爬起来擦澡,怎么也不肯配合宋潮起。   骗子宋潮起道︰“听话,脱光了就不热了。”   其实他甚是想念自己房中的那个美国大吊扇,可又舍不得离开温柔乡,着实纠结。   他琢磨着得想个法子给宋姿的房里也装一个大吊扇,夏天还长着呢,总不能因为天热就不那个。食色性也,男女间的欢|爱可不就跟吃饭一样,一顿不吃饿的慌。   宋潮起连哄带骗外加亲自动手,脱光了宋姿的衣服,肉贴肉地压了上去。   脱光了还是热啊,热得实在提不起精神来做这个。   宋姿推了推他,商量道︰“爷,要不我给你揉揉吧!”   “不行。”宋潮起斩钉截铁地道。光揉多没意思,有洞不让进,那是不成的。   宋姿不吭声了,宋潮起沉吟了片刻道︰“嫌我压着你热,那你到上面来好了。你坐在爷的身上,通风。”   宋姿想了想,觉得可行,一把推翻了宋潮起,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   骑上了他的腰,才发现上了当,骑马难学吧,可骑马比骑男人简单的多了。   宋潮起一会儿道︰“宋姿握好了慢慢坐下去。”   一会儿又道︰“宋姿抬起屁股。”   再紧接着道︰“宋姿听爷的,抬屁股,坐,嗯…再抬,坐,嗯…快点儿,再快点儿…”   宋潮起微抬起头,瞧着宋姿的两片雪白的臀瓣噗嗤噗嗤挤着自己,心头一跳,慌忙抽了出来,洒在了外面。   宋少爷舒舒坦坦地躺在床上享受了一把,宋姿就累得汗流夹背,心道着通什么风吶,还不如被压着省事。有心埋怨他要那啥了也不打个招呼,害得她明儿还得偷偷地洗被单,却没力气再说话。   宋潮起嘿嘿嘿,笑里带着一股子奸臣的模样。   头回主导欢|好的宋姿累坏了,很快就沉沉睡去。宋潮起还在回味,两辈子了这是他和宋姿第一次用女上男下的方式欢|爱,确实很美好。若不是现在他想起了雪俏,这种美好会一直延续下去。   女上男下的欢|好方式,是上辈子的宋潮起和四姨太雪俏经常用的。在书房,在客厅,甚至在花园,记得还有一次是在新买的洋汽车上,她坐在他的身上放|荡地驰骋着,仿佛真的在骑一匹马,不停地颠簸着上下上下。   那时候宋潮起觉得特别的刺激,只有雪俏能给他如此狂野的欢爱。因此他忘了计较她是怎么成了四姨太的。别人都道是他强要了她,实际上是他被强了。那晚他虽然喝得很醉,但依旧知道她是怎么脱了他的衣服,怎么含硬了他,又是怎么骑在他的身上开始的。   被一个丫头给设计了,起初他是愤怒的,压根就没想纳她做四姨太。再见她之时是在书房,本欲打发了她离开宋家,谁知一闻见她身上桂花蜜似的甜香,脑子便控制不住身体,疯狂地要了她。   从那以后,他就喜欢上了她身上桂花蜜似的甜香味,那种味道总能一下子勾起他的欲|望。再经由雪俏卖力地伺弄,身心舒畅无比。   如今想来,也不知是不是这一世对宋姿的心志太坚,竟再也闻不到雪俏身上那桂花蜜一样的甜香味了。不过,也或者是这一世的雪俏生活习性略有改变。   但没有改变的还是那种为了富贵不惜一切的“魄力”。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宋潮起第一次回忆起和其他女人的风韵事来,不晓得为什么,竟有一种对不起宋姿的感觉。   宋潮起被这种心思扰得心烦,索性不再想了,又往宋姿身边靠了靠。   有情不怕热。   ?   宋姿这边好容易办完了宋老爷寿宴的收尾工作,以为这就可以继续跟道宋潮起学打理生意,谁道赵美真每天不是缠着宋潮起一块儿逛街,便是缠着他一块儿游玩。   宋姿有心想夹在两人的中间,赵美真总是有法子来支开她。   今天赵美真当着太太的面,央了她绣个梅花帕子,宋姿无法推辞,还得欢天喜地的应下。   吃了早饭,便眼睁睁地看着赵美真挽着宋潮起出了门。宋姿生了闷气,心道着宋潮起也太不是东西,说好的避嫌忘了吗?   宋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一肚子怨气地她预备给赵美真的帕子上绣朵“怒放”的梅花。   正因着宋姿将自己关在了房里,是以她压根就不知道宋潮起和赵美真不过半个时辰就回转了宋家。   宋潮起说是有事要忙,赵美真便寸步不离地跟他进了书房。   私密的空间里,一股甜得勾人的桂花蜜香味弥漫在整个书房。这香味和上一世雪俏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甚至更浓烈许多。   宋潮起坐在那里双眼盯著书案上的账目,心里却如住进了一只小猫,一会儿七上八下,一会儿又挠挠爪子,闹腾着痒着不得宣泄。   他急切地想见宋姿,争切地盼着天黑,可现在连中午还没到。   忍耐是辛苦的,忍耐亦是烦躁的。   宋潮起出了一背的热汗,忍得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便想随便什么女人都行,他想要,迫不及待地想要。   宋潮起喝了一口冷茶,逼迫着自己冷静。   上一世闻着这香味,他未做他想,这一世再闻,却只觉蹊跷。   他太了解他自己,若说上一世他是因着贪恋雪俏的放|荡狂野才爱上她身上的香味,那这一世为何闻了赵美真身上的那种香味,也会狂躁难安?   从上一世开始,他对强势一心想要拿捏他的赵美真,便从没有上过心,更何况是这一世,他图她什么呢?   可现在他就是火急火燎地想要她。   宋潮起顿悟,一定是香味有问题。   这一刻连宋潮起都佩服起自己的定力来,可下一刻赵美真似不经意地走过来,立在他的身旁。   宋潮起只觉一阵更加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什么定力顿时随着乌江水向东流去。   赵美真立在他的身旁笑着在说什么,宋潮起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一下子抱住了她,就往一旁的小榻上歪去。   赵美真心道着终于得了手,半推半就,嘴上道着“表哥不要”,双手却已经攀上了他的背。   这时候的宋潮起已经迷失了心智,双手游走在赵美真的身上,已经解起了她身上所穿的旗袍的盘扣,嘴上却不由自主地道︰“宋姿,快脱了衣裳,爷急得难受。”   赵美真没有听清楚,问他︰“表哥,你说什么?”   宋潮起又叫了一遍宋姿的名字,这次赵美真听清楚了,一口气堵在胸膛郁结的厉害,心道着雪俏那丫头果然没有说谎,宋姿才是实实在在勾引了宋潮起的小贱货。   没关系,待她和宋潮起生米煮成了熟饭,逼得陆家退了亲,她嫁进了宋家以后,再收拾宋姿也不迟。   这么想着,赵美真媚态十足地叫了声︰“表哥,你轻点儿,人家还是头一次。”   这一声表哥如耳边炸雷,叫宋潮起瞬间清醒,他想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从上一世到了这一世,并不是为了来跟赵美真睡觉的。   宋潮起一下子跳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跑去。   然后,不熟水性的宋大少,“失足”掉进了荷塘。   第11章 和尚悟心(上)   宋潮起原本并不叫宋潮起,而叫宋潮汐。   宋老爷给当时还叫宋潮汐的宋潮起办满月酒那天,宋家来了个贵客——城外平心寺的主持悟心大师恰好到了宋家化缘。   这悟心大师看起来年约二十,却已经做了十五年的主持,十五年前他亦是看起来年约二十。   单凭这一点,悟心大师被海东的百姓敬之为神灵。若不然,岁月的痕迹怎么画不到他的脸上!   人一旦出了名,求见的人多了,便不是人人能够得见。   话说一般人很难见到的悟心大师到宋家化缘,宋家那是蓬荜生辉,宋老爷特地让人准备了一桌斋菜,又沏了一壶上好的碧罗春,以茶代酒,亲自作陪。   吃人的嘴软,大师也不例外。   茶足饭饱,悟心大师瞧了瞧窝在宋太太怀里的孩子,拨弄着佛珠,连道了好几声的“阿弥陀佛”,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宋老爷心里一咯 ,心道着难道是大师看出了什么…不好!   便急道︰“大师,还请明言。”   那恒心大师还是不紧不慢地拨弄着佛珠,又看了孩子一眼,紧接着便闭上了眼楮,念起了《阿弥陀经》,念了整整三遍,约莫半个多时辰的光景,宋老爷和宋太太面面相觑,心里急得都憋出了火,可在大师的面前,怎敢造次,只能干等!   好容易悟心大师念完了经,宋老爷赶紧让下人送上了热茶让其润口。   悟心大师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悠悠开口︰“这孩子的命格实属奇特,贫僧瞧了许久也只能瞧出他的上半生,至于下半生虚虚幻幻不得而知。只一点,这孩子五行水太多,又有水患,避无可避,名字里头的汐字暂且改作起,两个大水冲掉一个,或许会挡上一挡。”   宋潮起掉进了荷塘,还未转醒,宋太太便抹着泪儿想起了这段往事。先前宋潮起烫伤了手腕是水患,如今掉进了荷塘还是水患,当真如悟心大师所言是避无可避。   就因着这个避无可避,吃着码头饭的宋大少是连游泳都不曾学过,自小起宋太太就不许他上船更不许他下海,甚至连沙滩都很少让他去。   结果…还是个避无可避。   宋太太越想越难受,抹了抹泪,狠声对管家宋康道︰“去,填平了那个荷塘。”   “填平了荷塘到了秋天娘可就吃不上糯米蒸藕了。”从床的里头,传出来了宋潮起略带嘶哑的声音。“我儿,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我这就叫宋康去前院叫来大夫。”   宋太太惊喜交集,一张口连十几年都未曾叫过的“我儿”都叫了出来。   宋潮起想起自己先前做的那个梦,梦见大红的幔帐,大红的盖头,喜秤那么一挑,盖头下的人竟然是赵美真,他吓得浑身一哆嗦,醒了过来。想来想去还是宋姿最好。   宋潮起拍了拍宋太太的手,宽慰她道︰“娘,我没事。哦对了,宋姿呢?我找她有事。”   宋太太只当他是真有事,“你掉进荷塘,你表妹吓得大哭,我叫宋姿陪着她说话去了。好好的在书房里看帐,你怎么突然跑出来掉进了荷塘?”宋太太很是疑惑,自己在心里嘀咕,难道突然跑出来也是为了找宋姿?   宋潮起似彻底迷糊了过来,心道着自个儿现在找宋姿恐怕他娘的心里生了疑,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嘛!想弥补,又觉得不能便宜了赵美真,便吱吱唔唔地道︰“美真…美真说她想要荷塘中心的那片最大的荷叶做荷叶饭。”   他敢说这个慌,心知他娘定不会去找赵美真质问,毕竟是隔了好几层肚皮的佷女,平时多是哄着她那是看在她是娘家人的份上,可和儿子比起来,孰亲孰疏,他娘自然分得很清楚,只会暗暗将其怨责,断不会轻易责骂出口。就是哪天传到了赵美真的耳里,她也只能哑巴吃黄莲地认下,谁的手里握着谁的小辫子谁心里清楚。   大夫来给宋潮起问了诊,春枝也替宋潮起叫来了宋姿。那赵美真原也同宋姿一块儿过来的,走到了半路说自己肚子疼又折了回去。   太太问起,宋姿便如实答了。   宋太太的脸色当即拉了下来,心里头对赵美真的怨愤又多了一些。   宋潮起见宋姿到了,心里舒坦了不少。   两个人在宋太太面前打起了哑迷。   宋潮起道︰“昨晚上我让你回去想的事情可想明白了?”   宋姿眨巴着眼楮想了又想,他昨晚上除了臭不要脸地哄骗了自己,并没叫她想什么事情,实在是不知其意,遂摇头道︰“不明白。”   宋潮起又道︰“那今天就接着想”,顿了一下特别补充道︰“就在我房里。”   宋姿约莫着明白了,敢快宋大少是体虚爬不了她的床,转而想让她来爬他的床是嘛?   宋姿又想起了赵美真带着慌乱和怨恨的眼神,心里头知道要说宋潮起是失足掉进的荷塘,也太侮辱宋潮起的智商和眼神了,分明就是事有蹊跷。   宋姿背对着太太,动着嘴皮子用口型对宋潮起道︰爷,你体虚,大夫可说了忌烟忌酒忌女色。   说了两遍,宋潮起可算是看明白了,翻了翻眼皮子,不悦地在心里嘀咕︰女色?宋姿你是女色吗?明明就是爷的饭吶!   折腾了这许久,宋太太乏了,嘱咐了人给宋潮起熬药熬姜汤,留下了春枝盯着,便回了房歇息。   宋潮起许是真的体虚,不多时便睡着了。宋姿窝在角落里想着宋潮起交待的根本就没影的事情,时不时的去瞧一眼他沉睡中的脸。   宋少爷的长相那是没话说,干净白皙又不失男子汉的英气,加上还有一对儿招人的桃花眼,上一世的时候没少招惹些桃花债在身。恐怕这一世,亦少不了那莺儿燕儿自动地贴上门。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防火防盗还得防宋少爷失身,想想就挺愁人的。   这夜,宋姿果断爬了回宋潮起的床。   还别说,少爷的床和丫头的床,睡起来就是不一样,又大又软又舒服,床的上头还吊着一个嗡嗡响的大吊扇。   饭捧在手里岂有不吃的道理,睡了半下午的宋潮起精神特别的好,这样着折腾一会儿,那样着折腾一会儿,不知疲惫。   这哪像是体虚,分明是火旺。   折腾到后来,宋潮起道︰“宋姿这园子大,没住什么人,咱屋里的吊扇又在响,你且放开了胆子,叫几声给爷听听。”   宋姿媚眼如丝,笑道︰“唉哟爷,这不是给宋姿出难题嘛!宋姿不会啊,要不你先叫几声我听听!”   宋潮起……喵~   第12章 和尚悟心(下)   七月初七这天,连续下了七天细雨的海东终于放了晴,夏天的太阳照着地上的水气,不多时便挥发而去,就好似前几天根本没有下过雨,只余了空气里还透着泥土的清新。   一大早,太太便叫人找来了宋姿,提着厨房精心准备的几样素点,坐着黄包车到城外的平心寺烧香拜佛。   听说最近几年,悟心大师已经谢绝了所有的求见者,一心向佛。宋太太是不指望能见到悟心大师的,内心却仍旧有所希冀,她总觉得悟心大师既然能批出来宋潮起的命,也就一定能有化解的方法,她想祈求他看在我佛慈悲的份上,点化点化她们这些在尘世中挣扎的俗人。   宋太太心里有事,一路上并不怎么开口说话。宋品慧和宋品情难得出门一次,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雀,同赵美真又是说又是笑。   宋姿和宋太太一样,心里也有事。宋姿对寺庙的敬畏不同于旁人,她觉得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像寺庙这种神圣的地方实在不是她应该来的地方,就像是戏文里的小鬼或妖怪,被寺庙里的佛像金光那么一闪,不是魂飞魄散便是现出原形。她本就不想来,却又实在找不出不来的原因,也就只能这样了。   宋太太一行到了平心寺,接待她们的是寺里的代主持悟清大师。   宋太太委婉地询问了是否能见到悟心大师,悟清缕了缕发白的胡子,道︰“悟心师弟于前日闭关悟佛,月底才会关满。”   宋太太的失望写在了脸上,到底还是牵扯出了一丝笑容,道︰“有劳悟清大师了。”   悟清引着她们到了正殿的佛前,宋太太虔诚地跪了下去,宋品慧、宋品情、赵美真依次跪在了后头,宋姿却从次门偷偷地溜了。   正殿的后头是一方不大的院落,院落的正中央有一颗繁茂的菩提树。菩提树下是一张石头做的小圆桌,圆桌的旁边又配了四个石头圆凳。   其中的一个圆凳上坐了一个小和尚。   按照宋姿的想法,她自是想离这些和尚有多远便多远,但此时已值正午,七月份的太阳盛气凌人地炙烤着大地,她若是不到那菩提树下,便只能晒着或者回到正殿去。   想了又想,宋姿在身体受折磨和内心受折磨之间徘徊不定,最终选择了前者。心道着,无非就是一个小和尚而已。   宋姿去了菩提树下坐着,只见对面的小和尚正在闭目养神(俗人,那叫入定冥想,冥想的好不!),便大着胆子将小和尚瞧了个仔细。只见那小和尚与宋潮起年岁相当,一身好皮相亦不比他逊色丝毫,宋姿看着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戏文里的唐僧︰丰姿英伟,相貌轩昂。齿白如银砌,唇红口四方。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两耳有轮真杰士,一身不俗是才郎。好个妙龄聪俊风流子,堪配西梁窈窕娘。   宋姿不由地砸了咂嘴,有些许赞许,还有些许惋惜。   小和尚的耳朵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楮,刚好和宋姿对了眼。   宋姿只觉得自己仿佛陷进了一眸黝黑的漩涡里,好容易才回了神,慌忙别过了眼楮,再也不敢正视小和尚的脸。   小和尚悠悠开口道︰“贫僧瞧着女施主很是面善,看来是与我有缘的有缘人。”   得亏这话是从个和尚的嘴里说出来的,若是寻常的男子这般道,宋姿一定会啜上一口,直接叫他滚,搭讪能不能有点儿新意。   而现下,宋姿只点点头,呵呵地笑笑,便想起身离开。   她才动了动脚,那和尚又道︰“女施主怕我。”   他说的很笃定,倒是叫宋姿一时之间忘记了初衷,不服气地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和尚认真地端详着宋姿,黝黑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里头就是一潭死了有几千年的死水,静怡的叫人心生震畏。   宋姿只敢斜睨了他一眼,便将眼楮挪开,盯着前方地面的某一点,心里怨恼着自己太没出息。   “我明白了,女施主并非怕我,应当是不喜欢这里。”那和尚又笃定地道。   宋姿极其不喜他的笃定,就好似他是真正的神佛,掌握着芸芸众生的一切。   “你不过就是个和尚。”这么想着,宋姿也就这么说了。她外强中干,只能故意用藐视对抗他的通透。   “贫僧悟心。”那和尚笑语晏晏地道。   宋姿愣了下神,上一世她便听说过平心寺的主持悟心大师,年过半百仍似青年的传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也不知他这一手保持容貌的功夫,羡煞了多少爱俏的姐儿们!   宋姿也是艳羡的,冲着这一点儿她便恭敬了起来,道︰“原来是主持大师,我家太太正好想要求见于你。”   悟心道︰“贫僧素来只见于我有缘之人。”   宋姿想,他连见都未见又怎知有缘无缘。   悟心又道︰“见的到,就像你我,便是有缘。见不到,既是无缘。”   宋姿很干脆地道︰“太太就在正殿,我叫她一声,你们便能见到了。”   悟心……-_-|||   幸好和尚修行修的就是心,悟心很平静地接受了宋姿的建议,只当着与宋太太的相见是另一种特别的有缘。   宋太太欣喜万分,越发的觉得带着宋姿在身边是对的,连连夸赞了宋姿好几句,使得赵美真的脸色异常的难看。   就在宋太太得见悟心大师的同时,一直遍寻不到宋姿的宋潮起,从管家宋康的嘴里得知了,她随太太到了平心寺。   宋潮起没空怨恼他娘好好的拜什么佛上什么香,二话不说,去马厩里牵了他的火云驹,拍马向着平心寺而去。   他这一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悟心,亦不想让宋姿踫见悟心。   第13章 施主面善   炽烈的太阳照得人头晕目眩,宋潮起行在路上,顾不得这些,恨不得给火云驹插上个翅膀,一下子就能飞到平心寺。   可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赶到平心寺的时候,早就到了吃午饭的光景,看门的小和尚道︰宋家的太太和几位小姐正在禅房里用斋饭,主持作陪。   小和尚对自家的主持佩服的那是五体投地,心想着我们主持在陪你们太太吃饭,多么高的殊荣吶。   宋潮起本就累得口干舌躁,一听事已至此,微叹了一声,满脸的愁云看得那小和尚不知所措。换作旁人早就欢天喜地了,是宋家这人太不知好歹,还是此刻赶来,只因宋家出了什么紧急棘手的事情?   小和尚未敢耽误,引着宋潮起到了禅房的门外,才悄悄地退了。   宋潮起没有敲门,便推门而入。   正在说话的太太停止了与悟心大师的交谈,略显惊讶地瞧着突然出现的宋潮起。   宋潮起不顾旁人的惊异,什么话都没说,先端起宋姿面前的一盏茶,牛饮而尽,解解渴也顺便浇熄了心底的火。   这个时候,没人会如此注意一些细节,除了宋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一盏上好的茶没了,觉得可惜,便只有赵美真不悦了。心想着她与宋姿挨着座,谁的不拿为何偏偏拿她的!   赵美真端起了她的茶,送到了宋潮起的手边,很体贴地道︰“表哥热坏了吧!”   宋太太这时也道︰“你怎地现在过来了?”   宋潮起从容地接了赵美真的茶,没喝也没理她,正想回他娘的话时,一直盯着他看的悟心说话了。   他道︰“贫僧瞧着这位施主很是面善,想来是与贫僧有缘的有缘之人。”   宋姿一听就乐了,想着这悟心大师太有趣,莫不是见了谁开场白都是“施主你很面善”,倒像是街角的那个老举人,整日蹲在自家门口,见人就道︰“喂,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老朽年岁大了,记不太清,你多担待。”奇就奇在这老举人见了自己的儿子,也是这般地说。   宋潮起深深地凝视悟心,好像是想要看透了他,看到他的心底。   能与大师有缘,那可是三生有幸,宋太太很高兴地道︰“见过见过,这是老妇的儿子,大师您不记得了,他刚满月的时候,您给他批过命,就是他现在的名字也是由您所改。说是有水患,特意改掉了名字里头的一条大水,兴许能够挡一挡。”   最后的一句,是宋太太故意加上的,她期许着悟心能够就此再说些什么。   可是大师只是很难得的幽默了一次,笑道︰“我说怎会如此眼熟,施主若是仍与满月时一样,没准贫僧一眼便能辩认出来。”   所有的人都呵呵地笑了,唯有宋潮起的脸上未显半分笑意,他的心头一跳,怦怦怦地比平时快了不少。他反复琢磨着悟心的这句玩笑话,恕不知这一世他来的时候,恰恰就是过了满月的婴孩时期。   宋潮起又看了悟心一眼,想起上一世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下辈子我要是再见到你,一定会撕破了你的面皮,好好地瞧瞧你这个老秃驴!”   悟心只是笑,一如即往地用那无甚情绪的腔调道︰“下辈子再见,只祈盼施主莫忘记了你的承诺。”   宋潮起的眼皮儿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厢的宋太太适时地企求悟心大师为宋潮起改命,彻底挡掉那避无可避的水患。   宋姿做在一旁默不吱声,心想着都避无可避了,还能挡掉?水患不水患的,她对这些并不上心,反正她知道上一世宋潮起拢和了海东的另几个码头,买了上百吨的大轮船,将这与水有关的家业做得风声水起,并且好好地活到了不惑之年。至于她死后的日子,她记得在那之前为了对抗日本人他已经搭上了政府里的高官,寻到了庇护,大抵是会继续风声水起地活着。   悟心大师还在思量,宋潮起打开了门,指着才将赶到趴在台阶上还在气喘嘘嘘的义三道︰“告诉太太,你从小到大遭过几次水患。”   义三没入宋家之前,是住在海东偏远的一个小渔村里,祖祖辈辈打渔为生。渔民的孩子是在海里泡大的,淹着淹着就有了精湛的水艺。   义三也并不例外。   他并不知晓少爷为何会突然这样问,但仍旧麻利地爬了起来,认真地答︰“我娘说过我两岁那年,站在海边玩,被一个浪头卷进了海里,要不是路过的二叔瞧见了,铁定会淹死在海里,后来大病一场。三岁那年,我爹教我学游泳,差点儿淹死又病一场。六岁那年,我偷了我爹的烧酒,喝完了下海游泳,游着游着睡着了,又差点儿淹死在海里。七岁那年……”   宋潮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义三立马掐了后头还要说的话。   宋潮起嬉皮笑脸地对宋太太道︰“娘,咱们可是海东人,紧靠着大海,你看是个人谁还没点儿水患呢!”   又转头看向悟心,挑衅的意味极浓︰“主持大师要真想挡,除非填平整个大海,可大海怎么可能填的平,那精卫鸟可都忙活了几千年,海还是这片海,所以才有了避无可避,对否,大师?”   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说大师是个骗子,宋太太气愤地斥道︰“胡言乱语,还不快些和大师道谦。”   宋潮起依门而坐,乐呵呵的样子可没有一点儿想要道谦的意思。   宋太太教子有方,在儿子面前那是说一不二,可今天却在外人的面前被忤逆了。   宋太太气得满脸通红,却也知道在外人的面前给儿子留面子就是给自个儿留颜面,气势弱了三分,道了句︰“逆子。”   又对悟心说︰“大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大师的心思和肚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揣测和估算的出的。   悟心半合着眼皮,微微笑道︰“贫僧愿意为施主重新批命,但请移驾到贫僧的禅房。”   宋太太笑的合不拢嘴,一面连声道着:“好,好,有劳大师。”一面冲宋潮起打着眼色,生怕他哪根筋撘错了嚷着不去。   宋潮起等的可就是这个单独面谈的机会,又岂会放过!   第14章 破财肉疼   “贫僧想请施主捐赠一些香油钱,为平心寺在海东西边的那座荒岛上新建一座寺庙。”   进了悟心的禅房,宋潮起还没有开门见山,悟心倒是已经直截了当地如是说了。   宋潮起含笑不语,打量起悟心的禅房来。   一如上世一般,空荡荡的,就是四面雪白的墙壁上也未曾悬挂一物,只在房间的正中央放置着一个有些老旧的蒲团。   悟心已经盘坐在蒲团之上,开始闭目打坐。   宋潮起好奇的紧,问他︰“你以为就单凭你一句话,我就得掏出上千甚至上万的银元来建什么劳什子的寺庙?”   悟心不曾睁眼,微笑着道︰“不晓得为什么,贫僧一见施主便觉得施主一定会答应贫僧的请求,可能是前世种下的因,才有了这世的果。”   宋潮起愣怔了片刻,想想即将要流出口袋的银元,恨得锥心泣血。   他咬了咬牙,一言不发地出了悟心的禅房。心道着即便是上一世的悟心还没有来,这一世的悟心仍旧吃定了他。   宋潮起很是头疼,修建寺庙,还是在无人的荒岛之上,那得花多少钱!他爹就是再信佛再敬重悟心,也不曾到破财破到如此地步的程度。   这分明就是割肉!痛啊!   再见到他娘,也没力气埋怨她好好的拜个什么佛,再像这般的多拜个几次,宋家真成了送家了!宋潮起一口斋菜没尝,便要宋姿跟他走,说是回去帮忙排查粮油铺的帐。   宋太太见他脸色阴沉,没敢说不好!   可她已经同庙里的师傅说好了,要在此斋戒三天,原还指望着将宋姿带在身边,借借她的光,,多同悟心大师说说话。譬如,问问他怎么破解宋家的那两个狐狸精啦。再譬如,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数十年如一日的容貌不改。   宋太太心有不甘,便提议︰“宋姿,走之前同悟心大师道个别。”至少再多套点儿交情,打好了底子,她才好办事。   宋姿真想说不去,宋潮起干脆地道了︰“不用。”   宋太太翻了眼楮,眼看又一场争执便要铺天盖地而来,悟心大师不请自来。   宋潮起看见他就来气,心道着秃驴你不是打坐了嘛!   宋姿躲在他的身后,对悟心道︰“大师,正要同你告别。”   悟心奇道︰“不是说好了斋戒三日?”   宋姿简言意骇︰“那是太太,我就不了。”   悟心︰“在佛前诚心斋戒,可保半世平安。”   他的话来自喉咙的深处,甚至是肺腑,清晰而低沉,就像诵经一般,蛊惑人心。   宋太太深有所感地对他行礼,道了句︰“阿弥陀佛。”   悟心回了一礼。   宋姿却无心无肺一般地笑着问︰“前半世还是后半世?”   悟心竟一时语结。   半晌才呵呵笑了一下,自嘲地道︰“我自四岁能辩,五岁登台讲佛,半世阅人无数,却只在女施主面前哑口无言。”   宋姿也笑,其实她并非不信神佛,有着自身的经历,只会比旁人更加坚信神佛的存在。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尊佛,宋姿心里的佛是不杀人不放火,人不欺我我不欺人,路遇乞者能给给之。至于那些“欺我”的坏人,不是她不知,也不是她仁慈,自然更不是她大度,她不过是在等一个可以弄死坏人的机会。身在乱世,不害人和自保是生存的底线,人只有活着才能一心向佛。   一旁的宋潮起油然升起一种自豪感。   他在悟心的面前吃瘪,悟心在宋姿的面前吃瘪,一物降一物,算来并不赔本。   悟心又道︰“贫僧与女施主这般投缘,可以许诺施主无论何时前来,贫僧的禅房自当为施主畅开。”   宋姿颇不应景地想起来了那个健忘的老举人,笑道︰“我怕你忘了。”   悟心……沉默了许久才道︰“自不敢忘。”   宋潮起成功带走了宋姿,赵美真的心里就像扎了根刺,不拔不快。但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宋品慧和宋品情伺候完了宋太太,便回了自己的客房。赵美真趁着此时无人,敲开了宋太太的房门。   “美真,姑姑这里没事了,你尽管去休息好了。”宋太太对赵美真到底是起了隔阂,也就维持着表面上的亲热,实则客气又疏离。   赵美真什么话都没说,抱着宋太太,趴在她的肩头开始痛哭。   宋太太不知所措,心道着难道是在哪里受了委屈?   在姑姑家做客,受了委屈,这要是传到美真父亲的耳里,兄妹之间的情分也是要生分的。   宋太太不敢轻怠,焦急地问︰“美真,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姑姑,姑姑给你做主。”   赵美真还是呜呜痛哭,至少还得再哭一会儿,才够铺垫。   直到哭湿了宋太太的肩头,赵美真才渐渐止住了哭势,抽抽噎噎地拿手绢擦着眼泪,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惹人疼惜!   宋太太也扯着自己的手绢为她擦着眼泪,温言劝解她道︰“美真,哭也哭完了,不顺心的事情就权当是眼泪,哭掉了就没有了,好不好?”   “姑姑。”赵美真唤了一声,又掉下了眼泪。   宋太太握着她的手,用力拍了拍。   赵美真一边落泪,一边道︰“姑姑,你是我的亲姑姑,我是你的亲佷女,表哥也是我的亲表哥,我就是打什么坏主意,也不会打到你和表哥的身上去。”   宋太太一听,敢情这事还跟宋潮起有关,又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那天,表哥失足跌进了荷塘,其实并不是失足,而是他自个儿故意跳下去的。”   赵美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偷眼瞧着宋太太。果然,还是自个儿的儿子最亲,也只有说起与宋潮起有关的事情时,她才会如此的严正以待。   赵美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继续往下说,说那个她反复推敲了很多次的绝对没有破绽的谎话。   第15章 立地成佛   平心寺的客房并不多大,房间里除了放置了一张木制的硬板小床,便再无其他。   宋太太和赵美真并肩坐在木床之上,看着她当真如断珠一样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连续滴落,就像滴在了她的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宋太太一生要强,显少会当人面前滴泪,自己教养的女儿,虽是大富人家,但也无那娇滴滴的贵小姐模样。眼前这娇滴滴的佷女,着实让她头疼不已。打不行,骂不行,劝的心烦,又因着事出还与自个儿的儿子有关,干脆闭紧了嘴,随她去哭,哭累了想说了,她再洗耳恭听。   赵美真又揉了一会儿眼楮,暗幸着自己的先见之明,得亏没有擦香粉,若不然,这会子一定丑死了。   她还有心情来想这些,可见心情着实不错,这番惺惺作态,无非就是想给别人添点儿堵。   赵美真见时候差不多了,终于准备说了。   她道︰“那天,我先是跟着表哥出了门,表哥好像有哪里不对,一直不停地出汗,我只当是天热就没多想。后来表哥就要回家,说是有帐要查,我无事可做,便和表哥一齐去了他的书房。可是表哥他……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抱着我又亲又摸,我当时吓坏了,一个劲地哭,又一个劲地跟他说不能对不起陆小姐,表哥就疯了一样跑出去,跳进了荷塘。”   说话的时候,赵美真低垂着眼睑,却时不时地偷瞄着宋太太的脸色,只见她说到“又亲又摸”的时候,宋太太的脸明显僵硬了不少,眸子里的火气,眼看就要喷射出来。   赵美真很满意她的反应,接着又道︰“事后,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表哥对我疼爱有加,但一向彬彬有礼,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的事情!我便想着会不会是表哥遭了别人的算计。又一想,那天从吃早饭开始我就是和表哥在一起的,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我也同样吃了,并无异样。一直查不出来头绪,我便谁都没敢告诉。昨天洗完头,擦桂花油的时候,我觉出了异样,那天我和表哥在一起也是刚洗完头,可那天我擦的桂花油和昨天擦的并不一样,我记得那天擦的桂花油明明是绿底黄花盒子装的,昨天的就成了蓝底红花的盒子。我心里存了疑,谁也没敢惊动,就一个人悄悄地寻找,果然,就在我住的东屋里找着了。我屋里很少断人,那人应该是换的时候被人撞见来不及拿走,藏在了青瓷花瓶里。天快黑的时候,我偷偷将桂花油用在了前院护院的狼青身上,不多时,狼青的……那…里,就起了变化,生生嚎叫了一夜。”   宋太太是知道这事的,昨夜护院的狼青不知道怎么了,整整吠了一夜,吵得她几乎没有合眼。敢情,狼青是被赵美真下了药。   管家宋康今早还请示她道︰“太太,护院的狼青病了,是杀掉吃肉,还是送到关阳路上一个洋医生开的兽医馆去瞧瞧?”   她信佛,自然不能轻易杀生,便叫宋康将狼青送到了兽医馆。   听完了赵美真的话,宋太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反倒是冷静地在想是谁下的药?意欲何为?   她在脑海里迅速将宋家的所有人过了一遍,宋老爷一心想和陆家攀亲,肯定不会害自己的儿子。宋品慧和宋品情两个姑娘家家的,肯定也不会知道这些下三滥的法子,就是知道也没道理陷害自己的哥哥。那就剩下姓柳的两个狐狸精了。   宋太太想,若是自己的儿子和佷女真成了事,被人发现,首先丢人的是赵家,也就等于打了她的脸。其次为求补救,潮起是肯定要娶美真的,这样一来,陆家那边是肯定要退亲了,宋老爷处心积虑计划了这么多年的好事,功亏于溃,势必要迁怒她和赵家。   怎么想这事怎么对姓柳的两个狐狸精有利,不是她们干的,还能是谁!   这时候,赵美真看宋太太久久没有言语,又哭道︰“姑姑,这事说出去我铁定是没脸见人了,可我知道表哥和陆家的小姐从小就定了娃娃亲,是万万不能悔婚的。也幸好,那天表哥并没有失了理智,也并没有对我做出更加不好的事情来,这事我会烂在肚子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姑姑尽管安心。”   宋太太叹了口气,心道︰瞧瞧,这就是我们老赵家的姑娘,多识大体。   先前对着赵美真的那点子不快,瞬间烟消云散。还觉得有点儿亏欠她,再看她哭便不觉得烦了,心疼的也想落泪。   宋太太到底是没哭出来,握着赵美真的手,颇为动情地道︰“美真,你对姑姑的这份心,姑姑心里明白,姑姑是断不会让你白受了这份委屈。等回了宋家,姑姑就是掘地三尺,也得为你查出来害人的人究竟是谁。”   “姑姑……”赵美真叫的很是悲怆,又伏在宋太太的肩头,呜咽地哭着。心里却道︰是为我查吗?还不是为了你的宝贝儿子。   又一想道︰查吧,查吧,不查怎么能查到宋姿的头上。   如此想着,赵美真在心里偷着乐,连哭声也似乎欢快了起来。   那厢,宋潮起带着宋姿顶着烈日回了宋家。   宋姿只道是宋潮起又想找她干那个那个,又忽忆起从上一世开始,她和他在一起基本上都是在干那个那个,心里埋怨着他脑子里除了装着那事,就没一点儿正经事。   宋潮起将宋姿直接领到了书房,关紧了房门。   宋姿……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正在酝酿情绪做着生理准备。   一转身,宋潮起丢给她了一摞账本,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宋姿大感意外,心想着︰哟,这爷,去了一回寺庙,人也正经了,是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第16章 人间正道   烟火般的晚霞,渲染着整个天空成了一块淡蓝色底子的画布。东面还是一片片白色的云朵,西面却是一大块烟火般灿烂的橙,绚丽的让人移不开眼楮。   宋家的下人到书房请少爷移驾客厅用晚饭,才发现书房里头的并不是少爷而是姿小姐。   宋姿将尚未看完的账本,搁置到了一边,起身去了客厅。   宋家的菜肴算不上精细,但胜在丰盛,该有的主菜并不含糊。今天的主菜是八宝鸭,另又做了七样或素或荤的小炒。   宋姿晌午对着一桌子的斋素,又因着身在寺庙没什么食欲,瞧着眼前的吃食,却馋得直吞口水,暗叹了一声心道,斋戒什么的果然不适合她这种自小就常“斋戒”的丫头,这肉才是她的人间正道。   宋太太不在家,宋少爷也不在家,宋老爷就是飘忽在天边的一朵云,啥时候也没正儿八经地回来用过晚饭,两位柳姨太太因着深不得太太的喜爱,却深得老爷的疼爱,是另在自己的院子里开小灶的。宋姿有一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荣幸感,终于不用带着假面具虚与委蛇,可以零压力零负担地好好吃顿饭了。   宋姿这边开吃的时候,宋潮起正窝在义三的房里吃着下人饭。   义三局促不安地立在一旁,劝说道︰“少爷,这不合适。”   宋潮起没有理他,大口地往嘴里扒着饭。中午他可是一口饭没吃,现在饿着呢!   义三又道︰“少爷,客厅里已经摆好了饭,比这个丰盛。”其实义三更想说的是“少爷,你吃了我的那份,那我吃什么呀?中午我可也是一口饭没吃。”   宋潮起还是不理他,摆了摆手,继续吃。   有些话他是不能够说给外人听的,他每晚能够进入宋姿的身体,却始终进入不了她的心里,她对他的防备不比外人少,偶尔的不在她的身边,让她轻松一下,权当做是他对她的好,譬如现在。   宋潮起吃的很香,勾的义三连连吞咽口水。   宋潮起瞥了他一眼,笑着道︰“傻。”   说着,扔给他了一个馒头,又点了点盘子里的菜。   义三是真扛不住饿了,一口下去,馒头没了半个。   宋潮起又乐了,说的比上一句多了一个字︰“真傻。”   简言意骇,说的倒挺像他自己。   吃了晚饭,就到了宋潮起最喜欢的夜了。   黑灯瞎火的好办坏事。   宋太太不在家,宋老爷一回来就去了柳二姨太太的紫萸院,宋潮起溜到宋姿房里的时间,也比往常早了许多。   宋姿刚刚洗完澡,见梳妆台上多了一盒绿底黄花盒子装着的桂花油,也并未疑心其他,只当是小雀拿过来给她用的,打开盒盖闻了闻,一股子桂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宋姿呛了一下,连连咳嗽了两声。   她的头发很好,没剪头的时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又直又顺,从来不需用什么劳什子的头油。现在这一头不伦不类的短发,按道理说更用不上头油,没有的时候自不必说,可如今正有一盒在手边,试试又不要钱。   宋潮起一进屋,狗鼻子一样,连连嗅了两下,问宋姿︰“什么味?”   宋姿翘着一双又白又胖的小脚丫,正晾着脚上的水气,故意道︰“脚臭吧!”   脚……臭吧!脚臭能是桂花香味,走哪儿人家都愿意捧着你的脚丫子。宋潮起闻着这味,越闻越觉熟悉,下意识又问︰“你用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哦,头油吧!桂花味的。”   宋姿答得漫不经心,宋潮起却听得惊心动魄。心道,不会吧,在赵美真那儿没中的招,到底要栽倒在宋姿的身上?   他的这世英明吶!   宋姿见宋潮起愣怔在原地,觉得不太对劲,呵呵笑着问︰“怎么,爷,不喜欢宋姿身上的这个味儿?”   说话的时候,宋姿的一双小脚有韵律地一上一下,在宋潮起的眼前晃悠着。   挑|逗,这分明就是挑|逗。   宋潮起觉得脑子一热,不晓得是桂花油里的催情药在他体内挥发,还是那个叫做宋姿的奇毒此刻需要解药,他的身体已然起了变化。   他也呵呵笑着对宋姿道︰“爷,倒是挺喜欢你身上的这个味儿,就是不知道你一会儿受了受不了爷的喜欢。”   宋姿不以为然,又不是初经事,也不是第一次和他来,他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晓得的,只要不让她在上面累死累活,她还是不怎么怕他的。其实算来,男女这回事,还是男人受累一些。男人得不怕累,女人只用不怕压。   宋潮起走进了宋姿,俯身又深深地吸了几下她头上很是好闻的气味,长叹了一声,似舒坦还似乎带了点其他的情绪,谑浪笑敖︰“宋姿,今晚你死定了!”   什么,搞得好像她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不就是男女那回事吗!   不知死活的宋姿还是不以为然,只是下一刻,宋潮起毫无征兆地将她打横抱起扔在床上的时候,小小地惊呼了一下。等到宋潮起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时,又小小地惊呼了一下。怎么已经硬成了这样?往常都是他亲着她,才能起变化的不是吗!   宋姿还来不及细想是怎么回事,宋潮起已经迫不及待扒开了她的衣服,没有任何前戏,便想“横冲直闯”。   宋姿低声惊叫了一声︰“爷,门还没插。”   宋潮起已经分开了她的双腿,顶了进去。   “没空,等会再说。”   说话的人喘着粗气,亟不可待地开始律动。   宋姿没有尝过如此粗暴的欢好,她和宋潮起在一起这许久也就是初几次不适应的时候,会微微有些疼痛。后来宋潮起每回的前戏做的都很足,总是等到她湿了,才会开始,她所体会到的只有欢愉,并无其他。可是今次,欢愉里带着点点疼痛,让她说不出的心头一阵又一阵地微颤着。   倒好像印证了那句话,只有疼了才会记在心里。   第17章 捉贼拿赃   这一晚,宋潮起和宋姿来了几次,是个未知数。   这笔账是真的不太好算,软了,但没出来,又在里头硬起来了,再来,这是算一次还是两次?   宋姿累了,晕乎乎地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宋潮起还在那儿加速度的顶抽顶抽,这是算一次两次还是三次?   更夫敲响了三更天,宋姿又困又累,那儿又疼,不好意思说,便哼哼唧唧地道︰“爷,睡吧,腿疼。”   宋潮起抹了把汗,伏在宋姿的身上,半天没声响。   宋姿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摸了摸他。   宋潮起闷笑出声,“小傻,你以为爷累死了?”   宋姿赔笑︰“爷是金枪不倒!”   宋潮起︰“爷的枪是金的,可爷的腰是肉做的,爷腰疼。”   这让被他折腾的浑身都疼的宋姿心里舒坦了不少,忍了又忍,还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宋潮起也笑,真觉得自己傻的不行。按理说,又活了一世,应当要比上一世更精明才对,他倒好活倒了,一到宋姿这儿就傻得快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他怎么就欲望上脑,忘记了思考,一上来就啪啪啪啪了。   这啪啪啪啪是必须的不错,但也得看事不是,万一故意将那加了料的桂花油弄到宋姿房里的人,是为了捉奸成双呢!   他的名声不打紧,宋姿的名声怎么办好。   她现在不过还是宋家的丫头,说好听了别人叫一句“姿小姐”,不过只是一个廉价的称呼而己,其实心里又有几人真心地将她待做小姐。   无钱无势,是当不了宋家的少奶奶的。再有一个坏名声,恐怕以后在宋家立足都难。   宋潮起清楚地知道,挡在他和宋姿前面的是什么——那可是他的亲爹和亲娘。他并不认为愚孝是忠,却也不代表他要一意孤行气死他的亲爹和亲娘。莫说背不起不孝的名声,就是自个儿的心里也过不去那道坎。   他要娶宋姿做正房太太并且是唯一的太太这是必须的,但前提条件自是不能气死了宋老爷和宋太太。还得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是。   不过,幸好,那人的目的并不是捉奸成双,这就好办了,无非是想捉贼拿脏。   那人的幕后指使者是赵美真无疑,可这事却只能到此为止,损了赵宋两家人的面子,他想忽悠赵家借钱买进个一百吨的大货轮就是不可能了。   都怪悟心个老秃驴,想建个寺庙好安置他的那些徒子徒孙,还得他宋潮起拼死拼活地为他挣钱。   想想白白饶了赵美真又觉窝囊,可货轮不能不买,他和宋姿如果还能有将来的话,就全靠这百吨的可以跑远洋的货轮了。   宋潮起那啪啪啪啪完的舒畅心情,被这些恼人的人和事,冲淡的毫无踪迹。   其实这人吶,只活一世就好,若不是因着那揪心的遗憾,真不想重来一回,说的好听叫步步为盈,其实还不是操心操肺地苦心经营。   宋潮起叹了口气,搂紧了宋姿,只道︰“小傻,爷的小傻……”   挺温情的,但宋姿更想听到的是“宋姿,爷的宋姿”。“小傻”总是能让宋姿想起来上一世的宋老爷,会想那些日本人还有没有再为难他,还会想没了她他的日子会不会有少许的不同,又会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为她流上一滴眼泪。   想着想着,宋姿笑了,笑自己想的都是些什么没用的玩意儿,莫说是不知道,哪怕就是像小画人书里画的,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的一举一动,可除了看着,还能做什么呢?   宋姿也往宋潮起的怀里靠了靠。这时候的两人倒是心有灵犀,一同说道︰“睡吧!”   睡吧……还真是一点就通!   两个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人来人往的宋潮起也不好大摇大摆地从宋姿的房里直接出去,干脆又搂了宋姿接着睡。   这期间,小雀来敲门,也让宋姿隔着门打发了。小雀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玩心重,宋姿说不需伺候,她便高高兴兴地找地儿玩去了。   倒是愁坏了义三,雪俏三番五次地来跟他打听少爷去了哪里,义三不愿意骗她,但更不能出卖少爷,他急的都冒了一身的冷汗,情急之下愣愣地来了句︰“雪俏,你可真好看。”   雪俏陡然想起了那天的事情,攸的一下红了脸,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悻悻地走了。按理说,义三是宋潮起的贴身跟班,雪俏要想方设法和他搞好关系才是,但因着那天他也瞧见了她的身子,宋潮起并未因此说过什么,但避嫌就是必须的了。试想本就有一个把柄在人手里捏着,再来个不知检点,她这陪房的丫头不但做不成,便是继续做丫头恐怕也只能是烧火的丫头了。   想想自己可能会遭遇的命运,雪俏便只觉焦心,也就更加坚定了她必须爬上少爷床的决心。   虽然她已经和表小姐达成了协议,她肯帮着表小姐做事,表小姐许诺等到陆家退亲,她成功嫁进了宋家,便做主让少爷收了自个儿做二姨太。但表小姐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过河拆桥的事情并不是做不出来。与其相信表小姐,倒不如自个儿好好想想怎么取悦少爷。   少爷啊少爷,究竟你是不喜欢女人,还是不喜欢雪俏?   雪俏对自己的容貌身段还是很有信心的,她倒是宁愿宋潮起不喜欢女人,也不相信宋潮起会不喜欢她。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她这种年轻貌美j□j的姑娘呢?   她这个喜欢可以与心无关,她不在乎宋潮起喜不喜欢她这个人,只要他喜欢她的身体就好。   可是面对她的各种引|诱,他怎么还是没有一点儿反应呢?   雪俏的焦虑,使得她那张粉白的脸,奇怪地扭曲着,相由心生,就是再好看也不经意间落了下乘。   第18章 未卜先知(上)   宋姿连着被宋潮起折腾了两天,虽说第二天没头一天来的那么疯狂,但仍旧有一种“吃伤”了的感觉。   宋潮起觉察出了她的少许不耐,窘了,敢情他这头牛卖力地耕地,还被地嫌弃了。苍天啊,去哪儿说理去!   备受打击的宋潮起并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更加卖力了。   使出了浑身解数,变着法子的使劲耕……使劲耕……   最后也不耐了,趴在宋姿光|裸圆润的肩头,吭哧就是一口。潜台词——叫你没反应,叫你装死人。   “唉哟”,宋姿不光出声了,还带着满心的愤恨,怒恼地使大力夹紧了股,心道着夹断了一了百了,大不了她不用了,也不用伤感着防备其他女人了。   宋潮起哪里知道宋姿的真实想法,突然的紧致使他皱着眉呻|吟了一下,只道她还算上道,便换上了笑脸,俯在她的耳边道︰“好宋姿,咬得可真紧!”   宋姿臊红了脸……玉皇大帝,快来收了这淫|贼。   玉皇大帝没来,倒是来了王母娘娘。宋潮起这厢才将一泄如注,义三一身黑衣,隐藏在初黑的夜里,偷偷摸摸地来敲门,“少爷,太太回来了。”   宋潮起没功夫埋怨宋太太一心向佛的心不诚,说好的斋戒三日,怎么成了两日,慌忙穿好了衣裤,偷摸出门。   留了一身狼藉的宋姿干躺在床上,内心的怨力轰的一声蹦出了体外,笼罩了整个房间。   她与宋潮起行了这许多次的房,宋潮起每一回都是将他的子孙根洒在了外头。   宋姿不愿意多想,真的不愿意。或许他是为了他们目前名不正言不顺的偷情关系。还或许他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将满十六,半大的女人可以承欢,但身子骨到底娇嫩,生产着实凶险。上一世,也是十六,她怀了宋潮起的孩子,却一个不留神没有带住,三个月小产,至此便落下了再不能生的病根。可这些这一世的宋潮起又不知晓,更或许他是为了推卸责任,才故意为之。   一件事情,三个可能,宋姿却为了那三分之一的不好耿耿于怀。   这夜,宋潮起走了便再也没有回来。宋姿不想知道宋太太到底是为了什么提前回转,辗转反侧,只觉身旁空荡荡的,不适应的难受。倒是有些像上一世她做他的陪房丫头,一开始也是这般的日夜相对,后来赵美真进了门,宋太太想要孙子,支使人每天看着他宿在赵美真的那里。她守了几夜的空房,也是这般的难受,一直发展到后来七天只睡宋潮起一次,却不觉难受,想来那便是麻木。   清早,宋姿再去梳妆台边,那上面搁着的绿底黄花盒子的桂花油已经不知所踪。她知道铁定是宋潮起为之,也知道了那盒桂花油的不同寻常之处,甚至大概能猜想的出陷害之人究竟是谁,却摸不准宋潮起知道些什么,又意欲何为!   宋姿隐隐有些不安,觉得这一世的宋潮起和上一世的相同,都让她无法琢磨的透。   宋姿收拾妥当,先去了木蓉院给太太请安。一进了院子,便瞧见余妈端了盆水出了太太的房门。   宋姿因着雪俏的事情,对余妈深有成见。当然仅陷于内心,表面上自然还是要客气的。   宋姿将要开口同她打声招呼,却见她脚下不远的地上横了根树枝。   “唉”,提醒的话到了嘴边,宋姿又咽了回去。   下一刻,就见余妈一脚踩在了树枝上,树枝往前那么一滚,她一个踉跄,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水盆应声而飞,飞下来的时候,翻了水。   一大清早,余妈就洗了个澡,就是洗澡水有点儿恶心,是宋太太的漱口水。   宋姿慌忙上前去扶她,还道着︰“关键时候三寸金莲还是不如大脚好使!”这老婆子没少因为宋姿不曾裹脚,有一对大脚来挤兑她。   余妈摔得半天没缓过劲来,心想着今儿黄历不好,一大清早就这么倒霉,踫见了晦气的事,还遇着了晦气的人。因着雪俏,余妈对宋姿的不喜也跟城外刚修来的火车一样, 呲 呲地加速前进。   余妈心情不好,挣脱了宋姿的手,捡起了水盆,一瘸一拐地走了。   宋姿进了太太的房门,太太正端坐在镜前愣神,精致的妆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双红肿的眼楮。   哭的?   向来刚强的太太怎么可能会哭!   那八成是因着什么事情,气恼的一夜未睡。   宋姿的心里有了底,说起话来便格外的小心。   “太太。”   “粮铺的帐查完了?”宋太太这才看见了进门的宋姿,挤出了一个不甚好看的微笑,许是也怕她会问为何提前回来了,便抢先问道。   宋姿︰“差不多了。”   “往后你就跟着少爷多用用心,我原是不打算让你抛头露面,想叫你和品慧、品情一样养在深闺,然后寻个匹配的人家嫁过去,但老爷和少爷想的比较长远,说是想和你叔爷那一脉联络联络,在澳门合作点儿生意,到时肯定是要让你去监管的。”   这会子的宋太太头脑比较乱,连这些个本不足与外人道的算计也透露给了宋姿。   宋姿听了,心里一阵狂跳。起先,她只道宋家这么抬举她,将她从一个丫头抬举成了小姐,不过是宋潮起借着她叔爷的事情,拿话忽悠了宋老爷和宋太太,毕竟这里只有她确切地知道叔爷是铁定会发起来的。可她不曾想过,宋潮起居然打的是想和她叔爷合作的主意。   上一世就是宋潮起知道了她叔爷的事情,也并未想过要去澳门发展,直到后来实在是被日本人逼迫的太紧,才想过要远走澳门。   这一世,又提前了,并不是不好,后知后觉的宋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就好像这一世的宋潮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似的。   第19章 未卜先知(下)   树上的知了“吱吱”地叫个不停,心烦的宋太太立于窗前想事情,屡屡被打断了思绪,只想着将这些恼人的知了煎了炸了炒了炖了,在这之前还得大卸八块。   估摸着其实宋太太是将知了,当作了某某某。   同样是听着知了叫的宋姿,心情就好很多,无聊地翻看着账本,感觉这知了的叫声就像唱戏,几声长几声短,韵味十足,还挺提神。   宋姿越发的搞不懂宋潮起都在忙些什么,又带着从太太那儿听来的疑虑,后知后觉地想要试试他。可他什么都没说,在书案上留了几本账册,就和义三风风火火地出了门。这样一来,宋姿也就没来得及告诉他,太太的异常。   有着上一世伺候太太的丰富经验,她已经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危险味道。太太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对的一鸣惊人。   上一世便是这样,轻松的一出手就抓住了柳二姨太偷人的证据,却没能抓住宋老爷的心,反被两位柳姨太的求死明志反将一军,最后活活气死了自己。   男人啊,喜欢女人的时候,女人浑身上下都是闪光点。   偷人?怎么可能,那分明是在做身体检查。   以上,就是上一辈子宋老爷的原话,直气得太太呕了一口血,他却以为是戏中之戏,直接挥袖而去。   女人吶,什么时候都别作践自己,他是你的丈夫,你孩子的爹,但不是你的命。等到你气死了自己,别人就睡着你的丈夫,花着你的银元,享着本该是你该享的清福,多不值当。正房太太的人间正道就该享着清福,花着银元,有事没事的找找事,折腾丈夫,蹂躏姨太,自个儿就端壶小茶,抓把瓜子,笑着看着。   宋姿暗叹着宋太太想不开,又不能不去管她,毕竟她是宋潮起的娘,分班划派的话,怎么着她们也得算是一边的。只得借了宋潮起的鸡毛,支使了义五盯着太太院子里头的动静。   一上午无事,倒是小雀来道管家宋康带了几个人将整个宋家的所有房间搜查了一通,当然也去了她那里。   宋姿自是知道宋康找的是什么,小雀却是不知的,神神密密地告诉她说是宋家的库房里少了什么又大又亮的夜明珠。   宋姿当时就笑翻了,她一直以为小雀的嘴是添油加醋型的,到了今儿才知道是无风也起浪型的,这也叫人才,可比她娘可爱多了。   宋姿吃完了中午饭,顺着院子的阴凉地儿溜达着消食,这就看见了匆匆走过的余妈,瞧她行走的方向正是柳二姨太的院子。   要是往常,就是再大老远,宋姿也肯定得过去和她打个招呼,可今天她顿了脚步,低了头只当未见。并不是因着不待见她,而是瞧见了她一脸的绿光,绿不拉叽的就像是抹了一脸的菠菜汁。   宋姿的心里奇怪坏了,想着上回是红光,就像预警一样,这回的绿光又是怎么回事呢?   正出神着,义五来了,悄悄地跟她嘀咕了一件从碎嘴的老婆子那里听来的八卦事。   “姿小姐,我跟你说件事,这事儿也不知道少爷知道不知道,我也不敢保证真假。”   义五是义三的表弟,多半是从义三那儿得了口风,知道宋潮起对宋姿的不同,他跟宋姿说话的时候格外的尊敬,宋姿托他办的事情,也不敢含糊。   只听义五又谨慎地道︰“柳二姨太那儿可能是有了身子,老爷已经知道,偷偷地嘱咐了二姨太院子里的几个有经验的婆子好生地伺候她,还给了封口钱,害怕太太知道想先瞒着太太呢!”   宋姿听了,着实是惊讶。一来,上一世二姨太并无子嗣,怎么这一世变了?二来,她知道太太肯定已经知晓,想起余妈方才的行径,并且知道太太已经有所行动。   宋姿面上未动声色,只叫义五哪儿也别去,随时等着她寻他办事。义五利落地答了“好”。   他可不像义三那么好命,一进宋家就成了少爷的跟班,谁都不敢欺负,就是管家宋康和义三说话也得客气几分。他想这回若是能办好了姿小姐吩咐的事情,说不定离扬眉吐气的日子就不远了。   义五满心欢喜地走了,宋姿大概已经想通了整件事情,她觉得这多半是个局,柳二姨太专门为太太设下的局。   试想柳二姨太来宋家也有好几年的光景了,一向得宠,院子里用的皆是她们自己的心腹之人,若有心瞒着太太,肯定会密不透风。   上一世,宋姿很少参与赵美真她们的明争暗斗,不参与并不代表不懂不会,她不过是不想趟混水。   这一世,她想要的不止是简单的夹缝求生,她想要的很多,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由她独霸的宋潮起,这就意味着有些混水她必须得趟,不得不。   宋姿慢悠悠地也往柳二姨太的院子走去,一路上绿树成荫,遮拦了多半的烈日,大老远就瞧见二姨太所居的院落大门大大地敝开着,大有请君入瓮的架势。   门房并无人看守,院落里也静极了,瞧着现在的光景,宋姿猜测柳二姨太正在午睡。   她想了一下,转身去了院子东面的小厨房。   厨房里也没有人,最里头的小炉子上正咕噜咕噜炖着东西,闻着香味挺像血燕。宋姿转了一圈,找着了下水口,将炖盅里的血燕倒了下去,又寻了一圈也没在厨房里寻到其他的血燕,心道着反正这血燕炖来也不是为着吃的,干脆抓了块泡发的银耳,扔在了炖盅里。   这就回了宋潮起的书房。   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回来,想支使着义五出门寻他,又不知柳二姨太那边什么时候“出事”,便只能作罢。   宋姿又想,会不会是自己多虑了,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宋姿出了书房的门,抓了一个丫头寻问什么事。   丫头说︰“柳二姨太那儿不知出了什么事,老爷跑到太太的院子同她大吵了一架,现在嚷嚷着要一把火烧死太太。”   宋姿的心顿时沉了沉,上一世她跟随太太许多年,太太对她有几分真心,她对太太亦有真心几分,为此便对宋老爷心存着几分不满。   宋姿在心里想着,男人是这世上最无情最狠心最傻缺的。   腿上也未敢耽误,慌忙去找义五,叫他去洋人开的圣彼得医院请一名叫做朱庆的大夫。   义五虽然疑惑这个档口不赶紧请少爷回来,请什么洋大夫。   但也不敢迟疑,撒丫子就去了。   宋姿拢了拢自己的一头短发,往太太的木蓉院走去。   去会一会这一世的宋老爷。   第20章 先发制人   宋姿到了太太的木蓉院,才将进门,就看见春枝和几个小丫头垂泪跪在院中。   从太太的屋里传出来的是老爷近似于狮吼一般的咆哮声,却听不到太太的半点儿声响。   宋姿知道太太一向要强,这个时候无声无息,还不如她歇斯底里地与老爷硬对硬。不说话,不争吵,不辩解,只能是哀大莫过于心死。这心烧成灰了的女人,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宋姿长呼出心底的一口闷气,就往屋里进,路过春枝身边时,春枝伸手拽住了她的腿,冲她摇了摇头。   宋姿感激地冲她笑了笑,也摇了摇头。若放在上一世,她一定不会进去承受宋老爷的怒火,只因她本就是个卑微的下人,别人是石头,她就是灰渣儿,害怕一进去连渣儿都不会剩下。这一世,现在的宋姿仍然是个渣儿,依然很卑微,却因为死过一次多了很多的大无畏。她得让宋太太肯定她,还得让宋潮起离不开她,不止在床上。   宋姿到底还是进去了,大眼一瞧,太太竟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余妈跪在她的后面瑟瑟发抖。太太早就没了往日的端庄不说,狼狈和伤心无以言表。   宋老爷见这时还有人敢进来,大声地冲着宋姿道了声︰“滚。”   宋姿没有理他,径直走到太太的跟前,将她扶了起来。   这才转过脸对宋老爷道︰“老爷,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宋老爷没有心情和她细说,正想在吼着让她滚,宋姿又道了︰“可是因为柳二姨太说她肚里的孩子没了?可是因为柳二姨太说什么都没吃,就吃了一点小厨房炖的血燕?可是因为柳二姨太说今天她那儿没去什么人,就是听丫头说好像只余妈去过?”   宋老爷愣怔了片刻,心道着事情竟传的这般的快?还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家丑外扬啊!   宋姿却又笑道︰“那老爷有没有听柳二姨太说过,其实今天宋姿也去过她那里呢?”   宋老爷不知其意,不悦地瞪着她。   宋太太也不知其意,悄悄地握了握她的手。   却见宋姿收起了笑容,虎着脸道︰“宋姿说句不该说的,老爷今年五十,每月房事几何?柳二姨太和柳三姨太没进门,到三小姐出生以后这之间的这许多年,为何你和太太不曾再也其他的孩子?老爷可别说不是牛不行,而是地坏了。老爷该听说过只有累死的牛,可没有耕坏的地。”   宋姿这番话说的,莫说是宋老爷,就是宋太太都吓了一大跳,累死的牛……宋姿这是不想活了?   宋老爷气急败坏,掂起手边的一个花瓶就朝宋姿砸了过去,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打死宋姿,哦,不,卖了宋姿,卖到花柳巷去,到时看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被耕坏的地!   宋姿没有躲,那花瓶便应声砸在了她的额头,血顺着额角便流了下来。   她冷笑了一声,面孔因着鲜红的血而显得有些狰狞,她直直地盯着宋老爷,继续道︰“老爷,宋姿今天把话放在这儿,我说其实柳二姨太根本就没有身孕。当然我这是空口说白话,不过我已经叫义五去请了圣彼得医院的朱大夫。宋姿和老爷赌一把,若然宋姿冤枉了柳二姨太,不用老爷处置,自己将自己沉入城西的明塘里去。若然宋姿没有冤枉柳二姨太,这就是老爷的家事了,但宋姿斗胆请老爷还太太的清白,也请老爷谅解宋姿情急之下说出的做出的大不敬。”   这时的宋老爷已经平静了不少,细细思量起宋姿的话来,她将他架在了虎上,如今他就是骑虎难下,不赌不行。宋老爷凝视着宋姿,他虽对后院的丫头没什么深刻的印象,但她以前是跟在宋太太身边的,自然不陌生,但如今他像是第一次看见她似的,重新审视着。   那厢的宋太太不傻,听完了宋姿的话,大抵也琢磨出了自个儿这回是真的上了当,想要翻盘,光靠宋姿故意激怒老爷并不保本,遂咬了牙道︰“我也同老爷打个赌,若然宋姿冤枉了你的心肝宝贝,我只求老爷的一纸休书。”   宋老爷面上未作表示,心里还真就泛起了嘀咕,难道孩子真有假?要不这一个主子一个丫头,一个敢要休书一个敢不要命!   嘴上却依旧硬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接我这张休书!”   宋太太当下就气红了眼眶,宋姿淡笑道︰“那还请老爷先移驾一步,算着时间那朱大夫应当已经到了柳二姨太那里,宋姿给太太梳梳头,随后就到。”   宋老爷冷哼了一声,抬脚出门。   义五还算机灵,自个儿出门请朱大夫的时候,便叫与他和义三同好的宋海去了码头找宋潮起。   宋海觉得自己从来没跑的这么快过,整整四条街的路程,他几乎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   宋海气喘吁吁地同宋潮起说了家里的事情,宋潮起扔下正在议事的码头掌事人,便要回转宋家。   可出了门,宋潮起又问宋海︰“你说姿小姐叫义五请了谁?”   “圣什么得医院的朱大夫。”   义三已经叫来了黄包车,宋潮起却又转回了掌事人的办公地点,义三不解地叫了声“少爷”。   宋潮起摆了摆手,淡定地道︰“没事儿,叫她们跟我爹闹去吧!”   使劲的闹闹,他爹才能瞧清楚某些女人的真实面目。可他并不记得上一世闹过一出,上一世,那柳家的两姐妹,虽然包了祸心偷养了汉子,却从不曾动过想要谋算他娘的念头。该不会柳二姨太同他一样是从悟心的阵眼里来了这一世?   所以才会想着先发制人,摆平他娘?   宋潮起想起上一世悟心说的话。“贫僧的功力有限,并不能保证施主能回到什么年纪,也不能保证那位女施主和施主回到同样的年纪,甚至保证不了同施主有关联的人会不会同施主一样的回去。”   第21章 小产月信   这时候的宋潮起并不知道宋姿对着宋老爷说出了那等大逆不道,甚至伤风败俗的话来,只道着就是宋姿再笨,宋老爷再狡猾,好歹宋姿也有着上一世的经历,还能摆不平他!   宋姿呢,却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思,反正那话都说出来了,救了他娘就得罪了他爹,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她若是不彻底激怒了宋老爷,朱大夫那儿就不一定能给二姨太问诊。   宋家是老门老户,家里的谁生病也都是请了城里有名的老中医来家里问诊,看西医那可是从没有过的。宋姿之所以知道朱庆,那还是上一世她小产之时,血流的太多,心慌神乱的宋潮起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忙将她送进了圣彼得医院,朱庆是她的主治大夫,圣彼得医院有名的妇科医生。   说是给太太梳梳头,随后就到。宋姿担心着事有变故,只给太太挽了个最简单的发结,看起来不至于狼狈,便扶着太太快步到了柳娥姜的院子。   和宋老爷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才将进门,便听见柳娥水怒喊着︰“老爷,姐姐是你的女人,你怎么能让其他的男人来踫她的身子。检查什么检查,让廖神医给她号号脉不就一清二楚了。老爷,你不信我们,总该相信廖神医吧!”   宋太太不安地望向宋姿,后者没有说话,却在心里冷笑着,什么狗屁廖神医,不过是柳二姨太的野汉子,信他的话还不如信鬼去!   宋姿扶着宋太太到了内屋,就见柳二姨太虚弱地躺在床上,三姨太柳娥水一手叉腰,怒气冲冲地挡在床前。   立在义五旁边的朱庆,颇有些烦躁地开了口︰“这位姨太太,我是密斯朱,不是密斯特朱,请你不要以貌取人,不是我剪个短发穿个西装,我就要更改一下我的女性性别。还有,要不是你们家的下人跪在我面前哭着求着请我一定出诊,我是不会伤感着跑到你这儿来听你指手画脚的。”   一向不喜妾室的朱庆,故意将说话的重音落在了姨太太的姨字上面。   宋姿听出来了,这人的喜好还与上一世相同,跳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柳娥水也听出来了,敢情面前穿个白色西装,儒雅又风流的是个地道的假男人,可她就是女人,今儿也不能让她近了柳二的身。   说出的话就更难听了,“哟,还是个雌雄一体的,那你就更不能踫我姐姐了,不吉利。”   宋姿气乐了,凉凉地道︰“老爷,这是不是有人做贼心虚呀?”   宋老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回头对柳娥水道︰“娥水,让开,这是西医,我让她给你姐姐检查一下身体,开点儿药,好好调理调理身子。”   一直躺在床上的柳娥姜知道这是躲不掉了,挣扎着坐了起来,说︰“妹妹让开,老爷这是为我好。”   瞧瞧,多懂事多识大体的女人。   可惜,宋姿又看到了不该看见的。她瞧见那柳娥姜说话的时候,朝着一直站在角落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廖神医投去了一个问询的眼神,廖神医轻微地点了点头。   西医检查身体,男人是要避嫌的,义五和廖神医出去守在了门外,宋老爷没有走,一来是他的女人避不避嫌也没什么关系,二来他倒要看看宋姿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朱庆给柳娥姜做着例行的检查,顺便询问情况。   “我问你几个问题,一、什么时候流的血?流血量大吗?和平时月信有区别没有?二、肚子疼吗?三、想不想吐?”   柳娥姜按着一早廖原教她的,一一对答。心道着,还以为太太有多大的本事,请个西医,西医有什么好怕的,小产与月信她能分辨的出!   朱庆摁了摁柳娥姜的肚子,柳娥姜哎哟哎哟地叫唤着,宋老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朱庆直起了腰,褪下了医用手套,道︰“注意卧床休养,不要劳累,天热也不能贪凉。”   此话一出,宋太太的心都凉了,宋老爷嘿嘿冷笑了两声,再看宋姿之时,连眼神都是阴冷的,还带着一些快意。   宋姿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睁睁地盯着朱庆的一举一动,见她又像上一世那般用西医的检查方式检查完病人的身体以后,将手搭向了病人的手腕。   宋姿吁一下吐出了一口长气,真悬,她还真怕朱庆忘记了这茬。   朱庆号着柳娥姜的脉,脸色是及其的好看,先是惊讶,而后是满腔的怒火都写在了脸上。   她气愤地松开了柳娥姜的手,嚷道︰“真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种无聊的人,就因为你们,我抛下了那些真正需要我的病人,耽误了我这么多的宝贵时间,可恶至极。”   宋老爷不明,不悦地问︰“你,什么意思?”   朱庆提起了自己的医用箱子,道︰“这位姨太太的脉象为滑脉,月信初期和怀孕初期的脉象均可为滑脉,小产的脉象会较弱,沉细。这位老爷,你觉得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朱庆头也不回抬脚就走。   宋老爷正在消化自己听到的这句话,目瞪口呆。   柳娥姜还沉浸在“她明明是西医,好好的怎么又号起脉”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柳娥水外强中干,嘴硬地冲着朱庆的背影道︰“一个西医,你,你懂什么叫脉象吗?”   西医怎么了,玩的就是出其不意,真请了个中医来,能这么轻松的问诊!宋姿呵呵笑着道︰“朱大夫的爷爷是朱子明,前朝最有名的宫廷御医,这个老爷应该知道,她们朱家可也是海东的大户人家。”   宋老爷这时候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宋姿,可他偏偏不能让她闭嘴,怒火也不能往她的头上撒。他回头对着柳氏姐妹,心想着他对她们多好啊,就是对她们太好了,她们才不知足的没事生事!   男人最怕的,莫过于后院不稳。   可是宋老爷对着柳氏姐妹,火还没发出来呢,一个便从床上爬下来开始哭,另一个跪倒在地上开始哭,要死要活的喊着冤枉。   屋外的廖神医听见了内屋的变故,急得直冒冷汗,还是不敢冒冒然然地冲进去。   宋姿散步一样,悠闲地走到屋子的中央,梨木的雕花圆桌上放着一个炖盅,她掀开了盖子,掂起了搁置在一旁的勺子,舀了一勺,自言自语地道︰“咦,这是血燕吗?颜色不对啊,是燕窝吧?也不对,瞧着倒是挺像银耳汤的!二太太,就是喝了这个肚子痛的,也是,来了月信是不适合吃这些寒凉消火的汤水。”   宋老爷咬了咬牙,真想咬人啊!   却也只能咬碎了牙,咽到肚子里去。   他高声喊道︰“来人,把二太太关进柴房。”   宋老爷护袖而去,宋太太的面上露出了喜光,宋姿却是怜悯她的,宋老爷只关了二太太,还留着三太太,就是没下狠心,这样的男人要不得了!   第22章 鱼水之欢   隆重的夜幕终于降临,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天空,几颗、几十颗时明时暗的小星星,像是一颗颗散发着不同光芒的宝石,挂在蓝黑色的幕布上。   宋姿的房间里,宋潮起正忧愁地瞧着宋姿。   她的那番“豪言壮语”,早就经过好事之人的添油加醋在宋家传扬开了。宋潮起开始后悔对宋姿的改造,他原想叫她成为高端上档次自强自信的新女性,不曾想她学的真挺好,就是一不小心堕落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小丫头敢说老男人年岁大那方面不行了,儿媳妇质疑公爹,天下头一遭啊。   想着想着,宋潮起笑了起来,他今天就没敢去见他爹,大凡是个男人,今天这事就够窝心的,还被宋姿连羞带臊地呛了声,他很有自知自明的没往枪口上撞。   宋姿听见了宋潮起的笑声,铺了铺床,转身也甚忧愁地看着他。有其父必有其子,看着现在被色迷了心窍的宋老爷,她便忧愁地想着宋潮起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   想着想着,宋姿也乐了,宋潮起是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上一世,娶了好几房姨太太的他,也没见特别偏向哪个,就连雨露也分得很是均匀。单凭这一点来看,宋潮起的智慧比他爹还是稍稍高了一个等级,青出于蓝而。   胜于蓝的宋潮起也听见了宋姿呵呵的笑声,心里头想着等诓来了赵家的钱买好了大轮船,就得赶紧架空了他爹,让他老人家安心养老,到时候再架空了他娘……   宋潮起看向宋姿的眼神儿温柔了很多,瞧见她脱了绣鞋上了床,也慢慢地挪到了床边。   “宋姿啊,今天谢谢你救了我娘。”宋潮起觉得还是得客气一下,对她的“英勇行为”表示肯定,然后再教训教训她的口无遮拦。   宋姿没回头,背对着他躺在了里头,声音里头听不出喜忧︰“不用谢,反正也得罪了你爹。”   敢情她自己也知道。宋潮起咧着嘴无声地笑了,脱鞋上床搂她扯衣服,这些习惯性的动作,一气呵成,做起来真的就是如行云流水般流畅。   宋姿没有反抗,一月得来个二十几回的早就成了习惯,和吃饭一样,总不能因为生气就不吃饭。   她确实在生着气,莫名其妙就觉得很伤心。她心里虽然知道她现在若是有了宋潮起的孩子,下场会是什么。莫说她想做正房太太的事情泡了汤,就是做了他的姨太太,也会被人诟病,被正房打压。毕竟还没听过有哪家,正房还没进门,妾就生了孩子。   但知道归知道,由他防范着,她的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宋潮起揉捏了宋姿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今天的兴致不高,他使出了杀手 ——向着她的两腿中间亲去。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来了感觉。   宋潮起的心里略微有些不平衡,心道着敢情男女都一样,都爱这个调调,一含就兴奋,要不哪天也让她给他含含!   今天不行,这不还没沟通好,万一小傻一恼成了真傻,吭哧咬一口,乖乖,那可不得了喽!   宋潮起悻悻地抬起了头,握着自己的j□j,顶了进去。   呼哧呼哧,哼哼嗨呀!好一番功夫,宋潮起想起戏文里唱的,刘备对诸葛亮道︰吾得孔明,犹鱼之得水也。他想说他得宋姿,可比刘备的犹鱼之得水更犹鱼之得水也。畅也!   又是呼哧呼哧,哼哼嗨呀!宋潮起习惯地抽出了对象,将种子撒在了宋姿的肚子上。   宋姿微抬起头,瞧着肚子上的来年也长不出倭瓜的种子,想起了上一世自己那未成形的孩子,心里的膈应和难受又增加了几分。   女人的悲伤总是能让她迅速地忆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这时候的宋姿想起来了上一世赵美真为了吓唬她们几个姨太太,故意说给她们听的故事。   遂按照原话说给了宋潮起。   “听人说男女在行鱼水之欢的时候,周围会有一群孤魂野鬼等着投胎。”   上一世,她初听赵美真这么说,吓得一月没敢和宋潮起同房。现在她就是故意说给他听,气他也好吓他也罢,反正得给他添点堵,她的心里才能好受。   谁知,宋潮起一听就乐翻了。咦,这不是上一世他用来吓唬赵美真的嘛!   没能如愿的宋姿︰哼( _ )#   第二个一早,天还没亮,春枝来到宋姿的房间,说是太太叫她过去。   宋姿一面庆幸着幸亏宋潮起今天走的早,一面“梳妆打扮”。她如今的行头,全是宋潮起新近为她添置的洋装,走的皆是利落干练的风格,倒也不用怎么N粒  痪涣嗣妫 崃讼峦罚 愀 糯褐ψ 恕   以太太的性格,缓过了昨天的劲,宋姿已经做好了挨训和栽赃陷害的心思。   果然,一进门,春枝便默默地走了出去,并且关上了房门。   太太正坐在窗前,招手让宋姿过去。   “昨天……”   太太才将开个头,宋姿便自己道︰“宋姿请太太责罚,昨天宋姿见老爷如此对待太太,才一时冲动说了那等不入耳的话,宋姿也是迫不得已,得了少爷的吩咐一定要看好了二姨太和三姨太那厢的动向,也一定得时刻维护好太太,这才出此下策。”   太太点了点头,心道着怪不得宋姿会知道那贱人是假怀孕,原来是得了宋潮起的吩咐一直看着她们呢!当下,便觉得世上只有儿子好。当下,更觉得宋姿是自己人。   说到责罚……确实是要责罚宋姿的,若不然依着宋老爷那小心眼的脾气,不知道会怎么难为宋姿,好歹也做做戏,让他的心里舒坦一些。   男人嘛,最重要的还不就是面子。   宋太太的心里对宋姿赞许有加,却还是虎着脸对她道︰“你才离开我身边几天,便忘记了该守的规矩。来人,请家法。”   第23章 如此惩罚   义三有些发 地望着半天没说话也没动过的宋潮起,不是说好了看账本的嘛,都看了半柱香的时间了,一页还没看完,这不正常。   义三不敢言语,连刚刚雪俏端茶送来,他也给拦在了门外。他倒是真心为了她好,少爷心情看似不佳,她再不知死活地整点儿?蛾子,会死的很惨。但雪俏可不领情,瞪着眼楮就像是想要生吞了他,可到底是敢怒不敢言,一转身扭着细腰丰臀,风姿绰绰地走了。   “风姿绰绰”这词,是义三跟着管家宋康学的,那天他和宋管家在门外看见隔壁秦家的三姨太穿着高叉的旗袍,一撩大长腿上了黄包车,宋管家便道了一句︰“风姿绰绰,宛然若芙蓉。”   义三跟着宋潮起倒是识字的,可骨子里到底不是文雅人,他瞧着雪俏就和秦家的三姨太一样,透着一股子妩媚,还有风骚。骚的人心里痒痒的难受。   义三想起雪俏的模样,心底正发痒挠也挠不着,这厢的宋潮起一拍书案,站了起来,很突然地道︰“走,去太太那儿瞧瞧。”   宋潮起估摸着以他娘的性子,宋姿是“在劫难逃”。   这不行啊,宋姿可是她的女人,再说了他不乐意他娘拿她做戏给别人看,亲爹也不行!   宋潮起还是不了解他娘的,虽然这真的是他亲娘。   宋潮起这厢要去见宋太太,那厢代替宋太太在平心寺斋戒三天的赵美真、宋品慧、宋品情回了宋家,也正往宋太太那儿去。   几人赶巧,赶到了一起。赵美真羞涩地含笑道︰“表哥,我在平心寺为表哥求了一道平安符。”   宋品慧和宋品情,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三岁,对男女之事虽然懵懂,但还是瞧出了什么特别的地方,两个人相视一笑。   更何况宋潮起有心于赵美真,经由宋姿的嘴里说出来,在宋太太强烈的打压下,还是在宋家的各个角落里传扬开了。   宋品慧自然也有听说,她见旁边并无外人,打趣赵美真︰“表姐有心了,比陆家的小姐对我哥都上心。”   赵美真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作势要打宋品慧。   宋潮起呵斥道︰“宋品慧,说话不带脑子的吗?美真和你们一样是我的妹妹,再乱嚼舌根,小心我告诉娘去。”   赵美真暗暗捏了手绢,真不相信这话是从宋潮起的嘴里说出来的,可他偏偏就说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就好比当众被人打了一耳光,丢了面子不说,还备受打击。   心一乱,也忘记了将平安符拿出来,宋潮起已经大踏步地走在了她们的前面。   宋品慧觉得自己这顿训挨得莫名其妙,嘟着嘴不满地瞪了瞪自个儿大哥高大的背影,又瞪了瞪一旁面颊微红的赵美真。心想着,大哥怎么变心了?自个儿的大哥总是好的,大抵就是赵美真不好。   这般想着,宋品慧故意落了一步,同自个儿的妹妹行在了一起。   宋潮起这就踏进了木蓉院,院子里热闹极了,几个大丫头伙同余妈战战兢兢地站在宋太太的门外,听着屋里头的声响,大气都不敢出。院子的外头也聚集了不少望风的下人,不过早在瞧见宋潮起之时,做了鸟散状。   宋潮起也听进了屋里头宋姿的哭声和求饶声,还想起了上一世的宋姿谨慎小心地伺候着宋家的每一个人,为他的爹娘送终,送二妹三妹出嫁……毫无怨言的宋姿,中枪倒在他怀里的宋姿……   宋潮起的眼眶竟然有些发热,他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前,守在门外的丫头们自动让出了路,只有余妈还站在原处不动,嘴里头说着︰“少爷,太太说了,姿小姐现在不是下人,不能让下人污了她的身子,太太亲自对姿小姐实行家法,谁都不让进去。”   余妈低垂着头挡在门口,天可怜见的她真的不是因为里头挨罚的是宋姿才故意这样的,她真的是本着对太太的忠心,坚贞地视太太的吩咐为己任。就是一不小心,想起来了那天挨了十鞭子的雪俏,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吶!   宋潮起没有理她,继续朝内走,走到她身边之时,一把推开了她,踢门进了屋里。   屋里头的宋太太悠闲地坐在雕花的梨木桌前,品着明前的龙井。宋姿就坐在她的旁边,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紫色旗袍,捧着一件白衬衫,另外的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支沾满了红色颜料的狼毫笔。   宋潮起约莫看懂了点什么,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宋姿身上的那件旗袍他见他娘曾经穿过,而宋姿手里拿的那件白衬衫,化成了灰他都认得,那可是他新近找了裁缝比照着上海最时兴的夏装样式给她做的。   宋潮起转身迅速关上了房门,还不忘嘱咐外头的义三,“拦住,谁都不让进来。”   拦住……还能拦谁呢?还不是马上就到了跟前的表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义三觉得自己瘦弱肩膀上压了好几座大山,跟着少爷有肉吃不错,可这肉全部都是正儿八经的血汗换来的,不容易!   就在余妈义正言辞地告诉宋潮起屋里头太太正惩罚姿小姐的时候,将将踏进院子的赵美真也听见了这话。现在,她像是没有听见宋潮起刚刚的吩咐一样,站在挡住房门的义三跟前,藐视了他,直接冲着屋内喊道︰“姑姑,是我,美真,我和品慧表妹、品情表妹从平心寺回来了。”   正端着龙井茶美美喝着的宋太太,一听见赵美真的声音,脸色攸的一下垮了下来,将那上好的青瓷茶杯重重地搁在了梨木桌上。   她一想起自己的一世英名,差点儿毁在了柳娥姜那个空有美貌没有见识更没有才识的女人身上,心里头便有一口闷气幽幽郁结,她觉得这事儿全怪赵美真。   那晚,她留在家里的心腹指使人带信去平心寺告诉她柳娥姜有身孕之时,赵美真就在她的身边。   宋太太当时是又怒又伤心,赵美真便适时地与她同仇敌忾,同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姑姑,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更何况,那柳娥姜现下威胁了你的地位不说,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说不定还会威胁到表哥的地位。”   宋太太一生向佛,为人严苛是严苛了一些,却从不曾害人性命。但一忧及到宋潮起,便觉得自己不得不狠下心来,哪怕往生以后自个儿得下地狱也不能给他留下一个祸根。   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一系列作为。   如今,宋太太便想,若是当时在她身边的人是宋姿,就算宋姿当时并不知晓柳娥姜的身孕是假,也断不会如赵美真那般的“劝”她。倒好像她这个佷女是个过来人一样,其实呢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狠心丫头。   屋里头迟迟没有声响,宋品慧和宋品情也从丫头们那里得知了里头正在“做什么”,她们可不愿意在这时候“打扰”她娘,会祸及无辜的好吧!   宋品情好心地拉了拉赵美真,小声道︰“表姐,咱们先走吧,等我娘消了气咱们再来也不迟。”   宋潮起还在里头呢,并且正挨罚的是宋姿,赵美真就瞧不得他为她着急的模样。着实不愿意走,可她心里头还明白这是宋家不是赵家,她就是再得宠也不敢像宋潮起那样踢门进屋,带着满心的愤恨和好奇,也就只得被宋品情拉着走了。   第24章 难登大雅   赵美真因着宋潮起的话生气,又因着被宋太太当着下人的面冷落而愤怒,她回了自个儿暂住的院子,听着自个儿留在宋家的丫头说了昨晚上宋家发生的大事,惊得心头乱跳。立着半天都动不了,心想着她这斋也诚心的戒过了,怎地还如此倒霉。先前因着宋潮起掉进荷塘,与姑姑的隔阂才将化解,这便又新添了一伤,还叫不叫人活了!   赵美真在这厢焦灼着,那厢宋太太的房间内倒是和谐一片。   碍耳的人走了,宋太太的心情好了许多,对着自个儿的儿子,那更是笑容满面。   她嗔怒着对还傻站在门边的宋潮起道︰“你当你娘真的老糊涂了,我自个儿的干女儿与我一条心,我还当真舍得罚她!不过是做做戏,给你那该死的老爹几分颜面,省得他惦记上了宋姿,寻事儿找她的麻烦。”   宋潮起觉得他娘是真可爱,上一世怎么就没发现呢?可喜色还是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便道︰“娘,这回你可是莽撞了。”   “唉,”宋太太揉了揉额角叹息了一声,略显悲怆地道︰“我同你爹成亲了这么多年,原想着他和其他的男人是不同的,至始至终只有我这一个妻。不曾想,到老了,他就大变了个样。我起初想不开,后来倒也明白了,你爹硬是将柳氏姐妹娶进门之时,刚好就是你外公亡故半年后,兴许是他觉得再也没人能震撼住他了,加上这几年赵家在你舅舅的把持下是一年不如一年,已经快不能同宋家相提并论,他自然是要凌驾在我的头上的。这些我能忍,夫妻夫妻,夫还不就是在妻的上头!他宠着谁疼着谁,我年岁大了,也可以不管。但惟独一条,我绝对容忍不了柳氏姐妹的任何一人诞下子嗣,是女孩还好,万一是个男孩,后患无穷的。”   养儿才知父母恩。虽然上一世那两个孩子并不是他最爱的女人所生,毕竟为过人父,宋潮起深刻地理解宋太太的心思。   他极力劝道︰“娘,我大了,不管是生意上的事情,还是这后院的事情,我皆会上心,你大可放手,我也一定能做的很好。”   昨天之前,若是宋潮起这般的说,宋太太是一定不会相信,不过才二十出头,她吃的盐都比他吃的米多。但现在,宋太太相信宋潮起有这个能力。   可他在她的面前还是个孩子。   宋太太略微皱眉,道︰“我知道你行,身边又有宋姿帮衬着,娘放心。但宋姿总有要出嫁的那么一天,陆家的那个小姐娇生娇养,又早年丧母,没有母亲的教导,哪里会懂得后院的这些弯弯道道。我早前让你收了宋姿,你还偏偏不肯。”说着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这话宋太太在宋潮起和宋姿的面前皆说过,却不曾在他们都在的情形下说过。   若是换做没什么猫腻的男女,听起来怪尴尬的。   但宋潮起和宋姿的猫腻深着呢,听着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心里头想着,宋姿是要嫁人的,得嫁他呀。至于陆家的小姐,照现在的情形看,或许不久便会大肚子了。要说那赵美真的心思还真是够毒,居然买通了陆秀芝学校里的一个男老师。   那老师是新近从省城调来的,教国文,长得一表人才,能说善道,收了钱对陆秀芝展开了“爱情”的攻势。没经历过男女之事的陆秀芝蒙了圈,糊里糊涂的就和那老师好上了。   师生恋,偷吃禁果。   宋潮起隐约也猜出了后续会发生的事情,无非就是中招怀孕,老师失踪,东窗事发。只是不知道上一世的陆秀芝是因为此事忧郁而死,还是羞愤难当自尽而亡。   不管怎么说,上一世的陆秀芝是因为赵美真,才年纪轻轻便见了阎王。   这一世,宋潮起虽然没有要娶陆秀芝的意思,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她被人害死。戏本的前头还是照着上一世的演变,到了东窗事发那里,他会粉墨登场。   宋潮起因为他娘的话,想起了旁的事情,没瞧见宋姿偷瞄他的眼神。   瞧着他匆匆赶来,心里头有点儿甜的宋姿见他一直未对太太的话作出反应,便放下了手里的衬衫,道︰“宋姿谁也不嫁,伺候太太和少爷一辈子。”   宋太太佯怒︰“还叫太太,叫干娘。”顿了片刻,又指着宋潮起道︰“你随品慧和品情叫他哥哥。”   宋姿嘴里道着︰“不敢”,心里对这“哥哥”的称呼也很是排斥,宋品慧、宋品情叫那是理所应当,她叫他哥哥,旁人不知道,她自个儿的心里总有一种打情骂俏的错觉。   哎哟,我的好哥哥。   光想想就挺酸的。   宋潮起倒是很喜欢他娘这样的安排,心里头知道他娘这是真心喜欢宋姿,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娘,我娶了宋姿做太太吧!”   幸好,他是理智的,心里头更加的明白他娘对宋姿的喜欢,还是抵不过有万贯家财门当户对的好娘家。   遂正确地选择咽回了不该说的话,转脸逗着宋姿︰“对,我娘说的对。来,叫一个干娘和哥哥来听听。”   宋太太笑了,盯着宋姿,倒像是真心在等待。   宋姿左右为难,低声叫道︰“干娘。”   宋太太︰“哎!”   “哥……哥。”在宋太太和宋潮起的殷切注视下,好不容易才叫出了口,宋姿在心里骂着宋潮起,哥,哥你个大头鬼呀!   宋潮起很是受用,当下便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今晚那个的时候,他也得让宋姿这么叫他。   想想就很销|魂。   嗯……哥哥,你真棒。   嗯……哥哥,你真坏。   嗯……哥哥,哥哥,哥哥。   这时候,宋姿从宋潮起的脸上,看见了难登大雅之堂的淫|荡笑容。   第25章   “都散了,散了。”宋潮起一手扶着宋姿,一只手冲那些逗留在院中的丫头老妈子们挥舞着。   “该干嘛,就干嘛,要是闲的没事干,我让管家重新给你们指派活计。”   宋少爷向来鲜少对着下人们发怒,一旦发怒这怒火便不是常人能够承受。这是个谣言,多年前宋潮起便让义三散布出去的谣言,义三为求真实现身说法,被少爷一脚踹出了几丈远,至今还深深地印在无数人的脑海里。   一瞬间,院子里的散杂人等走了个精光,比被大风吹过的还干净。   但还是有胆大的,譬如余妈。   余妈仰仗着自己是太太的贴身老妈子,就站在太太门前不远的地方,却也不敢靠宋潮起太近。   只见汗水已经湿透了白衬衫的宋姿,后背上还隐约透着红色的斑斑血迹,她心下一惊,想着这可比上一次雪俏挨的重多了,当下气便顺了不少。   宋潮起亲自将宋姿送回了屋。   一进了房门,宋姿便甩了宋潮起的手,自个儿去了桌旁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先前那说不出口的烦躁降去了许多,心里头盘算着不知道柳娥姜假孕这事,会不会改变了再过几年才会发生的太太捉奸?要知道没了捉|奸这个诱因,太太就不会气死。若太太不会死,老爷也就很可能不会累死。   她倒不是心狠地非盼着宋潮起的爹娘赶紧西游飞升。只是她将宋潮起的爹得罪的狠了。瞧今天太太的作为,虽没有真的罚她,但哪天若是老爷寻了什么缘由,非得罚她的时候,顾忌老爷面子的太太肯定不会挺身而出。   至于,宋潮起上一世便有孝子的美誉,因着爹娘的先后亡故,连续守孝,三十二岁才有了第一个孩子。今天他能为她闯进太太的房里,她已经觉得这是太阳打西边升起的节奏,让他为她忤逆他爹,先不说可能性有多少,他总不能时刻将她带在身边,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刻。   宋姿不是没有对策,只是这对策太过凶险,一个棋差一着,很可能就满盘皆输。   赌吗?   赌…宋潮起对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赌…宋潮起爱的是她的身子,还是她这个人。   赌还是不赌?   她上一世循规蹈矩,不曾做过半分越轨或对旁人不好的事情,也只卑微地活到了三十五。这一世,为何不豪赌一次呢?大不了彻底换种活法,成了她就做宋潮起的正房太太,不成她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是的,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可以母凭子贵的孩子,就算达不成目的,也可以弥补她上一世的遗憾,不想再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自己那个没成形的孩子,心痛得再不能眠。   宋潮起见宋姿半天不语,只当她是在后怕,心里头想着小傻有进步,闯了祸还知道后怕,证明又通窍了一点。   他夺过宋姿心里的凉茶杯子,道︰“不是说女人不能喝凉茶的吗,来那个的时候会肚子痛。”   宋姿觉得好笑,这一世的宋潮起懂得还真不少,就像娶过媳妇似的。   宋潮起也感觉到了他说这个不妥,不像个男人倒像个碎嘴的老妈子,自嘲地咧了咧嘴。他总觉得这一世他对宋姿的感情特别的复杂,不完全是像对媳妇一样的爱,有时他会变态地觉得宋姿就像是他的女儿,想尽一切办法宠她爱她不想让她受到半点的伤害。   上一世,他有两个儿子,一个是赵美真生的,另一个是六姨太生的,他与六姨太是酒后的一夜情,孩子出生以后才接进的宋家,那个孩子比他和赵美真的孩子还大了两月,可孱弱的根本不像哥哥,想来没少被赵美真“关爱”。   若是宋姿没出事,生下的那个孩子不知是男是女,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是男是女,都会被赵美真用心地“关爱”着。   这样想想,那孩子没有出生,其实也是一种幸运。   只是宋姿到死都不知道,他盼了那么久,再没指望还会和她有孩子的时候,她的肚子里竟然有了他们的孩子。像他们第一个孩子一样,还没成形,就随着她停止了心跳。   很可惜,更可惜的是这一世他和宋姿仍然不能有孩子。悟心说过,上一世没出现过的人,在这一世肯定不会出现。   宋潮起的心疼得厉害,可人在命运的面前卑微如蝼蚁,拼死的挣扎,挣扎来的仍是有缺憾的一世,便只期望他的宋姿能活得比上一世好。   宋潮起暗叹了一声,将宋姿搂在了怀里。   义三挺有眼色的,早在他们进门之时,便顺手带住了房门,忠诚地守候在门边。   这还是宋潮起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来宋姿这儿,在有心人看来倒是有一种站在宋姿身后和宋老爷宣战的意思。   但宋潮起想,他爹还没有糊涂到女人能凌驾到儿子头上的地步。   宋姿也环住了宋潮起,手心贴着他结实的腰线,细细地摩擦着。和宋潮起亲密了许多次,却是头一回这么用心地触摸这个曾经是她一切的男人。   宋姿是爱着宋潮起的,虽然她的爱一开始真的很浮浅,因为他是少爷,因为他有很不错的皮相,因为他能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   但这种浮浅的爱经过时间的沉淀,最终变得刻骨铭心。   重活的时候,她想过要远离他,却从不敢想若是再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替他挡枪?   答案…无疑并不会改变。   若这样做,还不是因着她爱他,能是因为什么呢?   宋姿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深吸了一口他的气息,四周静极了,她可以听得到来自他胸膛里的怦怦跳动,就像平心寺的鸣钟,每响一次带给她震撼的共鸣,肃然心静。   其实爱或不爱,浅爱或者深爱,都没有关系了,现在她只想要一个孩子,可以弥补她两世做为女人缺憾的孩子,一个父亲叫做宋潮起的孩子。   宋姿垫脚吻住了宋潮起的唇。   宋潮起轻颤了一下,随即回吻她。要知道这可是宋姿第一次主动轻吻他的唇。唇齿的交融高贵于躯|体的交融,一个完全代表了灵魂可以完全与欲|望无关,一个完全代表了欲|望可以完全与灵魂无关。   宋潮起的激动显而易见,男人的生理构造又完全拉低了男人的高贵人格,灵魂的交流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想要躯|体|交融的欲|望。   可现在是大白天,宋潮起想要克制,宋姿那双灵巧的小手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自己的衬衣,要人命的春|光乍现在眼前,这是在逼人犯罪逼人不高贵!   宋潮起倒抽了一口凉气,宋姿的小舌再次滑进了他的口里。   这时候,宋潮起觉得宋姿就是一只修行了千年的蛇精,以口对口的方式想要吸走他的元神。   可是该死的,他明知,但还是心甘情愿。   他顾不得现在是什么时候,顾不得他在宋姿的房中呆的久了,会有怎样的流言非语,更顾不得抱着她上床。   就在这桌子旁,将宋姿压在了身下。   没有任何技巧,相互仅凭着唇、手挑|逗着。宋潮起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进到宋姿那里去,外头却突然传来了声响。   “听说姿小姐挨了罚,我特地来给她送白药,上一次我挨罚时就擦的这个,一点儿疤都没留。”   雪俏在跟义三解释着来这儿的目的,她当然不会说是余妈告诉她,宋潮起送了宋姿回来,她生怕孤男寡女的单独呆在一起会出事,特地赶来的。   雪俏一副等着义三进去通报的模样,义三有苦难言,房间里好一会儿没有传出说话的声音,多半是腾不出嘴说话,他敢进吗?   呵呵呵呵,当然…不敢。   义三正绞尽脑汁编理由支走雪俏,里头的宋潮起抬手摸了桌上的茶壶砸到了地上,就这一瞬间,宋姿反客为主,掀翻了他骑在了他的胯间,这就伸手褪了他的裤子,握着那早就立正站好的对象,自己动手塞了进去。   舒服的宋潮起差点儿叫出来。   外头的义三小声对雪俏道︰“赶紧走吧,爷发起火来,是会打死人的。”   雪俏听了心里发悸,但屋里头除了传出摔破东西的声音之外,便再无声响,心里将信将疑,却是不肯就此罢休的。   屋里,一回生二回熟,宋姿骑着宋潮起已经开始驰骋。   男人大都喜欢这种偷情的刺激气氛,还有狂野的调调。宋潮起一面克制着自己不能发出声响,一面享受着这极致的快|感,心都快跳了出来。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偶尔玩一次这样的,非常不错。   他配合着宋姿有韵律地抬动着屁股,却因着使力太大,踫到了桌子,干脆使劲一推,将桌子推倒在地,还不忘朝外吼了一声︰“滚~”   宋潮起不敢多说话,害怕一不留神,露出了欢愉的声响。宋姿也不愿意他为了旁的分神,只想着让他赶紧宣泄了事,俯身用自己的红润小口,堵住了他的唇,厮磨着再不让他言语。   却还是吓得门外的雪俏脸色发白,心里头庆幸着宋姿终于倒了霉,可又觉得有哪里不对,想来想去也不明白,又怕一会儿宋潮起的怒火无处发泄,会殃及池鱼,便犹豫着将白药塞到了义三的手里。   “一会儿麻烦你将这白药亲手交给姿小姐。”这好歹是太太赏她的,她挨了打太太赏了白药,这宋姿挨了打,可是什么都没得到。   雪俏觉得自己在宋姿的面前,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次。   义三得了嘱咐只道︰“一定。”   雪俏毫不吝啬地给了他咯咯的笑容。   宋潮起就是在这咯咯咯咯老母鸡下蛋一样的笑声里,一泄如注。   因为刺激高|潮来的太快,还因为女上男下的姿势,宋潮起没能在第一时间从宋姿的体内撤出来。   两人整理好了衣容,宋姿疲惫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宋潮起要走了,想了又想,还是来到她的跟前道︰“宋姿,一会儿我让义三给你送碗避子汤。”   宋姿下意识捏住了身下的锦被,沉默了良久,才道︰“省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V 的有点突然,因为编辑说今天不V,这月就没全勤了,无耻的说一句全勤是我日更的动力之一。动力之二来自亲耐的你们的评论,老规矩,评论满25字送积分。另,带着孩子撸不出来三更,依旧保持日更的速度。过几天回老家,妈妈帮忙带孩子,更新量会增加,敬请期待小样的绝对大爆发!   第26章   宋潮起带着义三走了,房间里比先前更寂静了。宋姿独自躺在床上,睁眼望着顶上的横梁,思绪飘飘忽忽的没有边际。   宋姿并不是生下来就叫宋姿的,浑浑噩噩了这么些年,她都快忘记了自己从前叫什么。   大名应该是叫田满,还记得她娘告诉她,她爹是希望每年的收成能填满他们的三口之家。   可不幸的是,她1岁那年,她爹田喜便被军阀绑去当了兵,听说去了山东,还听说去了北平,后来便杳无音讯。   她娘呢,白天要照顾孩子,还得下地干活,到了晚上担心思念着丈夫,常常以泪洗面整夜不眠,不久就累垮了身子。卖了地,当了家具,大夫瞧了一沓,还是没能妙手回春。临终之前将她卖进了宋家做丫头。孤苦无依的孩子,卖给大户做了丫头,不说其他,至少能够活命。   那年,她七岁。   进入宋家之后,先是做了一年的杂活,才被太太选中做了身边的丫头。那时候,宋潮起十三岁。   太太请了私塾的先生教他学习,他很聪明,也很顽皮,经常会被先生或者太太以竹板打手心。   而他每次挨打的时候,太太总会命她托住他的手,以免他会中途将手缩回去。他没挨一下竹板,她的手便能感觉到阵麻。其实这样,她也等同和他一起挨了竹板。   如此看来,她和宋潮起也算是青梅竹马。   只不过,她的身份不配而已。若是她同赵美真换换身份,看,多好的一对儿两小无猜呀!   宋姿赞叹着别人的好命,迷迷糊糊陷入了梦境。   梦里头有个会温柔对她笑的女人,宋姿记得那是她娘,至于她爹的样子她并不知晓,就记得她娘说过爹的个子很高很高,以至于小的时候她经常做梦被一个很高但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扛在肩上,有时候是去邻村看戏,有时候是去杂货铺买糖,还有时候就是扛着她一直走啊走啊!   她娘还说她爹的皮肤很白,鼻梁高高的,嘴唇红红的,比抹了胭脂的大姑娘的嘴都红,她的样貌一多半是遗传了她爹的。   宋姿还记得,她娘在说这些的时候,原本暗淡的眸子,会突然一下变得晶亮晶亮。   义三奉了宋潮起的命,来给宋姿送汤药,为了掩人耳目,他费了挺大的功夫,自个儿动手煎了药汤,趁人不备连药渣也偷偷地拿走,并不敢扔在厨房。   他立在门口叫了几声,并不见屋内有人应声,只当宋姿不在,便伸手一推房门。   宋姿便是被那沉重的木门发出的“吱呀”声,从梦境拉回了现实,一摸眼角是湿润的,连鬓角也是湿的,就像是被早春淋漓的雾雨溅湿了脸,也溅湿了心。   宋姿用手捧脸,揉搓着面颊。   义三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道︰“姿小姐,少爷吩咐我给你送碗药。”   “嗯,”宋姿坐在床沿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道︰“先放在桌子上,我一会儿就喝。”   义三没有起疑,再说少爷只说让他送药,可没让他监督姿小姐喝药。他将瓷碗搁在桌子上面,转身往外走。   走了一半,突然顿住了脚步。宋姿的面上未作表示,心里却猛的一跳,生怕他会折回来看着她把药喝光。   她最近很喜欢赌,她赌宋潮起是相信她的。   宋姿便似不经意地问他︰“怎么,还有其他事?”   义三道︰“煎药的时候,我同别人说姿小姐受了惊吓,染上了风寒。”   他在提醒她,莫要说漏了嘴。   宋姿紧张的心思放松了一些,道︰“有心了。”心里想,宋潮起选义三做跟班算是选对了,可比他上一世的跟班宋粱强的太多了,心细并且忠心。   义三回了句“应该的”,便匆匆离开。   宋姿连忙将那药汤倒在了窗户外的墙根边。受了罚,又染了风寒,刚好可以卧床不起,权当休息了。   到了晚上,宋潮起摸来的时候,宋姿正睁着黑亮的眼楮在暗夜里数手指头,数完了这个数那个,数了一百八十遍,还是睡不着觉。   丫头就是丫头,没命享福,白天也就是睡了一下下,这就立马成了夜猫子。   宋潮起摸上了床,手臂支在枕头上面,伏在她的上头,凝视她道︰“睡不着?那咱们活动活动。”   宋姿原想说上午不是刚来过,转念一想,便道︰“嗯,我今天喝了避子汤。”   什么意思?这是提醒他可以在里头那个?宋潮起亲了她一口,鲜有的温柔口吻道︰“好小傻,今天是个意外,以后爷再不会让你喝什么避子汤的,那玩意太寒伤身。”虽然在里头那个真的比j□j尽兴的多,但是个男人就不能为了自己的欢愉而至女人与不顾。   宋潮起脱了自己的衣服,贴到了宋姿的身上。   此时已经立秋,但秋老虎发威,这天比三伏天还要热上不少。宋潮起贴上去之时,只觉宋姿的身体凉凉的,好不舒服,满意地叹了口长气。   他的唇吻上她的嘴时,他的手也没安稳,钻进了她的肚兜。   上面一扯,下|面一扯,宋姿也光了。   肉搏正式开始。   要问宋潮起为了什么而活,回答说就为了每天和宋姿的一场欢好,会不会太不高端太没档次太好色太流氓了?   宋潮起想,色就色吧,男人本色。   这就结束了前戏,进入了宋姿的身体,里头的温暖同她沁凉的肌肤成了反比,宋潮起又满意地长叹了一口气,快速地律动着。   可能是因为白天来过一次,夜里的这回就格外的费时,宋姿已经高|潮了好几次,宋潮起才肉肉唧唧的交了“枪”,“子弹”就留在了里头。   他想,反正白天宋姿喝过避子汤,没事的。   宋潮起爬起来擦了擦身子,叫宋姿也来清理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睡熟。宋潮起不忍心吵醒她,便拿了块布,给她简单擦了一下外头的黏着,而后挨着她,很快也睡了。   宋姿闭着眼楮听着宋潮起的呼吸逐渐平稳,又往里去了去,双腿跷在了墙上,半倒立着,想让宋潮起的“子弹”变成蝌蚪,再往里游一游。   四更半,宋潮起一睁眼,瞧见宋姿整个人贴在墙上,嘲笑了她的睡姿,抱着她往外靠了靠,这才轻手轻脚地下床离开。   宋姿因着这场虚构出来的风寒,歇了整整四天,还是被宋潮起敲打着才“好”了起来。   宋潮起带着宋姿开始正式接触宋家的核心买卖。   他们又去了码头,这一次可不像上一次那样只为了溜宋姿而去。宋潮起领着宋姿去见了码头的掌事人宋子斌,其人是宋潮起的远房本家,按辈分宋潮起还得叫他一声“叔”,排行老六。   来来往往的码头工中,几人站在码头边上吹着咸腥但凉爽的海风,宋潮起为宋姿介绍,“这是六叔,码头的掌事人。”   宋子斌可没有宋潮起文雅,黑色的马褂敞开着,露着半裸的胸,怎么看怎么像个不走正道的黑社会扛把子。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威慑的了码头这种复杂的气场,就在刚刚,从他们身边经过的码头工哪个不是点头哈腰地对着他行礼!可见也是人尽其用。   不过宋姿还在好奇,上一世,码头的掌事人是那个叫李建成的家伙,这个宋子斌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可面上不敢轻怠,恭敬地叫了声“六叔”。   宋子斌道︰“嗯,佷媳妇长得挺漂亮。”   宋姿惊讶地看向宋潮起,对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笑道︰“六叔是自己人。”   自己人!什么意思?义三是自己人,宋子斌是自己人,可这两个人上一世并未跟在宋潮起的身边,而现在这两个人偏偏比上一世跟在宋潮起身边的另两人要合适的多。   宋姿的脑海里电闪雷鸣般闪过一些念头,乱七八糟的,她没能理出头绪,却在本能的驱使下,心底隐约觉得不安。   她说不好这种不安是什么,再看向宋潮起之时,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这一世的宋潮起和上一世的太过不同,似乎比上一世的稳重,不再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吸引宋老爷的目光;还似乎比上一世的淡然,很多东西他的态度是不争不抢,但很多事情他都在循序渐进的做着。   宋姿觉得她越发的搞不懂这个宋潮起,她的两世为人在他的面前依旧是稚嫩如新生。是她太笨了?还是她踫见了人中翘楚?   不得不承认,宋潮起确实是有能耐的。那她想要算计他,生个孩子这事,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成功呢!   作者有话要说︰11月2号的,好困,滚去睡觉了...   第27章   柳二姨太柳娥姜,在柴房里委屈了七天,终于重见天日。   余妈奉了太太的令躲在暗处看了场笑话,那个昔日端庄美艳的柳二姨太几乎是从柴房里爬着出来的。   嗯,这柴房阴冷嘲湿确实是个消暑的好地方。   就是这七天里太太故意叫人忽略了柴房里的柳二姨太,老爷呢因为心灵和自尊受了双重伤害,不愿意想起本是他宝贝的柳二姨太,愣是没有人给她送过饭。   要不是她的好妹妹还惦记着她,每日会偷偷地送点吃的喝的,恐怕她就不是爬着出来了,得叫人抬,有气没气还得另说。   余妈回去和太太汇报,“一出来就哭了,瘦的银盘脸都凹了下去。”   太太冷哼了一声问︰“老爷去了吗?”   “没有,只三姨太带着下人们去接的。”   太太摆了摆手,示意余妈下去。   待她一出了门,便问一旁正绣着花的宋姿︰“你说老爷真相信是那个廖神医号错了脉?”   今天一早,原本跟着宋潮起已经出了门的宋姿,被太太使人追了回来。   宋潮起开始是不愿意的,可太太叫人传了话“宋姿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宋姿,你可以教她学着怎么打理生意,我就可以教她打理后院,还可以教她怎么和大家的太太小姐们打交道,以后她跟着你五天,就得跟着我两天。”   宋潮起还真想说“宋姿她就得是我一个人的宋姿”,转而一想,他犯不着和他娘争这口气。现在的宋家就是乱麻,将宋姿放在虎口的边上,或者也是一种历练的方式。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宋姿觉得挺有意思的,自己成了香饽饽。可就是再香的饽饽,她还是个自己做不了自己主的、被人驱使的丫头。   果然,宋太太兴许是无聊了,想找个通透的可靠的人聊天。宋姿一来,便扯着她说这说那,又叫余妈拿了她最喜欢的那件苏绸料子暗花样式的旗袍出来,说是边角挂破了一点,便叫宋姿在破的地方绣朵花,还不忘对旁人夸赞她︰“宋姿的针线活是我亲传,绣品是最好的,丫头老妈子们,哪怕是品慧或品情,都不如她绣的漂亮。”   瞧瞧,抬举的多高,摔的也肯定响亮。   宋姿捻了捻线,没正面回答太太的话,只道︰“听人说老爷命人打断了廖神医的一条腿,这才赶出了门外。”   太太觉得心里闷气,“哼,他这是将火完全撒在了姓廖的身上。”   她自个儿的心里难受,还不忘犀利地对宋姿道︰“睡瞧,这就是男人!”   宋姿哑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头不知道有没有她想要的孩子,如今离上个月来月信的日子还差五天。   两个人都有心事,房间便安静了下来。   没多久,就听见门外的余妈道︰“哟,表小姐,你过来了。”   她的话音降落,便听见赵美真用她甜的发腻的声音喊道︰“姑姑,美真来了。”   宋太太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来就来吧,谁也没拉着你的腿不让进来。”   赵美真这才呵呵笑地走了进来。因着怂恿宋太太加害柳娥姜那事,赵美真躲了宋太太好几天。她很聪明,知道事情已经既定发生,并且无法挽回,还知道姑姑的心里肯定对她起了成见,与其麦芽糖一样黏着,倒不如躲开几天,等姑姑气消了再出现。   赵美真故意装作不知地道︰“原来姿妹妹也在这儿。”   宋姿的心里只想冷笑,姿妹妹,她还真的能叫的出口,让人不得不钦佩她能屈能伸女丈夫也!   宋姿冲她笑笑,放下了针线篮,自动将位置让给她。   宋太太道︰“你就坐那儿,那儿亮堂,我让美真再搬个凳子坐坐。”   宋姿这会儿表现的非常听话,当即就又坐了下来,继续绣花。   赵美真的心里隐隐来了火气。   宋姿现在与宋太太并肩坐在洋式几旁的洋式扶手椅上,这是太太房间里最洋气的两样家具了,更何况椅子上还铺着厚厚的垫子,坐着舒坦。   她要搬个凳子坐在两人的旁边,大眼一看,谁得宠谁不得宠清清楚楚。再者不伦不类的,怎么看怎么像被主人赐座的下人。她是堂堂的赵家大小姐,凭什么呀,那宋姿才是地地道道的下人。   愣怔了片刻,赵美真挤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整天坐着,难受死了,我站一会儿瞧瞧姿妹妹绣花。”说着往宋姿的身旁去了去。   赵美真居高临下,凌厉的气势便又得以彰显。瞧了瞧低头绣花的宋姿,发现她领口微张,虽然不至于看见一对儿j□j,却隐隐约约地可以瞧见j□j中间的浅沟,当下捂了嘴呵呵笑道︰“姿妹妹长的当真是好!”   听她这么说的宋太太,转头看定两人。要知道宋姿的长相一直是她的骄傲,她与之交好的几位太太,全都知道她有一个既听话又漂亮,很忠心还很伶俐的丫头。宋姿可是她一手j□j出来的。   赵美真似调皮地对宋太太眨了眨眼,又冲着宋姿微张的领口努了努嘴,又道︰“姿妹妹没穿束奶帕吧,穿的是洋胸衣?瞧瞧,这身量,连我个女人看了都移不开眼楮,更何况那些个男人!”   宋姿听着这话不悦耳,心里知道赵美真肯定要生事,便害羞地捏紧了领口,红着脸不说话。   赵美真紧接着道︰“妹妹,你的洋胸衣是在哪儿买的?还有你身上这衣裳,咱海东是老城,也没有百货大楼,可没见哪里有卖这么新潮的东西。”   赵美真可是打听好了的,宋姿的衣着皆是宋潮起弄来的。以前她不想点破,唯恐宋太太在塞了一个陪房丫头雪俏给宋潮起的情况下,再塞一个宋姿。可宋姿太谨慎了,她寻了这么多天,还特意演了出戏想要栽赃,也莫名其妙地被化解了。她不得不赌一次,她赌宋太太的心里其实是讨厌丫头们仗着姿色想要勾引男主人的。要知道柳娥姜其实就是城西的当铺王家的丫头,一回那王老爷请宋老爷回家吃饭,一顿饭下来,宋老爷就相中了人家府上的丫头。   赵美真斜睨着宋太太面上的表情,只见她微微错愕了片刻,再看宋姿之时,眼神便没有刚刚的那股温和劲了。   宋太太自觉自己一向挺细心的,她知道宋姿的新潮衣服都是宋潮起给定做的,只是没有想到里头还有洋胸衣这种私密的衣裳。   乍一听见,自己的儿子给别的女人置办胸衣什么的,她这做娘的心情确实挺复杂。起先他非得让她认下宋姿做干女儿,她便觉奇怪。又非要教宋姿打量生意,她也觉奇怪。虽然这些都有非常合理对宋家的发展非常好的理由,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难道宋姿和他有奸|情?不会,不会。若是他当真喜欢宋姿,为什么让宋姿给他陪房他又不愿意呢?   赵美真在心里偷着乐,一扫刚刚被宋太太冷落的阴霾。   宋姿其实也挺乐的,心想着赵美真啊赵美真,我都没去招惹你,你偏偏不安生非要来招惹我,是太想哭了吗?   于是,宋姿感激地凝视了宋太太一眼,这才说道︰“我也不晓得衣裳是在哪儿买的,反正每回小雀给我拿衣服的时候,都说这衣裳是干妈特别为我定做的。”   宋太太听了心里略微的好受了不少,又想着自个儿的儿子办事还算有谱,至少还知道避嫌。或者真是她想多了,他对宋姿好有他的理由,一定是从宋家的根本利益出发。   刚刚才觉得扳回了一成的赵美真神色暗了暗,姑姑可是一直都没有说话,她好不容易找出来的破绽,难道又要付诸东流?   这一刻赵美真还在懊恼,而下一刻,宋姿又说了一句话,直接让她有了想要杀人的心情。   宋姿道︰“我再漂亮也不及美真表姐,表姐不光模样好看,又有学问,什么都懂得,连男人喜欢什么都懂得。”   话说的天真极了,赵美真想要发火怒斥她说的都是什么不能听的话,可刚刚确实是她自己先说的,忍了又忍,才咽下了心里头可以烧焦人的怒火。   这时,宋太太别有深意地看了赵美真一眼,自然而然想起了柳娥姜的事情,心里头不舒坦极了,想着她这佷女确实懂的挺多,也是女大不中留了,改天她得回娘家一趟,劝劝哥哥赶紧送女儿出阁,若不然指不定会整出什么羞臊人的?蛾子。   这么一想,宋太太又想起了赵美真从小就订下的那个娃娃亲,做银号生意出身的李家,现在可成了省城里的高官,独一点不好,那家的儿子,也是赵美真的未来丈夫,从小从树上掉下来,摔坡了脚。   要说,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家事显赫了,还想要人长相佳,长相佳了,还想要人聪明上进。这世上哪可能人人都是宋潮起!   作者有话要说︰11月3号的,动力我呼唤你,快来我的怀抱。   第28章   回了自个儿居的偏院,赵美真便将自个儿关在了屋子里。她愤愤然坐在了梳妆台前,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宋姿又赢了她一招。   要知道,在她的眼里宋姿和雪俏是一样的,同样被她瞧不起。可她又与雪俏不同,她对付雪俏,只用稍稍说上几句狠话,对方便吓了个半死。她却从未在宋姿面前说过狠话,一来宋姿现在的身份比下人高了那么一点点,二来就是她说了宋姿会害怕吗?她吃不准,倒不如不做。   但就是这个她骨子里藐视的宋姿,竟然接二连三地轻易扭转了不利的局面,还倒过来损了她。难道是她太轻敌?   赵美真拉开了草花梨木梳妆台上的首饰盒,从里头挑了一件瓖银的翡翠镯子。   对付宋姿,她需要盟友。一味的吓唬盟友是不地道的,万一哪天她反了水呢。她决定是时候给雪俏一点儿甜头嚼嚼了。   就在赵美真去寻雪俏的同时,宋姿那边得了太太的特赦,终于离开了太太的木蓉院。   可一出了院子,宋姿便不知道要去哪里,该做什么好。   她不是下人不用干活,她也不是真正的小姐,融入不到宋品慧和宋品情的小姐圈子里去,再说宋品慧和宋品情多半要和赵美真在一起,她不想没事去找不痛快。   索性慢悠悠地在宋家溜达,她想去那边的桃树林,虽然现在即没有粉艳的桃花,也没有汁多诱人的桃子,但那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上一世,她和宋潮起还在那片桃林里面风流过。   如今想想,那可以算作两世来她做的最疯狂的事情之一,另一件疯狂的事情便是给宋潮起挡了枪子。   九月份的桃林枝繁叶茂,宋姿为了躲清静不愿留在桃林的入口,遂往里头又去了去。   大老远,就瞧见一颗桃树上面粉红粉红的,好像桃花。   宋姿不相信九月桃树还会开花,走的飞快,到了那树下一看,最高的分枝上并排开了五朵桃花,粉红粉红的,娇嫩的仿佛吹口气就能化成水。   这桃花二月开过,九月又开。太反常了,简直天下奇闻。   宋姿稀奇的紧,围着那桃树转了好几圈,干脆倚着它坐在了树下。   这也算是两个天下奇闻聚到了一起。   可不是,她和那桃树一样,活过一世,又重来了一回。   宋姿闭着眼楮,就像和尚入定似的。兴许闭上眼楮屏弃了外物的影响,人的脑瓜子就会灵活上许多。宋姿猛地想起来了宋潮起,忆起了他与上一世的种种不同,会不会他和她也是两个天下奇闻聚到了一起?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震撼了,以至于宋姿突然就睁开眼楮,跳了起来,心里想着不会不会,她死的时候宋潮起还好好地活着呢!转念一想,那她死后呢?她都死了,肯定不知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再想,怎么可能,倒好像重活一次是如坐车去省城一般的简单,她是特例,那可能他也是。   可是眼前这九月又开花的桃花呢?   还有,她来这儿的这么久,第一次想起她为什么能够重生这个问题。   可别说她是好人命不该绝,这天下的好人不缺她这一个。也可别说她是什么什么转世的仙女,自然有超乎寻常的能力。别开玩笑了,倒不如说她是妖精,这个或许她还能信服。   宋姿的心里患得患失七上八下,恨不能一下子蹦到宋潮起的面前,揪着他的面皮问他他到底是谁,到底是上一世的宋老爷还是这一世的宋少爷。   当然,要真问了也不能这么问,万一宋潮起不是那个宋潮起,她这不是自动跳了出来告诉他——她有问题。他要是觉得她有问题还好,怕只怕他会觉得她有病。   宋姿自觉得好好地想想。   想想怎么在不露出异常的前提下,试探试探宋潮起。   前头去找雪俏的赵美真挺忙的,桃花林里的宋姿也挺忙的,就是去了码头的宋潮起还是挺忙的。   人人都挺忙,还有人吃饱了撑得春花秋月完了,开始悲春伤秋。   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跳什么海呀!   真想跳海也成,找个背静的地呀!   不找背静的地也成,别来码头就好!   宋潮起真不是个特别冷血的人,可他今天约了雷德银行的人来码头估算资产,他准备将码头作为抵押,贷些款投到澳门去。   原先以宋家的实力,想要远走澳门发展,只需去各家的店铺将一年的款项调集出来,根本无需抵押码头作贷款,毕竟码头是宋家的根本,动什么都不可以先动它。   可是宋潮起已经将宋家所有店铺里头能动用的资金全部调集了出来,一部分差人送给了悟心,叫他去荒岛上建那劳什子的寺庙,他是有私心的,他想着荒岛啊,悟心去了那里,他正好可以眼不见心不烦。   另一部分汇给了香港,作为轮船的首笔订金。   更重要的一点,以上这些,他那可敬可爱的老爹还不知道。   就连雷德银行的人来码头评估资产,宋老爷也不知道。宋潮起打的心思是偷偷地贷了款子,正大光明地投去澳门,等他爹问起店铺的钱去了哪里,他便说在澳门呢!   他自觉计划的很周详,却不曾想到遇上了来码头跳海的笨女人。   现在的码头已经乱作一团,好几个水性好的已经跳海救人去了。   宋子斌气急败坏地还在指使着码头工人往海里跳着寻人,要知道码头上出了这等事情是不吉利的。雷德银行的密斯特张,忘记了来这儿的正经事,挤在人群中央,嗷嗷乱叫,一会儿叫人去那里捞捞,一会儿又让去这里。他倒是真好心,可惜了就是不会水,外加是个带着厚瓶底的大近视。   宋潮起气的都笑了,眼看着下海了这么多人,还是没能捞到那女人,心道着多半是被底下的海草给缠住了。他也急了,再等个一时半刻那女人必死无疑。死的滋味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   宋潮起脱了长袍,一头扎进了海里。   后头的义三急眼了,嚷道︰“少爷,你不会水呀!”   紧跟着就跳了下去。   宋子斌一愣一愣的,眼睁睁看着宋潮起跳进了海里,海面上已经没了他的踪影,原本还挺淡定的,救人嘛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能出一份力是一份力。   可他又听见了义三的话,真想自己怎么不是个聋子,又想着这宋潮起是不是被海风吹傻了,不会水你下去是喝海水的吗!哎哟,我的财神爷啊!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忙里添乱嘛!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大光脑袋,一捏鼻子,也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这样一来,其他人瞧着连掌事人都下去了,扑通扑通下饺子似的,又下去了好几个。   这时候,宋潮起已经拖着跳海的女人浮了上来。岸上的人七手八脚地将他俩人拉了上来,海里的人听见了欢呼声,纷纷地往岸上爬。   宋潮起坐在地上大喘气,密斯特张正在对那女人做急救,到底是留过洋的,按压腹部挤压海水、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都用上了。旁边的人都看傻了眼,纷纷议论着“嘿,这不是亲嘴儿嘛!”   要知道海东自古流传下来的救溺水的方式,是找个壮汉将溺水之人倒背在背上,快速的奔跑使其腹内的水流出。   亲嘴儿的方式还真是头一回见。   宋潮起倒是见怪不怪,凑了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哟,这不是县长的千金嘛!   嗯,还是他不会过门的媳妇。   宋潮起琢磨着事态的发展快速的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前几天他派去的探子还回复他说是陆秀芝和那个男老师正在如胶似漆着,怎么今天就想不开跳海呢!   宋潮起的疑惑暂时无人能解,平躺在地上的陆秀芝吐出了不少的海水,鼓啷啷的肚子也下去了不少,在密斯特张再一次度气给她以后,终于长喘着气咳嗽了一声。   密斯特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腾出了嘴又开始嗷嗷乱叫,“快找担架,送这位小姐去医院,她需要治疗。担架是什么?算了,叫黄包车。算了,算了,还是坐我的汽车快。”   说着便打横抱起了陆秀芝,歉意地对宋潮起道︰“宋先生,要不咱们的事明天再谈?”   看着别人抱着自己不会过门的媳妇,宋潮起的心情是愉快的,赶忙道︰“好的,好的。”   目送走了密斯特张,宋潮起知道他和陆秀芝的婚事铁定要黄,先不说其他,就是刚刚上演的亲嘴儿大戏,已经足够让陆县长换个女婿了!这年头,女儿家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陆县长和宋老爷都没有开化的新思想。   也好,这个密斯特张虽然啰嗦,但绝对比那男老师要好上无数倍。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四号的,有点儿晚,孩子白天睡多了十点四十才睡着。   另,积分已送。   第29章   宋潮起托人打听了密斯特张的背景,家境自然不用说,这年头能出国留洋的非富即贵,主要得知道他有没有婚娶,毕竟陆县长的长金,也是不能给人做妾的。   宋潮起觉得他对这个不会过门的媳妇还是挺上心的,都快赶上她爹了,考虑的无微不至。   自打知道了赵美真的计划,宋潮起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对不住陆秀芝,上一世他虽没有直接害死她,她的死却也是间接因为他。   这一世,他提前洞知了赵美真的计划,又因着想恢复自由身,而选择了暂时旁观。   他知道他不地道,但更知道他吃了这许多苦费了那许多劲,到了这一世不是为了她。   不过,至少她这一世并不会死,至于她的良人,那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反正她的良人绝对不会是他。   宋潮起没有办成码头的事情,却因着突然搅进来的陆秀芝而心生感慨,又因着那个密斯特张而心情大好,天还没黑就乐呵呵的回了宋家。   想着宋姿还在他娘那儿,就先去了木蓉院。   一到了屋里,宋太太正在用晚餐,薏米莲子熬的清心八宝粥,几样素炒的小菜,吃得安逸。   自从出了柳娥姜那事,太太便也让人在院子里弄了个小厨房,自个儿想吃什么就叫下人做什么,再也不用迁就宋老爷的咸腥口味,没事儿也再不用去看宋老爷一成不变的馆材脸。想想就憋闷,不晓得她年轻时是不是被蜂蜜糊住了眼,怎么会瞧着宋老爷怎么瞧怎么顺眼呢!   一抬头,就瞧见宋潮起进来了,宋太太放下筷子就笑,是真的眉开眼笑,可以想见她看宋潮起有多么的顺眼。   “我让人给你添双碗筷,陪娘吃饭。”宋太太温和地道。   宋潮起大致瞧了一眼,宋姿并不在。又不能问,更不能走,坐了下来呼噜呼噜喝了两碗粥,就去了前院的书房,而后叫义三去找宋姿,准备假公济济私。   义三遍寻了宋家,也没找见宋姿去了哪里,起初宋潮起也没在意,只当着她不定躲在什么地方享清闲,想着等到入夜再收拾她也不迟,毕竟义三的遍寻也肯定是有漏网之地的。   可是等入了夜,宋姿还是没有出现,宋潮起这时才着了急。但,除了他发现宋姿不在,其他的人还不知道,他不敢声张,只怕有心人给她安了个逃跑的罪名,要知道宋姿的卖身契还在宋家呢!   宋潮起叫义三悄悄地寻了太太院子里的小丫头打听,那小丫头道︰“姿小姐用过午饭就走了,并不曾看见她到了哪里。”   又去问小雀,她名义上是宋姿的丫头,可宋姿很少需她伺候,又因着宋姿跟着宋潮起往外跑时,总将她放在家里,闲暇了很久的她玩疯了,更不晓得宋姿去了哪里。   宋潮起呵斥了小雀的不尽忠职守,他可不是因为烦躁没事找事,像小雀这种嘴快的人,怎么吩咐她保密都没用,只能将这秘密与她自身牵扯在一起,她才会真的上心。   果然,小雀因着自己没有伺候在宋姿跟前,而忐忑不安着,少爷知道了已经这么生气了,若是太太知道了,那家法伺候肯定跑不了,自然不会笨到自己将事情宣扬了出去。   找了小半宿,宋潮起带着一丝期许︰或许宋姿已经回去了呢!   他去了宋姿那里,可原先总会躺在床上等着他的那个人,还是不在,空荡荡的大床上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些温度。   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宋姿能到哪里,他觉得她没有理由逃跑,他了解她,上一世她做了他那么久的姨太太,他早已将她养的习惯了富足奢侈的生活,更知道这一世的她如今并没有什么积蓄,她跑了她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要知道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给她置办的衣服首饰都是最高档的,出自前朝的宫廷,就是看着不太起眼的一支银簪子,也是出自名家圣手,就连上一世的赵美真都不曾用过那些。   再说宋姿骨子里对自立的向往,他现在所教给她的便是自立的技能,他投其所好,她欣喜异常认真学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想跑!   难道是被人劫走了?   能有这种实力的人只能是赵美真。   赵美真若派人劫走了宋姿,什么都不需做,只需将她藏起来,等到坐实了她逃跑的罪责,就是她再回了宋家,以宋老爷小心眼记仇的性格也不会轻易饶了她。   当然,这是最乐观的,害人的方式还有其他的许许多多种,宋潮起不愿意再想下去,大半夜的,又去了前院的书房,并且叫义三去喊雪俏过来伺候。   姿小姐还不知下落,少爷就要雪俏来伺候……义三愣怔了一下,作为跟班,少爷的事情他不该非议。但心里头还是有些许的难受,最终忠于少爷的心很快战胜了懵懂的爱情,要知道那本来就是少爷的女人,他妄想已经不对。   义三去下人的院子叫雪俏的时候,雪俏已经睡下,坐在床上呆了好长一会儿,才 症了过来,心道着自己终于熬出了头,终于再也不用和其他丫头们挤在同一个院子里,听她们的讥讽嘲笑了。   “哟,这不是少爷的陪房丫头嘛,怎么能跟我们这些下人吃一样的下人饭呢!”   最爱说这话的春香得死,最爱说“切,舔着脸爬上了少爷的床,不还是跟我们一样”的春梅也得死。   等到她用身子笼络到了少爷的心,做了得宠的姨太太,就是那宋姿也得死,还有打过她的太太,也别指望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她可不是痴心妄想,男人一旦有了女人,亲娘也得靠边站。像那种儿子吃香喝辣,亲娘拿着破碗要饭的事情多了去了。   雪俏因着她触手可及的美好生活打了鸡血一样精神高亢,飞快地换上了崭新的肚兜,穿了件她觉得自己穿上最好看的衣裳,还用了点香粉。   如是这样,她还是有些害怕这样的自己不足以迷得少爷七荤八素。   她想起了那种带了特殊作用的桂花油。   她并不知道赵美真勾引少爷的计划,后来赵美真找她陷害宋姿时,也只透露了一点点,好歹她的脑瓜子并不太笨,一下子就知道了那种桂花油的妙用,也一下子就猜测出了少爷跌进荷塘事出有因。   也得亏,她并没有提前知晓,若不然以她没有爬上少爷床的陪房丫头的身份,以她的性格,势必是要做些什么捣乱的。   倒是老天长眼,那赵美真没成。不过,她没成,并不代表她雪俏成不了。她很是放心那桂花油的妙用,更不担心会被人发现。少爷掉进荷塘以后,那赵美真还好好地呆在宋家,这不就代表了其实少爷并不知晓赵美真想要阴他的事情,也并不知晓桂花油的异样。赵美真想要陷害宋姿的事情,并没有东窗事发,不也就代表了连其他人都不知晓这些。   好在雪俏早在帮助赵美真陷害宋姿之时,偷偷地留了一些那种特殊的桂花油,要不然这三更半夜的该去哪里寻这宝贝东西。   雪俏一进了书房,鼻子比狗还灵的宋潮起一下子就闻见了那熟悉的桂花香味,心里头的火自动加柴,噌噌噌的烧的特别的旺,眼看就要窜出来,烧毁整个宋家那是轻而易举。   宋潮起忍了又忍,走到了窗前,打开了窗户。   入秋的夜已经很凉了,宋潮起突然想着也不知道宋姿现在在什么地方,冷不冷,有没有床睡,有没有吃苦,有没有被人……   其实不管宋姿有没有被人怎么样,她都还是他的宋姿。怕只怕她自己的心里会过不去那道坎,毕竟这年月的女人将失贞看的比命还重。   宋潮起冷着一张俊颜扫了一眼低着头立在那的雪俏,他什么都还没有说,但她的脸上已经洋溢着一如上一世那般的飞扬跋扈的笑容。   势在必得是吗?可惜了,他这辈子只为让宋姿如愿而来。   宋潮起站在窗边呼吸着来自窗外的新鲜空气,倚立了半晌,就在雪俏已经快耐不住这沉默,想要做点什么打破沉默的时刻,他将义三叫了进来。   在义三走到雪俏的身边时,宋潮起喊了“停”。   义三正在疑惑着少爷叫他什么事,一股子浓密的桂花香味扑面而来。   真香啊!他知道这香味来自与他仅一步之遥的雪俏,心顿时颤动了起来。   宋潮起却在这时又开了腔,“义三,你告诉雪俏表小姐今天都说她什么了!”   表小姐没说雪俏什么呀!事实上他和少爷今天并没见过表小姐。   义三一头雾水,但心里知道少爷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便斟酌着不敢轻易开口。   可怜雪俏本来喜悦的心情,一下变得惊慌失措。   表小姐,会过河拆桥的表小姐,心狠手辣的表小姐……   雪俏漂亮的脸庞变得有些狰狞。   宋潮起自然看见了,悠悠地道︰“表小姐说了你恨宋姿,恨不得宋姿赶紧死掉。表小姐又说了,你故意陷害她不成,便心生一计又想陷害宋姿。表小姐还说了……”   “她胡说,她胡说,她胡说……”经不住诈的雪俏气的浑身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忘记请假了,我昨天坐车回了老家,回家之前我妈妈告诉我家里的网线已经装好了,我想着应该不会耽误昨天的更新,谁知道昨天回家一看,网线只是接到了家里,还有和网线绑定在一起的手机要选,营业厅就没给开通网络,所以昨天没有更新。暂时欠下一章,很快就会补上。   真的会很快,帮助孩子和我妈妈相互适应一下彼此,我的时间就会多一些,更新量会随之增加。很快,大概也就是几天后就行。   第30章   雪俏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什么之时,为时已晚。   秋天的风可真凉啊!都把她吹透了,从最j□j的指尖到最隐秘的内心,冰凉冰凉的就像是刚从冰窖里挖出来似的。   原来少爷半夜叫她过来并不是为了要让她伺候,那她的美好生活还能有吗?她还能将那些嘲笑她的人狠狠地踩到脚底吗?   ……不能了是吗!   雪俏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恨赵美真,恨宋姿是不错,连带着现在连宋潮起也恨上了。她到底哪点不好?太太叫人送她过来的时候,他也没说她不好不要她,为什么一直不肯踫她?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雪俏的心里有无数个为什么在滚滚翻腾着,再看向宋潮起的眼神充满了熊熊的火光,再也没了往日的敬慕。这时,她才清楚地发现,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冰冷,和看着宋姿之时又是那样的不同。天差地别,或许这便是她和宋姿在他心底地位最好的诠释。   死心了吗?   不,还没有,有多少人可以绝处逢生,为什么她就不可以!   雪俏“扑通”跪了下来,心里头害怕多说多错,便低垂了头不敢言语。   宋潮起呼出胸腔内一口浊气,道︰“其实我今天并未见过表小姐,我只是想叫你知道,你和她之间曾经有过什么交易,现在正在图谋什么,我都知道。可是雪俏,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卖身契在谁的手里?不光你的,还有余妈的,小雀的。别人不知道你和余妈的关系,我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想想吧,想好了再说话。”   上一世,雪俏做了他五姨太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求着他将余妈派给她做了老妈子。起先,他也只当她和余妈关系很好,有一回喝醉了,迷迷糊糊地听着雪俏叫余妈“娘”,而后便叫人查了查。   宋潮起的语气并未带着天大的愠怒,只有义三知道少爷究竟动了多大的怒,若不然也不会威胁于雪俏。   义三并不知道余妈就是雪俏的娘,只是猜测着少爷既然能用余妈威胁雪俏,她们的关系多半很亲密。心里头有些为雪俏着急,生怕她一念之差,惹得少爷更加的生气,那她势必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到时候,他要不要为她求情呢?   她可是少爷的女人,虽然他很清楚少爷一直没有踫过她,就是今晚,他原以为少爷想要了她,结果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真的不想说其实自己是喜悦的,甚至是感谢少爷的,这样的心情很不合时宜,毕竟少爷的姿小姐至今下落不明,他虽不能忧少爷之忧,却也不敢在这个时间想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怎么克制不住呢?   怎么总能闻见雪俏身上那诱人的香味?   义三下意识又往另一边挪了挪,想要离雪俏远远的,他快被自己弄疯了,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起了男人的反应!真是要死了!   宋潮起瞧见了义三的小动作,转了头,便又问雪俏,“说吧,表小姐最近又想做什么?或者我换一种方式问你,表小姐今天做了什么?”   雪俏忆起那天赵美真找她时说过的话。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地为我所用,很快我就能让宋姿消失不见。当然,你若是不肯好好听话,很快你就是第二个消失不见的人。”   少爷这般急切地与她撕破了脸,难道是宋姿不见了?   雪俏突然很想笑,她也弄不懂自己为什么现在自己还能笑的出来,这样看来她和宋姿真的很有可能是宿世冤仇,敌不死不快。   而现下,她又总觉得宋潮起不会拿她怎么样,顶多就是吓唬吓唬,就算是不要她这陪房的丫头了,也得先禀过了太太,再由太太定夺。就是想对她用家法,她一个丫头,还是他的陪房丫头,也不能叫一般的下人尤其是男人对她用刑。   雪俏如此的分析着,嘴上便道︰“少爷,雪俏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今天我也未曾见过表小姐。”   宋潮起太过了解这些女人了,刚刚她脸上稍纵即逝的得意落在他的眼中之时,他便已经笃定了宋姿的事情绝对与赵美真有关。他知道,以赵美真的心思想做什么肯定不会详尽地透露给雪俏,可是为了让她安心并且威慑到她,也势必会稍稍地透露一些。   这也就是宋潮起想要的答案。   他“哈哈”地笑了起来,不管雪俏投来的惊愕目光,也不管义三弯着腰强忍着那处的反应,关切地问他︰“爷,你没事吧?”   宋潮起自然知道义三是真的关心他,要知道他是尝过那桂花油的强劲增|性作用的,他体会的到义三现在究竟用了多强的意志才能克制住自己,还能保持大脑的清醒,想想上一世的他,他真的自愧不如。   他的试探也将到此结束。一个忠心的跟班抵的过千万个银元,一开始他还担心义三会因着喜欢雪俏而改变了对他的忠心,毕竟不管是出自男人的嫉妒,还是女人的枕头风,都很能改变一个人的最初品性。现在看来义三真的是个好跟班,值得他真心对待。   宋潮起笑完了,拍了拍义三的肩膀,道︰“你跟了我这许久,对我向来忠心,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我许你个女人。”   此时,义三真的要疯了,这种时候少爷还提什么女人!   这是想让他死吗!   可雪俏注意到了宋潮起看她的眼神,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宋潮起便道︰“义三,我将雪俏许给你。”   义三只当是自己被疼痛的下面折磨的出现了幻听。   雪俏惊恐地张大了嘴,连连摆手说着“不要”。   宋潮起就像没有听见似的,又拍了拍义三的肩膀,“明儿我就会跟太太说你和雪俏是一厢情愿。”   义三还没有表示,雪俏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打击,哭着连声道︰“我不情愿,我不情愿。”   义三苦涩地咧了咧嘴,“少爷,强扭的瓜不甜。”   宋潮起便狠力拍了拍他,小声同他道︰“出息,等你在床上伺候好了她,她只会说‘我要,我要’。”   流氓和人渣等同,都范属人的本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什么时候宋潮起也改变不了他流氓人渣的本性。   可他只渣那些挡在他和宋姿幸福康庄大道上的障碍,绝不留情!   宋潮起见义三还在犹豫,知道他对雪俏是真心,可有的时候真心并不是一定就能换来真情,又狠下心贴在他耳边道︰“平时都是你给爷守门,今天爷给你守门,去吧!”   义三被身体下面的反应和宋潮起的言语刺激的眉心的青筋狂跳,真的朝着雪俏一步一步挪去。   宋潮起见势出了门,将门从外落了锁,听着里头传来了衣襟撕烂的声音,便径直飞上了房顶。   守门只是说给义三听的,宋潮起现在哪有那个闲时间呢!   他踮着脚尖踩在瓦砾之上,直奔赵美真居的院子而去。   这是他第二次庆幸自己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飞檐走壁的功夫,头一回感激还是宋姿将他锁在了门外。   他断定了就是赵美真叫人劫走了宋姿,此时也不一定能出的了宋家,毕竟想要掩人耳目是很难的一件事情。要知道赵美真的能耐就是再大,这里不是赵家,宋家的下人对她尊敬,只因着她是太太的亲佷女。忠心耿耿地对她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她现在就是宋家的当家主母。   人送不出去,多半就藏在她住的院子里。   赵美真来宋家小住,带了一个贴身的丫头和心腹老妈子,还另带了两个跑腿用的伙计,身强体壮的,一看便是有两手的人。   宋潮起唯恐惊动了他们,悄悄地跳在了院中,先搜查了院子里最僻静的几间屋子,屋子里并没有人。   此时此刻的宋潮起已经不愿意再去推敲想象,只是遵循着急切的本能在做事情。   他掏出了怀里的铜火柴匣,点燃了最靠近赵美真房间的一间屋子里的棉被。   天干物燥,滚滚的浓烟很快传进了其他的房间。   穿着不整的赵美真在丫头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院子里,她带来的伙计一个去搬了救兵,一个拿了水桶取水灭火。   还是没见宋姿的身影。   宋潮起绕到了屋后,挨个房间破窗而入,里头还是没有人。   屋外已经人声鼎沸,宋潮起没再耽搁,悄悄地出了院子离开。   一遇到宋姿的事情,他便慌乱的没了主意。他不知道现下应该怎么办,不能捅到他娘的面前,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赵美真可以一口咬定她是冤枉的,并且一口咬定宋姿是逃跑了。   他失了魂般走在深黑的夜里,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他和宋姿的“秘密基地”。   而基地的入口赫然有一双马靴的鞋印。   作者有话要说︰要出门吃饭,先这样,一会儿回来再小修一下。   另,积分已送。   第31章   宋家的这所宅子是购于前朝,宋潮起爷爷的爷爷发迹以后,买下了当时要告老还乡的知州大人的府邸,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加以扩建和改造,才有了今时今日宋府的雏形。   那知州大人好酒,府邸的下头建造了一个偌大的酒窖。宋潮起爷爷的爷爷却向来觉得喝酒误事,重修府邸的时候便叫人将那酒窖入口封住,在酒窖之上种上了上百桃树,以示自己恶酒的决心。   上一世,刚十岁的宋姿在一个下雨天奉命给太太摘桃子,一不小心滑了一跤,莫名其妙跌进了酒窖,摔得两耳轰鸣。   跟着先生学习的宋潮起左等宋姿不回,右等也不见她的身影,扔下了教书的先生和他娘便一路小跑到了桃林。雨帘之中,深绿色的树影之间,怎么也寻不到那个穿着桃红衣裳的小姑娘。   宋潮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喘着粗气喊︰“宋姿,宋姿……”   一声高过一声,无奈声音却淹没在哗啦啦的雨声里。   气急败坏跟过来的宋太太,立马派人翻遍了整个桃林,又搜遍了整个宋家,找不见宋姿,给出的结论便是她私自逃了。   宋潮起怎么也不肯相信,连夜又到了桃林。这时,雨已经停了,黑乎乎的夜色中连深绿的桃树也染成了墨黑色,周围凄冷凄冷的。在这两眼一抹黑的地方里,宋潮起只能又喊︰“宋姿,宋姿。”   声音拉的很长,有些像那深秋里孤雁的悲鸣。   在这寂静的夜里,酒窖里的宋姿真的听见了宋潮起的叫声,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蛙鸣,是那么的不真切。她还以为自己肯定要饿死在酒窖里了,这时的宋潮起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转世的观音菩萨,仰着脖子一面往上跳,一面连哭带喊︰“少爷,少爷,我在这儿,我在地底下呢!”   宋潮起想起这段往事,面上露出了笑容。要知道那时候他不过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大半夜的,还黑灯瞎火的,听见一个女孩凄厉的哭着道︰我在地底下呢!   那心情,是先惊吓,毛骨悚然,差点儿没有拔腿就跑,大着胆子又听了一遍,确定了是宋姿的声音,才怀着只要是宋姿哪怕是鬼也得见一见的心情,顺着声音寻了过去。   后来,他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找了根绳子将宋姿吊了上来,觉得这酒窖稀奇,就帮着宋姿编了个其他的理由唬弄他娘,瞒下了酒窖的事情。   再后来,他爹娘故去,他便隐秘地叫人在酒窖里修建了可以供人上下的楼梯,想躲清闲的时候,便会偷偷藏在这里。每一回赵美真找他找的头疼也找不见之时,兴师动众地大翻整个宋家,宋姿一准儿能找到他在哪里。   就因着这酒窖是他和她的“秘密基地”。   现下,宋潮起瞧着被杂草掩盖的酒窖入口前清晰的马靴鞋印,真想象上一世寻她那般叫着“宋姿,宋姿”,但名字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地咽了回去。要知道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的赵美真都没可能知道酒窖的存在,瞧着只进不出的靴印,里头的是宋姿无疑,那便只能是她自己躲进去不想被人找见的。   至于原因?宋潮起猜测多半是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想要试探一二。   宋潮起庆幸着自己并未像前世一样在酒窖里修了楼梯,而是只在里头放置了一个木梯。这样一来,她问起时,他还能将上一世发现酒窖的事情原封不动的说给她听,诓诓她。怕只怕,她现在的脑瓜子,也还有她没来这世之前这一世的宋姿原有的记忆。如此,那就铁定露了馅。   宋潮起犹豫了又犹豫,甚至有想要告诉宋姿他就是那个宋潮起的冲动。   但这冲动,很快便被压抑了下来。他豪迈的想,男人的事情女人不必件件都知道,那些个血和泪,还是莫要一清二楚的好,他怕她知道了以后会比现在更有负担。   宋潮起悄悄地退出了桃树林,折腾了这么久,他离开的步子略显沉重。   ?   这会儿,酒窖里的宋姿有点儿饿了,捂着肚子咒骂着赵美真。   今儿白天,她是想了要试探试探宋潮起,可一时半会还没想起来要怎么试探,她便出了桃林,准备回去,这就瞧见赵美真带来的两个赵家的家丁气势汹汹地朝桃林这边走来。   要搁以前她肯定不会多想,可自打她的眼楮能瞧见别人瞧不见的红光绿光以后,就连预感也准了许多。   她想着这两人该不是要寻她吧!果然,其中的一个家丁瞧见了她,脸上立马浮现出了异样的红光。   赵美真找她还能有什么好事,宋姿的头一反应就是转身拔腿就跑。   她又折回了桃林,想着她这小细腿怎么也跑不过五大三粗干惯了粗活的壮家丁,被他们抓住,势必是要吃苦头的,这便想到了酒窖,慌不择乱一下子跳进酒窖了以后才发现,入口处搁着一个木梯呢!   宋姿揉着摔疼的屁股,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上头的两人越走越远,没了声响。这才想到了入口处的木梯一定是宋潮起搁这儿的。这一世,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这酒窖的?   宋姿并没有这一世的宋姿的原有记忆,不知道是不是如同上一世那般是她先失足跌进了酒窖,宋潮起才从而知道了酒窖的存在。   还是宋潮起原本就是上一世的宋潮起呢?   宋姿便想赌一把,借此试探试探宋潮起。等他来这儿找她的时候,她便装着不经意地故意问,“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宋潮起要是第一时间就答“你傻啊,这不是哪哪年你摘桃子摔进来的酒窖嘛!”,她或许会选择相信他。若是宋潮起有一丁点的迟疑,再如此答,她便诈他说根本就没有摘桃子摔酒窖的事。   哼,看他到时还怎么说!   可是,这都后半夜了,宋潮起怎么还没找来呢?   宋姿最耐不住饿,主要是上一世刚来宋家做杂活丫头之时,给饿怕了,那种前心贴后背伴随着体温下降四肢冰凉的感觉,是极其可怕的,尤其是在这深黑的夜里。   宋姿的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说话,一个吃货小人说︰“要不趁着夜深去厨房偷点儿干粮,再到酒窖里窝着?”另一个便说︰“好呀,好呀!”   ?   赵美真那边的火很快就被众人浇灭了,屋子里头还冒着滚滚的浓烟,管家问了太太的意思,连夜又收拾了一个院子给赵美真一行暂住。   赵美真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不高兴,她这边起了这么大的火,只见着了管家宋康,别说是宋老爷了,就是她至亲的姑妈和表哥,都没来瞧过她一眼。她觉得自己极其的不被重视,委屈的要命,甚至冲动地想连夜带人回赵家去。可一想起她要嫁的那个瘸子,便顿时压下了心底的怨恼。   其实宋太太听到宋康来报时,嘴上也没说什么,心里头却是极其的不痛快的。天干物燥是不错,怎么其他的院子没有事,偏偏是她住的院子起了火,还真是不是自家的房子就不爱惜啊!因为这,太太压根就不想起身,更不想去安慰惊吓惶恐的赵美真,便拉灭了灯又睡下了。   其他的下人们,白天累了一天,夜里又折腾了这么一回,也放下了水盆水桶什么的,回房睡觉去了。   是以,宋姿摸到大厨房的时候,宋家就像以往的夜一样,安静的很。她倒是熟门熟路,直接摸到了照边,掀开锅盖,嘿,里头居然有两个馒头一碟菜,还是温的。   宋姿可没客气,拿了馒头就往嘴里送。   这时候,厨房的灯却突然亮了起来,宋潮起就悠哉悠哉地站在灯下,问她︰“宋姿,馒头好吃吗?”   “没鸡腿好吃。”   宋姿是这样答宋潮起的,心里越发的笃定了不管这个宋潮起是不是上一世的宋潮起,那个狡猾的模样还是一样一样的。   宋潮起有一种想要将她就地正法的念头,行动忠于大脑,他大步上前,扯着她的胳膊就将她扯出了厨房。   宋姿很识时务的没去挣扎,就是被宋潮起抓住的同时,非常手快地将锅里的另一个馒头也抓在了手里。在宋潮起的面前,失节是小,饿死是大。   宋潮起扯着宋姿是往她的小院子去的,走到一半,宋姿吃完了馒头,浑身有劲,大脑也恢复了正常的运转,想到了一个问题,挣脱了他的钳制,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厨房?”   月色中,一身白色长袍的宋潮起笑起来就像是一只雪白雪白的狐狸,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宋姿想了又想,总不能说是怀疑他想要试探他!   宋姿眨了眨眼楮,抬头望天就不说话。实际偷偷叹了口气,无奈地在心底宣布了第一次试探宋潮起以失败告终。   作者有话要说︰积分已送   第32章   宋姿原以为回了房间,势必要被宋潮起整治一番,已经做好了被雷劈电闪的准备。谁道,宋潮起一回了屋就同她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吃饱了吗?”   另一句便是︰“吃饱了就上床睡觉。”   等到真的上了床,没有撕扯衣裳,没有平时睡觉之前的必做运动,就真的只是抱着她,很快陷入了梦想。   宋姿的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太好。她知道以宋潮起的习性,很少能有一挨枕头就睡着的时候,除非是他真的很累很累。他睡得越快睡得越沉,她的心里便越发的不是滋味。   她想着他一定是找过她的,很可能翻遍了整个宋家,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在酒窖里,还是明知她在酒窖害怕露出破绽而故意如此为之?   宋姿是怀着“男人的心思真难猜尤其是她身边的这一只”,如此的心情入睡的。   或许是早在不经意间习惯了这般的触踫和拥抱,她很快也安稳地睡着了。   天很快就明了,早起的小鸟有虫吃,早起的下人得干活。可是整个宋家没有一个下人按时起来,因着夜里那场莫名其妙的火,全都睡过了头。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一夜不曾合过眼的义三和雪俏。   对于痴心的男人来说,这样一个混乱的夜晚,是甜蜜与痛苦共存的。   对于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人来讲,这样的夜晚是不堪回首的,这是她命运的转折线,代表了她即为人妇的事实,却没有成全她的贪慕虚荣。   雪俏的衣服凌乱地穿在身上,颈脖处的盘扣,因着义三的急切早在昨夜被他撕扯的坏掉,只余了一根线还连在衣服之上,其余的部分苟延残喘地半吊着,随着雪俏的呼吸而不安地起伏着。   义三也是不安的,他并不担心少爷会忘记自己昨晚说过的话,也不担心太太会因此而降下愠怒责罚于她。他只是在担心雪俏,他心里头知道雪俏想要的男人并不是他,可他心里头还知道,少爷想要的女人也并不是她。   他懂得强扭的瓜不甜,可貌似雪俏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她的怨恨,她看着他红着带血的目光,和昨晚她用双腿缠在他腰间时的样子一点儿都不一样。她在他身下的律动,她的呻|吟,还有她和他紧紧贴在一起不停摩擦着的身体,对上她如今的脸色,更叫义三觉得昨夜的一切是不真切的,犹如春|梦一场。   或者一场春|梦便已经足够让他回味一生。   义三替雪俏拢了拢散开的头发,将几缕细丝别在她的耳后,一向的伶俐在她的面前总是无从发挥,便只能笨拙地道︰“放…心,少爷说过会禀明太太,太太宽容,一定不会责罚。就是责罚,我……我也会站在你的前头。”   雪俏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她是真的无话可说,她不能说是义三强|暴了她,那是她咎由自取,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处心积虑想要勾引宋潮起用了加料的桂花油,却将自己的身子便宜了义三。她更加不想说昨夜的自己有多么喜欢义三的触踫,又有多么喜欢那种愉悦的身|体交合。   她不知道自己喜欢那档子事情,是因为那加了料的桂花油对女人也有作用,还是因着她一点即着的身体就是喜欢那个。她连想都不愿意再想,觉得自己昨夜在义三身|下的反应,就好像她自己是一条不知廉耻的母狗,在任何地点、和任何男人都能激发出欲|望的高|潮。这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义三见她不说话,便又信誓旦旦地道︰“雪俏你放心,我会对你好,对你负责,就是余妈和小雀,我也会一并孝顺、爱护了。”   雪俏还是冷笑,面上是一副被人凌|辱后的怨恨凄凉表情,心里头却突然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她想她要是青天白日的和义三在宋潮起的书房里搞出天大的动静来,一向持家严苛的太太,是会先打死她还是先打死义三?   雪俏不管不顾地抓了义三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股咸腥的血腥味当下便在口中弥漫开来。   义三没有躲。   雪俏狠狠地咬了一会儿,便抬起头来去看义三,那欲|迎还拒又似随意攀折的眼神,直勾得义三心神恍惚。可他还是有原则的,天已经亮了,少爷还约了雷德银行的人去码头谈事情,他得跟着少爷出门,他不能因为一己的私|欲耽误了少爷的大事。   雪俏见他不动,心里隐隐来了怒火,她已经放□段勾引他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穷下人了,他居然不为所动。遂一伸手握住了义三两腿之间的对象,一点点的揉搓,一点点的加紧了力道。   义三的脑子开始嗡嗡乱响,有一种被突如其来的被幸福冲晕的错觉。心里想着还是少爷懂女人,果然在那事上伺候好了女人,她便对他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可现在是白天,他还没有忘记自己一会儿还有事呢!   雪俏一横心拽了他的裤子,一手扶着他渐起的物件,嘴巴慢慢地啄了上去。   ……   早上睁开眼楮例行的公事︰亲亲宋姿,偷偷下床,穿衣离开。   以往便总觉得还少了什么?昨晚上什么都没干的宋潮起,此时此刻更觉得少了什么。   一段令人销|魂的晨间欢好,可以是聪明人的早点,也应征了这一天的开始,注定过的高|潮迭起。   宋姿是在宋潮起的亲吻中醒过来的,他的欲|望已经好似干柴烈火般熊熊燃烧。   宋姿还没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宋潮起已经架起了她的两条又细又长的大白腿,迫不及待地挤进了她的身体。   一次一次的强烈踫撞,就好似带着惩罚,也代表了他的热情澎湃,还有欲|罢不能。   宋姿的睡眼稀松,也因着那初初觉醒的身体欲|望,而即刻清醒了过来。   对于这种叫醒方式,宋姿这会儿做不了评价,只能随着宋潮起的律动,不由自主地细声呻|吟着。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达到高峰的时候,宋潮起快速撤离,又是将子孙根洒在了外头,这才伏在宋姿的身上,喘着粗气。   那点子欢愉渐渐平息,宋姿的脑袋瓜子因着精神食粮的补足,而变得特别的有条理起来。   她忆起上一世去了上海之后的事情,有一天赵美真突然叫了她们几个姨太太过去,给了她们几个特别稀罕的东西。   那玩意便是避孕套。   还说是宋潮起让给的,理由是时局战乱,宋家不易再增添新的小生命。   宋姿本就不能生育,也就没用那什么劳什子的避孕套。宋潮起有没有和其他的姨太太用那玩意,宋姿就不知晓了,反正除了历时和历洪以外他并没有其他的孩子,不过是在初到上海的第二年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特别乖巧的小女孩,那是历儿,其他的姨太太包括当时的太太赵美真一直觉得自己或许还会再生,便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不甚上心,宋姿并未特意争取,历儿便是养在她那里的。   忆起上一世的养女,宋姿的心里突然柔软了不少,那时她从未那般地感激过宋潮起,感激他将历儿带到了她的身边,就好像在她只剩阴雾的世界里亮起了一盏又大又暖的明灯。   这般想来,上一世的宋潮起其实对她还算不错,可就算是千般好万般宠,却始终没有这一世的宋潮起对她这么特别的好。   宋姿的心里又起了想要试探宋潮起的心思,她想着以海东的封闭,以宋潮起现在的阅历,如今肯定不晓得什么避孕套的东西。倒是上一世的宋潮起是肯定知道的。   宋姿支支吾吾地道︰“爷,我听人说过有种东西可以戴在男人的对象上,再与女人欢好的时候,就是在里头那个,也肯定不会有身孕。”   宋潮起自然知道她说的东西叫做避孕套,他不光知道避孕套可以避孕,还知道避孕膏,但那能用吗?宋姿这是不停地挖坑给他,想让他往下跳。   宋潮起眼皮都没抬地道︰“知道,猪肠衣嘛!老早就听人说过,那玩意戴上了不破,所以倒是有不少的奸|夫淫|妇都备着那种东西以防身孕。爷风流不错,可不下流,也就宋姿你一个女人,你说我是奸|夫呢还是你是淫|妇?不过,你要是不介意这些虚头巴脑的名声的话,爷可以叫义三找来,咱们试试。”   宋姿只觉自己的眼前有些发黑,心里头翻滚着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她给气坏了,心道着去你妹的猪肠衣啊猪肠衣!好端端的良家妇女到他这儿就成了淫|妇!看他下回还能不能踫到她的身子!   宋姿突然有一种想要去立个贞节牌坊的念头。   ?   宋家的下人们还是很自律的,睡过头也只是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东边的太阳初初露出了大半个红脸庞,便已经各司其职,开始了一整天的忙碌。   几个小丫头结伴去前院打扫卫生,走在少爷书房的门外,忽然听见里头传来了咿咿呀呀叫人脸红心跳的声响,偷偷听了一会儿,有的捂嘴,有的捂脸,一溜烟地跑远了,才敢嘻嘻大笑。   闲言碎语很快就传到了管家宋康的耳里,他斥责了她们不许乱嚼舌根,自个儿也去了少爷的书房门口。   才将站定,里头便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声,那声大的很也浪的很,叫人禁不住地联想到里头发生的狂野性|事情。也对,少爷正值青年,体力耐力都是极好的,让女人欲|仙|欲|死还不是轻易而举的事情。   作为正常男人的宋康,稍稍一联想,只觉小腹发热,下|面便来了反应。   旁边又有丫头笑着跑开了,宋康的老脸也是一热,赶紧抬脚离开。少爷是少主人不错,可他也不能如此的荒唐,青天白日的在书房里渲|淫,下人们来来回回地打这旁边过,哪个不知晓,对少爷的名声影响不好。这要是让教过少爷的老先生知道了,非得喷出一口老血来,老泪众横地道上一句︰孔老夫子,学生有愧啊!   宋康自然不会也对孔老夫子心怀愧疚,他可是太太一手栽培的人,自然要忠于太太,适时的向太太汇报少爷的不是,以备太太适时的矫正少爷的过错,这是管家的职责所在。   宋康这就提着褂摆下了阶梯,直奔后院的木蓉院而去。   话说和宋姿来了一场晨间欢好,又成功气得她七窍生烟的宋潮起,一改昨夜的无奈心情,春|光满面出了门,瞅准了左右没人,赶紧离开了宋姿的院子,似无意间路过那里一般装模作样地走在小径之上。   他是想往前院去的,瞧瞧义三那边有没有成功降服雪俏。   其实不用看,他也知晓,以义三老实忠厚的性子哪里会是雪俏的对手。不过,一次降服不了,还有两次,他不会干看着义三总吃亏,适当的时候还是要出手的。像雪俏这种女人,就像是野草,春风吹又生,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以为抓住了什么机会准备死灰复燃。他原想将她弄走,弄的远远的,可他还有一件上一世的关于宋姿的事情还没有弄明白,他得将她留在身边,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宋潮起正好同宋康走了对头。   宋康一瞧见宋潮起,脸上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般,惊愕地道︰“少爷,你不是在书房吗?”   宋潮起怎么想也想不到义三的精力那么旺盛,搞了一夜,大早上的还会搞上,便想也不想道︰“哦,书房里的是义三。”   宋康的嘴巴张的就更大了,又道︰“那……那里头的女人?”   宋潮起这时才惊醒,心里头想着宋康怎知他的书房里有女人?难道是一不小心看见了义三和雪俏那个那个,又将义三当作了他。   那宋康这会儿要去干什么,宋潮起的心里已经有数。   他道︰“书房里的事,我自会领着义三亲禀太太,就不劳管家多跑一趟路了。”   被少爷揭穿了想法,宋康只觉尴尬,又有些惶恐,唯恐他秋后算账。毕竟按照常理,太太再怎么长寿也活不过少爷不是,看他对义三的信任和栽培,难道是想着等他当家以后,叫义三接替管家的位置?   想想自己往后很可能岌岌可危的管家之位,宋康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赶紧赔笑道︰“少爷体谅,我老康也是在其位办其事,老康对少爷的忠心和对太太那是绝对一样的。”   宋潮起想起上一世自个儿迁移去了上海,这老宅子也是由宋康一直照看打理,自然不会难为于他,只道着︰“放心,我保你还能做宋家的管家20年。”   至于20年以后,只能用一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来诠释,毕竟上一世他也就是活到了四十岁。   宋潮起立在书房的门外,悠悠地点了根烟,向着淡蓝的天空,吐了一口烟圈,瞧着它们缥缥缈缈地消失不见,淡定地听着里头的声响,好笑地想着自己真的给义三守了回门。   又淡定地想着这义三算不算给他戴了顶绿帽子,或者其实是他曾经给义三戴了顶绿帽子?   没人被戴了绿帽子以后心情还是如此的舒畅,除了宋潮起。他灭了烟头,敲了敲门,流氓般对着里头喊道︰“行了,行了,赶紧出来,穿上衣服跟我去见太太,还想来以后有的是时间。”   雪俏一听见宋潮起的声音,心里头的那股子恨劲便又蹦了出来,心道着他还真的一直在外守着。   她便故意夹紧了腿,更大声地叫唤了几声。原是想着刺激刺激宋潮起,实际上受到刺激的还是义三,他猛刺了几下,泻在了里头。   没再和雪俏温存,对于宋潮起为他守门这事,他的心里很有负担。慌忙提好了裤子,又手忙脚乱地帮着雪俏整理着衣服,就想去给宋潮起开门。   可雪俏半敞着衣襟,莫说是扣扣子了,就是连起身也不想。   义三想起了昨夜和雪俏来第一次的时候,她也是落了红的,有些愧疚第一次便要她要了这么狠,还有些心疼。   便隔着门对宋潮起道︰“少爷,雪俏她……她现在不方便。”   宋潮起道︰“知道,就你跟我去见太太就好,你让她整理好了自个儿,回房歇着去吧!”对雪俏的点点恩典,此时的义三都会牢牢地记在心里。   果然,里头的义三欢喜地道︰“谢谢少爷。”   一转头,瞧见的却是雪俏讥讽的脸。她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扣上了衣服,一边拢着头发,一边道︰“去,干嘛不去。”她去看的可是她自己的笑话,能躲的了一时,躲的了一世嘛!   再者她怎么也得和义三装出两厢情愿的样子来,若是叫人知道她是少爷不要才送给义三的,那别人就更要笑话她了。为了颜面,打碎了牙齿也不能哼出来。   雪俏是远远地坠在宋潮起和义三的身后到了木蓉院,说她意志消沉倒不至于,只是一心想要往上攀爬的人,突然没了终点,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卡在半山腰,还可能一卡就是一辈子的无可奈何的心情,着实沉重打击了她。   自个儿过的不好的时候,总得幻想着别人还不一定如她,才能好过许多。她便想着好歹她还能跟着义三,义三年轻,长相也不差,又深得宋潮起的信任,就算他是一条狗,也是宋家有地位的一条狗。像宋姿,不上不下的身份,嫁个年龄匹配的下人肯定不行,嫁给大家的少爷什么的,谁会要她,不过就是给人做姨太太的命。她祝愿宋姿能嫁一个富得流油膘肥体壮一走三晃的男人,去做他j□j十房的小姨太太去!   雪俏的心情好了许多,居然是笑着进了太太的屋里。   宋潮起已经在跟太太耳语着什么,义三正惶恐不安地跪在太太的面前,太太的眼楮自打她一进门就再未挪开过。   雪俏在她的眼里瞧不出愠怒,甚至连一点点的气愤都瞧不出来,心里便又不好受了起来。   可她是什么身份自己还是知道的,她也只能学着义三的样子,跪了下来。心道着瞧太太这态度,就是少爷不将她送给义三,估摸着她也做不了多久的陪房丫头了!   太太属意的始终不是她,自始至终都是宋姿。   就是她做不了少爷的陪房丫头,怎么也不能让宋姿做了去!   凭什么要便宜了宋姿,她得去嫁死老头啊!   雪俏这般想着,觉得可以阻止宋姿的人就只有赵美真了。她如今可以坐山观虎斗,看着赵美真怎么玩死了宋姿,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果然,宋太太只是叹息了一声,一个不字都没说,便对余妈道︰“去跟宋康讲一下,给他们两个腾间大房子出来,再给他们送两床上好的锦被,小小的操办一下,叫下人们知道我这个太太,还有少爷是很体恤下人的。”   余妈的嘴角抽了一下,想要说点什么,却因为震惊根本无从思考,只是不解又怨恼地瞪了瞪雪俏,却只见雪俏垂着眼睑并不说话,便也只能按耐下,出了房门去找宋康。   可是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女儿要嫁人的欣喜之情,她搞不懂雪俏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陪房丫头不做,放着宋家未来的姨太太不做,怎么就和义三看对了眼!   她这辈子已经毁了,眼看女儿的一辈子也要毁在一个没本事的男人手里,跌跌撞撞的竟不知怎么走道。她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炫目的太阳,眼一黑,直接栽倒在院子中央。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字,今天的外加补前几天欠的一章。   我看了一下,昨天新章的留言有八条,这章的留言过十条,明天双更,过20条,三更。别过三十,会累死姐的。来吧,孩子们,被留言累死姐心甘情愿!!!   第33章   十月一,寒衣节,也是鬼节,更是冬天的第一天,此后气候渐渐寒冷。活着的人们害怕在冥间的祖先灵魂缺衣少穿,因此,这天祭祀时除了食物、香烛、纸钱等一般供物外,还有一种不可缺少的供物--冥衣。   就是连宋姿也不知道,宋潮起拍马给自己的祖宗送过冥衣以后,又拍马去了宋姿的老家,给宋姿的娘也送了冥衣。   这要是让姿小姐知道了,还不得感动的痛哭流涕!一直跟着的义三感慨万千,心里头直夸着少爷是大大的好人。   宋潮起自个儿知道自个儿,他可真不是什么大好人,一来不过是觉得亏欠宋姿太多,总想多还一些;二来他打上一世来之前,在黄泉路上徘徊了七七四十九天,那个地方的冷比人间更甚,他刻骨铭心地感受过,便再也忘不了,自然而然要比其他人更重视这来自孝子贤孙置办的冥衣。黄泉路上的人,哦,不,是鬼,虽然没有思想,但仍旧能感受到疼痛和冷暖,要知道这冥衣到了下头,是拿冥钱都买不来的。   忙完了这些,宋潮起才带着义三匆匆忙忙地赶回宋家吃饺子。却不曾想,家里来了客。   宋潮起一踏进他娘的房门,便瞧见里头的宋姿很奇怪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想要把他扒光,里里外外的好好瞧瞧。更好像想如孙悟空一样变成个蚊子钻到他的肚子里面,先来个翻江倒海,再一金箍棒下去,喝问︰“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到底是宋少爷还是宋老爷?”   宋潮起别开了眼,装作看不懂宋姿的小眼神,心道至于吗,不就是陆离退婚来了!   宋太太已经听那陆离陈述过了来这儿的缘由。说是因着陆秀芝一时失足跌进了大海,被雷德银行的张天晓救了上来,用西洋的急救方式给救了回来,却又恰巧被省城报社回来休假的记者拍了下来,登到了省城的报纸之上。用陆离的话说,丢人丢到了省城去了,特来请罪。   什么西洋的急救方式,宋太太是不懂的,倒是陆离随身带了一份省城的公有报,展开一看,嘿,这不是亲嘴嘛!   虽然报纸上的女人面容看不真切,但这旁边白纸黑字的写着呢——某某中学的学生,海东县县长的女儿。   被其他男人踫过的女人,还能嫁进宋家嘛?当然是不能,可碍着陆县长的身份,陆县长不说什么,她宋家就得吃定了这个哑巴亏。   可照理说,若不是陆离带了份报纸上门来说,她整天深居简出的,肯定不会知道这档子事情。这陆离是什么个意思,退婚?   想明白了这些的宋太太,看向刚刚进来的宋潮起,眼神就格外的悲切,怕她儿子知道了会承受不住打击,怕他伤心。   可是她不知道,那报纸上登的照片还是宋潮起后来故意找人扮成那样,照下来送上门给那个休假回来的记者的。若然知道,一定呕死。   宋潮起对陆离行了礼,叫了声“陆叔叔”,退到了他娘的下手坐下,等着陆离开口说话。   陆离是个文人,向来对谁都信守承诺,可这一次对着自己的老朋友,却做了回出尔反尔的小人。宋老爷那儿,他可是一早就去过了,看了那张报纸,二话没说将他赶了出来。他这才不得不到了宋家的后院,想着请求宋太太的谅解。可这会儿,本来会是他闲婿的宋潮起又来了,他更觉得没有颜面对他,一时惝恍的不知怎么开口。   陆离不说话,宋潮起还有事找他呢!   宋潮起道︰“陆叔叔,我近来想扩充一下宋家的航运,订了一艘进百吨的大油轮,这牌照问题……”   陆离当下便拍着胸脯道︰“放心,包在陆叔叔身上。”   “我想跑远洋,有关的公文……”   陆离想也没想,又道︰“放心,包在陆叔叔身上。”   宋潮起呵呵笑道︰“还是陆叔叔最好。”   宋太太翻了个白眼,心道他好个屁呀!他那是内疚!   陆离尴尬地笑着,心里也想只要宋潮起现在不问他要太阳,一切都好说!   宋姿现在更加笃定了方才的想法,十有j□j宋潮起什么都知道,这是在趁火打劫陆离呢!   果然,如了愿的宋潮起站起来说了句“还有事”,就拍拍屁股走了。   陆离终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对宋太太道︰“秀芝出了这档子事情,实在是没脸再嫁进宋家……”   宋太太一听,假意拭了拭眼泪,长叹了一声道︰“那是我们潮起没这个福分吶!”   一旁的宋姿有些目瞪口呆,她原以为一定会死的宋潮起的原原配还好生生地活着,就这么轻而易举成了别人的媳妇,再与宋潮起无关了。   她陪着太太送走了只差想给太太磕头的陆离,越发地觉得这个宋潮起不简单。   赵美真的消息还真够快的,陆离前脚才走,她后脚便来了。   瞧见宋太太的脸色不怎么好,便故意问︰“姑姑,踫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说给美真听听,兴许美真还能给你解解忧。”   宋太太瞧了瞧她,心里虽然对她存了介怀,但觉得她毕竟不是外人,道︰“还不是你表哥,唉,要成光棍喽!”   赵美真心中大喜,差点儿就乐了出来。可面上还是装着大吃一惊,旋即又一脸的忧愁。   她的表现,深得宋太太满意,要知道自己人就是自己人,这事要是让旁人知道,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乐死了。这不就是一桩大笑话嘛!   宋太太抿了口茶,对赵美真笑道︰“无妨,凭你表哥的岁数,你表哥的长相,还有宋家的家世,不愁找不到匹配的好姑娘。”她说的是实话,原先她便对那陆秀芝病弱的身体不满,作为当家的主母,想要好好的管理后院,成为男人的贤内助,她那身子委实是不合格的。   “就是,表哥是人中龙凤,又英俊潇洒,根本不愁没有媳妇。”   赵美真说话的时候,适时地表现了一些娇羞,这便落入了宋太太的眼中。没错儿,眼前可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嘛!   隔阂?她和赵美真的那点子隔阂算什么!就是娶了新媳妇进门,也定会和她这婆婆有这样那样隔阂的,要知道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还是两只母老虎!若是找一个家世差点好拿捏的媳妇,又唯恐委屈了自个儿的儿子。如此算来,还是自个儿的佷女最合适最贴心了!不过,这事儿她一个人说的不算,还是得问过老爷。   老爷已经连着几天宿在了柳三姨太那里,就是偶尔的回来一晚,也是他睡他的被窝,她睡她的,拢共也说不上几句话,更别说是做夫妻那档子事了。她已经这么大岁数,就是最近连月信也没那么准时地光顾,总是隔三岔五月的才有那么一点点,倒是也不稀罕那檔子事了。只是他对她的不喜,叫她心凉。怕只怕连带着,他连美真也不喜。   宋姿也算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赵美真的那点儿心思已经明显地写在了脸上,就连宋太太的心思她也能猜出个一二来。心里头就像是住进了一只恶猫,闹腾地一刻也不得安宁,直闹得她头重脚轻。   她也没作他想,只当是来了月信才这样。只是这回的月信不晓得为什么这么的少,多半是气的了!   到了吃午饭的点儿,太太留了赵美真一起吃小灶,宋姿得了特赦去前院吃饭。   她没什么胃口,晕晕沉沉的总想睡觉,又因着懒得看见宋潮起,便直接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准备小憩一会儿。   可这心闹的,闭上眼楮躺在床上,就像坐船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宋潮起那厢没见着宋姿到前院吃饭,便叫小雀端了盘饺子,到宋姿的房间瞧瞧,就怕她万一没留在他娘那里。   饺子是三鲜馅的。小雀还没进门,宋姿便已经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饺子味。她疑惑着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宋潮起,狗鼻子一样灵敏。   下一刻,小雀将饺子端到了她的面前,本不想吃,可垂涎着那沾饺子的醋,光想想就口舌生津。遂夹了一个,放到醋碗里,带着醋汤一块儿倒进了嘴里,问小雀︰“还有醋吗?”   小雀还是头回见人这样的吃法,一个饺子半碗醋,有点儿傻眼,结结巴巴地道︰“要不我再去给你端点儿醋?”   宋姿点了点头。   小雀才刚走,她又夹了个没醋的饺子放在了嘴里,竟“哇”的一下,吐了。   宋姿到底是过来人,心想着这不对呀!喜醋,恶心,头晕,这分明是害喜的症状。   可为什么她到了该来月信的时候,还有月信呢?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不晓得里头是不是真的有了她想要的孩子,她不能去请大夫,还不能叫旁人知道了去。一时间,迷惘的很!   这便又想起了朱庆,只是她想独自出门,却不是那般简单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姐,今天大姨妈,血流成河,脑子有点儿断片,码了一下午就这么多。这是一更。二更晚一些,夜十二点半左右。至于三更,我能说上一章的留言没过20嘛,姐伤心啊!!!   第34章   到了晚上,宋潮起想跟宋姿亲热,宋姿的心里有事,总担心自己确实是有了身孕,可见红就是胎不稳孩子难保的苗头,便没好气地道︰“我来月信了!”   宋潮起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撇嘴道︰“那得忍五天。”   宋姿︰“忍一辈子去吧!”   嘿,怎么说话呢!宋潮起用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她的前额,又捏了她两把,道︰“爷忍一辈子,你忍得了嘛?”   宋姿便趁着火气道︰“那咱俩打赌,看看谁先忍不了!”   宋潮起呵呵笑了,心里想着这来月信的女人惹不得,嘴上就道︰“好,好,是爷忍不了,你赢了。”   宋姿没料到人家宋潮起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如意算盘落了空。要知道,她这儿要是真的有了身孕,头三月胎不稳的时候,是最忌讳房|事的。她想瞒着宋潮起不叫他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还不想跟他行房,确实不容易。   宋姿没再说话,宋潮起只当她是累了想睡觉,便往里挤了挤,搂紧了她。这天气比天热时美了许多,两个人这般的偎依,给人很舒适的温暖,宋姿烦躁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真的是特别心平气和地问宋潮起︰“太太已经给爷物色好了媳妇的人选,爷猜是谁?”   宋潮起闭着的眼楮睁开了一只,心道着怪不得今天这么大的火气,敢情是为了这事。他道︰“知道,我娘那儿还能有什么好人选,我表妹呗!”   宋姿故意道︰“敢情爷是个料事如神的活神仙!”   最近和宋姿说话太累,还得防着她处处下套。宋潮起默默地叹息了一声,“谦虚”地道︰“哪里,爷运气好而已!那是爷的娘,她想什么爷自然知道,要是换做旁的人,爷就猜不透喽!”   宋姿闷哼了一声,没接他的话,心里头却想着抱着她的这人今天不就也猜透了陆离的心思,还敲了人家一把竹杠,现在倒好忘得一干二净了!有时候过分的谦虚,那可就是骄傲了。   宋潮起只当她心里还在气赵美真的事情,便用下巴拱了拱她,道︰“没事儿,我爹肯定不会中意赵家的人。柳姨娘那儿也正费劲了心思想把王之语塞给我呢!”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没有急于现在摆平柳娥姜和柳娥水的原因,在他的百吨油轮没有下海之前,宋家的后院得保持平衡啊平衡!宋姿不知道,为了她,他可是连自个儿的娘也要阴的。   宋姿还真没想到宋老爷那一层,也早就把王之语给忘记了。这是她第二次惊讶又折服于他的算计,第一次是得知雪俏要嫁义三之时,那种震惊,一点儿也不亚于上一世得知雪俏成了五姨太的心情。同样的是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不同的是这一次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心里的得意和喜悦。   宋潮起觉得自己简直是太聪明了,一场硝烟瞬间被他化解的云开雾散。   要是能来场欢好,以示嘉奖就更好了!   他才将将这么想,宋姿像是有所感应似的,翻身将后背甩给了他。   算了算了,五天而已!   ?   赵美真那里,主动和宋太太要求了劝慰劝慰宋潮起。宋太太是拍着她的小手,点下了头。   又有了正大光明纠缠宋潮起的理由,赵美真觉得她想要嫁进宋家的天衣无缝的计划,行径的越来越顺当了,老天果然是厚爱她的。   可她一连两天都没能逮住宋潮起,后院里又发生了一件与之有关的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事情是雪俏故意学给她听的,可靠性还是有的,毕竟她也知道雪俏同她姑姑身边的老妈子余妈的关系挺好,据说是同乡。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宋潮起的婚事,宋老爷埋怨宋太太不该轻易答应了陆离退婚,要知道陆离不光是海东现任的县长,还是下一届市长的候选人,若是陆离能够当选市长,宋家再与之结亲,将会带来多大的利益。   可宋太太的理由就是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儿子。   宋老爷便说她是头发长见识短,去哪儿还能找来如此匹配的人家。   宋太太便趁机提了赵美真。   宋老爷一口回绝不说,还说了一句让赵美真听了几欲吐血的话来。“与其娶了美真,倒不如娶了柳氏的外甥女王之语,人家也有文化,最重要的是温柔贤淑。一个男人若是娶了温柔贤淑的女人,家庭幸福,一生安康。”   这是拐着弯在说宋太太不温柔,宋太太不贤淑,宋太太哪里肯罢休,自然又大闹了一场。   那王之语是什么家世,赵美真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王之语的爹不就是个穷教书匠,她的娘就是个没有家世没有文化的家庭煮妇,她那两个不要脸的姨妈,要不是会点儿狐媚子的功夫勾搭上了老不正经的宋老爷,到现在说不定还是人家的丫头呢!凭什么跟她相比,她可是赵家的大小姐!   气归气,她到底不能把她姑丈宋老爷怎么样,这便又打起了王之语的主意。   赵美真又想着自己的姑姑太不争气,怎么能笼络不住丈夫,叫两个姨太太左右了丈夫!要是她肯定得先想法子除了姓柳的两个狐媚子。瞧她姑姑上一回差点儿被人算计的笨样子,估摸着也没那个真本事扳倒那二人,看来她得想个法子助助姑姑了。   赵美真伤感着她到底是作了什么孽,怎么这辈子的命运这么的不济,不努力就得嫁个又丑又瘸的男人,相中了皮相还不错的表哥,她又是得除掉他的未婚妻不说,还得防着那些个想上位的女人不说,连未来公公婆婆的私房事也得她来操心,还得帮着婆婆斗姨奶奶。哎哟,想想即愁人,又兴奋。得,只当提前练手了!   赵美真又叫来了她带来的两个伙计,给了不少的银子,叫他们找人分别盯着王之语和柳娥姜、柳娥水。这才又马不停蹄地往前院去,想瞧瞧宋潮起回来了没。   宋潮起正在书房里给宋姿交代事情,是想让她自个儿往码头上去一趟,找宋子斌拿几份雷德银行的评估材料。   宋姿正愁着找不到理由单独行动好去医院,这就来了,答的利索的很。   才要出门,赵美真就来了,正忙着的宋潮起一瞧,立马站了起来,对宋姿道︰“走,咱们得赶紧去码头。”   咱……们!不是说好了就她自己嘛嘛嘛……   该死的赵美真来的真不是时候。   宋姿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头的无尽怨念了,宋潮起也到了门口,笑盈盈地对赵美真道︰“表妹有事?要是没事,表哥就忙去了。”   赵美真的心里也恼,心里想着有这么赶巧,有这么忙吗?可她得大度,她得贤惠,她得知进退。遂也笑盈盈地道︰“没什么大事,表哥先忙好了,美真等表哥回来。”   宋潮起点点头,心里想着那你就好好地等着吧!这就拽了不情不愿的宋姿出了门。   到码头的时候,宋子斌正没事悠闲地喝着小酒,炉子上还架了口大锅,咕嘟咕嘟地炖着石斑鱼。   宋潮起︰“六叔,好兴致。”   宋子斌嘿嘿笑着,赶紧又添了两个杯子,一杯给宋潮起,另一杯想给宋姿。   可宋姿呢,还站在门外不肯进去。她不能说她被黄包车颠的有些不舒服,更不能说她闻不了鱼腥的味道。   宋子斌叫了她几回,她都不肯迈步进屋。宋子斌是个粗人,又仰仗着辈分,废话也不再说了,直接站起来将她拽了进来,而后摁在了宋潮起身旁的长条凳上面坐好。   宋姿痛苦地忍耐着胸腔里的烦闷和翻滚,忍耐的连头也一炸一炸地疼了起来,宋潮起和宋子斌为什么哈哈笑了起来,她真的不知道,不想去听,也听不进去,只看着他们的嘴巴一开一合,鼻间能闻到的只有那比海水还腥的鱼腥味。   宋姿再也忍耐不了,拔腿就往外跑,才刚到门口,就呕呕地呕起了酸水。   里头的宋潮起和宋子斌面面相觑。   宋子斌小心翼翼地问︰“她……生病了?”   宋潮起想着这一路上都很正常的宋姿,摇了摇头。   宋子斌好歹也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咧着大嘴嘿嘿一乐,道︰“那多半是你要当爹了!”   宋潮起也曾经是两个孩子的爹,这反应他也知道,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的防范措施明明做的很好不是吗!怎么可能这样还能怀上孩子?   宋潮起不是不高兴,毕竟曾经他做梦都想要的就是他和宋姿的孩子。当然,那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这一世,若是当真如悟心所说的上一世没有出现过的人,这一世亦不会出现。那他和宋姿的孩子,是不是还是逃脱不了夭折的命运?   若当真如此,这有身孕并不是一件好事。他怕宋姿承受不了再失去孩子的痛苦。   他的宋姿该怎么办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二更来了,求鼓励!!   第35章   宋潮起一口干掉了宋子斌递来的酒,这酒烈极了,烧的他从喉咙一直辣到心口。   转而,又干了宋子斌原先倒给宋姿的那一杯,抬手阻止了宋子斌想要脱口的话,出门去找宋姿。   宋潮起之所以不让宋子斌开口,那是他心里知道,宋子斌无外乎会说的就是赶紧禀明了他娘,先纳了宋姿做妾。可宋子斌不知道,这不是他和宋姿想要的。   宋潮起在墙根那儿找到了虚弱无力的宋姿,捏紧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旁边的无人处,小声问她︰“宋姿你真的来月信了?”   宋姿觉得委屈,心里头还有怨气,便恼道︰“要不要脱了裤子你看看!”   宋潮起气的哭笑不得,只能道︰“那就是病了,走,回家,我给你请大夫。”   宋姿不动,也不看他。   宋潮起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道︰“走啊!”   “我……我想去医院。”宋姿心道着怎么也瞒不过宋潮起了,大夫要是请到家里,那更是谁都瞒不过了,去医院好歹还能瞒得过宋家的其他人。   宋潮起的心里大概有了数,琢磨着宋姿这反应估计是自个儿的心里也在泛嘀咕。他还是想不明白,他忍得多辛苦啊,每回都洒在了外头。就是那回没来得及出来,他不是让她喝过避子汤吗!   宋潮起的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他不能问,宋姿你是故意有身孕的,还是无意的啊!   这话一出,保准生气。   回头又嘱咐了宋子斌封口,这才叫了辆不常坐的黄包车,去了圣彼得医院。   宋姿是直奔着朱庆去的,宋潮起的心里更加笃定了她八成是有孕的想法。   医院的白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很浓,宋潮起等在门外,点了根烟,才抽了一口,一个小护士从朱庆的问诊室里走了出来,严厉地要求他将烟头掐灭,说这里过往的都是病患、妇女、还有小婴儿,烟雾尤其对过小的孩子不好。   宋潮起倒是好脾气,瞧着果真有一对儿年轻的夫妇抱着襁褓里的孩子从他身边走过,就赶紧背了身掐灭了烟头。   小护士很满意,临走的时候,说他︰“都是快要当爹的人了,就该有当爹的样子。”   宋潮起愣了片刻,惊慌、无措,还是没能抵挡过心底的喜悦,咧着嘴傻笑了起来。   朱庆叫宋潮起进去吧啦吧啦给他上了一大节课。   总结下来,就是这样的︰一、忌房事;二、忌生气;三、忌寒凉;四、忌劳累。   还有多注意观察,按时吃稳胎药,多吃清谈有营养的饭菜。   不晓得宋潮起安的什么心,出了朱庆的门诊室,又拉着宋姿去了骨头外科,好说歹说,非叫医生给宋姿的左手绑了绷带,这才带了宋姿回了宋家。   才踏进宋家的大门,便有下人不停地上前来问。   “哟,姿小姐这是怎么了?”   “哟,姿小姐你慢着点儿,小心,小心,这儿有台阶。”   声势隆重的倒好像宋姿的腿脚和眼楮也出了问题。   这就是宋潮起要的,他还特地亲自将宋姿扶回了房里,这是告诉别人谁都不能怠慢了她。   太太也得了消息,跟春枝念叨了一句︰“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又j□j枝专程去大厨房叮嘱了一声,“姿小姐摔伤了手,给姿小姐预备点儿好吃的长骨头的饭菜。”   宋姿体验了一回特殊待遇,瞧着宋潮起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是这样的,其实真要是上一世的宋潮起在这儿,听见她有了身孕,也是欢喜的。   眼前这个,就是没表现出特别的欢喜,却也是体贴的。   宋姿不能说满足,至少放下了心,她赌对了宋潮起不会不管她。他会和她同流合污,瞒着其他的宋家人。就是不晓得,等三个多月以后,她挺出了肚子,他预备怎么办好。   宋姿决定不去想了,倒不是她完全相信了宋潮起,而是她早就打好了自个儿的主意,最坏的就是带着自个儿的孩子跑呗!   宋姿老早就睡下了,一副心安理得好好养着的模样。   兴许是有了身孕,女人就像某种吃了睡睡了吃的动物靠近了一大步。也或许是因为放下了心理负担,一身轻松。   宋姿一觉睡到天黑透,就连宋潮起什么时候坐在了床边,她都不知晓。   宋潮起头痛地瞧着宋姿的睡颜,怎么想怎么觉得宋姿的身孕来得蹊跷,他还专门问了义三,那天的避子汤是不是亲眼看着宋姿喝下的。   义三一脸的疑惑,还带了点儿委屈地道︰“少爷那天只让我送药,并没叫我非得亲眼看着姿小姐喝下去。”   宋潮起心里嗨哟了一声,现在再一想那天宋姿难得的主动,终于想通了。得,他这是让宋姿给算计了。多稀罕的事啊!他让自个儿的女人给算计了。   宋潮起是真的啼笑皆非,他一向知道宋姿的心思,知道她有多想要个孩子,可一直不知道她一声不吭的主意还挺大,他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呢?   宋姿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就瞧见在黑夜里宋潮起那双还是晶亮晶亮的眼楮,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也不晓得在琢磨些什么。   宋姿翻了个身,没理他。   宋潮起还想着她一睡醒,一准得跟自己解释一下肚子里孩子的问题,多半会装傻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了。可人家倒好,压根就没打算理他。这是明摆着有了孩子,就不准备要孩他爹的节奏啊。   宋潮起也算是摸清楚了宋姿心里头的想法,敢情她就把他当做配种的了。这心里头的滋味,说不好,反正不好受,不被人需要,还得j□j带着孩子偷偷跑道儿了,他怎么活得这么累呢!   宋潮起叹了口气,给宋姿掖了掖被角,原想也不理她,可又怕她多想,还不等他表态就跑了,可怎么整好!   他清了清嗓子,道︰“宋姿,那你就好好睡吧!”   这算什么话,不行,还得再说点儿其他的。可他也不会哄人啊!   宋潮起想了想,又道︰“那什么,宋姿,你好好养着,爷说的话一准儿算话。”   宋姿听了就觉好笑,原想说“爷说的话可多了,到底哪一句算话?”还没开口,便觉得耳边起了一阵风,斜起身子一瞧,宋潮起已经不见了。   他走了,宋姿倒觉得轻松了不少,又觉得有点儿饿,起身想去厨房找点儿吃的去。刚开门,就见义三端了碗面过来了,也没说什么,放下面就悄悄地走了。   这时,宋潮起已经套好了马,准备连夜去一趟平心寺,再去瞧瞧现在的这个悟心是不是上一世的那个。   披星戴月,策马奔驰。   等宋潮起到了平心寺,早起的僧人已经聚集在大厅里听早课,登台讲佛的并不是悟心。   宋潮起拉了最外头那个小和尚问了悟心的去处。   小和尚知道眼前这位就是给他们捐了一座寺庙的大善人,也就实话说了。   “宋施主,主持师傅一月前就去了荒岛,主持寺庙的修建。”   宋潮起一急,忘了这茬,跑了个空。可他也不能为了这个跑到荒岛上去找悟心,只能骑了马再回宋家。   可他忘了问,那小师傅怎么知道他姓宋。不光刚刚那小和尚认识他,从他一进门见到的看门僧人,扫地僧人,就连那边负责伙食的僧人,提了一桶水,一瞧见他便放下了水桶,还远远地冲他行礼,叫了声“宋施主”。   要知道,这还是他这一辈子第二次踏进平心寺。头一回过来为了找宋姿,满共没在这儿呆够一个时辰。   若是宋潮起能再停留片刻,或者便能发现这其中的奥妙。   悟心可是亲自画了一幅宋潮起的肖想供于佛前,每日三注香火,替其祈福。后又觉不够,命了寺里的众僧,每日一同为他颂经祈福一次。祈的是福寿,悟心大师说了,“像宋施主这样慷慨向善的好人,实不敢短命。”   其实就是宋潮起知道了这茬,也不一定会感激悟心。想想悟心讹了他那么多银元,为他做些事情,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至于短命,这不是上一辈子来这儿之前就注定的嘛!没什么好想的,也没什么好怕的。在宋潮起那颗豪迈的心里,一直觉得人这一辈子不在乎有多长,最重要的是看和谁在一起过,过的舒心不舒心,想疼的人有没有疼好,想爱的人有没有爱够。   这些才是生命的真正意义。   而他的短命,也正是不想和宋姿有孩子的另一个缘由之一。   可如今,反过来想,要是他没了,孩子好好的,能继续代替他照顾宋姿,这将是更美好的一件事。   关键还是宋姿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   作者有话要说︰积分已送。   第36章   宋潮起马不停蹄地满世界找银元,想着赶紧凑齐了油轮的尾款,好赶紧开着油轮带着宋姿去澳门。   先跑跑航运,再学上一世的田大诚开个带赌坊的大酒店,就是将来将油轮改造成赌坊也不是不可。   澳门兴的就是赌,宋潮起一面想着怎么入乡随俗,一面未雨绸缪,还得计划着时间怎么给宋姿和孩子留下最多的钱。   上一世悟心虽然说了,他原本的阳寿是八十八,却做了那逆天改命的事,到了这一世也顶多能活到四十岁,和他上一世没时的年纪一样。   但也说不好不是,万一他提前没了呢!   宋潮起这两天脑子里想的事情乱极了,别人当爹首先想的可能是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或者想着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他想的倒好,怎么带着孩子的娘跑路。   想想只有叹气的份。   澳门是必须要去的,不止是因为山高皇帝远,他到了那里爱娶谁娶谁,谁也管不着,还因为上一世直到他死了,日本人都没跟葡萄牙人宣战,香港都沦陷了,只有澳门是好好的。   宋潮起那儿忙的人仰马翻,宋姿那儿悠闲的都快长毛了,谁都拿她当伤员,这也不让摸,那也不让动,吃完了饭就只能到处闲溜达。   这就溜达到了一棵老柿树旁边,瞧着上面挂着的柿子像一盏盏小红灯笼似的,喜人的很,嘴馋的要命,又看了看左右没人,伸手摘了个最下面的柿子,剥了皮就吃。   吃时挺美,吃完了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这就又闹腾开了。   宋姿赶紧往自个儿的院子回,心想着这就是要呕也得呕在自个儿的院子里,这要是在外头万一被谁瞧了去,指不定得生什么事!   雪俏大老远,就看见宋姿急冲冲地往回走,起了心悄悄地跟在了后头。   自从她跟了义三,便再也没能伺候在宋潮起的身边,而是被调去了厨房做了厨房里的管事,活是不用做的,只需瞧着其他人干就行,可也免不了吃些子油烟。   前儿个,又得了太太的令,特意照顾宋姿的饮食。这雪俏的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巴不得在她的饭菜里头下点儿砒霜才好。当然,她可没那么傻,毒死了还需她抵命,犯不着,自有人会替她好好收拾了宋姿!   宋姿一手缠着绑带,用一只手轻微扶了肚子,几乎是一路小跑回了自个儿院子。啪一下关上了院门,便倚在门口,呕了起来。   雪俏在外头听见里头的声响,狐疑了起来。她到底也是经过男女之事的明白人,心道着该不是这丫的有了身孕了吧!若是平常的胃肠生病,她呕就呕吧,干嘛非得跑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偷偷地作呕,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雪俏心里装了事,就“偶遇”了赵美真。寻了没人的地方,雪俏悄悄地告诉她自个儿刚刚看见的事情。   赵美真自然不信,说了句︰“怎么可能?”   雪俏笑了笑,连话都不再接了。她知道,以赵美真的性情,就是真的不可能,也势必会做点儿什么才能安心。   果然,到了下午,赵美真便带了两盒子点心,和宋品慧、宋品情一起,去看望宋姿。   一进了宋姿的小院,赵美真的优越感便又来了。要知道宋姿现在顶着的可也是小姐的身份,可瞧瞧哪有真正的小姐会住这么寒酸的房子,又哪有真正的小姐能用这么不上档次的家具。莫说比不上宋家的正牌小姐宋品慧和宋品情了,就是连她这客人住的院子都比这大,用的家具都比这好。   得宠不得宠的,瞧瞧这些心里也就清楚了。   姑姑对她,哪里会有真情!   赵美真用手绢捂了捂嘴,颇为嫌弃地坐在了宋品慧的身边。   宋姿叫了小雀沏茶,可赵美真嫌弃宋姿这儿的茶杯是粗瓷,杯子可是连端都没有端过,自然不晓得里头泡的是和太太喝的一样的明前龙井,甚至比太太那儿的茶还要好,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只有宋潮起知道,宋姿这儿的是正宗的西湖龙井,就连她泡茶用的赵美真看不上眼的粗瓷茶杯,也是前朝官窑里烧出来特供给皇宫的,一般人寻不来。   低调的奢华,这是宋潮起给宋姿订下的生活路线。   宋品慧和宋品情跟宋姿的关系一向不错,太太教育的又鼎好,两人的品性纯良,就是上一世,也没跟宋姿产生过什么隔阂。宋姿自然也是喜爱她们的,真是拿她们当亲妹妹一样的看待。上一世,宋太太故去,姐妹两人的嫁妆是宋姿一手操办。   宋姿同她们说笑,赵美真有些插不进嘴,趁着她们低头喝茶的功夫,从怀里掏出了一只荷包,对宋姿道︰“妹妹,这可是我亲手绣的福袋,里头还有上回去平心寺求的平安符,送给妹妹挡挡灾祸。”   宋姿特意瞧了瞧赵美真,见她的脸上平常,并未有那稀奇的红光,就笑着接下了。道了句,“姐姐,有心了。”就是心里,也是欢喜这福袋的,不管赵美真是否出于真心,但宋姿喜欢这福袋的寓意,若真能替她和孩子挡走灾祸,她给赵美真记上大功一件。   可宋姿还不了解赵美真,她哪会真的那么好心,后面指不定会出什么?蛾子呢!   赵美真伙同宋氏姐妹一直在宋姿这儿坐到吃晚饭的光景,赵美真笑着道了句︰“妹妹们咱们聊得这么开心,一起去客厅吃饭吧,别像从前那样叫丫头取了回房,躲在房里一个人吃,太没意思。你们先去客厅,我回去净净面换件衣服再去。”   宋品慧笑她︰“表姐真是,吃个饭而已,隆重的像是前朝的皇帝,一天得换无数次的衣裳。”   宋品情也道︰“别换了,我哥今天不会回来吃晚饭了,今天早上我听见义三跟雪俏说了‘晚上别等我,我肯定会回来的很晚’,义三跟着我哥,他不回来,我哥铁定也回来不了。”   赵美真的脸上故意露出了些许失望,宋姿像没看见似的,说宋品情︰“没羞没臊,偷听人家小两口说情话!”   宋品情红了脸,嚷道︰“呸,你才没羞没臊,我又不是故意听见的。”   赵美真瞧她们已经忘记了她那茬,有些失望没能刺激到宋姿,可衣服不能不换,没声响就走了。   果然和宋品情说的一样,宋潮起还没回来。偌大的桌子旁也就坐了宋氏姐妹和宋姿。   不一会儿,赵美真也来了,换了身素净的旗袍,倒也应了那从天上照下来的素白月光。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坐在了宋姿的旁边。   宋姿只觉一股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   这香味似曾相识,但和赵美真平日身上散发的香味不同,隐约带了些药味。   宋姿只当是自个儿身上的药味,窜到了赵美真身上散发出的香味里,未作他想。   丫头们陆续上好了菜,她再抬头去看赵美真之时,只见赵美真的脸已经赫然变成了红色。   宋姿瞧了瞧桌子上清一色的寒凉食物,什么百合绿豆汤,什么清蒸蟹……瞧得她是心惊胆寒,便死活不敢再吃桌上的饭菜。   赵美真看宋姿半天不动筷子,便道︰“妹妹是不是没有胃口啊,多少也吃点儿,来喝碗百合绿豆汤,降降秋燥。”   说着,探起身子拿了宋姿的碗,亲手给她盛了汤。   赵美真靠近之时,那香味更浓郁了,宋姿闻见的时候,只觉心头猛地一跳。   陡然忆起了,上一世她有身孕之时,赵美真也送给过她一个福袋。那福袋起初还透着一股子安神保胎的艾香味,后来有一回她换衣服忘记将福袋取下来,湿过水以后就变了种香味。现在想来,那香味和如今赵美真身上散发的香味甚是相同。   宋姿不懂什么药理,可如今她在赵美真的脸上瞧见了那不寻常的红光,这是赵美真要害她无疑。更何况,她还忆起了,上一世将湿过水的福袋送回来的就是她当时的贴身丫头雪俏。   宋姿越想越心惊,她恨自己上一世怎么就不能看见这不同寻常的红光,更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雪俏问个清楚。   可她还没有气糊涂,她还记得这一世的雪俏并不是上一世的那个。她更知道,就是上一世的雪俏也并不是害她的主谋,顶多算是赵美真的同谋。   她恨啊,恨不得拆了赵美真的骨,吃了她的肉。   宋姿“腾”一下,站了起来,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明摆着故意刺激赵美真︰“我忘记了,少爷说了这会子接我去医院换药,我去看看黄包车来了没有。”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迅速离赵美真远远的,看也不看她嫉妒地想要吃掉她的眼神。她怕她会一时失了控制,当下便想掐死那赵美真。   第37章   宋姿一夜都没有合眼,小雀一早来伺候宋姿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只见她眼窝漆黑,脸色苍白,一副气血不畅,大病初愈的模样。   小雀道︰“姿小姐,你这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宋姿摆了摆手,心里头一直想着她要拿赵美真怎么办。昨夜宋潮起来之时,她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了,可她怕没有确凿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证据,宋潮起不会相信。   莫说是这一世的宋潮起了,就算他是上一世的宋潮起,他对赵美真也顶多是不喜,可念在她是他的表妹,念在他们还有青梅竹马的情分上,他相信她还是多过相信其他人。譬如上一世赵美真冤枉了三姨太偷东西,宋潮起开始还有疑心,后来赵美真掉着泪说了一句“表哥,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笨蛋宋潮起便不疑有他了。   宋姿想着上一世只怀了三月的孩子,想得心疼,连早饭也不太想用,又想着如今自己肚里的孩子,倒是勉强地喝了半碗白米粥。   又是足不出户。   可宋姿知道一会儿赵美真保准还会来。那香味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闻了会叫人胎气不稳,若是再不注意饮食,吃多了寒凉的食物,时间长了,一准儿小产。这几天赵美真势必会想了法子,总和她呆在一起。这也是赵美真高明的地方,她要的就是让宋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来宋姿本就是偷孕,没人知道呀,二来她带什么熏香那是人家自个儿的喜好,没人能跳出来指手画脚。   难为她赵美真挖空了心思来阴宋姿,这会儿宋姿也挖空了心思想阴一回她,这就是常说的现世报。   宋姿溜达到了院子里的太阳地,从荷包里掏出了宋潮起专门给她买的杏脯,含了一颗在嘴里,酸的她直闭眼楮。   这一幕,将好落在了跨进院门的赵美真眼里。   她心道着果然如雪俏那小蹄子说的,臭不要脸的宋姿居然真的有孕了。瞧她和表哥的热乎劲,那奸|夫还能是谁呢!   赵美真只觉得心里窝了一口气,想着她上回那么勾|引宋潮起,也没见他入套,不免就更生气了。她哪一点不如宋姿了,她是没她身量高,还是没她j□j大,又或者是没她长得漂亮?要知道一提起她赵美真谁不知晓,她不仅是赵家的大小姐,还是她们学校的校花,更是唱诗班的领唱。她不仅会女红,还会读书,尤其洋文学的最好,连她们学校的外教罗尼都夸赞她聪慧。像她这样的女人,男人娶回家,既能上的厅堂,又能下的厨房,最主要的还能上的了床。   可她那表哥鬼迷心窍,偏偏就是不拿正眼瞧她,和个一无是处的丫头厮混。她倒是很想捅到姑姑那儿,怕只怕姑姑看在孩子的份上非想让宋姿进门,那就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得先解决掉了宋姿肚子里的孩子,再想个法子除掉了她。瞧人家雪俏,跟了义三不也挺好,丫头就是丫头,别整日妄想着能爬上少爷的床。她还能不知道雪俏的心思,她将那加料的桂花油给雪俏叫她陷害宋姿之前,便偷偷又将那桂花油添了点儿新的东西,是那种叫女人用了想男人的东西。   她猜测着以雪俏那活跳的心思,肯定会想学她的抹点儿桂花油勾|引宋潮起。一旦宋潮起拒绝了雪俏,那雪俏便会自食其果。果不其然,雪俏就跟了义三。她才不会相信雪俏和义三会是两厢情愿,一定是雪俏用了那桂花油,没能成功爬上宋潮起的床,受不了那药劲,和义三没羞没臊了。   一想起这个,赵美真就心情大好。   凡是想跟她斗跟她抢的女人,她一定会叫她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这还是好的下场,像宋姿就不会如雪俏那么好了。   赵美真的脸色变了几遍,才笑着走向宋姿,嘴上说道︰“妹妹在吃什么好吃的呢?”   宋姿故意捂紧了荷包,支吾道︰“没……没什么呀!”   赵美真在心里冷笑,嘴上便不再死咬着这个话题,一会儿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会儿又问宋姿呃胳膊怎么样了。   反正什么显得亲热就说什么,她就站在宋姿的旁边,说话的时候,还故意伸出手来,挽起了宋姿的胳膊。   那香味似乎比昨天更浓烈了,宋姿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心里头想着要赶紧解决了赵美真,便提议道︰“天气这么好,咱们到前院瞧瞧,顺便叫门房的人留意一下有没有转街卖藕粉的,这天干物燥的,吃点子藕粉解解燥气。”顿了一下,宋姿又道︰“嗯,还有糖葫芦,最近嘴馋的紧,总想吃点子酸的辣的。”   这后一句,自然是宋姿故意加上的。   赵美真巴不得她多吃点儿山楂,她昨天可是特别查了医书,山楂不易有身孕的人服用,吃多了会引起胎气不稳。   这就一同去了。   一路上,宋姿看看这边的菊花,赏赏那边的秋海棠,心里头算计着宋潮起要出门的时间。   才到了前院的廊檐之上,便瞧见宋潮起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义三走在前头,对后头的宋潮起道︰“少爷,姿小姐和表小姐。”   宋潮起疑心着这两个人怎么到了一起,还那么的亲热,心里头有点儿替宋姿担心,他知道她那表妹也就是表面上的纯良,内里可是一只狼。   宋潮起在心里头埋怨着宋姿也太没有危机感了,便停下了脚步,想要等着宋姿和赵美真,好找个机会偷偷地嘱咐宋姿几句,没事儿离赵美真远远的。   赵美真才一站定,宋潮起也闻见了她身上的香味。可能是因为被桂花香味留下了心理阴影,宋潮起对其他的香味皆有排斥的心理。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抬眼去看宋姿之时,只见她悄悄地往一旁挪了挪,想要和赵美真拉出一些距离,还捂了捂鼻子。   宋潮起自然知道,宋姿这也是不喜欢赵美真身上的香味。   赵美真甜滋滋地笑着对宋潮起道︰“表哥,这是要出门吗?我和妹妹也正想去门房那儿看看,街上有没有转街卖糖葫芦的。”   说着话,为表亲热,赵美真又往宋姿那儿去了去。   宋姿趁着赵美真一门心思和宋潮起搭话,不经意她的时候,又往一旁挪了挪。   对面的宋潮起看着呢,点了点头。   赵美真又说︰“我和妹妹处了这么久,才知道妹妹的口重偏酸。”   一转脸,见宋姿离她又远了,便又挨了挨。   瞧着宋姿和赵美真,一个躲一个黏。宋潮起觉得奇怪,又仔细闻了闻赵美真身上的香味,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觉得香味也不对,香气太过浓烈,闻的久了又有一股骚气。要知道上一世的宋潮起也算是趟过女人河久经沙场的真男人,什么样的香水味什么样的熏香没有闻过,他可不认为这骚气是赵美真本身发出来的,便越发的觉得赵美真的行径蹊跷。   还不待他找个理由带走宋姿,一旁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宋姿,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宋潮起慌了,扶了宋姿的身子,赶紧去掐她人中。一旁的赵美真假意惊叫了一声,便愣在一旁,心里头想着麝香还真管用,眼楮就一直盯着宋姿的两腿之间,期盼着有鲜红的热血流出。   宋潮起抱起了宋姿,扫眼便瞧见了赵美真的眼神,正恶毒的盯着宋姿的小腹。   宋潮起想起她身上那稀奇古怪的香味,一脚将她踹到在地。   直到宋潮起抱着宋姿出了门,捂着肚子的赵美真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又 当一声,晕倒在地上。   她受不了这打击,想到死也想不到宋潮起会为了宋姿踹她一脚,她心里知道宋姿晕倒多半和自己有关,可宋潮起不应该知道啊,为什么要迁怒于她?   赵美真就是带着这样的疑惑,气急攻心,晕了一时半刻。   她醒来的时候,早有下人将她送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宋家已经传开了,说是表小姐将姿小姐推倒在地,摔昏了过去,刚好路过的少爷,看见了一切,气氛表小姐的霸道,就踹了表小姐一脚,赶紧送姿小姐去医院了。   活灵活现的跟真的似的。赵美真气的砸了药碗,要跟流言的传播者拼命。可想来想去,这话能是谁传出来的呢!还不是她那鬼迷心窍的表哥。   不过,这一次,赵美真还真冤枉了宋潮起。他一心想着宋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有心情去安排这些。   怪只怪雪俏路过前院之时,瞧见了宋潮起飞起的那精彩一脚,差点儿鼓掌叫了声好。   她可不是帮着宋姿,她巴不得宋姿快点儿去死。可她恨宋姿也不代表她就喜欢赵美真,凡是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她总会想着法子还上她们一报。   作者有话要说︰积分已送。忘记问你们了,双十一败家了没,姐不会说姐英明神武地败了20 包姨妈巾,一年不用愁了。。。。   第38章   流言止于智者。   可宋家一大家子都是糊涂蛋,赵美真也不指望谁能来还她的清白。她还想在宋家有立足之地,可再这样下去,她也就只有灰溜溜地滚蛋回赵家的份了。   瞧,她都晕倒请了大夫,她姑姑到现在都没有露面,还不是已经相信了流言的节奏。   总得做点儿什么好扳回一成吧!   于是,赵美真便在房梁上搭了根绳子,准备上吊。   她贴身的丫头,年轻力气大,便抱着她的后腰拦着她,不让她真的成了吊死鬼。心腹的老妈子一溜烟地跑到了宋太太那里,嚷嚷着叫救命。   这就给宋太太叫来了。   “我说大佷女,你要是在姑姑这儿没了,你叫姑姑可怎么跟你爹交代呀!”宋太太是垂着胸脯子进的屋,甭管真有眼泪还是假意挤出来的,宋太太的心里说到底是不痛快的,她赵美真想死可以,回你赵家去,别在姑奶奶面前演戏。宋太太是想让她做儿媳妇没错,跟外人比,她们毕竟多了层血缘关系,可这也不代表着她能在她宋家闹腾的鸡飞狗跳。   赵美真坐在地上哭着道︰“姑姑,我冤啊!我真没有推姿妹妹,我和姿妹妹正和表哥说着话呢,她就突然倒地上了,不知道表哥为什么一看见姿妹妹晕倒,就踢了我一脚。姑姑,姑姑,我真的冤啊!”   宋太太听到流言之时,便在想不管美真有没有推宋姿,这潮起的反应就有点儿过激了,好歹美真也是他表妹。如今又听美真这么一说,更觉得潮起的反应不对。难道潮起对宋姿……   要是换一个人,宋太太肯定笃定了宋潮起对那人有意思,可那人是宋姿,原先就是要给他做陪房丫头的,要他对她真有意思,就不会推辞呀!   宋太太始终记着这一层,这也是她对宋姿特别放心的地方所在。可不管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得先宽慰宽慰这小姑奶奶,可别叫她真在宋家出了事。   宋太太挽着赵美真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宋太太道︰“行了,行了,姑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姑姑原就在等你表哥回来,准备替你好好报报仇。”   ?   这时候,宋潮起正领着宋姿下馆子。   自然是城里最有名的全聚德。   宋姿一口气点了七八个好菜,饿得等不及上菜,又要了盘现切的卤牛肉,就着茶水,吃得津津有味。   宋潮起就坐在她对面,一连问了她三遍。   “你真的不用去医院?”   “真的没事?”   “真的确定没事?”   后来就不问了,能这么精神倍棒大口吃肉,她能有什么事啊!   这么算来,她又给他挖了个坑。   准确地说,给赵美真挖了个坑,借着他的手, 擦了赵美真。   行啊,了不得了宋姿,都会借刀杀人了!   宋潮起拿筷子敲了敲宋姿的头,“等会再吃,爷问你话。”   心情很好,胃口大开的宋姿极其不满地瞪他一眼,道︰“我饿。”   宋潮起很好脾气地退了一步道︰“那行,你吃着我问着。”   宋姿没搭理他。   宋潮起便只当她默认了,问她︰“你觉得赵美真对你不利?”   这话问得挺不带脑子的,可宋潮起未免暴露了自己,必须得这么问。   宋姿还是没有搭理他。   宋潮起有点儿急,正想教训教训她,男人说话的时候,不求让女人毕恭毕敬地回答,哪怕是态度不好地回答,她也总得答呀!   可这时候,跑堂的送来了宋姿点的第一道菜,白雪鸡。   一股子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宋姿抬了筷子就夹,就更没空搭理他了。   宋潮起……   算了,美男抵挡不了美食的诱|惑,更何况她丫的有孕了,美男没有了用武之地。   ?   宋潮起还是做足了戏份,将宋姿扶回了她的院子。   少爷光顾姿小姐的院子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姿小姐受伤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神神秘秘的,有鬼。   这是众下人们的心声。   可面子上对宋姿却更加地恭敬了。还是那句话,受不受宠,旁人的眼楮是雪亮的。   安顿好了宋姿,宋潮起便将自个儿送到了他亲娘的跟前。   宋太太自赵美真那儿回来,就窝了一肚子的气,气她能折腾,也气自个儿的儿子没有轻重。她都瞧了,赵美真的肚子上可是赫赫然地青了一大片。   宋潮起才一进屋,宋太太便将那个从小打他到大的竹板找了出来。   “跪下。”宋太太在自个儿的儿子面前,很是威严。甭管他多大,在她面前始终都是孩子,作娘的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哪怕儿子早已成年。   可这回宋潮起没有跪,对他娘道︰“快让你的佷女回她自己家去,我们宋家可养不了这等祸国殃民的女祸水。”   宋太太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点着他的鼻子让他把话说清楚。   宋潮起便接着道︰“你只当那陆秀芝是不小心跌进了大海,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人家是想不开去跳的海,那是你的宝贝佷女买通了老师诱|奸少女。你只当陆离是忘恩负义,便不知道人家因着你那佷女是有苦说不出。现下人家顾着女儿家的颜面,不肯大张旗鼓的去查,想着打碎了牙齿吞肚里,万一要是陆离哪天想不开使了把劲,查到了你那佷女的身上,宋家能脱的了关系嘛!”   宋太太自是不信,可宋潮起说的真真切切,还是下意识问︰“那美真为什么要害陆秀芝?”   宋潮起闷哼了一声,问他娘︰“美真那从小订下的娃娃亲,是不是个瘸子?”   宋太太点了点头,倒是惊了心。想着赵美真总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表现着和宋潮起有多么多么的亲热,时不时地说起宋潮起还会露出娇羞的表情。   难道真是像自个儿的儿子说的那样,为了不想嫁给瘸子,就使坏搅了表哥的姻缘,想从中硬j□j来?   宋太太半信半疑,心里想着没了陆秀芝个病秧子做媳妇,她并不觉惋惜,可怪不得儿子今天发了那么大的火,还踹了赵美真一脚,敢情是借题发挥,故意为之。也就忘记了纠结宋姿为什么晕倒,又是怎么晕倒的。   宋太太见儿子心里确实有气,便不预备着和他硬踫硬。要知道一边是儿子,另一边的赵美真那可是她娘家的人。委屈了儿子不行,丢了娘家的脸面也不行,当真头疼。   便想着暂且送了赵美真回家,甚至还想到了如何安抚她。   她不是想嫁进宋家嘛!就对她讲,让她暂且回家,等到宋潮起气消了,再图谋叫她嫁到宋家的事情。这样一来,就是她回了赵家,也断不会同她爹讲宋潮起踹她的事情。   宋太太想好了主意,安了心,又唠叨了宋潮起几句,说什么“你们老宋家的老的小的,没一个叫人省心的”,又说什么“眼看你都20出头了,原想着帮你把媳妇娶进了门,好赶紧给我生个孙子,我就是死了也闭眼了”,还说什么“我的命啊,真是苦啊!”   宋潮起的耳朵都长了茧子,真想痛痛快快地告诉他娘,她的孙子在宋姿肚子里呢!可他一说,保准他娘不痛快了,保准会想正房的媳妇还没进门,妾就生了孩子,会被人笑话宋家家风不严等等之类的,想到最后肯定还会以“哎哟,我的命真苦”来做总结,基本上和不告诉她的结局是一样的,还是不说省事。   宋太太接着悲哀自个儿的命运,宋潮起就瞅准了时机撤了。他觉得她娘这是在没事找事瞎悲哀,年轻的时候是吃穿不愁的大小姐,年纪大了还是吃穿不愁的当家主母,儿女听话,唯一的不好也就是丈夫纳了两房小妾。可丈夫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嘛,她那高傲的性格早在两房小妾进门的时候,直接放弃了与丈夫重修旧好的任何机会。她悲哀的其实并不是命运,而是她的性情。除了比赵美真善良一些,其他的坏毛病有过之而无不及,其相似的程度也不枉她们都姓赵了一场。   宋潮起觉得自个儿这儿子做的确实不够孝顺,都在诽议他娘了。上一辈子,他够孝顺,不是如了他娘的心愿,很听话地娶了赵美真,尽管那时候他便不喜欢她。这一世,要再那么听话,他又白活了一场。   出了木蓉院,宋潮起便带着义三出了宋家,直奔城里最大的香熏铺去了。就是当真能送走赵美真,他还是不甚安心,他得想个法子弄清楚了赵美真身上的到底是什么香。   他想不出赵美真要害宋姿的动机,毕竟她不应该知道宋姿有了身孕。当然,有些事情也说不好,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那万一她赵美真就是能一眼勘破天机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爱雨汀的地雷,谢谢卫白狐的各种补分各种顶,谢谢其他孩子们的留言支持,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礼成入洞房……   姐姨妈还没走,乃们看着办吧!   回热闹雷,姐享受不了ABC,一直用苏菲。回帅葛大人,积分已送,若有延缓,估计是言情小受在抽搐。回SoulEssay ,有一句话叫“生个孩子,傻三年。”这里说的是一般女人,姐的宋姿一直都挺傻的。   第39章   宋太太的如意算盘打的挺好,可她刚把自个儿认为两全其美的方法和赵美真一说,那小姑奶奶又哭了,死活非说“姑姑,你一准儿是相信了流言,这就要打发我回家去,谁都不相信我,我……我还是死了算了。”   走?宋姿肚子里的那个还不知掉没掉呢?她怎么可能回家。早前还在家的时候,李家便派人去说了,想叫她明年开春就嫁过去。她寻了个课业还未完成的理由,硬是给拖到了明年夏天。这眼看就要年末,宋家这儿除了她姑姑,宋老爷也好宋少爷也罢,还没有想要叫她顶替了陆秀芝过门的心思,她这要是一走,人走茶凉,保不准就是她那不甚喜她的姑姑都会忘记她,又更何况是旁的人。   赵美真可是见过那个李家瘸子的,想起那日他耀武扬威似的坐着汽车去学校找她,便觉一阵恶心。什么他的媳妇还挺水灵的,什么女人无才便是德,什么只要你嫁进了门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听起来就叫人恨的牙根痒痒。   这一个人肚子里头有多少的墨水,性情又是如何,单听他说话也就知道了。那个瘸腿公子,不过就是个无所事事,没有真才实学的浪荡公子哥儿。她得叫他明白了,她赵美真就是不嫁进他们李家,照样也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赵美真哭的梨花带雨,锤着心口子悲天动地。   宋太太又是好生的一顿劝,心想着这丫头什么时候成了狗皮膏药了,粘人的紧,这才是请佛容易送佛难。又想想自个儿的儿子生的那一场的气,左右为难。   一叹气,得,今儿这叫赵美真回家的事还是先搁上一搁,她儿子那气归气,总不至于上吊,万一把眼前这个逼迫的急了,真干出那等子事情,别说她没法和自个儿的哥哥交代了,就是这赵宋两家也势必要翻脸的。   宋潮起这儿在外头忙活了一圈,才回家,新近发展成半个自己人,搁在家里望风的义五,便风风火火地来跟他汇报。   “少爷,表小姐那儿还没走呢!”   累了一大天的宋潮起心里的烦躁无以言表,心道着他亲娘也就是在他们兄妹面前厉害点儿,踫上了旁的人,那泼辣的厉害劲儿就化作了绕指柔。   看来还得他自个儿出马。   宋潮起叫义三赏给义五两个银元,义五死活不接,振振有辞。   “少爷,我给少爷办事那是天经地义,断没有办了事还要银元的道理。”   义三笑道︰“得了,知道你忠心,这就是犒赏你的忠心。”   义五见宋潮起并没有其他的表示,也就收下了。   要知道少爷瞧起来就像个明白人,明白人知道只有傻瓜才不爱银元,他再推迟,这戏就假了。想要紧跟少爷,一跃成为宋家的大红人,他要做的远远不光如此。   他想了一想,又道︰“姿小姐那儿,今天就进了两顿饭。”   果然,他瞧见少爷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又仔细想了想,接着道︰“没进的那一顿是午饭,姿小姐好像不太喜欢吃螃蟹。今天海老三钓上来一只八斤的大母蟹,厨房的雪俏嫂子就让做了,满满一座的蟹宴,姿小姐愣是没动一口。”   言尽于此,义五该说的都说了,便下去了。临走的时候,他都没能瞧见义三那变成了猪肝色的脸。   海东靠海,常吃海味,可家家都知道,谁家的媳妇要是有了身孕,断不会踫那螃蟹的。南北朝时期梁朝名医陶弘景的中草药经典书籍《名医别录》,就记载着“蟹爪,破包堕|胎”。   要知道,这已经是连续第几天了,宋家餐餐有蟹,做的各种精美,甚至有些稍不留意根本就发现不了里头的材料是螃蟹。   别说是宋潮起了,就连义三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雪俏知道了姿小姐有身孕的事儿。可义三冤枉,就是睡觉的时候,他也死死地把住了他这张嘴。   义五才走,义三就给宋潮起跪下了。   义三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以前是在码头上给宋家帮工的下人,得罪了当时的码头掌事人李建成,被他挤兑不说,他还指使了几个码头工人将他围堵在在墙角,好一顿抽打。那可是往死里抽打,是宋潮起救了他,二话不说将他带回了宋家治伤,后来又寻了个由头将那李建成撤了,换成了现在的掌事宋子斌。   义三心里知道,少爷救他,是顺手,就是撤了李建成,也不过是拿他的事情做个文章,要说是专程为了他撤掉的李建成,他自知自己的脸还没那么大。   不管是不是顺手,那是少爷的事,对于他来讲,少爷就是救他于落难的活菩萨,替他伸冤的宋青天。   可就是这么大的恩德,义三都没有跪过宋潮起。   这次就跪了,为了他自己,也为了雪俏。不管雪俏对他如何,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可以不拿他当夫,就是姘|头,睡也能睡出点儿情深意重来。   宋潮起审视着跪在下头的义三没有吭声,他并不是不相信义三的为人,只是在考虑,为了一个雪俏,他当真要失去一个似兄弟一般的好跟班吗?他觉得义三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宋潮起道︰“只饶一次。”   义三磕了头,答了声“唉”。   到了第二个,宋潮起出门的时候,破天荒地将义三留在了家里,将义五带出了门。   义五还当是自己抢了义三的活计,心里头忐忑不安,再回到宋家瞧见义三之时,一脸的愧疚。   义三回他的是个苦涩的笑容。   大宅子里的人事更替,就和太太、姨太太们争宠是一个道理,花无百日红,有人捧宠,也就有人落井下石。   别说这几日义三的日子不好过,就是连雪俏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管家宋康很快便寻了个莫须有的理由,将她从厨房管事的位置上拉了下来,一朝的美艳娇娘,瞬间沦为了烧火的丫头。   这份打击,不亚于姨太太的美梦幻灭的那一刻。   雪俏和义三闹了好几场,大都是围绕着“你真没出息”、“你真没本事”来伸展开的。   大凡的有血性的男人,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样的挤兑,更何况他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还不是因为她。   义三憋了一肚子的烦闷和委屈,雪俏不让他踫,又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憋得脸上都闷出了好几个大疙瘩。   宋姿有小雀,不用出门,什么稀罕事尽握于股掌之间。她大概能晓得宋潮起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敲打着义三,让他明白一些道理。   可她觉得这料还不够猛。   以她对雪俏的了解,她想就是她什么都不做,雪俏自个儿都会按捺不住的。   可光雪俏自个儿按耐不住不行,搁不住义三是个死脑筋,她得叫他知道了什么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   宋姿可不像赵美真,银子多,能使唤的人也多,凡事还得靠自己。   宋姿就拿出了更多的时间在前院后院溜达,有心的人总能在无意间发现一些特别有趣的事。   这就看见太太房里的春枝,有事没事的总往义三身边凑,凑到了跟前说不了两句话,总会脸色绯红地急急走了。   每回隔的大老远,宋姿听不真切两人都说过什么,可她知道以义三的为人,总不至于会调|戏了春枝,那春枝的脸红多半还会带着心跳加快,这是春心荡漾的前奏啊!   不容易,敢想雪俏的男人,这也是需要勇气的。就是不晓得春枝有没有那个魄力,从雪俏的虎口里“夺食”。   半下午的时候,跟着宋潮起回来的义五,鬼鬼祟祟地给宋姿送来了干明堂的桂花糕。   宋姿便想向他打听打听义三的喜好,好找个机会提点提点春枝。   不曾想,义五个大嘴巴子,卖起人来尽心尽力。连义三的屁股蛋子上有三颗痣这种私密的事儿全都倒豆子一样说给了宋姿,更莫说像春枝和义三,还有他是同村,这些看似不紧要的事了。   宋姿便想,闹不好是春枝这个神女早就有情,而义三那个笨蛋襄王没接收到神女的甜心蜜意。   就是不知道那个青梅竹马什么的,抵过抵不过咱们雪俏的妖艳美丽。   要按理说,像宋姿这种双身子的人(双身子不是指双胞胎,指孕妇),为了孩子要多积阴德,才有福报。像这种拆人姻缘的事情,还是不做的好。可一想起上一世,她那没见面的孩子,就是被那坏心眼子的雪俏和毒辣的赵美真给算计没的,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老天要有报应,早就报应到坏人的身上了。更何况害人是不对的,她只不过是在反击。   不过,有一点儿倒是挺好,想来雪俏也不是真心和义三过日子。   ?   宋姿一心等着要捡雪俏的笑话,也没忘记赵美真那个坏女人,心想着自个儿可是双身人,忌讳劳累过度,就收拾完一个,再收拾另外一个也不迟。   可老赵家这就来了人,说是快到年底了,来接大小姐回家的。   给赵美真来了个措手不及。   她和宋太太刚好是反着的,在外头怎么怎么有能耐怎么怎么有本事,在她爹的面前,却如何也能耐不起来。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是赵家的大小姐不错,还是正房太太的独生女,底下虽然有三个弟弟,一个是二姨太生的,剩下的两个是双胞胎,娘还是最得宠的四姨太,但赵家的下人们都知道赵老爷最疼爱的还是大小姐。   其实这还不是赵老爷做出来哄骗外人的。   赵太太的娘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赵老爷对赵太太那也是极好极好的,就是婚后五年一直没有子嗣。赵太太心急,看着赵老爷一房又一房地往家里娶着姨太太们,一横心舍了个局,叫赵老爷和她的一个陪嫁丫头成了事,这就有了赵美真。起先赵老爷并不知道,想是那替陪嫁丫头接生的产婆子在赵太太那儿讹不到钱了,这就捅到了赵老爷那里。那年,赵美真八岁。   赵老爷发了火,嚷嚷着要休掉赵太太。赵太太一气就真的收拾了细软要回娘家,并没有带走赵美真,也幸得她没有带走赵美真,若不然赵美真也会跟着她死在土匪窝里。   没了赵太太,赵老爷倒是一如既往地对赵美真好,那还不是看在赵太太娘家的份上,想要依仗人家,没了媳妇,至少还有闺女,尽管她并不是她亲生的,没人知道不是嘛!   可只有赵美真知道,他爹其实有多么的不待见她。给吃给穿给用不完的零用,那是做给活人看的,却从来不会对着她笑。送她去学校念书,甚至让她住校,那是眼不见心不烦,利索干净。   别说什么虎毒不食子,男人嘛哪怕是对着自己的骨肉就应该是不苟言笑的,才有父亲的威严。别说那些,要真疼她,那就退了李家的亲事,别让她嫁给那个死瘸子。   可赵老爷说了,“你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   这不,当下赵美真就很识相地自己接下了套在脖子上的上吊绳,转而来了宋家,准备一举拿下了宋潮起,最好能来个未婚先孕,好丢尽赵家的脸面。谁曾想,未如愿,他爹就派人接她来了。   若是宋太太能挽留挽留,没准儿赵美真还能以此做借口继续住在宋家。可宋太太忌讳着自个儿的儿子,那可是半个挽留的字都没说,还带着丫头们大张旗鼓地给她送了好几匹料子和几样首饰,说是让她回家送给她爹的那几房姨太太。   赵美真的泪儿当时就下来了,这是不甘心啊!这离过年明明还有两月呢,他爹怎么会现在叫她回家呢?   宋潮起才不会说,他为了想让赵美真滚蛋,都去了赵家好几趟了,明里暗里地暗示了好几回,赵美真对他有意。赵老爷自然想起来了女儿有多么的不愿意嫁到李家去,这不也是害怕万一会出事,还是叫回来放在眼前的安心。   赵美真哭哭啼啼地走了,宋潮起原以为宋姿一定会很高兴,可宋姿却跟他怄起了气。   可不,她还得找赵美真报仇呢!赵美真这一走,她就是有鞭也鞭长莫及啊!   宋姿想着宋潮起放走了赵美真,要么他是上一世的宋潮起,还念及着旧情,就算他不是上一世的他,要说他对赵美真没有感情,骗鬼呢,干嘛心软啊!   宋潮起……(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可他总不能拿把刀子捅了赵美真吧!他这不是还惦记着赵家的小银银嘛!   宋姿好几天没有搭理宋潮起,就是晚上宋潮起到了她那儿,也是个人睡着个人的被筒。   宋潮起不乐意了,虽说现在是特殊时期,干不了别的,但宋姿有手啊,甚至还有口不是!   他想的倒挺美,可现在别说亲亲摸摸了,他连宋姿的一根手指头都摸不着。   他就伸只手进她被窝里,还没等他有所举动,宋姿便扛着被子下了床,坐在凳子上,离他远远的。   宋潮起气的肚子疼,可心疼她半夜三更的有床不睡,也就只能忍痛剁手什么都不干了。   找虐啊!找虐!   这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的节奏。   ?   腊月初八,喝完了腊八粥,宋姿的小手终于拆除了绷带,恢复了自由。宋姿的肚子也两个多月了,还不是显怀的时候,倒是晚上睡觉之前,她自个儿脱了衣裳,怎么瞧怎么像是已经有了微微的隆起。那一刻,总会有一种满足的幸福感瞬间盈满了内心。   宋潮起的尾款终于凑齐,预备着一过完年,他就亲自去一趟,将油轮接回来。   雷德银行的贷款,因着密斯特张也顺利地审批下来。   宋潮起预备着等油轮一回来,他便带着宋姿去一趟澳门,实地考察考察,就直接给宋姿在澳门安个家。其实这同他一开始的计划是不同的,他原想着有了油轮,他自个儿先去一趟澳门,打好了前站,安排好了一切再接宋姿过去。可眼下,宋姿的肚子等不了那么久。   不管怎么说,忙碌了一大年,周周折折,好歹事情的走向,并没有偏离太远,甚至还有了更加美好的新走向。   为了那终将到来的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叫宋潮起觉得再累都是值得的。   宋家四处洋溢着即将过年的喜悦气氛,裁新衣的裁新衣,买年货的买年货。腊月初九这晚,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打破了这种美好的和谐。   管家宋康的老婆将他堵在了狐狸精的床上。   狐狸精是谁?   义三的心在流血。   据说,宋康老婆的娘家是屠户,造就了她暴力血腥的勇猛性格,是以用一把杀猪刀,追的只穿了肚兜还来不及穿上袄子的雪俏,在这大冷的天里,从后院跑到了前院,又从前院跑到了后院。   不过,宋姿是没赶上这好戏,等她穿戴了整齐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宋康的老婆已经被人架开了,那雪俏虽然还披头散发,但衣服倒是穿的整整齐齐,任宋康的老婆怎么骂,好像跟她无关似的无动于衷。   宋姿佩服的就是雪俏遇事不慌的那份定力。   宋家的宅院一向都是管家宋康打理,出了什么事情,也多由他处理,可这回的事情跟他有关,谁也不敢处理他,这就直接到了太太那里。   太太最恨的就是这档子的脏事,就叫了宋康和他老婆,义三和雪俏,说了︰“这是你们两家的事情,你们是愿意自个儿关好了自个儿的房门处理,还是愿意搁在一块儿处理,悉听尊便。只有一条,不许在我宋家生事。但凡叫我再听见像今天一样的丢人动静,我叫人打断了你们的腿扔出宋家的大门。”   这就散了。谁也没怎么着谁,倒是与之不相关的春枝大哭了一场,哭的很多人只觉莫名其妙。   宋姿在心里幽幽叹气,默默道了句︰“傻丫头。”   也就回了院子,睡下了。   第二天,宋姿还没睡醒呢,就听见宋潮起在门外和人说话。   她一惊,只当是宋潮起出门被人瞧见了。仔细一听,说话的人是义三,便又歪头睡了。   腊月初十,宋家的下人们都听说了,少爷说年关事情太多,需要帮手,再出门办事的时候,不光带了义五,还叫上了义三。   许多看向义三的眼神,还来不及从落井下石变成嘲讽讥笑,便又成了羡慕嫉妒恨。   还有人打趣,说义三是情场失意,换来了少爷的同情,少爷念及着主仆一场,自然而然又将他召回了身边。   短短两月,义三除了外表沧桑了,性格更沉默了,倒也没有特别的变化。就是春枝将一双做好的棉鞋塞进他手里时,他突然意识到春枝不再是那个光着脚扎着两根冲天辫缺颗牙只会傻乎乎瞎乐的小姑娘,也成了女人时,心底猛地一抽,将那个原本一直住在他心里的名字,狠狠地砸了进去,砸的她再不冒头。有些人,注定不会长久地停留在他的港湾,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外人看来义三是个真男人,或者说太不是男人。他和雪俏,没什么变化,还是一个屋睡。不过有时候,雪俏也和管家一个屋睡。外人看不懂这乱七八糟的关系。   管家的老婆又闹了几次,当然有了太太的警告只敢小打小闹,可雪俏那女人是越战越勇型的。闹到后来,管家已经没了精力再同他老婆行房,他老婆越想越不是味,这才消停了,转而将战场换到了男人的身上,准备死磕雪俏。   民国一十六年,终于在一场纷飞的大雪中和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里,结束了它所有的使命。   民国一十七年,即将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求动力啊,双更的量啊,如此勤奋,霸王没天理吶吶,我……我还是死了算了   第40章   初春饺着残冬的尾巴来了,路边的雪水化成了渠水,潺潺地流着。   孤傲的腊梅,枝头上还倔强地盛开着一朵朵黄灿灿的花。一片冰心面世,难渡红尘向佛。   向佛?!   没来这一世之前,悟心倒是跟宋潮起提过向佛的事。   悟心当时是这么说的︰“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周而复始,倒不如凭去杂念,一心向佛。便会发现,这人世中的苦恼不过如头顶那三千青丝,舍去了倒是利索干净。”   宋潮起讥笑悟心的天真。凭去舍去,说的倒是轻松,可咱们的悟心大师还不是和凡人一样,有着这般那般的烦恼,若不然他非得费那心思建那劳什子的荒岛寺庙为何,还不是为着数十年后他的那些徒子徒孙,能够躲的开那场无解的战火。悟心就是悟心,哪怕他还不是上一世的悟心,掐掐手指头也就算到了数十年以后平心寺的那场大劫。   舍不了的,甭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结果是一样一样的,不管是凡人还是大师。   宋潮起思索着要不要带上宋姿一块儿去香港提货轮,人呢总是放在自己的眼前最放心,又唯恐她的身子受不了。走香港这一趟,并不比澳门近多少,得先坐火车去省城,才能坐船去香港。   正忧愁的紧,义三就过来跟他道︰“少爷,赵家来人了,都已经到大门口了。”   宋潮起寻思着,年前好说歹说才弄来了赵家的一笔款子,难不成刚过完年就要来了!   要也没用,反正他现在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但说什么都不能给。   宋潮起早就想好了要耍赖皮,连说辞都想好了,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于情于理赵家都不会为了这个真和他翻脸。   左等右等,也不见赵家的人进来,义三出去一打听,敢情人家是来见宋太太的,说是大小姐抑郁生病,想来姑姑这儿小住几天,先派人过来说一说打打前站。   再问怎么会抑郁生病了?   说是大小姐原定的娃娃亲黄了,那李家的熊孩子出门喝花酒,仗着有钱跟人抢女人,被人给捅了。   宋潮起一听,头皮发麻,赵美真会因为这个抑郁生病?高兴的岔气,他倒是相信。   不管怎么说,好不容易送走的祸精,眼看就要卷土重来,那他也就只有带着宋姿撤了。   赵美真怀揣着宋家主母的梦想再次来到宋家的时候……   男人跑了啊!(请自动将“啊”字重复一百次)   关键男人还是带着小|淫|妇一块儿跑的啊!(重复一千次)   赵美真憋屈的只想吐血,抱着宋太太的大腿就哭了。   宋太太怜惜她还没过门就成了寡妇,宽慰她道︰“美真,我的大佷女,别哭了啊,那样的男人咱们不要也罢,死了倒是省心!”   赵美真听劝,乖乖地擦了泪,陪宋太太说话。   话得别人说,可要是自己个儿也那么表示……宋太太的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怎么总是觉得这赵美真的心挺毒呢,她是不是早就盼着李家小子去见阎王爷了?   宋太太一这么想,便只觉后背发凉。   赵美真不能嫁进宋家的理由,赫赫然又多了一条︰克夫。   这条,是连她亲姑姑的心里都迈不过去的鸿沟。   ~   那边厢,宋姿和宋潮起正坐在 哧 哧开往省城的火车上。   随从不多,宋潮起那厢带了义三和义五,宋姿那边因着小雀的年龄太小,更因着余妈的从中作梗,伺候的丫头换成了春枝,这其实也正中宋姿下怀。   刚好春枝可以和义三培养培养感情,刚好她也可以培养培养春枝,争取将其培养成她的心腹,就只许听她一人的话。好j□j枝帮着她对付雪俏赵美真之流的,还得叫她帮着对付宋潮起。   宋姿闭着眼楮听着外头 哧 哧传来的声响,这是她这一世头一回坐火车,却不是两世的第一回,除了有点儿晕晕的,倒是没有其他的感觉。   春枝却不一样。自打那年渔村遭了特大风暴,吹翻了村子里半数的房子,她便同义三、义五一起卖到了宋家做下人,卖的是死契。她是直接进了宋家的后院成了丫头,义三和义五起先去了码头,后来义三跟了少爷,便也设法将义五从码头弄了过来。叫外人看,做人的家奴倒不如在码头上,那儿的天大,兴许还能有一番作为。可能有什么作为呢,无非是跟着大船出海,好了十天半月靠一次岸,不好了直接把命送给了阎王爷。   在这乱世命如草芥的年代,能安安稳稳地活着就是上天给的最大的恩德,春枝一向知足,唯独不知足的便是想了不该想的男人。这也不能怨她不是,人家随意践踏在脚底下的草,却是她心里的宝。   想想这个,她便觉义三可怜,总想掉眼泪。如今好了,义三和她一起,跟了少爷和姿小姐出门办事,义三家里的那个就在家里呆着吧!   春枝的喜悦是挂在脸上的,一会儿扒着窗户瞧着外头不停后退的景物,非得看的头晕眼晕受不了了,才肯收回了目光,可一会儿又接着去看。这就跟她没事总想去看义三一样,像受了蛊惑似的。   义五笑她没见识,她也就笑笑。可不,像她这种丫头,一年之中鲜有机会能出一回宋家的大门,黄包车都不曾坐过,又何况这才兴起来没几年的、会冒烟的、长得就跟蜈蚣似的火车呢!   她是顶没有见识,就是义三和义五经常跟着少爷往外面跑,不也是头一回坐火车!   还笑话她呢!自个儿的心里不也早就乐开了花!   春枝和义五同年,还比他大了几个月,在他面前一向以姐姐自居,跟他说话不光摆了姐姐的谱,就连语气也严肃不少。   可对着义三就完全一副的小猫模样。   这边刚呵斥完义五“就你有见识”,那边就讨好似地递给义三一个大饼,细声细气地道︰“三哥,吃饼。”   宋姿没忍住,就在前头呵呵地笑了起来。   春枝没来由地红了脸,不等义三接饼,便又拿着那饼递到了宋姿面前,“我只当姿小姐睡着了,既没睡,就吃口饼垫吧垫吧!”   宋姿摇摇头。   春枝道︰“肚里有粮心里不慌。车上不比家里,就是没胃口,也多少垫吧垫吧!”   宋姿还是摇摇头,倒是故意打趣她︰“我吃了,义三就没得吃了。”   春枝被人点破了心思,臊红了俏|脸。   义三一头雾水,憨憨地道︰“没事儿,姿小姐吃吧,我不饿。”   春枝微恼地瞪了他一眼,就听见宋姿在前头哈哈大笑起来。   义三就更不懂了,不过倒是瞧着春枝红润的脸颊挺好看的。   虽没有雪俏的美艳,但春枝的好看是朴实的,没有雪俏那种妖里妖气的感觉。以前他倒不觉得雪俏妖气,最近也不知怎的,觉得她就和那戏文里说的吸人精血的狐狸精没什么两样。瞧把管家整的,走路脚步虚浮,一脸的横肉没了一点儿血色。   想着自己的媳妇和别的男人那个,义三已经没了往日的愤怒悲痛,反而因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发的冷漠无动于衷。临走的时候,他给雪俏留了一封休书,只觉那一瞬间身心无比的轻松。还是一个人过日子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宋潮起见宋姿心情不错,也跟着瞎乐,他倒是同情义三,已经经历过一个女人的男人,怎么还这么不开窍呢!   他是不知道义三给雪俏留了休书的,以他从前的心思,原是想着给两人凑到一起,一个也算是对雪俏有了交代,一个也算是对义三的好。   不曾想,倒是险些害了义三。提起雪俏,他也只能呵呵了。本想着她都跟了义三,总要应了那句“洗手做羹汤”的老话,灭了心里头那非分的欲|念。只能说怪只怪上一世自己瞎了眼楮,怎么就看不明白这些女人的为人呢!   这么想着,便更觉上一世宋姿的日子有多难过,前有狼后有虎,身边还跟了个狐狸精,啧啧,能活着实属不易。   这一世,万万不能再有那种事情了。   他不会说,赵美真那里他还留了后手。他都查清楚赵美真身上那香味是什么了,她敢动了谋害他孩子的心思,他还能轻易地饶的了她!   那他宋潮起这一世就算白活了。他得连上一世宋姿受的苦楚,一并从赵美真那里讨回来。   一想起,上一世宋姿小产大出血时的情境,宋潮起便不寒而栗。他一向知道,女人的心要是毒起来,能毒到六亲不认谋杀亲夫的地步。却不曾想过,女人的世界,竟然还有这么下作的手段。   是得讨,并且一定得讨,至于怎么讨?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今天只有一更,卡卡卡文了,等卡顺了就把今天欠下的一章补上。请务必相信姐,姐欠的债一定会还的。另,积分已送。   特别谢谢麦柒同学的地雷,为了你,姐要死磕死磕死磕再死磕卡壳,明天恢复双更。   第41章   早春的小雨打湿了赵美真的衣袖,她侧身站在廊檐上,似不知道般一动不动。   屋里头还烧着暖暖的炭火,宋太太抱着精致的紫铜暖手炉,坐在主位上,正在和城里最有名的薛媒婆说话。   说的是什么话?赵美真不听也知道,还不是想给宋潮起寻一门合适的姻缘。   她觉得宋太太的眼瞎,宋潮起最合适的姻缘不就在眼前,可她这个姑姑就是视而不见。   就是不知她那表哥前脚刚走,后脚薛媒婆就进了门,是巧合还是她姑姑故意为之。   巧合还好,若是故意为之就只能说明宋潮起本人是很抵触保媒这个事儿的。不管他是为了谁,对她也还是有利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打个比方吧,若说宋潮起是她希望到达的终点,那她如今也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再无反悔的余地。   要不她的恶就算是白作了。   赵美真对着屋里的宋太太轻蔑地笑笑,她觉着她连杀人这事儿都敢干了,真没什么能阻挡的了她奋勇向前的步伐。   她再退缩,要不李达不就白死了。   赵美真拢了拢飘湿的头发,无声地叹了口气,待唇边的白雾渐渐散去,这就进了屋里。凑到宋太太的面前,瞧了瞧摆在她面前的几张照片,指了指其中的一张,道︰“姑姑,这个最漂亮,瞧着就温柔可人,表哥一准儿会喜欢。”   宋太太早就瞧见她过来了,只当她是知道了薛媒婆是谁,立在外头生气呢!   不曾想,倒是挺大方。也是,多少也得有一个优点不是!   宋太太顺着她的手瞧了瞧,赵美真指的是城北米行陈家的姑娘,漂亮是漂亮,可是眼角带泪痣,不吉利。遂指着紧挨着这陈家姑娘照片的刘家姑娘问︰“美真,这个怎么样?”   “姑姑,我说了你别不爱听。这个我知道,唐北女中著名的风云人物,听说极力倡导自由恋爱,主动追求她们的美术老师……”   宋太太一听,脸色就拉了下来,将面前的几张照片一拢,摔给了薛媒婆,不悦地道︰“前儿差人告诉你了挑家世好模样好品行好的给我送来,瞧瞧这都是些什么姑娘,要不是我佷女在这儿,我就被你蒙了,别什么货色都想往我们宋家送,小心我叫人砸了你薛媒婆的金字招牌。”   薛媒婆慌了,连声道︰“太太,误会误会,我保媒这么些年,也不曾保出过差错来。这刘姑娘家世好,样貌好,说话得体,我一个老婆子也弄不准她在学校里是什么样……罢了,罢了,我再给你寻些其他的匹配人家。不过,太太,你也知道,海东能配得上宋家家世的人家本就没有几家……”   这最后一句话宋太太爱听,缓了脸色对她道︰“家世方面差个分毫也不是不可,只要品貌过人,要知道嫁进来做的是我们宋家的大少奶奶,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了我们宋家的大少爷。”   “是,是。”薛媒婆连连点头,将照片揣进了怀里,又陪了几声笑,这就走了。   可夜道走的多了,冷不丁地挨了人的黑手,断了一条腿,这保媒的活计肯定就拉下了。   赵美真明白,海东的媒婆可不止薛媒婆一个,治标不治本也是不行的。便越发的殷勤,越发的善解宋太太的心,琢磨透了她的喜好。要不也不会大眼一扫薛媒婆带来的照片,便晓得她姑姑不喜的会是那个带泪痣的。至于刘家姑娘,她哪儿认识啊,不过就是顺口一说,可她知道有了陈姑娘的铺垫,她姑姑一准儿会相信她。这就准备把矛头瞄向了柳二和柳三姨太太,准备着悄悄出手解决了她们,好暖暖她姑姑的心,彻底将她拉到她的阵营里来。   那边厢,坐了整整一天的火车,天都黑的透了,宋姿和宋潮起一行才下了火车。   饥肠辘辘的几人,没有心思欣赏省城的夜景,叫了黄包车去了省城里最有名的美盛大酒店,要了三间房。宋姿和宋潮起在大堂里坐着歇脚,j□j枝和义三、义五,将行李先送回房间。   春枝自动将自己的行李和宋姿的行李拎到一个房间,却被义三拦住了,问她︰“你干嘛?”   春枝一头雾水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放行李呀!”   义三指了指304,又道︰“你睡那屋。”   春枝“哦哦”着,将她和宋姿的行李又往隔壁提。   又被义三拦住了。   春枝放下了行李,敢怒不敢言。   义三觉得她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义五瞧着一个踫见别人的事挺上道的男人和一个啥都不懂的女人,心想着这两人过日子得有多累啊!遂上前夺过了宋姿的行李,道︰“姿小姐和少爷睡303,你睡304,我和义三睡302。”   春枝瞪大了惊恐的眼楮,在她的思维里只有夫妻才能睡一屋。姿小姐和少爷不是夫妻,也睡一屋?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就一点儿没敲出来苗头呢!   就瞧见义三朝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就将宋潮起的行李送到了303。   义五冲她笑笑,掂着宋姿的行李跟着义三进屋。   下楼的时候,春枝偷看了宋姿好几眼,看的宋姿只觉莫名其妙,也没多想,只想着赶紧去餐厅,赶紧祭一祭她空虚的不得了的五脏庙。   吃饱喝足,再回了房间歇息,瞧着春枝怯怯地自个儿回了304,后面有鬼似的赶紧啪一下合上了门,又瞧着宋潮起立在303的门口等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晓得春枝为什么那么奇怪地看她。   多半是吓着了。   宋姿埋怨宋潮起︰“还嫌知道的人不多!”   宋潮起不以为然地道︰“嫌,总有一天得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宋姿的脸微微发烫,心里头却不应景地在想,知道啥?是叫所有人都知道她没和他成亲,就和他睡了,还睡出个小的来?   不好,不好,就是做了他的正房太太,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这时候,宋姿还不知道宋潮起预备着让她定居澳门。   春枝犹豫地敲响了302的门。   义三开的,她却红着脸对他道︰“我找义五。”   这就拉了义五,站在门口,很小声地说话。   “你说我现在要不要进屋伺候少爷和姿小姐洗漱?”   义五乐了,说她︰“你缺心眼啊!咱少爷就是在家的时候,也没叫下人伺候过这些。”   “可是姿小姐……”春枝支支吾吾。   义五只当是春枝知晓了宋姿有孕的事情,说道︰“没事儿,少爷自会把姿小姐伺候的稳稳妥妥的。”   春枝又傻眼了,甭管是哪家的太太还是姨太太,哪个不是将爷伺候的稳稳妥妥,怎么到了姿小姐这儿就反了呢?   屋里头的宋姿和宋潮起,当然不知一墙之隔的春枝会发此一问。   宋潮起当真将宋姿伺候的稳稳妥妥,给她打了洗脸水,拧好了热毛巾,又倒了洗脚水,摁着宋姿的脚放进了洗脚盆。   来这一世的这么些日子,时不时的也会被宋潮起伺候一回,却还是没有这一次的周到。   宋姿美美地泡着脚,泡去了坐车的疲乏,还不忘在那儿瞎想。想着要是她刚来这一世时,是眼前的这一幕,准保能立时再把她吓回上一世去。宋潮起给她洗脚,呵呵,这是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   这时候,宋潮起在底下抠了抠她的脚心,问︰“傻笑什么呢?做梦呀!”   宋姿呵呵笑着点点头。   宋潮起也微微一笑,只道︰“那以后让你天天做梦。”   有梦醒的时候吗?宋姿很想问他,可觉着这话和气氛太不相符,何必呢,没事找事。能乐着的时候,就一直乐着就好。   春枝就像是梦游似的,回了304。她觉得有了今天一天的经历,真的没有白活。长见识了,见识了火车,见识了省城,还见识了女人中的女人。   若说上一刻,春枝还在心里有些许的瞧不起宋姿,这一刻就佩服的五体投地。想着不管谁家的太太和姨太太,有身份怎么了,可照样抵不过姿小姐,见谁能把男人收拾的这么贴心,非她是也!   又想着,得空了要偷偷地和姿小姐学上两招,她也想收拾了义三,让他稳稳妥妥地伺候她。   又一掐大腿,叹息一声。别做梦了,义三还有雪俏呢!   姿小姐那儿,好歹少爷现在还是个光棍。   另一边,义五也回了屋,见义三已经躺在了床上,一边解着衣服扣子,一边同他道︰“三哥,你猜刚才春枝跟我说什么?”   等了许久,也不见义三说话,又自言自语地道了一句︰“睡得可真快。”   便也一头倒在了床上。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传来了义五的鼾声。义三睁了眼,琢磨着也不知自个儿的心里在难受啥,春枝不就是跟义五说了句话嘛!真是又是七上八下,又是翻腾驾雾的,酸的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二更稍晚。积分已送。求动力巴扎嘿!   第42章   义五买到了后天去香港的船票,时间有空余,宋潮起便预备带着宋姿逛逛省城。   包了几辆黄包车,足足转了一下午,买了不少东西,几乎都是吃的,大包小包的一大堆,留着到了船上给宋姿解馋外加打发时间。   第二天再叫宋姿出去逛街,因着头一个逛得太累,她便不肯去了。宋姿是个顶不喜欢逛街的女人,上一世便是如此,缺衣裳了,叫了相熟的裁缝去家,量好了尺寸,就是用什么布料也直接交给裁缝定夺了。什么地方都不缺乏那些攀高踩低的人,裁缝为了讨好赵美真,哪里会真的把心用在她这里,每回给她用的要么是不够精致的普通布料,要么就是颜色吓死人的布料。有一回,那裁缝做主给她做了件翠绿粉红花的旗袍,差点儿亮瞎了宋潮起的眼。也得亏宋姿肤白,倒也能镇住那颜色,除了感觉轻佻了一些,也是好看的。若是换了赵美真,那就有得瞧了,保准就要赛狗屁了。   宋潮起很是理解宋姿的懒,也就由她去了。瞧着春枝还是一脸向往的模样,便赏了些银元,挥挥手让他们自个儿玩去了。   对于宋潮起的打赏,义三和义五见怪不怪,春枝这是第一回享用到啊!感激涕零。   宋姿觉得宋潮起太不厚道,收买人心都收买到她这儿来了,说好了春枝是她的丫头不是,要打赏也该由她打赏。虽然她根本就没什么钱-_-|||   宋姿一直以来享受着小姐的待遇,拿的还是大丫头的月钱,和管家宋康等同,比春枝也就多了几个大钱。这也是宋太太的精明所在。   宋姿身旁的这位宋少爷呢,怕她钱多了跑,偷偷给她置办了不少的衣裳首饰鞋,就是没实实在在的给过干货。   她倒也想一掷千金,可奈何口袋里没有那么多啊!   春枝他们欢天喜地地走了,宋姿越想越不是滋味,瞧着宋潮起拿了杯子,就慌忙接了过来,给他沏了杯热茶。   宋潮起接过了茶,就顺势拉着她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可是难得的可以两人共处的休闲时光,午后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的大半个房间暖意洋洋。   宋姿的头发早就张长了不少,自个儿偷偷去修成了童花头,额前是齐密的刘海,紧贴脸颊,倒是显得她更加清纯动人。   为此,宋潮起并没有表示异议。只要不是又黑又亮的麻花辫子,只要和他给她置办的那些个时髦衣裳能够搭配就行。其实宋潮起还是很好说话的男人。   宽大的露天阳台之上,一个穿着白色高跟鞋,驼色羊毛大衣的女人,坐在一个穿着蓝黑色中山装的男人的大腿上。   光天化日如此,宋姿还是受不了这份刺激劲儿的。   她想要起来,宋潮起便抱的她更紧了,还道︰“怕什么,这是省城,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了,没看见大街上的洋人一见面就抱在一起乱啃的嘛。你瞧,底下哪里会有人看见上面。”   宋姿探头看了看底下熙熙攘攘的人流,果然是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嘴上便埋怨着宋潮起的没有文化。   “洋人一见面抱在一起乱啃,那是在打招呼,和咱中国人见面,客气了要作揖是一个道理。”   宋潮起呵呵笑笑,当下便道︰“哟,宋姿,好久不见,你好你好。”   宋姿正琢磨着宋潮起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他便抱着她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美其名曰练习练习洋人的见面礼。   宋姿觉得他太无聊,拱了拱他准备和他说正事。   她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宋潮起不知其意,亲了亲她的手心。   宋姿……   “打赏,爷,我刚刚给你泡茶了,给打赏。”彻底被打败的宋姿,气急败坏地道。   宋潮起乐了,敢情这位是钻到钱眼子里了。   “要钱没有,要命拿去。”   宋姿没能如愿要来好处,噘了噘嘴,心道着他和他娘一样的抠门。这就挣脱了他的怀抱,悻悻地回了屋里睡觉去了。   宋潮起闲着没事,就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往下看。刚好,驶过来一辆美国产的汽车,从上面下来了一男一女,还是熟人。   宋潮起迅速收回了脑袋,并没有想要和熟人相见的意思。   想着反正他们在住一晚就要上船了,并不会和熟人打照面,也就没跟宋姿提起这茬。   谁曾想,确实没在酒店和熟人照头,却上了同一条轮船。   熟人说熟也并不算很熟,说不熟又确实很熟很熟。   是雷德银行的密斯特张,和密斯特张的未婚妻陆秀芝。   现任未婚夫和前任未婚夫见面,并不觉尴尬,还热情的很,称兄道弟。   倒是陆秀芝的脸色不太匀称,瞧见宋潮起的时候明显愣了一愣,再瞧见宋姿之时又明显地咬了咬牙。   宋姿不晓得她冲她咬牙是什么意思,这一世她可是跟她陆秀芝没有半点儿的瓜葛,甚至连话都不曾说过半句。倒是上一世,就是宋老爷大寿那天,陪着她跟宋潮起逛了会宋家,那时候也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上的交集,宋姿做人一向低调。   寒暄了几句,也就散了,各回各舱。密斯特张非要和宋潮起约好,一会儿同去餐厅用饭。   宋姿本就天天恶心,这下好了,坐船又晃晃,就更恶心了。   到了饭点,躺在床上死活都不肯起来。宋潮起不好爽约,也就只能自己去了。   轮船上的供给很足,餐厅的伙食自然不错,种类繁多。可在狭小的船舱中呆了半上午,宋潮起也没有多少胃口,随便吃了一些,给宋姿带了一些,就想跟密斯特张告辞。   可陆秀芝却道︰“你不是说和宋先生一见如故,那你们待会就去甲板上一边透气,一边好好地谈谈。”   转脸又对宋潮起道︰“这是给你那女伴带的饭菜是吗?给我,我代你送去就好。”   宋潮起以宋姿的身体不舒服作理由推迟。   陆秀芝不等密斯特张说话,便又道︰“没事,想是有些晕船,我在学校时学过一些护理,我去帮你瞧瞧。”   宋潮起见实在推迟不过,也就由她去了。   义三和义五跟着宋潮起一起去了甲板,春枝跟在陆秀芝的身边。陆秀芝拎着打包好的饭菜走在前面,往舱房去的时候,一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坐在了地上,打翻了饭菜。   春枝“哎呀”了一声,心疼撒了一地的饭菜,那可都是少爷专门挑的姿小姐最爱吃的。倒也识大体,先把陆秀芝扶了起来,同她道︰“陆小姐,你这儿也摔的不轻,还是先回你们舱房歇歇脚上点儿药,我们小姐那儿我再去餐厅瞧瞧,打包好了饭菜,自己拿回去就行。”   陆秀芝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真是笨死了,那就这样吧!”   春枝前脚刚走,陆秀芝活动了一下崴疼的脚脖子,直接朝着宋姿他们的舱房去了。   事先,她自然已经打听好了舱房的具体位置。她们同是上等舱,压根儿也就没有离的太远。   有人在外敲门,宋姿只当是宋潮起他们回来了,忍着眩晕爬起来开门。   一瞧,门外亭亭玉立站着的是宋潮起的前未婚妻,心里头讶异了一下,便客气地道︰“陆小姐,吃过饭了?”   陆秀芝进了门,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看她脸色苍白,确实是一副晕船难受的模样。道︰“光这样躺着也不是个办法,咱们还得在船上呆好几天呢,你得上甲板上透透气,适应一下海上的环境,慢慢就会好受一些。”   宋姿道了谢,可她晕的根本就走不了道啊!就婉拒了。   陆秀芝不死心,便又道︰“是宋先生让我来接你上去的。”   她只当搬出来宋潮起,宋姿一定会乖乖地听话。   谁道,宋姿一听是宋潮起让她上去的,心里头便有积怨爆发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晕的走不了道,还叫他的前未婚妻来接她,诚心要膈应她是吗?便愤愤地道︰“他让我上去,就让他自个儿下来接我上去。”   陆秀芝一听,脸色也变了,心想着这是故意在她面前装恩爱是吗?气的眼泪盈满了眼眶,抖着嘴巴说不出话。   宋姿瞧她那柔弱的小样,于心不忍,就想着也不知上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是宋潮起有事脱不开身呢!何必把气撒在人家陆秀芝的身上。   宋姿揉了揉跳疼的额角,认命似地道︰“那就有劳陆小姐扶我一把了。”   事情有了转圜余地,陆秀芝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不同意。当下便扶了宋姿,叫她的半个身子都倚在了自己瘦弱的肩膀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甲板上去了。   春枝去了餐厅,因着快过饭点,剩的也就是一些残羹冷饭,就掏出了宋潮起前日赏的银元,央着餐厅的服务员给重新做了一份热汤面。   春枝拿了饭,只一心想着千万别饿着了姿小姐,赶紧的就往舱房里回。可舱房里已经没了宋姿的身影。   第43章   今天的天气挺好,万里无云,轮船平稳地行驶在海面上,有海鸥时不时地从头顶上掠过。   甲板上晒太阳的人很多,陆秀芝扶着宋姿上了甲板,没去寻宋潮起他们在哪儿,直接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海风吹来了海面上的咸腥空气,宋姿一下子活过来了不少。   她倚在围杆之上,大口吞吐着新鲜空气,冷不丁的一回头,瞧见陆秀芝一脸庄严地盯着海面,她的脸色是不正常的血红色。   宋姿一下子惊醒,她和陆秀芝有仇吗?   想了又想,宋姿能给出来的答案是因爱生恨。   爱的是宋潮起,恨得自然就是她。   宋姿淡笑着道︰“这地方好,人少,醒目,一会儿密斯特张和我们少爷就该看见咱们了。”   陆秀芝一听,下意识握了拳头,不停地用指尖扣着手心。她专程挑了人少的地方,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推到大海里去,好让她也尝尝被海水淹没的窒息滋味,却没有考虑到人少醒目这一点。   果然是因为她性子软弱,就连害人都害不好吗!   陆秀芝怨恼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厉害起来,上一辈子就因为她的软弱只活了不到十七岁,这一世也已经死过一次了,难道还不长记性吗?   陆秀芝的焦躁陷入了宋姿的眼里,她人小娇弱,若放在平时宋姿绝对不会惧怕她。要知道她是一直深养着的大小姐,宋姿呢丫头出身,从小就干惯了各种的粗活细活,真要打一场的话,这陆小姐只有被压的份儿。   可宋姿现在有了身孕,因着上一世小产的阴影,这一世的她就格外的谨慎,平时走路脚抬一尺高,现在走路就是小碎步。   都已经谨慎到如此地步了,真要和陆小姐大打出手,还是算了吧!   咱们都是文化人,动动嘴皮子就好,不要动粗。宋姿在心里如是说着。   决定先发制人。   她道︰“陆小姐,你想害我?”   被人揭穿了阴谋,陆秀芝只觉自己的脸庞顿如火烧,先是支支吾吾地想说不是,可一瞧见宋姿清澈的似乎还带着怜悯的眼神,便咬着牙逼迫着自己狠毒起来。   “是了,我就是想把你推进大海。”只是话说出来,还是没什么吓人的份量。   宋姿不说话了,面朝着大海,瞧着波澜无惊的海面。心里头想着,这丫头,温柔的但凡个人都能捏上一把。   陆秀芝磕着小牙,又道︰“我说我要把你推进大海,你怎么不说话了。”   宋姿闷闷地“嗯”了一声。   陆秀芝︰“你这人怎么这样,‘嗯’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那你来推吧!”宋姿说的轻描谈写,仿佛下头的不是大海,不过是个齐脚脖子的小水坑。   “你……你……”陆秀芝“你”了半天,才无比委屈地道︰“你瞧不起我。”   真是被宠坏的大小姐。宋姿乐了,说她︰“陆小姐,你的父亲是海东县的县长,你是名符其实有才情有相貌的大家小姐,我就是宋家的一个丫头,我凭什么瞧不起你。”   陆秀芝咬着嘴唇,冷哼一声道︰“凭什么?还不是凭着你是宋潮起的陪房丫头,得了他的宠爱,仗势欺人,你,你,不要脸。”   最后这三个字,已经是陆秀芝字典里最恶毒的骂人的话了,尤其骂的是个女人。   她见宋姿呆住了,又开始后悔,是不是自己骂她骂的太重了。老话常说打人不打脸,她这不是硬生生地打了宋姿的脸。   可又一想着,上一世自己若不是因为不忿宋潮起对她的宠爱,怎么也不会接受别人的求爱,也不至于沦落到被人抛弃,大着肚子跳海自尽的份上来。   所幸这一世,她醒悟的早,疑心他为何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她的身子,悄悄地跟踪了几天,老早就看清了那人的嘴脸,还没有铸成不可弥补的大错,却也一怒之下跳了回海,幸好踫见了密斯特张。   她有心想过全新的日子,便同意了父亲的意见,和恩人订了婚,远走香港定居。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叫她在轮船上踫见了宋姿,她也想作恶一次,只当是对上一世的不幸早亡和这一世的被人蒙骗做一个交待。可她只想了怎么推人下海,却不曾想过将人推下去后又该如何。她知道自己稚|嫩的很,殊不知就连害人的心思也是这么的小儿科,竟被人一眼识穿。   陆秀芝感慨着上一世的不幸和这一世的幸运,并不知道宋姿呆住的原因,其实是……   她做宋潮起的陪房丫头,分明是上一世的事情。   而这一世,宋老爷大寿,陪着陆秀芝逛宋家的人是雪俏,她没理由会认错了人,将她宋姿当成雪俏。   宋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像看见鬼似的惊恐地盯着陆秀芝。   陆秀芝被她盯得心里直发毛,依旧死撑着道了一句︰“你不过就是仰仗着爬上了你们少爷的床,你不要脸。”   她要早这么说,没说前头那句,宋姿一定不会如此惊讶,她确实爬过宋潮起的床,但多半还是宋潮起爬她的床。   宋姿并不点破,只很好心地提醒陆秀芝︰“陆小姐,你也晕船吧?都糊涂了,我是我们家少爷的干妹妹,是太太亲口认下的干女儿,并不是少爷的陪房丫头。少爷原先是有个陪房丫头,她叫雪俏,不过少爷仁德,一心只想立业,便把她许给了义三。义三,你认识吗?就是那个跟在少爷身后,个子高高的眼楮大大的那个跟班。”   陆秀芝一下子慌了,她自打被救上岸,清醒了之后,脑子里的事情就是乱七八糟的,有上一世的记忆,也有这一世的。   或者是因为上一世死后的怨念太深,上一世的记忆格外的刻骨铭心,她一心只记得上一世雪俏跟她说的宋姿和宋潮起有多么多么的恩爱,就忘记了严格来说这一世还是她和宋姿第一次见面。   她忘记了打听宋姿的身份,只见她和宋潮起众目睽睽之下同住一个舱室,只当她还是他的陪房丫头。   陆秀芝在心底骂着自己该死,这时才隐隐约约想起了这一世的雪俏说过的,她才是宋潮起的陪房丫头呢!   陆秀芝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宋姿往下说了,捂着头一直嚷着头晕。   宋姿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回了神,还真想和她继续探讨探讨,有关上一世的事情。   这就好比是他乡遇故知,那心情是又亲切又兴奋的。   可陆秀芝却是一副急切想要逃脱的模样。   宋姿便故意逗她道︰“喂,你不是要推我下海吗,快点啊!”   就听见,身后响起了宋潮起的声音。   “谁要推谁下海?”   陆秀芝一看见来人,“哎呀”了一声,捂着脸便跑开了。   宋潮起莫名其妙地盯着陆秀芝的背影道︰“老早就看见你和她站在一起了。”   又停顿了一下,有些心虚地问︰“她……可是因为我在为难你?”   宋姿瞥了他一眼,面朝向了大海,陡然道︰“爷,你可以娶了赵美真做你的正房太太,我就做你的二姨太,三姨太叫秦素,四姨太是雪俏,五姨太是王之语,六姨太叫海溪,虽然现在的年纪小,不过爷有五个女人先伺候着你,留几年长大了再开枝散叶也未尝不可。爷的大儿子叫历时,小儿子叫历洪,爷还有一个不是亲生的女儿……罢了,不提也罢,反正也不是爷亲生的。”   宋潮起心道着这回的试探够坦白,只是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敢这么的坦白。   他不想回应,便做足了戏,一脸不解地看了宋姿好一会儿,才道︰“怪不得刚刚听密斯特张说洋人的书上写了女人一怀孕事就特别的多,想一出是一出。历时、历洪是你给咱儿子取的名字吗?还行,要是生了儿子就用这个吧!”   他仔细地瞧着宋姿脸上的反应,又打趣似地道︰“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晓得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是男孩,万一是个女孩呢?爷先申明,在爷的心里男孩女孩都一样。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再取个女孩的名字备用吧!”   宋姿动了气,却又不知该将气撒向哪里,遂狠狠地道︰“我跟了爷这么些年,不也是没弄明白爷的心思!”   说着,便调转了头,下了甲板,向舱房的入口走去。   心里头却想着,要真的生了一个女儿,名字就叫历儿。   上一世,宋姿有一个叫历儿的养女,她们相处了短暂的两年,在一个风清月黑的晚上,历儿在睡梦中被人偷了去。   宋姿查了许久,也未查出蛛丝马迹,心疼的只想撞墙死去。   宋潮起便每天诓着她,这儿有了历儿的消息,那儿发现了一个小姑娘长得几乎和历儿一模一样。到她死的那天,也没盼来真正的消息。   只盼着这一世能再续一续上一世短暂的母女情缘。   第44章   宋潮起瞧着宋姿消失在甲板上的身影,暗自擦了一把汗,真害怕她会一直纠缠下去。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若是宋姿问他,爷你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咱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宋潮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宋姿说,说他想她想的睡不着觉,生生困死的?说他一不小心也被日本人杀了?   说来说去,还是在诓她,不如死咬着牙不叫她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的好!   宋姿那边,可以说知道了陆秀芝和她一样是打上一世来的,给了她莫大的希翼。可她摸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更希望宋潮起是上一世的宋潮起,还是更不希望。也摸不清自己是更想知道,还是更不想知道。   她被自己弄糊涂了,还被自己突然想起了历儿,而弄得很难过。   宋潮起进舱的时候,宋姿已经躺在了狭小的单人高低床的上铺上。   宋潮起原先是让宋姿睡在下铺的,方便她上下,也更加的安全。可她故意爬上了上铺,她这会儿不想让他可以轻易地坐在自己的身边,得得得说个没完。   她不想听,哪怕全是情话也不想听。   春枝捧着面,立在一旁,看见宋潮起进来,像看见了救星,将面碗往他的面前送了送,示意他去劝宋姿吃饭。   宋潮起却摸了摸鼻子,默不支声地转身出去了。   他觉得这会儿宋姿最不想看见的其实是他,他走了她兴许就有胃口吃饭了。   宋潮起去了密斯特张和陆秀芝那舱。   先前宋潮起和密斯特张在甲板上说话之时,密斯特张踫见了熟人,邀他们去打桥牌。宋潮起因为瞧见了宋姿和陆秀芝在一起,唯恐有事,便没有去,密斯特张推不过,只得跟着走了,不知现在回转了没有。   可他此去并不是去见密斯特张的。   宋潮起敲了门,来开门的果然就是陆秀芝,他下意识向舱内观望了一眼。   陆秀芝道︰“张先生还没有回来。”   宋潮起点了点头,问她︰“你同张先生什么时候结婚?”   陆秀芝红了脸道︰“我爹让我们先去香港落脚,他处理完公务随后就到,然后举行婚礼。”   宋潮起又点了点头,“那祝你们幸福。”   陆秀芝的眼楮有些发红,窘着脸并不说话。   宋潮起又说话了,“宋姿有身孕了。”   陆秀芝的秀眉一拧,生气地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这些我刚刚跟张先生说过,我也对他说了其实我和你以前有过婚约,但那只是父辈们一厢情愿的约定,不作数。张先生留过洋,是个豁达的人,他祝福我和宋姿幸福。我便想,我也得来祝你和他幸福,更想听见你祝我和宋姿幸福。”   宋潮起像是密斯特张附了体,絮絮叨叨地说着。   陆秀芝想想刚才自己差点儿把一个孕妇推下了海,万一出事就是一尸两命,吓得手脚冰凉,又疑心宋姿将事情说给了宋潮起听,这才引得他过来说了将将的那番话。   炫耀似的,又像嘲讽。   陆秀芝的心里顶不是滋味,巴不得他赶紧走,便道︰“我祝你们幸福,也谢谢你专程来祝我幸福,张先生不在,我一介女流不方便接待你。”   宋潮起还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陆秀芝,他早就央求过密斯特张不要把是他从海里救了她这件事告知她听。   决绝的时候,就不该让人有一丝的眷念。   宋潮起走了之后,陆秀芝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等到密斯特张回来了之后,同他道︰“先生,咱们以后就好好的过日子好吗?”   密斯特张觉得莫名其妙,但心里也是欢喜的,搂了她的肩宽慰道︰“放心,我定会同你好好的过日子,就咱们两个和咱们两个的孩子,再没其他人了。”   而后的几天里,宋姿不知是适应了海上的颠簸,还是结束了妊娠反应,好吃好睡,再也没了上船头天的那股子难受滋味。   再见了陆秀芝之时,总想寻个没人的地方和她好好聊聊。陆秀芝却不想,见了宋姿总是一副“我也有人疼爱”的孤傲模样,拒人以千里之外。   然后就到了香港,分道扬镳。   宋潮起忙着办事,便留了义五和春枝在酒店里陪宋姿。也叫她出去逛逛,可这儿不是叽里咕噜说洋话的外国人,就是广府话,听不懂,就懒得逛。不就是比海东多了些高楼大厦,没几个意思,它还能有上海繁华!   宋潮起连续跑了几天,发现货轮的事情并不是简单的交完款就能直接下海走人的,中间的手续极其繁琐,遂给宋家发了个平安的电报,又给宋姿请了个会说广府话的老师,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为了往后去澳门生活打好与人沟通的基础。   就这么闲拖了几日,宋姿的肚子成功地挺过了三月,进入了第四个月份。   这可是大喜事一桩,要知道上一世三个月就小产的阴影不光影响了宋姿,就连宋潮起也不能幸免。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使得他总是在深夜中惊醒,第一时间伸手摸向睡梦中的宋姿,摸着她温热的体温,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才能二次睡去。有些痛,经历过一次,便再也没有勇气经历第二次,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这日,两人的心情大好,便打扮的特别隆重,宋姿穿了件黑色的露肩晚礼服,宋潮起罕见的穿了西装,携手去了酒店顶层的饭店,准备吃个烛光晚餐。   宋潮起给宋姿要了份七成熟的小牛排,又要了金枪鱼色拉,和一杯温热的柳橙汁,这是照着她上一世的口味来点的。给自己要了份相同的牛排,又要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宋潮起高兴的似乎有些过了头,将菜单交给服务生后,问宋姿︰“我点的没错吧?”   宋姿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瞧了他一眼。   直到晚餐上来,再无一语。   宋潮起喝着红酒,欣赏着酒店外的海景,冷不丁听见有人叫他。   “贤佷?”   宋潮起回头,正瞧见一身黑色西装的陆离站在跟前。   陆离哈哈笑道︰“老远就看见像你,果然就是,你在这儿……”   宋潮起已经起身,接了他的话道︰“我在这儿等货轮下海。陆叔叔,你来此公干?”   后一句,宋潮起很明显在明知故问,他想着陆秀芝定然不会将在轮船上踫见他的事情告诉她父亲。   陆离愣了一下,原想着要告诉他明天是秀芝结婚的大喜之日,可又一想他的身份,心怀愧疚,又害怕会因此叫他更加难过,还有难堪。便扯着嘴角,笑的很勉强。   “是啊,是啊。”想要赶紧转移话题,便问宋潮起︰“这位是哪家的小姐?”   陆离觉得宋姿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其实陆离去宋家退亲那天,宋姿就在宋太太的房间里,可那天刚好穿了件久不穿的旗袍,发型也与现在不同。重要的一点,现在的宋姿比那时候要圆润了不少,原先那尖尖细细的小下巴,已经有了圆圆的弧线。   宋潮起瞧见了陆离审视宋姿的疑惑眼神,确定了他确实记不起来宋姿是谁,便道︰“这位是澳门的田满田小姐。”   宋姿愣了一下,不解地看了看宋潮起。   这时,陆离伸出了手,对她道︰“田小姐,幸会幸会。”宋潮起介绍的很是含糊,只说了她是澳门的,不曾明确地说过家里是干什么的。陆离对澳门不熟那是一定的,可他瞧宋姿的气度和风骨,断定了她不会是出身于普通人家,客气起来在所难免。   宋姿只能站了起来,同他握了握手,用蹩脚的广府话说了︰“陆先生,幸会幸会。”   陆离不疑有他,还只当她说的是普通话,因着发音不对,听起来就像是广式普通话,舌头冻僵了不太灵活一般。   陆离又文文绉绉地夸赞了宋姿几句,无非就是很漂亮很有气度之类的场面话。宋姿很不习惯,虽说宋潮起告诉陆离的是她没卖进宋家时的本名,但长时间不用,只觉别人叫的根本不是她似的,就只微微笑着应付陆离。   宋潮起便接了话,和陆离又寒暄了几句,陆离到走的时候,也不曾开口邀请他们去参加陆秀芝的婚礼。毕竟那样的场合,双方都会很尴尬。   宋潮起心想,刚好,如此几人踫不到一起,陆离便不会知道田满其实就是宋家的丫头宋姿。   等陆离回到海东的时候,也势必会将今天的见闻告知他父亲。这也算是,给宋家的人提前知会了一声,他正在和一个叫做田满的澳门姑娘谈恋爱,不就便要成亲,再不久就会有孩子。   而宋姿那签了田满大名的卖身契,早在某个风轻月高的晚上,被宋潮起偷偷地从库房里偷了出来。   有轻功就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是偏头疼犯了,老毛病了,每年总要发个几回。   第45章   宋姿倒是想过宋潮起会将她如何,结果无非有二。   其一,老老实实地承认爬了她的床,弄大了她的肚子,纳回家做个姨太太。毕竟他就是同宋太太和宋老爷翻脸,也照样不能把她当作正房太太迎进门,门第观念是宋家娶媳妇嫁女儿考虑的首要一点。要是闹到了断绝关系的地步,宋老爷和宋太太那儿就宋潮起一个儿子,还指望着他继承家业,自然不会舍得将他怎么样,八成会把歪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她怕死的紧,唯有逃跑一条活路。   其二,偷偷地将她藏到什么地方。可她并不觉得她有哪里见不得人的地方,心里不痛快,也唯有逃跑一个法子,才是她和孩子正大光明的出路。   不曾想,宋潮起还有第三个法子。   他倒是带着她先跑了。   轮船终于在他们来港的第30天,顺利下了海,轮船的各种维修以及技术人员将跟船前往海东,进行一个为期30天的技术培训。   宋潮起来这儿之前,也早就在宋家的各条大船上调集了航海的好手,放在了宋子斌那儿,美其名曰参加集训择优而录。宋老爷那里,可能也晓得了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天下,倒是彻底放了手,随宋潮起怎么折腾。   宋潮起不愿意宋姿在受一趟如此之远的奔波之苦,再一个宋姿的肚子眼看就要显怀,宋家已然不是可以栖身的良木。   他做出了一个很难抉择的决定,让义三和义五压船回海东,自己则带了宋姿、春枝一同直接从香港坐船去澳门,待安置好了宋姿,再赶紧折回海东,处理海东的事宜。   又特地嘱咐了义五,到了海东之后,什么都不用管,赶紧再来澳门。   宋潮起跟宋姿说这事之时,宋姿吓了一跳,还当他是故意气她,又一想也不知他怎么就知道她的逃跑路线了。   直到义五买回了去澳门的三张船票。   宋姿凝视了宋潮起好一会儿,才道︰“爷,我心里没底。”   宋潮起也凝望了她,呵呵笑道︰“田满,打现在起就没宋姿这个人了。”   乍一听,像是要杀人灭口似的。   宋姿的脸色很严肃,宋潮起又呵呵笑︰“我老早就找着你叔爷田大诚,也老早就让他在澳门注册了一家航运公司,起先包了人家的货轮也捣腾了几船物资过来,你叔爷背靠着港督的大树,销路还是有的。现如今,咱有了自己的货轮,生意什么的自然更加好做。你叔爷也早就盼着你能过去,这一趟,我只为专程送你,待安置好了你,我还得再回海东。我会赶在你生产之前去澳门。至于咱们的婚事,在海东已经办过一次,不过你顶喜欢西式的婚礼,待你生完了孩子,咱们会在澳门再办一次。”   这话宋姿听明白了,前头说在海东办过婚事,那是在教她怎么骗她叔爷,后头说在澳门再办一次婚礼,那是怕她不配合在跟她许诺呢!   宋姿的心里想的凉薄,可还是不由自主地相信着宋潮起的话。她没有不相信的理由,打上一世起,他就没有骗过她。   她这心里也就有了底。   澳门很快就到了,宋潮起扶着宋姿才下船,便瞧见港口上有人举着一个很大的牌子,上头写着“海东盛运航务?董事长宋潮起、夫人田满”,这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澳门嘉信航运”。   宋姿瞧了宋潮起一眼,内心的雀跃和激动已经表在了脸上。这是一种两世了,终于找到亲人的复杂情感。   宋潮起默默地捏紧了她的手,点了点头。   来接她们的是田大诚的大儿子田俊华,宋姿得叫他一声“大伯”,人不高黑黑瘦瘦,看起来是忠厚老实的模样。   田俊华抢着接过了宋潮起手里提的箱子,又打量了好几眼宋姿,笑道︰“小满和我家的田心差不多大。”   只简单的一语便叫宋姿忍不住热泪盈眶。   田俊华咧了嘴又笑道︰“喜事,莫哭,待会儿见了叔爷爷你也别哭。”   宋姿点了点头。   这就上了田俊华开来的汽车。   田家在澳门并不是有钱的人家,那年田大诚为了避祸,漂洋过海到了这里,一穷二白,凭借着自己的勤奋和踏实,从给人洗盘子的外来人做到了今日港督府厨师长的位置,已经实属不易。田大诚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田俊华早前便是给人做司机,二儿子田俊国样貌和个子都要胜过老大田俊华,念书念的时间也长,这就考了警员,给港督府站岗。也算是小康之家。   但小康之家是买不起汽车的,这还要从宋潮起联络上田大诚之后说起。   那是两年前了,那时候现在的宋姿,不,现在的田满还没有过来。宋潮起已经触及了宋家的所有生意,说话也越来越有份量,这就托人找到了田大诚,先拉感情,给他寄去了田满的照片,还托人带了礼物,有时还会发个电报过去问候一下。就这样一年以后,也就是上一世的田满来了之后,做生意的意向正式提上了日程。   田大诚起初是谨慎的,宋潮起亦是同样的谨慎,小打小闹小笔资金流转,一个在海东,一个在澳门,隔着茫茫的大海,彻底的在生意场上又重新了解一番,这才有了澳门的嘉信航运和海东的盛运航务,也才有了田家的私人汽车和花园洋房。   换一种理解,宋潮起也算是田家的财神爷,受欢迎的程度自然不亚于田满,他将亲情外交和金钱外交运用的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田大诚开着车直接驶进了田家新近购买的花园洋房里。这是一座三层的小洋楼,如今田大诚带着田俊国,还有田家的女人和孩子们,正立在洋楼的外头,等待着宋潮起和田满的到来。   接下来的就是一场催人泪下的认亲场面。田大诚已经是快60岁的人了,年纪越大就越是怀念故乡的土地,更加不能忘怀的自然是故乡的人。他想想自己和田满的爷爷无忧的年轻岁月,又想想他人已经故去,顾不得人多,真真切切地大哭了一场。   儿孙们有的劝,有的陪着动情。   田满倒是不哭了,只是任由田大诚拉着。   田大诚哭了一会儿,抹干了泪,又抬头瞧了瞧田满,道︰“倒是比照片上胖了一点儿,胖点儿好,有福。”   田满并不知晓宋潮起邮寄照片的事情,还下意识地瞧了瞧宋潮起,而后才红了脸。这些日子,她可是没少照镜子,哪只胖了一点儿呀,都已经快没腰了,以前的衣服全都套不上。为此,宋潮起又小小地破费了一把,在香港给她置办了不少的衣裳。   这时,田俊华附在田大诚的耳边说了句话。   田大诚乐呵了起来,又道︰“那就更得胖啦,大人不胖,肚里的孩子就胖不起来。”   敢情这是知道她有孕了。   田俊华的媳妇朱仙草,地地道道的澳门人,她怕田满听不懂她讲的话,便放慢了语调对她道︰“饿了吧,快来吃饭,这是你叔爷爷亲自下厨做的菜。”   而后全都入了座。饭后,宋潮起又让春枝拿出了特别准备的礼物。田满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宋潮起居然连田家有多少人,几个大人几个孩子,全都一清二楚。   她的心里存了疑问,待到朱仙草送了他们到客房休息的时候,才问出了口。   “你不是因为我有了身孕才不得已要带我来澳门的是吗?”   宋潮起给她铺了铺床,漫不经心地答︰“嗯,早就想来了,现在不过是提前了些许日子。”   田满坐在了床边,犹豫了又犹豫,问出了心底的不安。   “你到底是谁?”   宋潮起突然笑了,掂了掂自己的面皮,冲她道︰“你看,这可是真的,如假包换。”   他知道他无论如何也打消不了田满的疑心,可这事只要他打死了不承认,谁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是!   他脱了她的鞋,给她揉了揉,因为奔波了一天而略微有些浮肿的小腿,无声的叹息道︰“歇吧,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办呢!”   两人这就躺在了床上,临关灯的时候,宋潮起又说了一句︰“安置好了你,等义五一来,我就得回海东。”   田满没有接话,宋潮起便不再往下说了。   屋子里陷入了宁静。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即将要离开的早就习惯每晚会躺在身边的人……   田满心里的眷念不止一点点,可介怀阻止着她将眷念说出口。   她不想去想宋潮起走了她该怎么办,也不想去想他什么时候回来,更不想去想他会不会就此一去不回头。   她只是下意识地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接受着不想接受的事实——原想着有了孩子,就能不要男人,实际上还是离不开呢!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了,我要把双更改成在日更的基础上偶尔双更了,我高估了我自己,可能是刚回老家,还需要适应环境,小状况不断,都是些小毛病,但也挺痛苦的,上火又导致了牙龈炎,坏就坏在我还是乳母,治牙疼的药几乎是都不可以吃的,吃了就得给孩子戒奶,暂时还没有戒奶的打算,只能自己硬抗。上火还导致了孩子的便秘。总之是各种状况不断,我高估了我自己和孩子的适应能力,为了自己和孩子,打算不再熬夜了。   保证日更,会在基础上偶尔或者时常双更。以后会将发文的时间固定在下午六点   第46章   第二天一大早,田满还没有睡醒,早起的宋潮起已经出了门。   田满问来伺候她起身的春枝︰“少爷干吗去了?”   春枝瞧了瞧立在外头的田家的两个粗使丫头,小声地说︰“少爷说了他去买房。”   田满点了点头,也对,田家虽然住的是三层的花园洋楼,可搁不住人多,田俊华夫妇,和他们的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霸占了二楼,田俊国家也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自然全住在三楼。田大诚年纪大了,上下楼不便,就近住在一楼,然后一楼还有下人房,厨房,杂物房,客房,其他的七七八八的房间,这田家的洋房早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再说了亲戚呀,还是远了香近了臭,适当的保持一定的距离,反而会更加的贴心、亲近。   餐厅里还为田满留着饭,田家的所有人都已经吃过了早饭,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就连田大诚也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去了总督府,家里只留了田俊华的媳妇朱仙草领着几个下人在打扫卫生。   田满也将田家的基本情况摸的一清二楚,像田大诚的媳妇也就是她奶奶,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过世,老二田俊国的老婆,于五年前田家还没有真正发迹的时候,跟着一个马来的商人跑了。田大诚心疼自己的媳妇吃了一辈子苦,没享过一天的福就早早地去了,一提起她来便泪眼婆娑。而田俊国因为自己老婆的嫌贫爱富,好生郁闷了一段日子,如今一提起来还是恨得咬牙切齿。是以,这两个女人基本已经成了田家的禁忌。   还有田俊华的大女儿田心,已经找好了人家,会于今年田大诚过完60大寿以后的七月初三,出阁嫁人。   他的两个儿子田保和田维,是一对儿双胞胎,就读于教会的培正中学。田俊国家的一儿一女田镇和田蕊,亦是就读于那个学校。   这就牵涉到了田家人的信仰问题,全都受洗成为了基督教徒。   海东其实也有基督教会,不过那对于田满来说,就和平心寺没有两样,是她一般决不会触及的地方。   但入乡随俗她还是懂的,譬如昨晚用饭之前,她也是跟着田家人闭眼祷告了的,不过就是没画十字架,没说那个“阿门”。   这一顿早饭,旁边也没了田家的人作陪,自然不用再有祷告那一项繁琐的礼仪。田家的早餐很西化,给田满留的是一个金黄的菠萝包,还有一杯热乎乎的喷香奶茶。   等田满吃完了饭,宋潮起和田俊华就回来了。两人还没进门,里头的田满便听见田俊华和朱仙草在叽里咕噜很快速地说话。有了在香港一个月的刻苦学习,田满还是能听懂几句的。   田俊华大概在说,他和宋潮起就在这附近转了转,想找一处离这儿不远的房子,方便两家人走动,也省得他回了海东,她自己在家空虚无聊。   问题是这附近是新建起没几年的花园洋房,套套都有名有主,就是田家买这套洋房之前,也是寻摸了好久才得到的。   田满知道,如今宋潮起最缺的就是时间。或许真的是不懂事的她打破了他有条不紊的行径脚步。   田满这就看见了一脸愁容的宋潮起进了屋,想是他没有想到她会在客厅,在看见她的一瞬间,转变了脸色,笑着问她︰“昨晚睡得怎样?还适应这里的环境吗?”   田满无心点破,便道︰“菠萝包喷香松软,很好吃。”   这时,田俊华也进来了,对她道︰“好吃就对啦,台山路黄记的菠萝包很有名的,每天早上要是去的晚了,就会排不上啦!”   田满微笑着道了句︰“怪不得。”用心记着了台山路黄记的菠萝包最好吃。   心里头想着宋潮起走了之后,她得独自担当的她和孩子的生活。   这叫人不得不惊叹女人很神奇,有了孩子就瞬间成为了生活的强者,这是无需外在的培养便具备的强悍技能。   ?   那边跟船的义三和义五,很快回了海东,先见过宋子斌,将带来的技术培训人员交给他之后,才回了宋家去见宋老爷和宋太太。   可义三还没进了太太的木蓉院,便被余妈拦了下来,哭着喊着让他陪她的女儿。   憨厚的义三使劲挠了挠头,道︰“余妈,我刚在前院还见着小雀了。”   旁边便有丫头在讥笑,偷偷地对义三身后的义五说了句话。   义五惊讶了片刻,贴在义三的耳边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三哥,是雪俏,跑了。”   义三的脸色凝重了下来,那些荒唐的过往明明还没有过去多长时间,却已如隔世。   他镇定地道︰“余妈,我跟少爷出门之前,已经给雪俏留了休书。”   他不说还好,一说余妈就上了火。要不是他的那封休书,雪俏就不会跑。要不是雪俏跑了,她也不会焦急心慌的时候叫了声“我的女儿”,暴露了她和雪俏见不得人的母女关系。要不是暴露了这个,她也就不会被小雀的爹打,太太也就不会嫌她丢人将她调出了木蓉院,扔进了厨房做打杂,也就更不会有那么多攀高踩低的贱人们随意的讥笑她。   现如今,就连小雀也不认她这个娘了。   余妈的心已经叫怒火烧的焦焦脆脆,一捏就碎,便口无遮拦地辱骂起义三来。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脸,就你这样子也配做我女儿的丈夫,要钱没有,要人也没有,也就是一辈子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了的命……”   义五气的直捏拳头,义三却乐了,万年不变的温和语调只道︰“余妈,我是配不上雪俏,休书我不是已经写了。你瞧着谁配的上她,只管去找谁,宋管家也好,其他人也罢,何苦要跟我为难。我倒是没什么,时常要跟着少爷出门,不经常呆在宋家。倒是你,这般的闹腾,脸面真的有光?”   义五便很是时候地接道︰“有光?!照的大雪天也是亮堂堂的,照明了路才好赶去偷人啊!”   看热闹的丫头们,哈哈大笑。有谁不知道被一把杀猪刀追的满院子跑的裸|女雪俏呢!   余妈气得有点儿晕,又在心里骂起了雪俏,早知道她能干出来如此不要脸的丢人事情来,一早就应该给她溺死在洗澡盆里,也省得连累的她娘没了脸面。丢人不说,别人还都以为雪俏是上梁不正下梁才歪的,就连小雀的爹也听信了这样的话,这可让她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哟!   余妈索性坐在了木蓉院的大门前,哭得悲天动地。   义三也忍不住的在想,雪俏到底去了哪里,她一个丫头才有多少钱可以用。他临走的时候,倒是将自己这些年的积蓄一并放在了休书里,可那也没多少不是!想着想着,又觉自己杞人忧天,他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他活得坦荡,至于其他的人,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谁也改变不了谁!   还是宋太太听见了外头的声响,叫人来赶走了余妈,义三和义五这才进了屋。   在屋里陪着宋太太的自然是赵美真,这些日子,先是没了宋姿,接着又没了余妈,宋太太和赵美真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了。   就在赵美真以为自己获得了宋太太的认可,嫁进宋家指日可待的时候,宋老爷来告诉宋太太,宋潮起在香港遇见了个澳门的姑娘,极其的钟意,开始谈婚论嫁了。   对于不知根知底的媳妇,宋太太自然是不会满意的,可奈何不了天高皇帝远啊!她恨自己不会飞,要不她老早就飞到宋潮起的面前,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不行,娶什么样的媳妇,你得听你娘的。”   当然,这也只能想想。   现在,宋太太便维持着良好的妇容和妇德,富贵端庄地坐在洋扶手椅上,问义三︰“那姑娘叫什么来着?”   义三道︰“田满。”   宋太太又问︰“家里是做什么的来着?”   义三︰“好像是跟港督有些关系,做的和我们宋家差不多,听说有好几艘大货轮。”可不,其中的一艘货轮现在就停在宋家的码头上了,其他的还在船厂呢。   这是临走的时候,宋潮起交待好了的,得含含糊糊地答,才能给宋太太无限的想象空间。   果然,宋太太的脑子想得很深很远,对于她想象出来的田满的家世,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赵美真在一旁急的只想跺脚,心里头埋怨着宋太太尽问一些虚头巴脑没用的信息,最重要的她得问宋潮起什么时候回来呀!   甭管她田满是谁,她就是澳门港督的亲女儿。只要宋潮起回了海东,她赵美真就是拿枪逼着,也得叫他娶了她。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啊!她赵美真要是老早就能如此狠下心来,她老早就成了宋潮起的太太了,什么田满也就是做姨太太的命。   对了,跟着宋潮起的宋姿干什么去了!猪一样,跟在男人的身边还笼络不住男人,叫他和其他的女人相了好,敢情她以前真是高抬她了,不过也是雪俏一流的无用货色!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孩子们的理解,昨天还忘了谢谢888406的地雷。我其实每天都吃很多下火的东西,梨啊之类的,不晓得为什么火气还是这么旺,可能是奶孩子,身体里缺乏维生素了。一会儿等孩子起来,会带他出门,找个医生看看。所以,今天就没陪孩子午睡,抽空码了这章。以后,不出意外,都会是晚上六点左右发文,定个时间,也省得你们不知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更新。   第47章   澳门有着遍地的葡式风情的房子,绿色的窗门,鹅黄色的楼房,如此鲜艳提神的颜色,搭配着各色花型图案的栏杆,真的很美。还有纯正的西方教堂,时高时低的狭窄街道,时而吹过来的清新海风。   宋潮起借了田俊华的汽车,带着宋姿走遍了澳门的各个角落,时走时停,时而一时兴起手牵着手漫步在街头、巷尾、晨光里、暮色中。   这里比之香港,有一种更平和的更吸引人的神秘气息。   如此,半月已过。   宋潮起一面操心着海东的诸事,一面陪伴着田满,倒不是心在曹营。要知道一个人就是如此生存在各式的繁杂之中,想要好好的生活,就得有提供好好生活的金钱,想要金钱就必须得拿出了时间拿出了体力乃至脑力去工作、去经营事业,可拿出了这些又没了时间好好地经营美好的生活,这是一个死循环。   田满的肚子,一天一个模样,在香港置办的那些衣裳,眼看又装不下她。   她比宋潮起忧愁,是个女人都不会特别适应自己突然臃肿的身形,和连弯腰都困苦的行动力。   春枝几乎贴在了她的身上,就连她去个厕所,也是要守在门外的。   宋潮起多少有些宽慰,觉得这个丫头总算是没有选错。人的心总是在日久中窥看的一清二楚,真心换真心,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还有一件更皆大欢喜的事情,是田俊国带回来的。   警署的一个葡萄牙警长退休了,要回葡萄牙生活,想卖掉这边的房子。这房子离田家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几乎是一听见这个消息的当时,宋潮起便央着田俊国去看房子。也几乎是一看见房子的当时,便已决定了付款签协议。   葡萄牙警长都吓了一跳,和田俊国嘟囔着︰“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加价百分之十。”   宋潮起听懂了,却一口醇正的广府腔道︰“祝你有个快乐的晚年。”   回了田家,田俊国对田大诚道︰“阿满的房子已经买好了!”   田大诚停了手里的麻将牌,惊讶道︰“这么快!”又絮叨着︰“一家人住在一起就好,非得再买什么房子。”   坐在田大诚对面的田满,摸着手里头预备下把打出去的西风,默不支声。   宋潮起似笑非笑地瞧了田满一眼,就道︰“宋家人多不便,现在阿满的肚子里一个老大,还会有老二、老三、老四、老五……”   说到老二的时候,田满便瞪了他一眼,谁知道还有老三老四老五,不生,说什么也不生那么多。   田大诚就哈哈笑道︰“好,孩子越多越热闹。”   这个话题算是略过了。   那葡萄牙警长的房子倒是有个六七成新,又一直住着人,倒是不用怎么修缮,只需再找几个合适的帮佣,换掉一些必用的家具就好。   找合适的帮佣,还得依靠田家。   幸好田家有个田俊国,田家发迹以后,便使了钱,将他调进了警署坐职,再也不用风吹日晒地给港督府站岗。好歹是个配枪警员,放在有些人眼里并不算什么,放在普通人那儿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就是贼也没事不会轻易地偷到警察的门上来。   田俊国拍着宋潮起的肩膀道︰“没事啦,放心啦,小满在警察警长的旧房子里住着,很安全的,我再跟那片的同事交待一下,叫他们多留心,也叫他们同那条街的老大打个招呼,没人敢惹上门的。”   话虽如此,可该担的心,并没有因此而减弱分毫。   每晚熟睡的时间少了,多了些许惆怅和辗转反侧。   身为孕妇的田满,睡眠本就不好,每回午夜梦醒,想要起来找水喝的时候,宋潮起总是一跃而起,跑在了她的前头,他的眼楮里瞧不出一丝困倦的睡意。田满不吭声,但心里却想,担心就对了,不担心的男人他不是心大,就是狼心狗肺。幸而,宋潮起不是前者,也不是后一个。   海东那里,义五已经踏上了去澳门的路,身边还带了个老妈子。这是宋潮起吩咐的,他和义三,早在那次暴风中失去了爹娘,可春枝不一样,还有一个老娘需要供养。总不能带走了人家的女儿,还将老娘扔在海东,怎么说都太没道理。这也问了春枝的意思,自然也是同意的。有时候说的是什么地方都抵不过故土养人,可还有一句话叫人挪活树挪死。人吶,得识时务,还得见风掌舵,像春枝,走了义三,她还在宋家呆着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跟了田满,这样只要宋潮起回了田满这儿,义三总会回到她那里的。   只是田满不知道,她的压力山大,竟然背负了另一个女人的幸福生活。   义五前脚刚离开宋家,宋家后脚就出了个大乱子。   海东新近开了个洋百货店,宋太太经不住赵美真的鼓动,和她一起出门买衣服。   这就着了人的道,才下了黄包车,子弹就嗖嗖地飞了过来。   宋太太活了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个阵仗,吓得哭爹喊娘。说句不中听的,幸好想着出门逛街不好找厕所,在家清空了存货,要不然直接被吓尿的话,就是枪子打不中她,她也没脸在世上继续活了。   这是阿弥陀佛呀,兴许是宋太太平时念的经多,洋百货没多远的地方,就是警署。   那蒙着面的歹人,朝着宋太太连开了两枪不中,就赶紧往旁边的胡同里撤。   听不见枪声了,宋太太大着胆子从黄包车的后头探出了半个头,想要看看歹人还在不在。   就见一颗子弹带着哨音呼啸着来了。   吓傻了的宋太太就像是唱机卡了盘似的,定在了原处,耳边也似乎在响着卡盘似的声音。   千钧一发的当口,赵美真英勇地扑了上来,子弹准准地射进了她的肩膀,鲜血顿时就染红了她月白色的旗袍。   一大队警察扛着枪赶来了,蒙着面的歹人扔了枪,疯狂地逃命而去。   赵美真瞧了宋太太一眼,龇着牙疼晕了过去,还只当自己是死了。   宋太太也只当她的死了,哭着喊了句“美真呀”,也晕了过去。高贵典雅端庄美丽的宋太太晕血的呀,就是不知道每月她来月信的时候是怎么过的!   有些人心里想,这一枪似乎注定了赵美真要嫁进宋家。   譬如,赵美真就是这样想的。   她醒来的头一件事,不是庆幸自己还活着,而是庆幸自己终于可以赖定了宋家、赖定了宋潮起。   她不知道自己爱宋潮起究竟有多深,按理说他们没有青梅竹马的情意,也没有日久生情的感情。起初,她只是看中了他的家世,可以给她无忧又体面的美好生活。当然,还有他的外表,也足以让她在很多人的面前,扬起骄傲的脑袋。她的头脑一向很清晰,向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譬如,她不想嫁给李达,更不能和一个普通人私奔,她受不了那份苦,也丢不起那个人,她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孩,能够接触的男人又很有限,迫不得已才选中了宋潮起。   是的,迫不得已,只是不知后来怎么又演变成了非他不可。   这只能说明,赵美真的性格真的是越挫越勇,足智多谋,唯独缺了个好时运。   蒙面的歹人在逃跑的过程中,被警察开枪打伤了脚,慌不择路跳进了护城河,可他忘记了自己竟然是个旱鸭子。   等到熟识水性的警察将那笨蛋捞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不少水,窒息的痛苦瞬间就使得他的心理防线不攻自破,躺在护城河边只听见河里潺潺流淌着的河水,就吓得失了禁。只是他本就浑身湿透,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警长胡大虎迈着方步子踱到他的面前,问他︰“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干?”   许是胡大虎太温柔,那笨蛋闷哼了一声,没有吭声。其实是个人,在没有遭受到重大的打击之时,都以为自己是个硬骨头。   胡大虎有的是手段,连句厉害的话都没说,只呵呵笑笑,招来了手下︰“去,扔到河里,回头就跟局长说歹徒溺亡,死无对证,咱兄弟们也不用费劲巴列地查查查个没完了。”   先前捞起笨蛋的警察,拖着笨蛋的身子就想往河里扔。   笨蛋哭喊道︰“我说,我说。”   据说是内斗,买通歹徒的是个年轻的女人,个子高挑,就是故意藏着脸,没叫人看清了模样。   于是,凡是宋家的年轻女人都接受了盘问,不是宋品慧、宋品情,不是柳二姨太、柳三姨太,也不是所有的年轻丫头们。   这不,赵美真才醒,就遭到了盘问。   她是救人的英雄啊,怎么可能成了买凶杀人的嫌犯呢!   赵美真因为昏迷,而嘶哑了嗓音,厉叫道︰“混蛋,我是宋太太的亲佷女……”   才叫了一声,就气急又晕了过去。   胡大虎问那笨蛋歹徒,“是这个吗?”   他哭丧着脸道︰“我也没听过那蒙面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啊,拿不准,拿不准。”   胡大虎向宋太太表示歉意,这就拖着歹徒走了。   原先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宋太太,心里不由自主地起了膈应。   心里头是想着绝对不会是美真,可这会儿,她除了完全相信打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一儿两女,就是连宋老爷她都不会完全相信,又何况是亲佷女。   作者有话要说︰比六点晚了几分钟,对不起啦!   谢谢麦同学,亏你提醒,我才想起来拔罐,家里头本来就有拔罐器的。   “小JJ”好久不见,原来是养肥了,你说的多扣钱的问题,估计是言情抽了,听人说的不知道这消息准不准确,说是到月底要是账户莫名的多钱或者少钱,就是言情的系统返回了多扣的或者是扣了少扣的。建议你可以现在发短信给管理员,看看他们怎么回复。   第48章   宋潮起接到海东发来的电报时,义五还没能赶到澳门。   电报上也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母遇袭,速归”。   可想而知,他的心情会是什么样的。   焦灼不安,急切地恨不得想要直接跳到海里,游回海东去。   要知道就是宋太太再不好,那也是生他养他的娘。   他可以不听她的话,却不能不管她的死活。   想到这里,宋潮起又忽地想起了上一世宋太太的遭遇,左右算算上一世他是民国一十七年也就是今年的夏天娶了赵美真过门,宋太太是今年入冬时候就没的。   原想着这一世老早就打发了柳二姨太的姘头,再没了捉奸这回事,宋太太还能好好地多活两年。   难道竟是因为遇袭,叫她逃脱不了上一世几时没的命运?   宋潮起在孝子和好男人之间游摆不定,老娘不能不管,田满这儿义五还没到,宅子里头没个可靠的男人看家护院,他也不放心。   后来一想,淡定了不少,他娘那儿不管怎么说是已经遇袭了了,他就是赶得再快,一路风尘仆仆地回去,也得小十天,已经发生的事情他就是本事滔天也始终无法扭转。倒不如,还是等来了义五再行动身,好歹田满这儿他不用时刻地惦记操心了。   这事就瞒下了田满,不曾告知她听。   电报发来的第五天,义五伙着春枝的娘终于到了澳门。   宋潮起简单跟义五交代了一些事情,连歇都没有叫他歇息片刻,便催促他去买香港的船票。还别说,义五就像是宋潮起的福将,一出马就买来了第二天一早到香港的船票。   田满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是不乐意的。什么嘛!急成这样?是急着回去见赵美真啊,还是谁谁谁啊?   可能真的像宋潮起先前说的那样,女人一旦有了身孕,毛病就多了起来。田满比之前更加的疑心,还带了些许刁钻和刻薄,越加的对宋潮起不放心了起来!   心急的宋潮起并没有发现田满的敏感和不悦,只想着宋家的那些子烦心的事情,还是不要和田满说的好,毕竟是有了身孕的女人,能少烦心就少烦心,将养着就是了。   两个人的心里,就是来了这没有任何人阻隔的澳门,也没能真正地走到一起,眼下便又面临了分离。   可两人的心里终究是不舍得,宋潮起不愿意说,田满则别扭着不太愿意承认。   到了晚上,两个人还是像前一段时日一样,洗洗就各自睡下了。   心里头都装着事情,哪里又能真正的睡着。   干躺了许久,还是宋潮起没沉住气,先开口道︰“田满,我明天就走了,你好好的在家。”   翻白眼,叫谁听这都是句废话。田满没搭理他,不悦地艰难地翻了个身子,左边侧躺,背对了他。   自从她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就再也不能平躺着睡觉了,要么左躺,要么右躺,要么面对着宋潮起,要么就像现在给他一个摸不着头脑的背影。   今时不同往日,宋潮起没有气馁,往她的身边又靠了靠,从背后环抱住了她。   其实他们挺久没有像现在这么亲密了。田满的心里深有抵触,不想叫宋潮起靠近一天一天越来越笨拙臃肿的她。宋潮起的心里也深有抵触,老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踫坏了她。但两个人的表现,对方都解读出了偏差,那就是她不稀罕,还有他不喜欢。   陡一这么亲密,两个人的心都微微颤了一下。   宋潮起的手自然而然地搁在了田满的肚皮上,又道︰“我明天就走了,你好好的在家。”   田满真害怕要是再不搭理他,他会一句台词说到天亮。   遂愤愤地道︰“这句说过,换下句。”   就听见宋潮起在她背后,呵呵地闷笑着,笑了半天,才道︰“第一句是跟你说的,第二句是跟孩子说的。”   田满也想乐,却还是虎着脸说他︰“无聊。”   宋潮起不恼,轻轻地真的是轻轻地拍了拍田满的肚子,道︰“你娘说我无聊,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听好了,你在家好好的,陪着你娘,给她解闷,她无聊了,你就踢踢她,想我了,你也踢踢她。”   田满哭笑不得,合着不管怎么着挨踢的都是她,两眼含泪无语中啊!   当然这泪是假的,就是真的流出来了,也是不带一点儿的悲伤不满的成分。更何况,她压根儿就流不出来。   田满终于忍不住说了句正常女人都会问的有意义的话,“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潮起这下挪开了放在她肚子上的手,紧捏住了她的手,信誓旦旦地道︰“很快,真的会很快,肯定能赶在你生产之前。我原想着,办好了手续,装好了货,就跟船一块儿过来。如今,可能会在宋家耽搁几天。还有个事儿,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一开始并没想把我娘接来澳门,是想着她年岁大了,故土难离,可现在我改变了想法,准备将她也一并带来澳门,毕竟她就我一个儿子。你不用有多少心理负担,我了解我娘,我们有了孩子,远离了海东,周遭都是不认识的人,我娘她别扭不了多久,就会接受了你。再一个她年岁大了,还能活多长时间呢!”   他说的谨慎,田满也攸的一下想起来了,要按上一世的活法,宋太太真的命不久矣!想想心里倒是真的有些难过。可转念又一想,这一世和上一世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该死去的陆秀芝还活着呢,说不定太太也能好好地多活两年。   田满的心里自然是不希望这一世仍旧是照着上一世的轨迹来的,要知道若是那样,她可能始终留不住自己的孩子,光想想就觉无法接受。   田满不愿意再和宋潮起继续这样的话题,闭上眼楮,带了点愠怒道︰“睡觉,睡觉。”   宋潮起只当她是不悦他娘要来,苦涩地笑笑,心里头想着果然如别人所说婆媳问题是这世上最难解决的。   幸好他娘上一世没的早,要不然指不定和赵美真得闹出什么事出来,肯定够他好好吃一壶了。   这么想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抓不住症结所在。身边的田满已经睡着了,他倒是多愁善感了起来,因着离别的情愫和其他的说不清楚的却总是时而闪过脑海的灵光,而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怀表的时针已经指到了五,宋潮起不情不愿地从田满的身边爬了起来,就像从前还在宋家似的,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给田满掖了掖被角,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终是不舍,又折了回来,亲了亲田满的额头,又亲了亲面颊,这才依依不舍地再次出门,下楼,接过义五递来的箱子,上车,离开,一气呵成,总怕一个停顿,便轻易攻破了他必须得走不能不走的决心。   田满不悦地翻了个身,在心里骂道︰走就走呗,还回来一次做什么,搞得人莫名的伤感起来。   却也终是忍不住的泪已涟涟。   ?   宋潮起这厢终于踏上了回归的轮船,那厢的赵美真也终于出了院,赵家来人本是要将她接回家的,可她不回,愣是叫人又将她送回了宋家。   凭什么呀!她是为了谁才受的伤?宋家凭什么对她不管又不问!   还有她的嫌疑不是已经解除了,那歹人都说不是她了,可自打那天宋太太来过之后,便再也不曾出现过了。   说的好听,说是宋太太病了,宋老爷为此伺候左右,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看护她,倒是支使了两个下人前来,可下人总归是下人,能和主子前来的意义一样嘛!   赵美真的心里气不过,也还起了赖定了宋家的意思。更何况,她在家里已经和她爹说好了,李达已死,她势必嫁不进李家了,那海东还有比宋家更合适她的人家嘛!   她爹赵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去了。   赵家的生意这两年一年不比一年,先前他为了讨好他那外甥宋潮起,可是连家里的老底都借给了他,说好的轮船入股不是!可入股分的红利能有多少,能抵得过宋家的丰厚彩礼!能抵得过外甥变成了女婿,轮船也算是半个自家的了带来的好处!   赵正只想着美事,只想着宋家还有多少多少的钱财,想着让它们怎么正大光明地流入自己的口袋,怎么也想不到宋老爷那是有苦说不出,不查账不知道啊,一查账才发现宋家被个败家孩子掏空了呀!   要知道孩子对于男女的定义稍稍有些不同,对于女人来说,孩子就是一切,她愿意奉献全部,甚至于生命,更何况是金钱。可对于男人来讲,孩子意味着传承。传承是什么?对大多数男人来说,就是我花剩下的全部是你的。宋老爷在那儿琢磨着,他不是还没死嘛!该花的也还没花剩下!有个正房太太得养,还有两个偏房不是!那小子就敢挪了款子,这和前朝时候皇子谋朝篡位什么的有区别吗?   宋老爷觉得这一定不是宋潮起的意思,一定是宋潮起受了他娘的支使才做出了这等混账的事情。   赵美真赶得实在不巧,进了木蓉院的时候,宋老爷和宋太太的战争刚好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会说我看见WEr童鞋的留言,特意去度娘那问了“NNB”是什么意思,度娘说是你牛B的意思,不晓得对不对啊,谁知道科普一下呗。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刚写网文的时候,有人留言SF,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后来度娘告诉我是沙发的意思,真的不开玩笑,虽然挺傻挺冷的像笑话。   还有卫白狐啊,你总是沙发,其实更寂寞的是我才对啊,好伤心~~~ 不说了,我妈要做饭了,我得管我孩子去了,积分一会儿吃完饭就送!   第49章   春末夏初的晴天,此时又正值午时,天气已经开始微热。赵美真下了黄包车,便马不停蹄地从前院往后院走来。她在病床上躺了20几天,原本就是娇滴滴的小姐坐着的时候向来比动着的时候多,这样一来就更加的缺乏活动,又每日汤汤水水的将养着,倒是圆润了不少,才没走几步便有些气喘嘘嘘。   她憋了一肚子的怨气,还憋着饿,自然是想着将这些一并到宋太太那儿解决了。   这还没到门口呢,就感觉整个木蓉院都不好了起来,气氛微妙。支起耳朵一听,宋太太的房里隐隐约约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敢和宋太太吵架的,整个宋家除了宋老爷便再也寻不出第二人了。   赵美真有心想要进去帮腔,自然得帮宋太太,毕竟那是她姑姑,可又一想,不成啊,万一得罪了她姑父,嗯,也是不成的。   赵美真烦躁地站在木蓉院的院子当中,她的脚下是红的、黄的、紫的像繁星一样点缀在绿草丛中的小野花。   作为立誓要做正房太太的大家小姐,对于一切可以比喻姨太太、妾的词语都是不欢喜的,自然也不欢喜这小野花,加上心情本就不好,发泄似的焦躁不安地踢坏了不止一片的小野花。   有下人看不下去了,原是立在门口的下人,犹豫着朝她走了过来。赵美真见这人并不是常常伺候在宋太太身边的,估摸着是代替春枝和余妈,新近调进来的填补。这人并不年轻,可也没余妈那么大的年纪,三十几岁的样子,擦粉抹口红,一头青丝也不知抹了多少桂花头油,油光发亮,倒是美艳的紧。   赵美真最不待见的就是这样的下人,稍稍有一点姿色招摇显摆什么呀,再显摆还不就是个伺候人的下人。   是以,那下人好心好意过来跟她搭茬说话时,她连瞧都没瞧那人一眼,小嘴一张道了句︰“滚。”   就在这时,太太的房门打开了,气急败坏的宋老爷从屋里走了出来,像是没看见赵美真在那儿似的,迈着大方步就往外头走去。先前同赵美真说话的那美艳下人,一路小跑跟在了宋老爷的后面。   赵美真狠狠地捏了自己大腿一把,敢情那人是宋老爷身边伺候的,早知道她便不会那么对待那人了,还不是怕那人在宋老爷面前说她的坏话。   也不知鬼迷了她哪根心窍,平时对谁都装着和善温柔的她今天怎么就忘记了这茬!   赵美真埋怨着自己的昏头,还是赶紧进了屋里。   宋太太一脸疲惫地坐在洋扶手椅上,高耸的胸脯还在急速的一高一低地起伏着,可见气得着实不轻。   赵美真走了过去,叫了声︰“姑姑。”   宋太太瞟了她一眼,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姑姑,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莫要气坏了自个儿身子。”赵美真轻声地劝解着她。   宋太太又闷哼了一声,床头吵架床尾,呵呵,那也得男人肯上她的床呀,她又怎么会说自打过了年,宋老爷压根儿就没来她的房里睡过。   再说了,床头吵架床尾和,这话也恁不该从赵美真一个大姑娘的嘴里说出来,她知道怎么个和法嘛!不懂瞎说。   赵美真自然不能知道宋太太的想法,要是知道,也肯定会心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打她中了枪,就像中了邪似的,夜夜做梦被人压。梦里她看不真切男人的脸,可场景倒是熟悉的很,瞧着就跟宋潮起住的房子没两样。她琢磨着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就是闹不懂为什么自个儿在梦里总有偷情的心慌错觉,有时还梦见自个儿跟男人说︰“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可别让丫头们瞧见了!”   这妥妥的就是偷情的节奏啊!   在宋潮起的房子里跟别的男人偷情,她不是想男人想疯了,就是恨宋潮起恨极了。   “唉”,赵美真也深有感触似的叹了口气,继续宽慰宋太太。   “姑姑,到底是什么事儿,说给美真听听,兴许美真还能给你解解忧!”   宋太太这才算是真正的回了神,瞧了瞧一旁的赵美真,才 症过来似的,“美真,你出院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让人通知一声,我好叫人去接你。”   偷偷地翻白眼,赵美真心道敢情她刚才说的话就是个屁,人家压根儿没注意到屁的存在。   可脸上还得笑,“姑姑,我刚到。你和姑父是怎么了?”   宋家没钱这事,宋太太自然不能告诉了她,毕竟是外人,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她还怎么在其他太太面前抬起了头。   宋太太最在意的是自己的颜面,至于气急呕血这事是宋老爷该干的。要知道挪走了款子的人是她自个儿的亲儿子,先撇去她儿子一向不会乱花钱不说,就是钱全叫她儿子挥霍了,也总比便宜了那些狐狸精强上百倍甚至千倍。   这一回,最生气的真不是宋太太,相反,她看着气的跳脚的宋老爷,居然还有一种幸灾乐祸的舒畅感。   独一点儿不好,她得趁着宋家还有些老底在手的时候,赶紧给品慧和品情订好了婆家,预留出体面的嫁妆,决不能委屈了她的两个女儿。   宋太太拍了拍赵美真的手,凉笑了一声,只道︰“没事儿,没事儿。”   赵美真的感觉对极了,其实现在不止太太的木蓉院,就是整个宋家都不好了起来。   宋太太那儿不说,可流言还是传遍了宋家的每一个角落,下人们为了下月还能不能按时领到月钱,而人心惶惶。   也听到流言的赵美真愣怔了,想想自己若是嫁进了宋家,宋家真的没钱了,顿时觉得遍体身寒。可自己若是不嫁进宋家,指不定又会被她不负责任的爹配给什么样的人家。   这是赵美真头一次动摇了自己必嫁宋潮起的决心。   可动摇归动摇,不好现在就下结论,她不是不知道宋家的轮船正停在码头,也不是不知道那轮船可是要跑远洋的。为此,她觉得她应该持续观望中。   这就将宋潮起观望了回来。   听说她这表哥一回家,就被宋老爷叫去训话了。赵美真N梁昧俗约海 透辖敉 翁  哪救卦喝?   她到的时候,宋太太还在午休,宋品慧和宋品情伺候在床前。   说的是伺候,这会子,宋品慧在绣花,宋品情捧着一本小人书看得津津有味。这是宋太太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把两个姑娘叫到了跟亲美其名曰伺候在左右。其实没事了,就带着两个姑娘去相熟的太太家打麻将。并且打麻将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想给两个姑娘相个好人家。这事儿没敢跟赵美真说,就是出门也没敢带上她。两个未嫁的姑娘都够宋太太操心了,再加一个未嫁的佷女,这不是搅局嘛!宋太太只怕赵美真那个狐媚的玲珑模样,抢了自个儿女儿的好夫婿。再说了,万一宋潮起娶不上媳妇了,也就只能凑合着和赵美真了。那就更不能带着她去相亲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姑姑算计着佷女,佷女也没少算计姑姑,半斤对八两。   赵美真进了屋,也不敢高声说话,只偎依着宋品情,也去看她手里的小人书。   这是一本《水浒传》,宋品情刚好看到血刃潘金莲这一回。便嘟囔着对赵美真道︰“活该,偷人的下场。”   赵美真竟然莫名其妙的心一惊,心里头膈应的难受,仿佛宋品情说的就是她。   她甩了甩头,只觉好笑。可不甩还好,一甩这脑子里尽浮现出不知就里的奇怪画面。   里头的人倒是全都相识,大都是和宋家有关的人。   起先是她指使着下人鞭打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宋姿、雪俏就站在她的旁边,瞧她们那穿着打扮和面上的敬畏表情,就像是姨太太见了正房太太应有的畏怯表情。   赵美真皱紧了眉头,使劲去想画面里的自己究竟为什么处罚那女人,那女人到底又是谁。可记忆里的画面陡然一转,竟然变成了她和宋太太吵架的场景,就发生在眼前的这个房间里。   里面的她冷笑着对宋太太道︰“你瞧瞧爹夜夜宿在柳姨娘那里,就是你病了,也未曾踏进过木蓉院一次,你这一辈子,连个男人都管不好,还有什么资格来管理宋家。倒不如成全了媳妇我,好歹我也是你的佷女,也算是娘家人不是!你不和我一心,还能和谁一心呢!别跟我说宋姿那个骚蹄子,我捏死她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还有你,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将你害的宋姿小产的事情,告诉潮起,看他到时候还认不认你这亲娘!哈哈,你无意的!到时你去跟潮起说啊,看他会不会相信你。”   那里头一直躺在床上的宋太太,突然坐起身来,喷了一口血。   赵美真吓了一跳,“啊”地惊叫了一声,叫醒了原在睡梦里的宋太太,她睁开眼问离她最近的宋品慧,“你哥哥来了没有?”   恰好这时,门外响起了宋潮起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到六点写完的,检查一遍就六点多了,看来想要准点六点发文,我还得继续练习怎么把握好时间点。   另,积分已送。   第50章   宋潮起进了门,床上的宋太太早在听见他的声音之时,激动地从床上翻坐了起来。   接下来的倒不是狗血的“儿呀,你终于回来了”的喜极而泣的场面。   宋太太的性格刚硬,没那么多的眼泪好流,只是将宋潮起左右看看,确定与其走之前并无异样,才叹息了一声道︰“嗯,回来了就好!宋姿呢?”   “哦,在澳门打理事情。”宋潮起眼皮都不眨地说。   宋太太便又道︰“她一个女人实属不易。”   宋潮起只“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又问她︰“娘的身体可好?接到电报说你遇袭,我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幸好你并无大碍。”   宋潮起也不知道随了谁,反正说话不捡重点,只说马不停蹄,却不说是否是第一时间,白诓的宋太太心窝子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坦。   宋太太还是讲良心的,更何况赵美真还在这儿呢,便道︰“娘这次大难不死,多亏了美真,你可等替娘好好地谢谢她。”   宋潮起这才扭了头对赵美真说了第一句话︰“听说表妹为救我娘中了枪伤,我原本还心里不安,幸好表妹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也算是我宋家积德,若不然我这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赵美真还陷在刚刚光陆怪离的记忆里无可自拔,连宋潮起将将和宋太太说宋姿并没有回来,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曾听见。   这才被宋潮起唤回了神,道︰“表哥说什么客气话,姑姑可是我的亲姑姑。”   宋潮起不想多跟她寒暄,宋太太也不想放过和儿子说话的机会,便又拉着他的手道︰“澳门的……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娘先表态,娘不喜欢不知根知底的媳妇。”   这话赵美真爱听,面上做着无意的样子,心里却紧张的很,等着宋潮起怎么回答。   宋潮起笑了笑,半调笑地对他娘道︰“娘,娶个媳妇是得跟我过一辈子的,我要是不喜欢,岂不是一辈子痛苦,又家和万事兴呢!”   宋太太想起了她和宋老爷的生活状态,十天半月不见面,一见面不是他和她吵,就是她和他闹,想想自个儿的儿子要是跟她糟了同样的罪,心里又不是滋味。接下来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嘴,到底是亲儿子呀。   宋潮起便又道︰“娘,我也不瞒你说,你快做奶奶了。”   赵美真一不小心咬了舌头,她惊讶坏了,心想着他这是要告诉太太他和宋姿的事?这都什么呀,不是刚刚还在说那个澳门的叫田满的贱|蹄子嘛!   宋太太只讶异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毕竟像这种未婚先孕的事情,对于女方的家长那无疑是侮辱家风的头等丢人事,可对于男方的家长来说,喜事呀,家里不光可以添丁,还直接证明了自己的儿子有能耐,不用礼聘,直接搞定了姑娘,就是到时补办婚宴,商讨彩金之时,还能因此而拿捏对方一把,省上一笔不小的花销,反正人都已经是自家的了,爱嫁不嫁呗。   可面子上宋太太仍旧是要好好地说道宋潮起的。   她抬起了手,作势要打他。   嘴上还说︰“你把我和你爹放在了何处,又将人家姑娘的父母放在了何处?”   宋潮起一向认打认罚,可这回轻轻跳开了几步,只因接下来的话更具影响力,他笑道︰“娘,澳门和海东隔着茫茫的大海呢,通信又不便利,我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临回来的时候,和田满在澳门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婚礼。”   赵美真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欲|望,她觉得她踫上了强劲的对手,那女人的手段比她恨,更比她快。   可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年前雪俏跟她说的宋姿可能有孕一事,因着她被召回了家,忙着解决李达,无暇分心,至今都没辨出个真伪来。澳门的田满就又有了身孕,会不会太巧了。   再说了那田满究竟是谁?这隔得这么远,也无从查起不是!   宋太太为了表示自己被儿子轻视的不满,生气不理他了。   宋潮起嬉皮笑脸地坐在一旁。   赵美真很突兀地道︰“宋姿呢?”   宋潮起好笑地看着她,宋品慧和宋品情也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   赵美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作聪明地补充了一句︰“这么久没见,挺想她的。”   宋品情只当是宋太太还在盛怒中,唯恐怒火蔓延,不小心祸害无辜,很小声地对赵美真道︰“姿姐姐留在澳门了。”   赵美真的心一凉,顿时去看宋潮起。   他打刚刚就没有移开过看她的眼神,其实田满怀孕啊婚礼啊,他原本就没打算提前告诉他娘,可瞧见赵美真,就一时冲口说了出来,为了断她的念想也好,挡住宋太太想要亲上加亲的嘴也罢,他觉得怎么也不能轻视了赵美真,这女人对自己都能下的了狠心,又何况是别人。   他还不能确定宋太太的遇袭是否是赵美真主谋,不过,他可以完全肯定她舍身去挡子弹是有图谋的。他太了解赵美真唯我独尊的性格,上一世,子弹袭来的时候,她可比宋姿离他要近的多,宋姿扑向他的时候,她却是有多远就跑出去了多远。他并不是非得叫谁谁谁替他挡子弹,宋姿也好,她也罢,都没那个非挡不可的义务。他只是想说她对他的情都不至于让她飞身而上,更何况她对他娘的那点子姑佷之情呢!   至于图谋什么?不用想他也知道。   但是宋潮起绝不会给她那个机会。   赵美真觉得自己窥透了宋潮起的阴谋,什么田满,或许根本就查无此人。   她差点一时冲动就质问出口,可转念一想,她没有证据,更没有质问出口的资格。就是恨得牙根儿痒痒,也只能自己生生地受了。   不过,就此罢休可不是她的性格。   宋姿没回来,跟着宋潮起回来的不是还有跟班嘛!   想让人说真话并不难,钱要是不好使的话,还可以威逼。   宋潮起可是一直在留心赵美真的反应,他瞧见了她眼里晶亮的光芒,怎么也想不到这光芒会是因着义三而起。   到吃晚饭的光景,宋太太房里的人除了宋潮起,都散了。宋太太原是想着和宋潮起、宋品慧、宋品情一起吃顿团圆饭的,可赵美真还在这儿,总不能只开口叫她一人离开,索性连女儿也支走了,自己好和儿子说点儿旁的人不能听的话。   宋太太的晚饭一向清淡,因着宋潮起,加了几个大菜,全是他打小就喜欢吃的。   做娘的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喜好,又怎么会轻易而举的就忘记。   宋太太一面给宋潮起布菜,一面道︰“你爹那儿你跟他说孙儿的事了吗?”   “没有。”   宋潮起是真的饿了,又是船上又是火车的折腾了这许多天,实实在在的不曾吃好过,狼吞虎咽地吃着,简介地答话。   宋太太“嗯”了一下,不知是在表示自己知晓了,还是在表达她对宋老爷的不满。   又道︰“孙儿在娘胎里有几个月了?”   宋潮起很认真地算了算时间,道︰“一月多月吧!”   宋太太笑了,道︰“头胎要是孙儿最好,万一是孙女了也无妨,反正你们年轻,可以接着往下生。”   顿了一下,又道︰“对了,孙儿的娘多大了,生辰八字是什么?你告诉娘,娘明天找人给你算算。”   宋潮起将空碗递给了旁边的丫头,示意她再填一碗白饭,这次对宋太太道︰“娘,等去了澳门,你自个儿问她。”   宋太太的筷子顿在了半空,自言自语似地道︰“我也去澳门?”   宋潮起点了点头。   “那你爹呢?”   宋潮起的脸色闪过一丝其他的情绪,宋太太没能瞧个仔细。   只听他道︰“爹去了,势必还得把他那两个姨太太带去,你愿意?”   宋太太“啪”的一下,将筷子搁在了桌子上,闷声不说话。   宋潮起又道︰“这几年自打姨太太进了门,你和他也没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都说是女人年轻从夫,年老从子,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应该随着我去澳门。至于我爹,就让他在海东照应着这边的生意好了。”   宋太太沉默了许久,才似说不出口一样地道︰“那咱们总不能不要你爹吧,尤其是你,你爹也就你这一个儿子,还有品慧和品情,她们还没嫁人呢!”   宋潮起知道宋太太说的都是事实,匆匆忙忙的顾及了这个,就疏忽了那个。   他挠了挠只觉如斗大的头,也只能道了句︰“我也不是让你马上就跟我走,我这次回来,办好了海东的事,就得跟船回澳门,不多久,还得回来,如此两边跑着,你自己拿捏着什么时候愿意跟我走了,咱就走。我爹那儿就这么着吧!”   有些话宋潮起现在还不想告诉宋太太,总觉着晚一天知道就能晚伤一天的心,他爹今天质问他的头一句话就是,“你将铺子里的款子都调集走了,你叫我拿什么办喜事,迎你四姨娘进门!”   宋潮起当时就气笑了,心想着怪不得他爹会突然去查账。可转念一想,上一世哪有什么四姨娘吶!这一世的事情真的是彻彻底底地变了,有好的自然就少不了坏的。   作者有话要说︰积分已送   第51章   天气和田满的肚子都是一天一个样,一个是越来越热,一个是越长越大。   为了能够很好地撑起这个西瓜一般大的肚子,她的腰部、屁股,还有大腿也在慢慢地变化着,变的臃肿、肥硕。   记得上一世,赵美真有孕之时,突然有一天穿了件油绿色的袄裙,田满大老远瞧见她的时候,真的以为瞧见了一只鼓气的大青蛙,大大的肚子,前突后撅的身形,啧啧。   其实那时候她是顶羡慕的,现在轮到了自己,倒是有点儿不忍直视。   昨天,朱仙草给她送了几件衣裳过来,无一不是漂亮的洋裙,而且还是高腰的,是街上难能买到的样式,是朱仙草专程买了布,自个儿给她做出来的。   田满欢喜的紧,自打她娘过世,就没人对她这么好过,抱着她那贤慧的大伯母,差点儿掉下了眼泪儿。   朱仙草很严肃地教训了她几句。   “孕妇不可以哭,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哭的多了,将来宝宝就不会笑!”   “孕妇不可以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会影响宝宝的心情。”   ……   孕妇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反正不可以做的事情一大堆。   田满也发现了自己最近很不对劲,莫名其妙的烦躁,莫名其妙的不安,莫名其妙的心里就泛起了酸。   她便同朱仙草说了。   朱仙草咧着嘴笑道:“怀孕是这样的啦,我怀田心的时候,也是头一胎,你大伯给我倒了杯茶,有些烫,我因为这个坐在地上大哭了一场,十来年过去了,还会被他翻出来笑话我,生完孩子就好了。看你这个肚子,还有多久会生?”   问到点子上了,田满算了又算,就差掰着手指头去算了,才不确定地道:“可能还得有两个月吧!”   年轻的女子,又是头一遭,自然是不太懂这些的。朱仙草听她说的含糊,一面在心里头埋怨着她有一个不靠谱的婆婆,又一面心疼她早早没了娘,还在心里叹息着丈夫不在身边,就一个女人,太不容易。便道:“明天哦,我叫你大伯载着我们去一趟镜湖医院,那里很好的,有我们华人的医生。”   这不,一早田满就带了春枝和义五,和着朱仙草夫妇一块儿到了镜湖医院。   问诊的是名男大夫,问的挺详细,什么时候最后一回来月信,什么时候发现有孕的,等等同女人说了都会害臊的问题,更何况他一个男大夫。妃常狂傲:凤弑天下   田满红了脸,倒是认真答了。   那大夫推算了一番,又紧盯着田满的肚子,道:“才六个多月,肚子大的有点儿离谱哦!”说着,用听诊器听了听她的肚子。   田满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边,生怕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紧张的捏住了朱仙草的手。   那男大夫取下了听诊器,又道:“你去对面,找那个老头子号一下脉。”   田满站起来的时候,只觉脚软,还是春枝在那头架了一下,这就到了对面。   对面的是一位穿着长衫的白头发老人,听了朱仙草的话,将手搭向了田满的脉搏。   就在田满觉得一个世纪快过去的时候,老大夫呵呵笑道:“恭喜夫人,是个双胞胎。”   ?   整日在码头上忙碌的宋潮起,接到了头一封来自澳门的电报。   “满怀双胎,望早归。”   带来的震惊,不比才知道田满有孕时小。   一旁的宋子斌探头看了看,拍着他的肩,哈哈笑道:“挺好,挺有能耐啊小子,一回就中了两个!”   宋潮起少有的腼腆地笑了笑,将电报装在了怀里,继续埋头苦干。   想要早点儿回去,就得早点儿理好了这边的事情,他现在是吃住都在码头,要看着人训练,要招买水手,还得整理即将运上轮船的各种货物,恨不能生出来三头六臂,身上的短褂三天都没换过了,不用凑近了闻都能闻见一股子熏死人的男人味。   宋潮起的心情很好,这就想去城里的汤池里去泡泡,便叫了义三回宋家去给他拿一身干净的衣裳,自个儿坐着黄包车先去了汤池。   他泡好了澡,又叫人搓了背,个把时辰过去了,却仍旧不见义三的身影,心里头难免上火着急。   义三跟了他这么些年,虽然性子沉稳外表怎么看都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但办起事来从不含糊,怎么着也不会到现在还不来,除非是碰见了什么事情。   能碰见什么事情呢?重生娇妻?霸道于少,别粗鲁!   宋潮起皱着眉头想了一圈,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这就披了袍子,喝了壶茶,一面寻思着事情,一面等着义三,又是个把时辰过去了,义三还是没来,宋潮起只能穿了那身脏衣裳,出了汤池,直奔宋家而去。   宋潮起才跨进了宋家的大门,便揪着门房的下人问:“义三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下人疑惑地答:“少爷,义三没回来过呀!”   宋潮起拧了眉,喝问了一句:“你今天一直都守在这儿?”   “是啊,少爷,我就是上个茅房,也紧闭着大门,我不在这儿,义三也进不来门啊!”   宋潮起就更觉不对头了,他扔了那下人,又去了院里,询问了好一圈,人人都说不曾见过义三。   宋潮起又派人去了一趟码头,那边也说义三没有回转。   宋康凑到了盛怒中的宋潮起面前,小心翼翼地道:“少爷,义三会不会得罪了什么人人家寻仇来了?”   宋潮起的心里正有火,说他:“你和义三倒是有夺妻之恨,是你绑了他?还是从他的背后下了黑手?”   这罪名可就太大了,宋康支吾道:“少……少爷,别说笑了,什么恨不恨的啊,我就是被雪俏给蒙蔽了,后来不是改了!”   宋潮起冷哼了一声,还是不客气地道:“要是有恨,也是义三对你有恨,可你还不是好好的在我脸面前!”   宋潮起不过是逮住了宋康发泄一下,他心里清楚就义三的性子,哪里会叫别人恨上他,怕是这事还得跟自己有关。   就是不晓得对方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还是因为这宋家宅院里的事情?   宋潮起再不敢耽搁,这就派人报了警,还临时叫来了宋子斌,偷偷地给警察署长塞了笔数目不小的贿赂。   警察署长上了心,严厉地鞭策了胡大虎。宋家可还有一桩枪击的悬案未了,胡大虎猜测着会不会两件案子有所关联,请命抽调出了警署的所有警力,四处找寻。   这时候,宋潮起也留意到了赵美真身边的两个跑腿的活计,全都不在宋家。   巧合?   宋潮起可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就盯死了赵美真那厢的动静。绝情总裁请放手   赵美真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她起先想义三不过就是个下人,宋潮起就是恼火,也万万闹不到为他报警的地步。就像是雪悄不见的时候,旁人不都是说她逃了,哪里会想到其他的可能。   可眼下的事实是宋潮起不光真的报了警,还动用了关系,要不然警方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力气,全城搜索呀!   幸好她确确实实地知道义三是个男人,要不然她还真的怀疑什么宋姿啊,什么田满啊,不过就是用来晃人眼睛的,其实义三才是宋潮起的真爱,完完全全的真爱呐!   她这会儿顾不上想宋潮起会不会有断袖之癖,她现在就希望光程和光武机灵一点儿,千万别被警方查出了蛛丝马迹,万一被抓住了,那事情可就大了,他们牵涉的案子可不止这一件,更要人命的是杀死李达那一桩。要知道以李家的家世,若是知晓了这件事情,不光他们得死,她也活不成不说,就连赵家也得跟着玩完。   赵美真急的坐立不安,可她又不能冒险出去,指不定现在已经有眼睛在暗处盯着她了,如此紧要的关头,不动才是上策。   可这心呐,七上八下的紧张的要命。气愤地摔了手里的茶杯,心道着真要被发现了,光程和光武就直接死了倒是一乾二净。   丫头听见了屋里的声响,进来问她:“小姐,怎么了?”   这是她自己带来的赵家丫头,她便冷着脸道:“没怎么,心烦砸着听听响。”   丫头习以为常,便又道了一句:“还用给你拿新的吗小姐?”   赵美真烦躁地道:“不用了,我要睡觉。”   就真的上了床,原以为一定是辗转反侧入不了眠,谁知道倒是一挨枕头,就睡迷糊了。   梦里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是她今儿寻了雪俏的过错,就是明儿在宋姿的饭菜里下了可以避子的水银。突然一下,光程就晃到了她的眼前,对她道:“小姐,查出来了,姑爷在外头和一个叫海溪的不入流的小电影明星好上了,今天姑爷还和她一起去了医院,我到医院里头问了,说是那女人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梦里的赵美真气的差点儿醒了过来,愤恨地道:“千防万防,却不曾防到他外面有人。他不是爱宋姿爱的要死,只想要宋姿的孩子嘛,那还跟别的女人生什么生!我看什么守孝守身,什么还记着宋姿的那个没成型的孩子有心理阴影,他不过是在用这些话来搪塞我!”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儿卡了,所以有点儿晚了。求动力啊,没人鸟我了都,好伤心,~~o(>_<)o ~~   第52章   赵美真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这些光陆怪离的梦境逼疯掉,她是喘着粗气,打着寒颤吓醒过来的。   幸好,她的身旁并不像梦里那般躺着食了镇定药还以为是不堪酒力昏睡不醒的宋潮起,也没有和她交缠在一起的光程和等候在一旁的光武。   赵美真趴在床前好一阵干呕,骄傲的大小姐实在是接受不了和下人厮混的梦境,还是一次同两个下人。   她觉得自己是白日里被光程和光武的事情吓坏了,这才一入梦境也少不了他们。   至于厮混……梦,只是梦而已。   赵美真努力迫使自己忘掉梦境,可心里的恶心一阵一阵往上翻涌,她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好像她真的和男人有了那会子事情,有了身孕似的。   她折腾的声响很大,丫头和老妈子一齐跑了进来。   丫头慌忙倒了杯热茶,老妈子就转身出门,叫人去请大夫。   谁知道,说是大夫已经到了,在少爷的院子里,等会儿瞧完了那厢,再顺便到这厢来。   这人也太不会说话。老妈子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好歹也是赵家的大小姐,看个病的还得是顺便。   回去了就和赵美真说道了,赵美真一听,还只当是宋潮起病了,就非得梳洗了一番,去示好看他,谁也劝不住。   老妈子是打小跟在赵美真身边的,心里头有气,说啥也不愿意去,赵美真无法,只得带了丫头,自个儿去了。一到地儿就吃了个闭门羹,又悻悻地回来了。   老妈子说她:“小姐,不是我说你,好好的赵家不回,偏生在宋家生闲气,这宋家上上下下哪一个真的拿你当贵客看待了,明明是客,还得看主家人的脸色,我都替你觉得委屈不值。”   赵美真正为着闭门羹这事儿烦心,本来已经怒火冲天了,老妈子又往里头添了把柴火,愤恨的连眼眶儿都开始发红,可心里头仍然在想着宋潮起那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要知道可不光她吃了闭门羹,就是宋太太派去的丫头也吃了闭门羹。围在院子外头,不许人进去的下人们,个顶个儿的嘴严,关键是这些人她可是从没在宋家见过,就是听一样被关在外头的管家宋康唠叨了一句,这些下人都是码头上的管事带来的。透骨   宋潮起是铁了心不理会别人的猜测,毕竟这牵涉到了义三的安危。   义三是自个儿回的码头,陪在他身边的还有宋子斌不认识的女人。   还没等宋子斌弄明白怎么回事呢,义三就晕了过去,宋子斌掀开了他的衣服一看,浑身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丝。   码头上人多嘴杂,宋子斌就赶紧叫来了相熟的黄包车,准备送义三回宋家。   和义三一起的那女人,就哭着喊着不让义三回去。   宋子斌问她原因,她就只哭不说话,他烦了,一个手刀坎晕了她。他这人也算是粗中有细,虽说不知道那女人非不让义三回宋家的原因,但心里也起了膈应,干脆找了两个大箱子,给两人装在了里头,抬到了宋潮起的面前。   宋潮起这边关起门来自然是给义三治伤,至于和义三一起抬回来的女人,虽然她比之从前消瘦暗沉了不少,但宋潮起还是一眼认出她是雪俏。   他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到的一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义三为什么要和雪俏一起躲躲藏藏的隐秘行踪。   义三的伤口因为没能及时清理,起了炎症,高热不退,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能问话的人只有雪俏。   宋潮起端了杯凉茶,泼在了雪俏的脸上。   看的一旁的宋子斌啧啧两声,劝道:“好歹是个女人,你就是不懂怜香惜玉,也得手下留情不是!”   宋潮起啼笑皆非,心道着刚才也不知道是哪个畜生,直接给人弄晕了!   雪俏这就醒转了过来,睁开了一双还算有神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看清了面前的是谁,吓得魂飞魄散,爬起来就想往门外跑。   宋子斌手快,一把将她掂了回来,也不知是他故意的,还是她脚软,就那样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半天都没能爬起来。逼婚   宋潮起不悦地道:“我又不是鬼,你跑什么?”   雪俏的心里有事,她先前在码头死活拦着不让宋子斌送他们回宋家,一方面是怕义三出事,一方面就是无法面对宋家的人。   她以前总觉得宋家的每一个人都是坏人,真的到了外头见识到了真正的坏人,才幡然醒悟,她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她恨,恨宋太太为什么要赶尽杀绝,非得将她卖到窑子里去,仍人糟蹋。起初三天,因为不听话,窑子里头的妈妈便叫人装了只猫到她的裤子里,系紧了裤子口,拿棍子抽打着小猫,小猫吃疼跑不出来,就用爪子到处乱抓,抓得她的大腿还有那里全都是细长的口子。就是这样,还得被绑了手脚,被不同的男人压。三天,她接了多少个男人,起先她还有力气去数一数,到了后来痛的麻木了,也就忘记了那回事。   第四天,她装着乖乖听话,再不反抗。第五天,她好不容易咬伤了肥肠满肚的嫖客逃了出来,什么都没干,趁着夜从宋家西面院墙的一个狗洞爬了进去,偷偷地拿了义三留给她的钱,还有一套义三给她添置的金首饰,又悄悄地从狗洞爬了出去,当夜便去了黑市买凶杀人。   她将钱全部用来买了凶,叫那人无论如何杀死宋太太,她没了钱就算没了活路又怎样,她偷了件男人的衣裳,抹花了脸,日日就蹲在离宋家不远的街口处乞讨,那个时候啊就满心想着义三的好,虽然死硬的她一直都不想承认。   那天,她买的凶手枪击宋太太,她就在不远处看着,真想她自己变成了子弹打进宋太太的身体里。   可事没成,凶被抓,她原本还埋怨着老天不长眼睛,这就被她发现了端倪,偶然听见了光程和光武的话,原来将她卖进窑子的是赵美真。她起先还埋怨赵美真脑子进了水,偏偏去给宋太太挡了一枪,害她没能报的了仇。这下就开始感谢老天,其实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害人的人总归是要遭到报应的,就是这报应太轻,子弹应该朝着赵美真的脑瓜子去才对!   她还来不及想办法死磕赵美真,便发现了光程和光武在跟踪义三。   她是真没脸再出现在义三的面前,可是救他就不一样了。眼见义三被人打了黑棍,她便悄悄地尾随,等到看守义三的光武去买东西,她便脱了外衣,只穿了件肚兜往光程的怀里钻。光程没瞧清女人的脸,可对于送上门的女人,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软香入怀还没来得及有旁的动作,雪俏就用怀揣的小尖刀捅到了光程的心窝子里。养个徒儿来自虐   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光程和光武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被卖去窑子之前,被人蒙着眼睛欺负,想来也跑不了光程和光武的关系。   这么想着,她拔出了尖刀,连连捅了他很多下,直到她觉得多的和她接的客差不多的数目,才收了手,进屋去救义三。   可是这时候,光武回转了。义三拼了命和光武打斗,雪俏就躲在角落里,看准了时机,握着尖刀又捅了过去。   光武也死了。   义三得救了,可要是他就这样回了宋家,警察局的势必要来盘问,他是怎么受的伤,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势必要说出雪俏。   倒也能说雪俏是自卫杀人,可雪俏害怕的是买凶杀人那一桩事,要知道说了一个谎话,就得用无数的谎话去圆谎,雪俏觉得怎么也斗不过心思慎密的警察,就是过了警察这关,宋家还有宋潮起呢,她又要怎么和他解释自己是怎么落到了现在的这副田地。这样一来,牵扯出的事情就更多,不一定会对她有利,她当下就要跑,被义三拉住了。   义三想的很简单,雪俏总归以前是他的女人,瞧她如今的模样,过的并不好,不管是歪打正着,还是隐瞒了事实,她总归救了他,是个男人就不会仍由她沉沦于贫穷困苦之中。   这就有了去码头求助宋子斌的事情。谁曾想,义三太不争气,一到了码头就烧晕了过去,该交代的事情一件都没有交代。   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到了宋潮起这儿。   雪俏自打自己报错了仇,也就对宋太太释了怀,就是宋太太分毫无伤,可见了宋潮起还是有一种做了亏心事的心虚感觉。   她琢磨着现在宋潮起可能还没空管她是怎么出的宋家,又遭遇了什么,一心想着义三的事情。她便拉着哭腔道:“少爷,你千万别送我去警察局,我用刀捅光程和光武也是迫不得已,我要是不想办法捅了他们,死的就是我和义三。”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卖萌求动力~~   第53章   宋潮起听了雪俏的话,头一个念头就是这事果然和作死的赵美真有关,第二个念头才是光程和光武死了。有人死了,别管是谁,这事都善终不了。   他不知道雪俏是怎么参合进义三这事里头的,亦或是事情其实就和雪俏有关,义三又是怎么参合进去的。   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纠结起因,倒不如想想该怎么解决,毕竟牵扯上了人命,还牵扯上了赵宋两家的关系。   宋潮起是真不怎么待见什么赵宋两家的关系,可他娘还活着呢!就预备着这事还是先支会他娘一声,好歹牵涉上的人是她的娘家侄女。   这就扯着雪俏去了木蓉院。   如今的雪俏穿着又脏又臭的乞丐衣,脸上又是黑漆马糊的,倒是没人能够一眼看出她就是昔日那个俏滴滴的骚|丫头。   可宋康认出来了,他和雪俏熟呀,别说是换了件衣裳,就是化成了灰,他八成也是认得的。   参合上了雪俏的事情,他最好还是避而远之,他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吆喝着看热闹的都散了,自个儿也预备着去前院。   赵美真那厢,觉得闷在屋里心里堵得慌,老早就去了前院,就逗留在大门不远处,时不时地瞅瞅外头有没有光程和光武回转的身影。   宋康碰见赵美真的时候,她正直直地看着门口发呆。   他道:“表小姐,表小姐……”   喊了好几声,赵美真才听见似的,对他笑道:“管家有事?”   宋康咧嘴笑道:“无事,就是看见表小姐在这儿发呆,过来问问是不是有招呼不周的地方,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太太一早就交待过,说是表小姐来了宋家就得叫你过的和在赵家一样,只许好不许差。”   话说的倒是挺漂亮,赵美真在心里讥讽着,面上还是笑道:“并没什么,我就是呆在屋里无聊,来这儿瞧瞧回家给我取东西的光程和光武怎么还没回来。”   宋康一听,下意识嘟囔了一句:“该回来的没回来,不该回来的倒是回来了。”   [综]太虚剑意   赵美真愣怔了一下,问宋康:“你说谁不该回来的倒是回来了。”   她的心里敏感,还以为宋康是在含沙射影地说她,自然不愿意。   宋康见她隐隐有些怒意,赔笑道:“表小姐,你别误会。”   兴许是害怕这样说太没有说服力,心想着反正她也不算是宋家的人,有些事情还是可以与外人道的,就又压低了声音,悄悄地对她道:“我刚刚瞧见少爷拎着雪俏去了太太那儿。表小姐可知道雪俏是哪个,就是前些日子逃了的丫头,你说说她这一回来不是找死吗!”   赵美真的心咯噔咯噔跳的厉害,宋康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太太的脾气,雪俏这回不死也得没了半条命……”   说着,宋康心里只觉得惋惜,雪俏就是他的小鲜肉啊,味道滑嫩爽口,他还没吃够呢,小丫头就不见了,他还因此好生埋怨了自己家的杀猪婆,要不是她成天闹啊折腾啊,没准雪俏也不会逃。   他心里舍不得雪俏死掉,心想着自己要是能够救她,没准儿还能续一续前缘。可他毕竟人轻言微,又和雪俏出了那等子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太太没有因此而惩罚他已实属万幸,他怕他要是一开口求情,别到时救不了雪俏,再搭上了自己。   遂有心求助赵美真。   可赵美真,人呢,刚刚明明还在,等到宋康回了神,已经消失不见了。   见鬼吗?宋康觉得后颈发寒,大白天的尽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赵美真是提着旗袍一路跑回去的,她不知道被卖进窑子的雪俏突然出现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心里头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心都快跳了出来。她进了屋子,喝了盏凉茶,想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又愤恨不已。   心道着这都是什么事呢?阴魂不散?原想着将雪俏卖进了那种暗无天日的低等窑子,她这一辈子除了和男人睡觉,就没了旁的事可做。光武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跟她说过,女人一旦进了那种窑子,连力气说话都没,更别说逃跑了!   可宋康明明说方才见了宋潮起和雪俏在一块儿,他们怎么可能碰到一起,难不成是宋潮起去|嫖,恰好碰见了雪俏?贵族农民   赵美真的心里头清楚这样的可能根本就是不可能,先不说宋潮起有没有|嫖|的爱好,就是有,他也不可能去那么脏的地方|嫖,他又不是花不起去春风楼、醉满楼找花魁的钱。可是其他的可能她不敢设想,哪一种都标明了她要死的节奏。   赵美真克制不住浑身颤抖,心里头又恨透了自己的慌乱,反手给了自己两耳光,她的脸顿时鲜红欲滴。   丫头和老妈子刚好进屋瞧见了这一幕,丫头吓坏了,老妈子心疼地哭着道:“小姐,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你打我出气就好,怎么舍得对你自己下狠手呀!”   到底是跟在她身边久了的老仆,赵美真心里感慨,抱着她就哭了起来。   兴许是气急了,才哭了几下,就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木蓉院的宋太太那儿,也差点儿哭昏了过去。   赵家是造了什么孽呀,怎么养了这样的一个妖孽害人精,她害死了她自己倒还好说,怕就怕她连累了赵家几代人辛苦积攒下来的基业,还有老赵家几世人的努力才谋得的儒雅厚道的名声。   宋潮起就立在她的身旁,并不多说话,这事他能来先支会她已是孝顺,估摸着要不是有她压在这儿,赵美真已经在警局里呆着了。   宋太太思索了又思索,觉得就是赵美真有一千一万个该死,也不能由老宋家的人来送她上断头台。于是,她低声下气地同自己的儿子商量:“潮起,你只叫人把她送回家去,其他的不管也不问,可好?”   宋潮起冷哼了一声,问他娘:“那义三呢?义三回来了,警察是肯定要来问话的。”   宋太太可怜兮兮地道:“不是说没人瞧见义三回来!义三有伤在身,你就找个隐秘的适合养伤的地方给他,行不行?”   瘫坐在地上的雪俏在心里冷笑着,说白了,还不是想替赵美真遮掩着。   宋潮起在心里盘算着,若是光程和光武没死,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叫义三站出来,揭发他们的罪责。可现在光程和光武死了,不管杀人的是义三还是雪俏,这事儿都挺麻烦的,他不能不管义三,义三不会不管雪俏,不管到时是判误杀还是防卫过当至人死亡,都得进监狱,想要出来还得花钱消灾,警署里黑着呢!轮船上招买水手要钱,澳门那边打通关节要钱,他爹还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要钱,如今他也是囊中羞涩!重生赌石界   他叹了口气,又问他娘:“那光程和光武那儿,总有被人发现的一天。”   宋太太也长叹了一声:“咱们不管,咱们只将她赵美真送回了赵家,就只当是我没了她这个侄女,老死不相往来。”   宋潮起听着宋太太都说“老死不相往来”了,心里头想着至少总算是再也不用担心他娘逼他娶赵美真了,当下也点了头。   宋潮起是懒得再见赵美真,就叫宋子斌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参合进宋家后院的闲事了,干脆就由他送赵美真回赵家。   宋子斌这就带了两人去“请”赵美真,一进了院里,就听见屋里传来了女人哭泣的声音,还不止一个人在哭。   他这辈子最烦也最怕女人哭,站在院里直挠头,就站在院子中央吆喝了一声:“表小姐,在下宋子斌,码头的掌事人,奉了太太的令,来送表小姐回自个儿的家去。太太和少爷让我给你带了句话,以前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的心里清楚,宋家仁慈,不予你计较,但记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这往后,也就请你莫要再踏宋家的院门了,宋家的庙小,养不起你这尊大佛。”   屋子里的哭声戛然而止,沉寂了片刻,又传来了女人凄厉的笑声,就像半夜的夜猫子哭丧似的。   见多识广的宋子斌听了,心里也只犯膈应。   嘎嘎笑的人自然是赵美真,她坐在床上,瞧着跪在地上低声啜泣的丫头和老妈子,瞪圆了眼睛,半晌才回了魂,仔细瞧了瞧屋里的摆设,又低手摸了摸身上最爱的这件月白旗袍,握紧了拳头道:“回来了是吗?”   老妈子还在诧异,小姐这哭晕了一回,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瞧着比以前还渗人了。   赵美真已经跳下了床,直接走到门口,对正站在院子中央的宋子斌道:“麻烦先生去告诉宋潮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回来了,我没地方可去,也就只能跟着他和悟心一块儿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动力啊,求调戏啊,求抚摸啊,各种的求啊   第54章   “这个女人太邪气!”宋子斌没能完成宋潮起交待的任务,一见了他,就颇有感慨地这样说,而后才复述了赵美真的话。   宋潮起那儿已经拎了雪俏回了房,房里的义三还没有转醒,大夫给开了退烧的药,门口熬药的小炉子已经升起了袅袅的白烟,药罐子也咕嘟咕嘟地响开了。   雪俏很有眼色地守在了药炉子的旁边,可房门敞开着,宋子斌这么和宋潮起说的时候,雪俏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里。   她自然知道那是在说赵美真,她的心里也和宋潮起一般的纠结,既想借此扳倒了赵美真,又唯恐警局的人找上自己。她就聪明地选择了不做不说,只装可怜,其实心里头笃定了宋潮起不会这么轻易饶了赵美真。倒不是宋潮起心狠,以她对赵美真的了解,那女人肯定不会善罢罢休,自个儿找死又能怨的了谁。   宋潮起听了,心里也明白了,这个赵美真八成是上一世的,不对是九成九是上一世的。可上一世的事,这一世又没发生过,她赵美真并不是宋家的少奶奶,就还是个表小姐。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明明就还是个没有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不就是想见他吗?   宋潮起肯定不能让她如愿,可宋子斌都摆不平她,宋家的下人更不是她的对手了。   又不能来硬的。   宋潮起琢磨了一会儿,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了雪俏的身上。他觉得雪俏很合适去办这件事情,一,她们同为女人;二,她们同为难缠的女人。更何况,雪俏多少还是了解赵美真的,毕竟以前结过盟不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一直留心着屋里情形的雪俏,已经注意到了宋潮起瞧她的目光,她是个明白人,也猜测出了七八分。   像这种可以气死仇人的机会,她觉得她要是放过了就是个傻子。   不等宋潮起开口,雪俏自动请缨。   “少爷,我可以和掌事人一起去一趟。”   和上道的人打交道,就是轻松。宋潮起点点头,算是默许,头一回对她如此和颜悦色。   雪俏又道:“可是我想换一身衣裳再去。”免得叫赵美真目睹了她的狼狈,两厢比较再生出了可怜的优越感来。情深无怨   宋潮起的院子里没有女人的衣服,就是有也肯定是田满遗落的,或者是专程给田满准备的,就是放烂了,也不能让旁的女人穿。   想了想,宋潮起叫人招呼来了余妈,又叫余妈带了两身雪俏从前的衣裳。   母女见面,没有泪水盈盈,余妈是抬手就打,雪俏一偏头,躲开了。   余妈还想再打,宋潮起淡淡地道:“别耽误了正事。”   雪俏就夺过了余妈拿来的衣裳,去了偏屋。而后,又洗了把脸,弄了盆凉水洗了洗头,这才算是露出了从前的颜色。除了黄了点瘦了点,严格的说倒也没有多少改变。可饶是如此,一头还算清爽的短发,加上略显空荡的衣服下的干瘪身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颗珍珠蒙了尘,没了先前的亮丽扎眼。   雪俏这就和宋子斌一块儿去了。此次,宋子斌是当保镖去的,不用说话,只防着赵美真别发疯耍泼打人就好,也就是给雪俏撑撑腰。于是,还是站在了院子中央,不肯进门。   雪俏停都没停一下,就直接进了屋里。   赵美真听见脚步声,只当是宋潮起来了,一下子从床上翻坐了起来,瞧清了来人是个女的,又仔细辨认了一番,综合着这一世和上一世的两世记忆,才冷笑道:“宋潮起的陪房丫头?四姨太?还是他跟班的女人?我该怎么称呼你?”   雪俏知道赵美真这是在气她,她又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就自动忽略了“四姨太”的“四”字。   搁从前,雪俏一定会气得鼻孔生烟,可如今鬼门关也算滚过一圈的人了,不管哪个称呼都比窑姐要强上百千辈不是嘛!   此时的赵美真根本理解不了雪俏对她的恨是什么样的,虽然她清楚雪俏是恨她的,但理解不了因为恨她,而其他人都变得微不足道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妄想激怒雪俏的策略行不通。   雪俏反而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对她道:“表小姐,少爷说了你一定是思念赵老爷思的过了头,你怎么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没嫁人的黄花闺女呢!这不,少爷说了,让码头的宋掌事赶紧的送你回赵家,以后呢,没事儿就别来了,没人待见你。”   索欢无度,强占腹黑总裁   雪俏看着赵美真气的变了脸色,又道:“表小姐,太太也说了要和表小姐老死不相往来。表小姐~,表小姐~~,表小姐~~~,你节哀!”   雪俏口里的“表小姐”,一声比一声叫的重,就是在提醒赵美真,她就是宋家的“表小姐”。   赵美真是当真的愣怔了片刻,要知道宋太太的‘老死不相往来’,简直就是毁灭了她所有的幻想,她觉得她已经再无翻身的可能。她不相信此时的宋潮起会不明白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含义,她打死都不信他会没有回来,不过是打定了主意不搭理她罢了。她恨极了这一世的自己太没能耐,上一世的这时候,她和宋潮起的婚事已经三媒六聘地定好了,若是还同上一世一样,宋家的谁都别想轻易而举地将她赶出了门。   可是……   现在她也无能为力啊!便转念又恨自己为什么回来的那么晚,什么事情都被宋潮起谋划好了,就连宋姿也早早地送去了澳门,她又能拿什么来威慑于他。   他也是该死,居然让雪俏来赶她,要知道上一世雪俏就是她放在宋姿跟前的眼线,后来她瞧着宋姿挺听话,就有心想把雪俏配给光程或者光武来着,好收买人心。谁知道这贱丫头,居然算计上了宋潮起,度了一夜的春宵就成了四姨太。后来,便仗着得宠,处处和自己作对。偏生还贼精贼精,怎么害都害不死,倒是又和这一世的情形相似了。   赵美真见大势已定,便不管不顾的只图一时嘴痛快,讥笑起雪俏来,要知道她和雪俏也算是新仇旧恨集到了一起。   “我就是出了宋家,也照样还是赵家的大小姐,总比有些在窑子里被男人玩烂了的女人,强上一百倍。我就是不嫁到宋家来,照样也还能嫁到别的好人家去。可有些人呢,永远也飞不上枝头当凤凰,倒是可以去春风楼、醉满楼之类的,以色伺人,没准儿也能做个花魁当当鸡头。”   雪悄听赵美真还敢提窑子的事情,一巴掌就招呼了过去,现如今她人都敢杀,又何况是打她。   赵美真也就是心恨嘴坏了一些,两辈子都是养尊处优,真没挨过谁的打。一下子就被雪俏打蒙了,捂着脸:“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   雪俏觉得这一巴掌挥出去,真是痛快,想也没想,紧接着又挥去了一巴掌。   赵美真怒火冲天,上去就拽了雪俏的头发,准备和她拼命。盛世安稳   两个女人,这就撕扯了起来。赵美真因为没占上风,觉得没脸丢人,咬着牙和她撕扯,就是不吭一声。   她不吭声,雪俏才不会出声,这样还能多挠她几下,只要别真打死了她就行。于是,雪俏是发了狠的,也不管赵美真怎么撕扯她怎么拧她,她不护脸也不怕痛,甚至她也不再去打赵美真的脸,只是死命地拧着她的胳膊内侧,大腿内侧,甚至还拿膝盖顶了赵美真的那个地方,这些又能叫人疼又叫旁的人一眼看不出的地方,她在窑子里可是挨遍了。雪俏就心想着她让猫抓了那个地方,还让见都没见过的恶心男人玩坏了那个地方,就也让赵美真好好的尝尝那里疼的痛苦滋味。   赵美真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起先还能一边躲避一边还击几下,后来便成了无力招架一味的挨打,只弓着身体,用手护紧了要害。   院子里的宋子斌离的远,没听见动静。赵美真贴身用的丫头和老妈子,因着先前总是哭哭啼啼,被她一阵痛骂,这会子也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么一场几近无声的战役,雪俏成功地打垮了赵美真,打得她跪地求饶,还是停不了手。   雪俏是有多想一下子就掐死了赵美真,可她心里知道自己到底有几分几两的重量,掐死了赵美真,她铁定就没了活路,她沦落到窑子里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轻生,现在就更舍不得自己的这条命了。   她累得瘫坐在地上,瞧着一脸泪痕瘫倒在她身边的赵美真,一个劲地冷笑着,她替她整理好了衣裳,又替她拢好了飞乱的头发,也不顾着自己的一脸血痕,冲着门外高声喊道:“宋掌事,麻烦你找个软轿送表小姐回家。”   赵美真倒是硬气,死活不肯上软轿,最后是由着老妈子和丫头扶着出了宋家的大门,就是临上黄包车的时候,气急攻心,喷出了一口鲜血,泄了她外强中干的老底。   在场的所有宋家人集体失了明。   宋子斌啧啧地跟宋潮起复述这一切的时候,望瞭望不远处正伺候义三喝药的雪俏,拿眼神鲁鲁她,小声地道:“这女人也邪门的很!”   宋潮起听了,面上倒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心里却道,这一世他才算是明白过来,上一世围在他身边的,就没有善茬!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动力啊宝贝们,我很寂寞,真的很寂寞~   第55章   宋潮起期待的平静生活,终于在一轮又一轮的丑恶过后,如初升的太阳一样,慢慢地露出了半个脸庞。   码头的一切就绪,只等开船起锚的那天。宋子斌特意找人算了吉日,这月的初九诸事皆宜,按照旧俗拜过龙王以后便可实时起航。   而这时,被宋子斌辗转藏在轮船山洪养伤的义三,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些日子,雪俏一直伺候在他的身旁,大有洗心革面做贤妻的架势。义三在心里纠结着他和雪俏将来的路究竟在何方,要不计前嫌继续过日子?怕只怕嘴上不说,心里的芥蒂却仍在。想不好,就一直在拖着,好似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照拂。他自始至终只顾自己想,却忘记了问雪俏的意思。   初八这天,雪俏借口上岸买东西,卷走了宋潮起专程留给她和义三零用的钱和宋太太为求心安给义三的补偿,留字一封说明了她其实无意也无脸再喝义三复合,自此再未上过船。   义三惆怅了片刻,在心里自嘲了自己一番,也就不提此人了。   宋潮起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觉得雪俏是良心发现,终于肯放过义三,也终于放过了他,特地让宋子斌炖了一条石斑鱼,喝了两杯,以示庆祝。   他的喜庆有些明显,倒惹得义三哭笑不得。   初九这天,繁杂的拜龙王仪式结束,被宋潮起命名为“满信”号的货轮发出了一声长笛,在晴朗的天空辽阔美丽的大海背景下,“满信”号冒着滚滚的白烟,载着满满一船的瓷器、茶叶等等,算是“土特产”吧,全速起航。   在澳门一心养胎的田满收到宋潮起发来的电报,已经是七天以后,算算日子,他也该到了。   果然,上午收到的电报,晚上八时,田满早早地就睡下了,约莫着刚睡了头一觉瞌睡,隐隐约约的就觉得身边多了个人。田满一惊,就醒了过来,正瞧见一脸胡子拉碴的宋潮起支着手躺在她的身边凝视着她。   她新近和田俊华的大女儿田心学了个洋词“surprise”,觉得给宋潮起用起来倒挺合适。   田满傻愣了一下,并没有将惊喜表现在脸上,只是对正微微看着她笑的宋潮起道:“回来了。”老夫老妻式的淡漠问话。   “嗯。”宋潮起点头的同时,抱住了她,傻瓜一样道了句:“肚子也太大了。”重生之妆点美丽   然后两个人一起傻呵呵地笑出了声。   有些人的感情爱起来就像是火山迸发一般,炽烈的岩浆不烧死自己和对方誓不甘休。有些人的感情又像是潺潺的流水,没有激烈和澎湃,只想对照着细水长流这个词可以到地老天荒。   宋潮起用第一种爱的方式追着田满到了这一世,换了个人似的,只希望自己和田满能够细水长流。只因不能够地老天荒的感情,太残酷了,倒是特别愿意让琐碎的生活细节磨平了这怎么爱也爱不够的情。   宋潮起现在已经不能完全将田满拥在怀里了,两个人换了个睡姿,换他小鸟依人地偎依着她,脸庞贴着她的肚子,陪着她和孩子一起,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又是精神焕发,蹦跶着卸货,蹦跶着找买家,还蹦跶着准备成立个商贸公司,买几间商铺,自个儿运输加销货一条龙。   总之,日子总算是按照宋潮起心想的平平淡淡无风无波的来了。   又过了月余,田满的预产期快到了,可肚子还没有动静,宋潮起瞧着她越发大的肚子又仇又怕,干脆提前给她办了入院手续,让她住进了医院待产。   生孩子这事儿,男人们除了陪着担惊受怕实在是帮不上一点儿忙,田满那儿阵痛刚开始,皱着眉才哼唧了第一声时,宋潮起就当即脚软了,还不敢告诉她。肚子里的孩子折腾了田满一天,宋潮起就陪着难受了一天,到了日暮,产房里总算是传出来了孩子的啼哭声。和他想的一样,是两个男孩,他猜测着这也是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来的,就直接用了历时和历洪这两个名字。   历时比历洪大了半分钟,两个小子的个头差不多,都有4斤重,这在双胞胎里头算大个儿的,能吃能睡,长得也快,才满月个个都和那些单胎出来的孩子一般强壮了,一哭起来就像是洪钟一样的响亮。田满的奶水不多,宋潮起也不想她喂养的那么辛苦,就花钱请了两个奶水充足的奶妈,专程照看孩子。   孩子百天的时候,宋潮起又专程请了照相馆的人,给他们拍了一张全家福和几张孩子的单独合影。而后挑了一张最可爱的,寄给了远在海东的宋太太。   重生之狂傲仙医   走了儿子,身边也没了专程生事的赵美真,宋太太的生活很无聊,也就专心寄情于两个女儿的婚姻大事。可谁曾想,半路杀出个陈咬金,她这儿还没给宋品慧和宋品情相好人家,那厢的赵美真嫁了。嫁的还挺好,门当户对的不比宋家的家世差。宋太太感叹着又一个好家世的好青年被坏女人祸害了,又感叹着自个儿的两个女儿,又少了一户可以选择的好人家,心情委实低迷了好几天。   收到双胞胎照片之时,高兴的就合不拢嘴了,心想着终于有了件扬眉吐气的事情可以跟人显摆了。可转脸却又跟宋品情道:“你大哥也真是,怎么也不知道寄一张全家福回来,光让我看孙子,可我还不知道孙子的妈长什么样呢,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近来宋太太的脾气变好了许多,再也不像年轻时那般严厉地对待自己的女儿,领着她们奔波于各家的麻将桌之上,倒也是增进了不少的感情。独一样,不知为何,却又变得像个小孩,动不动就会噘嘴闹闹脾气。   宋品情和宋品慧起先还不适应,后来便摸准了。这不,她一说完,宋品情便哄着她道:“娘,你瞧我侄子长得个顶个儿的漂亮喜人,我嫂子又能会差到哪里去呢!就是差了,也是我哥整天和她睡在一起活受罪,我哥都没嫌弃,娘你嫌弃个什么劲!”   宋太太佯怒道:“撕烂了你的嘴,还没出阁的大姑娘不许乱嚼舌根说什么什么睡在一起。”   宋品情吐了吐舌头,嘻嘻地笑了。   宋太太没辙,自个儿破了功,又捧着双胞胎的照片好一阵傻乐。   欢欣喜悦是可以传染的,哪怕是隔着茫茫的大海。   与此同时,远在澳门的宋潮起也很欢喜,过年似的,只差放挂鞭炮,大肆庆贺了,就连历时和历洪办满月酒那天的喜悦情绪,也赶不上这一天的。   要知道,历时和历洪的百天一过,就意味着他的幸福生活就在眼前。人家夫妻都是满月即可行房,历时和历洪这两个孩子,就是他宿命的冤家,白天挺好,一到了晚上就吵夜。春枝娘说是孩子打娘胎里睡反了觉,白天当夜里睡了,得慢慢矫正。好不容易百天了,孩子也消停点了,他这都憋了整整一年还多个把月了,再憋就得憋废了,多得不偿失,也该那个呵呵呵呵了~   宋潮起推掉了一天里头所有的事情,专程留在家里,陪田满。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   起先田满还挺奇怪的,整天忙得只有晚上才能回家的人怎么今天突然就清闲了下来?   田满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含蓄地问他:“最近是不是进入了淡季,生意不太好做?”   田满很少会关心宋潮起生意上的事情,这也让他觉得很奇怪,想了想倒是很认真地道:“咱们这个生意不像打鱼,应该没有淡旺季之分。我新开的两间铺子,为了尽快走上正轨,一直都在做着吸引顾客上门的活动,每间店铺陪了四个伙计一个掌柜,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不得闲。”   田满听了,心里就更奇怪了,可她又不能直接问“那你怎么今天还不出门呢?”好像是嫌弃人家在家似的。也就没再搭理他了,和平时一样,围着孩子转圈去了。   宋潮起觉得受到了冷落,跟自个儿的孩子争宠,他还干不出来这么没脸没皮的事,就只能田满和奶妈抱着孩子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   田满就以为他是想抱孩子,索性就将历时和历洪都塞到了他的怀里,自己和奶妈一起去院子里给孩子晒尿布去了。   宋潮起上一辈子就没怎么抱过孩子,这一辈子抱的也并不太多,手生,抱的历时和历洪不舒服,这就噘着小嘴闹开了。   历时先哭,历洪想是被哥哥洪亮的哭声给吓着了,也“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宋潮起就赶忙一面轻轻地晃动胳膊,一面“哦哦哦哦”地哄着他们。   还是哭。   他就又赶忙站了起来,还得上半身做摇篮状轻轻地晃动着,嘴里头自动播放着温柔的摇篮曲。   还是哭。   他也快哭了。   院子里头的田满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就赶忙放下手里的尿布,一阵小跑。才跑到客厅门口,就听见宋潮起凄厉地喊声:“啊,尿了,尿了,尿我一脖子。”   田满“噗嗤”,笑得走不动路。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会有一个女儿   第56章   有了孩子以后的生活总是过得飞快的,田满和宋潮起,一个人想着眼前的小日子,一个人却在盘算着身后事。   五年后   宋潮起的教子风格田满实在不敢恭维,她总觉得造成他如此这般残酷对待孩子的起因,一定是因着5年前,历时和历洪一个尿了他一脖子尿,另一个尿了他……一脸。   他这是记了仇!   小心眼的人田满见得不少,跟自个儿子记仇的小心眼,田满还真真是头一回见。   花园里头的玫瑰开的正艳,红的就像是情人的血,惹眼又惊心。   可这会儿,田满实在是无心欣赏这些,正抱着怀里的历洪轻声安慰着。   “历洪快别哭了,爹骗你娘绝对不会骗你,娘保证,娘发誓,好不好?”   历洪只啜泣着并不答话。   田满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都是什么事啊?哪有自己的爹这般的坑害孩子的?要不是她是孩子的亲娘,她一定会怀疑他是不是孩子的亲爹。   说好的叫历洪从房檐上跳下来,他会在下面接着,他怎么能接住了又突然撒手呢?幸好历时反应快,又紧接着接了历洪一下,若不然指不定历洪会摔成什么样子。就是可怜了历时被弟弟压得半天没从地上爬起来。   那亲爹居然还振振有词地“教育”孩子,“往后都记住了,除了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的话可以相信,就是亲爹也不许相信。”而后就不管不问地去了客厅。   田满哄不好历洪,旁边的春枝便道︰“二少爷,快别哭了,一会儿我带你去买麦芽糖好不好?你瞧大少爷被你坐在屁股底下都没哭。”   可是历洪还是没能止住泪水。   春枝有点儿急了,问田满︰“二少爷这儿是不是摔着哪了,疼的厉害才老是哭的,要不然咱去医院瞧瞧吧!”   田满早就检查过了历洪,身上并没有哪里摔破或是红肿,心知肚明又气急败坏地道︰“他哪里是身上在疼,分明是心疼啊!”   历时懂事,瞧他娘气的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头为他爹默哀了一把,转而安慰弟弟道︰“瞧你那女人样,爹没接你,我不是接你了嘛!知道爹为什么总骗你嘛,就是因为你动不动就哭,跟个小孩似的幼稚的紧!”   田满瞧着历时的眼神泛出了无奈,她能说这孩子就跟他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嘛!不光是长相,还有那张嘴,他确定刚刚说的是安慰的话?   这分明是火上浇油的节奏啊~   果然,伤心的历洪更加伤心了,牙尖嘴利地开始反驳哥哥︰“你不是小孩,你以为你是大人啊!”   历时翻了个白眼,说出了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反正我比你大。”   历洪跳了起来︰“你不就比我大了一分钟,我现在还和你一样高了,我还掉牙了,你没掉。娘说了,我长的结实,才掉牙的早,你没掉,你没我结实。”   历时觉得这是他的奇耻大辱,捏紧了小拳头比划着警告历洪。   他俩不明白,有些人先成熟的是智商,有些人先成熟的是身体。   田满倒是明白这个,但此时的她更明白历洪有精神跟历时吵架,就证明他已经忘记了先前的背叛。闹去吧,不闹就不是孩子了。   可闹归闹,真掐起来是绝对不行的。   眼看着两个小子,你推着他,他推着你的,跟蒙古摔跤似的,就要动起真格的了。   田满拽着历时的胳膊,春枝抱着历洪的腰,将斗鸡似的两人分了开来。   看来是老虎不发威,他们只当她这母老虎是病猫了。田满喝道︰“都给我举手站好了。”   历时和历洪就老老实实地并排站在了田满的面前。   她指着历时道︰“你是哥哥,娘平时教你的爱护弟弟,你忘记了?”   又指着历洪道︰“你是弟弟,娘平时教你的尊敬兄长,你忘记了?”   顿了片刻她紧接着道︰“刚刚是谁奋不顾身救了弟弟,哥哥忘记了,弟弟也忘记了?”   历时道︰“娘,下回弟弟有事我还救他,但他欠揍的时候我还会揍他,不然我这个哥哥当得也太窝囊了。”   历洪也不服输地道︰“娘,我心里知道哥哥对我好,我没忘记,可他揍我的时候,我要是不反击,那我也太傻了。”   田满……要被气死的节奏。   历时和历洪对视了一眼,几乎是一起说的︰“娘,你放心,我们打归打,我们有分寸,打起来不伤兄弟的感情,而且会时时刻刻记着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兄弟,也会记着时时刻刻一致对外的道理。”   连字都还没有认全的孩子,要不要这么能说会道!田满突然觉得自己累了,更觉得自己无话可说,这两个孩子已经被他亲爹洗了脑,她并不是觉得他教的不好,可他太残酷了,类似于拔苗助长的引导方法,真的合适吗?   田满摆了摆手,没再说话了,转身也向屋内走去。才进屋,就看见宋潮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向门口看来,想是历时和历洪的话他在屋里头听得一清二楚,脸上流露的是赞许的笑容。   田满的心里头本来就不舒服,心想着好好的儿子马上就要被他教成老奸巨猾的油条了,真想和他大吵一架。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田满指着宋潮起抖着手,“你”了半天,才说齐了一整句话︰“你晚上睡客房。”   这就蹬蹬蹬地上楼去了。   历时和历洪在门口都听见了,历时心想着果然就让他猜对了,他爹要被他娘修理了,多振奋人心的一件事情!可想归想,他倒是很贴心地给他爹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历洪个小傻,也太心口如一了,跟在历时的身后,探出了个小脑袋,看着他爹幸灾乐祸地笑着。   然后不出历时意外地,历洪又被他爹修理了。   历时默默地叹息了一声,真不想说这个屡教不改的笨蛋,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他都告诉过他一百遍了,跟娘你得玩天真,跟爹你得玩心眼。可历洪个笨蛋居然跟爹玩天真,那他保不齐就会被爹玩心眼给玩废了。   宋潮起——老子还用跟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玩心眼!老子的心眼是留着跟你们亲娘玩的!!!   说的叫睡客房呢!宋潮起向来都不会去违背田满的意思。   嗯……偶尔的两个人一齐换个房间睡睡,寻找一下新鲜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吃过晚饭,历时和历洪就很有默契地溜回了两人共同的房间,就怕他们爹气不顺,会利用他们转移坏心情。在历时和历洪的心里早已对爹这个字形成了条件反射,爹=天阴下雨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打孩子的坏人。   当然也对娘这个字形成了条件反射,娘=爹的克星=历洪的救星(历时是这么觉得的)=饭+衣服+温暖的怀抱(历洪是这么觉得的)=宋家的爷们必须得保护好的女人。   没了一对儿瓦数特亮的小电灯泡,春枝也特别有眼色地去了厨房帮忙洗碗。   客厅里只剩下了田满和宋潮起。   他朝她嘿嘿一乐,她抬脚就想走,不准备给他回卧房睡觉的机会。   没想到,宋潮起走在了她的前头。   田满顿住了脚,竖着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脚步声很快就停在了二楼转角处的客房边,紧接着便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田满心道他今天倒是听话,这就又在下头磨蹭了一会儿,也上了楼,准备回卧房。   她和宋潮起的卧房在二楼的最里间,要经过客房,书房,正对着楼下的玫瑰花圃,现在的季节一打开窗户入鼻的就是浓郁的玫瑰花香。   往常两个人总在睡前依偎在窗前看着同一片夜景,闻着同一阵花香,虽说夜景客房里也能够看,但出发点不同,想来景致也是不同的。   田满想着今晚卧房里的清静,路过客房的时候,就听见里头扑通一声,就像是有人从高处跌落在地板上似的,心一惊,想都没想就推门进去了。   可屋里头并没有人。   这时候,躲在房门背后的宋潮起,快速地将门合了起来,还特意上了锁。   这心眼玩的,气得田满气不打一处来,就道︰“开门,不开我就叫人了。”   笑话,在自个的家里和自个的老婆共处一室,哪个不开眼的敢上来试试?   宋潮起笑道︰“你叫谁?你儿子?”   田满更生气了,“不是你儿子?是了,他们是我和野男人生的孩子。”   宋潮起却一脸的坏笑道︰“可不就是和野男人生的孩子!野男人是谁,野男人就是我。”   真的,田满确定两辈子都没见过宋潮起这样不要脸的人。   (先写到这儿吧,计算机亮着孩子睡不踏实,总醒,又哭了,最后一句还得修)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冲话费送的小本坏了,送去修说是主板坏了,不好配,也不划算再换,今天下午又去买了个本,花了四千大洋,肉疼中。姐知道欠的一章不能肉疼就不补,会补的,明天补上/   回几个问题,第一这文还没完;第二,回小蔷薇的以前不会留言是因为一个人带孩子写文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实在没时间回,有时候言情受还会一朵菊花怎么也转不开,就干脆都没回。月初回家时,想开始回留言来着,想着前头都没回,应该保持队形统一。下个文开始会每条留言都回复的。   第57章   一夜的客房云雨,田满稀里糊涂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她叫宋姿,思量了半晌,才记起来这里是澳门,她早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田满。   两年前,宋潮起将历时和历洪带回过海东一次,两个孩子哄的宋老太太眉开眼笑,将自个儿的好东西一股脑地都塞给了他们,宋潮起觉得木已成舟,就给了宋老太太一张他们四人的全家福。   据说,宋老太太当时并没有暴跳如雷,就是一拍大腿,给宋潮起说了这么句话︰“怪不得,我总觉得田满这名字好像在哪儿见过。上回,我还打算叫管家把宋姿的卖身契翻出来给你,可管家找了一圈说是没有在库房,我还预备着拍个电报问问你,一打岔就给忘到了天边。”   兴许宋老太太的年纪大了,这几年相继将宋品慧和宋品情送出了门,两个人嫁的只能算是海东的中等人家,可日子过得并不比嫁到大富人家的赵美真差,心里也明白了夫妻恩爱,孩子乖巧,比什么都强。活到老了,还能明白这个道理,显然也是一种大智慧。不像赵美真还在浑浑噩噩的过着,好几年了,还没下过一个蛋,自个儿的丈夫还二姨太、三姨太、四五六姨太太的连续接进了门。听说,还勾搭上一个电影明星,捉奸闹场,丢人都丢到大屏幕上去了。   这事儿宋老太太知道了,觉得可乐,就自己提笔写了封信,叫人捎到了澳门给田满,紧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连续好几个月了,田满每个月都能收到宋老太太叫人捎过来的信。里头,无疑写的都是赵美真今天和家里的几姨太打架,都打到大街上去了。或者是又听说了赵美真的丈夫和谁谁眉来眼去。   田满……真的很想告诉宋老太太,幸灾乐祸其实是一件很不厚道的事情。   她觉得她现在过得挺好,赵美真一流的就像是个梦,越发的不真切起来。要不是宋老太太她肯定不会特意的去打听那些,总觉得隔开她们的其实不是可以跨越的大海,而是无法逾越的漫长两世。   田满听义五说过,赵美真后来对义三和雪俏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对雪俏的,听起来真的是惊心动魄,甚至还有些许的同作为女人的不忍和同情,忽然间就对雪俏上一世的背叛释了怀,雪俏是坏不错,其实也有很多的不得已。   这就好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站着的田满,原谅了跪着的雪俏。   其实原谅什么的真的说不上,或者这辈子她们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不会惋惜,绝对的庆幸。   宋潮起出门的时候,踫见了闲着没事来遛弯的田大诚。田大诚早就没在总督府当值,虽然也是六十几岁的人了,但老当益壮,又习惯了常年奔波着,这闲下来的日子,都快闲出了病。   宋潮起想起了他自己的爹,人和人就没法比,这几年他陆陆续续将宋家在海东的铺子转手卖人,他爹也算是闲暇了下来,他的老当益壮是表现在了其他方面,譬如娶了四姨太,被一帮子女人迷得晕头转向,怎么劝都不听,反倒是吆喝着宋潮起太不孝,要再给自己生一个孝顺的儿子。   这话是宋老太太当笑话差人捎给他听的。宋太太的原话是︰“生个孝顺儿子,我看是生个叉烧还差不多,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长进都没,就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父母的不睦,做子女的除了伤心,还会遗憾。宋潮起对着田大诚想起了自个儿家的破烂事,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田大诚对着宋潮起,想起了自己快闲出了病这事,也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俩人都有心事,站在院子边说了几句话,宋潮起便坐上了汽车,忙去了。   田满出来的时候,将好就看见了田大诚目送宋潮起的眼神,摆明了羡慕的模样。   田满道︰“叔爷,真闲不住?”   田大诚回头,果断地点头。   “那咱俩开个酒店吧!”田满终于将盘算了很多天的事情,脱口而出。   没想到的是,居然和田大诚一拍即合。   宋潮起不过是早上出了个门,到了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田满和田大诚已经租下了旺达街口紧挨着赌街的一栋小洋楼,连酒店名字都想好了,叫“万和”。   这不由不让宋潮起觉得,这是蓄谋已久的事情。   他不反对,就是有点儿担心,挨着赌街,没点儿黑色势力,这酒店能开得长久吗?   来了澳门以后,他可就成了正经的生意人,他船上的那几把枪是为了自保,如今都快生了锈,是时候要拿出来擦一擦了。   田满也不是不知道那地方凶险,可那儿人多啊,走过路过的人要吃饭,赌场的人要吃饭,他们就好好的做着这卖饭的生意,谁也不去招惹就好。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总督嘛!   万和酒店一开始装修,田大诚就跑去了总督府,给总督大人送了封请帖。他也算是为这一任总督服务了十几年的老人了,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   正式开业这天,宾客云集,总督以及夫人亲自莅临,蓬荜生辉,自然是让田满赚足了里子和面子。   这不,还特意让人请了新近崛起的电影明星来站台。   这事儿是让田俊华办的,田满连那电影明星叫什么都不知晓,要是能提前知晓,铁定就不会要了。   只因那电影明星叫海溪,可不就是宋潮起上一世的六姨太嘛!   田满觉得头疼,心想着上一世这海溪明明是上海的电影明星,怎么这一世就成了澳门的?   等到人来了,田满的眼珠子都快惊得掉了下来,海溪并不是上一世那个海溪,这人竟然是雪俏。   帮忙招呼的义三站在那里都看傻了眼,一旁带着历时和历洪的春枝,一瞧见这场景立马就红了眼,转身就跑了。   历洪问历时︰“哥,这是什么情况?”   历时很有深意地道︰“两女争夫。”   话才落,田满的巴掌就不客气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历时忘记了在他娘这儿得玩天真。   田满的心里膈应啊,真人雪俏也好,艺名海溪也罢,横竖两个都得和宋潮起有关!   怎么就是甩不掉上一世的阴影呢?   这会子,田满早就忘记了自己已经原谅雪俏的事情,向她投去的自然就是不善的眼神。   前雪俏今海溪,今天也总算是得见了宋太太的真容,和她想象的一样,田满果然就是宋姿。   她这才认了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输的命运。不过,她觉得并不是输给了田满,而是输给了宋潮起。   当然,这些完全都不重要了,以前在宋家她死磕着的人是宋姿,如今早就出了宋家,她死磕的人是赵美真才对!   海溪在万和酒店门口临时搭建的红色舞台上唱了两首歌,任记者拍了几张照片,没跟主家打招呼,直接上车走了。   临走的时候,她瞧见义三想要张口叫住她的神情,挥了挥手。   有些人,自始自终都不是一条道上的,那就不要自寻烦恼,各找各的幸福才是上上策。   万和酒店里的酒宴,一直开到午夜时分,才算是散尽了人。   田满问一旁累得直喘气的田大诚︰“叔爷,累吗?”   田大诚笑得一脸的褶子全皱到了一起,很开心地道︰“不累,这算什么累呀!想当年,我刚从海东过来,给人刷碗,踫上了一家大户人家做寿酒,那宴一直从天不亮开到太阳下山,那碗堆得可比山还高……”   田满哪有心思听他讲这个,推着历时和历洪道︰“去,给太爷爷锤锤腰。”   四只小手落在了田大诚的身上,两张小嘴一齐问︰“太爷爷,舒服吗?”   田大诚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好日子,笑得合不拢嘴,“舒服,舒服,就是马上死了都值。”   这话,田满并没有听见,她走了几步,去后堂找宋潮起去了,她想跟他谈谈,具体要谈什么她还真没有想好。她早就发现一个问题,要和宋潮起交谈,她要是没有想好谈话的思路,八成是要被他带到沟里去的。   幸好,这回田满的反应还算是快的,找见宋潮起的时候,就理好了思路,开门见山地问他︰“你见着刚才的电影明星了吗?”   宋潮起不会告诉她他老早就知道澳门出了个电影明星叫海溪,也老早就从宣传的海报上得知海溪的真容是怎样的,可他不能说啊!他不过是和田满一样犯了个错误,忘记了问田俊华请的电影明星叫什么名字。   宋潮起知道自己逃不掉,遂正言道︰“我听义三说了。”   “那这事怎么办?”田满没想到他挺干脆,那她也干脆的说了,阴魂不散的人该怎么办好。   宋潮起乐得很,没有回答笑着反问她︰“关我什么事?她以前是义三的媳妇,又不是我宋潮起的媳妇。”   田满一想,又对又不对,果然,又被宋潮起带沟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欠的一章会很晚   第58章   人世无常,历时和历洪给田大诚捶腰的时候,听着田大诚感慨着“就是马上死了都值”,两张小嘴还特别贴心地道︰“太爷爷,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谁知道,太爷爷或许真的可以长命百岁,爷爷是不可以了。   万和大酒店开业了两月有余,宋潮起也有两个月不曾回过海东,心想着等忙完了这几天,就跟船回去一次。这就接到了一封加急的电报。   爹故,速归。   这四个字就像是四把尖刀,直接插在了宋潮起的心里。   太突然了,突然的叫人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原以为这一世,他娘还在,他爹便不会死。不曾想,他爹死在了他娘的前头。   对照着他爹上一世亡故时的年纪,宋潮起遍体生寒。   这就赶紧带了田满,历时和历洪,简单收拾了几件衣裳,又赶紧加紧了货轮装卸货物的速度,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安排好了一切又于连夜起航。   幸好这时候的天还不算太热,饶是如此宋老爷只怕也得睡在冰块里。宋潮起催促着货轮加足到了最大的马力,如此还是六天后的清晨驶进了海东的港口。   宋子斌老早就等在了码头,黄包车也早在两年前改成了小汽车,没人多说什么话,宋潮起招呼着田满和历时、历洪坐进了汽车,便向着宋家驶去。   宋老爷已经在冰块里呆了十天,再不敢耽搁,宋潮起这厢才换好孝服,那边就已经起棺,运往祖坟,入土为安。   可能是因为上一世有过这样的经历,宋潮起只是有条不紊地做着该做的事情,也可能是忙的太狠,至收到电报起,他便不曾掉过一滴泪水。   又是一天的折腾和忙碌,入夜,宋家才算送走了所有前来凭吊的宾客。宋潮起也总算能屁股挨挨板凳,和宋老太太坐在一起,好好地说上几句话。   宋品慧和宋品情因为家里还有小婴儿,老早就跟着丈夫回家去了。历时和历洪也因着连日来的奔波,困乏难当,就直接瘫倒在宋老太太的床上和衣而睡。   宋老太太支开了所有的丫头、老妈子,关起了门,和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说说悄悄话。   “你爹的那几个姨太太,也不知道你爹身前到底作何安排了,他那么宠她们,估计也不会亏待了她们。不过,你爹做的总归是你爹做的,你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不讲情义,寒了旁人的心或者落了口实。明儿你从账房里取点儿钱,一人分一点,愿意守着的,她就守着,谁也不会赶她出去住,不愿意守着的,趁着年轻自谋出路,宋家也不会难为了她。”   宋老太太靠在扶手椅上,眉宇间的疲惫,和消瘦的脸庞,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怎么说也是年幼时就结成的夫妻,哪怕后半辈子没有前半辈子过的那般的舒心,这人一死,总是想起来他的好,倒是忘记了他的坏。   宋老太太不由自主地在叹气,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个人要惦记,就像是少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宋潮起心疼自己的娘,道了句︰“知道了。”紧接着又说︰“等办好了这个,娘就跟在我们去澳门吧,没能守在爹的跟前尽孝,我已是罪人,现在就剩了娘自己守着老宅,怎么也得跟着我去澳门,让我伺候好了你,给你养老送终!”   宋老太太轻轻笑笑,不知是豁达还是嘲讽,“没事,你爹不会怪你,有那些个女人给他送终,他活得不亏。大不了,烧五七的时候,你给他多烧点儿漂亮的纸扎丫头,好叫他到了那边也不寂寞。”   田满在旁边听着,心里头不是滋味,下意识握了握宋老太太的手。   她便转头,看了田满笑,也握了握她的,倒是由衷地抱怨了一句︰“是不是你爹不走,你就不会回来看我这个糟老婆子了!男人忙着事业,顾不上家里,那不叫不孝,像你这种一走就没个音信的小没良心,才是真正的不孝。要知道,你也算是打小就养在我身边的孩子。”   田满心里确实有愧︰“娘,我知错,前几年不回来,是怕你见了我生气。这回,你怎么着也得跟我们走,我从小就养在你的跟前,是比媳妇亲的女儿,伺候娘那是天经地义,你要是执意留在这里,那就是想让我遭雷劈呢!”   宋老太太笑了笑,舒展开了眉角的纹路,轻叹一声,“知道了,知道了,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我怎么也不能放过耍婆婆威风的机会。”   田满和宋老太太能够如此和谐,宋潮起的心里松了口气,这就嘱咐了宋老太太早点儿休息,和田满,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宋老太太一直送他们到木蓉园的门口,直到他们离开,还迟迟没有进去。   田满回头去看的时候,也不知是天黑灯不够亮的缘故,还是一时有些眼花,总觉得宋老太太的脸色不太对,黑漆麻糊的。想停住脚步再看清楚的时候,宋老太太已经转身走了进去,身后便响起了推动厚重木门的老旧吱呀声。   宋潮起见田满停顿了脚步,问道︰“怎么了?”   田满愣了愣,道了句︰“没怎么。”   可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踏实。   天才刚刚亮,田满便起身去了木蓉园,这时候,下人们才将将收拾了利索,宋老太太的房里还没有传出动静,谁都不敢进去。   田满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想好好瞧一瞧宋老太太的脸色,也省得自己总是惦记着闹心。   宋老太太平躺在雕花红木床上,睡得可真踏实,田满走近了一看,脸倒是不黑,但嘴唇苍白苍白的没有一点儿的血色。   田满觉得不对,抬手摸了摸她放在外头的手,凉的。又赶紧推了推她,连声叫着“娘”。   床上的人已经没了一点儿生息。   田满的泪当下就掉了出来,朝外喊着,“快,快去叫少爷,老太太也没了呀!”   宋家挂在门口的白灯笼还没有来得及取下来,便又派上了用场。   前来吊丧的人,一面觉得不可思议,一面为自己的口袋默哀。   宋潮起的情绪很低落,宋老太太的身后事基本上还是由宋子斌在处理。   田满顾着历时和历洪,心里头还在琢磨着其他的事情。不是她非得去想,而是不想不行。   以前,她还会觉得侥幸,毕竟该死的陆秀芝她没死不是嘛!可现在宋老爷和宋太太却没能争的过上一世的命运。那她自己呢?   田满不想死,活的好好的任谁都不想死。可是人能争的过天吗?   她陷入了恐惧,无尽的恐惧。   三天后,刚刚入土的宋老爷又被请了出来,和宋老太太并棺,再次入土。   死了的人连梦都不会再做,活着的人仍旧活在自己和他人编织出来的虚幻中。   海东的规矩,人死有头七和五七是必须得大势操办的,宋潮起和田满一时半会回不了澳门,也就安安心心地住了下来。   海东除了码头现在还是宋家的,就再无其他产业,宋潮起也因此得福,闲暇了很多,索性整日陪着历时和历洪,灌输更多不适合他们年纪学习的东西。   一向反对的田满,突然就噤声不再反驳,她觉得只有她的孩子更加的强大了,她才能真正的走的安心。   走去哪儿?谁知道呢!世事无常。   宋潮起和田满也多了很多黏在一起的时间,约好了似的,田满不再动不动赌气,宋潮起也不会耍无赖当个性,两个人仿佛一夜之间想明白了很多的东西,一下子就真正的长大了,虽然他们一直觉得他们的年纪本来就很大。   晚上睡觉的时候,很少会主动抱住宋潮起的田满,越发的主动了,会贴着他,抱着他,黏着他睡。   一向是色、鬼的宋潮起,成了柳下惠,好多的时候,真的只是抱着拥着睡觉而已。   很快,宋老爷和宋老太太的头七相继而过。这晚,田满做了一个梦,梦见上一世带着养女历儿游上海城隍庙的场景,那时候她刚刚把历儿养在身边,这个自小长在孤儿院的孩子,胆小又懦弱,倒像是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就是骨子里还带着的倔强也是一模一样的,始终不肯叫她“娘”,就是那次游完了城隍庙,才小心翼翼地在她耳边轻声叫了“娘”。   田满睡醒的时候,发了好一阵 症,才在历时和历洪的催促下,收拾好了自己带他们出门买衣服。   男孩子总是长的特别的快,才短短一月的时间,从澳门带回来的衣服,已经小了一截。   宋潮起开车带着他们娘仨直奔百货商场,下了车,原本是要直奔商场里头的,却见百货商场不远的拐角处,围了好多的人。   历时和历洪非吵着要去看,这种小事,宋潮起一向放任自由。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历时和历洪便牵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丫头到了宋潮起和田满的面前。   历时的同情心泛滥,道︰“娘,这是别人扔的小孩,太可怜了,说是扔那里一天了都没人管。”   历洪便接着哥哥的话道︰“娘,咱们捡回家,让她做妹妹吧!”   田满看向宋潮起的同时,他也在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补欠的   第59章   这一世的日子过久了,宋潮起早就忘记了上一世是怎么带历儿回家的,倒是一直记得那时的宋姿欣喜又期冀的眼神。   既然是命里注定的躲不了,那干脆就这样吧!   这样一来,宋潮起和田满也算是有了女儿,儿女双全,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有福之人。   这就让有些人嫉妒的快发了疯,做梦都想要这样的生活。   哪样的生活?   说白了就三点︰丈夫宠,无伺妾,当家母。   赵美真不知道宋潮起的媳妇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可以使得丈夫一妾不纳,莫非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好好想想,又一使劲捏了把自己的大腿,装什么迷糊,好像她不知道宋夫人是谁似的。这都是让那该死不死的死老太婆和那一群死女人闹得,她都忘记了其实上一世她才是宋夫人来着。   有人占了她的位置,抢了她的幸福,还敢回来和她耀武扬威!   也太不把她赵美真当盘子菜了!   想想上一世自己将现在的宋夫人拿捏的想搓成圆的就是圆的,想方就方,再想想这一世那些骑在她头上撒泼的女人们,赵美真的心里恁不是滋味。   她需要发泄。   她思念宋夫人快成了疾。   宋老夫人烧五七这天,久未登门的赵美真从宋家大门边一直哭到了大厅里,做足了孝顺佷女的样子。   宋潮起因想着今天会来的无非是宋品慧一家和宋品情一家,哪里会想到来得有旁人,这个点还窝在后院里看历时和历洪练字。   宋康找了人,飞速去后院请宋潮起。   那下人是这几年才来的宋家,还是头一回见到赵美真,心想着这可是女眷,光请了老爷不好看,就自作主张先去请了正清点库房的夫人。   宋潮起得了信,犹豫了片刻,嘱咐了历时和历洪好好练字,这就迈着步子往前院去了。   田满没他那么利索,不想去,主要是害怕自己忍不住想要奚落她的心情,这样不好。   可历时和历洪一看见他们爹走了,哪里还能坐得住,后脚就往库房这边来了。   要知道,库房里好玩的东西多的紧,大都是他们见也不曾见过的。   大老远,历时就看见他娘在库房外面发呆。   狗腿的跑过去,问︰“娘,是不是又被什么好东西晃到眼楮了?”   这话问得其实很有出处,就是昨天他爹叫他娘没事去清点清点库房,他娘得了库房的钥匙,一打开门,就被满屋的玉器珠宝给晃傻了。   那会儿,他觉得他爹是深藏不露。历洪纠正他道︰“你猪啊,是咱奶奶深藏不露才对!”   两熊孩子对宋老太太的感情不深,但隔不断的是血缘亲情,一提起头天说好了要给他们做粽糕,第二天就突然没了的奶奶,两人的心情就没来由地低落了起来。   转而又想起了宋潮起告诉他们的话︰“我教你们这些,是想让你们在我死以后,依然能够活得如我在这般的轻松。”   死,本是远离他们孩子世界的事情,突然之间就来到了他们的跟前。   爷爷死了,奶奶死了,爹说爹也会死,那娘肯定也会死,自己也会死……   这么恐惧的事情,使得原本早熟的孩子更加的早熟了。   历时早就从他娘的脸色中判断出了致使他娘发愣的事情,绝不是眼前库房里的珠宝玉器,并且瞧那拉的老长的脸,绝对是一件挺让他娘讨厌的事情,善解人意地决定帮他娘转移转移注意力。   可惜田满不领情,心道着这小子是不是笑她财迷呢!遂很严厉地问他和历洪︰“你们不是在练字吗?怎么可以随便乱跑!”   历洪︰“爹去前院待客了,娘你去吗?”   小孩子的心理,总觉得库房也好,前院也罢,总归是要比窝在房里写字的好。”   田满也在思索,一咬牙︰“去。”干嘛不去,倒好像自己真的怕她似的。   田满的脸面就是宋家的脸面,她今儿穿的朴素,可库房里有的是金银首饰,那些她不喜欢,只挑了一对儿青金石的玉镯戴在了手腕。   佛教称青金石为吠努离或璧琉璃,属于佛教七宝之一。宋老太太一生信佛,更是视好不容易得来的上品青金石手镯为珍宝。田满不敢说自己信佛亦不敢说不信,只是一眼就被这手镯的颜色给吸引住了,那么的蓝,一看见它,就没来由的觉得意识清明,觉知力敏锐,不至于坠入昏沈。   田满这就一手牵了历时,一手牵了历洪,到了前院大厅。   这时候,宋品慧和宋品情也已经相继到了,正商量着何时出发去祖坟。   赵美真坐在一边并不多言语,本是想来寻田满晦气的,没见着她,意外见着了宋潮起,便想好好跟他说叨说叨上一世的事情。她可不期待宋潮起会念作旧情,他对她向来都是无情的。   就想恶心恶心他,反正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如意,他若晴天,那就是晴天霹雳。   不曾想,宋品慧和宋品情来了,也就没了单独和宋潮起言语的机会。   正无聊着,就看见宋姿,哦,不宋夫人牵着孩子进了大厅,她看见他们的那一剎那,眼神都亮了,瞬间觉得不枉此行。   田满坐在宋潮起旁边的扶手椅上,同宋品慧和宋品情说了几句话,便对赵美真道︰“表妹,好久不见。历时,历洪,快来见过表姑。”   赵美真顿时愣怔了片刻,宋潮起和她的孩子居然叫历时和历洪,这一瞬间她有多么的痛恨自己是打上一世过来的。有些时候,不知道反而才是更幸福。   赵美真倒抽了一口气,瞧了瞧宋潮起,又看了看田满,冷笑了一声道︰“是啊,好久不见,自打咱们上海一别,我还只当再不会与你相见,没想到啊,咱们就是这么的有缘!”   宋品慧好奇地问︰“上海一别,我怎么不知道嫂子和表姐什么时候去过上海?”   赵美真又道︰“哎哟,你瞧我这嘴,怎么不和心里想的是一样。说错话了,不是上海一别,是海东一别。”   宋品慧捂着嘴笑,打趣她︰“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难不成是认识了上海的小男人,还是说喜欢上了上海的哪个男明星!”   赵美真同宋品慧笑骂着,眼楮可没离开田满。看见她眼中闪过的疑问,还看见了宋潮起握住了她的手。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不用她去找田满,田满自会来找她。   其实田满的心里不是疑问,而是震惊,她知道陆秀芝是打上一世来的,几乎已经确定宋潮起也是打上一世来的,不说只是不想去捅破最后那张纸,不想问出自己心里的疑问。   如今,竟连赵美真也是从上一世来的?   她无法说服自己不是,她才不会如宋品慧那般相信赵美真刚刚那句“上海一别”是无心之失,分明就是有意为之。   试探?还是挑衅?   或者只是想要刺激自己罢了!   那么恭喜她,目的成功达到。   田满下意识抬手扶了扶额,赵美真便眼尖的瞧见了她手腕上的青金石手镯,这镯子还是她爹帮她姑姑寻得的,据说,当时可是花了一千金。虽说用的是她姑姑自己的钱,可她姑姑的钱,一多半还是从赵家带来的嫁妆。想想自己出嫁时的寒酸,就更加的心理不平衡起来。   她道︰“哟,嫂子手上戴的可不就是姑姑最喜欢的镯子嘛!姑姑还真是疼你,嫂子刚回家一天,姑姑就迫不及待地将好东西塞给了你。谁说的媳妇不如女儿,我看啊再疼女儿也是人家的人,还是媳妇才是自己家的人。”   这话自然是说给宋品慧和宋品情听的,田满他们刚回家一天,宋老太太就去了,那天又忙着宋老爷下葬的事宜,哪里会有时间给田满东西。还不是在提醒她们,她们娘的好东西要被她们的好嫂子全数私吞了。   挑拨离间,宋潮起就知道赵美真上门没什么好事。   他叫田满清点库房的意思,就是看看有多少东西,财是身外物,原本就是要和妹妹们平分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没有吭声的田满便对宋品慧和宋品情道︰“我原就打算告诉你们,我在清点娘的库房,我让管家将所有的东西按照市值分成了上中下三等,一会儿去祖坟祭奠完了,你们先不要回家,自个儿去库房里挑挑,喜欢什么就带走什么。娘就三个孩子,儿女同等,你们就按照那个标准挑走你们那份的,也算是你们哥哥的一点儿心意。至于这镯子,我先前就是打库房那儿过来的,瞧着颜色挺好,戴在了手腕上就没有取下来。一会儿,还是会充公,由你们先行挑选。我是嫂子,我最大,理应靠后。”   说完了,似有似无地瞧了赵美真一眼,意思很明白,这是宋家人自己的事,是分还是不分,皆与她无关。   这对两世贪财的赵美真实在是个刺激,总想着田满几句话就送出去了那么多财宝,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财大人家才能气粗不是!   这才是挑衅啊挑衅!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寂寞,喵~~~   第60章   宋管家已经先行派人拿着扎好的纸人等物件去了宋家的祖坟,路挺远的,要是坐黄包车来回,那可是得要忙到天黑也不一定能回转,宋潮起便只带了长孙历时,叫其余的人留在家里烧点儿纸钱,聊表一下心意就好,也省得宋品慧和宋品情跟去了哭个没完。   哭,也哭不活死人,还不如让活人好受一点儿。   宋潮起临走之前,也没太多时间同田满说话,就嘱咐了她一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田满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晓得什么是轻重缓急,点头应允。领着宋品慧和宋品情在家里摆上了祭祀的用品,就开始在宋老太太和宋老爷的牌位前,往火盆里烧纸钱。   赵美真是宋老太太的侄女,也是宋家的客,别人都跪着的时候,她只象征性地在火盆里添了两把纸钱,磕了三个头,就站了起来,闪到了一边。想想宋老太太曾经说的“老死不相往来”,她觉得她挺对得起这个没有中上她一点儿用处的姑姑了。   祭祀是在宋品慧和宋品情的嘤嘤哭泣下结束的,这会儿也快到了午饭的饭点,田满作为主人,去厨房吩咐事情去了,也没留心历洪跑去了哪里。   这是放养习惯了留下的后遗症。   赵美真却觉得田满根本就不配做个母亲,叫孩子一个人乱跑,还没叫下人跟在后面,万一被谁算计了可怎么才好!   赵美真觉得这一世的自己活得可是真窝囊,没了光程和光武在一旁帮衬着,仿佛谁都可以骑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想想家里的那些个姨太太们,她用尽了手段还是收拾不了她们,还不是因为自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历洪啊历洪!   上一世自己的儿子可是就叫历洪啊!   赵美真的心里这么想着,自动在心里对照着现在的历洪和上一世她的历洪有多大的区别。这两孩子长的都有5分像宋潮起,个头相等,一双黑眼珠子滴溜溜直接转到了她的心里。   想想他娘可是田满,就恨不得给他喂点儿什么毒药才好,又想想他叫历洪,别说手里头没有备好的毒药,就是有,也不一定能下的了手。   关键是赵美真还忍不住的总想和他亲近。   田满回来的时候,就瞧见赵美真贴在历洪的面前说话呢,那一脸的灿烂笑容,她还真的以为自己眼花了。   田满出声:“历洪,历洪,别在你表姑那儿皮,来娘这儿。”其实是生怕赵美真在历洪面前使坏。   就又瞧见历洪和赵美真说了句什么,然后小马脱缰一样得得得儿跑到了田满的面前,道:“娘,我去门口接接爹和哥哥吧?”   不知道怎么的,田满一瞧见赵美真心里就不安,怎么也不同意历洪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历洪小孩心性,自小干什么都是和历时一块儿,头一回分开那么长时间,无聊的紧,这儿晃晃,那儿晃晃,实在憋不住了,又跟田满道:“娘,我去后院找妹妹玩去了!”   赵美真只听说宋潮起有两个儿子,倒是不知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待历洪一走,就酸溜溜地对田满道:“上一辈子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有后福的人呢!”   这会儿宋品慧和宋品情两个人哭累了,在大厅里坐着喝茶不愿意动弹。赵美真因着想和历洪亲近,自动到了院里,田满是打后头的厨房来的,虽然一直没有走近她,但两人离得不远。赵美真说话的声音不大,确保田满能够听见,至于大厅里的宋氏姐妹自然是听不真切的。   田满想起宋潮起临走时的嘱咐,不欲跟她起冲突,仰着头只当没有听见,就要走过她的身边,进到大厅里头去。   赵美真呵呵笑笑,又道:“知道宋潮起是怎么将你弄到这儿来的吗?”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勾的田满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可看着赵美真皮笑肉不笑的脸,几乎是咬着牙道的:“你要想告诉我,我不问,你也自然会告诉我。你要是不想告诉我,我跪下来求你,也是无用不是嘛!”田满觉得,赵美真三番两次的试探,无非是想看看她是否就是上一世的田满,她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了又能怎样!   “所以,你若是想说,我会屈就停下来听一听。你要是不想说,就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田满顿了一下,紧接着这样说。   装神弄鬼?赵美真气乐了,敢情这一世是个人都长了能耐,倒是显得她又蠢又笨了。   她早就打听到了悟心的下落,与其在这儿和他们废话,倒不如去办点儿正事。若是能够回到上一世去,她也能和她的历洪团圆,也不用在这里羡慕别人的历洪了。   想想自己上一世可真傻,居然相信了宋潮起决不会报仇的话,还想着他是对田满无情暗自欣喜,任由他留在了家里,自己因为些许的愧疚,也想讨宋潮起的欢心,博一个好名声,亲自护送死了的田满上平心寺。   往前想想,若是她没有送田满上平心寺,是不是就不会到这儿来?若是她没有告诉光武,宋潮起的行程,光武没有消息可卖给日本人,没有刺杀这回事,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她还是宋家无人可以取代的大奶奶?   说来说去回不了头,她受够了现在的日子,应该一心想着怎么才能够回去才是。   赵美真深深地看了一眼田满,觉得今儿自己来这里,完全就是失策,就是一个大笑话。无非就是想来证明一下,这个田满是不是上一世的。   如今不光证实了这个,还证实了人家的幸福生活,更加的显得自己可怜。   有意思吗?   赵美真一句话都没再说,转身就朝大门边走去。   屋里的宋品慧和宋品情见了,赶紧起身出来。   宋品慧冲着她的背影喊:“表姐,你怎么现在就走啊?吃了饭再走吧!”   赵美真的心里难受的紧,就是听见了也只当作没有听见,更何况她是一心想着大事真没有听见。   宋品慧还想再说点什么,宋品情拉了拉她道:“别喊了,她这是贼心不死,可来了咱家一看无空子可钻,没意思才走的。对吧,嫂子?”   田满先是被赵美真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又被宋品情突如其来的最后一句话给弄懵了,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应答。   一直到下午快两点钟,宋潮起才带着历时回了宋家。田满慌忙让人摆饭,一大家人难得的可以坐在一起吃一顿清静又可口的饭菜。   “…我往火堆里添东西的时候,火苗子哄一下窜的比人还高,爹说那是奶奶高兴了,在笑呢!”   饭桌上,历时绘声绘色地给历洪讲着他今天的见闻。   历洪想是觉得自己也不能比哥哥差,遂想起了赵美真同他说的话,同历时道:“哥,你知道吗,我听那个走了的表姑说的,咱爹和咱娘属于乱、伦成亲。表姑说咱娘也是咱奶奶的女儿,不过是干的。干的是啥意思?干的是不是说咱娘和历儿一样是捡回来的?”   历洪正说得兴起,没注意到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自然更没有注意到他爹投过来的吃人目光。   饭桌上的人全停了筷子,惊讶地看见他。   历时也惊讶了一下,好歹他也比历洪大了一分钟,也就多了一分钟的人生阅历,大抵知道乱、伦这词是不对的。   为了救历洪,他拿筷子磕了磕弟弟的小猪头,道:“笨蛋,会不会说话,那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宋潮起一听,果断地收回了杀人目光,给了历时一记赞许的眼神,而后继续低头吃饭,心里头还在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对付田满。   幸运逃过了一劫的历洪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幸运,眨巴着眼睛想了一想,又对历时道:“哥,你说要是等我大了,娶不上媳妇,最后和历儿在一块了,是不是也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又是一桌子的惊讶眼神。   宋潮起心道着历泄这熊孩子也太厉害了,这是不让人安生吃饭的节奏啊!   历时则是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情,心道着历洪完蛋了。   果然,忍无可忍的田满一拎他的小耳朵,恶狠地道:“历洪,闭嘴,罚你一直到晚上都不许说话。还有,以后离历儿远一点!”   历洪觉得自己委屈的很,明明是爹教的凡事要未雨绸缪,他这不是也在未雨绸缪嘛!   他觉得历儿洗干净了还是很可爱的,往后他要是娶着了媳妇,历儿就是他可爱的妹妹,他要是娶不上媳妇,就让可爱的历儿当媳妇,这样不行吗?   对了,爹是不是娶不上媳妇,才娶了娘呢?   怪不得娘不高兴,应该是他不小心皆了娘的短处。   历洪终于知道自己错哪儿了,蔫哒哒地垂了头,只吃饭再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积分已送。求调戏~   第61章   田满并没有像宋潮起预料的那般,会和他来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反倒是过的和赵美真从没有来过一样,该干嘛就干嘛,甚至到了晚上,他抱着她的时候,她都没有一丝的抵触,一样的温柔似水。   宋潮起觉得田满太正常了,反而让他总觉得不安。   特别是那天后来他又特意问了问宋品慧,赵美真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话。宋品慧回答的时候,一脸的不解,倒是实话实说地告诉了他赵美真什么都没说,走的很突然也很匆忙。   这就笃定了宋潮起心里以为的赵美真肯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至于她还想干什么,他不清楚,可她又能干什么好事呢!   原先他的手里还掌握着光程和光武杀了李达的证据,可是光程和光武已死,他就是将这事捅到警察局,已经是死无对证,对赵美真也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他只能重新让宋子斌调集了几个人,重新去注意赵美真的动向。   这就发现了一件特别好玩的事情,也是一件打上一世的他响亮耳光的事情。   起先派去监视赵美真的人回来报,她挺正常的,几乎不出门,出门也只是去城里的戏院,看的都是薛大白的戏,偶尔也会请薛大白入府唱戏,不过次数很少,且都是有名堂的,譬如她家的谁谁谁过寿了。   宋潮起还不以为然,因为上一世的赵美真也是这样,不过倒是可见她这一世的日子不如上一世的过得好,上一世他们还住在海东之时,她可是有事没事都会请薛大白到宋家唱唱戏。他不爱她,可宋家不缺那个钱,她自己也有的是嫁妆,并且家里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到宋姿,就像是冤枉三姨太的那件事情,他因着不想看她上下的来回折腾,也就随她去了。   不曾想,又过了几天,又有人报,说是看见赵美真和薛大白一前一后去了个不怎么高档的旅店。   宋潮起当时就笑了,想想自己上一世当乌龟戴绿帽,那种心情是极其滑稽的。生气,可想想自己生什么气呀!为了自己不爱的那种女人生气,他有病吧!   这档子事,他真的懒得去捅出来,他倒不是觉得对不起赵美真,只是觉得单单捅出来都觉得恶心丢人。   可伤感着惹不起赵美真自己得瑟,居然叫宋潮起发现了她去平心寺找悟心,幸好悟心并不在。   一怒之下,宋潮起便在赵美真和那薛大白又一次在小旅店约会的时候,叫人偷偷地通知了她丈夫。也姓赵,叫赵启,据说祖上是贩卖私盐的槽帮,累积了不少的钱财,接下来的几辈人也没见做什么正经的生意,可赵家人出来个顶个的财大气粗光鲜明亮,也算是海东的传奇。   别看赵启外表很粗犷,但有一个细致的心。据说,捉奸的场面很隐蔽,赵启是一声不响就站在了正在床上翻滚的赵美真和薛大白的面前,吓得赵美真一声惊呼,又直接吓委了薛大白。赵启生怕屋里头的声响引来了别人,丢了赵家的脸面,自个儿一把捂住了赵美真的嘴,又叫人捂住了薛大白的嘴,好一顿痛打。然后二话不说,弄了个麻袋,将赵美真装在了里头,还是怕人看出了端倪,又使人找了个大木箱,将赵美真扔了进去,还特意叫人拿钉子钉死了出口,这才抬回了赵家去。   这又带着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薛大白逛窑子去了,去的当然就是那种两个铜板就能来一次的小窑子,财大气粗的赵启包下了窑子里头所有的姑娘,排着队的等着薛大白搞。   可怜薛大白一个唱小生的文弱戏子,怎么可能当着赵启的面干这种事情。   不干行啊,打。   那就干吧。   干不动了,还打。   那就加把劲接着干吧。   勃不起来了,又打。   ……   实在是勃不起来啊!怎么办?   赵启又想了个歪招,让姑娘们给薛大白吸吸,谁吸出来了赏银元两个。   窑子里都传出来了男人的惨叫声。那真叫一个惨啊,可怜薛大白至此一见姑娘的大白腚,双腿打颤。   当然,这还没了。   据说,最后赵启害怕那些女人整出人命,又不想就此罢休,就给了薛大白一条活路:“你压人,还是人压你,自己选一个。”   不选就是死啊!快说不出话的薛大白,果断翻了个身子,屁股朝天。赵启家里姨太太一大堆,自然没有那个爱好,但有人有啊,短短半天的时间,薛大白便从压人的角色成功转换成了被压的,不愧是城里的名角,什么戏都能唱啊。   当然这些只是据说。   不过,宋潮起倒是觉得赵启真心霸气,虽无意结交,但有意打听,他将赵美真到底怎么样了。   打听来打听去只是知道人没死,被限了足,关进了赵家类似于祠堂的地方,其他的就不知晓了。   宋潮起一想限足好,至少她不会再出来没事找事了。   海东的事情,至此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宋潮起想想再过几年就要蔓延遍地的战火,想着与其在战火里毁掉,不如干脆把宋宅卖掉算了。   宋品慧和宋品情不愿意,哭着道宋宅就是她们的娘家,没了宋宅,她们岂不是就没了娘家。   宋潮起一想也对,为了两个妹妹,那点子破钱算什么。   再想,不对,他要做的应该是劝劝两个妹妹和两个妹夫同他们一起远走澳门。   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狭隘的,像那种以一己之力拯救整个民族的事情,是悟心才会做的。他知道的只是,个人的命运并不能反转整个世界的大格局。他能做的,只能是保护好他最在乎的人们。   这个说法,和田满商量了,一拍即合。   田满便亲自上门对宋品慧和宋品情进行了游说,宋潮起则负责两个妹夫的动员工作。   田满是以割不断的亲情作为突破口,宋潮起则以更好的发展前景进行诱。惑。   宋品慧夫妇和宋品情夫妇想了约莫十天,给了答案——愿意举家前往澳门。   得给出她们时间收拾家当,这就使得宋潮起和田满的归程延之又延。   这其中,田满知道宋潮起偷偷地去找过悟心,也只当并不知晓。   她并不是不在意赵美真的话,反而是通过她的话,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上一世的一切不管是真还是假,已经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嘛!最重要的是现在,宋潮起就在她的身边,对她很好,她有两个精明又懂事的儿子,又有了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儿,她很知足。至于未来,谁又能真的窥破自己的未来呢?至于那些个摸不清头脑的前因,后果那么幸福,是伤还是痛都已经过去,不需要再去理会了。   她爱宋潮起,她相信宋潮起也是爱她的,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一切,这就无需置疑,好好爱就好。   这么想却并不代表她想不到,自己和宋潮起,甚至陆秀芝和赵美真是怎么来的一定和悟心有关。   可是悟心去了哪里,谁也找不到了。   这一季的暴风季终于过去,宋品慧一家和宋品情一家也终于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登上了满信号,宋潮起和田满带着历时和历洪,自然还有历儿,也上了货轮,一路上顺风顺水地往澳门驶去。   船行三天的这日午时,历时和历洪在甲板上疯跑,田满抱着牙牙学语的历儿咯咯笑地紧跟在后面,不停地嘱咐他们:“慢些,小心地滑,可不要刹不住车跌到海里去。”   “那正好,我们可以下海游泳去。”   说话的人是历时,历洪就在一边高声附和着。宋潮起因为命里的水灾,注定是个旱鸭子,历时和历洪的水性不错,自小就喜欢和义三或者义五一起,下海游泳。   男孩子皮一些那是自然,可宋潮起的规矩是田满说什么,谁都不许顶嘴。   历时和历洪犯了戒,被宋潮起罚了在甲板上倒立。   这天闷热闷热的,想是一会儿还有一场暴风雨。田满心疼儿子,想过去和宋潮起说叨说叨免了历时和历洪的惩罚,又害怕宋潮起说她是慈母多败儿。   就在这个时候,历洪突然放下了原本高高翘起的腿。   田满只当他是受不了了,赶紧跑了过去。   历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带着些许兴奋地叫道:“娘,你快看,前面有一个黑点。”   历洪只当是自己发现了鲨鱼或者是海怪,待船行靠近,才发现那是一个人浮在一截木头之上。海上碰见这种事情,并不稀奇。   宋潮起叫了水手将人救了上来,一探鼻息,还有气,这就叫来了随船的医生。   乱哄哄的一片,田满怕历时和历洪乱跑碍事,就带着他们下了船舱,去找宋品慧和宋品情去了。   到了晚上,宋潮起才下了船舱,田满无意中问起被救起那人的情形。   宋潮起迟疑了片刻,才对田满道:“被救上来的是悟心大师。”   田满惊讶坏了,那个满脸胡须,还有头发的男人真的是那个风轻云淡的悟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改了改原定的结局,这文就真的应了你们说的是完结的节奏了。下一章完结正文,随后还会有番外,紧接着会开新坑。本来是想今晚把结局码出来的,开着灯孩子睡不踏实,不开灯我看不清键盘,所以还是算了,明天上午会更新最后一章正文。留言和积分也等明天。我到现在都不会盲打……   第62章   田满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目光呆滞的男人,会是记忆里那个七窍玲珑的悟心。   自从她想通了她和宋潮起的重生一定是与悟心有关以后,她便将他当作了神佛的化身。   毕竟只有神佛才具备改天换命的神通不是吗?   可是神佛又怎会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呢?   田满忧心忡忡地递了一杯清茶给悟心,他的眼睛从她进屋起就一直盯着外头,仿佛可以穿透厚重的舱壁,看见外头茫茫的大海。   兴许是闻到了茶香,悟心回了头,又像盯着舱壁那般盯着田满,忽而一笑,道:“我记得你,你有慧根,却同我一样修不了正果。”   田满愕然。   悟心又道:“我原本想建好了荒岛上的寺庙,将你的画像也供于寺中,可是……岛没了,庙也没了,连那些建造庙宇的工匠和弟子们都没了……”   悟心的声音空洞又寂寥,田满一听,只觉胸腔间堵了口气似的,出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她慌忙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面,快步出了船舱。   宋潮起就在不远的入口处等她。   田满使劲捏了他的手,问:“悟心说岛没了,什么意思?”其实字面的意思她都懂,只是无法接受,觉得太不可思议,好端端的海岛又不是船,怎么会没了呢?   宋潮起也捏了她的手没有说话,一直将她拉到了甲板上,才指了指早就等候在甲板上的一个年轻水手,“说说你知道的。”   那年轻人真的很年轻,兴许只有十七八岁,其实说来田满和宋潮起也并没有大他多少,五六岁或者七八岁而已,可他和他们所散发出的气质是不同的,他的朝气蓬勃,他的无忧无虑……他们即使就是改变了年纪,始终无法改变的是经历,还有经历过后的沧桑心境。   年轻人知道田满就是老板娘,可这么近的相处还是头一次,遂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是临起航之前回家探亲的时候听人提起的,我们家是在离海东不远的一个小岛上,我们那个岛的东边还有好几个小岛,最东边的那个因为那里水流湍急,岛上又多是奇怪的洞还有海蛇盘踞,是以那岛上没有住人。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就听大人们说岛上去了好些和尚,包了我们的船,运了建房子的材料上岛。所以这次我一回家就问我娘,那岛上的房子建好没有。我娘就拉着我到了门口,让我自己看,东边除了茫茫的大海什么都没有了。我就问我娘是怎么回事,我娘说没人知道,就是今年最大的那场暴风雨过后,那个岛突然就消失了。”   田满惊愕地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眼睛不由自主地去看宋潮起。她知道她想到的,宋潮起一定也会想到。   这时候,那年轻人顿了一下,突然变得很严肃,问宋潮起:“宋先生,咱们救上来的那个人,以前是和尚对吗?我看到了他头上的戒疤。”随后,他的眼神又变得很惊恐,“宋先生,从那岛没有至今最少也有20多天了,一个人不可能在海上漂了20多天还不死。宋先生,他会不会是海怪变化的?”   田满使劲握紧了拳头,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常年海上行船的,最忌讳提前的就是海怪之类的妖物。没人见过它,却总是有人绘声绘色地描绘出它的样子,吓唬那些新上船的菜鸟船员。   宋潮起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风轻云淡地笑笑:“他确实以前是和尚,可并不代表他当时就在那个沉没的海岛上;还有,他不可能是海怪,他是我的老相识。”   年轻人的神色明显松缓了不少。   “我希望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和夫人知道,我不想再从第四个人嘴里听见什么海怪之类的言论,明白吗?”宋潮起的声音变得冷酷了起来。   年轻人慌忙使劲点了点头,略微有些结巴地说:“那……宋先生,我去忙去了。”   宋潮起点了点头。   待他一走远,宋潮起便小声交代田满:“你去告诉品慧、品情夫妇,带着孩子们不要靠近悟心。……你和历时、历洪、历儿也是。”   田满仓皇地点着头,彷佛悟心已经化身为了一触即爆的炸弹。   宋潮起这才笑了笑,瞧见宋子斌站在桅杆处向他招手。这是宋子斌第一次随船去澳门,准备瞧瞧找所房子,下次行船将一家老小也安顿在澳门。宋潮起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时局他还是能看懂一些的。先送走了爱的“累赘”,他孑然一身地留在海东,若当真有什么事情,也好脱身一些。   宋潮起正要过去,田满突然拉了一下他,道:“你也要离悟心远一点。”   宋潮起点头默允,转头哂笑。他能讥讽的只有他自己。   上一世,悟心告诉他只要他能够炸了野武山郎停在港口上的那艘装满了武器的货轮,悟心就能够让他和田满在下一世再续前缘。   他本来就是要给田满报仇的,有了悟心的允诺,更加的义无反顾。   直到货轮起火爆炸,他一直浑浑噩噩地游离在黄泉路上不停地被恶鬼撕扯吃掉,血肉纷飞,又重塑骨肉,再被撕扯,他已经被无尽的痛苦打尽了深渊,突然又被一道光吸走,再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悟心嘴里所说的下一世竟然几乎和上一世是相同的。   他一直都觉得吃的苦楚换来的幸福生活,是很值当的。   可看着现在的悟心,他害怕什么都是虚无的幻影,最终的结果还是痛苦。   他是知道悟心为什么要建造荒岛寺庙的,不过是想让那些上一世死于屠杀的和尚们,换一个栖身的地方,避免被屠杀的命运。   可那些人呢,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却葬身在茫茫的大海之中。   悟心的努力没能挽救那些他想救的人,反而使得他们提前送命。   一直到夜幕降临,宋潮起还留在甲板之上。   以前他总觉得海上的夜是柔和的,甚至是梦幻的,如今只觉它是恐怖的。看,四周黑蓝黑蓝的一切,就像是无尽的黑洞,叫人永远都不清楚在前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耳边响起了微弱的呼吸声,来人的脚步很轻,似乎是不想打扰他赏夜的兴致。   宋潮起回头一看,见是悟心,想叫他一声“大师,”却硬生生地哽在了嘴边,终究是又扭回了头,什么都没说。   悟心也像他那般,倚在栏杆上。沉默了良久,才道:“我想我错了。”   `   田满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心跳的比平常要快,就想要上甲板上透透气。   这就见了悟心一人倚在栏杆上往下望。   悟心听见了田满的脚步声,回头笑着对她道:“我和宋潮起已经做完了结,现在该你了,咱们本就是不该来的人,不如一块儿回去。”   田满突然明白了悟心在向下看什么,突然向前跑了几步,眼前除了茫茫的一片大海,什么都没有了。   她拍打着栏杆,眼泪夺眶而出。   这时候,她想起了历时、历洪,还有历儿。   又庆幸宋品慧和宋品情在这里。   继而一笑,翻身入海。   `   “你说过的,只要我们还像上一世一样可以生死不离,也就证明了你不是全错,就此罢手吧!”   浑身湿漉漉的宋潮起抱着同样狼狈的田满,旁边围了很多人,宋子斌亲自带了几人压住了悟心。   宋潮起想了一天觉得自己还没有活够,怎么也舍不得就此离开田满和可爱的孩子们,这就告知了宋子斌,找人在暗处跟着自己。   他被悟心推下海的同时,已经有人悄悄地放下了船尾的小船,将他捞了上来。继而又救下了田满。   气急的宋子斌是要将悟心扔下海的,宋潮起不允。   一直闭着眼睛等死的悟心睁开眼睛说:“我动了贪恋,想来再也修不成那样的神通了。可我是罪人,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死去,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自己死掉。可我在海上漂了那么久,还是死不了……”   宋潮起:“为什么要死,活着做你能做的事情,不是只有你的那些徒子徒孙才是人,想想再过几年的日子吧,有多少不该死的人死在禽兽的枪下。”   “我们捐钱,我们捐物,我们干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时候,说话的是田满。她的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苦咸的海水,还是苦涩的泪水。    只要活着,活着才能爱人,活着才能救人。积德也好,还愿也罢。   `   X年X月,战事年年,一批可以救活许多人命的大米,通过满信号运进了海东。   次月,是一批军火……   次次月   ……   后记:文、化、大、革、命、时的海东,开展了破四旧的运动,红卫兵率先捣毁了代表牛魔鬼神的开展迷信活动的平心寺,寺里已经没有什么和尚了,只有一个叫做悟心的年轻和尚,被关进了牛棚,进行改造。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其实原定的结尾是宋潮起和田满再次重生,写着写着就舍不得历时和历洪从小就没了爹娘,就砍了一部分内容,换成了现在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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