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台前幕后》全集 作者:少地瓜 声明:本书由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第1章 有那么几句话说得很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有,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惜冼淼淼花了几十年才明白过来,而且还是在死后。 出身名门的富三代,手里永远都攥着花不完的钱,名车豪宅不在话下,一句话能成就一个明星,一句话也能把娱乐圈的天之骄子打下地狱…… 如果一个人拥有这么优越的先天条件还想不开,闹着寻死觅活的,估计她就真该死了。 于是冼淼淼死了,哪怕她以一种游魂的状态飘飘荡荡近百年,还是忘不了那一天。 她那位娱乐公司大小姐出身的妈妈去世还不满一周年,爸爸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宣布这个家将迎来一位新的女主人。 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但冼笠然仍然拥有一股普通男子难以比拟的魅力。他笑的非常温和,眼中是一如既往的胜券在握,“淼淼,你不是一直抱怨孤单吗,那以后让苏阿姨陪着你好不好?” 冼淼淼当即呆在了餐桌边,然后就觉得有股熊熊怒火直冲天灵盖。她恶狠狠地将筷子拍在有着美丽纹路的实木餐桌上,大声尖叫,“不好!” 冼笠然微微蹙眉,脸上的笑容逐渐被一种淡淡的不悦取代,“乖,不要任性,苏阿姨你也见过的,她是个很” 不等他说完,冼淼淼就站起来将桌上的杯盘碗碟都扫到地上,尖着嗓子喊道,“对,我见过,她就是个臭不要脸的婊子!” 现实生活毕竟不是演电视剧,冼淼淼并没有站在原地等着父亲过来扇自己的耳光。她成功报销一套昂贵的意大利进口餐具之后就冲回了房间,反锁了门,捂着被子哭了个昏天黑地。 这他妈的算什么玩意儿! 以前你们那些海誓山盟呢?说好的“世易时移情不变”呢? 才一年,我妈坟头的草还没长满呢,你就迫不及待的往怀里拉人了? 还苏阿姨,我呸! 以前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好歹还知道点分寸,不像一般的那些小妖精似的没皮没脸往上凑,感情人家都在这儿等着呢。总裁太太!可不比什么小三小四的好听多了! 而且,那贱人还有俩孩子呢,冼笠然啊冼笠然,你可真够可以的…… 冼淼淼非但不是包子脾气,反而十分好斗,但被宠坏了的脾气让她的聪明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威力,往往是输了才知道自己又被人下套了。 从那天起,冼家父女就陷入了旷日长久的战争状态,热战冷战,甚至是冼淼淼抓着手边任何能抓到的东西劈头盖脸的往冼笠然身上砸…… 但一切斗争都抵挡不住冼笠然娶新老婆的进程。 冼淼淼对他和苏家三母子的怨气越来越深,越来越重,她的脾气变得更坏更糟,她拒绝一切来自外界的关怀,甚至是外公。而当得知那两个孩子竟然真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妹后,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从天而降,一切的侥幸都轰然倒塌。 她歇斯底里的对着冼笠然拳打脚踢,又哭又喊,然后头也不回的开车出去。 这一去,她就再也没能以活人的状态回到这座房子。 医生都说了,在那样接近两百的时速下撞车还能有口气在,已经是万幸。 冼淼淼以植物人的状态在重症监护室挣扎了一年多,终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咽了气。或许是太不甘心,她发现自己死后竟然也没有消散,而是以游魂的形式继续游荡在世间。 她能看,能听,但唯独什么都不能做。 她亲眼看着刚失去女儿的外公又被这一噩耗伤的体无完肤,亲眼看着那恶心的母子三人以胜利者的姿态鸠占鹊巢,亲眼看着那个枉为人父的混蛋接手了母亲留给自己的所有股份和其他遗产,然后无比大方的分给那两个外来崽子…… 最初的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冼淼淼不甘,愤怒,几乎要从空荡荡的腔子里面呕出血来,但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有那么多次,她无比希望自己能像话本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变成厉鬼,将这一窝子蛇鼠虫蚁统统屠戮殆尽。然而希望总是用来破灭的,最终,她还只是一团什么都改变不了的空气而已。 最后,外公去世,空有雄心壮志却没有实际能力的大舅舅在跟冼笠然的斗争中惨败。 最后的最后,曾在业内横行数十年的璀璨娱乐公司,终于也变得星光黯淡…… 时间是很残忍的存在,它能消磨光任何曾经比海深比山高的情谊;而同时,时间也是很宽厚的,它能让任何铭心刻骨的伤痕愈合,也能让许多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变得一目了然。 她本以为,自己就会这样一直飘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见证沧海桑田,可突然有一天,她整个鬼都像是被什么奇怪的力量吸了进去,眼前一黑一明,再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沉重。 这是属于肉体的重量,一种对她而言已经久到早已被忘却的感觉。 冼淼淼曾经是个有着火爆脾气的小姑娘,但是当她一个人,哦不,是一个鬼飘飘荡荡孤孤零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过了百十年之后,已经很少有什么能够引发她的情绪波动了。 然而当她发现自己重新拥有了身体,重新拥有了心跳和呼吸,真的能够实打实的拿起物件,甚至镜子里的那个人还是年轻的满脸都是胶原蛋白的冼淼淼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重新活过来了,回到就冼笠然的再婚问题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虽然没能再跟妈妈见一面,但能够拥有第二次生命,已经足够冼淼淼感激上苍。 冼淼淼从未想过如果人生能再来一次的话她要怎么做,所以当这样的现实真的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的大脑瞬间混乱起来。 想做的事情太多: 孝顺外公,保护好妈妈留给自己的一切,阻止璀璨的颓败…… 相较之下,报复冼笠然和苏恒一家四口,反而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曾经那么恨那么恨那个姓苏的女人和她的一双儿女,也那么怨那么怨冼笠然,恨不得将他们食肉寝皮,然而当她纯然以旁观者的角度见证百年变迁,才发现心中的那些怨恨早已变得不再像自以为的那样重要。 以前的自己,眼界还是太狭隘,目光还是太短浅。因为不管是某种意义上倒插门的冼笠然还是后来者居上的苏恒,说到底,他们不都是为了璀璨么?如果自己能够不负母亲的遗愿,拿下璀璨,笑看那些小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岂不是比什么报复都来得痛快?! 终于确定了自己人生目标的冼淼淼眼中的迷茫一点点散去,笑的一脸畅快,隐隐带着那么点儿毛骨悚然。 眼下,冼淼淼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卖房子! 第2章 对,就是卖房子,而且是卖掉现在冼淼淼跟冼笠然住的这套别墅。 冼笠然长相帅气,人也精明能干,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家世不足,出身普通工薪阶层家庭的他不要说豪宅了,甚至就连一辆像样的好车都买不起。可即便如此,尚云璐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 这套别墅还是当初尚云璐下嫁时,冼淼淼的外公尚清寒老爷子送给女儿的陪嫁之一,当初买的时候就价格不菲,现在更是已升值到了三千多万,翻了近一番,还不算后期的装修和家具、陈设。 后来尚云璐病危,弥留之际也不知看透了冼笠然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还是担忧尚未长大成人的女儿以后无法养活自己,竟然挣扎着喊来律师修改遗嘱,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公司股权、房产、古董、首饰、车子、现金等等一切统统留给女儿冼淼淼。至于她的丈夫,真正是连点渣儿都没得到。 事实证明,这个嫁错了人的女人的担忧确实不是白来的,她的丈夫在她去世刚满一周年就迫不及待的迎娶了新太太,令尚家蒙羞…… 当初的冼笠然不过是璀璨一名普通员工,是尚云璐慧眼识珠发现了他的才能,这才让他一路扶摇直上,最后甚至摇身一变成为“驸马爷”,羡煞无数旁人。 但这个男人的野心从未停止,尚云璐也不过是他路上的一块踏脚石,等他在璀璨站稳脚跟之后,跟妻子的关系就逐渐冷淡下来,最后甚至妄图让璀璨改姓! 哪怕尚老爷子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当他毕竟已经老了,冼笠然生生熬死了他…… 另外,尚云璐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尚云朗从来就野心勃勃,跟她这个倍得老爷子宠爱的外嫁女一直关系不睦。爱屋及乌,恨屋也及屋,尚云朗自然更加不喜欢冼淼淼这个霸占了好大一份家业的外甥女。 二哥尚云清跟尚云璐关系倒要好一些,可无奈他没什么上进心,终日游手好闲,指望他照顾冼淼淼,倒还不如祈祷冼笠然剩下的大半辈子能守身如玉来的靠谱。 假如尚云璐不修改遗嘱,那么根据遗产继承法,她名下的财产将由尚清寒、冼笠然和冼淼淼均分,也就是说,女儿仅仅能得到三分之一。 而尚老爷子百年之后,那三分之一恐怕就要落到一直都虎视眈眈的尚云朗手中;至于冼笠然,呵呵。 尚清寒大概也知道自己的三个儿女不是什么省心的,并不能指望他们拧成一股绳,所以始终都把璀璨的话语权和决定权捏在掌心。 尚家并不重男轻女,所以尚云璐同样拥有跟两个哥哥一样的股权,而她在临终之际又拼了命的折腾,不惜高价收购散股,这让她一跃成为仅次于实际掌权人尚清寒的第二大股东。 如此一来,只要冼淼淼跟老爷子搞好关系,她就能在璀璨呼风唤雨,这辈子都不用担心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尚云璐显然没想到她生的这个女儿会因小失大,生生打死了一手好牌…… 再说回到房子的问题。 重活一次的冼淼淼明白,想要冼笠然这种忘恩负义的男人守着女儿过是没指望的了。那么好吧,你找你的新老婆,我过我的日子,今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唯独一点,我绝不会允许你跟那三个混蛋玷污我妈妈的房子! 因为这别墅本就是当初尚云璐和冼笠然的婚房,哪怕现在已经留给冼淼淼,但冼笠然住在这里毕竟名正言顺。作为自己的生身父亲,只要冼淼淼没有证据指名他确实犯了无法容忍的大错,就不可能将他赶出去。 鉴于平时冼笠然和情妇苏恒行动比较隐秘,冼淼淼想要找到充足的证据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而她实在无法忍受跟这个混蛋在同一空间中多待一天…… 确定了首件要做的事情之后,冼淼淼直接给外公尚清寒打了电话,开门见山的说出请求。 她毕竟还只是一个未出校门的学生,就算能对未来经济走向如数家珍,人脉和正式谈判方面还是不足,卖房子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让外公来帮忙吧。 听后,尚清寒沉默许久才微微叹了口气,“淼淼,你已经很久没给外公打电话了。” 一听这个,冼淼淼的眼泪几乎要流出来。 “外公,对不起。” 尚云璐去世之后,冼淼淼就跟失了魂儿似的,终日跟狐朋狗友们在外酗酒、飙车,再不然就是回家跟冼笠然吵架,几乎要把这个疼爱自己仅次于母亲的外公忘到后脑勺,又哪儿想得起打电话呢。 尚清寒对她疼爱有加,又怜惜她丧母,自然不会怪她,“你是个好孩子,外公知道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的冼淼淼泪如雨下。 对于房子的事情,尚清寒并没多问,只是反复确认了孙女的心意之后,轻描淡写的说会帮忙联系合适的买家。 最后的最后,老爷子甚至像是带了点哀求的说了句,“有时间的话,回来看看吧,外公老了,一个人有些寂寞。” 尚云璐跟冼笠然的婚事,其实老爷子是不太赞同的,同为男人的他太清楚冼笠然这样的人会在面临选择的时候给出什么答案。但一来惜才,二来他也不愿意违了女儿的意愿,就做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次赌博…… 眼下女儿去了,明摆着孙女斗不过心狠手辣的女婿,老爷子几乎夜夜难寐,现在听到孙女想要卖掉房子,竟然也生出了一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感。 经商和做人都是一样的,有舍有得,如果分明已经确定自己的优柔寡断会便宜此生最恨的对手,那么该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关键时刻哪怕是自损八百也无所谓。 就像这栋房子,或许一般人都会想要留着做个念想,可有冼笠然那样的虎狼环伺,又怎么会容许女儿的痕迹存在?与其留着让外人鸠占鹊巢,还不如忍痛毁了! 冼淼淼回到家的时候,冼笠然也才刚进门,狭路相逢的父女两个人在玄关处齐齐沉默,都有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感觉。 过去的三个多月里,冼淼淼几乎一见到自己就会又哭又闹,激动的时候甚至还会动手,而现在对方竟然如此平静,冼笠然竟分外不适应了。 过了好久,冼淼淼率先开口,“你跟苏恒的事情。” 冼笠然微微挑起眉头,心道果然又要开始了吧。 “去客厅说吧,”他不动声色的的说道,“几天没回家了,累了吧?” 冼淼淼在心里冷笑一声,说,“不用了,几句话而已,说完了我就上楼休息。” 见她这么坚持,冼笠然稍微一愣,点点头,“你说。” “我同意你跟苏恒的事情了。”见冼笠然忍不住外露的惊讶和窃喜,冼淼淼越发对他厌恶起来,“另外,我已经拜托外公帮忙联系房子的买家了,时间不等人,你最好还是快点另外准备新房吧。” 听到这里,冼笠然终于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了,他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意思,你要卖房子?哪所房子?” 冼淼淼抬手摸了摸玄关柜上面造型优美别致的花瓶,淡淡道,“当然是这所。” “胡闹!”冼笠然脸色一变,骤然抬高了嗓音喝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卖掉房子你要住哪里?又去跟别人鬼混吗?!”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绝对会忍不住将这个花瓶狠狠砸到他脑袋上,冼淼淼如是想到。 但现在,她所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嘲讽。 这是怎样厚颜无耻的一个男人啊,哪怕抢夺家产这种事情竟然也能打着为了自己、关心自己的旗号? 瞧这一副正义凛然的嘴脸,听那一口正直肃然的腔调! 冼笠然怎么可能是关心自己呀,他只是不舍得这栋房子而已。要知道,眼下想要在寸土寸金的望燕台市内购入一套合乎心意的房子的话,但凡地段稍微差不多点也得七八百万,而且还是那种集体住宅小区,还不能太计较面积!再加上装修、各种家具摆设和其他软硬件设施…… 好歹他大小也算是个名人,难道还要住那种不上档次的房子? 更不要说迎娶苏恒需要举办的婚礼各方面花费,粗粗算下来,他那点积蓄恐怕就要被花个精光。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愕然发现,原来自己所以为的已经站稳了脚跟,不过是镜花水月,如履薄冰! 这么多年来,饶是他使出浑身解数收拢人心,可真正握在手里的也不过3%的股份,只要尚清寒那个老头子想,自己就得乖乖滚蛋! 到头来,原来自己还是被捏在别人手中的风筝吗? 可是事已至此,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好在他已经成了璀璨不可或缺的管理者之一,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不犯大错,就算是尚清寒想动自己也要掂量几分! “这是妈妈留给我的,而我早已成年,还有外公帮我参详,难道他还会害我不成?再说,妈妈留给我的住宅,可不止这一座。” 当然不止一座,国内的,海外的,本地的,外省的,只要是风景优美或者方便生活的地方,几乎都有尚云璐生前购置的豪宅! 冼淼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至于您,肯定不会向外面传言的那样贪图这栋房子的吧?” “当然,不是!”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说话的时候,冼笠然眼角的青筋跳了几跳,脸上也微微涨红,因为冼淼淼终于戳到了他的痛脚。 妻子的遗嘱,永远会是他一生中的奇耻大辱!那样的内容和安排,无疑是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看着冼笠然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冼淼淼几乎就要大笑出声! 无缘无故就把亲爹赶出房子不好操作,容易让外界舆论压倒自己,可要是因为女儿过度悲痛想要卖房子,那就理直气壮的太多。 自古以来讲究的就是男人养家糊口、买房置地,饶是现在,这种论调也是社会观念的主流。她还就不信了,一贯好面子的冼笠然真有那么厚的脸皮,难不成还会跟着自己住到另一套房子里么? 此时此刻,冼笠然的心中正在经历剧烈的挣扎,又或者,其实他也明白,既然冼淼淼已经这么说了,事情的最终结局已经注定。 要是没跟那个老头子说还好,不过是个小丫头,只要自己动用温情攻势,多花费点时间还怕搞不定吗?可是现在…… 不去管已经陷入沉思的冼笠然,冼淼淼怀揣着久违的胜利喜悦款款上楼,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铺中,又哭又笑。 冼笠然啊冼笠然,你也不过是个白痴,大事精明,小事糊涂。 苏恒不过就是个矫情的小画家,所谓的才情,所谓的智慧,跟这个圈子格格不入。她除了你这个靠山之外,还有什么?难道你真的以为娶了她,完成早些年那段无疾而终的所谓纯洁初恋,真的就能够让你的人生完满吗? 第3章 能够一手创立璀璨,并将它发展成国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的人必然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果决,不过短短五天,尚清寒就打电话通知冼淼淼,说自己有个朋友已经决定要买那栋房子了,而且价格也颇为合适。 虽然早就已经下定决心,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冼淼淼还是觉得无比难受。 这是她的家啊,曾经妈妈就在这里教她走路,教她说话,教她弹琴…… 可是现在,这里马上就要变成别人的家了! 有那么一瞬间,冼淼淼几乎要抑制不住的跟尚清寒说自己后悔了,但一回想起曾经自己飘在空中看着冼笠然、苏恒和他们的儿女那一家子反客为主的混账样子,她就又能下得了狠心了。 尚清寒在商海沉浮大半生,交友无数,人脉非常人能敌,但凡他放出话来要办点什么事情,立刻就有数不清的人乐意卖给他面子。 华国人重视“安居乐业”,大家自然也希望名下的宅子多多益善,反正就算自己用不到也可以传给后代,总不会贬值,比任何风险投资都要保险的多。 冼淼淼要出售的这套房子地理位置极其优越,面积又大,环境更是优雅清净,周围的邻居们也非富即贵,买了它就相当于变相给自己扩充了人脉。更难得的是因为急于出手,价格也压得比较低,所以尚清寒刚一吐口,他的好些生意伙伴就都纷纷表示出了想要购买的意愿。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孙女曾经住过的房子,尚清寒也不愿意给浑人糟蹋,问了冼淼淼的意见之后就从买家中挑了人品正直、值得信赖的老朋友,随时可以交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能做尚清寒的老朋友,自然也不是什么一般人。 买家名叫黄元郊,今年已经69岁了,满头银发也不染,打眼看去还挺触目惊心,不过倒也还是体格硬朗、神采奕奕的。 如果说苏恒勉强算是文艺中年小清新,那么黄元郊就是真真正正的大文豪! 他早年经历多坎坷,父亲早逝,母亲带着他改嫁却又遭遇家暴,最后索性跟着第二任丈夫一起同归于尽,撇下一个小学没毕业的黄元郊。多舛的命途让黄元郊有着与众不同的处世哲学和世界观,也让他的文章寓意深远却又受众面极小。在早些年,爱好文学的他甚至没办法单纯靠写作养活自己,只能靠打短工补贴家用。最后还是尚清寒眼光毒辣,宁肯赔钱也要帮他出书,甚至是制作影视剧。 千里马最渴求的无疑就是伯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黄尚二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然后一直到52岁那年,黄元郊终于凭借一部中篇小说斩获诺贝尔文学大奖,成为华国有史以来第二个夺得此项荣誉的作家,真正一鸣惊人。 短短一夜之间,约稿的、出书的、找他拍摄电视剧甚至是纪录片的齐齐找上门,开的价格也是一个比一个高,但黄元郊却始终坚定不移的保持着跟尚清寒的独一份儿合作关系。 用他的话说就是,“钱么,永远都是赚不够的,人还是要懂得知足,人生能得一知己,足矣!” 冼淼淼也见过他不少次,再碰面倒也不用现场认识,就是乖乖巧巧的喊了声黄爷爷。 黄元郊拍了拍她的背,跟对待自己的孙辈一样轻声问了近况,又朝着旁边眼眶已经隐隐发红的老友叹道,“真像啊。” 他说得像,是冼淼淼跟尚云璐像。 一句话说的尚清寒好悬没当场落泪,只是看着冼淼淼,一个劲儿的说“瘦了,瘦了。” 他二十一岁得长子,二十四岁生次子,一直到三十岁才有了尚云璐这么个女儿,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给她换幸福。可万万没想到,真是造化弄人,到头来遇人不淑不说,他还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 自己的孙女自己知道,要放在平时,冼淼淼但凡有丁点儿委屈都会撒娇、哭闹,可是现在细细看来,她除了安安静静的掉了几滴泪之外,竟然平静的可怕,就连两只眼睛里也多了几分真正成长的人才会有的透彻和绝然。 让人成长的不是时间,而是事件,世界上从来不乏一夜长大的例子。 联想到这一点,尚清寒的心都要碎了。 真正疼爱晚辈的老人都是如此,对孩子们的成长会既欣慰又心疼,尚清寒也不例外。 原本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朝成长,经历的必定不仅仅是丧母之痛,怕更多的还是家庭破裂所造成的连锁反应,比如说脱落了亲情面具之后露出的丑恶人性…… 冼淼淼大约能猜到外公在想什么,当即冲他笑了笑,“外公,我没事。”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 黄元郊提出要买房子倒也不单纯是为了替老友解围,更大程度上还是真的需要。 他直到五十多岁才真正功成名就,之前虽然有尚清寒明里暗里的支援补贴,但经济一直都不宽裕,所以住的也还是十几年前倾家荡产买的一套八十多平米的小房子,光是他的那些宝贝书籍和手稿就有点放不过来。 他倒是想换房子,但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要么地段不好,要么构造不合心意,要么干脆就买不起。毕竟还是个幕后文人,哪怕黄元郊名气再大,最近几年作为编剧的报酬和稿费突飞猛进,想要一次性拿出几千万也很不容易。 黄元郊又倔,觉得反正钱都不少花,要么一买就买个合乎心意的,要么干脆就继续这么挤吧着,反正老两口儿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 这次也是赶巧了,尚清寒替孙女卖房子,黄元郊一旦知道了具体是哪一套,几乎想都没想就说要了。 一时凑不够钱也不要紧,那边都说了可以分成两三次付款,反正都信得过。那还等什么呢? 黄元郊也不藏掖,直接就把自己手头紧的情况说了,“那套老房子我也在联系买家了,虽然不大,怎么着也能倒腾个五七百万。” 他的房子尽管小,但因为买的早,地段好,现在均价也十分可观。再加上是“黄元郊住过的”房子,价钱方面也要比市价高出不少。 冼淼淼笑笑,“黄爷爷客气,我也不急着要钱,您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给就得了。” 黄元郊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典型的文人,从苦日子过过来的,没有任何不良习气,一草一木都爱惜的很。不要说要分期给钱,逼急了,让冼淼淼白送也甘愿!不过想也知道,黄元郊肯定不会占便宜就是了。 另外,作为华国文坛巅峰的人,冼淼淼也很愿意跟他打好关系,毕竟文学和娱乐,从来都是不分家的。既然她已经准备插手璀璨,交好这么一尊大神,绝对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两边都不是斤斤计较的,又有尚清寒在中间协调,很快就签署了房屋买卖协议,稍后只要去房产局过户就可以了。 黄元郊还有事,签了合同就先走了,倒是尚清寒不放心,问冼淼淼要不要搬去跟自己住。 冼淼淼想了又想,还是婉拒。 虽然留外公一人独居有些落寞,但她毕竟还有两个舅舅和一个表哥,如果真的搬过去了,怕是以后少不了猜忌和嫌隙,索性早早避开的好,大不了以后常去探望也就是了。 打电话跟冼笠然把这个消息一说,他登时就急了,平时的沉稳冷静都顾不上,“什么?!房子你已经卖了?!为什么这么突然!” 冼淼淼一边指挥着搬家公司的工人搬家具,一边冷淡道,“之前我就说了不是么?” 冼笠然语塞。 他确实知道没错,但心里却还是存着一种侥幸:或许冼淼淼只是一时说气话,转头就忘了,或许自己只要不动声色的耗几天就会有转机…… 但没想到,一贯对自己百般依赖的冼淼淼竟然如此雷厉风行,才不过短短一周就已经签署了房屋买卖合同! 他还没开始看房子呢! 当晚回到家,亲眼确认了原配的房间已经被搬空的冼笠然罕见的发火了。 “淼淼,你这是在变相的向我抗议吗?这么大的人了,有意思吗?是不是你一定要把这个家弄得支离破碎?” 冼淼淼几乎要冷笑出声。 支离破碎?你真的明白这个词的含义吗?早在你变心的那一刻,这个所谓的家已经名存实亡,你有什么脸跟我说这个? 冼笠然永远都是这么自私的男人,只要他的目的达不到,只要别人的所作所为跟他的想法背道而驰,他就永远有理由和自信来说你的不是。 也不知为什么,冼淼淼突然想要恶心恶心他,于是立刻换上一副潸然欲泣的表情。 “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吗?你跟苏恒结婚,我祝福你们,可这房子是妈妈留给我的呀,我难道连处置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好吧,现在冼笠然的表情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吞了苍蝇,而更像是吞了毒。 他根本不会想到,一直以来都骄傲的像只小公鸡一样高高的仰着头,宁折不弯的女儿竟然会如此作态。 只要看见他这副吃了苍蝇却又没办法说出口的表情,冼淼淼就会觉得心头大爽。 现在再想想上辈子自己毛毛躁躁跟他硬碰硬的情景,真是……脑子里进水了!明明不就有这么多玩儿死他的好办法么! 第4章 不去管那个陷入沉思的男人,冼淼淼径直回了房间清点物品,打算明天让搬家公司再来一趟拉走。 过了会儿,冼淼淼听见有人敲门,问了是谁之后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我是赵姨,淼淼,我给你端了杯热牛奶。” 赵姨是直接住在家里的帮佣,主要负责一日三餐,偶尔还会兼职照顾冼淼淼母女的衣食起居,从冼淼淼记事的时候她就在了。 重生这一周以来,冼淼淼的心情都很复杂,脑子里也乱的很,光是处理房子的事情就有些焦头烂额,更不要说还得尝试着熟悉璀璨的情况、琢磨日后的计划,所以根本没空跟赵姨交流。 现在房子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次听到赵姨的声音的冼淼淼顿时就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当初自己住院,正跟苏恒打得火热的冼笠然总共就去了三趟,其余的时间全都是赵姨在照顾着。甚至最后冼淼淼死去,最伤心的除了外公就是赵姨了。 只可惜后来苏恒成了女主人,短短两个月她就把宅子里包括赵姨在内的旧帮佣全部解雇,然后换成了她的人…… 进来之后,赵姨轻手轻脚的将牛奶放到桌上,“趁热喝吧,早点睡。” 冼淼淼嗯了声,见她转身要走便叫住她,“赵姨,我已经把这房子卖了,过几天就要搬出去了。” 赵姨的身体僵硬了下,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点点头,“也好,出去自在点。” 顿了下,她又叮嘱道,“以后一个人在外面要多当心,别太晚回家,注意根据天气增减衣服,一天三餐要记得吃……” 说着说着,她竟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忙转过身去。 冼淼淼要卖房子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了,这几天在这里做工的人也都明显流露出不安,甚至有的已经开始找下家。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缩小到一个家庭里也是这样,既然房子都易主了,新主人又怎么可能还雇佣他们呢? 她倒是不怎么担心日后如何谋生,反正她还有一把力气,只要肯干,总能养活自己,大不了再熬上十几年,混到退休年龄后回老家呗。退休金虽然不多,但老家开销低,加上这些年攒的钱,也够了。 就是,就是这可怜的淼淼啊! 刚没了妈,现在爸爸又要再婚,哪儿有这么狼心狗肺的男人啊! 见赵姨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冼淼淼连忙上前拉住她,说,“赵姨,我要搬过去的别墅比这一套要小一些,只有我一个人,活儿也轻快很多,你愿不愿意跟我过去?” 赵姨愣了好久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欢喜无限,连连点头,“愿意,愿意,怎么不愿意!” 但凡能在外面混口饭吃的,谁愿意回家跟儿子挤在一起?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就算是她没病,时间一长,怕是儿子、儿媳妇就都看自己不顺眼了…… 见她满口答应,冼淼淼也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开心来,“不光是您,还有吴叔,赶明儿我再问问他。” 吴叔是个老园丁,平时就负责照顾别墅的花草,打扫庭院,时不时的维护、修理下各种设施,开关门什么的,也是很本分的一个人。 黄元郊生活朴素,肯定不会用固定的家丁,最多定期雇人来整理一番,冼淼淼这才决定将他们两人都带走。 赵姨听了之后连忙摆手,“你不用问他,他乐意着呢,听说要卖房子了,还以为只要失业了,愁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呢!” 冼淼淼要搬过去的房子虽然没有这一栋大,只是个地上两层半的小别墅,但好歹也有前后两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地下也有两层,还有个能透光的玻璃暖房……上上下下大小几十个房间,没人打理肯定不行。而且她也不会做饭,日后忙起来更需要有知根知底信得过的人打点内外。 再说了,唯二两个长期雇工赵姨和老吴在这个家里辛苦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不缺这点钱,乐得多照顾他们一点,好歹图个问心无愧。 次日一早,冼笠然罕见的换上一副慈父嘴脸,竟然亲自要帮冼淼淼盛粥。后者一看他这个样子就觉得反胃,干脆拿了车钥匙就走,临出门前视冼笠然如无物的交代赵姨说,“搬家公司九点就来,你帮忙看着点儿,尤其有几件家具别磕了碰了。” 冼笠然脸上的笑容一僵,追在她后面喊,“淼淼,不吃早饭了吗?” 他还有话没说呢。 冼淼淼头也不回的扯谎,“我约了外公吃早饭。” 说完,关了车门,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冼笠然在后面恨得咬牙切齿,外公外公外公,又是那个该死的糟老头子!他怎么还不跟那个死鬼女儿一起死! 冼淼淼到的时候,尚清寒刚打完太极拳。 老头儿见到孙女过来真是又意外又开心,连忙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怎么这么早过来,还没吃饭吧?小孩子家家的一定要注意三餐,来来来,跟外公一起吃。” 尚清寒颇注重养生,尤其在饮食方面,上了年纪之后更是注重荤素搭配,并不一味的讲究排场。 就好比现在,餐桌上只是简简单单的摆了一屉牛肉竹笋小笼包,一盘葱油花卷,一份蔬菜虾仁粥,一碟脆腌杏鲍菇和醋萝卜的小咸菜。 只有祖孙两个在家吃饭,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喝了半碗粥之后,冼淼淼就缓缓道明来意。 “外公,我也想接触下娱乐业试试。” 尚清寒眼睛一亮,“想清楚了?” 冼淼淼今年就要毕业了,以前尚清寒也不止一次的提过让她试试,但冼淼淼都无一例外的拒绝了,理由仅仅是没兴趣。而今天她竟然主动提及,怎能不让尚清寒惊喜。 “想清楚了,”冼淼淼嗯了声,尚显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愁容,“总不好眼睁睁看着自家产业冠上人家的姓儿,妈妈去了,我也该长大了。” 是啊,她也该长大了,有些责任也该承担起来了。 老爷子虽然能干,但说句不怕丧气的话,他毕竟上了年纪,还能坐镇多久呢?自家两个舅舅和表兄能有多少本事她再清楚不过,已经眼睁睁看着璀璨覆灭一次,难不成这次还要坐视不管? 算来算去,唯一一个变数也就只有自己;而有可能改变未来的,怕也只有自己!哪怕最后一败涂地,好歹她也曾经努力过…… 终于等到孙女松口的老爷子真是老怀大慰,直接就问,“想要个什么职务?” 自己的孩子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两个儿子都是不中用的,撑不起璀璨这片诺大的天,唯一一个可堪大用的尚云璐偏偏又应了那句话,“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硬是走在了他前面;下剩的几个孙辈中,也唯独冼淼淼继承了女儿的聪慧,可偏偏性格又跳脱浮躁,更对娱乐行业没兴趣…… 之前这几年,眼看着冼笠然的野心和忘恩负义的性子一点点露出来,老爷子真是愁得头发都白了! 这下好了,孙女一朝开窍,他豁出去老命助阵,难不成还会输给别人? 从出生之日起就备受关注的冼淼淼曝光率足可以跟二线明星媲美,隐姓埋名从基层干起那是胡扯,所以务实派的老爷子干脆也就放弃这种明摆着浪费时间的作秀了。 空降就空降,反正是自家产业,自己还没死呢,难道还能有谁说什么? 冼淼淼也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倒没顺着来。 “外公,我毕竟没经验,哪怕人家看在您的面子上答应了,一没资历二没功绩的,怕也压不住阵脚。就当是毕业前的实习了,我准备先自己出去跑跑看看,不过还得麻烦您先跟信得过的人打声招呼通通气,万一有需要了,好歹也有几个人使唤。” 尚清寒一听,明白了,“你是打算连星探的活儿也干了?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太累了点儿。” 冼淼淼的担忧很有道理,提出的建议也很合适,意思就是要从零开始组建一套自己的班底。这固然好,但到底能不能成呢,老实说,尚清寒心里还真没底。 这么说吧,如果今天说这话的是旁人,尚清寒肯定直接点头,但偏偏是他最疼爱的孙女,那就有点犹豫了。 冼淼淼毕竟还是个没出校门的孩子,说句不中听的,过去二十年都在吃喝玩乐,真是半点苦都没吃过。突然有一天听她说要干大事了,欣慰归欣慰,但要是不担心就怪了。 尚清寒倒不是担心浪费,钱嘛,他多得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最后都还是要留下的,拿出点来让孩子练手也不心疼,怕就怕一旦失败后冼淼淼让人看了笑话,到时候再想进入璀璨就更难了。 组建班底确实可行且必要,如果冼淼淼真的能做出点成绩来,结合她第二大股东的身份,就不怕以后在璀璨站不住脚。但问题是,难啊。 别的不说,光是如何从茫茫人海中挑选出明日之星来,这一点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星探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这活儿就像是赌石,需要的是丰富的人生经历和一双毒辣无比的眼珠子,甚至是对人心的了解,对娱乐市场当下和未来走向的把握…… 第5章 眼见着冼淼淼一脸坚决和信心满满,尚清寒也不好太打击了她的工作热情,只好委婉的提议道,“要不这样吧,下个月的股东大会你跟我一起出席,结束后我给你指个人,让他帮帮你。” 说得好听点是指个人过去帮忙的,说的直白不好听一点,那就是人家干活,让冼淼淼过去纯蹭功勋镀金的。 已经“活”了一百多年的冼淼淼自然清楚他在担心什么,可又没办法解释,只好祭出撒娇大法,抱着他的胳膊晃,“哎呀外公你分明就是不信任我!” 尚清寒给她晃得骨头都要酥了,一张脸笑成朵老菊花,“要是不信任你的话,外公还能信谁呢?只是怕你累坏了。” 冼淼淼眨眨眼,说,“我不喜欢有人跟着,外公,你就让我试试,大不了我应付不来再跟你要人嘛!还是说到时候你就不支持我啦?” 享受着久违的亲情的尚清寒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成一汪水,不要说只是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要求了,哪怕就是冼淼淼开口说她要当明日巨星,估计尚清寒也会立刻安排下去人包装。 告别了尚清寒,冼淼淼也没去学校,径直去了前几天收拾好的别墅写计划书。反正再有小半年就毕业了,无数学生都忙着实习,学校管理松垮的跟什么似的,只要提前打了招呼,像冼淼淼这种不务正业的三世祖就是几个月不去都没关系…… 之前的她不理世事,一味玩乐,活了这么多年身边竟没有一个真心实意的至交好友,狐朋狗友倒足有近百号。她一个多星期没出现,中间倒也有几个人打电话,可惜聚头地点全都是灯红酒绿的销金窟不说,话里话外不但没有一点儿关怀和体贴,甚至隐隐透出看热闹听八卦的意思,因此全让她给推了。 绝大部分人见她一下子变得这么“不近人情”,约了几次没约到也就丢开手不理了,倒是有个之前跟冼淼淼关系不过平平的姑娘约她在咖啡厅见了一面。 这位叫做游小楼的姑娘家里是做国际贸易的,跟冼淼淼一样属于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哪怕一辈子游手好闲也饿不死的。不过相较于计算她们的家产,大众更加津津乐道的还是游先生那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风流史…… 一山不容二虎,游小楼跟冼淼淼背景势均力敌,人也都是千娇百媚,从小簇拥者无数,所以难免看彼此有些不顺眼。两人平时也没少了大吵小闹,各种中二晚期的攀比也是无边无际,现在冼淼淼一想就觉得羞耻。 今天你买了限量款包包,明天我就一定要弄一件纯手工缝制的高档礼服来穿一穿;昨儿你又换了新项链,今儿我的大钻戒也一定要闪瞎你的眼…… 所以对游小楼执意约自己出来这件事,冼淼淼还是挺意外的。 两人干坐了半天,咖啡都续了两次,游小楼终于开了口,“你看着跟以前不一样了。” 冼淼淼心头一动,重生以来,她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不过冼淼淼并不打算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外公,于是只是淡淡的笑了下,“人总是要成长的,再不改变家业都要易主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是大人物们的八卦,传的更是快。最近外界已经有风声说冼笠然要再婚,各大媒体写的有模有样,游小楼自然也有所耳闻。 她听后半晌没说话,完了之后点点头,“也是。” 两人当了将近十年对头,今天还是头一次心平气和的坐着说话,气氛难免有些僵硬,不止一次的出现冷场。 冼淼淼有些头痛的捏了捏眉心,没话找话,“你呢,最近还好吧?” 游小楼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自嘲道,“看着一群女人为了个渣男斗来斗去,也挺有意思。” 说完,她又看了冼淼淼一眼,重重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冼淼淼瞬间就明白了,感情是因为这个啊! 游先生生性风流多情,游太太又刁蛮任性,这么俩人被双方家长强拉到一起,绝对是鸡犬不宁的。 游小楼的爸妈当初结合是纯粹的政治婚姻,两个门当户对却又没什么感情基础的青年男女基本上是从结婚的第一天就开始闹,一直闹了二十多年了还没离婚,估计是打算这辈子都这么闹下去。 从出生到现在,游小楼几乎想不起家里不吵架是个什么情景,最近又听说冼淼淼因为冼笠然要再婚而性情大变,难免就觉得俩人有些同命相连…… 不过有一点游先生还是比较拎的清的,他知道两家注定了要被绑在一起,所以花天酒地归花天酒地,胡闹了这么多年,继承人还是只有游小楼一个。 比起冼淼淼这种虎狼环视、岌岌可危的状况,游小楼真的幸运太多了。 要是换做以前的冼淼淼,她恐怕就要跟游小楼撕破脸了,在自己面前说这个,不是明摆着讽刺么!但现在的冼淼淼却觉得,这种年轻人别扭着释放的暖意很珍贵,也很令人感动,于是她也就接受了。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说着话,东一句西一句,竟也出奇的和谐。 最后,游小楼甚至还主动道出,自己已经决定接受家里的安排,去自家公司工作了。 冼淼淼努力回忆了下,隐约记得她最后的结局不错来着,于是举起咖啡杯示意,“我下月也会出席股东大会,共勉。” 她们这样出身的人,只要不是特别不争气,基本上结局都坏不到太哪儿去。 游小楼盯着她看了会儿,终于露出个带几分真心的笑,也举杯示意,“共勉。” ********** 娱乐公司靠的就是艺人,哪家的艺人更能打开市场,那么它的地位自然也就更超然。 而放在一家公司里,谁一手培养的当红艺人更多,栽培的摇钱树更多,他也就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 光靠尚清寒的面子和三寸不烂之舌收服人心不仅不可靠,而且也太浪费时间,冼淼淼早在一开始就放弃了这条路。至于公司里那些真正有话语权的老油子们,她并不急着拉拢,反正只要有饵,还怕他们不上钩吗? 资历资历,资格和履历,很可惜,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 说到底,商人逐利,越是深沉的商场老狐狸其实越没有节操。他们为利益而生,为利益而死,他们并不在乎当权者是谁,看重的只是对方能不能为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只要冼淼淼能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可以为璀璨带来无人可及的巨大财富,他们就能心甘情愿的拜倒在她脚边,奉她为新主子…… 冼淼淼花了一整个晚上,几乎掏空了脑袋,将已经反复修改多次的名单最终定型。 这张不过A4纸大小的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人名和相应的介绍:出道时间、成名作、主要成就,甚至是星途中的几次大转折。 名单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都是现在还籍籍无名的新丁,绝大部分更是还在大学甚至高中校园里晃荡,哪怕就是被什么人看到了,恐怕也不会想到他们将会在未来几十年内统治整个华国娱乐圈。 写完之后,冼淼淼也不禁松了口气。 她倒是大可以现在就强硬的将这些人统统拉过来,但却并不打算这么做。 一来这些人绝大部分还都是学生,自己究竟从哪里得知他们尚未展露的才能暂且不论,光是漫长的培养周期就具有太大的不确定性;二来,没接触过娱乐圈的人就不会了解内部竞争的残酷,如果自己太上赶着,这些还生活在象牙塔中的家伙们难免不会得意忘形,那样的话,自己可就被动了。 说起来,华国的娱乐圈构成真心有点寒碜。不要说跟同在亚洲,素有“造星工厂”之称的H国比了,就是跟其他欧美国家对比起来,也有点不够看。 拿富有代表性的H国来说吧,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选秀、真人秀节目就不说了,满大街到处乱窜的星探更是恨不得挖地三尺,哪怕你身上稍微有那么点儿优点都能被挖掘出来,然后风风火火的拉入娱乐公司…… 相较之下,华国艺人的来源太过单一,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正规影视学院和音乐学院毕业后入行。 而且观众们对艺人们的包容度极高,只要你能红起来,那么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错误,这辈子基本上就衣食无忧了。哪怕酒驾、吸毒,只要认错态度良好,照样赚钱到手软。至于那些一歇几年没有作品,销声匿迹休息够了之后再回归的,照样能混的风生水起。 假如H国每年出道并红起来的艺人数量数以千计,那么欧美那边勉强可以算是数以百计,而到了华国这里,基本上就沦落为两位数,甚至也不乏个位数的年份。 现在摆在冼淼淼眼前的这张纸上,不过寥寥几十个名字,基本上就囊括了未来几十年内所有一线明星…… 所以说,到底华国的娱乐圈是包容性太强,对艺人太过宽厚呢,还是太过苛刻? 第6章 次日一早,赵姨偷偷打来电话,说是冼笠然在家里发了好大一场脾气,然后就开始指挥众人分捡东西。 听到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冼淼淼倒是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虽然她打从心眼儿里憎恶甚至是看不起冼笠然,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毕竟是个人物,而这种人绝不会被轻易打倒。 当得知冼淼淼要卖房子的时,冼笠然先是进行威慑,发现没用就迅速改用怀柔政策,继续没用之后便果断放弃了。 他心里十分清楚,既然有了尚清寒的干预,而冼淼淼摆明了软硬不吃,那么这件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与其像个怨妇一样继续进行无谓的吵闹和挣扎,倒不如赶紧解决迫在眉睫的困难,毕竟他跟苏恒的事情已成定局……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他跟冼淼淼不彻底撕破脸,他就有挽回颓势的可能。 他打算的也很好: 左右尚云璐已经死了,冼淼淼就剩下自己这么一个直系血亲,父女天性无法磨灭,哪怕就是这些天闹脾气,过后只要冷静下来,不怕她想不起自己的好来!毕竟除了他,这世上还能有谁对冼淼淼的任意妄为无条件包容、纵容的呢? 情感受伤的小姑娘最容易被打动,自己只要时不时的关心她一下,嘘寒问暖一下,幼鸟重新回来寻求庇护指日可待…… 很快,冼笠然就购入了一套新的房产,然后近乎倾家荡产的购置家当,而外界也对他的这一举动议论纷纷,不少人甚至一针见血的指出,说这是冼家父女正式决裂了。 自始至终,冼笠然都很沉得住气,不作任何回应。 但他平静无波的面具,终于还是在股东大会当日裂开了。 “淼淼?!” 冼淼淼挽着尚清寒的胳膊,很例行公事的冲他笑了下,然后就目不斜视的踏入了会议室,坐在了尚清寒下首的座位。 论公,她是璀璨的第二大股东;论私,她是尚清寒最疼爱的孙女,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坐在这里无可厚非。但是从十八岁正式成年至今,冼淼淼毕竟一次也没出席过,甚至大家都知道她对娱乐圈毫无兴趣,所以今天她的这一举动,不少人都意识到可能要有大事发生了。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而对一家企业,尤其是某种意义上的家族企业而言,势必少不了空降兵。 哪怕冼淼淼日后真的会执掌璀璨,但是假如现在就让这么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骑在一群老狐狸头上作威作福,恐怕没几个人会愿意。 冼淼淼就像没看到大家眼中的深意一样,等尚清寒介绍结束后就站起来,面带微笑的说,“大家好,今天是我第一次出席,年纪又轻,见识也少,待会儿如果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希望大家不要跟我计较。” 尚清寒带头鼓掌,另外也有几个手段圆滑的股东笑着打哈哈,“冼小姐真是客气了,公司是大家的,一起探讨,一起探讨嘛。” 冼淼淼冲他笑了下,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我不会担任公司职务,也不会插手公司的经营和管理,所以,大家可以放心了。” 她的话说的太过直白,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不由得有些耳根发热,觉得这姑娘果然还是嫩了点,这种话怎么好在公开场合说出口。 不过,她越是嫩,越是不通人情世故,在场的人精们也就越放心,于是拍起马屁来更显真诚:“瞧这话说的,哈哈哈哈。” “对啊对啊,都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无地自容了。” “太过谦了,过谦了,冼小姐聪慧过人,假以时日必定青出于蓝,哈哈,到时候恐怕我们还得向你讨教呐。” “哎,话不能这么说嘛,以后大家少不得还要靠冼小姐赏饭吃,参与管理也是应该的,必须的嘛……” “虎父无,咳咳,这个冼小姐得老爷子亲自教导,自然是浑金璞玉,我们可就等着跟着沾光的那一天啦,哈哈哈!” 这些也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反正大家听见冼淼淼明确表态之后表情都松快了不少,会议室里的气氛也跟着活泛了。 璀璨内部或者是他们家里闹成什么样大家都不在乎,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但假如冼淼淼真的执意要掺和公司运营,在座的股东恐怕就要掂量掂量手里的股份,看捏的是不是烫手了。 他们只是纯粹的生意人,跟谁关系好不好也得先看能不能赚钱,如果尚清寒那老匹夫真要把全副身家交给一个丫头瞎折腾,那么他们就是拼了跟他闹翻脸,也得先把钱撤出来再说。 不过既然冼淼淼这么有自知之明,那么他们也不介意投桃报李,给予她一定程度的支持。 今天过来,冼淼淼也没指望能一下子收服人心,只要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让大家知道饭碗依旧稳固也就达到目的了。 看着各自打算盘的众人,冼淼淼在心里冷笑,不担任公司职务、不插手公司运营管理,可并不代表自己不会做点儿什么…… 会议结束之后,尚清寒和冼淼淼在一群人的陪同下会见了璀璨几位高层,稍后还见了公司当红的几位艺人,最后以一场饭局结束。 作为公司第二大股东,冼淼淼能明显感觉到众人对自己的热情,讨好都要写在脸上了。尤其是那几个修炼得道的狐狸一样的艺人,花样翻新的夸赞和追捧简直让冼淼淼有些飘飘然。 她并不鄙视这种做法,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觉得他们挺了不起。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像她一样不需要奋斗就拥有大量财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娱乐圈激烈竞争所带来的压力,在维持好公众形象的同时,还能打点好上下关系。 好吧,她也必须得承认,听别人睁眼说瞎话也挺爽的! 当日,对冼淼淼的出席同样表现出惊讶和意外的,还有她的大舅舅尚云朗。只不过会前他到的比较晚,一直都没找到合适得机会寒暄,会议期间又一直在阴谋论,一直到晚宴上才打开僵局。 “淼淼,”在周围人最多的时候,尚云朗堆起满脸的笑,张开双臂给了冼淼淼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大声关怀道,“终于肯出门了?我跟你舅妈还有你哥哥都很想你呢。” 完全是胡扯,冼淼淼反手回给他拥抱的时候笑着想,真要有那份心的话,怎么平时连电话都不记得打一个?你妹妹的周年还没过,妹夫就要另娶,怎么就没听你这个娘家哥哥哪怕站出来说一句场面话?就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小舅舅还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对冼笠然的鄙夷呢…… 见冼淼淼不吭声,老爷子也没表态,尚云朗忙再接再厉,恨不得拿毛笔在自己脑门儿上写几行黑漆漆的“大家都来看,我很关心这死妮子”的大字。 “听说你把房子卖了,手头紧的话千万别瞒着,咱们家的姑娘怎么能缺钱花呢?有事儿一定第一时间告诉舅舅。” 眼见着越说越不像话,尚清寒终于看不下去他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沉着脸瞥了一眼,语气淡淡的说,“我还没死呢。” 顿了下,又似笑非笑的看着长子道,“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 尚云朗脸上刚泛出点喜色,就听老爷子又轻飘飘的丢出句话来,“不过既然你有这份心,又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让你白操心,不如你替侄女儿拾掇套房子出来。” 尚云朗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张了两三次嘴也没憋出一个字儿。 他在国内就那么几套房子,除了老婆孩子的,还有的养着情人,要不然就是他自己隔三差五要过去住的,哪儿来的空余给冼淼淼?而且真要让她住进去了,万一到时候不搬走了怎么办?自己难道还真能赶人? 知子莫若父,一看他这个不中用的样子,老爷子越发烦躁,心道自己怎么就这么没福气,净生出些不争气的玩意儿! 老大这么个怂样儿,老二干脆就连参加股东大会都懒得来…… 不要说尚清寒,就是冼淼淼和旁观的几个高层看了也在心里直摇头。 就尚云朗这种心机和城府,老老实实当个等分红的股东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没有金刚钻愣拦瓷器活儿,削尖了脑袋也想巴望公司的领导权,这就要命了。连最基本的表情管理都做不到位,稍微给点刺激就把喜怒明晃晃的摆在脸上,这个样子怎么跟冼笠然斗? 毕竟是自己的舅舅,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的话,自己也面上无光。 冼淼淼冲他甜甜一笑,“外公跟您开玩笑呢,舅舅可别当真,您跟舅妈疼我我都知道呢。” 尚云朗干巴巴的咧咧嘴,笑的挺难看,“玩笑嘛,哈哈。” “舅舅,”冼淼淼借机说,“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什么都不懂,要是以后过来玩儿的话,您可得帮我。” 尚云朗给她脸上灿烂的笑容晃得直牙疼,打了几声哈哈就匆匆离去,留下老爷子看着他的背影一个劲儿的叹气。 第7章 股东大会结束后,冼笠然觉察到了深刻的,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尚清寒那个老家伙,又狠狠地摆了自己一道! 他跟冼淼淼是父女,论起来他们俩才是这世上血缘关系最近的人,但尚清寒却没跟他打招呼就带着她过来,根本就是当着众人的面给他甩耳光。 短短几个小时,璀璨那些没节操的高层们就像是集体患了失忆症一样,忘记了曾经在酒桌上跟冼笠然说过的承诺,开始对着冼淼淼大献殷勤,并不嫌肉麻,一句接一句的夸赞冼淼淼“大有尚老您年轻时候的风范和气度……” 这算什么?他才是冼淼淼的父亲,她身上流的可有一半他的血脉,就算是夸奖,难道不应该对自己说吗? 不过话说回来,冼淼淼今天的表现真的令冼笠然大吃一惊,就像是,就像是换了个人! 他从来不知道一直热衷于追逐另类流行的冼淼淼穿起正式的套装来竟然也毫无违和感,也不明白她什么时候练就了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度,甚至也不能接受冼淼淼竟然能跟那些自己对付起来都感到头痛的老狐狸们打太极,虽然言谈举止还尚显稚嫩,但已经能隐隐窥见日后挥斥方遒的气势…… 这些改变,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 不说冼笠然惊讶,就连尚清寒也大感意外,觉得孙女今天的表现实在是优秀的过头了。 而比意外更多的,还是心疼。 究竟得是多么严重的刺激,才能让一个孩子瞬间成长到连自己都惊讶的地步? 心思百转的尚清寒摸了摸冼淼淼的头,长叹一声,“委屈你啦。” 冼淼淼摇摇头,“值了。” 确实是值了,就算现在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宁肯要眼下这种生活,与其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过一生,还不如死了算了! 另外,她暗暗攥了攥拳头,果然还是得想办法把冼笠然赶出璀璨啊……光是看着他狐假虎威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不过,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 车子先到了冼淼淼现在的住所,尚清寒无视殷勤服务的赵姨,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直叹气,“这怎么能行,你一个年轻女孩子一个人住在这里怎么行?我不放心。听外公的话,还是跟外公一起住吧。” 冼淼淼扶着他进去,又倒了牛奶,“晚上了,您就不要喝茶了,来点牛奶吧,对身体好,还有助于睡眠呢。” 尚清寒酷爱喝茶,还得喝好茶。品茶固然高雅,但也有不容忽视的副作用。茶叶本就有清神醒脑的功效,尚清寒年纪又大了,睡眠本就不好,可偏偏睡觉前一定要喝茶,所以基本上天天失眠。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说的就是尚清寒现在的状态。 “我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给我喝这个。”老头儿一边带点嫌弃的撇着嘴抱怨,一边却还是乖乖端起杯子来喝了。 冼淼淼忍不住发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完了牛奶,尚清寒站起身来,倒背着手在屋子上上下下转悠,完了之后还去外面的花园看,“布置得倒是不错,可是你看看外面,草都长疯了,连点儿人气儿也没有,怎么能住人呢?” 冼淼淼过去抱着他哼哼,“毕竟有几年没住人了嘛,不过我已经跟老吴说好了,他明天就要着手收拾了。” 前几天老吴家里出了点事,冼淼淼给他放了四天假回家处理,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跟过来帮忙打理。 听她已经安排好了,而且这个住宅区的安保工作确实很到位,尚清寒也就不再坚持,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 在董事会上出了风头之后,冼淼淼基本上就没了退路,她能做的只有大步往前。也就是,挖掘明日之星。 夜幕降临之后,她再次确认一遍名单,开车前往市内一家叫做nine的酒吧。 就当初死后看过的百科显示,今天她要去挖的这块璞玉这会儿应该还在酒吧里卖唱,而她要做的就是赶在所有人之前将其拿下。 此人名叫邓清波,将来会是个歌手出身的……演员。 听上去确实有些好笑,但的确是事实。 邓清波是望燕台音乐学院的正规科班出身,但无奈天赋有限,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那些真正的音乐天才随随便便的一张嘴一开口。可偏偏他又是真心喜爱音乐,不碰南墙不回头,竟就这么死撑着。然后一直蹉跎到28岁才有个电影人慧眼识珠,让当时已经快要吃不上饭的邓清波拍了电影,结果一炮而红,从此走上了一条跟最初事业规划完全不同的道路。 所以说,爱好是一回事,天赋又是一回事,谁能保证当初你学的专业就跟日后的工作密切相关?苍天在上,还是得吃饱了才有力气谈爱好。 如果没记错的话,邓清波应该比自己大五岁,都已经毕业四年多了,可还在继续着看不到未来的酒吧驻唱生活。 冼淼淼大小也算是个名人,开的豪车,穿着华服,一进nine就经历了一场暗流汹涌的斗争,最后还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小哥儿抢得了服务的机会。 “这边请,”小哥儿显然深谙服务之道,也不多说话,但一举一动都坐在点子上,“需要什么酒水服务吗?” “今晚你们这儿有什么节目吗?”冼淼淼顺手拿过酒水单子来翻看,带些心不在焉的问。 来早了,起了个烂大街艺名的邓清波估计人气不咋地,出场正是酒吧顾客们容易感到疲倦的时间段,还要等上两个小时。 冼淼淼随手点了杯饮品,丢给服务生小哥张大钞,“不用找了。” 没人愿意一辈子待在一家小酒吧里做没前途的服务生,小哥儿一早就认出了冼淼淼,之所以这么热情,除了她肯定出手大方之外,更多的还是想要借这块跳板给自己搏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因此,哪怕是安安静静的在旁边站着,小哥儿也很下功夫的摆了个看似自然的造型,简单的一个动作就将自己的好身材展现出来,试图引起冼淼淼的注意。要放在以前的话,冼淼淼没准儿还真能抓着他调笑几句,甚至拉着陪个酒什么的,然而现在的她正被一种头一次出手的紧张和期待所缠绕,压根儿就没工夫去留心旁边的路人甲…… 邓清波会弹两样乐器,也没跟别人搭伙,就是自己抱着吉他唱,因为他长不难看,唱的也在平均水平之上,所以倒也寥寥有几个粉丝。 作为一只在娱乐圈浸染了百十年的鬼,冼淼淼很轻易的听出,邓清波的唱功……真的不咋地。 他是个很能吃苦的人,技巧方面无疑已经十分娴熟,基本上无可挑剔,但实在没什么天赋。 高音时常唱不上去,起承转合间略显生硬,高低音间的转换偶有瑕疵。说真的,这种唱功去K歌房都能找出来。而且他的长相也不是特别惊艳,并不符合时下流行的奶油小生标准,都没办法用偶像派歌手的噱头出道,也难怪这么多年都无人问津了。 认认真真的听邓清波唱完,心下有数的冼淼淼请刚才的服务生帮忙把他叫过来。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让他等到了被人叫的机会,邓清波心里一阵激动。可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一看,隐约是个年轻姑娘,又不免心头一沉,别是喊自己过去陪酒的吧?然后等看清那人是谁之后,他的心脏又开始狂跳。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自己终于是感动了天地了吗? “等等,演,演员?!” 邓清波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他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演员? 冼淼淼点点头,满脸真诚的问,“邓先生,恕我冒昧,您在这个行业也不算新手了,就您自己看,今天登台的其他歌手天赋如何?” 这年头想红基本上就那么几个要素:脸,天赋,人脉,以及运气。 邓清波不丑,但这张脸放在美人横行的娱乐圈里,真是连个泡儿都打不起来;他有天赋吗?呵呵……人脉?至于运气,那就更不要提,真要有运气的话,他早就该红了。 邓清波脸微红,干咳一声之后喃喃道,“我会很努力的。” “我当然相信您,不过,”冼淼淼也是顾忌他的面子,并没直接说出“努力顶个屁用”之类的至理名言,而是特别认真地看着他,“娱乐圈不乏演员发唱片的例子,甚至销量非常可观。” 不得不说,光这一句话,邓清波就心动了。 就像冼淼淼说的,自己想要以纯音乐人的身份出道,实在很难。但娱乐圈每年都有唱歌比自己更烂的艺人发唱片,甚至是开演唱会,而且该死的反响狂热! 假如自己能先红起来,只要自己能圈定一部分粉丝,哪怕是他改行去做菜呢,想必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人气餐厅。 都说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人还没饿到一定份儿上,不信等你身无分文奄奄一息了再把五斗米送过去看看,抢不死你。 眼下邓清波虽然还没到穷困潦倒的地步,但说实在的也差不多了,光是每个月的房租和伙食费就如同两座大山,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 而且其实邓清波自己心里也清楚,根据目前的形势来看,自己能顺利以歌手身份出道的希望实在是渺茫至极,如果错过这次机会…… 可是,可是他压根儿就没接触过演戏啊,甚至从没考虑过,冷不丁的冒出个人来说让他去当演员,这个跨度是不是大了点儿? 另外他最担心的一点就是,眼前的冼淼淼比自己还小好几岁,听说是个被宠坏了的千金大小姐,之前对娱乐圈的生意那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虽然现在看上去挺有诚意的,但谁能保证她不是一时兴起呢?万一他不顾一切跟着走了,可这位大小姐某天突然对自己失去兴趣了,到时候可就连回来卖唱的机会都没了! 冼淼淼也知道自己的黑历史太多,对方有顾虑在所难免,因此非常善解人意的说,“我也知道今天有些冒昧了,这样吧,这是我的名片,你回去考虑下,不管答应与否,三天之内给我个回复,可以吗?” 她主动把姿态放这么低,邓清波都有点羞愧了,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 人家什么身份啊,自己算什么?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她冼淼淼真想拿着人玩儿,有的是不考虑将来前赴后继往上扑的! 但是,毕竟是自己的未来啊,总得,考虑考虑吧…… 第8章 出了nine,冼淼淼先长长的出了口气。 虽然没能马上得到回复,但她有九成的把握拿下邓清波,因为在两年之内,他绝对不会遇到比自己更有诚意更有发展前途的选项啦! 十月下旬的夜晚已经颇有几分凉意,一阵风袭来,冼淼淼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风衣。 快到十二点了,但街上依旧很繁华,成功迈出第一步的冼淼淼丝毫没有睡意,也感觉不到疲倦,当即决定在附近走一走。 这里是望燕台市中心最繁华的区域之一,主打美食,汇聚了来自全球各地的餐饮品牌的同时,也吸引了五湖四海的吃货老饕和各路游客,不要说十二点,就是彻夜也有灯火通明的地方。 已经许久没有逛过街的冼淼淼边走边看,偶尔发现感兴趣的店铺也会进去看看,大半个小时之后,手里已经拎了两个小巧的纸袋,纸袋上鲜明的logo充斥着浓浓的铜臭气。 天气预报终于准了一次,挺应景的下起毛毛细雨来,尚未尽兴的冼淼淼把纸袋放回车上,又拿了伞,然后没走出多远就听见有争执声从街角传来。 重活一世的冼淼淼本来是打算绕着麻烦走的,可谁知刚要路过的时候却有零星的几句话传入耳中,“这么好的条件……来我们公司做模特啊!” 模特?! 决心打造一支国内无与伦比艺人航母的冼淼淼下意识的停住脚步,脑海中条件反射的闪出“挖墙脚”三个字。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身高体长的年轻人穿着灰色连帽衫和休闲裤斜靠在街边的围栏上,任凭雨水击打,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而他对面的中年男人正打着伞,口舌飞溅的说着。 在冼淼淼这个位置和角度根本看不见年轻人的被帽子遮了一半的脸,但仅仅是从他的形态和身材比例判断,这绝对是一把做模特的好料子。 虽然璀璨不做模特这块儿,但花瓶什么的也很走俏啊……这么想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冼淼淼走的更近了。 中年人还在喋喋不休,三言两语就勾画出一副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的恢弘蓝图,甚至吸引的三三两两的过往行人驻足,似乎只要对方点点头,他明天就能甩过一根杠杆来撬起地球……然而那个年轻人愣是没给出半点回应。 雨势渐渐大起来,打在中年人手中的伞面上劈啪作响,更有不少溅起的水花落在灰色连帽衫身上。 见此情景,冼淼淼不禁在心里起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情绪:这个什么见鬼的模特经纪人注定是要失败的。要么是他太高高在上了,要么就是太没有经验,只一味的沉醉在劝说中,反正不管怎样,明明看到对方在淋雨,哪怕稍微表示下关心,也能为自己博来不少好感吧。 果然,大约几秒钟后,那个年轻人就抬起头来,用非常不耐烦的语气说,“说完了的话,可以滚了吗?” 这会儿的冼淼淼已经完全顾不上那个星探是如何反应了,事实上,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大半张从帽兜中露出来的脸上了。 任栖桐,竟然是任栖桐! 难怪,难怪…… 任栖桐,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原创型歌手,有着一张不逊于偶像明星的帅脸和足够当模特的好身材,却“不务正业”,对几乎一切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要说他最喜欢的,恐怕没有,可要问他最讨厌什么,无疑是模特。 这就不得不从他的家庭背景说起了。 任栖桐的妈妈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模特,早些年去国外寻求发展的时候认识了一名意大利富商,前者急于嫁入豪门,而有钱任性的后者则天生擅长拈花惹草。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从相识到结婚仅仅用了短短两个月,而在震惊了世人之后,更加令人震惊的却是10个月之后又宣布离婚。 暂且不说当初两人的婚姻是多么的儿戏和一时冲动,离婚之后任栖桐的妈妈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当时在外面发展的并不顺利的她为了巨额赡养费,一意孤行,愣是不顾经纪人和好友的劝阻,中断工作生下了任栖桐,然后用离婚时拿到的钱聘请了律师,轰轰烈烈打起了官司。 那位富商自然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既然对方做了初一,他就不介意做十五。于是他很爽快的为自己这个儿子成立了一笔专属成长基金,并派出专人打理,顺利让前妻的如意算盘落空。 最终结局就是,本来就没什么可能跻身国际一线超模的女人直接掉回到三线,事业家庭双双落空,到手的钱也因为这场官司花个七七八八,她彻底沦为笑柄。 富豪财大气粗、人脉恐怖,任栖桐的妈妈知道自己奈何不了他,于是就把一腔怨气撒到任栖桐身上,自始至终都不闻不问,甚至在偶尔接受采访的时候也绝口不提自己还有个孩子。 随着任栖桐一点点长大,母子关系越发恶劣,倒是那个原本对他没什么感情的爸爸,可能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大清楚,偶尔心血来潮了还会过问几句,年龄相差四十多岁的父子两个竟也这么不咸不淡的保持着联系。 在冼淼淼记忆中,任栖桐进入娱乐圈也是机缘巧合,大概就是他刚好觉得无聊了,然后有人邀请,就随口答应了。 所以说,天赋这种东西真的是很不公平,有的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达成目标,可偏偏有的人,随随便便一做就足够被载入史册…… 要不是任栖桐真心不热衷在娱乐圈里称王称霸,估计明里暗里想搞死他的人能从北极圈排到赤道。 有个身高177公分的模特老妈和188公分的便宜爹,任栖桐轻轻松松长到190公分,一个在华国到哪儿基本上都需要被仰视的高度;然后他又充分发扬了混血儿既张扬又含蓄的特色,五官立体深邃,身高腿长,放在模特堆儿里也毫不逊色。 任栖桐有轻微的厌世情绪,可偏偏天分又很高,做什么都能轻易上手,很容易达到水准线以上的程度。也正因为此,他很少能感受到攻克目标带来的成就感,因此不管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 他打过篮球,在大学期间甚至玩儿过两年的职业网球,据说成绩还相当不错,然后还玩过马术、赛车、滑雪、皮划艇…… 就在进入娱乐圈,大家都以为他绝对会是下一个花瓶的时候,他竟然又被发现是个全能型音乐人…… 任栖桐真的是天生就适合吃音乐这碗饭,嗓音出众就不说了,别人写首歌没准儿能给憋死,可他就这么捡起笔来,随便一划拉,就能抓住众多歌迷们的心…… 在冼淼淼的名单上,任栖桐这三个字是被着重打了星号的:天分高,潜力无穷、前途无限,但无组织无纪律,极难驯服,说撂挑子就撂挑子等等等等一系列的隐患让她万分纠结,到底要不要招揽这个摆明了是双刃剑的家伙。 但她随即就很悲哀的发现,强烈的求胜欲已经以绝对优势压倒了所有的担忧,并且赶在她能反应过来之前,自动驱使身体做出了一个让她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很羞耻的举动:她冼大小姐竟然上前一步,替任栖桐打伞! 模特公司的星探被她的举动小小的吓了一跳,然后用探究的眼神在她和任栖桐之间划来划去,然后试探着问,“你们,朋友?” 别说,还挺配。 对上任栖桐没有情绪的双眼,冼淼淼的大脑基本上已经死机,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在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我,我还没准备好攻克这么一座BOSS级别的大碉堡啊,而且记得百科上不是说任栖桐是三年后才出道的么,怎么这个时候就回国了?不不不,出道跟回国并不矛盾,很有可能他早就回国,只是三年后才被挖掘…… 不等冼淼淼想清楚该如何打破眼下这尴尬的局面,耐性耗光的任栖桐就干脆利落的一弯腰,从伞下面钻出去走了。 冼淼淼脑袋一热,拔腿追了上去,那个星探习惯性的跟了两步,然后就若有所思的停住了。 人家小情侣闹矛盾,自己还是别凑上去讨嫌了吧。 雨还在下,将空气洗刷的冷冽又清新,而冼淼淼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甚至忍不住开始骂脏话。 妈的,事情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事已至此,如果放弃的话,璀璨基本上就能告别任栖桐这颗号召市场的大树了;可要是不放弃,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也有一米七,放在女生中算是大高个儿了,国内不少模特还没她高呢。但问题在于,在前面不紧不慢走着的是任栖桐!特么的一米九! 对方慢悠悠走一步,她就得一步半;对方明明已经微微欠着身子了,可她还得拼命把胳膊伸直了举高…… 几乎满大街的人都在看眼前这幅西洋景儿,直到任栖桐突然停下,然后反手夺过伞举回到冼淼淼头上。 “为什么跟着我?” 慌忙停住的冼淼淼就觉得自己脸上轰的一声炸开了,烫得吓人,整个人又羞又臊,恨不得捂着脸钻到下水道去。 卧槽,我该说什么?! 太他妈的丢人了,她冼大小姐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只有别人追捧,没有她朝别人低声下气的份儿,可被他这么一问,怎么听着就像痴汉跟踪狂。 然而就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注意到了任栖桐将伞完完全全撑在自己头上,他自己却毫无遮拦暴露在雨水之下的细节:真绅士。 他,他还主动替我撑伞! “我,我觉得你可能会冷。” 冼淼淼舌头打结,一开口说出了更令她感到羞耻的话。 嗯,甭说了,就是铁板钉钉的跟踪狂…… 任栖桐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会儿,干脆把伞塞回到她手里,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见此情景,冼淼淼急了,也顾不上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一咬牙又拔腿跟上,“如果无聊的话,要不要试试唱歌?” 不能怂,关键时刻不能怂,这次要是退缩了,坏印象就定死了,可就没下次了! 拼了,背水一战! 一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冼淼淼干脆把伞往地上一丢,不顾身上昂贵的风衣外套被打湿,小跑着绕到他面前,从皮夹里摸出来一张名片递过去,“你的嗓音很棒,我是认真的!” 脸上稚气未脱的女孩儿就这么笔直的站着,任凭雨水打在身上,一动不动的仰头看着他,眼睛亮的吓人。 两人就跟拍偶像剧似的,面对面在雨里站了将近一分钟,任栖桐才轻飘飘的往名片上扫了一眼,又弯腰替她捡起伞,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真的,老天真的很不公平,哪怕现在任栖桐被淋成了落汤鸡,可还是丝毫没有狼狈感,照样优雅悠闲,活像MV中的场景,引得过往行人频频侧目。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冼淼淼的一颗心也一点点往下沉,最后终于捂着脸,蹲下了。 还是被她搞砸了! 怎么就能那么冲动,那么冲动! 明明还有时间的,你明明知道他还要几年才会以音乐人的身份出道,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 有那么一瞬间,她根本不能思考,满脑袋想的就是赶紧抓住这个人,然后做出一番成绩,让冼笠然和其他反对派闭嘴…… 然后,她失败了…… 第9章 ********* 当天彻夜难眠的除了冼淼淼之外还有另一个人。 回到出租房后,邓清波犹豫再三,还是把今天的经历跟同租好友黄维秋说了,最后还问,“你说我该不该答应?怎么觉得不大靠谱呢。” 话音未落,好友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揪着他的衣领拼命摇晃,“你他妈的是不是弱智啊,就咱们这样的人还瞎讲究什么?你是担心自己的贞操啊还是美色?有人要就脱光了赶紧上啊!”顿了下,他甚至还满脸渴望的问了句,“她还要人吗?” 邓清波给这一通狂轰滥炸弄的有点儿晕,连被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都不敢擦,反应了好几分钟才结结巴巴的问,“那,那我签?” “签签签!”黄维秋斩钉截铁的点头,完了之后还特别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说你是不是傻?还特么的考虑个屁啊,赶紧冲上去抱大腿啊!那可是大小姐啊,整个璀璨都是她家说了算,她说要捧个人不跟玩儿似的!” 似乎还是不解恨,黄维秋又满脸怀疑的打量着邓清波,不住的吐槽,“她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了,啊?” 听他这么一说,邓清波原本还摇摆不定的心马上就倾斜了,也不在乎他嘴贱,当即非常厚颜无耻的回答道,“可能是我比较英俊潇洒吧。” 不管黄维秋狂翻的白眼,邓清波连滚带爬的冲到墙角,从皱巴巴的背包里翻手机,对着那张名片就要按,结果下一秒就被黄维秋扑过来给制止了。 “说你傻你还真傻,”黄维秋煞有其事的说,“既然你都跟人家说要好好考虑了,也不差这会儿,干脆等到明天,多少还能显得郑重,不然你刚拒绝了转头又答应,那不耍人玩儿么。” 邓清波一听也有道理,不过还是有些忐忑,“那她会不会又改主意了?” 黄维秋白他一眼,“现在知道担心了?别瞎想了,人家真要反悔的话你就算是现在打电话也没用,听我的,等明天吧。” ********* 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后,冼淼淼发现自己正在发低烧。 脑袋昏昏沉沉的,一开口的声音也又低又哑,都可以当成变音给冼笠然打恐吓电话了。 她足足反应了一分多钟,才终于想明白对方口中的“我答应了”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冼小姐,冼小姐?”久久听不到回应的邓清波已经开始慌了,可千万别是对方真的反悔了啊! “抱歉,”回过神来的冼淼淼说,“您是说答应要签约了是吗?” “对,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听她声音不对,终于意识到很有可能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小姐们压根儿就没有所谓的早起观念的邓清波有些忐忑的问,“如果不方便的话” 各路媒体不都说这些小土豪们喜欢骄奢淫逸的夜生活么,灯红酒绿、醉生梦死什么的,没准儿人家刚开完整晚的趴,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自己打扰了…… “没事,”冼淼淼想了下,还是跟他要了邮箱,“我先把草拟合同发给你看一下,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再见面,然后签订正式合同,没问题吧?” 把合同发给邓清波之后,冼淼淼自己翻出药来吃了,然后又睡了个回笼觉。 好歹,自己现在已经拿下邓清波了不是? 结结实实捂了一身汗之后,那点低烧也差不多好了,就是还有点鼻塞加全身无力,但冼淼淼那没什么血色的脸着实让赵姨好一通大惊小怪,如果不是她自己坚持,估计就要喊医生了。 在赵姨的热切注视下,冼淼淼艰难的吃完了早饭,并顺便做了几个拉伸动作证明自己健康活泼,然后就进了书房。 现在的邓清波毕竟还是个对演戏两眼一抹黑的门外汉,直接上电视剧的话风险有点大,一个弄不好招黑就麻烦了。前几天隐约听说某果汁饮料正在筹备拍摄一支广告,这个倒是可以操作一下。 给邓清波的合同是一签三年,公司提供单人宿舍和一日三餐,车子等其他各方面待遇根据签约后个人发展情况分级别提供。广告和影视等各方面的收入都是五五开,但假如有粉丝单独送给邓清波的礼物,只要不出格,那么都归他个人。 平心而论,这份合同对一个压根儿就专业不对付的门外汉而言已经算是相当优厚了。要知道,放在别的公司一签五年、十年的多得是,分成也是四六起,还不管吃住! 邓清波也知道对方能给出这么个条件着实不容易,不说别的,单是短短三年的合同期就够给面子的了,不然一张纸捆绑上十年的话你也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前几天提出想入行之后,老爷子就给冼淼淼在璀璨单独设了一个工作室,没有明确的工作目标,也没有固定的手下,任谁看都是老头儿打发自己的孙女过来玩儿的。不过只要她不胡乱插手璀璨现有的工作运行,大家也就乐得配合。 本以为冼淼淼也就是一时兴起说着玩玩,可没承想她竟然真的像模像样的干开了,璀璨上下无不啧啧称奇,时不时偷偷议论一番。 所以说,人千万别有黑历史,不然以后哪怕你做好事儿估计都没人信。冼淼淼的动作一出,除了极其个别几个人相信她是真的浪女回头之外,绝大部分人的等着看热闹,同时也对那个传说中的“新人”倍加期待。 听说她真的签了一个艺人,还申请了一间单人宿舍,冼笠然心里就有些摸不准。他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找了个时间跟她谈话,准备探探风。 冼笠然进来的时候,冼淼淼正在办公室里跟尚清寒通电话,老爷子对她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非常赞赏,一天三遍打过电话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视野里闯入这种不速之客,冼淼淼顿时就觉得有点反胃,于是语气越发娇俏甜美,哄得老头儿心花怒放,无形中大大拉长了通话时间。 冼笠然就这么干坐了半个钟头,冼淼淼这才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完了之后还特别理直气壮的说,“我要学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外公指点我呢。” 她都这么说了,冼笠然怎么也不可能拦着自己的女儿上进,只是脸色难免有些不大好。 反正知道他不高兴冼淼淼就开心了,她看了看腕表,一边整理文件夹一边语气愉快的说,“有事儿么?我挺忙的,你也知道万事开头难,好多事情我得亲自过去盯着,没事儿的话咱们回见吧。” 回见,等我想好了怎么搞死你跟你的初恋…… 第10章 毕竟是自己麾下的头一员大将,甚至在未来,这种一对一的模式没准儿还会持续相当一段时间,冼淼淼决定亲自打理。 邓清波是个彻头彻尾的穷人,叮当响那种:除了一把吉他和一堆零部件之外,就只有一个据说装有他全部家当的过了时的行李箱,一贫如洗说的就是这种。 单人宿舍是一室一厅的格局,总共才四十平方,客厅和厨房一体,小小的卫生间,就是卧室也不大宽敞,但邓清波已经非常满足。 这么大这么干净整洁的房子里,就住他自己! 光冲有这么好的地方住,就是叫他去卖身……他还得好好考虑下。 确定负责这块的人没有糊弄之后,冼淼淼将一个文件袋交给他,“里面有璀璨艺人专用的员工卡,包括三餐在内凭卡可以享受的待遇都在说明里写了,还有宿舍钥匙什么的,等会儿我领你去公司熟悉一下环境。” 她冷不丁的弄了个人进来,估计璀璨上下看热闹的居多,背地里肯定也没少嘀咕。当着她这个第二大股东的面虽然不敢说什么,但邓清波一没钱二没背景,要是一个人去的话说不定就要给人使了下马威,还得她镇着。 有生以来头次进入璀璨的邓清波觉得自己活像乡巴佬进城,看哪儿都新鲜,然后转着转着就越发觉得自己当演员的希望比较渺茫。 这么多俊男美女!就连个最普通的工作人员都有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精致的脸,他这么个中人之姿的,到底成不成啊? 他在这儿心思翻滚的,璀璨的工作人员也忙着交流感想:“哎你们见那个什么新人了吗?长得怎么样?” “嗨,我还以为能吸引住大小姐的必定有绝世姿容呢,完全是丢人堆儿里也找不着嘛!” “也不好这么说,细看看的话还是挺有味道的,五官也很硬朗啊,线条又分明,身材比例也不错呢。” “嘿嘿,屁股还挺翘。” “谁能猜出大小姐这是又搞的哪一出?该不会真的纯粹为了赌气吧?唉,还是人家城里人会玩儿……” “嘿嘿,我觉得吧,根本就是大鱼大肉吃腻了,所以才特地找的清汤寡水换口味。” “敢不敢打个赌,就赌这小哥儿能坚持多久?” “赌就赌,谁怕谁!” 虽然大家的讨论都是通过交流软件无声进行的,但邓清波也不傻,光是从对方看向自己的诡异眼神中就觉察出了点儿什么,于是对自己的前途越发担忧。 然而等进了电梯,关了门之后,一直都一言不发的冼淼淼却突然问,“感觉到了吧?” “什么?”邓清波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也不大确定对方问的是哪个方面。 “璀璨上下,”冼淼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波澜不惊,“没人看好我。” 邓清波有些尴尬的呃了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话说这种隐秘的事情对我这个刚见过没几面的陌生人讲不大好吧…… 不过他也隐约觉察到,这位璀璨的大小姐,似乎也不像外面传的那样一味享乐、奢靡堕落又不知世事。 叮一声电梯到达,在开门之前,冼淼淼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做好觉悟了吗,用现实狠狠甩那些人耳光的觉悟!” 邓清波先是一怔,然后突然就觉得热血沸腾,有什么久违的情绪从心底翻滚升腾,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活动了几下手脚,跟在冼淼淼后面走出电梯,脊背挺直,双眼灼灼,“啊,当然!” 既然已经决定要做了,那就只有拼命做下去这么一条路了不是吗?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倒不如憋着一口气拼命干,让那些人为今天的轻视后悔! 哪怕吊在自己眼前的是一根蜘蛛丝,他也要抓紧了,一点点爬上去! ************ 几天后,冼淼淼被老爷子喊去吃晚饭,说是特地找名厨做的佛跳墙,半个多月前就开始预备材料了。 “听说你亲自选的那位小朋友表现不错,”老头儿笑呵呵的说,“现在肯踏踏实实吃苦的年轻人不多啦。” 那天领着邓清波把璀璨大楼大体转了之后,冼淼淼就把人给塞到演技初级班去了。本来那个演技老师真没对他报什么希望,大小姐领过来的三流驻唱歌手学演技什么的,想想都觉得是在闹着玩儿吧? 然而仅仅是三天后,演技老师就无比惊讶的发现,零基础的邓清波竟然实实在在的上套了,并且在一次例行考核中取得了中等的成绩!虽然不是名列前茅,但别忘了,演技班的其他成员可都是有基础的,而邓清波则是个货真价实的门外汉。 不说同班的学员们看向邓清波的眼神如何古怪如何充满敌意,演技老师也忍不住私下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邓清波挠挠头,挥了挥手里才几天就用了将近三分之二的笔记本,“多听多记多练呗。”顿了下,他又略有些不解的眨眨眼,“其实也不难啊。” 演技老师绝倒。 难道说真的被大小姐撞大运捡到宝了?没天理啊!可如果不是这样,她又怎么可能从一个谁也没听过的小歌手身上看出就连专业人士都完全看不出的表演天赋? 拿到成绩单的那一刻,邓清波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冼淼淼报喜。 他确实是有表演天分,比起音乐路上磕磕绊绊撞得头破血流才勉强跟上进度的经历,进入演技班后的邓清波平生以来头一次感觉到了如鱼得水是个什么滋味儿:老师讲的东西往往好多老学员都还没领悟的,他就已经能隐约抓到精髓。但世界上有天分的人何其多,他之所以能在短短三天内就让周围人大吃一惊,最主要的还是肯吃苦。 从没接受过系统演技教育的他就像是被丢进海洋的干涸海绵,拼命汲取着没有尽头的知识。哪怕是在其他人看来最不值得注意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会一点不漏的记录下来,然后用心感悟不断练习,甚至不惜冒着被甩冷脸的风险赔笑跟其他成员请教。 走在路上,他会细细回想课堂上老师讲过的走位和看镜头技巧;吃饭的时候,他会不住揣摩不同职业和背景的人行为的细微区别;甚至就是睡觉之前的那一丁点时间,他也在不厌其烦的进行着最基础的表情练习…… 虽然邓清波用成绩堵了一部分人的嘴,但还有无数大众坚定不移的认为这次只是偶然,或者干脆就是有人故意放水,不然怎么可能嘛! 冼淼淼能在一开始无视这些反对的声音,现在自然也能。老实讲,不光邓清波松了口气,恐怕这世界上最紧张最不安的就是她自己。虽然曾经亲眼见证邓清波踩着一群科班出身的人登顶,但在亲自验证之前总还是不放心。而且最关键的是,邓清波的成功是建立在她的记忆没有误差的前提下,也就是说,假如邓清波失败了,那么有很大的可能性,冼淼淼制定的所谓“复仇计划”也将夭折…… 听外公夸奖自己,冼淼淼也很是得意,将那只已经被炖的十分入味又不至软烂的鲍鱼切成小块,美滋滋的放入口中。 佛跳墙好吃,但那道家里厨娘做的自制豆腐泡也相当不错,外皮金黄柔韧,内里柔嫩多汁,一口咬下去,鲜香的豆子味儿合着鸡蓉迅速充斥在唇齿间…… 再吃一块! 爷孙俩正吃着,就见佣人进来通报说,“二少爷来了。” 二少爷? 冼淼淼一挑眉,尚云清,自己那个总是神出鬼没的小舅舅? 说起来,重生这么久了,还从没见过他。 尚清寒也有点意外,虽然不大待见也不好再把人赶出去,当即冲冼淼淼眨了眨眼睛,满是狡黠,“你猜你小舅舅这会儿来干嘛?” 都说是隔代亲,再加上两个儿子都不怎么争气,尚清寒对他们俩确实算不上亲热,可对第三代倒是很好。对冼淼淼就不用说了,本就是最疼爱的小女儿留下的唯一,说句掏心掏肺都不为过;就是对经常被自己骂的过血淋头的长子的儿子,老爷子也是疼爱有加,从不放狠话。 自从祖孙关系大大改善之后,老爷子也是越来越喜欢冲冼淼淼露出这种老小孩儿的做派,后者每次见了也是又好笑又心疼。 她咽下去口中嫩滑的牛肉,又抿了点儿蔬菜汤清口,末了喝一点清水,擦擦嘴巴,“您就为难我吧,我都有一年多没见过小舅舅了,这可让我哪儿猜去?” 冼淼淼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脑袋坏掉了,因为刚刚有那么几秒钟,她甚至觉得尚云清跟任栖桐很像! 真是太可怕了! 虽然两人确实都很散漫,对什么都不在乎,但任栖桐好歹是个有自己的事业,不管干什么都能养活自己的独立人,但尚云清?除了一年到头的用祖产周游世界的浪,他还会做什么…… 第11章 思绪纷飞间,尚云清已经迈着一贯吊儿郎当的步伐踏入餐厅,一边走还一边懒洋洋的打招呼,“呦,有日子没见,老爷子看着越发硬朗啦。呵,淼淼也在,真是越来越漂亮啦。” 摸着良心讲,尚云清在富二代中绝对属于拉高平均颜值线的那种:首先,他个头够高,一米八二的净身高虽然说不上多么出彩,但在男性平均身高与日剧下的今天已经值得喝一声彩;其次,他的鼻梁挺直又高耸——话说一个人长得好不好看,鼻子真的占大头,单眼皮的眼睛也很有神采,脸型轮廓鲜明。 最后,尚云清的嘴巴长得也不赖,薄薄的,两头微翘,总给人一种笑嘻嘻的亲近感。可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这个男人是多么的薄情。 总体而言,尚云清哪怕是个穷光蛋,也可以靠这张脸钓几个富婆把自己养的滋滋润润,更何况他还有钱,非常的有钱,再加上品位不凡擅长装逼,也就无怪乎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明知道有危险,还要飞蛾扑火一般的凑上来了。 【要是老爷子看脸传家产的话,估计就没有尚云朗什么事儿了……】而且他与生俱来的装逼技能简直收放自如,转换流畅,曾经老爷子被迫带着他出席各种晚会,这家伙也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彬彬有礼、嘴甜如蜜的晚辈,轻而易举就将一众老太太和深闺怨妇哄得喜笑颜开,然后众口一词的称赞他,说这是难得的佳公子,叫老爷子不要对他太严厉——竟然还真的有人当场想将自己的女儿跟他凑一对儿! 老爷子有苦说不出,面上还是要微笑,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带着这个祸害到处出席重要场合…… 还有一点不好,尚云清天生自带一股痞气,不管什么时候,眼底似乎总带着一种玩世不恭,哪怕义正言辞的说话,也叫人难以信任。 老爷子哼了声,很熟练的瞪了他一眼,第无数次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看看你是个什么样子!” 而尚云清显然也是给他骂习惯了,丝毫不觉得丢脸,反而笑嘻嘻的来到餐桌边坐下,又没事儿人似的吩咐道,“正好我也饿了,那个谁,给我拿副碗筷来。” 对次子这朵某种意义上家里知名度最高的奇葩,老爷子的感情真是相当复杂,且喜且忧。 喜的是,这小子好歹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那个打理家业的本事,所以也从来不瞎掺和,就是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浪荡公子哥儿,偶尔遇见需要他这个董事表态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的表示支持,比起自作聪明的长子来,真是省心太多;忧的是,尚云清显然有点儿太不务正业,甩手掌柜当的太称职。正事儿一点儿不干,对吃喝玩乐的烧钱种种却无师自通,玩儿的出神入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足有三百天不在国内,不仅今天被爆出来在爱琴海开奢华大趴,就是明天被抓到在美国飙车。一大把年纪了,竟是光花钱,一丝儿半点的贡献都没为这个家做过…… 如此看来,尚清寒之所以会如此宠爱小女儿,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活生生给逼得。 虽然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尚云清加入之后,餐桌气氛明显僵硬下来,老爷子和冼淼淼都开始闷头吃饭,连眼神交流也省了,一时间只剩下偶尔发出的轻微碗筷碰撞声。 饭后水果上来之后,已经不急不慢填饱肚子的尚云清厚着脸皮开启话题,“淼淼啊,老爷子平时一个人在家也挺孤独的,有时间的话那就常来看看呗,也算替我们尽尽孝心。” 说着,他还挺不要脸的跟保姆提意见,“阿姨,你这么切水果太没有艺术感了,就好比这个苹果,完全可以切成小兔子,或是天鹅嘛……” 保姆面无表情的答应下来。 听了这么通话,冼淼淼简直是哭笑不得,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觉得自己这个小舅舅真是越来越没谱。 老爷子干脆就气鼓鼓的抽了他一拐杖,吹胡子瞪眼的骂道,“混账,你是死的吗?还有脸指使你外甥女!” 被打习惯了的尚云清表示自己皮糙肉厚,照样笑的阳光灿烂,老爷子看后干脆就放弃了,叹气叹的跟什么似的。 冼淼淼也觉得自己一个小辈围观长辈挨打什么的不是好事儿,反正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于是又吃了两块水果之后就起身告辞。 老爷子还没说话呢,尚云清就一反常态的站起身来,热情洋溢道,“老爷子就别劳累啦,就当我尽尽孝心,来来来,淼淼,舅舅送你。” 尚清寒终究是没忍住,直接抬起腿来一脚踹在了尚云清屁股上,冼淼淼也没忍住,噗嗤就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话说回来,她才不相信对方专门挑在这个敏感时候回来就是为了挨打挨骂呢。 今天的天格外蓝,云也格外白,就连空气也分外凌冽,吹乱了冼淼淼的发型的同时也让浪着只穿一件薄款短风衣的尚云清直缩脖子。 还没走到停车场的,尚云清就开始旁敲侧击了,“淼淼最近玩够了?” 冼淼淼油然而生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似笑非笑,“小舅舅,咱们也不是外人,有话不妨直说。” 双手抄兜的尚云清懒洋洋的晃了晃,用一种看稀罕物的眼神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啧啧几声,悠悠感慨道,“还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才几年不见,真是越来越像你妈了。” 似乎是因为提起了一个对二人而言都意义特殊的人,就连空气也好像变得柔软了。 冼淼淼眼中闪过一抹怀念,淡淡道,“人总会长大的。” 尚云清轻笑一声,点点头,“也是。” 顿了下,他又冲冼淼淼一挑眉,“放手干吧,我看好你!” 见冼淼淼满脸诧异,尚云清干脆就大笑几声,又拍拍她的肩膀,带几分厌恶的说,“让那个自以为是的白痴看看什么叫真的能力。” 回去的路上,冼淼淼一直都沉浸在一种惊讶和欣喜交加的复杂情绪中,久久不会回神。 以前的自己真的忽视掉太多东西了,以至于现在得知真相后竟有一种被意外之喜砸中的荒唐感。 她一直都知道两个舅舅关系不睦,老爷子过世后干脆就撕破脸皮,不止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唇枪舌剑,但却不知道他们现在就已经到了这种恨不得看对方出丑的地步…… ********** 在这个人情社会,只要有过硬的关系,那么办什么都事半功倍。 冼淼淼只是跟尚清寒一起参加了一次晚会,一群人说说笑笑狂拉关系,半句跟广告有关的话都没提,最后也就顺利拿下了合同。 席间,广告负责人那边照例对冼淼淼赞不绝口,一个劲儿的对着尚清寒夸,“说句不怕您老生气的话,冼小姐这可真是青出于蓝啦,瞧这行事,那范儿!” 尚清寒自然不会生气,相反,他得意得很,一双老眼都笑眯了,“过奖了,小孩子家家的,不过是瞎折腾,经不得夸。” 冼淼淼全程谦虚微笑,各种乖巧大方,不过当话题逐渐歪到“我们家也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子,不如改天喊出来一起玩玩”的时候,她还是生出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回去把这事儿跟邓清波一说,他顿时就有点头晕,“这,这么快?” 主动下决心进娱乐圈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野心,邓清波也经常幻想自己能一夜爆红,但他从没想过机会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快。虽然只是一支果汁饮料的广告,但凭借拍广告红起来的明星并不在少数,只要他自己争气,就此打开通往成功的大门也不是没可能。 隔着电话都能听见他骤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冼淼淼一边整理材料一边说,“机会不等人,出名要趁早,你这个岁数进圈就不算年轻的了。好好做,以后机会多的是。” 凭璀璨的名头和老爷子的面子,她倒是能帮邓清波直接抢一个影视剧角色。但邓清波现在什么能拿出手去的噱头都没有,甚至还是半路出家,演技课刚上了不到一个月,勉强出演的话必定会为人诟病不说,还可能得罪同行。 冼淼淼暗地里劝了自己好多遍,决定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的来。 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操之过急啊!这个毛病已经帮她提前弄黄了跟任栖桐的合作,每每想起这件事她就心痛的无以复加,简直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得来的教训足够铭记终生了…… 邓清波现在就是个比她还利索的光杆儿司令,什么经纪人、助理、化妆师的统统没有,但冼淼淼并不着急给他配。 还是那句话,想让人看的起就得用实际成绩来说话,冼淼淼知道并且有把握他能红起来,但别人不知道啊。 她是个怕麻烦的,自然想挑个忠心又能干的人,但邓清波的走红需要时间,就算冼淼淼现在硬抢一员干将过来怕也不能服众,如果反而因此生了嫌隙就不好了。可要是找个一般的凑合,她自己先就过不去这个坎儿。宁缺毋滥,反正是金子总会发光,索性先留着缺,正好也让邓清波好好体会下娱乐圈的酸甜苦辣。 广告的事情虽然搞定了,但冼淼淼丝毫没有休息的时间,她得未雨绸缪,赶紧物色合适的电视剧角色了。 第12章 今天是周末,最近也没什么大活动,璀璨不少员工都调休了,大楼里面空荡荡的,倒也清净。 一大早,冼淼淼去办公室拿资料,想着最近也没什么时间做运动,干脆就放弃了电梯爬楼梯,结果还没到目的楼层呢,就隐约听见顶上有人在小声吐槽:“……真是捉摸不透啊,就他那种货色也能行?早知道我就上了,没准儿还能混个驸马当当呢。” 话音未落,几道音色各异的嗓音就响了起来,还有人边笑边说,“你以为跃入豪门那么简单啊,就你这种三头身的,别痴心妄想了,人家那腰身儿可不错。” “可不是不错么,才进来几天啊,就能去拍广告了。” 这说的是谁已经不用猜了,因为最近一个月内新加入璀璨而且又决定了要拍广告的就只有一个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冼淼淼最近“痛改前非”的架势太足,不少媒体干脆就派出专人盯她这条线,头一天晚上她跟老爷子刚参加完酒会,半小时后带着配图照片的报道就出现在各娱乐网站首页,信息流通简直不要太快。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所以冼淼淼从来就没想到过要封谁的口,但既然被她听见了,就不能当没发生过,不然大家都以为她好欺负了呢。 想到这里,她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往上走去。 高跟鞋尖细的鞋跟踩在石质台阶上声音清脆,活像有节奏的背景音乐,等她一点点从楼梯拐弯的地方转出来的时候,楼上那几个说闲话的干脆就当场死机。 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的咖啡杯直接就掉在地上砸得粉碎,滚烫的咖啡浇在他的裤管上也没听见喊一声疼,张嘴瞪眼的蠢样子像极了一楼大堂莲花缸里那种肿眼泡子金鱼,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另外几个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目瞪口呆也不足以形容其万一。中间那个胆子比较大的要哭不哭的跟冼淼淼打招呼,“大,大小姐。” 冼淼淼微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大小姐?” 她来公司之前的称呼已经不可考,但成立工作室之后,璀璨上下都统一喊“冼经理”,再不济“冼小姐”也成,至于大小姐这种含义丰富的词汇,完全就是大家私底下说闲话用的混称。 这人也是太紧张太害怕,一激动就稀里糊涂的说串了,这会儿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场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都很年轻,估计不超过三十岁。 冼淼淼缓缓走近,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面无表情却言辞锋利,“眼下可真是男女平等了,反正工作不做也无所谓,大家都学当长舌妇就好了,以后被炒了也可以去给那些不入流的野杂志捉刀代笔么。” 几句话说的三个男的面色涨紫羞愤欲死,两个女的也快把脑袋埋到胸口,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 冼淼淼哼了声,又说,“我知道一直有人在背后说我,不过我不在乎,可唯独一点,”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下,等那五个人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才突然疾声厉色的喝道,“要么堂堂正正当着我的面说,我倒敬你是条汉子;要么就干脆别让人听见,偷偷摸摸的说个痛快!有问题不敢当面质疑,背地说人连最起码的保密工作都做不好,公司还能指望你们做点儿什么?” 她的话虽有道理,但眼前五个人并不服气,觉得冼淼淼这么个纵情声色的三世祖有什么资格教训自己? 于是,在听到冼淼淼说出“这个季度的奖金全部扣掉”之后,五人中的唯一一个“高级职员”:小组长先生脑袋一热,脱口而出:“你没资格这么做!” 冼淼淼顿时就惊讶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刚才还连个屁都不敢放的家伙哪儿来的勇气。 开了头之后似乎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小组长先生语速飞快的说,“我们是璀璨的正式员工,受到劳动法保护,公司也有明确的制度,你不能” 白痴也许会传染,他身后的另一个女的竟然也跟着点头,同时用悲愤不满的眼神直视冼淼淼。 然后,其余三人整齐的往相反的方向挪动了几步。 嗯,看来还是有聪明人的。 冼淼淼用近乎惊叹的眼神膜拜了下那位侃侃而谈的勇士,瞬间意识到,原来对付有些人真的不能讲道理,恩威并施什么的,古人诚不我欺。 “对,我的确不能随便扣你们的奖金,”不等对方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冼淼淼就微笑着说,“所以,你们被炒了。” 两名勇士立刻面如死灰。 璀璨现在的实际掌权人和董事长还都是尚清寒,尚云朗和冼笠然担任副总,两人各自拉帮结伙,各种试图将对方拉下马,派系斗争十分严重。所以,不管这俩人是哪个派系的,哪怕仅仅是为了做给老爷子看,他们也都不会吝啬这两个小虾米…… 重生以来首次大开杀戒的冼淼淼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神清气爽,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以至于晚上回来汇报工作的邓清波怀疑自己见到了大小姐的同胞姐妹。 “第一天工作,感觉怎么样?” “哦,挺好的,”邓清波赶紧回神,斟酌着说,“他们对我都挺客气的,还有那个跟我一起拍摄的女演员,还,还主动给我留了电话号码。” 冼淼淼一轻轻哦了声,得,看来流言蜚语的速度相当惊人啊,单纯的新人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这种超水准待遇的。 见她久久不语,邓清波不免有些忐忑,干脆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片递过去,同时赌咒发誓的说,“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才好,不过我真没看啊!” 不管是进入娱乐圈还是去拍广告,对邓清波而言都有种做梦一样不切实际的虚幻感。他早就听说娱乐圈很难混,也做好了准备接受冷遇,谁承想,竟然意外的顺利?但是,当那个女演员主动把电话号码给自己的时候,邓清波还是懵了,这,这该怎么办啊?! 见他急的脸都红了,冼淼淼轻笑出声,冲纸条抬抬下巴,“留着吧,想在娱乐圈混得开,人际关系至关重要,那姑娘前景不错,当个普通朋友联系着吧。” 确实前景不错,今天跟邓清波合作的女演员虽然出身不好,但人够聪明,又能忍,是国内少有的几个从年轻红到死的女演员。要不是自己重生的太晚,冼淼淼第一个想签的就是她。 算上零零星星的部分,这支广告要拍摄将近两天,邓清波有足够的时间初步构建起进圈后的第一份友谊。 ************ 时间倒回到广告拍摄前一天。 跟邓清波合拍广告的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年轻女演员仇茶,长相清纯,身材健美,非常附和这款纯天然绿色果汁的理念。 “什么,换人了?”她惊讶的看向自家经纪人,完了之后又歪着头念叨邓清波这个名字,“这人之前怎么没听过,难道是模特?” 经纪人苦着脸打哈哈,一边在心里惋惜自己之前跟对方经纪人白套的近乎,一边解释道,“什么模特啊,就是一关系户,听说是璀璨大小姐从酒吧里淘来的,可人家就是铁了心的要捧,你说能有什么办法?” 就算是电影电视剧,临时换人的事儿也不稀罕,更何况仅仅是一则广告。 仇茶看着经纪人递过来的,只有一张照片和一个人名的空白一片的简历,心情十分复杂,“真是好命啊。” 虽然倒贴这种事儿说出去不好听也不光彩,但对他们这些草根出身的艺人而言,无疑是通往成功的最快捷也最平坦的道路了。这年头,笑贫不笑娼,只要能出名,谁还在乎你是怎么红起来的呢? 本以为“被潜规则”的邓清波会很难相处,仇茶甚至也做好了讨好的准备,哪成想来的竟然是一股难得的清流。浓眉大眼、目光澄澈,说话做事也非常谦和谨慎,礼节非常周到,一有空就向别人请教,半点儿看不出有靠山的趾高气昂。收工的时候随口问了句,竟然还是自己坐地铁来的! 一天下来,仇茶都快把自己搞迷糊了,经纪人也有点不确定,这人真的是被潜规则的么?怎么看都不像啊。 但不管怎么说,好相处比什么都强! 第13章 ************ 冼淼淼要炒人的行为果然没遇到任何阻碍,人事部的负责人往上面打了通电话就干脆利落的履行了,于是璀璨上下对大小姐的印象更差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从不在员工餐厅出现的尚云朗竟然装模作样的端着餐盘过来,语气和蔼的问,“以后要还是什么人惹我们淼淼不开心,你就跟舅舅说,舅舅帮你做主!” 冼淼淼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您就不问是什么事儿?” 尚云朗马上笑着说,“淼淼是个好孩子,舅舅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的闹脾气,一定是他们犯了大错你看不过去,这才站在公司的立场做出的决定吧。” 这话难得说的漂亮,合着要是跟公司运作无关,而仅仅是恶心到她冼淼淼个人的话,就是无理取闹了呗。 冼淼淼也不戳破,笑着点点头,“舅舅真是通情达理又大公无私,想来就算有人不理解您为了公司的一片苦心,在背地里诋毁您的名声,您也决不会在意的哦。” 尚云朗从不知道自己这个印象中一言不合就一哭二闹三动手的侄女竟然这么能说会道了,一时间脸色精彩非常,足可跟他盘子里一动未动的炒菠菜媲美。 ******* 二十天的时间一晃就过,邓清波此生的第一份作品也顺利登上省台,一天三遍滚动播出。 邓清波非常兴奋,一天三遍的看,百看不腻。除此之外,他还频频登录各大论坛和相关贴吧、网站,地毯式搜索跟自己有关的讯息,然后Talk粉丝数量突破一万之后,他终于难掩兴奋的告诉了冼淼淼。 冼淼淼嗯了声,面无表情的给他破冷水,“别太得意了,九成以上都是我安排的水军。” 想也是,在这种广告中普遍插播电视剧的年代,想凭一支广告爆红什么的,无疑是天方夜谭。 然而邓清波仅仅沮丧了半分钟就重新开心起来,“也就是说,我已经差不多有一千个粉丝了?” 冼淼淼:“……” 孩子,你的心态明显很过关啊。 不过,确实也有一部分观众通过这则广告认识了邓清波,甚至不少人觉得小伙儿长得挺精神,不同于现在流行的那种审美疲劳的整容脸和小白脸儿,比较健康向上,很有积极意义,值得推广。 一直到半个月后,第一批印有邓清波广告形象的果汁饮料投放市场,随着销量的直线上升走入千家万户,他才算是正式成了人们口中的广告新宠“小波浪”。 第一次得知这个昵称的时候,冼淼淼表示,她胃酸…… 本以为就要按照“替邓清波巩固形象、刷存在感、抢角色演戏”这条路慢慢走下去的时候,冼淼淼接到了一通让她几乎心脏停跳的深夜来电。 “你之前说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当歌手试试看?” 任栖桐! 哪怕两人只见过一次面,只有过短短几十个字的对话,但对于自己决定奋发图强后的第一次败北,冼淼淼终生难忘! 只是几次呼吸的工夫,冼淼淼手心就满是黏腻的汗水,甚至声音也微微发颤,“对。” 任栖桐哦了声,嗓音没什么起伏的说,“那就试试看好了。” 他确实是无聊了。 其实在遇见冼淼淼和那名星探之前,任栖桐已经在国内游荡了小半年,甚至还临时兴起参加过一次赛车比赛,然后就发现自己又无聊了。 他想不起要干什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哪怕正午的市中心那么多人,可置身其中的他还是觉得自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不是孤独,而是那种足以把人逼疯的如影随形的空虚感。 然后他无意中看到一个抱着吉他的青年在广场弹唱,脑海中突然就想起来一个声音:“如果无聊的话,要不要试试唱歌?” 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风化的任栖桐认真考虑了三秒钟,然后就从记忆中扒拉出来那个明明只看过一眼,但却意外的印象深刻的电话号码。 十一月的望燕台市已经可以用寒气逼人来概括,但冼淼淼却诡异的感觉到了春天的降临,甚至就连路边那些在空气中随着狂风肆意扭曲的枯树枝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打死她都没想到任栖桐竟然会主动打电话要求入行!这是何等值得大肆庆贺的事情! 停了车子之后,她忍不住仰天大笑,乱没形象的拍手跺脚,然后才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快步走进跟任栖桐约好的咖啡厅。 有的人努力一辈子还是星光黯淡,可有的人却是天生的明星,比如说任栖桐。 冼淼淼走进咖啡厅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人。没办法,他太高了,哪怕坐下了还是比一般人高出去一截,更何况还有一张出类拔萃的脸。 任栖桐的家庭情况虽然比较特殊比较复杂,但至少在经济和教育方面,他确实没受过委屈。经济方面就不说了,就连教育方面,富商爹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从未苛待过他,一路从幼儿园、小学、高中甚至是后面的大学,任栖桐进的都是师资力量雄厚、软硬件设施齐备的私立学校。当然,价格也非常遗世独立。 国外本就重视学生的全面发展,更何况是那些以“培养孩子的气质和能力”为卖点的私立贵族学校,音乐美术体育等各方面的教育都相当全面而领先,全盘接受这种教育的任栖桐也的确非常多才多艺。 就像音乐,他虽然目前还是不怎么感兴趣,但作为一个学生时代各门功课总是拿A的人,擅长古典曲目,会钢琴、小提琴和长笛三种乐器的任栖桐想要入门并不难。 今天早上来之前,他先去买了几本音乐杂志,重点浏览了国内外这两年走红的歌曲和歌手,又看了几本谱子之后心里基本上就有数了。 冼淼淼坐下之后,任栖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做自己的音乐。” 冼淼淼一怔,笑着点头,“没问题。” 你一个创作型歌手当然是做自己的音乐,不然不资源浪费么。 似乎是没想到冼淼淼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任栖桐罕见的瞅了她几眼,然后就干脆利落的说,“好了,签约吧。” 冼淼淼差点儿就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签约?这就签约了?貌似咱们什么都还没谈啊! 来之前的心理准备做得太充分,然而对方却如此配合,她都有点不适应了。冼淼淼干笑几声,试探着问,“可你还没看合同呢,你就没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都一样,没什么好看的。”任栖桐漫不经心的说。 雇佣合同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约束受雇方,哪怕内在阴暗,表面也会显得无比磊落。对他这个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的人而言,确实没有详细推敲的必要。 不过,顿了下,他倒是挺认真的说,“时间不要太长。” 对此,冼淼淼早有准备,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实际上的,因此并没感到意外或是接受不了。 对方这么干脆,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当即从包里拿出一份时限两年的合同,“先看看吧,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哪怕知道任栖桐不缺钱,冼淼淼也没吝啬,直接给他开出了国内一线艺人的待遇,除非是真正的巨星,否则这份合同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眼红。 一签两年,每年还有合计六十天的休假,收入三七开,签约者本人有权利拒绝任何不合理的要求…… 是的,冼淼淼就是提前给潜在的对手挖了个坑。 有对比才会有伤害,哪怕日后任栖桐跳槽呢,只要自己厚待了他,只要他多少懂得感恩和回报,有这么一份“金玉”在前面摆着,他也不至于对后面的“糟粕”有什么好感。 冼淼淼的理论和对未来的把握肯定没问题,但实际操作跟纸上谈兵毕竟是两码事,真上场了,面对的还是这么一尊难伺候的大佛,这心里还真是有点儿七上八下。 她最怕的就是留不住人,以后为他人做了嫁衣。 好在曾经作为游魂的时候,她也因为无聊和好奇做过不少现在看来羞耻度爆表的事情:比如说,跟着当红艺人回家…… 所以冼淼淼非常清楚这些家伙私底下抛开偶像的外壳后是个什么德行,也知道用什么最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爱财的给予钱财,渴望成名的给予声望,而落在任栖桐身上,就是不断地用挑战和新奇“勾引”,不过具体成不成,就要边走边看了。 任栖桐拿过合同浏览了遍,觉得完全没什么好修改的,干脆利落的签了名。 亲眼看着他最后一笔收尾,冼淼淼忍不住长长的松了口气,一颗心现在才算是落回到肚子里。 哪怕后面那些目标都黄了呢,凭借手上邓清波和任栖桐这两张王牌,也足够保障她在璀璨的地位和话语权了。 任栖桐毕竟出身豪富之家,哪怕对生活没什么追求也没受过委屈,所以很果断的选择继续住在目前下榻的五星级酒店里,自费。 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约好明天就去璀璨试音,然后又喝了杯咖啡就分开了。 仅仅两个小时之后,冼淼淼就看到了新鲜出炉的报道,不止一则:《冼淼淼街头拍手狂笑,疑似受到刺激》 《璀璨大小姐另觅新欢,谈笑风生心情大好》冼淼淼:“……” 新欢你妹! 第14章 冼淼淼深刻的觉得,娱乐圈里那些疯了一样想上头条的艺人们肯定羡慕死她这种出风头的能力了。 紧接着,好久没联系的游小楼也发来贺电,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戏谑,“这么快就抛弃旧爱了?” 冼淼淼忍不住冲视频里的她翻个白眼,自暴自弃的说,“是啊,我可不就是喜新厌旧么,这算什么,以后还有的是呢!假以时日,后宫三千都不成问题!” 顿了下,她又打量着游小楼说,“最近挺累?看着黑眼圈都出来了。” 游小楼像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有点湿,脸上应该也没怎么化妆,一双眼睛里隐约能看见红血丝,周围还有眼袋和黑眼圈。 “还行吧,”游小楼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顿了下又问,“有时间出来吗?” 这是想找人谈心了? 游小楼家里虽然没有那么多糟心事儿,但却不像冼淼淼有个好外公,遇到问题也没人可以商量。而周围更全都是些还在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儿大小姐,不知人间疾苦,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么一圈儿算下来,竟只有冼淼淼跟她处境相同,能说得上话。 冼淼淼稍微惊讶了下,马上就想明白了,“行,哪儿见呐?” 最近她的压力也很大,有些事情毕竟不方便跟老爷子讲,也该找个人吐吐槽了。 一个半小时之后,俩姑娘在美容院碰头。 短短几十天不见,游小楼身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面上难掩疲惫,但整个人看着都精明干练了不少,有点儿女强人的雏形了。 看着她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来,美容院里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坏掉了。这不是传说中一山不容的二虎么,竟然能一派安定团结的外出逛街?世道未免变化的太快了。 开始精油按摩之后,游小楼就开启了吐槽模式,“……说一套做一套,阴奉阳违,明明刚还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道转过头来就耍赖!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呢,哼,我就偏偏不让他们如意!” 这就是家族企业的坏处了,几十年经营下来,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没等你拿这边开刀呢,那边就已经迅速结成统一战线给你下绊子了。老一辈为了自己的名声和面子不肯下死手,游小楼又没有冼淼淼知晓未来的外挂,连个亲信都没有的光杆司令想做点什么实质性的事业,难啊。 不过短短四十来天,游小楼就碰的满头包,身心俱疲,有生以来头一次意识到:原来真的并不是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会无条件的顺着自己的。 冼淼淼听后叹口气,又让按摩师手劲儿大点儿,重点关注颈椎部位,然后转头跟她说,“唉,你也不容易。” 脑袋埋在出气孔里的游小楼半晌没出声,过了好久才闷声闷气道,“还行吧,不管他们现在怎么闹,反正最后这家业都是我的,我也耗得起,大不了先记着帐,以后挨个儿收拾!” 冼淼淼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这就是游小楼最大的依仗了,不管现在各路妖魔鬼怪再怎么闹腾,最后该是她的还是她的,谁也抢不走。要是自己周围没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何必这么拼? 整理好了情绪,游小楼又问她,“别光说我了,你怎么样?” 冼淼淼呵呵一笑,“网上不都说了么,新欢旧爱左右逢源,夜夜笙歌灯红酒绿,谁有我快活?” 见游小楼开始眯眼,她只好实话实说,“比你还惨点儿,谁让我有个能干的爹和舅舅呢,都怕我累着,恨不得什么事儿都替我做了呢。” 游小楼让她的形容逗得直乐,趴在那儿抖啊抖的,还一本正经的配合着往下续,“真是感天动地,那你可得好好感谢他们。”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放声大笑,吓得两个按摩师齐齐手抖。 笑完之后,冼淼淼突然就想取经,最好是能总结出一套对付小三和渣男的至尊宝典……于是拐弯抹角的问,“你对你爸外面那些女人,有什么想法?” 游小楼满不在乎的切了声,“能有什么想法?玩儿他的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冼淼淼有点失望的哦了声。也是,游小楼的情况还是跟自己不一样啊,人家那个可是夫妻同时出轨…… 吐槽这种事情吧,绝对是减压妙方,尤其当你得知对方过得也不痛快的时候,这种爽感就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在减压名单中,还有另一种跟聚众吐槽不分上下的神招儿:血拼。 好好让人按摩了一个钟头放松,冼淼淼和游小楼又去给自己的脸细细做了保养,顺便修了修头发,然后就容光焕发的冲向商业中心,直奔品牌专柜。 游小楼非常霸气的说道,“把你们家新到的款都拿出来!” 店员立刻用伺候财神爷的标准招待游小楼,然而后者巡视之后还是略有不满,拧着眉头问,“就这些吗?上周刚出的新款怎么没有?” 听店员小心翼翼的解释说还没到之后,游小楼又感慨道,“要不是最近脱不开身,我早就飞过去买了,哪里用得着在这里干等!” 店员对游小楼的威名素有耳闻,也知道她说的不是大话,因此纷纷表示歉意。 追求时尚潮流什么的其实是一件要求很高的事情,因为你不光需要有追逐潮流的嗅觉,更重要的还要有庞大的人脉、源源不断的金钱和大把大把的时间。 对普通人来说,能去国内品牌专柜购买当季新款就已经足够令人羡慕,但对游小楼这些人,还远远不够。 圈儿里最流行的是提前半年去看秀,看中了当场下单,然后你就能在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们还没见过实物之前就上身浪了;或者也可以找固定的手工匠人,花重金让他们专门为你服务,逼格高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过这种方法往往只适用于复古风格和经典款,在潮流方面略有些吃不开。 但看秀,尤其是品牌大秀,这个比较考验人脉和圈内地位,远不是一般小豪想看就能看的,因此竞争尤为激烈,人们往往把能收到一张大秀邀请函视为无上荣耀。 在这方面,游小楼他们就比较尴尬了。钱是不缺的,但除非你是在世界上都名列前茅的商业巨鳄,否则时尚圈从来就不鸟这些穷的除了钱什么都不剩的新兴土豪,更别提给他们寄邀请函了。 不过同样的事情落到冼淼淼头上,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谓的时尚,面对的最广大人群就是明星,而冼淼淼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明星!甚至平时合作的也有一半以上是各种时尚品牌,每年都会有不少代言和赞助,想要弄几张邀请函简直不要太容易。 于是,得到冼淼淼一定帮自己弄几张大秀邀请函的口头承诺之后,游小楼看上去简直原地满血复活,分手的时候还意气风发的宣誓道,“等着瞧吧,不给那些孙子们点颜色瞧瞧,我就不是游小楼!” 然后晚上娱乐新闻又换头条了: 《化敌为友,还是新合作的烟雾弹?》以及《女人们那些波诡云谲的友谊》…… 文章照例配了几张照片,上面冼淼淼和游小楼不断出入各大品牌商店,疯狂扫货,意气风发,每个人手上都提了四个以上的袋子,有皮包有珠宝,着实演绎了一把什么叫血拼。 最后,文章作者还给算了笔账,说她们俩人短短几个小时内的消费额就够在望燕台市二环给房子付首付了…… 其实,二世祖三世祖血拼什么的并不稀罕,报道出来大家往往都是感慨几句同人不同命之后一笑而过,不过这次的爆点显然并不是什么花钱如流水。大家比较关注的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原来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突然转换成了闺蜜模式。 毕竟是处在风口浪尖的名媛,俩人关注率都一直居高不下,零点之前,网络上就出现了不少新帖子,众网民踊跃发言,给出各种靠谱不靠谱的猜测。 “我觉得挺正常的吧,貌似之前她们俩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矛盾啊。” “楼上的懂什么,我有个朋友也是从事娱乐行业的,曾经远远地见过她们几次,真是暗流汹涌啊,气氛绝对在冰点以下!” “应该也是在较劲吧,你买我也买,看谁花钱多……” “贵圈真乱,这人际关系复杂的,变脸变得也太快了,难不成以前都是打着玩儿的么?” “我倒同意一楼,年轻人嘛,条件又都差不多,难免争强好胜的,相互斗气也可以理解,现在她们都大了,以前那些小矛盾自然就不值一提了。那谁谁谁和谁谁年轻的时候不也打的头破血流,后来还不是好的穿一条裤子,去年不还因为一起嫖娼被抓进去了么!” “……” “……” “这特么的都什么破比喻!这个跟那个能一样吗?!管理员呢,赶紧把人踢出去!” “不会是两边要合作吧?不是说游小楼和冼淼淼都已经开始接手家族产业了吗?凑在一起谈生意什么的也挺正常的吧。” 不过这个说法刚一出现就被喷了个狗血满头,众网友纷纷表示这个猜测简直太他么的扯淡了,一家跨国外贸商企跟娱乐公司能有什么合作?找代言人吗? 反正到最后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甚至到了后半截又莫名其妙的开始歪楼,一群人开始集体垂涎起了任栖桐的美貌和好身条儿,大家一致同意新欢全胜旧爱,并表示这才应该是她冼大小姐的品味嘛…… 于是第二天一早,邓清波看着网上火热出炉的“#明日黄花邓清波#”的话题懵逼。 所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没红呢,怎么就成了明日黄花了? 第15章 所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没红呢,怎么就成了明日黄花了? 大体搞明白什么情况之后,邓清波难免对素未谋面的“新欢”产生了一点好奇,以及一丁点儿他不怎么愿意承认的,蛋蛋的嫉妒。 不是说的,大小姐您这喜新厌旧的也忒快了吧?我连演技初级班都没正式毕业呢,您就…… 怀着复杂的心情和不可告人的目的,正逢休息的邓清波一大早就去璀璨守株待兔,干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在一阵压抑的喧哗中看清了“新欢”,然后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特么的还争什么啊,明日黄花也是抬举了! 心情大好的冼淼淼走路生风,霸气侧漏,落后她半步的任栖桐一脸淡定目不斜视,双手抄兜又酷又帅,跟超模走T台似的,活像出来巡视的女王和她的龙骑士。 在一群好奇八卦加垂涎的围观群众中,略带幽怨的邓清波尤其显眼,冼淼淼一眼就把他给提溜出来了。 “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邓清波挺没出息的微微泛酸,“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起点又低,更得多努力,”完了之后又拼演技似的在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微微仰头看着任栖桐,“这也是签约的演员?” 特么的,靠近了才更深刻的感受到,这小子真特么的高啊!老子一米八的个头竟然没办法平视! 无意中组成10cm一个台阶组合的冼淼淼先点头又摇头,“你的想法也对,不过要注意劳逸结合,也不急在一时。他是歌手。” 听前半段的时候邓清波还挺感动,觉得自己应该没失宠,不过听到后半截就卧槽了,心道大小姐你可真是够任性的啊,品味果然与众不同!我这么个路人脸你让我去露脸演戏,眼前这么一颗光靠脸就能撑死的好苗子,竟然特么的让他去当歌手?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光邓清波,璀璨上下知道冼淼淼要把任栖桐当歌手培养的第一反应就是:都觉得她疯了。 然后等任栖桐去试了音之后,这种怀疑之声就少了一咪咪。 负责歌手培训这块的老师听了任栖桐的试音之后,满脸激动的对冼淼淼说,“听听这把嗓子,他要是不红就没天理了!” 其实在任栖桐开口之前,他还绝望来着,心道反正有这么一张老天爷赏的好脸,如果大小姐真的一意孤行要当歌手推,哪怕一张嘴就是面破锣呢,大不了后期多费点工夫,当成偶像派来推嘛,还愁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不花痴? 但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真有两把刷子!就这样的嗓子,这样的天赋,哪怕正规音乐学院科班出身的都没有几个! 几个人激动完了之后又隐约觉得邪门儿,大小姐这运气也忒好了吧? 前儿捡的那个邓清波已经凭借一支广告崭露头角,照这个势头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正式出演影视剧了,而且听演员部那边的同事反映,那小子竟然还真有点天生的演员领悟力。 今天这个正常人第一反应就是靠脸吃饭的家伙,竟然还真有一把令人惊艳的好嗓子! 不管人是不是真的如传言那样是大小姐自己一手挖掘的,跟他们这些虾兵蟹将都没什么太大关系,反正好苗子落在自己公司就成了。 想明白之后,负责人还乐颠颠的问,“准备什么时候出道?我们肯定全力配合。” 本以为冼淼淼会假意谦虚几句,然后滔滔不绝的勾画未来,迫不及待的一展宏图什么的,哪成想她竟然摇摇头,“还太早了。” 任栖桐的资质确实出众,拥有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宽广音域,高音饱满有穿透力,低音柔和舒缓,不管是流行还是古典都行的通。但他之前毕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培训,今天一试音就暴露出了最大的问题:发声方式不对。 对一个专业歌手而言,不会发声几乎是致命的,往轻了说就是不好听,往重了说则会使歌手的嗓子严重受损,大大缩短歌唱寿命。 这种例子并不罕见,国内外的娱乐圈隔三差五就会爆出某某歌手因为用嗓过度或是方法不当导致喉咙受损,短时间休养和入院治疗都是轻的,一旦给喉咙造成终生不可逆损伤,这个歌手基本上就毁了。 甚至上辈子签下任栖桐的那家公司为了争夺市场,没等系统培训结束就将他推出,并进行了长达半年的高强度工作,结果给任栖桐的嗓子造成严重损伤。这不仅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导致后来双方不欢而散,轰动整个华国娱乐圈,解约后的任栖桐更是花了一年多才勉强将嗓子调整回巅峰状态。 这一世,冼淼淼看重的是细水长流和放长线条大鱼,仅仅为了赌一时之气辣手摧花什么的,这种杀鸡取卵的缺德事儿她做不来。 任栖桐这人虽然不好控制,但他也有个非常值得称许的优点:大事拎得清,一旦答应别人什么事儿了,除非中间真的发生了触及原则和底线的意外,否则他绝对会坚持到底。 所以,哪怕他日后撂挑子呢,至少合同期内的这两年是不用担心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冼淼淼才敢慢慢来。 把结果告诉任栖桐之后,冼淼淼敏锐的观察到了他眼中稍纵即逝的如释重负和得意。她当时就愣了几秒钟,然后突然意识到,或许对方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真的对什么都不在乎,又或许自己对他的认识,真的太过片面了。 毕竟前世对于任栖桐的记忆还是从他真正成名之后开始的,所凭借的也不过是对方地位稳固之后参与的几期访谈节目和一本由别人操刀代笔的自传,而在这之前,冼淼淼对他一无所知。 说到底,他现在也不过才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大男孩儿呢,多多少少的都会有点好胜心吧。至于那些冷漠、无欲无求什么的,怕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断定性的。 世上最方便描画的莫过于白纸,虽然他任栖桐不是白纸,但只要现在没彻底定性,自己就还有攻关的可能!一旦真的能找对方法把人永远留在璀璨…… 想到这里,冼淼淼的心跳都加快了,假如自己的猜测成立,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提前几年签下他的小小蝴蝶举动,极有可能造就一个跟前世截然不同的任栖桐? 这个想法太疯狂太具有诱惑力,以至于冼淼淼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任栖桐虽然对外界比较冷淡,可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虽然一路上都微微落后冼淼淼一点,但一遇到门口什么的都会跨上一步主动开门,等她过去了才放开手。 结果这会儿电梯门都开了,任栖桐习惯性的虚撑着门框,等了三秒钟,没反应。他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发现对方表情古怪。 终于觉察到钉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冼淼淼脸上一红,快步走出去,“抱歉,走神了。” 要问这世界上消息最灵通的是哪类人,抛开真正的国家机密不谈,在这方面,狗仔绝对是行业领先! 冼淼淼和任栖桐一前一后刚出大门,马路对面的长枪短炮就都架起来了,然后猛一通咔嚓嚓。甚至他们都是分工合作,一个人专门负责照相,另一个人负责定位、追踪,简直高效! 因为对这一带不熟,冼淼淼今天早上特意去酒店接了任栖桐,这会儿自然还要原样送回去,俩人刚一上车,后面一溜儿跟拍的也跟着轰隆隆发动,好不壮观。 冼淼淼对这阵势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任栖桐大概觉得新鲜,中间拐弯的时候竟然挺好奇的往后视镜扫了两眼,他这个样子倒越发让冼淼淼心下安定了。 唉,还是个大孩子啊。 等红绿灯的当儿,冼淼淼转过脸去跟他说,“既然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准备上课吧?你的嗓音条件是没问题的,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发声,得来点儿专业指导。你可不要小瞧它啊,一个歌手要是发声方式不对,以后很容易伤到嗓子的。对了,”她从包里拿出来一份文件递过去,“既然决定要做歌手了,虽然有点残忍,不过有些事项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像那些东西能吃那些东西不能吃……”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始终没得到回应的冼淼淼突然就有点懵,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又得意忘形了,一边瞧瞧去观察任栖桐的表情,该不会嫌我烦吧? 觉察到她的目光,任栖桐的眼珠嗖的就转过来了,倒把毫无准备的冼淼淼唬了一大跳。 “谢谢。”竟然出乎意料的好态度,任栖桐伸手接过文件,当即放在腿上翻看起来。 也是,好歹是大小接受一流教育的娃,礼仪方面肯定是无可挑剔的。 还是那张没表情的脸,冼淼淼实在看不出喜怒哀乐来,不过考虑到对方的年龄问题,还是补充道,“咳,不过其实根据个人体质不同,食物禁忌可能也不一样的,这样吧,等后天我带你去做一个测试看” 话还没说完的,任栖桐那双极其好看的眼睛就再一次瞄过来,然后用一种特别平静无波的语调问,“你怕我嘴馋忍不住?” 这特么的就有点儿尴尬了哈,被一语道破的冼淼淼干笑几声,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笑的极其憨傻。 大概是她的尴尬取悦了任栖桐,这小子的嘴角竟然非常宝贵的出现了一点儿往上翘的征兆,哪怕这种征兆马上就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一起消失了。 妹的,小佛爷不大好伺候啊…… 不过短短几分钟,冼淼淼觉得自己就已经体会到了老爷子口中“这行不好干”的威力。 红灯变绿灯的瞬间,任栖桐忽然问,“明天不行吗?” “啊?”冼淼淼没反应过来。 任栖桐又重复了一遍,甚至很体贴的加上了讲解,“课程,明天就开始不行吗?” 冼淼淼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下,然后若无其事道,“我明天有点事情走不开,你没人带着的话可能有些事情会很麻烦,刚好你也可以再休息一天,不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都强迫自己瞪大了眼睛看路,不然很可能里面会掉出泪来…… 第16章 当天深夜就起风了,刮得地动山摇的,睡在房间里的冼淼淼有点失眠,中间数次听着外面妖精组团下山一样的呜呼声数羊。然后第二天早上一开窗帘她就呆了下,竟然下雪了。 赵姨敲门进来,刻意放缓了声音说,“刚发布了降温警报呢,又下雪,昨天准备的外套有点薄了,我把你最喜欢的那件大毛斗篷拿出来打理下穿吧?” 气温一夜之间就从零上三狂降到零下五,再合着外面有一搭没一搭飘下来的零星雪花,倒真有了几分寒冬腊月的味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就才零下五度而已,在无数招摇过市的小妖精眼中,这完全还是个可以穿短裙露大腿的温度,可冼淼淼愣是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通风,活似缩水版的黑熊。 出门之前,她站在落地镜前照了照: 黑珍珠项链若隐若现的从薄黑皮斗篷中露出来,斗篷的下摆直到小腿肚,稍微一动就能看见黑皮靴从两扇衣摆中间露出来…… 从赵姨手里接了黑皮包,冼淼淼扬起一个跟全黑完全不搭的灿烂笑容,“我妈喜欢看我穿得暖和。” 老爷子今天也是一身黑,才几天不见,冼淼淼就觉得他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仿佛老宅院中那饱经沧桑而绽裂开的松树皮。 祖孙两个无声对视了几秒钟,四只眼睛就开始隐隐泛红,于是赶紧上车。 青芜墓地在全国都是有名的,不仅因为环境优雅,更因为风水好,而尚云璐就占了里面风水最好的地段之一,隔着老远都能看见那块愣是有鹤立鸡群之感的大理石墓碑。 刚下车走了没几步,祖孙两个就远远地看见冼笠然也深一脚浅一脚的从另一头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束花。 老爷子立刻就重重的哼了声,然后眯着眼睛看他背后那辆车,隐约分辨出来里面有人。 显然冼笠然也看见了他们,于是双方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 “爸,淼淼。” 微微气喘的冼笠然舔着脸叫了声,然而不管是老丈人还是女儿,都不鸟他。 “这谁放的?”老爷子用下巴指着墓碑前面一大束加固过的白玫瑰问。那可真是大,冼淼淼严重怀疑可能有近千朵。 提前过来打理的助手快步上前,小声说,“二少爷一大早就来过了。” 老爷子哼了声,怒气微消,“算他还有点良心。” 他都这么说了,半个小时前刚从情妇被窝里爬起来,又花了二十分钟闯红灯赶来的尚云朗难免有点压力过大,要不是不远处有狗仔虎视眈眈,想来老爷子的拐棍儿早就代替白眼球打到他身上了。 屏蔽掉这些暗流汹涌不管,隔了一个世纪后再次站在这里的冼淼淼心里,也还是非常复杂的。 寒风肆虐,吹得脸颊生疼,雪粒子打在身上劈啪作响,几次呼吸之后下半张脸基本上就没什么知觉了,就连眼泪在脸上冻成冰道子也觉不出疼来。 既然都能重生了,那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呢?好让我能再听一次妈妈的话…… 无声的哭泣最具感染力,冼淼淼这么静悄悄的掉泪,引得老爷子也有点受不住,拄着拐棍儿的手都开始发抖了,只是不住的抚摸孙女的后背,“唉,好孩子,好孩子……” 冼笠然和尚云朗跟着胡乱劝了几句,虽然有点虚情假意的,但这会儿显然祖孙两个没心思追究,场面倒也显得挺和谐美满,搞得远处试图偷拍诸如“父女二人墓前撕逼”之类新闻的狗仔有些意犹未尽。 天气恶劣,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饶是冼淼淼难过也不敢多呆,抓紧时间在心里跟妈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往回赶,可紧赶慢赶的,老爷子没什么事儿,她倒发烧了。 虽然医生说是着凉,但老爷子坚持认为她是伤心过度,当即力排众议把孙女安排在自己的老宅里,不亲眼看着好全了不让出去。 冼淼淼自己心里清楚,虽然她的体质确实很容易发烧,但着凉、伤心都只是诱因,真正的原因,却是她的放松。 对,就是放松。 重生以来她全身的弦一直都绷得死紧,决定要走的路之后要时时刻刻忍受各方面的质疑,要担心外公的身体,要分心对付伺机而动的冼笠然和尚云朗,还要顶住压力、亲自跑进跑出的挖掘、培养人才…… 在这之前她一直都觉得,都已经飘飘荡荡近百年了,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坎儿过不去,什么苦难熬不下来呢? 可当看到那块墓碑的瞬间,冼淼淼辛苦铸就的堤防轰然倒塌,铺天盖地的思念、委屈甚至是自以为已经被抛弃的怨恨就像是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寒气一样无孔不入,让她无处可逃。 她想妈妈了…… 她也想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回到家里能看到妈妈温柔的笑,遇到困难和委屈能有人倾诉…… 跟思念同时疯狂增长的,还有她对于冼笠然的憎恶和怨恨! 她终于确定,哪怕已经过了一世,哪怕已经狠心劝过自己,她其实还是放不下那份仇恨。 她恨这个男人的无情无义,恨这个男人的鸠占鹊巢,恨这个男人的厚颜无耻…… 或许只有在母亲面前,她才能轻易卸下心防,让一切辛苦隐藏的情绪宣泄。 不过这种宣泄似乎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比如说生病。 冼淼淼打小就不喜欢吃药,然后老爷子就拄着拐棍儿进来了。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时不时的冒出来一句,“你这是在剜我的心啊……” 然后冼淼淼就用一种英勇就义的气概吃光了所有医生开的药。 她不敢,也不舍得再让外公伤心了。 因为生病,冼淼淼外出的打算遭到了老爷子空前强烈的反对,她不得不花费将近一个小时游说,等她匆匆赶到公司,发现任栖桐早在大厅等着了。 小青年旁若无人的靠在沙发上看书,大长腿都快要伸到过道上去,周围一圈儿人有事儿没事儿都往那边撒吗几眼,还偷拍,激动的跟动物园参观似的。 看到这副情景后,冼淼淼不免有些小得意: 哪怕老娘现在还没有过硬的成绩,可挖来的角色还不是让你们垂涎三尺?这是我的人! 确实是她冼淼淼的人。 托老爷子开绿灯的福,她拟定的合同里的甲方并不是璀璨本身,而只是挂在她名下的工作室。鉴于该部门眼下就只有冼淼淼一个光杆司令,也就是说,不管是邓清波还是任栖桐,都是单属于冼淼淼的艺人,哪怕日后她跟璀璨高层闹翻了,也大可以带着自己的班子走人…… 说好了八点半,现在都八点三十八了。绅士归绅士,但守时这条与人交往的最基本准则完全不分男女。 冼淼淼本人也非常不喜欢迟到,因此在任栖桐表态之前就很爽快的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听见声音不对,再看看她脸上的口罩,任栖桐皱着的眉毛松弛下来,“你生病了。” 他也看到网上的报道了,原来昨天是她妈妈的忌日…… 喉咙发痒的冼淼淼压抑着咳嗽两声,光明正大的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冼淼淼给任栖桐找的声乐老师是业内大手,一般人轻易请不到,这次她也是搭上了老爷子的面子才把人拿下。 刚见面的时候,声乐老师对任栖桐这个看上去就像靠脸吃饭的家伙可以说相当冷淡,直到后者按照他的要求试了一组发声,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冼淼淼一直都站在旁边看,见老师点头,她竟也诡异的生出一种我家有儿初成长的欣慰来。 她还病着,时间一长就觉得脚下发软,自己去外面搬了把椅子进来。 瞥到她的举动,任栖桐微微蹙了下眉,一言未发,学的更认真了。 室内暖气开得足,冼淼淼坐下没一会儿就觉得昏昏欲睡,她努力跟睡魔奋斗了会儿就一败涂地,再醒来发现眼前空无一人。 “嗯?” 刚一低头,她就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挺眼熟的外套。 正琢磨这衣服是谁的呢,旁边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伸过来把它拿走了,“醒了就走吧。” 看着任栖桐若无其事的穿衣服,冼淼淼不自觉有点儿羞耻,忒不争气了,怎么就睡着了呢…… 本来安排的是任栖桐今天就只剩下一节音乐写作课,可刚见了老师,他就转头跟冼淼淼说,“你走吧。” “啊?”正脚底发飘的冼淼淼顿时就有点懵,“为什么呀?” 任栖桐回答,“我上课不喜欢有人打扰。” 写作老师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给冼淼淼面子,下意识的收声,努力缩小存在感。 冼淼淼习惯性的跟任栖桐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就见后者略显不自在的别开了头,耳根隐隐有些发红。 她先是一怔,然后就笑了,“好。” 这家伙,真是。 第17章 眼看着冼淼淼真的不再对自己的婚事指手画脚,冼笠然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还是隐隐有些不得劲,时不时的怀疑对方会不会什么时候突然发难。再加上最近她竟然真的像模像样的做起了事业,冼笠然开始觉得这个女儿让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以前胸有成竹的事情,现在也逐渐脱离控制。 对男人,苏恒永远都是一副温柔体贴、乖巧懂事的样子,也非常善于观察,并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的反常。 这天冼笠然又来吃饭,苏恒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面带关切的问,“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很累吧,等会儿我给你按按。” “啊,”冼笠然摇摇头,“不用了,你也很辛苦,好好养着吧。画展筹备的怎么样了?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从去年开始,苏恒就开始筹备她的第三次个人画展,不过或许是帝都神仙太多吧,中间一直大小问题不断,远不如之前两次顺利。 听他这么说,苏恒越发柔情似水,眼里的情谊几乎都能变成实质淌出来,“以前也不是没做过,我还应付得来。倒是你,我却帮不上你什么,不如你把烦心事说给我听,就算解决不了,好歹心里也舒坦。” 冼笠然毕竟好面子,让他跟情人承认自己被岳父和女儿挤兑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就选择性的说,“是淼淼。唉,孩子大了,沟通反倒越来越少了,还一赌气搬出去,我怕她吃亏想跟她说说心里话,可是,唉。” 光听这几句话,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会感动的热泪盈眶,好一副父爱如山图! 冼淼淼卖房子的事情,苏恒也是知道的,暗地里不知道扎了多少小人儿诅咒,妈的,那可是好几千万的房子,小妮子还真狠得下心,真是有钱烧的! 可苏恒表面上却不能流露出来。因为她明白,哪怕为了尚清寒的支持,冼笠然也必须对这个女儿好;至于她自己,为了自己和孩子们以后的好生活,也必须在表面上做出一团和气的假象来。 一听冼淼淼的名字,苏恒额角的青筋就是一跳,不过还是假笑着说,“也难怪,她妈妈不在了,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你。” 顿了下,她又换上一副无比自责的表情,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咱们俩的事儿” 偷偷勾搭这么多年,苏恒早就摸准了冼笠然的脾气,这人在这方面就是犯贱,你越劝他就越来劲。 果不其然,冼笠然没等她说完就死鸭子嘴硬的制止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就是被宠坏了,那个倔脾气,跟她妈妈……” 一模一样! 苏恒假模假样的自责了不到三秒钟,然后就建议道,“要不这样,笠然,你看要不找个时间咱们聚一下?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大家也相互了解一下,有什么误会也可以提前化解,不然你太难做了。” 冼笠然心动了,但是……不敢。 真的不敢。 虽然现在冼淼淼明面上不反对他跟苏恒的事儿了,但心里肯定还是不愿意。退一万步说,后妈也就罢了,可他跟苏恒那两个孩子根本就是他婚内出轨的铁证,哪怕现在冼淼淼还不知道,但要让心高气傲的冼淼淼承认他们也是自己的弟妹…… 算了,想都不要想。 冼笠然确实有点儿大男子主义、直男癌什么的,年轻时也曾经幻想过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不过幻想毕竟是幻想,最起码的理智他还是有的。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还硬去做,那不是勇敢,而是智障。 要是一堆人真的聚会了,冼淼淼肯定会当场闹起来,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跟她对上,拿出做父亲的威严来呵斥她?得罪尚清寒;顺着她,对付真爱和那两个孩子?那这么多年来他在母子三人心中塑造的伟岸形象必定毁于一旦…… 两头不讨好的事情,冼笠然是不会做的。 这么多年了,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什么脑回路,苏恒虽然不敢说了如指掌,可也能摸索个七八成。 见冼笠然不表态,苏恒又道,“可也不能永远都不见面吧?这么着吧,我找个时间单独约淼淼出来谈谈。” 见冼笠然眼神一闪,她就知道自己押对了宝,“我也是女人,也当妈,也有过叛逆的时候,也是单亲家庭出来的,淼淼的心思,我多少能理解。淼淼也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求她理解我,只要能消除对你的成见,也就够了。你们毕竟是亲父女,哪儿有隔夜的仇呢?” 她说得如此至情至性、大义凛然,冼笠然顿时一脸感动,完了之后又不放心,“可是,淼淼那个脾气……” 苏恒倒有些不以为然,“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谁还没有点儿小脾气吗?不说别人,就说咱们悦悦不也时不时闹情绪吗?淼淼又没了妈妈,你工作也忙,唉,想想也是怪可怜的。” 她以前遇到过的难缠的女人多了去了,这么多年,还不是顺顺利利的过来了?至于冼淼淼,左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娇小姐,论起装模作样和引导舆论的本事来,她还嫩得很! 冼笠然在感情方面本来就有点儿耳根子软和自以为是的糊涂,现在听苏恒一分析就觉得很有道理。而且反正不用自己去,管他结果怎么样,先试试看呗。 这么想着,冼笠然更觉得苏恒是个温柔细心的好女人,心高气傲的尚云璐什么的…… “唉,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他拉着苏恒的手,说的一脸歉意。 苏恒嫣然一笑,乖巧的窝进他怀里,轻声道,“不委屈,我知道你也有苦衷。” 于是……他们实现了生命的大和谐! ************ 午餐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冼淼淼才去餐厅,一路上不断有人跟她打招呼,笑容可掬。 开玩笑,要是礼节不周到一点,万一被大小姐抓住什么把柄可就饭碗不保啦,前车之鉴还摆在那儿呢。 作为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之一,璀璨的餐厅一向是外界人们羡慕的对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个星期流水牌做下来,只有你不爱吃的,几乎没有吃不到的。 邓清波对此感到无比满意,加入璀璨还不到两个月就已经开始为自己逐步攀升的体重担忧起来。 见冼淼淼远远地走过来,邓清波拼命挥手打招呼,后者竟真的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他有些受宠若惊的帮忙把本就一尘不染的桌椅板凳擦了又擦,狗腿兮兮的调整刀叉的位置,结果对方开口就问,“没看见任栖桐吗?” 邓清波顿时就觉得自己一颗红心碎了一地,蔫儿哒哒的摇头,“没。” 任栖桐来璀璨四五天了,可除了跟冼淼淼和几个老师之外,跟外界完全没有交流!邓清波有几次想跟他打招呼,可是见对方似乎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也就赌气不搭理了。 冼淼淼微微蹙眉,又试着打了遍任栖桐的电话,还是关机。 这么多天了,她就没见任栖桐过来吃一顿饭,问大厅前台也说他总是早上来晚上走,其余时间完全看不见人。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不吃午饭!这怎么能行! 见冼淼淼竟然转身要走,邓清波傻眼儿了,“你不吃饭了啊?” 都快瘦成一把骨头了,可别再跟那些小丫头片子似的节食啊,我的未来还得靠你呢。 冼淼淼脚步一顿,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跟他说,“你先别走,等我回来。” 那敢情好,邓清波立刻乐得尖牙不见眼,点头如啄米,“行,行!” 交代完了邓清波之后,冼淼淼径直杀到五楼练习室,推门进去一看,角落里果然横着一个任栖桐。 听到有人进来,坐在地上的任栖桐抬头扫了眼,见是她,就微微点头示意之后重新埋头在五线谱上面勾勾画画。 冼淼淼走过去,发现他身前已经零零散散的放了好多写满了的五线谱,不由得心下大慰。 她干脆也坐下去,“介意我看看吗?” 任栖桐头也不抬的嗯了声,顺手把正在写的那张上面画了个大叉,然后又抽了张新的写。 冼淼淼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音乐知识,但就算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在当鬼的那些年,她看过的听过的歌曲不计其数,就算是傻子也能总结出点门道来了。 现在她手里拿的五线谱上还没有歌词,旋律也很简单,没有太多卖弄技巧的地方,但是曲调轻快流畅,很符合时下人们的喜好,又容易上口,在心里默默地哼两遍基本上就能记住大半的旋律…… 一句话,专业的不像是个初学者写的。 不过…… 冼淼淼突然轻笑一声,问,“喜欢你写的吗?” 任栖桐果然毫不犹豫的摇头。 “那为什么还写?” 任栖桐总算是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说,“老师布置的作业。”顿了下又补充道,“可以总结规律,磨练技巧。” 冼淼淼笑的更开心了。 世人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以前她还不太理解为什么任栖桐这么任性,待人这么冷漠还人气爆棚,而几天的相处下来却已经有点儿明白了。 因为他有太多一般人没有的优点:他足够绅士,对待友好对他的人也足够友善,对于答应下的事情也能压住性子认真学习…… 就好比现在,他分明不喜欢这种完全没有内涵可言、跟自己的理念南辕北辙的练习作业,却也还是认认真真的听从老师的建议,并且一丝不苟的完成,哪怕它们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其实这种练习无疑是最枯燥乏味的,日复一日的磨练、排列、组合,没有任何新意和乐趣可言,换成任何一个跟任栖桐同龄的年轻人,恐怕也不会做的比他更好。 因为他懂得尊重别人,也懂得信守承诺。 见冼淼淼笑容灿烂,任栖桐眼睛里明显流露出疑惑,似乎很不明白有什么可乐的。 “那,”冼淼淼也不解释,就是笑眯眯的问,“老师布置的功课还有多少?” “已经完成了。”虽然是极其平淡的语气,但冼淼淼觉得自己还是能够从里面过滤出一点小得意来。 “好极了,”冼淼淼拍着巴掌站起来,“跟我去吃饭。” 话音刚落,就见任栖桐写谱子的动作顿了下,然后言简意赅的丢出来一个“不去”。 第18章 “不去”。 冼淼淼挑着眉毛看他,“从三餐变成两餐你就不饿?” 任栖桐眨了下眼睛,“不想去。” 他并不擅长说谎,但现实生活中需要讲假话的场合实在太多,所以平时他要么实话实说,要么就干脆,不讲话。 冼淼淼捏捏眉心,终于又感受到了几天不见的麻烦。很好,从两个字变成三个字,还是挺有进步的,对吧? 不想去,为什么不想去?有不想看到的人,还是…… “限制饮食还是挺不好受的,是吧?” 任栖桐刷的看了她一眼,对上她带着笑意的视线后又用更快地速度移开,继续保持沉默。 不说话就是默认。 冼淼淼都快给他气乐了,感情就是挑食,然后不爱吃干脆就不吃了呗。 其实任栖桐这几天过得真是挺痛苦,在拿到限制饮食的单子之前,他是真不知道会这么麻烦:不能吃或者是不能随便吃的东西太多了,几乎覆盖他的全部食谱! 因为多重文化的影响,任栖桐基本上是个肉食动物,而且偏好咸、辣等重口,可他偏偏要作为歌手出道,于是顺利中枪。 所以说,性格真的很重要,要是换了邓清波这种话多又欢脱的,说不定当天就会跑过来跟冼淼淼争取,比方说“我现在还在学习阶段啊,暂时用不到嗓子,二十多年养成的饮食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啊……”之类的,冼淼淼和那些老师肯定也会体谅,然后酌情放宽限制什么的。但任栖桐就是个闷葫芦,还是个挺好面儿的闷葫芦…… 把这话说了之后,冼淼淼就看见任栖桐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眼睛一点点睁圆了,甚至连嘴巴都微微张开,似乎在说:“竟然还能这样?!” 要不是顾忌到他可怜的自尊心,冼淼淼一准儿笑的满地打滚,不过还是抓住时机,语重心长的教育,“所以说啊,没有谁生来就跟谁熟,既然决定要合作了,以后大家就多交流,不然你猜我我猜你的,多累!” 也不管他听进去多少,已经快饿过头的冼淼淼再一次对他发出邀请,“吃饭去吧?” 嗯,这次行了。 亲眼看着冼淼淼跟任栖桐一前一后的走过来,邓清波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心道不愧是大小姐啊,就是有办法!高,实在是高! 落座之后,冼淼淼再次见缝插针的说,“咱们三个就是同一战线的,必须得团结起来,尤其是你们两个,也算是师兄弟了,虽然领域不同,但一定得多交流。对了,邓清波是正规音乐课班出身,你们平时没事儿的话可以多讨论下音乐方面的话题,演唱啊谱曲作词什么的,反正以后都用得着。” 听她这么个意思,就是说以后肯定会帮自己重回音乐路,邓清波自然是乐得尖牙不见眼,于是当即冲任栖桐伸出手,露着大白牙的笑,“呦,任师弟好。” 哈哈哈,哪怕你小子平时再傲呢,到头来还不得乖乖叫我师兄? 然而任栖桐盯着他伸到眼前的爪子看了老半天,一声不吭的起身,去餐饮区拿糖醋里脊、红烧肉去了…… 邓清波看着他的背影直咬牙,“这臭小子!” 冼淼淼无语望天,心道这样的组合构成,挺拧巴啊。 她饭量不大,又饿过了头,吃了一小碗虾仁炒饭就算了,不过也没立刻走,而是继续坐在原处……怕俩人闹掰了。 略一观察就看出规律来了: 邓清波就是个杂食动物,什么都能吃一口,也什么都爱吃,但口味比较传统,偏爱中餐,相当好养活;倒是任栖桐,水果倒罢了,蔬菜几乎一口不碰,肉菜也是非咸辣酸甜等味道突出的不吃。 她默默地跟健身教练和营养师反映了下情况,让他们根据实际情况调整策略……不然这么下去的话,估计任栖桐熬不到出道就要把自己饿死了。 硬抗了这么些天,任栖桐这顿午饭大概吃的挺舒心,看着眉眼都舒展了,嘴角也较平时微微上翘,神采飞扬到周遭的迷妹儿们想控制住自己不当场呻吟都要付出相当大的意志力。 邓清波瞅了好一会儿,热情的给他夹菜,同时摆着师兄谱胡说八道,“来来来师弟,尝尝这个香菇,还有胡萝卜、油麦菜、清炒藕片、蔬菜沙拉,对身体好的。” 自始至终都没给他一个正眼的任栖桐终于抬起头,给了他一个长久的注视,然后就拿起没用过的餐刀,特别认真、特别缓慢的把对方夹过来的清一色蔬菜统统拨到了角落里。 “谢谢,不爱吃。” 邓清波气个倒仰:这没上没下的死小孩儿! 冼淼淼忍不住噗一声,刚好电话响了就去接电话,可是一看到来电显示,她脸上的笑容就迅速褪去。 冼笠然。 拒接之后,冼笠然又非常坚持不懈的狂打四遍,直打到邓清波和任栖桐空前一致的看过来,意思是你咋不接啊? 冼淼淼当即认真忏悔,她非常严肃的斥责了自己,竟然忘了设置黑名单!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接之后,冼笠然干脆发了短信过来,看过短信之后的冼淼淼成功黑了脸。 见面?你还真是敢!我最近忙的没时间打上门去你们就偷着乐吧,竟然还敢腆着脸主动要求见面? 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我正愁没有合适的机会发飙,你就自己颠儿颠儿的跳出来了! 不过,既然人家都主动送上门来了,她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不是吗? 恶狠狠地发回去“好”,冼淼淼按屏幕的力道大的几乎可以戳碎手机,表情阴狠无比,跟刚才的巧笑嫣然判若两人。 一抬头就看见邓清波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再一转头,任栖桐也迅速别开脸,冼淼淼冷笑一声,“看什么?吃饭!” 邓清波&任栖桐:“……怪,怪吓人的!” ************* 上次生病之后,尚清寒就给冼淼淼硬性指派了一个司机兼保镖,后者略一思索也就收下了。 以前闲的时候倒也罢了,可是现在她越来越忙,要是能有个人帮自己开车、保驾护航也挺好,至少在往返于住处和公司的路上还能眯一会儿,或者做点工作什么的。 这人叫谢磊,是个退伍军人,尤其擅长驾驶和格斗,长得身材挺拔、浓眉大眼,人倒是很忠厚老实。 也不知是怕冼淼淼背着人使坏还是想给自己立牌坊,反正苏恒选的地点非常显眼:一座位于市中心的大型咖啡厅,三面墙全都是落地玻璃,几乎没什么隐私性可言,而且她还偏偏选了靠窗的位置。 冼淼淼还没下车的就看见靠窗摆造型的苏恒了。大概是遇上了粉丝,苏恒跟几个人交谈了几句,又笑着合影、签名,场面非常和谐友好。 苏恒巴不得被人看见,对待所有上前的粉丝都极有耐心,看见远处有人偷拍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冲对方打招呼…… 冼淼淼直接就嗤笑出声,整理好了衣服才不紧不慢的下车,“谢哥,你陪我一块进去。” 谢磊粗声粗气的应了,护着她到了门口,又替她开了门。 在一众人的注视中,冼淼淼把下巴一扬,特别女王范儿的进去了。 听见背后的响动,苏恒下意识转身一看,先是一愣,然后就扬起无比热情的笑容迎上前来,甚至伸出手想去拉她,“淼淼,你来啦,我” 冼淼淼一点儿不给面子的哼了声,旁边的谢磊闻弦知意,半个身子斜插过来,特别尽职尽责的把苏恒拨拉到一边儿去,“女士,麻烦您退后。” 苏恒直接就呆了,连冼淼淼从身边过去都不知道。 坐下之后,谢磊就跟座黑塔似的杵在旁边,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苏恒好歹也是小有名气的美女画家,最近又传出要跟冼笠然结婚的消息,本就是个移动的话题,她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这里已经吸引了不少人,这会儿冼淼淼又强势出镜,两两叠加简直效果加倍,现场几乎所有人都或明或暗的看过来,更有的干脆就打开手机录像。 落座后的冼淼淼摆弄着手指,觉得过几天该约游小楼一起去做做指甲,“巴巴儿地找我出来什么事儿啊?” 苏恒这才回过神来,特别仪态万千的去她对面坐下,“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应该跟你聊聊。对了淼淼,听说你喜欢喝蓝山,我已经帮你” “早改了,”冼淼淼懒洋洋的掀掀眼皮,信口胡说,“咖啡伤胃,我只喝红茶。” 苏恒脸上的笑容一僵,不过马上又一幅长辈风范的说,“对,女孩子是该注意点,”说着就转回身喊,“服务生,再来一杯红茶。” “别瞎献殷勤了,”冼淼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耍猴,“我只喝固定茶园空运过来的,你这儿有吗?” 她的音量不低,坐的近的几桌都听见了,苏恒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射过来的看好戏的视线,这让她又羞又气。 第19章 虽然出师不利,但苏恒毕竟拥有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自我调节能力惊人。 “淼淼,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换了我是你,心里肯定也不舒服,”短暂的沉默过后,苏恒微微叹了口气,用一种非常哀婉非常无奈的语气问,“可是,咱们真的不能心平气和的说说话吗?” 要不要脸啊?你破坏了人家的家庭,人家不弄死你就算不错了,你竟还有脸要求心平气和的谈话?! 冼淼淼都快为她拍案叫绝了,瞧瞧,这才是真的狐狸精!该骚骚,该浪浪,关键时候还能做到特别不要脸! 真不怪冼笠然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瞧瞧这眼神儿,那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那哀怨,那忧愁…… 赶明儿这照片拍出来,怕是要有一大票直男癌的死忠粉儿为他们的女神抱屈喊冤了:人家就是真爱而已啊,反正你尚云璐已经死了,法律都不拦着丧偶另娶,难不成你还不让吗? 她很清楚,苏恒之所以敢过来,冼笠然之所以敢让她过来,还选了这么个四通八达的地儿,无非就是觉得冼淼淼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跟在私底下似的那么歇斯底里的闹,就算是为了面子、为了名声,她冼淼淼也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苏恒这种妖精最擅长的就是装弱者、扮无辜,而一直以来冼淼淼给人的印象就是嚣张跋扈不讲理,一旦出了什么事儿,苏恒首先就容易赢得一张同情牌…… 不好意思,冼淼淼还真就不是这么通情达理、高贵善良的人。这脸面,她今儿还就不要了! 你想让我忍气吞声,我偏不; 你想维持最底线的和平假象,我就要撕碎给你看;你未雨绸缪、步步为营,我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汹涌的怒气以一种连冼淼淼自己都震惊的气势席卷全身,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然后在无数围观群众的眼皮子底下,狠狠抽了苏恒几巴掌! “啪,啪啪!” 不光苏恒,就是围观群众也都给惊呆了! 这可是连条狗都知道往身上穿衣服遮丑的时代,冼淼淼你再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啊,青天白日的,竟然真敢动手打人? 正反手三巴掌下去,苏恒一只耳环直接被抽飞,精心做的发型也乱了,披头散发跟个大逆罪人似的,两边的脸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发肿。 她直接就懵了,就是打死她也想不到冼淼淼竟然这么狂! 我好歹也是个在Talk上有几百万粉丝的大V啊,你竟然说打就打?! 现场一片死寂,寂静的可怕,里里外外百十号人都大气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一桌看,生怕错过两个女人暴起之后扭打在一起的世纪场面。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苏恒的脸被打肿了,冼淼淼的手也疼得发木,不过那种前所未有的爽感简直透彻心扉! 妈,我给你报了半箭之仇!冼笠然那半,也不远了! 操,什么见鬼的计划、谋略,都没有直接上手抽来得痛快,她早该这么做了! 早知道当众打人这么爽的话,她还绞尽脑汁的筹划个屁啊!哪怕后果严重也认了! 打架,尤其是女人打架,那就不能要脸,一旦哪一方还痴心妄想维持美好形象,那她必定惨败。 现在冼淼淼就是豁出去脸都不要了,满心满眼都是如何让苏恒死得更惨。 反正我他妈的也没什么好名声,骄奢淫逸、不务正业的,再多加一条白日斗殴也不差! 打架这事儿,要么干脆别做,一旦做了,就容易收不住手。 见苏恒一脸狼狈,新仇旧恨一股脑儿往上涌的冼淼淼根本就不想停。她干脆站起身来,一手揪住她的头发,一手抓着金属包边的皮包,劈头盖脸往她身上打,一边打一边骂:“你倒是装啊,你再装啊,什么清纯女画家,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你花着我家的钱,跟冼笠然婚内出轨有了私生子,气死了我妈,现在又妄图过来鸠占鹊巢,是想接着搞死我还是怎么着?你倒是继续装啊!” 一听“私生子”三个字,咖啡厅内顿时响起一片整齐的抽气声,紧接着就是轰然响起的嗡嗡议论声,不少刚还试图上前制止的围观群众也停住了脚步,决定还是不去趟这浑水。 卧槽,今儿瞧着这出戏够劲爆! 苏恒心头一跳,脸都白了,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冼淼淼打的太狠,最后还是有几个老爷们儿看不下去,可刚要上前阻拦就被人高马大的谢磊拦住了,冼淼淼从他背后探出脑袋来,黑着脸喝道,“多管什么闲事?没见过打小三儿的啊?!” 打了好几分钟,一直到苏恒护着脑袋的胳膊上都破皮见血了,冼淼淼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喘着粗气瞅她,“说啊,这会儿怎么不说了?不是你要谈的吗?!” “再装啊,你不是白莲花么,你不是清纯无暇么,快嘤嘤嘤啊!” 苏恒已经被打的晕头转向不知道东南西北,出生到现在她从没见过这么不按套路来的,也从没被人这么下过面子,那些个什么策略啊计划的集体私奔,想都想不起来。 来之前她都计划好了,像冼淼淼这种没见识过人情险恶的小姑娘,只要自己先发制人,用语言和表情刺激她,同时抓住大众同情弱势群体的心理,将自己摆在被动无奈的位置,再稍微制造一点舆论,就足够打的她翻不了身……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冼淼淼竟然这么混不吝! 苏恒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不能这样。” 冼淼淼又举了举胳膊,很满意的看着她条件反射的躲避,居高临下的说,“我凭什么不能?” 说完,她就伸手拿起苏恒面前的咖啡杯,高举着从她脑袋上倒了下去。 还有些烫手的深褐色液体在空气中长长的拉出一条弧线,带着浓郁的醇香,一滴不剩的灌入苏恒的头发里。 “啊啊啊~!” 一直在努力忍耐的苏恒终于崩溃,她失控的哭喊起来,甚至试图反抗,但一看谢磊那铜墙铁壁的防御,只好放弃,于是哭的更惨,更楚楚可怜了。 有人在旁边喊,“算了吧。” 反正冼淼淼也出够气了,乐得借坡下驴,当即整理下衣服,特别不要脸的冲众人摆摆手,“看在大家的面子上,这次我就放过她。” 特么的竟然还真有人鼓掌! 《冼淼淼当众施暴》的新闻几分钟之后就上了头条,然后被疯狂转载,瞬间攀升Talk热门话题首位。连带着苏恒也被刷了一次存在感,以“玉女画家竟是小三”和“昔日清纯画家与私生子”的两个话题牢牢占据第二位和第三位…… 冼淼淼还没到家,老爷子的电话就过来了,开头第一句就问,“孩子啊,你没事儿吧?” 冼淼淼吸吸鼻子,特别豪气的开了视频,说,“外公你看,我好着呢!不光身体好,心情也好的很!谢哥特别给力,回头我得给他发红包!” 见她确实完好无损,尚清寒也放下心来,“那就好,你也是,这种事情怎么不跟外公说?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做这个,也不怕脏了手。” 冼淼淼呵呵傻乐,“别人代劳哪有自己动手来的解恨?” 老爷子也跟着笑,“这个倒是。” 以前他也不是没想过处理苏恒,但一来公司的发展还需要冼笠然,不好当时就撕破脸;二来,归根结底,这种事情并不全是第三者的错,但凡那个男的有二心,就算是这次他处理了苏恒,谁知道赶明儿会不会再跑出一个周恒赵恒李恒? 再加上后来忙于挽救冼淼淼,老爷子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情搁置了下来,哪成想今天就被代劳了。 反正孙女也成长起来了,他暂时还硬朗,也能撑几年,女婿什么的,也就没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冼淼淼先跑了趟青芜墓地,给尚云璐放了一大捧白玫瑰,又仔仔细细的整理一遍,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妈,你等着看吧,我一定把你受的委屈,都讨回来!” 跟尚云璐说了会儿悄悄话之后,冼淼淼直奔老宅,然后受到了老爷子的热烈欢迎。 以前冼淼淼虽然也一直都挺嚣张的,但像今天这种单方面虐菜的事儿还真没干过,这会儿后劲儿也上来了,脑袋里面一遍遍回放着当时的场景,真是既激动又刺激,反倒比刚才还亢奋。 老爷子先对她表示了慰问和关怀,然后才不紧不慢的问,“你说的什么私生子的话,从哪儿听来的?” 第20章 “你说的什么私生子的话,从哪儿听来的?” 冼淼淼心里一咯噔,坏了,刚才光顾着出气了,忘了这事儿现在还是秘密呢。 她咬了咬嘴唇,顺口扯谎,“就是有一天偷听见他们俩打电话提了句什么孩子的,本来我还不信的,当时就打算说着诈她一诈,可是今天一看苏恒那个反应,估计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老爷子听后哦了声,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一双眼睛里却结结实实的闪出寒光来。 假如冼笠然只是单纯的再婚,老爷子最多觉得这个男人薄情寡义。儿女情长了,英雄气未免就短,男人嘛,尤其是事业有成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儿旖旎的心思,只要面上不出大岔子,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完了。 但要是他真的有两个跟自家孙女差不多年纪的私生子女,那么问题的严重性就完全不同了!这已经不仅仅是薄情寡义,而是意味着,或许从一开始,冼笠然对尚云璐就没有半分感情,而仅仅是利用! 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我女儿纡尊降贵的看上你,你冼笠然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璀璨的一条狗,哪怕能力好点儿,老子广撒网也能找到无数比你更好的! 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这么一条喂不熟的还往你身上狠咬一口的白眼狼,不杀的话干嘛?留着过年吗? ************ 苏恒花枝招展的出去,狼狈不堪的回来,非但没能给自己捞点什么好处,反而脸也肿了、眼也青了,冼笠然直接就疯了,当场叫嚣着要给这个野丫头点颜色瞧瞧。 可是冼淼淼已经把他设成了黑名单,又没去公司,冼笠然也没那个胆子冲去老爷子地盘上逮人,只得先忍气吞声的领着人去医院…… 网上直接就吵翻了天,广大吃瓜群众自动划分为几个阵营,壁垒分明的展开了如火如荼的辩论:“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是文明社会了,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沟通吗?非得大庭广众之下打人?总觉得大小姐的行为有点欠考虑。” “大庭广众下说动手就动手,还带着保镖,摆明了欺负人么。” “她一直都这么冲动好么,本以为已经改好了呢,谁知道果然还是本性难移,这才老实了几天啊……” “那些指责冼淼淼的都是眼瞎吗?苏恒根本就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第三者懂吗?感情这恶心事儿不是摊在你身上,站着说话也不嫌腰疼,就拍打那两下我还觉得轻了呢!” “跟人才能讲道理呢,跟这种无耻之徒,能动手就别吵吵!” “卧槽哪儿来这么多圣母女表?!有本事以后你老公出轨你别哭,最好在跟三儿有说有笑的才好呢!” “对,没听冼淼淼都说了嘛,还有俩跟她差不多大的私生子!要我说冼笠然也是个渣男,应该把这一对儿奸夫淫妇都扒光了绑在一起游街示众!” “第三者太可恨了,不过个人觉得男方过错更大,都有了那么个白富美老婆了还不知足……” “太无耻了,冼笠然才是绝世渣男,他是打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尚云璐,不然也不会那么早就出轨!太恶心了,应该拖出去枪毙!” “就算男方错更大又能怎么样?那可是亲爹,且不说能不能下得去手,一个妹子跟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打架什么的,战斗力本来就不成正比好嘛!”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嘿嘿,你懂得。” “正应了那句话,结婚就得门当户对,瞧这男人,什么玩意儿嘛!” 大约半小时之后,苏恒的个人工作室就发表公开声明,说苏恒已经去医院接受治疗,并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不排除用法律武器维护权益的可能性。 本就热闹的网络更欢腾了,当场就有不少人跑到声明下面去问,“你们家一贯标榜清纯玉女的苏大画家跟人有私生子的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然后工作室就开始装死。 假如没有婚内出轨和私生子的问题,凭借苏恒一贯的好形象,没准儿还真能倒打一耙,把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黑锅甩给名声不佳的冼淼淼,但这次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苏恒和冼笠然的掌控能力:短短几十分钟,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他们早在尚云璐还在世的时候就勾搭在一起了,竟然还有两个孩子! 这就很招人恨了。 本来第三者插足这种事情就很容易引发民愤,但凡网上爆出来谁谁谁追着小三满世界打都会叫好声一片,更严重的是,这次爆出来的小三竟然是一个名人!还是一直都以“与世无争、温柔和煦、待人友善”等正面形象示人的苏恒,反差之大简直让人瞠目结舌,无数人瞬间就觉得心目中那座女神塑像轰然倒塌,曾经光满万丈又充满正能量的人设被毁的连点儿渣都不剩。 最最关键的是,尚云璐,已经去世了!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活人永远都比不过死人。 华国讲究死者为大,哪怕一个人生前真的有什么缺点,在去世后大约也会被选择性遗忘,更何况尚云璐除了有点大小姐脾气之外,压根儿就没什么可以被诟病的。 她漂亮、有钱、有能力,对冼笠然有情有义。 但就是这个样子,曾经被无数人嘲讽为倒插门的冼笠然竟然还不知足,跑到墙外偷腥?!你还要不要脸了? 各方面因素综合之下,竟然有不少人公然为冼淼淼叫好:“原本养尊处优的小姑娘刚没了妈,现在又爆出来这种糟心事儿,换个人分分钟崩溃了好吗!换了我我也狠揍!” “不管以前怎么样,这次我坚定不移的支持冼淼淼,真特么的解恨啊!” “那段单方面狂殴苏恒的视频虽然画质感人,但我还是看了好几十遍,太爽了!对付这种臭不要脸的,你就没办法跟他们讲道理,脸都不要了还有什么道理可讲?没的说,见一次打一次!” “早就觉得苏恒这娘们儿假的很,偏偏就是有一群智障脑残粉儿跪舔,这次就让你们看看,你们平时捧着的女神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我呸!” “就该是这样,现在知道哭了,当初破坏人人家家庭的时候干嘛去了?正室没了也轮不到你,换我是冼淼淼我也揍她!” “抓花她的脸,让她再出去勾引人!” 当然,这些情绪激昂的言论中不乏有人借机发泄自己曾经被背叛的痛苦,但总体而言,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还有一票人跑到璀璨官网和冼笠然个人主页下面刷屏,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过河拆桥什么的,最后甚至还有人发起了名为“求换领导”的网络投票…… 第21章 婚内出轨的事情被扒出来,就这么明晃晃的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冼笠然又羞又气,后悔不该头脑一热就放任苏恒去跟冼淼淼见面,结果这可倒好,目的没达到,反而自己也被拖下水。可他转头一看哭的梨花带雨的苏恒,一股气又憋在心里发不出来。 不过,私生子这件事情他们捂得很严实,就连尚云璐和尚清寒都未必知道,冼淼淼一个丫头片子又是从哪儿听到的风声? 失策,真是太失策了! 私生子的事情一爆出来,哪怕冼淼淼动手打人不对呢,可首先她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谁还能责怪一个为去世的亲妈出气的孝顺女儿吗? 早知道,早知道当年就不应该让那两个孩子出生! “对不起笠然,”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苏恒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越发显得柔弱无比,“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她,她呜呜” 冼笠然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带,胡乱摆摆手,“不干你的事,你好好养伤,剩下的我会处理。” 话没说完就见他的助理在门口那儿探头探脑的,冼笠然又胡乱安抚了几句,然后快步走过去,“什么事儿?” 助理压低了嗓子道,“外面好多媒体和记者,还有大量的围观市民,等会儿可能会有些混乱,您跟苏小姐先有个心理准备。” 冼笠然恨得牙痒痒,“都闲的没事儿干了吗?!” 助理在心里一个劲儿的苦笑,心道人家就是娱乐圈的八卦记者,当然是哪儿有八卦往哪儿挤。眼下国内最轰动最具爆炸性的新闻,可不就是您几位了么…… “爸爸,妈妈呢?” 冼笠然刷的抬头,看清从门口走进来的两个孩子后瞬间从沙发上弹坐起来,脱口而出,“你们怎么来了?” 来的是他跟苏恒的两个私生子,儿子苏念比冼淼淼还要大半岁,都是大四;小的是妹妹苏悦,今年刚上高二。 苏悦皱着眉头,清秀可人的小脸儿上满是不悦,“爸,下面那都什么人啊?干嘛不让我们走正门?真讨厌。” 苏念一愣,有些迟疑的开口,“不是您派人去接的我们吗?说是妈妈出事了……” 司机过去的时候他正忙着写论文,还不知道网上出了什么事,听说苏恒受伤登时就慌了神,确认了对方出示的璀璨工作证就跟着走了。可现在看冼笠然惊讶的表情不似作伪,他终于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如果那人不是爸爸派去的……可他和妹妹也没什么损失啊? 冼笠然脑袋里嗡的一声,坏了! “爸爸,你怎么了?”苏悦年纪还比较小,又一直被宠坏了,也不耐烦关心其他事情,只是伸着脖子四处看,“妈呢?” 他们两个的身份虽然曝光了,但因为消息刚传出去不久,网民并不知道他们的样貌,不然早在他们一下车就被堵在下面了。 这会儿冼笠然脑子里乱的跟抽不出线头的麻团似的,嗡嗡响,一时间手脚冰凉,肝胆俱裂。 老头子知道了! ***** 确实是尚清寒安排的人去接的苏念和苏悦,作为公众人物,苏恒的子女就读的学校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也正因为此,他才能轻轻松松的把人带出来。 尚清寒倒没想过要撕票什么的,只是让司机不着痕迹的弄了俩小崽子的头发,又让人去冼笠然的办公室找了他的毛发,然后一起送去DNA检测中心。 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八卦流传、发酵的速度极其惊人,从事发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有关“冼淼淼打人”“苏恒第三者”“苏恒私生子”“璀璨老总婚内出轨”的话题数量就多达十几个,而且还在不断增长。 原本事情本来没那么糟糕,可也不知是竞争对手落井下石还是有心人刻意引导,网上竟然突然多出来好多冼笠然跟众多明星的暧昧照片:不管是各种酒会还是宣传活动,每一张照片上的冼笠然跟艺人的姿势都极尽暧昧,要么搂搂抱抱,要么看上去干脆就是在激吻,而且表情各种猥琐! 其实只要存心,类似的照片每个人都能有那么十几二十几张,就算没有真事儿可也以借位嘛,但问题就在于照片会不会被发出来,以及什么时间发出来。 现在冼笠然前脚刚爆出和第三者有两个跟原配女儿年龄相当的私生子女,本来辛苦经营的良好名声就岌岌可危,后脚又突然爆出来这么多暧昧照片,想不让人想歪都难。 更甚至不仅有照片,发照片的匿名人还煞有其事的写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小细节,包括其实冼笠然根本就是个妄图借老婆上位的渣男,贪得无厌又十分好色成性,明明已经有了个完美老婆还不知足,经常以各种理由骚扰璀璨内部女艺人和其他工作人员,绝大多数人都不堪其扰却又无能为力等等…… 名人,尤其是这种隐藏在幕后却掌控无数明星存亡命脉的名人,立场本身就很微妙,从娱乐业出现至今,各种潜规则后上位的真假新闻就从来没断过。你就算没那个心思别人都会自动替你脑补,更何况现在照片和“证词”都爆出来了,说没有,谁信呐! 而且比起追查真相,世人好像更偏好推翻神坛的举动,一旦一个原本声明地位都无懈可击的人出现一点儿把柄都会被抓住不放,更何况现在冼笠然几乎是满头的小辫子让人抓! 冼笠然到底是不是好色成性暂且不论,他凭借老婆上位的事实确实铁证如山、不容辩驳,于是无数从很多年前就羡慕他走了狗屎运的键盘侠们立刻就激动了,纷纷表示“我们早就知道这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大家一直以来都被蒙蔽了而已……” 接近着就有粉丝抱怨,说既然冼笠然行为这么不检点,捂了这么多年才爆出来,谁知道私底下还有没有别人?谁知道实际情况到底有多严重?我们的偶像们得吃了多少苦啊,这种人根本就不适合继续担任娱乐公司的高管! 跟这些情绪激昂的谴责派比起来,少数几个试图还原事实真相的人们的呼声往往刚一出现就被海量新留言压下去了,简直微弱的可以被忽略不计! 于是,一大半璀璨女明星的粉丝们都开始担忧其自家偶像的生存环境来,而当某位匿名者再次煞有其事的表示,其实听说冼笠然根本就荤素不忌、男女皆可之后,剩下那一半男明星的粉丝们也没办法保持冷静了…… 假如网民议论的范围仅仅局限在冼淼淼一家人,那么璀璨高层和董事们还有可能作壁上观,但当他们发现璀璨的股价竟然也开始下跌时,终于坐不住了。 原因很简单: 试问,聘用这么一个个人品质和生活作风问题都极其严重的人作为决策者之一的娱乐公司,真的有前途吗? 外面一片哗然,股市跌宕起伏,璀璨内部也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尤其是冼笠然一派的更是坐立不安。眼见冼笠然要被收拾了,那么他们会不会也被牵连? 跟冼派的惴惴不安不同,尚云朗一派瞬间趾高气昂起来,仿佛走路都带了风,偶尔讲话连声调都高了一个八度…… 第22章 股价暴跌什么的毕竟跟普通人没有直接而必然的联系,只需要股东们操心就好,而眼下更加实际的问题则是:之前尚清寒十分器重冼笠然,甚至一度将这个跟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婿提到跟长子同等地位,而据知情人士观察并透露,尚云朗的个人能力相当有限……如此看来,等老爷子百年之后,璀璨到底花落谁手尚未可知。 可就算是再宠爱也有个底线,现在冼笠然被爆出早就背叛尚云璐,外面又接二连三的爆出这么多负面新闻,恐怕老爷子对他再如何宠爱也该寒心了。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老爷子真的要对冼笠然动手,下面的接班人会是谁?他们原来这些跟随冼笠然的人,到底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这绝对是璀璨十几年不见的大地震了,尚清寒老爷子次日上午就发出通知,紧急召开股东大会,能来的全部到场,实在不能来的也要在开会期间用视频方式后参加。总之,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必须出声! 通知来得太突然,有超过三分之一的股东都没办法及时赶到,于是次日一早,会议室里就多了好几块大屏幕,看上去颇具未来风格。 股东们也都大约能猜到今天会议的主题是什么,会议还没开始就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时不时还往冼笠然那空荡荡的位置上看几眼。 斗了这么些年的对头终于要下台了,尚云朗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大早就跑到会议室里来了,各种眉飞色舞的跟其他人打招呼,瞧那热情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爷子已经宣布要把宝座禅让给他了呢。 冼笠然赶在老爷子之前匆匆到会,尚云朗一看见他眼珠子就亮了,然后晃晃悠悠的走过去,笑容灿烂的伸出手去,“瞧着挺疲惫啊,这黑眼圈,这红血丝,没睡好吗?” 不要说冼笠然了,就是在场其他股东都是一脸的不忍直视。 讲真的,要让大家在忘恩负义大流氓和智障二傻子之间选接班人,大家很可能会……特么的选择狗带! 老爷子当年,甚至现在也还是个呼风唤雨的角色啊,怎么就没有个靠谱的接班人呢?难道真是一代人就把气数耗尽了? 没多会儿,老爷子终于在一干人等无比复杂的目光中缓缓道来,旁边落后半步跟着的就是这次战役大幕的拉开者:冼淼淼小姐。 得了,光看这个出场阵势吧就知道了,老爷子明摆着是给孙女撑腰来了,至于冼笠然什么的……女婿嘛,反正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果然,会议开始之后,老爷子一句废话也没有,开门见山的号召大家用不记名投票的方式决定冼笠然的去留。 然后,包括没能到场的股东们电子投票的结果统计在内,支持将冼笠然撤职的人数占到了五分之三,有将近五分之一弃权,剩下的五分之一反对;至于股份方面就更别提了,以老爷子、冼淼淼等人为首的几个大股东都毫不犹豫的投了支持票,最后同意挽留冼笠然的股东所持股份数还不够15%…… 大局已定。 冼笠然像被抽了筋一样软趴趴的瘫在椅子上,两眼放空,一脸茫然。 他不是没想象过失败,可打死他都不会想到属于自己的失败竟会是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降临,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反应和应对的能力。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众股东和一干公司高层也都唏嘘不已。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在场的人都知道,之所以会有这么一场会议,一大半的原因是老爷子要为自己的女儿和孙女出气,但冼笠然你这衣冠禽兽干的事儿未免也太混了点儿,就算是对方真的公报私仇你都没办法辩驳!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更何况人家给你的是再生父母一样的恩情,哪怕你真是头生反骨,好歹也跟着羽翼丰满了,或者干脆把老爷子熬死了再说啊。最不济,你把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事儿藏严实了!这下可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怪谁? 意料中的结果出来之后,不等尚云朗喜笑颜开的说点什么总结发言,就听老爷子火速认命了冼笠然的接班人。 “以后就由胡副总继续跟大家共事,大家欢迎。”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皮肤微黑,面相十分忠厚老实的青年走了进来。 一看是他,尚未消化完毕的众人顿时再次发出一阵惊叹,惊叹的重点就是:太年轻了! 胡奇峰,今年只有36岁,昨天之前还是璀璨东南地区分部的负责人,今天摇身一变就成了总部的副总裁!升迁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老实讲,昨天晚上得知接任的是胡奇峰之后,冼淼淼简直都要丧失语言功能了。 这个胡奇峰是个人才!而做出这一决定的老爷子真是个奇才! 她毕竟是走过一遭了,知道未来走向和每个人日后的成就,但老爷子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完全是凭借他的一双利眼和丰富的人生阅历!真是没有白吃的盐啊。 之前她还在想,等自己真的干出点业绩来的话,就想办法把胡奇峰调总部过来帮忙,谁承想姜还是老的辣,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呢,就被人老成精的尚清寒抢了先。 记得在前世,因为副总的位置一直都没腾出来,而别的位置老爷子又都觉得委屈了他,所以胡奇峰一直都待在分部,直到老爷子去世也没动过。后来冼笠然在公司上下大洗牌,大肆打压老爷子生前看重的员工,胡奇峰也被牵涉其中。之后胡奇峰眼见没有出头之日,心灰意冷,干脆从璀璨辞职,利用这些年来积攒的经验和人脉自己开了一家娱乐公司,甚至在冼淼淼重生之前,他的那家娱乐公司就已经颇有名气,经营的如火如荼…… 而且胡奇峰最难能可贵的一点就是,他是个忠臣。此人毕生的愿望就是发展事业,为此他不属于任何派系,只要是对公司发展有利的,不管多难他都会努力试着去过;反过来,只要不利于公司发展的,任谁也很难说动他参与进来。 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就是:至少目前,这个人还不够圆滑。 所以说,单纯从这个方面来看,或许老爷子迟迟不肯将他从分部调到总部来,除了没有合适的职位空缺之外,怕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不过眼下冼笠然已经完全打破了老爷子能够容忍的底线,而被寄予厚望的冼淼淼又还没成长起来,所以阴差阳错的,胡奇峰终于有了一展抱负的机会。 会议结束后,一群人纷纷围住胡奇峰,或真情或假意的表示祝贺。至于一个小时前还在这个位置上的冼笠然,嗨,谁管他呀。 冼笠然脸上青红交错,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败得这么彻底,甚至就在前几天,那几个高层和股东都还说会支持自己!可是现在呢?承诺都被狗吃了吗? 他愤怒又不甘,恨不得从眼睛里射出刀子来,将这些临场叛变的混蛋们生吞活剥了。但是每当他看到一个人,对方就会暂时失明一样避开视线,然后继续跟胡奇峰攀交情。 最后,还是有个人看不下去,悄悄地把冼笠然拉到墙角,“我们也尽力了,没办法呀,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了,你这也忒不小心,听听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就是哥儿几个想保你都没处下手。现在事已成定局,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挽回局面吧……” 不说还好,越说冼笠然就越来气,“分明是有人想黑我!” “嗨,瞧你这话说的,”对方满不在乎的啧了声,“都到这会儿了,老哥你怎么还分不清重点啊,关键不是有没有人黑你,而是黑你的人,给不给你起复的机会……” 那人自觉说到这份儿上已经仁至义尽,因此说完之后拍拍冼笠然的肩膀就走了,留下他自己,盯着逐渐从人群中脱离出去的祖孙二人,眼神阴鹫。 一边往外走,老爷子还一边跟冼淼淼打预防针,“小胡这个人值得信任,能力也不下于冼笠然,就是性格有点倔,偶尔不太会说话,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没事儿的时候多跟他交流一下,没坏处。” 似乎还是怕冼淼淼理解不了,老爷子稍作停顿之后干脆摊开了讲,“胡奇峰被突然调过来,根基尚浅,急需要个有分量的大股东在背后支持;而你虽然威慑力有余,但执行力不足,也需要一个前台发言人和执行者……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为了这个孙女,尚清寒也是操碎了心,既怕她被欺负,又怕自己干涉过度会阻碍她的成长…… 冼淼淼都一一答应,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刚要说话却听后面有个人小跑着追上来:“爸,淼淼,爸,您听我说!” 一听这声音,祖孙俩的表情就都不大好了,尤其是老爷子,一转身直接就把拐杖举起来,横眉倒竖的,“你还有脸叫我爸?我都嫌丢人!” 第23章 “爸,淼淼,爸,您听我说!” 一听这声音,祖孙俩的表情就都不大好了,尤其是老爷子,一转身直接就把拐杖举起来,横眉倒竖的,“你还有脸叫我爸?我都嫌丢人!” 还是在走廊上,冼笠然五十多岁的人了被当众下不来台也觉得丢人,当即压低嗓子,“您听我解释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咱换个地方” 话没说完的就被老爷子冷着脸打断了,“我可不敢,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有什么话要么现在就在这里说,要么干脆就别说了!” 说着,老爷子就把两张鉴定结果甩到他脸上,又举起拐棍来狠狠抽了他几下,几乎是带着满腔的恨意低喝道,“我掌上明珠一样百般呵护长大的女儿,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啊?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要不是看在淼淼的份儿上,我,我真是!” 被拐棍打到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那闷响几乎要叫人怀疑冼笠然会不会已经骨裂,但现在他已经完全顾不上担心自己的身体了! 纸张打到冼笠然的脸,发出很细微的碰撞声,然后又打着旋儿的跌落在地,露出来上面刺眼的“相似度99、99%”…… 走廊那头尚未散去的股东和高管们已经有人耐不住八卦和寂寞,暗搓搓的伸着脑袋偷听,已经过惯了高高在上生活的冼笠然一张脸涨的又青又紫,看上去随时都能含恨而终。 “爸,我跟苏恒的事儿,”见老爷子真的没有多待的意思,冼笠然心里一横,忍痛咬牙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我这些年真的是一心一意为了公司啊,您也看见了!我改,我以后一定改,您千万再给我一次机会!” 如果不是在公众场合,冼笠然绝对能给他跪下,顺便再往自己脸上左右开弓甩上几十巴掌,以表示自己的悔过之情…… “我真的改,好歹我也是淼淼的爸爸……” 说话间,他还时不时的偷瞟冼淼淼一样,眼神中满是哀求和后悔,里面满满的诚意几乎能融化铁石! 要不怎么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么,所谓的能屈能伸就是这样,眼瞅着事实摆在面前无可辩驳,冼笠然干脆就放弃抵抗,选择成功率相对大一点的示弱求饶…… 事到如今,他还在赌,赌的就是冼淼淼对他还有未泯的父女情! 假如今天站在他面前的,还是原来那个不顾一切也渴望有个完整家庭的冼淼淼,那么没准儿他就赢了!但很抱歉,现在站着的,正用满脸的冷漠和鄙夷俯视着他的,是一个在虚空中孤零零的飘荡百年,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人是鬼的混合体! 她深深地看了冼笠然一眼,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仿佛连过往的什么曾经被自己视为珍宝的某种东西一起吐出来,并彻底丢弃。 “外公,咱们走吧。” 我欠你的所谓生养恩,我妈早就替我还了;而从今往后,你欠我们的,就要一点一点的还回来! 回到车子上,尚清寒还不忘摸摸冼淼淼的脑袋,满脸怜惜,“孩子,真是难为你了。”顿了下,他甚至还有些不安的问,“你会,怪外公吗?” 哪怕平时闹得再凶,可毕竟是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亲眼目睹亲生父亲在所有人面前声名扫地什么的,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承受的来的,这也是他选择瞒着冼淼淼,然后突然发难的最大原因。 冼淼淼抱着他的胳膊蹭蹭,疲惫,却又有种诡异的轻松,“外公,谢谢您,我懂得。” 听了这话,老爷子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只是一想起来去世的女儿,他又忍不住老泪纵横,“我的孩子啊!” 祖孙俩说了一路的话,老爷子亲眼看着冼淼淼上楼开灯才吩咐开车,然后直接在车里连通电话:“冼笠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之前他经手过的计划全部重新过一遍……” ************ 第二天再去璀璨,冼淼淼就觉得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更复杂了。 甚至当她在大厅偶遇现在的璀璨一哥,现年37岁的影视巨星周秦,后者对自己也是一脸演技炉火纯青的带着敬而远之的热情后,其他有幸观看到这一情景的工作人员就差把她高高供起来了。 这就是活生生的死神啊!能跟她一较高下的或许就只有柯南。 想想吧,满打满算这姑娘才来了璀璨不到俩月,可已经成功送走了俩职员,和一个副总! 几乎是从昨天下午人事变动的正式通知公开之后,所有的经纪人和小上级都不厌其烦的告诫自家艺人和手下员工:在璀璨混,你可以得罪上级,甚至可以得罪尚云朗,但唯独不可以开罪冼淼淼!得罪前两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要是你真的那么不走运跟后者遇上了……恭喜你,就等死吧! 要知道,那可是连亲爹都能下得去手的狠角色! 于是在午餐餐桌上,冼淼淼很郁闷的发现自己这一桌周围一圈儿都空着,哪怕个别只能坐四个人的桌边挤了五个! 至于邓清波和任栖桐,这俩货的表情也挺复杂,后者倒也罢了,只在一开始偷偷瞟了几眼就闷头吃饭,就是邓清波,就差把眼珠子抠下来糊在冼淼淼脸上了。 食不知味的吃了几筷子菜,冼淼淼干脆把筷子一拍,黑着脸问邓清波,“有屁快放!” “噗!”邓清波跟最近几桌的员工一起抖了抖,然后齐齐喷饭,就连任栖桐吃饭的动作也跟着停顿片刻。 见冼淼淼似乎真的有发飙的趋势,邓清波把心一横,小心翼翼的问,“你没事儿吧?” 冼淼淼愣了,“我能有什么事儿?” 见她的表情不像作伪,邓清波顿时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哈哈,那就行,你没事儿就行,哈哈,吃饭吃饭!” 冼淼淼一脸无法理解的瞪了他几眼,然后转头看向任栖桐,并在对方条件反射抬头的瞬间凶巴巴的发问,“你呢,有问题吗?” 任栖桐沉默片刻,很认真地问:“……空腹吃冷菜对身体不好,你喝汤么?” 冼淼淼:“……” 我就想安安静静的吃个饭,谢谢。 胡乱吃了半碗饭之后,冼淼淼就回了办公室。在一只脚踏出餐厅的瞬间,她发誓听到了来自身后的无数吐气声…… “死神”离开之后,餐厅的气氛明显活跃起来,刚还死一般沉寂的空气中逐渐有了嘻哈说笑的声音。 冼淼淼走后,邓清波瞅着她坐过的位置愁眉苦脸老半天,然后再三犹豫后试探性的问任栖桐,“你说,咱用不用做点什么?” 任栖桐把视线从萝卜炖牛腩上面移开,用一种语言之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他。 饶是邓清波的神经再粗,被他这么看也觉得浑身不自在,“你,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啊?” 任栖桐很不给面子的收回视线,然后加快速度吃完盘里的饭,起身,走人,“我吃饱了。” 邓清波在原地发了半晌呆,最后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愤愤的戳着碗里的排骨泄愤,“这是在鄙视我么……” 又狠狠地扒了一口饭只好,邓清波才突然意识到,他对这个唯一的师弟【对方似乎还总是不承认】完全是一无所知! 除了他叫任栖桐,长得比自己好看也自己高,未来可能会以歌手的身份出道之外,邓清波什么都不了解! 对方住在哪儿,今年几岁了,家里有什么人,之前在哪里上的学,平时有什么爱好……他统统不知道。 “嘶~”邓清波忍不住托着下巴想起来,“对啊,自己为什么就一直没想着问问呢?这完全不符合我自来熟的行为方式啊!”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脑海中似乎就已经有了答案:因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已经隐隐感觉到,对方跟自己完全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这种感觉很奇妙,或许听上去也有那么点儿悬乎,可他就是清楚的感受到了。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气质、气场什么的吧,邓清波不无自嘲的想着,只是那么远远地看着,他就已经瞬间意识到,那臭小子跟自己不一国的。 现在细细想来,任栖桐虽然一直都不显山不露水的,可他跟自己这种平头百姓就是有哪儿不一样,哪怕站在一起都会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可当任栖桐和冼淼淼处在同一个画面中时,那种违和感又会消失…… 有什么东西突然在邓清波的脑海中炸开,“草,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少爷气质?” 也是,虽然任栖桐那小子闷葫芦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有时候看着也半死不活懒洋洋,但好像不论什么时候,他的脊背都挺得很直,坐是坐站是站的。偶尔路过哪儿,还会安安静静的帮别人开个门啊捡个东西什么的……甚至就连刚才那种速度飞快的吞饭,臭小子吃起来竟然也非但不难看,还有那么点儿美感…… 邓清波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这显然不是耽美文,再继续下去他就该担忧自己的性向和出镜率了…… 他习惯性的搔搔额头,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翘着的二郎腿晃啊晃,怎么看怎么有股痞气! 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赶紧也试着换成任栖桐那种正襟危坐的姿势,然而刚坚持了三秒钟他就放弃了:太难受太累了! 算了,他自暴自弃的拄着桌子大口扒饭,心道我还是坚定不移的走平民路线好了! 话说回来,哈哈,你小子就算再臭屁,到头来不也还得叫我师兄?哇嘎嘎~! 对于周围人对自己的评价什么的,冼淼淼已经自暴自弃了,眼下她还有比为自己正名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的重生所带来的蝴蝶效应越来越明显:邓清波和任栖桐都归到璀璨麾下,冼笠然也被赶走,胡奇峰神奇的顶替了他的位置…… 这些改变应该是好的,但同时也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那就是随着改变的增加,冼淼淼对未来信息的把握越发的不可靠了。 不过感到忐忑和不安的显然不止她一个,比如说胡奇峰。 看到站在自己办公室外面的身影的瞬间,冼淼淼脑海中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该不会迷路了吧…… 大概是老爷子之前提点过,胡奇峰有点艰难、生疏又尴尬的向冼淼淼表达了友好合作的意向,并询问眼下是否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 在几乎所有人都对自己敬而远之、退避三舍的情况下,冼淼淼都没敢想对方竟然能率先递出橄榄枝,“您太客气了,大家都是璀璨的一份子,也别提什么谁帮谁,齐心协力,把公司的业务搞好才是最实际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番直白通俗到近乎毫无语言艺术可言的话一出,胡奇峰还真就对她有些另眼相看了。 冼淼淼虽然严格意义上不属于娱乐圈,但今天一掷千金、明天勾搭小鲜肉的她在华国娱乐圈内却从来都是个风云人物,就连远在东南的胡奇峰也有所耳闻。不过跟绝大多数人不同的是,胡奇峰对这类传闻从来都持怀疑态度。 且不说他对璀璨的创立者尚老爷子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仰,觉得龙生龙凤生凤,他的孙女怎么也不至于太差劲……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娱乐圈内流传的八卦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同为其中推波助澜一员的他再清楚不过。 那天的股东大会上,胡奇峰第一次亲眼见到了这位一直处于舆论中心的大小姐,心中的天平就毫不犹豫的朝她倾斜;而今天这三言两语过后,胡奇峰便再也不会相信外界对她的评价,嗯,也许吧。 胡奇峰同样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只不过他的野心从来不对内,整天琢磨的就是该如何助璀璨真正问鼎…… 确认冼淼淼果然不像流言中描绘的那样浮皮潦草、游手好闲,胡奇峰先就松了一大口气,毕竟谁也不想跟尸位素餐的人打交道,类似款式的人渣有那么一两个也就足够了。 两人同时笑了笑,冼淼淼用更加直白的语言说道,“胡总,我相信外公的判断,也信任自己的眼光,也许您觉得我只是在说场面话,但我真心觉得您比任何人都适合这个位置。” 见胡奇峰眼中满是震惊,冼淼淼又笑了下,她忽然就很享受这种站在高处决定别人情绪的感觉,所以当即很不要脸的决定自动忽视掉另一种可能:任谁听到这样一番正义凛然、浩气直达天际的豪言壮语出自一个资深纨绔之口,想来都镇定不到哪儿去…… “您只管大胆放手去做,只要是为了公司,我一定会给予百分百的支持和配合。” 冼淼淼并不十分确定胡奇峰的呆滞古板究竟有几分来自演技,但从两人分别时比最初真诚了不止一星半点的笑容来看,此次会面还是比较成功的。 ****** 正当冼淼淼试图跟某导演接触,看能不能以更加优惠的价格敲下男三号的角色时,一个几乎消失在她记忆深处的号码打破了沉寂。 “淼淼,想哥哥没?哈哈哈,哥哥回来啦,明晚上在老地方开趴,你一定得来啊!” 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界面,冼淼淼有些头痛的捏了捏眉心,瞬间觉得改过自新的自己真是正直无比,就连开趴这种事情距离她似乎也有些遥远了。 来电话的人叫裴星来,比冼淼淼要大上一岁,家里是做房地产的,也是他们这个纨绔小团伙中的中坚分子。不过几年前就被裴老板丢出去留学,说是镀金,但冼淼淼他们都坚定不移的认为他被流放了,裴老板完全是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办事儿的。 大家都说冼淼淼纨绔,可真要论起来,三个她也不是裴星来的对手,这位才是真正的人嫌狗厌,跟他那个温柔似水、特别会装乖巧的姐姐比起来,完全是云泥之别…… 像裴星来这号人,那是走到哪儿都不怕寂寞的,刚出去的第一年,他就惹了好几茬儿祸,成了国外留学圈内的名人,然后他死活闹着要回国,轰动整个望燕台的纨绔圈。最后也不知道他姐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裴老板非但没同意,反而拨过去四个精通跟踪反跟踪和格斗技的保镖,两人一组两班倒,看犯人似的给他看住了。 按理说裴星来去年就该毕业了,但他之前太能胡闹,愣是给拖到现在才把毕业证拿到手…… 对裴星来此人,冼淼淼的印象并不坏,非但不怀,甚至还是少数几个一想起来就会涌动出些许温暖的家伙。 上辈子冼淼淼出车祸,远在大洋彼岸的裴星来也不知道怎么得了消息,雇人放倒了那几个保镖,披星戴月就回来了,在她病房外面泪流满面,眼泪鼻涕糊满脸,然后又叫了一帮人,把冼笠然那一双儿女揍了个短时间内生活不能自理,最后几乎闹上法庭。 因为这个事儿,裴星来的名声彻底臭了,被裴老板连打带骂,在家产争夺战中本就没什么胜算的他更是一败涂地,被姐姐姐夫联手打压的差点连口肉汤都喝不上…… 不管怎么说,冼淼淼都必须去裴星来的party上走一遭,要是可能的话,她也想劝劝对方,哪怕就是不专门为了争家产呢,好歹也提前做个准备,别给自己落个上辈子那样悲惨的结局。 想是这么想的,可等到第二天冼淼淼准备化妆了才突然意识到,她貌似忽视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曾经那些被她推崇备至的夸张彩妆和饰品,全都在她决定“洗心革面”之后,借着搬家的当儿给扔了!这会儿翻遍整个化妆台,竟然找不出一只比姨妈红更扎眼的唇膏来!剩下的也全都是裸妆系、职业系和日常休闲系三大类,平时用倒也罢了…… 看看时间,几大商场和化妆品专柜差不多也都关门了! 算了,纠结再三的冼淼淼想着,反正她跟裴星来的关系这么铁,哪怕就是穿着睡衣过去也没什么,这次就先这么着吧。 虽然已经入春了,但望燕台依旧乍暖还寒,深夜的风更是有几分刺骨,冼淼淼给自己披了一件羊羔皮的黑色机车外套,好歹换了双自在点的短皮靴,开了跑车就轰隆隆过去了。 正值凌晨,恰是飙车族和轰趴团体们兴致高涨,醉生梦死的时候,往目的地走的路上,冼淼淼还碰见了一波飙摩托车的,其中一个带迷彩头盔的神经病嗷嗷叫着跟了她两个路口,最后甚至猛的靠近,拿手去拍冼淼淼的车窗。 冼淼淼给他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危险举动吓个半死,刷的出了一身白毛汗,本能的猛打方向盘,然后忍不住冲他竖了中指。 那伙人非但不怕,见她这样竟然齐齐大笑起来,又故意将发动机弄得哄哄响,显然十分得意。 见状,冼淼淼干脆一踩油门窜出去,不理这群白痴。 摩托车的性能再好也比不上专业跑车,一旦认真起来,不过几秒钟摩托车队就被甩的影儿都不见,她透过后视镜看着,微微出了口气。 曾几何时,她也是飙车族中的一员,当时觉得可好玩可刺激可有意思了,但现在回过头去再看,可不就是一群傻逼? 不过话说回来,她刚才为了甩开那群人……是不是超速了?还闯红灯?! 他妈的! 刚一推开酒吧的门,冼淼淼就被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扑个晕头转向,等再走进去,就见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裴星来正站在吧台上,左右手分别抱着一个正往外喷香槟的大肚子瓶。他旋转着放声大笑,冲下面被浇个透湿的人群嗷嗷怪叫,“哈哈,来来来,爸爸喂你们喝奶~!” 还没来得及进行温情回忆的冼淼淼:“……” 她痛苦地捂住胃部,瞬间生出原路返回的冲动。 如果说以前的自己是个傻逼,那么眼前这位无疑就是神经病中的佼佼者!这都特么的什么乱七八糟啊! 不过还没等冼淼淼跑的,那头游小楼就已经看见她了,当即招呼裴星来,“哎哎哎,淼淼来了,淼淼!” 裴星来一听不要紧,赶紧从台子上跳下来,把两瓶香槟随手一丢,乐颠颠的冲过来,“哎呦淼淼!够意思啊,哎你怎么这样就来了啊?” 下午冼淼淼刚去跟某导演、编剧等一群人开了个饭局,为了掩饰脸上的婴儿肥,给自己增加点干练的成分,冼淼淼特意弄了个吊高马尾,又画了个职业妆,现在也就这么来了。 她脸上那点妆放到这里根本不够看,尤其旁边在一个连眼皮都在pikapika发亮的游小楼一对比,简直就跟素面朝天的良民似的。 正说着呢,那边就晃悠悠过来几个男的,一看冼淼淼就开始酸,“得了吧,人家现在不比以前了,事业女强人,瞧不上咱们这些游手好闲的了。” 冼淼淼一听,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你们还知道自己游手好闲呐? 她还没怎么着的,裴星来就先把脸耷拉下来了,挺不客气地说,“方群你少他妈的阴阳怪气,淼淼是我请来的,你要不爱待就麻溜儿滚!” 裴星来在国外孤家寡人一待几年,作风越发张扬肆意,前儿打电话的时候又被裴老板和他姐姐冷言冷语说了一通,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撒呢,这不就有人撞上来了。 方群在外面也挺嚣张的,哪儿受过这个?脸色也紧跟着就不好看了。 他也真是觉得最近冼淼淼变得太多,跟大家的距离也拉开了,有什么场合三催四请都不来,后来更是连游小楼也不大出现了,方群就有点被背叛的感觉,总想找个什么机会刺儿她。 今天正好游小楼也在,本来方群也不信两个掐了这么些年的女的真会像外界说的似的化干戈为玉帛,就打算挑个头,剩下的游小楼肯定就自己跳出来帮他办了。 但万万没想到,裴星来对冼淼淼真这么挺,就连游小楼看自己的眼神中也多的是怒意…… 游小楼当然不高兴,最近努力往事业女强人路线上迈进的不止冼淼淼一个,方群那么说,可不就连她也给骂了么! 方群有点着恼,也梗着脖子回道,“老裴,你还真拿着她当宝呢?人家早他妈的把你当草了,她身边不缺人,你还没见过吧,啊?哈,那身段那长相” 还没说完呢,裴星来就上去拽着他衣领晃荡了,在场众人见势不妙,也都不群魔乱舞了,DJ也有些懵,跟着把音乐停了。 冼淼淼不想裴星来头次回来就闹不痛快,就上去把人分开了,又冲一脸懵逼的DJ喊,“继续啊,发什么呆!” 搞完了这出,她又胡乱劝了裴星来几句,拉着游小楼往后面更衣室走,“带着化妆包吧?先把东西借我使使。” 结果游小楼才给冼淼淼涂了一只眼皮,更衣室的门就被一把推开,一个染了满头奶奶灰的姑娘惊慌失措的冲进来喊道,“不好了,老裴跟方群打起来了,你们赶紧出去劝劝啊!” 冼淼淼跟游小楼对视一眼,顾不上许多,跳起来踩着茶几就往外蹿。 裴星来本就是事儿它祖宗,多年的流放经历大概也没能把他的狗脾气磨圆了,加上今天是他回国后开的第一场趴,谁要是不给他面子,他绝对能发疯…… 舞池中已经乱作一团,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还一直有人七嘴八舌的劝,“别打了,别打了。” 透过不知是谁的手臂,冼淼淼就看见疑似裴星来的背影高高举起一只酒瓶,猛地抡了下去。 她的脑袋嗡的一声,心道完了完了,这要是闹出人命,裴星来可真是彻底没了翻身的可能! 游小楼跟裴星来关系也不错,这会儿也有点儿急了,跟冼淼淼两个人拼命往里挤,又扯着嗓子招呼众人一起,先把那俩打红了眼的家伙拉开再说吧! 结果还没等拉开呢,外面突然进来几个警察,打头的一个把证件一亮,喝道,“我听说这边有人聚众斗殴?” 游小楼一怔,瞪着眼爆喝一声,“谁他妈的报警?!” 冼淼淼压根儿就来不及捂她的嘴,你管谁报的警呢,人来都来了,还能再给推出去吗? 说话间,裴星来和方群就被那群经验丰富的警察给分开了,就这样还不住的撩腿挥胳膊,嘴里也骂骂咧咧的。 人警察一看,得,瞧这一个脑袋开瓢,一个满身酒气的,先带回去慢慢问吧! 警察一走,聚会上几个怕事的也赶紧作鸟兽散,还有几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竟也嚷嚷着要跟去看看。 冼淼淼一看竟然还有人掏出手机来玩儿什么狗屁直播,登时火冒三丈,上去就先把对方的手机夺了,狠命往地上一摔,“播播播,播你妈比啊?得的打赏够你吃顿饭的吗?还他妈是不是朋友了?!” 突然遇到这种事情,游小楼也是懵,抓着冼淼淼问,“淼淼,怎么办呀?” 裴星来给家里人流放到国外几年就够可怜的了,结果一回来又给带到局子里去,且不说兆头怎么着,眼见着可不就没有出头之日了吗?! 得亏着冼淼淼最近跟着尚清寒办了点儿人事儿,稍微靠点儿谱,不然说不定现在早就一股热血上头,跑去局子那边闹去了。 裴星来为人做事都很嚣张,这些年又不在国内,跟大家的感情难免淡了,本就是狐朋狗友,现在越发连个肯为他出头的人都没了,所以冼淼淼倒先不必担心有人为了义气出去闹事。 她琢磨着,照裴星来那个臭脾气,少不得要吃点苦头,虽然从长远来看不算是什么坏事,但就怕越弄越僵,还得赶紧把人捞出来再从长计议。 打定主意之后,冼淼淼就赶羊似的让大家都散了,顺便嘱咐别往外胡说——虽然她也明白,对这群大嘴巴压根儿就不能指望什么,然后就拉着游小楼一起“救人”去了。 跑车毕竟性能好,她们又着急,还没等到警局的竟然就已经后发先至,追上了那几辆警车! 因为方群被裴星来砸破头,血流的跟掺了水的番茄酱似的,人民公仆就先带他去附近的医院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和紧急处理,然后才问话。 进了大厅,裴星来看见冼淼淼和游小楼也跟来了,还逞英雄呢,“你们都回去,有什么呀,看我不neng” 话还没说完,忍无可忍的冼淼淼就一个箭步冲上前,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脑瓜子上,吧唧一声无比响亮。 不要说裴星来,就是游小楼和那几个警察都给她整懵了,有人当场还制止呢,“这位女同志,你这是干什么,这也是你能胡闹的地方吗?” 冼淼淼一边冲裴星来杀鸡抹脖的使眼神,一边给大家赔礼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啊,一时激动,您继续,继续。” 裴星来虽然性格冲动,但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他有些直肠子,别人对他好,他就对别人千倍万倍的好。这会儿见一贯心高气傲的冼淼淼为了自己给人赔笑脸,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气焰也不自觉消减不少。 见他听进去了,冼淼淼顿时松了口气,刚好听打头那个警察跟人说抓了俩酒后聚众闹事的,她又赶紧凑上去解释,“不是,警察同志不是,那什么,他没喝酒,真的,就是朋友间玩笑开过火了,一时间没收住手,他真不是醉酒闹事。” 朋友间玩笑打闹跟醉酒后在公共场合闹事的情节和处罚程度肯定不同,冼淼淼记得裴星来向来都是只等人都到齐了,先瞎闹一会儿才开始喝酒,而且之前自己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没闻到他嘴里有什么酒气,估计这会儿还没喝呢。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减轻处罚,但冼淼淼真是绞尽脑汁的想帮他争取一点,至于那个什么方群,反正大家关系一向不咋地,今天也是那混蛋挑事儿,就由他去吧! 裴星来也不是傻子,等冼淼淼说完,也跟着喊冤,“警察叔叔,对啊,我真没喝酒,是那小子骂我朋友,你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能看着他欺负一个女孩儿么?!我听不下去才分辨几句,然后才打起来的,不是也没什么大事么。” 听他这会儿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努力营造一副义气男的形象,旁边有两个年轻警察直接就给气笑了。 “还没大事啊,”那警察骂道,“你都把人家的脑袋敲破了,这还不算大事?简直胡闹!还没喝酒,你问问你身上这酒味儿!糊弄谁呢?!” 见裴星来又要梗着脖子使犟,冼淼淼和游小楼赶紧上前,七嘴八舌的为他辩解,最后甚至主动申请酒精测试。 大约是冼淼淼“平易近人”的妆容为她拉了不少印象分,对方还真给裴星来做了酒精测试,然后还真就没喝酒! 这结果一出来,裴星来眼见着又要顺杆爬,竟然翘起了二郎腿,冼淼淼恨得啊,真是想再上去给他几下子。 不等她出马,桌子对面的警察先就吆喝起来,勒令裴星来坐好了。 正乱着呢,方群也过来了,半小时不见,这家伙脑瓜子上就新得了一圈纱布,再合着衣服上斑驳的血迹和一看到裴星来就开始扭曲的五官,到底是……浑人一个! 裴星来跟谁认过怂?见方群竟然还不服,当即又要冲过去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得亏着冼淼淼和游小楼一左一右的按下了。 裴星来好歹还有人时不时的灭火,可方群没人管呐,见他们竟然三对一,更是心气儿不顺。而且裴星来那混蛋还偷偷冲他比中指,满脸“日天日地你能耐我何”的死样子,方群瞬间怒不可遏,要出去单挑,就这么在警察的大本营里闹了个天翻地覆,两三个人都拉不住他。 在很大程度上,态度决定一切,事发缘由究竟是什么警察不好说,但就这会儿,裴星来和方群俩人的态度和表现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警察是干嘛的?平时见识的各色混球还少么?你说你跟他们耍横不是自讨苦吃么! 结果就是裴星来深刻检讨了自己的行为,又主动表示要承担方群的全部医药费和赔偿损坏的全部物品,并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不说后面的还好,一说这个,方群又要疯,“裴星来你少他妈装的人五人六,老子有的是钱,谁缺吗?留着给你自己上坟去吧!” 裴星来乐了,他就觉得对方是真傻,反正有人拦着么,他不还手也不会吃亏,乐得装优质公民…… 最后的最后,裴星来还真就在几个小时之后大摇大摆的出来了,而方群因为态度恶劣,还要被拘留几个钟头。 闹到现在,天都蒙蒙亮了。 刚才着急都没注意,现在一出警局大门,冼淼淼就觉得冷得厉害,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游小楼扭头一看,“哎你外套呢?” 冼淼淼一拍脑门儿,“草,丢酒吧里了!” 她一进酒吧就将外套丢给服务生了,后面闹成那样,酒吧里又暖和,她哪儿还记得起什么外套?可不就只穿着小毛衫过来了! 裴星来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满是破洞的牛仔外套脱了,要给她披上,冼淼淼迅速拒绝,一脸嫌弃,“你快算了吧,全都是酒,湿哒哒的,熏都给熏死了。” 原本只是些香槟,可后来跟方群扭打的过程中又打碎了不少其他酒瓶,红的白的全混在一起,真是太味儿了。 游小楼也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的貂和手包也还丢在酒吧里,就提议先回去拿东西。 她跟冼淼淼的跑车都是两座的,见裴星来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就干脆利落的把俩人凑一堆,自己先跑了。 上车半晌无语,冼淼淼是觉得两人几年不见,刚碰头就闹成这样挺戏剧化;而裴星来却觉得分明是自己把人请来的,哪成想又闹到这份儿上,最后还是人家把自己捞出来,忒丢面儿…… 最后还是裴星来先打破沉默。 他干咳几声,勾着指头搔搔额头,说,“方群就那熊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以后咱都不跟他来往了,你别往心里去。” 冼淼淼斜眼瞅他,慢慢发动车子,却没接话,只是道,“不是我说,你也该改改这驴脾气,从小到大吃的亏还少吗?” 裴星来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你可别教育我。” “我不是教育你,”眼下只有他们两个,冼淼淼也就抓紧时间,“咱们也都一天大似一天了,你想好干什么没有?” 见裴星来又要犟,冼淼淼抢先一步道,“你也别跟我说什么以后继承家业的话,我是真觉得咱们是朋友才说这话的,别看你是男孩儿,可这几年你自己也应该感觉出来了吧,你姐跟你那未来姐夫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要在这么作下去,你爸早晚要对你灰心。他也不能护你一辈子,说句不怕丧气的话,等老人家百年之后,就凭你跟你姐整天见面就吵吵的情分,她能多优待你呢?” 裴星来闷声不吭,也不知在想什么。 看他没反驳,冼淼淼忙趁热打铁道,“我跟小楼原本也是你这个想法的,可你这几年不在国内不知道,中间发生了太多事,生生就把我们给逼到了这个份儿上。” “都不是傻子,但凡有退路,谁又愿意起早贪黑狗似的忙呢?可我们总要长大。”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什么的,说句不好听的,咱们这些人前面一二十年松散惯了,刚一上来,怕是做什么都不中用,可好歹行不行咱都去试一把……我看你爸还是挺疼你的,哪怕你做个样子呢,他心里也有个指望,只要他力保你,还有什么做不成呢?” 裴星来抱着胳膊冷哼一声,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他才不管我呢,把我丢出几年,统共才打了几个电话啊?不是训就是骂的,哼,我姐才是他的宝贝呢,我算什么呀,就是路边垃圾桶里捡的!” 要不是时机不对,冼淼淼这能当场笑出来,可转头想到自己,她就又顾不上笑了。 “你也别在我跟前说这个,”她叹了口气,“你说你爸不疼你,可你再瞧瞧我,我,我连个家都没了。” 说到这里,冼淼淼也是悲从中来,眼眶微红,里面微微泛着点泪花。 平时当着公司员工和尚清寒的面儿,冼淼淼就是心里再苦也不敢表露出什么来,可她是真难受。 疼她的妈妈没了,爹又是这个样子,两个舅舅一个是敌人,一个还不知道能指望什么,外公又这么大年纪了…… 虽说她在某种程度上知晓未来,可毕竟现在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这金手指还能依仗几天! 外人都看着她风风火火,狐假虎威的,今天斗倒这个,明天整死那个的,多么威风,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除了外公,没人真正信任她,就连冼淼淼自己也着实没底。 她以前毕竟没有做过,对什么都是全然陌生的,甚至一切都不给她摸索着慢慢来的机会! 时间不等人。 她就像一只还没学会走路就失去了几乎一切保护屏障的鸭子,恐惧,害怕,无助,可却不得不踉踉跄跄的往前跑,哪怕脚下踩得全都是刀刃。 她现在就只能闭着眼睛往前跑,凭着一股有今天没明日的劲头往前跑,就指着这股冲劲…… 万一什么时候她败了,或者干脆这股冲劲儿也消散了,她绝对会死的很惨!墙倒众人推,大舅舅,冼笠然!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什么办法也没有! 原本是安慰裴星来的,可到最后冼淼淼自己却委屈起来,而裴星来联想起回国之前看的新闻,瞬间就觉得其实冼淼淼真的比自己更惨…… 第24章 酒吧主人早就闻讯赶来,已经指挥人收拾的差不多了,见冼淼淼他们回来,表情也是挺一言难尽。 说什么呢,这些都是他的老主顾,平时也没少照应了,按理说偶尔闹一下也不算什么,但这次貌似闹得忒过分了,连吧台都要重做,中间还不知要歇业几天。 裴星来虽然总惹祸,但跟家里真正闹翻以前,裴老板真的从来没在金钱方面委屈过他。他也不墨迹,当即丢给老板一张卡,“该多少是多少,你看着刷。” 老板还没开口,冼淼淼就先笑了,“你一张卡刷爆了能有多少?不吃不喝了啊?而且这事儿起因也在我,也算我一份。” 裴星来现在就是一无业游民,家里人给点儿花点儿,偶尔出去赛车、打牌什么的赢个万儿八千还不够他折腾一回,试问这种背景下能有多少钱够人家刷? 游小楼也想掺一脚,冼淼淼和裴星来异口同声制止了,“有你什么事儿啊!” 最后,终究是冼淼淼和裴星来各半。 三个人跟酒吧老板说了几句话,见都四点多了,也收拾收拾要走。 游小楼顺口问裴星来住哪儿,后者虎着脸说了个酒店名儿,还气鼓鼓道,“我才不住他家呢!” 游小楼就直剌剌地取笑他,“得了吧,还不住人家,你花的还不全是人家的钱?” 说完,也不看裴星来满脸通红,又转头问冼淼淼怎么处理。 冼淼淼揉揉眼睛,摆摆手,“睡不成了,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收拾收拾就该去公司了。” 游小楼也说要去公司,然后旁边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纨绔子弟裴星来突然就局促起来。 原来不知不觉中,大家真的都变了很多,现在两个姑娘都像模像样的开始搞事业了,可他自己…… ***** 冼淼淼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没承想,第二天早餐时她例行刷手机看新闻,浏览到国内板块的时候一口牛奶差点没喷出来:《富二代聚众闹事被拘,深夜大闹警局》 新闻照例是图文并茂,造型和颜色无一不张扬的超跑停在局子外面那一堆低调又朴素的警车堆儿里别提多么显眼和富有戏剧性了。还有不知聚会上哪个脑残把冼淼淼提醒大家别往外传的话例行当了耳旁风,将裴星来跟人打架打的一片狼藉的现场照片传了出去,也跟着见诸报端…… 但看照片和文字描述的确是够震撼的,而且遣词造句也非常容易挑动起社会矛盾,单从新闻造成的轰动性和效果来看绝对合格。 不过……这特么谁写的啊,还要不要脸了?不知道什么叫事实吗?谁闹事啊! 冼淼淼黑着脸三口两口吃掉早餐,惹得赵姨在旁边不住的唠叨,“慢点吃慢点吃,细嚼慢咽才养胃……” 还细嚼慢咽呢,冼淼淼现在都气的胃疼,恨不得立刻将写稿子的混账抓过来套了麻袋。 这都特么的什么破新闻,华国媒体行业要都是这么些捕风捉影、胡写乱写的混账,那迟早要完啊! 看新闻的发布时间,也就是她和裴星来进了局子后没多久,不过是因为那会儿大家差不多都休息了,所以才没大规模传开。但要是再不采取应对措施的话,估计等九点之后,该上班的上班了,该上学的也上学了,她冼淼淼又要成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虽然冼淼淼现在也没什么名声可言,甭管谁提起来基本上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都是诸如“纨绔”啊“败家女”啊“肆意妄为”之类的负面词汇,但并不代表她喜欢被冤枉! 而且她还担心一件事: 裴星来跟家里的关系本就紧张,说是一触即发也不为过,这次又闹了这么一出,裴老板看见之后,父子俩又少不了一场大战! 一想到这里,冼淼淼就忍不住头大,甚至隐隐有点儿不大地道的庆幸:好歹外公还相信她。 正琢磨该怎么不动声色的将这新闻压下去呢,尚清寒的电话先就过来了。 老爷子也不问前因,确定她没受伤后就说,“我已经派人出面交涉了,那新闻马上就会消失,你没事就好。” 冼淼淼心头一暖,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个不省心的孩子,她都不敢想老人家一大清早起来后突然看到这么一条新闻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外公,对不起,让您费心了。” 尚清寒倒是呵呵一笑,“傻丫头,说什么呢。” 顿了下又道,“玩儿可以,不过别伤了自己,以后遇到什么事,要第一时间跟外公讲,我们家的孩子,可不能受委屈!” 不管外界如何评论,尚清寒始终坚定不移的相信,他的孙女已经长大,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至于期间有意无意惹出来的可爱的小麻烦,他非但不会觉得厌烦,反而乐得替她擦屁股,因为这会让他享受到为人长辈的快乐和成就感,让他从家庭的角度体现人生价值…… 不过问题就在于,即便尚清寒无条件相信冼淼淼,上至璀璨,下至吃瓜群众都不这么认为。 当冼淼淼踏入璀璨大堂,迎上第一道饱含着鄙夷、畏惧又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后,她那颗刚被尚清寒抚慰过的小心灵再一次烦躁起来。 能爆粗口么? 你你你,就是你,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不用任何证据,冼淼淼都敢肯定自己现在在璀璨全员心中的形象早已经妖魔化,不要说跳进黄河,就是给她扔到长江里泡上一年半载,估计也洗不清。 既然洗不清,那干脆就这么晾着吧。 冼淼淼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到,就算不能让大家在短时间内敬我,可我好歹成功的让他们怕我,也算是成就非凡了吧……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以前冼淼淼不大信这个,可接下来的事儿瞬间刷新了她的认知:她名单上的两个苗子,被别的公司捷足先登了! 两个,那可是两个啊,称呼起来都可以用复数了啊! 华国演员本就一言难尽,每年红起来的也就那么几个,两个简直就是语言之难以形容的巨大损失。 虽说那俩人到最后也没登上国际舞台,但个顶个儿都是国内电视剧圈儿的扛把子,妥妥儿的偶像派,哪怕演技十几年如一日的烂也阻止不了他们红遍大江南北。 可怎么就给别人挖走了呢?那俩人现在还都没上大学呢吧! 冼淼淼当魂儿那几十年看的也只是成名后的艺人,再就是他们私底下的生活和八卦,除了特别出类拔萃的那几个,真没花大工夫研究各自入行初期的故事,因此还真不知道那俩人走红之前有没有经纪公司。 这么一琢磨,冼淼淼又开始忍不住唾弃自己的不务正业、业务不专精,就是当鬼也死性不改,弄到这会儿白活了两辈子,结果还让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冼淼淼扒着电脑查了老半天,发现对手公司“光耀”确实是做了她曾经想过却一直没敢实施的大动作:选秀! 不管在哪个国家,选秀绝对是发掘明日之星的最佳方法之一,因为它大大的降低了门槛,让每个人几乎都有展示自己和公平竞争的机会;而公司那边则可以同时对成千上万的苗子进行筛选,简直就是广撒网多捕鱼。 不过相应的,选秀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选秀阵势大、战线长,极大的牵扯了公司的精力。而且参赛人员鱼龙混杂,又有各方势力掺杂其中,难以真正做到百分百的公平公正,甚至一个闹不好,比赛期间的选手很有可能被对手公司盯上,进而寻机会挖了去,那可真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再者,就算一个公司再大,能量和资源毕竟有限,他们不可能将所有有潜力的选手全部签下,就算签下也不可能一一用心培养。假如签约后选手因为种种原因心生不满,后果更是无法想象。 光耀这几年的发展情况不大好,旗下艺人要么过气,要么始终半死不活,业内地位一落千丈,现在选秀,大约也是在破釜沉舟了。 冼淼淼边看新闻边长吁短叹,一会儿怪自己太过小心、太缩手缩脚,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太贪心,旗下已经有了两名悍将还不知足,一会儿却又气光耀动作太快…… 想太多的直接结果就是,那天冼淼淼非但没能做成点儿什么正经事,就连晚上也失眠了,一夜工夫就熬出来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嘴角上也起了个大泡。 不光赵姨看了吓一跳,就是冼淼淼也恨得不行,黑眼圈倒还好办,擦点儿遮瑕就行,可那个大包呢? 擦唇膏吧,又怕再刺激的它更严重;不擦吧,杵在那儿也忒惹人烦了! 赵姨心疼她,一边收拾床一边安慰道,“快别弄它,你就是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休息,有活儿就先推给手下的人做嘛,自己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冼淼淼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都没脸说自己到现在还是个光杆儿司令,还推给手下,她哪儿来的手下呦! 嘶,不过这倒提醒了冼淼淼,她确实得将选拔人才这件事提上日程,光靠她一个人真的有些忙不过来。就拿这次光耀的事情来说吧,但凡旁边能有个人搜集消息,她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早餐是五谷杂粮面儿混着鸡蛋摊的小饼,暗暗的金色,喷香又劲道,非常有嚼劲,比外面卖的不知好吃多少倍。 生菜旁边摆着几样小菜和酱,有炒的酥脆爽口的土豆丝、老远就闻到清香的黄瓜丝、香醋混着清酱汁爆炒出来的豆芽儿等,还有略焯过的嫩虾仁、秘酱烹过的肝儿、老汤里卤出来的牛肉条儿等等,都等着冼淼淼挑了卷在饼里。 冼淼淼拿眼睛往桌上溜了一圈儿,“麻辣藕片和豆皮儿呢?” 她憋了一整晚的火啊,就指望着早上这点味儿刺激一下,以毒攻毒呢。 赵姨给她舀了碗鸡丝粥,把细碎的姜丝一一挑出来,又特意在里面搁上两颗枸杞,“你上火呢,可不好吃辣的,忍忍吧,回头阿姨再做啊。” 她倒是准备了,可瞅瞅冼淼淼嘴上那颗耀武扬威的大泡吧,哪儿敢再给她火上浇油? 一听这话,冼淼淼顿时觉得人生都灰暗了。 好的一天从早餐开始,她连想吃的饭都吃不成了,未来还能光明吗? ******** 打从那天开始,冼淼淼,不,确切的说是璀璨一众基层员工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以前对他们不怎么在意的冼淼淼竟然开始关注大家了,而且不分场合地点,眼神极其幽深,偶尔却又带着挑剔,再配合她时不时的摇头点头、自言自语和莫名其妙的叹息,每每都叫人菊花发紧! 有消息灵通的同事吐露,冼淼淼貌似还找人事部门要了众人几年来的考核情况以及工作档案。 员工们闻言大惊:这是又要开除谁吗? 一时间,整个璀璨上下无不人心惶惶,活似头顶随时都会有死神的镰刀带着风声劈下…… 主要是平时议论冼淼淼的时候,大家谁也没少说,嘴皮子一个赛一个利落,偶尔没料了还会自我发挥一下。 可现在事到临头,一群人就都紧张起来,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简直恨不得倒带回去把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都扒回嘴里吃了。 就在胡奇峰犹豫自己是不是得找冼淼淼私下聊聊的时候,后者终于发招了:她要了个人! 被冼淼淼点名的是个前年才入职的小姑娘,叫付秀,今年也才不过22,长相平平无奇,体态略胖,连妆都画不好,在一家充斥着俊颜的娱乐公司里毫不起眼。 接到调任通知的付秀一脸懵逼,而办公室同事们更是嗡的一声炸开锅,也不管经理还在就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不要说他们了,就是执行部门的经理也满头雾水,想不明白冼淼淼这是在闹哪出。 说是缺人使唤吧,全公司上下多少人呢,你怎么就挑上这个胖妞儿了? 还是说这付秀其实是个有深藏不露有背景的,毕竟过去一下子就是经理助理,不仅职位一跃几级,就连薪水都翻了不止一番! 想到这里,经理忍不住偷偷打量起付秀来,可对方回应该给他的却是尚未消散的震惊和茫然…… 摇摇头,要是这样的呆冬瓜也能有背景,那他就是老爷子的私生子了! “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明天就上任吧!” 说完之后,经理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太过严厉了些,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付秀去了大小姐身边,保不齐哪天狗屎运来了就要得道升天,而眼下公司派系斗争如此严峻,他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这么想着,经理又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非常和气的拍了拍付秀的肩膀,柔声道,“小付啊,你这也算是高升了,以前我就很看好你,果然不错,以后出去了也别忘了常回来看看,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有他带头,办公室里的其他员工也纷纷起哄,呼啦啦上来把付秀围在中央,七嘴八舌凑趣:“是啊秀秀,你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呀。” “瞧你说的,秀秀是那样的人吗,是吧秀秀?” “哎呀可真叫人羡慕啊,我们还大你几岁呢,现在还不是在这儿混着?” “升职加薪可是大喜事,秀秀,你这回怎么也得请客了吧?您说是吧经理?!” 当时就有不少人开始拍巴掌,一边拍一边有节奏的喊着请客,闹得付秀满脸通红,答应不是,拒绝也不是。 她工作还不到两年,正式入职也才一年,刨掉房租、交通和其他日常生活开支,那点儿工资根本剩不下什么,有时候还得靠家里接济。 请客,说得倒轻巧,可整个办公室上上下下二三十号人,漏了谁也不好,怎么也得几千块,她哪儿来的钱? 倒是经理毕竟精于世故,一看付秀欲言又止的为难劲儿,马上明白了她的难处,于是马上打圆场道,“哎,这也是咱们部门的喜事,与有荣焉嘛,让小付一个小姑娘请客确实不大好。这么着,咱们不还有些活动经费么,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就用那个吧,大家都去,都去啊!” 付秀一听,简直感动的要哭出来,就觉得以前真是误会领导了,其实人家还是挺好的一个人。 *** 头天晚上,首次感受到来自办公室温暖的付秀被一干同事灌得烂醉如泥,第二天早上差点儿就起不来。 昨天回来的太晚,又醉的不醒,付秀直接是和衣而卧,不要说洗澡,就连脸都没洗、衣服都没换,这会儿一照镜子直接就把自己吓到了,不得不忍痛放弃早饭,抓紧时间洗了个战斗澡,好歹将身上的酒臭气去掉。 都坐进璀璨电梯了,付秀才突然感到一种迟来的忐忑和惶恐:所以说大小姐为什么选中自己啊? 她倒是不怕对方会虐待或是为难自己什么的,因为她曾经在公司里远远地见过冼淼淼几次,也曾在餐厅跟她几步之遥,觉得那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姑娘根本不像传说中那样骄纵,外面直接就是将她妖魔化了。 付秀在娱乐公司上班,也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流言不可信,因此她并不讨厌冼淼淼;非但不讨厌,甚至在听说了前段时间一连串的事情后,挺心疼她的,觉得这小姑娘也不容易,年纪轻轻就没了妈妈,爸爸又这么不靠谱…… 只是,自己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迄今为止也没做出过什么特别突出的贡献,大小姐见了自己之后,会不会失望,然后又把自己给打回去啊? 她,她实在是太想要涨工钱了! 怀着这样那样的心思,付秀敲开了门,心跳如擂鼓的看着办公桌后面那个在一水儿黑色木质摆设映衬下显得越发瘦削的姑娘。 “冼经理好,我是付秀,前来报到。” 冼淼淼这几天净跟些老狐狸绕弯子耍心眼儿了,颇有些不堪重负,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声正经八百到发憨的话,一时间竟有些回不了神。 谁? 她刷的抬起头,眨眨眼,“什么?” 付秀又说了一遍,然后舔舔嘴唇,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样紧张。 “哦,是你啊,”冼淼淼恍然大悟道,又敲敲自己的额头,“对,是今天报道,瞧我给忘了,抱歉抱歉。” 付秀压根儿就没想到她竟然会给自己道歉,先是一愣,然后脸腾地就涨红了,说话也不自觉结巴起来,“不不不,是,是我过来没打招呼,我” 冼淼淼一下就乐了,站起来活动下手脚,道,“是我让你过来的,你打什么招呼?抱着挺重的吧,来,我带你去看看地方。” 进来这么久了,付秀仿佛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一个盛满自己家当的巨大纸盒,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胳膊有些酸。 冼淼淼在的这层办公楼利用率并不高,尚清寒就十分大手笔的划出来四分之一给她,内部不仅有类似个人公寓的休息室,还有一个布置有各种休闲、健身设备的活动室。 工作室整体是个半封闭的小套间,进门先是接待处,再往里才是隔了一道玻璃墙的正室,付秀的工作地点就在外面的接待台。 接待台宽敞又漂亮,桌椅板凳设计的也都十分符合人体力学原理,旁边还摆了几盆开的正艳的花儿,整体环境比付秀之前拥挤的格子间强了不知多少倍,而且都归她一个人使! 因为过分激动,付秀微微涨红了脸,一边努力做着表情管理,一边竖起耳朵听冼淼淼的吩咐:“现在呢,工作室满打满算就咱们四个人,那两个平时基本上都在练习室,吃饭的时候你就见到了。平时你就替我接接电话,整理我的行程,看快到时间了就提前提醒,根据我的需要收集信息什么的……” 说完这些,冼淼淼又特别认真地跟她讲,“稍后我会给你发一封邮件,里面分了黑白名单,白名单的第一时间联系我,但凡黑名单上的人,不管是电话邮件,你都统统不必理会;要是亲自过来,就说我不在。” 反正那玻璃墙都是单向的,她不怕露馅! 见付秀还有些拘谨,冼淼淼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好了,跟着我别的不敢保证,钞票,绝对不缺!” 付秀:“……” 这样直白又粗俗的话真的适合这么大咧咧的讲出来吗?不过,啊啊啊,我喜欢! 出来工作的说白了不就是图钱么?什么理想抱负都是虚的,钞票先厚厚的来几沓,工作热情保准调动的起来! 第25章 最近几天,冼笠然那一家四口过得很不好。 因为他跟苏恒婚内出轨并且弄出来两个跟原配女儿差不多年纪的私生子女的消息曝光,生活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他失去了权势和地位,开始筹备婚礼之后越发的捉襟见肘,而原本遍及五湖四海的交际圈也像水库遭遇大型抽水机一样迅速干涸;紧接着苏恒开画展更加寸步难行,前天展馆方面还打电话来,直言因为消息的扩散,他们展馆的声誉也受到了一定影响,“希望苏女士能另寻他处”。 苏恒顿时就慌了手脚,习惯性的朝冼笠然哭诉,冼笠然也是习惯性的端着架子跟展馆方面交涉。 哪知对方一听是他,刚还勉强称得上是客气的语气登时就变得冷漠又刻薄,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明晃晃的嘲讽,“哦,原来是冼先生啊,那就更好办了,想必不用我们说您也一定能够理解的吧,我们的庙太小,恐怕容不下苏女士那样一尊大佛……” 搞艺术的本就清高,珍惜名声跟鸟儿爱护羽毛一样,怎能容忍这样一个摆明了人品不过关的人来瞎折腾? 更何况展馆老板跟黄元郊关系不错,而黄元郊又跟尚清寒是割头换命的知己兄弟,事情真相曝光之后,这群半老头子登时火冒三丈,把桌子拍的砰砰响,觉得这种一边利用老婆往上爬,一边还吃里扒外的混账简直不是人,自然不愿意这种玩意儿过来玷污了自己的宝地,于是就打发人给苏恒下通牒。 本想在月光白面前露脸,没成想反倒丢了丑,连日来积压的火气统统在这一刻爆发,恼羞成怒的冼笠然直接站起来摔了电话,将哭丧着脸刚进门的苏念和苏悦吓了一大跳。 苏悦啊的叫了声,抱着哥哥的胳膊不撒手。 听见声音的冼笠然抬头一看,还没来得及整理情绪就被俩人的表情重新引发不满,“好端端的,哭丧着脸做什么?!” 苏悦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他这样冷言冷语的吆喝过,顿时有点接受不了,嘴巴一噘就开始抱怨,“我又没惹你,你冲我发什么火!” “悦悦!”苏恒连忙喝止,“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 “本来就是,”见妈妈也不向着自己,苏悦越发的委屈,索性竹筒倒豆子似的吐了个干净,“这几天同学和老师们都不待见我了,背地里老说我坏话,我跟他们理论,他们就嘲笑我是私生女,还说我妈是第三者!爸,你去跟那些记者说啊,我妈才不是第三者,那个什么尚云璐才是!说啊!” 当初冼笠然暗中动用尚云璐的人脉,花了好大功夫才将苏悦送入现在这间贵族高中,之后苏悦又凭着“艺术家”之女的头衔和学自母亲的小心机,成功在班级内占了一席之地。 怎奈毕竟是成长环境和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同,不管是冼笠然还是苏恒,都从未意识到一些不成文的规矩:一众同学家里都非富即贵,其中更不乏积累几代的老牌权贵豪门,自然有他们的骄傲和领地意识,苏悦一个穷画家生的外来户却如此张扬,很快就引发部分同学的不满,只是因为没抓住她的把柄,又有一些傻瓜拥护她,一时不好下手。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苏恒一朝从神坛跌落,苏悦也形象和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从簇拥者无数的冰美人成了人人不齿的私生子,短短几天就饱尝人情冷暖……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苏恒又羞又怒,也急了,不由得抬高声音,“悦悦,不许胡说,上去做功课!” “我怎么胡说了?!”奈何被惯坏了的苏悦根本就不是会听劝的性格,苏恒越阻止,她就越要说,这倒跟以前的冼淼淼有几分相似。 苏悦越说越委屈,眼里也流出泪来,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一样,“你以前不老跟我说吗,你跟爸才是真心相爱的,是姓尚的那个女人破坏了你们的感情,可现在怎么就成了第三者?爸,我不想当私生女,我才不是,我不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 她羡慕,她嫉妒,她恨! 都是冼笠然的女儿,凭什么冼淼淼就能锦衣玉食,开豪车,住豪宅,今天钻戒明天皮包的买个不停,而自己多买几双鞋就要超支?凭什么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己却要被一群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这太不公平! 冼笠然心里本来就乱,又被苏悦这么一闹,太阳穴都一抽抽的疼起来:这让他想起了冼淼淼,太糟心了! 像苏恒这种心机女表,最担心的就是毁掉金主对自己的美好印象,见冼笠然的脸色越来越黑,她把心一横,干脆上去打了兀自哭闹不休的女儿一巴掌,“住口!” 苏悦整个人都被扇懵了,脸歪向一边,大半天回不过神来。 苏念也是呆逼,过了几秒钟才喃喃道,“妈!” 他从未想过温柔美丽的妈妈有一天竟然会动手打人,还是打自己的女儿! 苏恒强忍着不去看冼笠然,也不去揉隐隐作痛的手,只是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话,并指着楼梯道,“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苏悦咬着嘴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带着一股复杂的恨意冲回房间。 冼笠然也从没被这双儿女如此挑战过作为父亲的权威,显然苏恒先一步动手打了苏悦的举动让他的表情好了不少,但明显依旧余怒未消。 他黑着脸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苏念,冷声道,“你呢,也在对我不满吗?” 尚家祖孙两个的一连串攻击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叫他始料未及,现在冼笠然很有点儿草木皆兵的意思,饶是一丝一缕的风声都会叫他神经紧绷、精神过敏。 苏念要比苏悦成熟得多,也会看眼色的多,他看了看冼笠然,再看看一直冲自己使眼神的母亲,努力平心静气的说,“没有,只是爸爸,我快毕业了,同学们大都去实习了,之前您总让我等一等,那您看现在?”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个冼笠然又是一阵烦闷。 以前他在璀璨风光无限,别看尚云朗是老爷子的亲儿子,可在璀璨的话语权也未必及得上自己,所以当时冼笠然打算的也挺好:等时候到了,就直接把苏念弄到璀璨来实习,毕业后转正,有自己在,不怕提拔不起来,日后有他们父子两个同在璀璨,相互扶持,总有将整个公司收入囊中的时候;至于苏悦,那丫头头脑简单,倒也不怕什么,弄来璀璨包装成花瓶偶像出道就行,到时候她在贵族高中认识的那些同学和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也全都会变成助力,为他所用…… 无奈世事无常,计划没有变化快,还没等春风得意的冼笠然实施计划,他自己就先成了过江的泥菩萨! 一步错,步步错,中间一环出了问题,后面的一切计划都就成了镜中月、水中花,这会儿不要说安排苏念的前途了,就是他自己还能不能东山再起都是个未知数。 可要冼笠然亲口承认自己现在失势,那可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因此憋了半天,他也只是憋出个“再等等”。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但苏念多少继承了些冼笠然的狡猾,之前并未跟任何人透露风声,现在也没在冼笠然跟前流露出任何不好的表情,只是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很乖巧的跟父母道别后上楼去。 他关上门之后,苏恒才小心翼翼的去安慰冼笠然,后者仰头看了看二楼围栏,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复杂,“悦悦,唉!倒是阿念还像我些……” 苏恒面上赔笑,可心里却也是本能的起了嘀咕,几十年来头一次怀疑起来:“冼笠然到底还能不能行了?” ****** 最近几天,任栖桐有点儿烦,因为他被“骚扰”了。 邓清波大概是从冼淼淼哪儿问了自己的手机号,然后一天N遍的发短信:“小师弟,一块儿健身去呀?” “小师弟,烧烤来一发?” “啊,不好意思啊小师弟,忘记你现在不方便吃烧烤了,那么涮锅子来一发?原味儿还是骨汤?” “小师弟,瞧哥哥的腹肌练得如何?” 大家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因为个人性格和习惯问题,任栖桐并不喜欢跟别人过多交流,但并不代表他不会观察:邓清波这货,就是打不死的小强,你要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能给你展示下什么叫不屈不挠。 于是当邓清波在短信中加入图片,满含嘚瑟的向任栖桐展示自己的腹肌,并再次发出一起健身的邀请之后,后者终于决定一击必杀。 任栖桐面无表情的回复了一个字,“好。” 正撩着背心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对已经初具雏形的腹部六块肌爱不释手的邓清波听见手机响,单手抓过来点开一看,当即卧槽了一声。 “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这小子竟然同意了,哈哈,他果然还是被哥哥我迷人的肌肉线条折服了吧。” 结果第二天,邓清波就跪倒在了健身房里,毫无退路的献上了自己的膝盖。 作为从小生活在国外的混血儿,任栖桐很好地继承了那份不畏严寒的基因,大冷天的也只是在一身单衣外罩了一件中长款的棉服,进门一脱就露出来里面灰色的棉质卫衣。再将宽松的上衣一拉,紧身运动背心下包裹的肌肉瞬间给了斜眼偷瞟的邓清波致命一击,这家伙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喷出来。 邓清波原地晃了几晃,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眼花,遂决定上前亲手一试。 任栖桐不躲不闪,大大方方给他看,不过还是在那双贼手要摸上来的前一秒错开了:他可没有被男人摸的癖好! 邓清波回神,看看人家将运动背心撑得鼓鼓囊囊的结实肌肉,那腹肌,那背肌,那特么的人鱼线!?再瞅瞅自己需要脱光了用力使劲儿才能看出点端倪的模糊线条…… 小邓啊,你为何如此想不开! 不过前面说了,邓清波这人有个常人难敌的好处:心宽。 纠结了几分钟后,他马上就调整过来,屁颠儿的跟在任栖桐身后,十分没有节操的问道,“小师弟,你这是练过啊。” 任栖桐没惜搭理他,舒展身体后轻轻松松做了二十个引体向上,跟玩儿似的,连呼吸节奏都没变,然后又换另一种器材练背肌。 邓清波看的眼热,腆着脸继续追问,“肌肉不错呀,你这是咋练得,教教我呗?” 不管任栖桐走到哪儿,邓清波都跟条大尾巴似的巴巴儿跟着,着实叫他烦不胜烦。 他今天过来本是打算好好打击下这货,让他以后没事儿别再烦自己了,没成想人家压根儿就跟情绪低迷绝缘,非但没赶走,反而更黏人了,任栖桐就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失策。 不知不觉中,邓清波已经从询问健身方法迂回到了运动喜好,并特别不要脸的吹牛逼,“……真的,别看这样,我运动也算全才,什么时候咱一起去打个球啊啥的。” “嗯。”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还能,哎等会儿,你说嗯?” 邓清波不禁瞪圆了眼睛,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了幻听,“你答应了?!” 任栖桐突然挺想把自己手里的哑铃糊到他脸上去,不就是出去打球么,怎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觉得味儿这么怪呢! 这还是俩人认识以来任栖桐头一次答应跟自己一起做点什么事儿,邓清波就跟那长征军终于看到终点了似的,既有成就感又无比狂喜,“就是嘛,爷们儿么,别老是憋在屋里,就得出去见见风,挥洒下汗水啥的,那才是男人味儿!” 任栖桐的面部肌肉忍不住抽动两下,不自觉的离他远了点。 运动我很喜欢,但满身臭汗的男人味儿什么的就算了,谢谢。 于是冼淼淼同志旗下唯二两员大将相约出去打球的事儿就这么定下了,然而…… 次日,邓清波从人挤人的公交车上蹿下来的时候,任栖桐已经在体育馆门口等了将近十分钟,不过因为他是提前一刻钟到的,邓清波这会儿来也不算迟到。 邓清波在刚一看见他的瞬间就扬起灿烂的笑容,然后用力挥动胳膊。 任栖桐承受着来自周遭人们的注视,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决定装作不认识。 但是认不认识这种事儿吧,一般都是双向的,不是说你想不认识别人,别人就也不认识你的。 邓清波一路笑着跑过来,临近了还跟两个俏脸飞红的陌生姑娘打招呼,“嗨美女,帅吧?那是我小师弟!” 美女们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阵,又光明正大的多看了任栖桐几眼,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显然十分的意犹未尽。 任栖桐:“……” 邓清波跟他打了招呼,“今儿天不错哈,哈哈,哎你拍子怎么这么短?定制的?可我看你胳膊也挺长啊。” 你胳膊才短!任栖桐一边表情平静地在内心反驳,另一边却突然有了种不怎么样的预感。 他看了眼对方背着的黑包,沉默片刻,“你说打球,打什么球?” 邓清波一怔,挠挠头,“羽毛球啊,咋了?” 任栖桐一言不发的将自己的运动背包拉开,递到他面前,邓清波一伸脖子,傻眼了:网球拍! ***** ***** 新来的助理付秀从上岗之日起就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工作热情,每天早到晚走,勇敢的承包了包括打扫卫生、浇花、煮咖啡等在内的一系列工作,严重威胁到了负责该区域的保洁阿姨的饭碗…… 冼淼淼就这个问题跟她谈过几次,“你只做好助理的工作就好了,其他的有别人负责,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然而付秀只是爽朗一笑,带着几分勤劳勇敢的憨厚,“没关系的冼经理,我手脚很麻利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手里还拿着喷壶,旁边几盆花的枝叶上都带了晶莹的水珠,越发显得娇艳欲滴。 在之前的部门她不仅要负责自己的工作,很多时候还要接手同事们不愿意接的棘手活儿,偶尔谁的工作做不完了,第一个被找上的冤大头就是她……更别提替大家跑腿儿、复印资料、买饮品、搬文件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了。 而现在,付秀只需要负责冼淼淼一个人的事情,最多再加上任栖桐和邓清波的资料整合和相互联络,简直清闲!清闲到她都没脸要那么高的工资! 冼淼淼失笑,见多了职场偷奸耍滑的,乍遇上这种死心眼儿还真挺有意思,不过这种观念可着实要不得。 “付秀,你这个思想很有问题啊。”冼淼淼这话一出口,付秀整个人都灰暗了,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圆更大,好像下一刻就会从眼眶里飞出来。 “别怕,我不是要炒你,”冼淼淼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你要知道,公司之所以付你这么多钱,不是为了请你来搞清洁或是浇花,你的这些时间也是成本,你对自己负责,就是对公司负责。” “你也许觉得空余时间很多,或者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没必要在假手他人,可你为什么不把这些时间真正的利用起来,进而为公司创造更多的价值呢?” 话说的太直白了可能引发争议,但事实却是如此。 虽说职业不分高低贵贱,但具体到每个岗位上,或者说具体到金钱上,他们产生的价值确实是不同的。 你可以花两三千块就雇到一位麻利又能干的保洁人员,但能干的助理,千金难求。 付秀急于回报自己的想法冼淼淼不是不明白,甚至对她的努力也很欣赏。但只是欣赏,并不提倡。 付秀的潜力巨大,上辈子曾经做到过胡奇峰私人助理的位置,杀伐决断所向披靡,冼淼淼不愿意她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她想推着付秀走的更远,比上辈子还远,也好让她不至于后悔打乱了对方的人生轨迹。 听了这些话,付秀若有所思,眼中的紧张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感激。 冼淼淼手中握着巨大的权力,近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和机会,她想要一个人的感激不比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来的更容易。 正因为此,她不在意甚至不稀罕这种轻薄的感情,她要的,是更长远更更厚的回报。 不过,又投入才有产出…… 冼淼淼一拍巴掌,“既然你这么闲,我给你布置点任务好了……” 半小时后,付秀看着新鲜出炉的学习清单无语凝噎,那上面一排排字迹看得人眼花缭乱,内容更是涵盖时尚、美容、法律、经济、语言等多个领域! 好吧,她绝对闲不着了! 打量着付秀欲哭无泪的表情,冼淼淼表示心情很好。 她微笑着拍了拍助理的肩膀,亲切鼓励,“加油,我看好你。” 几分钟后,冼淼淼又按铃叫她进去。 付秀迅速收拾好近乎崩溃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您叫我?” “差点忘了,”冼淼淼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压着暗红纹路的礼盒,径直塞到她手中,“哝,把你现在用的都换下来,去吧。” 那盒子刚一拿出来,付秀就忍不住加深了呼吸,而等弄明白竟然是给自己的之后,心跳都已经乱了,看向那盒子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块沉甸甸的金条! 钱,这都是钱啊! 她曾无数次徘徊在这个牌子的专柜前,甚至鼓不起上前试用的勇气,每每都只是陶醉的呼吸着那一方空气…… 就是这个套装,虽然特别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但价格却不是她这种土鳖能承受得起的:小小一盒粉霜,竟然就要将近两千块! “这,这个我不能要的!” 冼淼淼眼神复杂的往她脸上扫了眼,有几句话在喉头滚了几滚还是选择咽下去,“为了公司的门面,算新人福利吧。” 有个刚过上午十点就开始满脸泛油、唇膏脱色、眼影集体离家出走的助理真的很惊恐好么! 第26章 送走了连背影都在打飘的付秀之后,冼淼淼重新集中精力应付工作。 配备了事业心强又能干的小助理后,冼淼淼才实打实的感受到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笔给自己带来了多么大的改善:她再也不必自己从浩如烟海的资料库中扒拉信息,也不用亲自去做诸如打电话、下通知、整理资料等细小繁琐的活儿。甚至就连你在几家餐厅中犹豫不决,付秀也会迅速搜集信息,并将筛选出来的有用信息呈到你的面前! 总而言之,冼淼淼的工作效率大大提升,工作起来也更加的有条不紊,真正有了点儿运筹帷幄的气势。 到了晚上,冼淼淼让付秀通知任栖桐和邓清波一起出去聚餐,算是给这个初具雏形的团队来一次迟到的贺宴。 出门之前,付秀已经用冼淼淼送的那套名牌化妆品重新给自己化了妆,虽然手法还有待改进,但因为东西好用,瞧着已经挺像样子了。 冼淼淼脑海中不禁回忆起前几天每到下班时分,付秀那一脸模糊油腻的妆容…… 见冼淼淼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钟,付秀还有些羞赧,倒是前者不以为意,“没事儿,多练几次就好了。” “是,谢谢您!” 付秀的脸有点红,不过还是很镇定的道谢。也许是白天冼淼淼跟她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现在的她连眼神都坚定了很多,原本萦绕不去的小心翼翼和迷茫隐约有了消散的迹象。 嗯,怎么说呢,就好像一株习惯性看地面的向日葵终于被掰正了脖子。 正能量这种东西真的很容易感染人,付秀一天之内变化如此之大,连带着冼淼淼也干劲满满,大有返回办公室加个班的意思…… 当然,到最后她也没回去加班,只是等任栖桐和邓清波到齐之后就集体前往预约好的餐厅。 然后冼淼淼就发现自己手下唯二的两名艺人关系似乎好了很多,这一点从以前邓清波单方面絮叨,到现在的任栖桐间或反馈白眼的巨大进步上就能明显看出。 她不由得十分欣慰。 然而恰巧抬头看了她一眼的邓清波却很不配合的把自己的脸扭曲成一种很一言难尽的表情。 冼淼淼本能的挑了挑眉毛,隐约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听到的话很可能不那么中听,但却又该死的抑制不住好奇心,“你想说什么?” 邓清波搔了搔额头,又搔搔脖子,然后憨憨一笑,“刚才那个表情跟你真是太不搭了。” 任栖桐瞥了他一眼,有点儿像是要制止,可却始终没付诸行动。 就听邓清波大咧咧道,“哈哈,你才几岁啊,可偏偏又是叹气又是舒展眉眼的,那眼神还唉怎么说呢,哈哈还挺慈祥,搞得跟个老太太似的,哈哈哈!” 冼淼淼:“……”我想把手里这碗热汤给他照脸泼过去成么? 任栖桐干咳一声,什么都没说,只是往嘴里扒饭的速度越发快了。 冼淼淼先恶狠狠地瞪了邓清波一眼,视线扫到任栖桐又停下,咬牙切齿的问,“你笑什么!” 任栖桐迅速将刚刚翘起来一点的嘴角压下去,面无表情的抬头,“他说的挺对的。”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任栖桐越来越觉得这个姑娘是个挺不可思议的矛盾体:你说她成熟,可每每爆出八卦不断,私底下也会为了一点小事张牙舞爪,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似的委屈;可说她不成熟,她生气归生气,却从来不会迁怒,这一点恐怕是很多事业成功人士不敢保证一定能做到的;你说她精明,可媒体一抓一大把的小辫子又是哪儿来的呢? 可要说她糊涂?眼下一桩桩一件件极其难办的事情,她却一步步走的艰难又稳定…… “新人”付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冼淼淼好似并没有要真生气的样子,连忙出来打圆场,“那个,冼经理,咱们不是还有正事要说?” “哦,”经她提醒的冼淼淼食指一点桌面,迅速收回正在跟任栖桐对抗的视线,“你不说我又要忘了。” 太多事情千头万绪的,她又有点儿经验不足,常常会忘东忘西,现在有了助理,果然好多了。 “是这样,”冼淼淼收起脸上的笑意,表情严肃道,“邓清波,任栖桐,你们两个可能都有活儿了。” 她平时很少直呼别人的名字,而一旦这么称呼了,就证明真的有事,因此任栖桐和邓清波也不由得跟着正襟危坐起来。 “先是邓清波,你的广告前期反响不错,我决定趁热打铁,让你去电视剧里试试水,事情我已经协商的差不多了,如果没有意外,下周就会有明确的答复。” 邓清波的心跳骤然加快,脸上一阵阵发热,忍不住又说出了当初得知自己马上要去拍广告时的那句话,“这么快?” 冼淼淼被他这幅呆样逗笑了,“不算快了,娱乐圈瞬息万变,根基不稳的路边粉丝更是用薄情寡义来形容都不为过,相信我,你在Talk上面发布的那几张光膀子傻笑的健身照片绝对不足以挽留他们。” “更何况,你的广告虽火,可实际上并没有在娱乐圈内掀起太大的波澜,能真正记住你的更是寥寥无几,这一点从至今都没有任何个人或是团体向你主动邀约就可以看出来。” “光站在原地等机会是不可能的,不过好在机会不来找我们,我们还可以抢嘛!” 邓清波的脸色从冼淼淼说到“光膀子傻笑的健身照”就开始涨红,到后面“记住你的寥寥无几”又迅速变得苍白,而等到后面冼淼淼一脸平静的说出“抢”这个词,他的脸色就更复杂了。 虽然知道是为自己好,可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轻轻松松说出来“抢”,果然还是挺……挺霸气,挺他妈的匪气四射! 虽然对那位被自己抢了角色的无名氏有点抱歉,不过邓清波的内心很快就再一次澎湃起来。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严酷,早就不时兴单纯的公平竞争那一套,谁的关系够硬谁就是大爷!之所以他现在还有闲情逸致为别人担心、惋惜,正是因为他遇到了好东家,不然绝对会死的比任何人都难看,哪儿还能在这种高档餐厅里优哉游哉的吃饭? 冼淼淼没错过他眼底飞速划过的一抹纠结和歉然,只是她没那个耐性,也没那个心思去做知心姐姐熬什么见鬼的心灵鸡汤。更何况,她相信,几年来忍饥挨饿、受尽了世人白眼和嘲讽的邓清波绝对比现场在座的任何人都明白机会的可贵,知道娱乐圈的残酷性。 果然,沉默了几秒钟后,邓清波就站起身来,认认真真的向冼淼淼鞠了一躬,声音洪亮道,“谢谢头儿,我会努力的!” 他们所在的是一家高档餐厅,出入的非富即贵,大家就连走路都是刻意放轻了脚步,哪儿见过这样傻不愣登大声喊口号的?于是齐刷刷扭头来看。 任栖桐第一时间用力转身看向窗外,留给大家一个能引发无限遐想的帅气背影,而冼淼淼则是用力捂住了额头。 邓清波,你这个二百五! 讲这么大声干嘛?我又没聋!还什么“头儿”!什么头儿?流氓头子吗?! 冼淼淼都懒得去想大家又开始怎么编排自己了,她干脆秉持着破罐子破摔的精神拍拍任栖桐,示意他看自己。 “你接受专业培训也有一段时间了,我跟那些老师商量过后,觉得可以先发一首歌试试,就以MV的形式,你觉得怎么样?” 任栖桐天分极高,又善于学习,进展用一日千里来形容最好不过,连那几个老师私底下都找过冼淼淼好几次,说来说去就是一个事儿:他们已经没太多能教给任栖桐的了,这小子学起东西来简直不像海绵,而像是一尊被风干了几千年的木乃伊,不管给他什么都能在短时间内吸干!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妖孽还藏藏掖掖的干嘛?赶紧丢出去让竞争公司那些孙子们跌破眼镜吧! 冼淼淼回去跟尚清寒也咨询过几次,觉得确实没有再压制的必要了。 任栖桐的天赋本就令人望尘莫及,现在连嗓子的使用方法和各种发声方式也都学得差不多,发布一两首歌根本不是问题。 反正就算发歌之后他真的一炮而红,到能举办演唱会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期间也够他将发声技能练习纯熟了。而且冼淼淼也不是那种只看眼前的压榨派人士,由她盯着,总不至于任栖桐的嗓子还跟上辈子那样遭到致命创伤吧?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冼淼淼没有跟包括尚清寒在内的任何一个人提及:她知道任栖桐对新经历、新体验是多么的渴望,就算现在他可以用强大的自制力和良好的教养配合,可谁又能保证这约束力能持续多久?假如真到了任栖桐厌烦的那一天,而冼淼淼还迟迟没能准备好替他祛除枯燥和无聊的下一步,他们之间的合作还会有未来吗? 任栖桐果然毫不迟疑的点头应下,冼淼淼在心里松了口气,笑容灿烂,“来,干一杯!” 虽然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但同作为这个小团体中的一员,付秀也不禁跟着热徐沸腾起来。 她看看就坐在自己身边的冼淼淼,忽然双颊一热,啊,小老板好帅哝~ 薄如蝉翼的玻璃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而杯壁折射出的吊灯光落在冼淼淼眼睛里,亮的像星星。 任栖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饭后,冼淼淼打电话叫车子,准备把任栖桐他们几个安全送回去,结果还没打呢,就先进来一个。 她向三人示意,走到一边接通,“找我吃饭呐?晚啦,姐姐我刚跟人吃过,哼哼。” 游小楼先笑了声,不过马上就严肃起来,“不跟你瞎扯淡了,裴星来跟他爸闹掰了你知道吗?” 冼淼淼一怔,一时间有点儿懵,“他不是一直跟裴老板掰着呢么?” 游小楼:“……” 尼玛,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两人诡异的沉默数秒,游小楼这才想起来正事,“真的,不跟你开玩笑,前儿咱们进局子的事儿不是给人捅出去了吗?他姐” “停停停!”听到这儿的冼淼淼不乐意了,“什么叫咱们进局子啊?这话能这么说吗?叫人听见我成什么人了呐!” “姐姐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面儿,听我说正事儿,裴星来他姐那搅屎棍跟那男朋友真特么的是破锅配烂盖,凑一块准没好事儿!前几天我还在酒会上看见他们来着,装的跟良民似的,结果今儿就隐约听说裴星来让他爸给揍了。” 刚开始冼淼淼在心里吐槽游小楼的语言功能,听到后面也不禁严肃起来,只是脱口而出的话还是有些个不靠谱,“揍了?真打了?这都什么社会了,他还真打人啊!他打得过裴星来吗?” 游小楼又给她噎个半死,不过倒真的开始考虑起那爷俩扭打在一起的情景来…… 照裴星来那臭脾气,肯定也不会是老老实实挨打的主儿,而裴老板随着年纪大了,威严日盛,肯定也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公然挑战自己的权威…… 可这么一提醒,游小楼也有点不确定了,“嗨,我也是听人说的,老裴你还不知道吗?死要面子,我给他打了个电话,本打算问问情况的,结果刚一起头他就给我挂了,我这不就只能先跟你透个气儿了。” 说到跟裴星来的关系,游小楼简直再清楚不过了,不光她知道,圈儿里多少人都明白:打多少年前裴星来那小子对冼淼淼就有种朦朦胧胧的暧昧,再算上上次酒吧那一出,合着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份感情非但没淡化,反而更深了! 所以就算自己问不出来,游小楼也不担心,还有她冼淼淼啊!等什么时候冼淼淼也无能为力了,那事情估计就真的大条,大约她们就得花钱雇个爆破公司或是拆迁队什么的,直接考虑破门而入了。 冼淼淼挂了电话之后,马上就拨了裴星来的号,果然提示关机。 妈的,问题大了。 她站在原地,眉头死紧,咬着嘴唇想辄。 正全情投入的琢磨呢,却听身边突然炸开一道熟悉的嗓音,“出什么事了?” 冼淼淼登时就给吓了一跳,瞳孔都放大了,几乎没原地跳起来! 老实讲,任栖桐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大,但关键是冼淼淼想的太入神,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边,后面再冷不丁的响起一个声音,真是太有惊悚效果了。 见是他,冼淼淼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又长长的吐了口气。 任栖桐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在两人中间拉开足够的距离,“抱歉,不过需要我帮忙吗?” 冼淼淼摇摇头,“谢谢,不过不用了,就是一个朋友跟家里闹了别扭,心情不太好,等会儿我可能要去安慰一下。” 任栖桐这才点点头,看了下表,又道,“很晚了,注意安全。” 虽然担心着裴星来,但冼淼淼还是忍不住笑了,很真诚的说了句,“谢谢。” 这个人,其实真的很温柔。 说话的时候,冼淼淼是面向酒店外面的光源的,她对面的任栖桐清楚的看见那些细碎的灯光均匀散布在她眼眸中,活像曾经他在某块高原大陆上仰望过的星空,明亮而又鲜活。 ***** 作为冼淼淼的司机兼私人保镖,谢磊尽职尽责的跟随她出入一切场所,并时刻严阵以待。 此时此刻,望燕台某五星级酒店光辉璀璨的大堂里,冼淼淼肃容在前走的飞快,谢磊“虎视眈眈”步步紧跟,两人的气势和来头像极了过来砸场子的。 冼淼淼刚走过大堂中央,值班经理就已经飞快的从前台钻了出来,笑容满面的将她挡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冼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脑海中还在飞快的回忆,最近几天的娱乐报道上有没有说冼大小姐交往了什么品行不端的男朋友之类…… 冼淼淼干脆利落的一摆手,“不用忙了,我就是来找个人。”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个,值班经理越发坚定了关于她要来闹事的猜测,于是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流淌下来,“那您请这边坐,我让前台打电话请他下来?” 说着,就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将冼淼淼的行进路线拐到大堂那不起眼的角落去。 但不要忘了,谢磊还在啊! 他差不多是拎小鸡仔儿似的就把体型正常的值班经理弄到一边,然后上肢极其富有技巧的一晃一扭,就护着冼淼淼沿原定路线进入电梯。 值班经理踉跄一步站稳,简直就要喊出来:非住客不得随意出入,这是规定,规定啊! 然而电梯旁边显示楼层的小屏幕已经开始变幻数字,值班经理一咬牙,按下对讲机,“各部门注意……” 冼淼淼很快来到裴星来所在的套房,谢磊替她按了门铃,没反应。 也不知咋地,冼淼淼心底腾地升起来一股火气,干脆利落的扒了外套,挽着袖子就要上前砸门。谢磊本要代劳,不过被拒绝了。 “我自己来,”冼淼淼示意他退后,然后咣咣砸门,“裴星来,裴星来?老裴!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给我开门!” 这一层都是套房,总体住客不多,更何况能住在这儿的大多夜生活丰富,估计这会儿都还未归,不然一准儿有人出来投诉。 冼淼淼又砸了一会儿,还是没回应,便开始门铃、手工轮着来,然后值班经理带着几个人就上来了。 “冼小姐请不要这样,”值班经理也是苦逼,他不敢得罪冼淼淼,可也同样不敢让住在这一层的其他客人不满,只得硬着头皮上,“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好吗?” 砸了这么多下,冼淼淼也觉得有点儿手疼,当即非常通情达理的点点头。 值班经理差点没被感动哭,刚要说什么就听她又来了一句,“不过我朋友刚跟家人闹了矛盾,十分严重,情绪非常不稳定,已经失去联系一整天了,我有理由怀疑他可能会自杀。” “啊?!” 冼淼淼继续面不改色的撒谎,“要是在贵店出了命案,想必对这边的声誉” 她的话还没说完,值班经理已经脸色大变,火速让旁边的楼层管家掏出房卡开了门。 门一开冼淼淼就冲进去了,她一路跑过华丽的客厅、副客厅、书房等地,然后来到主卧门前,一扭门把手,开了。 后面值班经理等人呼啦啦跟了一大群,各种心惊胆战,生怕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满地鲜血。 好在老天有眼,大家跟着穿越主卧室,到达浴室后看见的只是一个衣衫不整的醉猫。 冼淼淼先扑过去试了裴星来的鼻息和颈部动脉,确定没死之后直接蹲在了地上。 她愤怒地将地上的一堆空酒瓶踢得哗啦啦响,妈的! 见她这样,再看看泡在浴缸里那位,酒店方也明白她确实没说谎话,自然就没有继续追究的必要,而且还非常和气的询问冼淼淼是否需要帮助。 冼淼淼直接打开钱包,也不管里面有多少现金统统拿出来塞到值班经理手中,“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出入这家酒店的绝大部分客人都有给小费的习惯,而且往往出手不凡,所以大家也并不会觉得意外,只是…… 值班经理低头看看掌心,然后就开始了面无表情的盘算:跟自己上来的一共有七个人,这区区三百六十块钱,给谁? 第27章 冼淼淼当然知道她给的不多,怕是连最起码的封口费都不够,不过鉴于她身上从来不会有太多现金…… 冼淼淼唤过谢磊,把自己的银行卡交给他,又低声耳语几句,后者点点头,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谢磊的离去显然向大家释放了这样一个信号:她冼淼淼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份参与的人,于是接下来大家简直都热情极了! 既然花了钱,那么不用白不用。冼淼淼先请人将裴星来从冰凉的浴缸里捞出来,给他换衣服,买药,又叫人准备一份粥。 等值班经理领着人将乱作一团的卧室和浴室收拾干净后,谢磊也带着一摞红包回来了…… 无关人员都带着红包退场后,冼淼淼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谢磊看看时间,提醒道,“小姐,十一点了,您要回去吗?” 冼淼淼就像没听见一样,她站在床前,低下头,垂直俯视着呼呼大睡的裴星来,神色复杂。 谢磊犹豫了下,决定再次出言提醒,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冼淼淼已经气势恢宏的往裴星来脸上狂扇几巴掌! 谢磊:“……” 雇主如此强悍,这让他压力很大。 裴星来的酒量很好,冼淼淼几巴掌下去就见效了。 就见他拧着眉头醒过来,一边艰难的睁眼还一边放狠话,“谁,谁他妈的打” 冼淼淼尤不解气,干脆又送他两巴掌,“死了吗?没死赶紧爬起来吃药!” 裴星来使劲眨了眨眼睛,又迷迷糊糊的甩甩头,放空的两眼漂移一阵,终于对准了冼淼淼。 他看了会儿,然后笑了,伸出两只胳膊,“淼淼,你来啦?来,来我们躺着说话。” “说你奶奶个腿儿!”怒火中烧的冼淼淼一把拍开他的胳膊,示意谢磊将床头柜上的药拿过来,“赶紧起来吃药。” 这傻子也不知道在冷水浴缸里泡了多长时间,又喝了这么多酒,不小心点儿一准儿生病。 裴星来有个好处,他虽然爱喝酒,但喝完酒之后通常非常老实,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被冼淼淼打醒之后,裴星来也不闹腾,乖乖听话,晃晃悠悠爬起来,就着冼淼淼的手吃了药,然后又开始傻笑。 冼淼淼一看他这副样子,真是气都气不起来了,“乖,再喝点热水。” 吃了药,喝了水,裴星来重新躺回去,努力睁着眼睛看人的样子颇有几分憨傻。 冼淼淼给气笑了,坏心思一起,索性哄着他摆了几个撩人姿势,掏出手机拍了几张,准备以后用来嘲笑他。 拍照的时候她又后悔,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让谢磊堵住门,不叫酒店那批人进来,她先给裴星来拍了照再说:那会儿他半漂浮在浴缸里的怂样儿可比现在精彩多了。 裴星来的酒量很好,轻易喝不醉,而现在却成了这幅样子,显然伤情不浅,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冼淼淼着实不放心。再加上之前“进局子”事件确实因自己而起,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走。 套房很宽敞,光是大小卧室就有三个之多,冼淼淼随意找了间客房休息。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冼淼淼听到门口有响动,忙爬下去开门一看,就看见了正跟谢磊对峙的裴星来。 “淼淼。” 裴星来的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头发更是乱作一团,不过一开口就是一股淡淡的薄荷清爽,估计是刚刷了牙。 见她出来,谢磊以眼神询问下一步,冼淼淼摆摆手,“谢哥,你也忙了一天了,这就去休息吧,我跟他聊聊。” 这会儿的裴星来怎么看怎么不可靠,谢磊犹豫了下,还是摇头,“我就在这儿,等你上班了我再休息也不迟。” 裴星来本就心烦,听他这么说明显是不信任自己,登时又不高兴,可好歹还顾忌着人是冼淼淼带来的,面部肌肉抽动几下,终究没做声。 “不用了,”冼淼淼说,“自己人,有事儿我叫你。” 在没有可能危及生命的前提下,从来就没有保镖反驳雇主的事儿,而且谢磊考虑到自己睡眠很轻,就算有个风吹草动也能瞬间反应,这才去了一墙之隔的休闲活动室。 “说说吧,具体经过。” 冼淼淼也真挺累的,尤其睡到半道儿给人惊醒,那种要好不好的感觉实在难受。她去墙角的小冰箱拿了罐冷饮往脑门儿上一贴,打了个哆嗦,这才觉得清醒点了。 就两个人独处,裴星来反倒不好意思了。 他看着冼淼淼半倚半靠的横在沙发上,一双眼皮也不听使唤,就挺内疚,张了张嘴,憋出一句,“你去睡吧,我没事儿。” “你开什么玩笑!”冼淼淼踢飞一只拖鞋甩他,努力挑着眼皮瞪人,“当我瞎啊还是傻?我要再晚点儿你是不是直接就把自己冷冻了,还是要玩儿溺亡?啊,到这会儿了要遮遮掩掩了,有意思吗?” 裴星来表情风云变幻了阵之,抓抓头发,干脆一脸颓废的仰面躺在了地上。 “淼淼,我觉得自己可能是捡来的。” 冼淼淼噗嗤一下就乐了,索性也过去跟他并排躺下,“哎别提,还挺舒服啊。你又乱七八糟瞎想些什么呢,你姐出新花招了?给你弄了份假DNA鉴定?” 喜欢的姑娘就在身边几公分,裴星来就觉得之前喝的酒后劲儿还真足,他又有点儿头晕了。 俩人也算大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小时候没少合伙儿胡作非为,冼淼淼对他又没那个心思,完全当哥们儿处着,倒没那么多顾忌。 她眨眨眼,伸手戳戳裴星来的鸡窝头,催促道,“说啊,你不说我怎么替你想辙?” 裴星来一颗心砰砰乱跳,被她触到的地方火一样滚烫…… 他突然深吸一口气,猛地翻过身去,赌气一样闷声道,“还想什么辙,我就是一外人,没辙!” 冼淼淼捂嘴笑,往他屁股上不轻不重的踹一脚,“哎哎,真的,别使犟,咱们说真的。” “哎呀你,”裴星来腾地坐起来,捂着屁股,大睁着眼睛看她,神情有些慌乱,“你怎么不分地方乱踢啊,那是你一个女孩子能碰的地方么!都跟谁学得这么乱七八糟的!” 冼淼淼一怔,然后笑的满地打滚,捂着肚子只喊哎呦。 裴星来本来要说什么,可看她这个样子,就是有一万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好盘腿坐好,想了想,又飞快的抓了个抱枕搁腿上。 嗯,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冼淼淼笑完都是好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裴星来就一直这么看着她,然后两人不可避免的对视了。 谁也没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终于,冼淼淼再一次笑出声,声音里带着些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裴星来突然就有点无力,昏沉沉的脑袋也仿佛清醒了不少。 他咧咧嘴,开始言辞混乱的抱怨起了自己的爸爸、姐姐、妈妈和那个什么很有可能成为他姐夫的狗屁男人:“我爸压根儿就不信任我,他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上门推销的销售流氓们没什么分别……我真是烦死我姐了,整天挑拨离间动小心思,跟我妈一样!那个男的,我特别反感那个男的,真的,哎呀不是你别这么看我,我真不是嫉妒他比我这个亲儿子都得脸……啊啊,就算有一点儿吧,可那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全都是算计……” 听他絮絮叨叨讲了半天,冼淼淼算是明白了,这家伙的情况跟自己或是游小楼根本就不一样! 不管是冼淼淼还是游小楼,两个姑娘的具体情况虽然略有不同,但本质上都是对父母彻底失望,几乎已经完全摒弃了亲情,然后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自己塑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但裴星来全然不是这样。 哪怕他一直以来表现的如何叛逆,如何不屑于跟家人联系,如何不留恋家庭温暖,可实际上,他还是个内心深处渴求得到家人,尤其是父亲认可和另眼相待的别扭孩子。甚至可以说,他之所以这样荒诞不羁,绝大部分原因也是想要得到父亲的更多关注,只是事与愿违罢了。 说到底,左不过是畸形家庭中争夺关爱的幼稚手段而已。 安安静静地听裴星来发了半天牢骚,冼淼淼重重吐了口气,特别认真地建议说,“老裴,你做点儿正事儿吧。” 裴星来一时没回过神来,还以为对方又在挤兑自己,刚要开口就见冼淼淼一抬手,特别霸气的抢道,“你不就是特别在意你爸他们瞧不上你么?可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要再这么混下去,更瞧不起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咱们都不是孩子了,小时候撒撒娇,卖卖泼没准儿还有长辈怜惜,吃这一套,可现在咱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不能再玩这套了。” “想让你爸对你改观,或者干脆叫他后悔以前对你的态度,你就得实实在在做出点事情来给他看!退一万步说,哪怕一时半会儿弄不好呢,好歹你有个做正事的意向,他老人家看了也好有个指望。” 冼淼淼跟裴星来他爸裴老板没什么接触,但毕竟都在一座城市,偶尔也能听别人说起,知道那是个很有魄力的人。 裴老板当初是接了裴星来他爷爷的杂货店起家,基础差的跟没有似的,但他精明能干又肯吃苦,为了赚钱甚至有点儿不择手段,所以很快就在望燕台市崭露头角,在一众富豪中后来居上,到现在也成了大名鼎鼎的人物。 裴老板一辈子就裴星来和他姐这么两个孩子,接班人必定是其中之一,甚至因为他们老家重男轻女的风俗,身为小儿子的裴星来可以说从出生那天起就占尽了天时地利,可他偏偏跟上辈子的冼淼淼一样糊涂,愣是打死了一手好牌,结果落得无比凄惨…… 但凡裴星来表示出一点儿上进的意思,裴老板也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个宝贝儿子,只是他年过半百了,禁不住耗,而儿子又几十年如一日的展示出烂泥扶不上墙的稳定特性,这才彻底灰了心。 冼淼淼说得直白,裴星来呆了半天,也不知想了什么,估计脑子里也跟坐过山车似的,脸上青红交加,表情变幻不定。 要换了旁人,裴星来一准儿黑着脸把人赶出去:他用得着谁跑跟前儿说教?! 可毕竟是冼淼淼,她受点委屈裴星来就替她难受,连话都不敢说重了的姑娘…… 半晌,他把眉头拧得死紧,像是狠下决心的样子,又带点儿试探和不安的问,“可,可我能干点儿什么呀?” 这次回国之后看见的事情对裴星来触动很大,尤其是曾经跟自己一样混账的冼淼淼和游小楼都纷纷“洗心革面”,对比之下他俨然就成了落后分子!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身边的小伙伴都开始做正事了,他顿时就有种自惭行愧的感觉。 那天回到酒店之后,裴星来辗转反侧了一整天,愣是没睡着。 他不断地回想这些年经历过的事情,好事,坏事,不好不坏的事,最后扪心自问:难道我这一辈子就要这样了吗? 后来裴老板得知他刚回国就闹到局子里去,又呵斥了他一番,再加上旁边有他姐和她男朋友煽风点火,裴星来一个没忍住,又跟大家吵了起来,最后爷儿俩还动了手,闹了个不欢而散。 摔门走的时候,裴星来不是没看到爸爸眼里的挣扎和失望,可他太犟,又好面子,尤其当着他姐,更是不可能转头把自己犯下的错认回去…… 回酒店之后,裴星来越想越生气,中间又联想起母亲的蛮不在乎、父亲的失望愤怒、姐姐的幸灾乐祸,继而脑海中又浮现起冼淼淼和游小楼穿着职业装忙碌的景象……他的心情越发复杂的没边。 到底该,怎么办呀? 毕竟多活了一辈子,让冼淼淼分析可以,但真要落实到行动上了,她自己也有点儿发虚:没做过啊! 做可不像说那么简单,两片嘴唇上下一碰就是一片新天地,一旦动真格的可不得了,稍有不慎几百几千万都不够赔的! 冼淼淼又困又累,冷不丁的让她替别人规划未来,还真是为难。 她揪着头发想了半天,脑子里好像模模糊糊的有了点头绪,但一时间又不能详细地说出来,急的她不行。 最后,冼淼淼也没轻易把自己那点儿划拉不成个儿的思路说出来,而是很谨慎的一拍桌子,“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先别急,这事儿也急不来,咱不差这一天两天的,赶明儿叫上游小楼,咱们仨一块好好琢磨琢磨!” 还真不信了,他们三个精通吃喝玩乐的纨绔,空攥着大把的银子,还真就想不出点生财之道么? ***** 胡乱睡到天亮,冼淼淼狠心用冷水洗了脸,也没喊醒裴星来,跟谢磊匆匆吃过早饭就往公司赶去。 路上她抽空给游小楼打了个电话,把昨晚的事儿讲了一遍,又问她的主意。 真要说起来,游小楼正经还不如冼淼淼,好歹她的个人事业已经差不多步入正轨,而半点金手指没有的游小楼还在跟公司里的那群老狐狸斗智斗勇,动不动就被他们集体造反,气的胃疼…… 游小楼听后半晌没言语,再开口就有些酸溜溜的,“这可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咱们认识的时间不比老裴短多少,你怎么对他就这么关怀备至?也不想想我同样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冼淼淼嗤笑出声,戴着耳机涂指甲,谢磊的车技超乎想象的好,她完全不必担心因为晃动颠簸而涂坏了。 烟灰紫的甲油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而且看着也很干练,非常棒。 “得了吧,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还嫌不够乱是怎么着?这不是老裴眼瞅着就要完蛋了么,咱们先拯救下良家妇男,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论。” 游小楼笑的花枝乱颤,“成吧,那咱们几个臭皮匠就凑一块合计合计试试,哎说起来你那个什么时装周的邀请函到底还给不给了?我这豪言壮语可是放出去了,别到时候打了自己的脸。” 马上就进一月份了,国际知名的几大时装周一般都会在二月中旬到三月中旬之间举办秋冬时装展,游小楼是铁了心的要去,可等来等去,愣是没听到回信儿,这就有点着急了。 “你这也忒着急,”冼淼淼无语了,“这么早,有的衣服样品说不定都还在制作中呢,至于邀请函,估计还没开始设计呢!担心什么,少不了你的,就算没有,我用钱砸也给你砸几张回来!” 此番豪言壮语游小楼听得心满意足。 今天冼淼淼的任务十分艰巨,她要为任栖桐的出道MV做一系列的准备,这将有很大可能决定任栖桐进入娱乐圈起点的高低。 前几天她已经跟胡奇峰通过气了,胡总对她勇于拼搏的精神十分赞赏,表示会全力支持,需要什么人什么物都可以直接跟他要批条。 搞定胡奇峰之后,冼淼淼又亲自联系了一个人:宋志。 宋志会填词谱曲,多有佳作,堪称神来之笔,尤其擅长音乐制作,将来会是任栖桐的黄金搭档,两人联手斩获国内外大奖无数。不过那都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他虽然发布过几首歌,但因为没找对合适的平台和缺乏运作,依旧是个无名之辈。 宋志这个人说来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特别不走运。他空有无比丰富的内心,但一来识人不清,二来不善交际,从音乐学院毕业之后刚要混出头来,自己的作品就被人剽窃,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打官司,还特么的输了。 那时候宋志简直就是走投无路,多亏曾经合作过两次的任栖桐力保、扶持,这才免于流落街头,也有了相对丰厚和稳定的收入。 然而好景不长,任栖桐刚保了别人,自己又因为嗓子受损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而跟公司谈崩,险些被封杀,后来更是一口气休养了一年多。 任栖桐一倒,宋志也不好意思再给他添麻烦,然后又迫于经济压力为别人当枪手…… 在下决心找宋志之前,冼淼淼进行了无数次无比激烈的思想斗争,心情十分之矛盾,堪比咸派和甜派的历史之争:招揽?风险太大。 宋志此人之所以能有日后的成就,可以说跟他坎坷的遭遇密切相关,说是苦难造就了宋志也不为过。如果没有那么多波折,他可能还会是个令人敬佩的音乐人,但作品中也必然缺少那种令人动容的人生感悟和情绪。 假如冼淼淼现在就将他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诚然,宋志将不必再遭受被剽窃、被背叛等等磨难,更不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冠以别人的姓名多年之后才重见天日…… 对他个人的人生,甚至是他的父母、妻女而言,家庭的顶梁柱有了体面的工作,稳定的收入,无疑是好事,可对整个娱乐圈,整个音乐界来说呢?少了那些打动人心的优秀作品,又能否被称为一场灾难? 不招揽?于心不忍。 对任何一个人而言,明知某位忠厚正直的君子未来要面临无数苦难的折磨而缄口不言,实在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尤其宋志是那样的热爱音乐,可将来却会为生活所迫,不得不低下头颅,折断傲骨,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为那些脑内空空的混账们捉刀代笔,何等凄惨! 甚至假如冼淼淼现在不下手,她极有可能会面临上次被同行公司“光耀”截胡的窘境…… 辗转反侧了几个夜晚之后,冼淼淼终究还是觉得自己无法背负抹杀一位音乐大能这样的大罪过,暂时决定顺其自然,不过多的干预宋志的人生,只是还要提前搞好关系,也好在他未来需要帮助的时候名正言顺的出手。 并非是冼淼淼想创造机会雪中送炭,然后顺理成章的利用他的感激,而是宋志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很骄傲的,如果你跟他非亲非故,就算饿死,他也未必会接受你释放的好意。 第28章 再说宋志。 几天前接到冼淼淼的邀约电话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是骗子,然后当场就被电话挂断了。 真不怪他多疑,这些年璀璨风头正盛,隐隐有华国娱乐圈总扛把子的气势,旗下能人悍将无数,这样一家公司会找自己这种网络百科都搜索不到简介的小透明?开什么玩笑! 打电话之前,冼淼淼打过无数草稿,详细列出了无数种可能:一口答应的,虚与委蛇的,打太极的,甚至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的……但万万没想到话没说三句就被人挂了电话,简直奇耻大辱! 冼淼淼呆了半天,再拨就发现自己貌似被设了黑名单…… 一怒之下,冼淼淼干脆直捣黄龙,径直开车去了宋志的住所。 宋志跟邓清波差不多大,毕业之后就留在了望燕台,一个人租了间不足五平方米的蚁巢,天天窝在里面搞创作。 冼淼淼之所以知道他住哪儿,还是当鬼那会儿看的名人访谈。宋志成名之前的经历被当做心灵鸡汤广泛用在各种场合,几乎被大家翻来覆去说烂了,连街头巷尾卖馄饨、煎饼的大爷大妈都耳熟能详。不少人还曾专门组团去他一住六年的蚁巢看过,只是当时那地方早已被划入违章建筑后推倒重建了,令人无限唏嘘。 在望燕台室内找一处月租金千元以下的单人住宅简直不比登月容易多少,即便能找到,居住环境也就可想而知了。 昏暗,没有窗子,不通气,上百号人公用的厕所和浴室,甚至就连墙都是复合胶板隔开的…… 那天又有些阴,冼淼淼甚至不得不开了手机照明,就这样还是把大衣给弄脏了——她压根儿没想到墙上那么脏! 可想而知,当宋志炸着一头油腻腻的头发,披着脏兮兮的旧棉袄打开门时,内心是何等的震惊。 冼淼淼一点儿也不勉强的冲他笑了笑,“你好,我是冼淼淼。” 宋志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当然知道她是冼淼淼,可以说整个华国上下几乎没人不认识她,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等等,莫非刚才那个电话是真的?! 想着,他又飞快的看了冼淼淼一眼。 灰蓝色的大衣看上去很简单,除了两个口袋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但衣料考究,剪裁合体,穿在身上挺拔又苗条;同色的尖头皮鞋完美贴合足部弧线,只在鞋面皮革相接的缝隙处有一条黑漆镶边的嵌色,低调又夺目;棕色的皮包也是最普通不过的四方造型,但稍微靠近了就能看清上面细腻的纹路,不必摸也能想象出那种柔和的手感,跟拎着包的纤细白皙的手指相得益彰。 她的妆容清新得体,没有浓重的眼妆和夸张的腮红,粗粗看去甚至瞧不出化过妆,可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要达到这样的效果,所耗费的金钱和时间完全不比浓妆少…… 这样的一个人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压根儿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冼淼淼还在含笑看着自己,而宋志却已经有点惊慌失措,他该怎么开口? 打招呼?说哈罗?还是把人请进去里面坐?啊,貌似他今天还没洗过手…… 见宋志没有跟自己握手的意思,冼淼淼神态自若的收回手,说,“冒昧过来很抱歉,不过之前我给你打过电话……” 剩下的话根本不用说完,宋志已经快把自己臊死了,他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不是,我,我以为是骗子……” 冼淼淼能理解他的心情,事情解释清楚了就马上进入正题,“是这样的,我从网上听了你的作品,非常喜欢,恰好我手下有个艺人要准备出道MV,我希望请你来做这首歌。” 先听到冼淼淼亲口肯定自己的作品,宋志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能看出对方并没说假话,何况她也完全没有必要诓骗自己。而等听到后面的工作邀请,宋志干脆就惊讶的张大了嘴,老半天才很不好意的说,“可是我从来没有制作过MV。” 他目前也只是填词作曲,然后租借设备编辑成完整的歌曲发布到网上,虽然也对MV的制作感兴趣,但还仅仅是入门,那水平都不好意思拿出手去。 真是个老实人,冼淼淼笑了,“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只想请你负责歌曲的创作和后期制作,MV方面有人专门负责。” 她当然知道宋志现在根本做不了MV,甚至他本人晚年时候也亲口承认自己没有制作MV的才能,因此在来之前冼淼淼就决定MV的整体制作交给璀璨的专业人士。 听她这么说,宋志也跟着笑了笑,松口气的同时又暗嘲自己想太多…… “可是,”宋志心里又涌起来另一股疑虑和不解,“我一点名气都没有,你们璀璨不缺钱也不缺人,比我优秀的人多得是,为什么要找我呢?” 现在冼淼淼是真的确定这人没有谈判天赋了。 大哥,这种话就算说也要等到事情谈妥了,或者至少八字带撇儿了再讲啊!那时说至少还能给自己提升下逼格什么的,可现在讲?万一人家真的有备用选项,或者本身意志就不是那么坚定,你这样自己挖自己的墙角,没准儿真就鸡飞蛋打啦! 冼淼淼的微笑简直和善,“宋先生,恕我直言,作品优秀不优秀,跟作者的名气没有绝对必然的联系,我亲耳听了您的作品,觉得它好,那就是好,也不怕您更加没有名气一点。” 宋志简直要被感动哭了好么! 冼淼淼看看表,提议出去详谈,“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还没吃午饭,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不介意的话,我们边吃边聊?” 宋志当然不介意,因为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儿。 他再次偷瞟一眼对方看似简单的装扮,估摸着可能自己的全部身家都不够给人家买一只鞋的。然后他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自己的衣服,于是难免扭捏了下。 “咳,那个,您看我也没有准备,要不我先回去换件衣服?” 冼淼淼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视线完美避开他的油头和破棉袄,成功为其保留最后一丝自尊。 她刚一消失在拐角,宋志就猛地冲回出租屋内,二话不说跪在布满黑色鞋印的地上,撅着屁股开始翻箱倒柜。 机会来了,他的机会终于来了,他要和大老板一起出去吃饭谈生意了,那么至少得扒拉件不那么寒酸的衣服…… 地下室的出租屋很小,放了一张单人床、一张小书桌后就挤得满满当当,连转身都有些困难,宋志的衣衫鞋帽统统塞在两个超市买来的塑料收纳箱里,那箱子平时就藏在床底。 往外拖箱子的时候,宋志还不小心磕到了后脑勺,疼得他眼前发黑。不过他并不在意,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疯狂翻找。 这件不行,那件也不行,妈的去年他买的那件撑门面的西装去哪儿了?! 不行,今天貌似也很冷,直穿西装的话会冻死的,可是貌似他的羽绒服还没洗…… 冼淼淼足足在外面站了二十多分钟,宋志才穿着一件蓝黑色的中长款羽绒服上来,乱糟糟的头发也被一顶毛线帽完美遮掩,瞧着顺眼多了。 “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宋志面红耳赤的说,同时还在心里努力盘算,自己那点钱够请人家吃顿饭吗?像这种大小姐的话,要是来真的,可能他得考虑卖肾了…… 冼淼淼也没跟他来推来让去那套把戏,请他上车之后直接去了一条街开外的农家饭馆儿,找了个不大起眼的角落坐下。 见此情景,宋志不禁为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 冼淼淼把菜单递过去一份,笑道,“这顿我请,不过你可别嫌弃,我实在是有点儿饿了,就近吧,下次咱们叫上大家一起再吃点好的好吧?” 宋志连忙摆手,“哪儿能让您请,当然是我来。”顿了下,他又有点羞赧的补充道,“我虽然没什么钱,可这样的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我来请你帮忙,自然是我请,”冼淼淼笑笑,然后话锋一转,“你比我还大几岁呢,就别您啊您的了,要么直接喊我的名字,要么冼小姐,听着太别扭了。” 宋志愣了愣,认真思考了下,“那,冼小姐。” 前前后后加起来活了这么些年,冼淼淼还从没在这种质朴的饭店吃过饭,也不知道点什么好。她把手里油乎乎的菜单从头到尾翻了几遍,胡乱点了俩菜,然后就撂了菜单。 服务员帮忙上了热水,冼淼淼刚要拆餐具,却眼尖的瞥见那小碗和碟子边缘竟然都有一个缺口,缺口周围的瓷茬隐约发黑。 这样的餐具还能上桌?!质检和卫生部门不管吗? 她顿时就觉得没了胃口。 那边宋志掂量着点了个蔬菜,交还菜单后便熟练地刷起了餐具。 见冼淼淼一副无从下手的模样,宋志不觉有些好笑,心中的紧张也消散了些。 他欠身将她的餐具也拿过来,打开后麻利的一溜儿摆开,然后连勺子带筷子都用暖瓶里的开水反复烫过,这才推回去。 “谢谢。” 亲眼看着开水烫过之后,冼淼淼放心了许多,不过就是有点脸红,觉得自己做了个愚蠢的决定,妥妥儿的打了自己的脸么! 宋志跟着笑笑,伸手抓了抓帽子,然后陷入沉默。 他不会聊天,尤其不会跟这种从没接触过的富家小姐聊天…… 冼淼淼也没强迫他说话,只是很轻松的问他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宋志想也不想就说,“做音乐,做好的音乐,属于自己的音乐。” 冼淼淼一乐,难怪他能跟任栖桐合得来,原来从根本上理念就很合得来嘛! 刚说完,宋志就习惯性的看向冼淼淼,迟疑着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说这样的话很可笑?住在那样的地方,还妄谈梦想什么的。” “不会。”冼淼淼回答的毫不勉强,她笔直的看向宋志,眼底一片坦荡,“非但不觉得可笑,甚至,我很敬佩你。在现在这个社会,一个人能坚持自己的梦想本身就是一件令人肃然起敬的事情。” 这话一点儿水分也没有。 冼淼淼以旁观者的身份看了那么多年的娱乐圈,真正打从心底里佩服的人没有几个,她外公算一个,而宋志,也算一个。 宋志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如此直白的夸奖自己,更难得的是他觉得对方不是为了什么目的而说违心的话,她是真的这样想,所以就这么说。 这个不擅长交际交流的大男孩儿忍不住笑起来,连身体都舒展开来,努力掩饰的兴奋中又带着点羞涩。 谈到自己喜欢又擅长的音乐,宋志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健谈起来,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见解和看法,时不时还非常狂妄的对时下某些不好的现象批评一番,哪怕涉及到的是一些巨星大咖…… “……他们根本就不懂音乐!”讲到这几年大行其道的歌手选秀节目,宋志头顶上几乎要憋出怒火来,“那完全是在哗众取宠!他们在打着音乐的幌子纯赚钱!那是欺骗!” “你看看那些评委,导演、演员,甚至是搞小品的、玩儿写作的,他们懂什么?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音乐吗?最基础的,他们能分清高低音、真假唱腔吗?他们知道台上的歌手跨了几个八度啊?就这样的人还去当评委,能选出什么好苗子来?” “再看那些什么选手,上去之后二话不说先哭,这个死了爹,那个没了妈,好像不能卖惨就不能唱歌一样!” “那还是音乐吗?它早就不纯粹了……” 也就是这种小饭店里大家都喜欢高谈阔论,环境嘈杂,宋志的高嗓门儿竟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和不满,倒是冼淼淼听的一愣一愣的。 她还真是不知道外面腼腆内敛的宋志还会有这样激烈的一面! 不过能打开话匣子就好,有的说总比相对无言来得好。况且宋志的遣词造句虽然不那么讲究,但他说的都是实情,而且往往开口就一针见血,让人听了十分痛快。 冼淼淼认真着,偶尔也插上几句,适当的发表下自己的看法,宋志就越发的觉得她这个人不错,没有架子,而且价值观方面也很接地气。 不多会儿菜就上来了,聊了这么久,冼淼淼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跟宋志相互谦让一番就动了筷子。 其实她真就是胡乱点的菜,这会儿都上桌之后压根儿就忘了哪道菜叫什么名字,但闻着是真香啊! 其中有一个砂煲,里面结结实实码着好多鸡肉、芹菜、洋葱和青椒什么的,老实讲,乱糟糟的一点也不美观,而且沙煲也脏兮兮的,配色更是粗犷到了一定程度…… 然而竟然十分好吃! 鸡肉非常鲜嫩多汁,不管横着竖着一口下去就能咬断,肌理并不粗糙。里面的芹菜应该是最早放进去了,这会儿都软烂了,吸饱了汤汁;青椒大概是最后放进去的,因此从汤汁还吱吱作响的沙煲中夹出时还能品尝到一点清脆…… 用力挖一大勺,连肉带菜,混着汤汁一起浇到米饭上,等每一颗米粒都均匀的染上了亮晶晶的褐色,再一块送入口中,那滋味,真绝了! 另一道炒肉丝倒罢了,中规中矩,而宋志点的那道凉拌菜,也让冼淼淼胃口大开。 凉菜用的是切细了的白菜丝、焯过的菠菜和木耳,跟粉丝、蒜蓉、香醋什么的拌在一起,味道十分清爽,就是不大适合在工作日吃,味儿太冲。 一开始宋志还怕冼淼淼吃不下去,结果见她吃的挺欢,也就放下心来。 两人边吃边聊,很快就约定了见面的日子,然后愉快的分手。 下午办完事回璀璨之前,冼淼淼还特地开车折回来,兴冲冲地叫了一个鸡肉煲带走。其他人虽然不确定,但她觉得任栖桐十有八九也没吃过这玩意儿,想想跟别人普及美食什么的,还挺兴奋。 只是那鸡肉煲带着汁水,又滚烫,冼淼淼一看老板娘竟然还想用塑料袋,登时大惊失色,干脆多花五十块钱,直接把那只沙煲一起买下来带走。 这些沙煲当初统一批发的时候不过十几块钱一个,而冼淼淼开口就给五十,老板娘自然乐意,不仅爽快的同意出售,还很热情的帮忙用防水的牛皮纸隔在盖子和瓦罐中间,然后才用麻绳一圈圈缠好。 而等老板娘主动提着要帮她放到后备箱时,看到外面那辆跑车就呆了。 “有钱人的想法,可真是搞不懂啊!” 那么贵的车,万一洒出点汤来弄脏了,恐怕光是清洗费用就够买一卡车的沙煲了吧?! 冼淼淼跟宋志聊完道别的时候就两点多了,她又去酒店确认了裴星来的状态,中间路过相熟的珠宝店又忍不住进去瞄几眼,出来的时候耳朵上就换了一副新耳钉,右手食指也多了一只铂金镶蓝宝的戒指……然后她再买了鸡肉煲开车回璀璨,差不多刚好赶上饭点。 她刚进璀璨大厅就迫不及待的给任栖桐打了电话,周围一众员工都用堪称惊恐的眼神注视着在她那身行走的人民币行头映衬下分外扎眼的砂煲…… 这,这是什么搭配? 莫非最新一波时尚已经不流行挎包抱孩子,改成拎瓦罐了? 当即就有几个热爱追逐风尚的美女认真考虑起来:还别说,是挺有存在感的,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放一堆里也是鹤立鸡群,不过那罐子的个头儿,也忒大点儿了吧…… 接到冼淼淼电话的任栖桐满头雾水,听她的语气,仿佛刚发现了成就足以超越哥伦布的新大陆一般,如此兴奋。 他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事才会让对方这样雀跃,雀跃到近乎失态——直到他亲眼看见了那只罐子。 任栖桐并不是很明白眼下算是怎么一种情况,倒是邓清波又惊又喜,“哎呦,老赵家的鸡肉煲,小老板,你也知道这家?” 从最初生硬疏离的“冼小姐”到后来充斥着匪气的“头儿”,然后不知怎么的又成了现在的“小老板”,冼淼淼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邓清波跳跃的思维,索性也就不管了。 冼淼淼一边跟捆着油纸的麻绳作斗争一边道,“今天出去办事,偶尔去的。哦对了,我给你找了个助理经纪人,叫林芝,过几天跟你一起去剧组。” 邓清波要去的剧组全部戏份都是在华中的扶廊影视城拍摄,毫无疑问,整个剧组都要在影视城内驻扎几个月,这对初次接触影视剧拍摄的邓清波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 他饰演的角色好歹也是个重要配角,戏份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少说也要在那边驻扎一两个月。上到衣食住行,下到参与拍摄,再到想办法跟剧组和影视城内可能遇到的另外一些重要人物的人打好关系,一个新人绝对应付不来。 那么,派谁去? 重生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无声诉说着冼淼淼一系列动作所引发的蝴蝶效应,再这么下去,她所掌握的对于未来走向的讯息迟早也要成为一堆废资料。 冼淼淼空前清楚的意识到了危险性,她决定自救。 靠人不如靠己,与其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不知能用到何时的记忆上,还不如自己趁早变强。 于是,前段时间借着给自己找助理的机会,冼淼淼几乎把璀璨的基层员工研究了个遍。 高层和中层都是有数的,就那么几个,大部分都是璀璨的老员工,性格、能力和背景都清楚地摆在那儿,上升空间也不大,况且这两类人都有自己的小团体,冼淼淼就是想要拉拢也很难,所以她直接把目光对准了基层。 璀璨内部竞争激烈,等级森严,想要往上爬,人脉和资历缺一不可,无数没有背景的年轻职员都渴望机会如旱地盼甘霖,而冼淼淼并不介意化身甘霖。 付秀是她第一眼看到后就决定要的人,因为在上一辈子,这个姑娘一直做到了胡奇峰助理的位置。 胡奇峰后期一共有两个得用的助理,出入随行,堪称左膀右臂,一个就是他现在提拔上来的,而另一个就是付秀。 付秀属于实战型、成长型人才,之前的职位完全是暴殄天物,只要给她足够的施展空间,她能够迅速上升到一个令所有人都惊讶的高度。远的不提,距离上次冼淼淼跟付秀谈过话之后才过了短短几天,这姑娘就已经有了近乎改头换面的巨大进步,听说现在已经开始自学法语和法律了。 至于林芝,冼淼淼以前倒没听说过,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这个姑娘具备很多普通员工都不具备的资质,潜力无限:林芝为人十分灵活,善于观察又能吃苦,入职两年来从没出过岔子,帮忙带了几次练习生,效果都不错,而且始终跟工作过程中接触过的人脉保持联络……但却从未得到过晋升。 冼淼淼反复斟酌了很多天,觉得这个人可以用一用,如果她做得好,就算让她直接担任邓清波的执行经纪人也没什么不可以;就算做的不好,大不了再换一个就是,左右也没什么损失。 启用林芝,才算是冼淼淼真正凭借自己的眼光和胆量走出的第一步。 第29章 “助理经纪人?”邓清波本能的推辞,“不用了吧?我又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哪儿用得着什么助理,而且那是个姑娘吧?我哪儿好意思让人家帮我干活儿。” “不是那么回事儿。”冼淼淼换了个位置继续搞,又解释,“你没拍过戏,很多规矩都不知道,进组之后人多眼杂,又有各路牛鬼蛇神,一个弄不好你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林芝之前也给几个练习生当过助理,对这方面比较熟悉,去了之后你凡事多问问她,别强出头,也别受了气,遇到什么不好决断的事情就联系我,咱们的人总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邓清波听得热血沸腾,越发觉得自己果然是进了山寨…… 饭馆老板娘也真是够实在的,绳子也不知咋绑的,冼淼淼各个角度都试遍了也不行。 任栖桐就见她几根细细长长嫩生生的指头被麻绳勒出了深红色的痕迹,嘴里还不住的念叨“怎么解来着”…… “我来吧。” 正琢磨要不干脆就跟后厨借把刀把绳子砍断或是油纸戳破的冼淼淼眼前一花,任栖桐就已经单手卡住罐子颈部,拎起来放到自己面前了。 他的手很大,指头又直又长,抓篮球都不在话下,更别提略细一些的瓦罐口了。就这么单手抓着,指骨瞬间发力,皮肤下面隐藏着的关节和筋脉全都浮现出来,淋漓尽致的呈现出一种阳刚之美。 付秀小小的抽了口气,艾玛好帅!捏个罐子都这么帅! 也不知任栖桐怎么摆弄的,反正三下五除二的那绳子就乖乖散开,在桌面缩成一团。 任栖桐把纸拆下来,麻利的对折两次,搁在手边摆好,又拿了公勺递给冼淼淼,“好了。” 冼淼淼道了谢,先给他挖了一勺,“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呢,比咱们餐厅也不差,你尝尝。” 璀璨的餐厅那是出了名的美味,不少厨师都是曾经在星级餐厅掌过勺的大厨,质量数量都很有保证,往往其他公司过来办事的人也都想尽办法拖到饭点儿,就为了能一饱口福。 给任栖桐盛了之后,冼淼淼又给付秀来了一小碗,惊得小姑娘忙站起来双手去接,反倒把冼淼淼逗乐了。 “咱们都是自己人,你不用跟我这么见外。” 大家都有了,邓清波也美滋滋的捧着碗等着,还说呢,“小老板,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来就成哎哎哎!” 冼淼淼给自己舀了之后就干脆利落的往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特别冷酷无情的说,“没你的份儿。” 邓清波真是整个人都不大好了,表情向被雷劈了似的震惊,一开口甚至都结巴了。 “不是,不带这样的啊!” 也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小心翼翼的问,“小老板,我没犯什么错儿吧?还是说我的角色你又决定要给别人了?现在特地来考验我的?” 这么说着,他脑海中已经抑制不住的疯狂脑补起来:原来网上说的“明日黄花”果然不是无的放矢!瞧瞧,我还没红呢,就连碗鸡肉都捞不着了,这失宠失的也忒快忒叫人没有准备了…… 这回轮到冼淼淼无言以对,“你脑子里整天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而邓清波脸上还是明晃晃的写着不信。 任栖桐的心情突然很好,咬了口鸡肉之后满意的点点头,再吃一口自己本来不太热衷的洋葱,滋味竟然也不错。 冼淼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呵呵两声,“真没犯错?” 这个样子的她让邓清波真是心里没底,声音都开始发颤,说话也不是那么底气十足了,“真,应该没……” 啊啊啊,我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倒是给个痛快啊,这样别人吃着我看着,何等折磨! 看样子指望他自己认识到错误是没戏了,冼淼淼索性把筷子一放,面无表情的问他,“最近健身塑形的进展如何?” “呃……” 一问到这个问题,邓清波瞬间语塞,双眼乱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邓清波啊邓清波,”冼淼淼带点儿恨其不争的语气感慨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还吃吃吃吃,作为一个已经一只脚踏进演艺圈的人,管不住嘴的后果多严重你知道吗?” 前天冼淼淼跟健身教练询问自己手下两个艺人的情况,教练正好攒了一肚子话要说,噼里啪啦就讲开了:任栖桐完全没问题,他底子好,而且本人就有多年的健身习惯,身材十分匀称结实,肌肉线条分明又不会过分夸张,标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教练几乎可以不用管。 就是邓清波,真是一言难尽。 当初做身体素质检测的时候就说了,邓清波的身体状况属于所有的健身教练都比较头疼的一类:体脂比重偏高,且易胖。 体脂比重高,意味着这个人不容易练出肌肉;而易胖……就不用解释了。 关键还一个问题,因为实际条件的限制,邓清波压根儿就没有健身的习惯,平时顶多就是打打篮球、羽毛球,底子本来就很差了,他还贪嘴! 这家伙什么都吃!什么都爱吃!这一点就很要命了。 邓清波自知理亏,不过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我本来就不帅么,以后当演技派还不成么?” 付秀在旁边小声道,“邓哥,你可千万不能妄自菲薄,我觉得你挺帅的,比现在那些什么花美男顺眼多了。” 邓清波有气无力的瞥了她一眼,心道你刚才差点就对着小师弟流口水了,这安慰一点儿也没有说服力好么? 没等邓清波说什么的,冼淼淼就先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演技派那么好当啊,真那么容易混的话,为什么现在红的全都是花瓶?” 邓清波无言以对。 “现在的人就是这么肤浅,你长得好看,当然,这个好看包括脸和身材,”冼淼淼相当犀利的解释道,“这特么的就是个看脸的社会,观众就是疯子,哎你还别不服气啊,就是这么个世道有什么办法?” “尤其是男演员,身材多重要啊,你看走红的那几个,其实真论起来脸未必多好看,但他们的身材个顶个儿的棒,身材就是一切啊同志们!” “好身材就是卖点,就是爆点,导演甚至就有理由给你加戏,我就有理由帮你抢更多更有可能红起来的角色!谁家姑娘的梦中情人是个胖子啊,换了你,假如你闺女追星,你会让她去追个又肥又挫的胖子吗?那是纯眼瞎!” 邓清波给她说的脑袋都快缩到脖子里去了,整个人蔫儿吧唧的,一点瞧不出刚才饭桌上神采飞扬的劲儿来。 任栖桐这会儿已经闷声不吭的吃完了一碗鸡肉煲,可能是觉得味儿不错,自顾自的又舀了一碗,甚至还不忘出声提醒冼淼淼,“先吃吧,都要凉了。” 邓清波挺幽怨的瞅了他一眼,这才跟冼淼淼大吐苦水,“小老板,可是,可这练身材也忒难了!你瞅瞅教练给我制定的食谱,那是人吃的吗?” 原来他还对任栖桐的限制饮食幸灾乐祸来着,可等健身食谱一出来,他就恨不得再回去当歌手。 想要练就一副好身材远不是疯狂锻炼那么简单的,你同时还要保证充足的睡眠和适当的营养摄入。而所谓的适当,就是该多的不能多,该少的也不能少。 于是备受邓清波青睐的烧烤、油炸等做法统统被从食谱中划去,汽水饮料更是碰都不能碰,甚至就连肉类和糖分的摄入也都有明确的规定! 这还不算,因为他的情况特殊,教练特别规定他每周都有三天只能,也必须吃专业营养师提供的健身套餐——一堆完全看不出原材料的玩意儿…… 邓清波觉得自己简直迎来了世界末日! 谁家吃鸡蛋只吃蛋清啊,谁家吃鸡又只能吃鸡胸脯,这不耍流氓嘛! 曾经有一天他实在是熬不住了,强烈要求吃巧克力蛋糕,没成想教练竟然盯着他看了几眼就同意了。邓清波高呼万岁,痛痛快快的吃了足足三个巧克力熔岩蛋糕,结果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他迎来了一份每天额外多跑10公里的新健身计划表。 10公里,10公里啊,他都能绕故宫快三圈了好嘛! 多么痛的领悟。 邓清波私底下跟任栖桐吐槽,细数如何辛苦,后者凉凉的白了他一眼,一句话堵死,“躺着吃最舒服。” 言外之意,你就舒舒服服的躺到死吧…… 亲身经历之后,他才算是真正佩服起任栖桐来了,自己想练个想模样的腹肌都这么困难重重的,小师弟那浑身的肌肉条儿,得是吃了多少苦呀? 冼淼淼拿起筷子,夹了块沾满汁水的鸡肉吃,然后含糊不清的说,“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末了,她干脆又补上一句,“你还想不想开演唱会了?” 邓清波的呼吸顿时为之一滞。 想! 当然想! 他做梦都在想,想到发疯! 是啊,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红吗?只要能红起来,什么唱歌、发专辑甚至是演唱会,都轻而易举! 趁他沉浸在自己思绪的当儿,冼淼淼咽下去口中的食物,擦擦嘴,对任栖桐道,“我给你找了一位音乐制作,约好了后天来这里见面,到时候你们先沟通一下,看有什么问题的话及时跟我说,好吧?” 任栖桐点点头,“谢谢。” 他的专长毕竟是歌唱,虽然对于填词作曲的基础学习也已经结束,能写出几首歌来,但就他现在的水平而言,就算单纯发歌都还要再三斟酌,更别提应付一部高质量的MV。 所以说,想要真正在某个领域取得令绝大多数人仰望的成就,最需要具备的特质之一就是有自知之明,并且乐意通过各种途径去学习,进而弥补自己的不足。 冼淼淼笑眯了眼,“应该的,对了,”她从口袋拿出一个U盘,“这是我从付费网站下载的他的作品,你可以先听一下。” 对像宋志这种真心热爱音乐的人而言,他的歌就是他内心的最直接最本源的反应,比任何语言都具有说服力,听歌绝对是了解他的最佳途径。 银色金属外壳的U盘在灯光下幽幽泛着光,它的造型十分简单,只是个线条硬朗的长方形,但上面浸透的体温,却仿佛给它带去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 第二天冼淼淼公司里没什么事儿,打电话嘱咐付秀盯着之后,她喊上游小楼直奔某休闲会所。 游小楼大约是遇上了麻烦,说好的九点,一直拖到十点半才到,而且脸色铁青,眉梢眼角还带着怒容。 冼淼淼有意询问,但游小楼并不打算详说,只放了几句诸如“老娘就跟他们杠到底”之类的狠话就放任自己瘫在了懒人沙发里。 裴星来比她们俩来的都早,等到这会儿已经是极限,“都说说吧,看有什么主意。” 经过两天的调节,他看上去已经好多了,头发找人打理过,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衣服和鞋子也都是笔挺崭新。 一句话,人模狗样的裴少爷又回来啦! 三个人点了咖啡和红茶,旋即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创业目标从珠宝、房地产一路疯狂延伸到赌场…… “真的!”裴星来越说越来劲,端着咖啡跟喝凉白开似的狂野不羁,“之前我去拉斯维加斯,那生意做的,吃喝嫖赌一条街” 眼见着冼淼淼的眼刀子越来越锋利,裴星来的音量也渐渐低下去,最后终于彻底消音。 游小楼拍着巴掌狂笑不已,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戏谑。 不过笑着笑着,游小楼就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一样雀跃起来,她猛地一拍桌子,“你说咱们傻不傻,什么最赚钱,玩儿么!咱就开一家休闲会馆,什么好玩儿的设备都弄上,到时候就等着数钱吧!” 虽然说的粗糙又粗俗,但冼淼淼听后也是眼前一亮,可不就是么! 望燕台有钱又有闲的人多了去了,长居的、外来的,哪儿哪儿都是,这些人不怕花钱,就怕找不到地方花钱! 虽然没有赌场那么一本万利,但裴星来倒也勉强能接受,当即兴冲冲地跟游小楼讨论起来。 “既然要干,那就来把大的!咱就找个大地方,哎,总面积少于一千平米的都不考虑!什么网球壁球射箭搏击的,哎对了,最好再弄几个户外场馆,射击也很火……” 不同于这两个已经完全陷入到暴富美梦中去的同伙,最初的激动过后,冼淼淼反而冷静了下来,然后越听越心凉。 不靠谱,不靠谱啊! 那边裴星来已经说的口干舌燥,他端起一杯水咕嘟嘟一饮而尽,又兴高采烈的拍拍冼淼淼,“哎淼淼,别光听啊,你也参与一下啊!” 见游小楼也满怀期待的望着自己,冼淼淼深吸一口气,“真让我说啊?” 两人点头。 冼淼淼心道,这可是你们让我说的。 她清清嗓子,一张嘴就丢了颗炸弹:“我觉得你们说的不现实。” 趁着游小楼和裴星来的脸没有彻底变黑,冼淼淼干脆一口气说完了:“什么管理啊维护,别的咱们暂且不论,就一条,钱从哪儿来?” “你们说的那些项目无一不烧钱,这远远不是几十几百甚至几千万就能砸下来的项目了,启动资金起码要以亿为单位!而且前期投入还是小事,关键是后面,只要真的开始了,每天的租金、水电、人工,还有设备的养护与维修,都需要有资金源源不断的注入,一旦中间某个环节出了问题,资金链断了,不要说盈利,就是前期投入也都要打水漂!” 她这番话一出,游小楼和裴星来立刻就像被人卡住嗓子似的没话了,呆滞几秒钟后,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软了。 是啊,他们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哪怕家底子厚,长辈给的钱和企业分红足够他们过上奢侈的生活,随随便便花几万十几万买个包什么的,可真让他们往外掏几百万几千万…… 在场的三人之中,手头最宽裕的莫过于冼淼淼。 首先她攥着璀璨的一大块股份,每年都会有很大一笔分红,这也会她最大的经济来源;其次去世的尚云璐给她留下的巨额财产,不动产和物品不提,光是钱就是个天文数字。尚云璐生前还单独请了理财团队打理,这一块的进项也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最后,尚清寒老爷子宠她,每月雷打不动给的零用钱也够她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不过这一笔跟前两者完全没法比。 可饶是如此,要让冼淼淼一次性掏出几百万还好说,可这点钱放在平时令人侧目,这要搞裴星来他们说的项目,那是丢到水里还不够冒泡的。 难不成她去卖股份、卖车、卖房?真那样杀鸡取卵的话,别人不说,老爷子先就该毛了…… 她都这样,更别提游小楼和裴星来了。 冼淼淼简单粗暴的打碎了两人的妄想,现场一时陷入死寂,刚还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两个人都有些沮丧,垂头丧气的。 一群纨绔,平时大手大脚惯了,又没怎么办过实事,难免有些眼高手低,想起一出是一出,连成本计算都忘了…… 冷场了半天,还是冼淼淼肚子饿了才突然灵光一闪,“要不,咱们先开个餐厅吧?” “餐厅?” 裴星来有些兴致缺缺,还嘟囔,“也忒小家子气了,撑死了一年能赚多少啊……” 一说餐厅,他脑海中就本能的浮现出穿的企鹅一样赔笑脸伺候人的活儿,多跌份儿啊! 冼淼淼瞪他一眼,有点儿想打人的冲动,“老裴,咱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毛病?什么事儿还没干呢就先想着一蹴而就怎么行?这世界上那有什么一劳永逸的事儿!多投多赚,小投小赚,既然咱们没钱,那就先从小的做起呗!又不用你亲自扎了围裙颠勺,怕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有个服务生过来给邻桌续杯,听见“咱们没钱”几个字好悬没摔倒。你们几个还没钱?光把腕子上的表撸下来,手里的包扔出去,那就老钱了! 裴星来不吭声了,游小楼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倒没像他似的那么排斥,反而催促道,“细说说。” 冼淼淼挽挽袖子,开始摆龙门,“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不管流行趋势怎么变,你总得吃饭吧?一般只要做餐饮行业的,除非特别衰,真的很少有赔本的。” 说到这儿,游小楼突然噗嗤笑了声,然后斜着眼睛看向裴星来,“你这个姓啊,也确实不大好做买卖,除了我们,谁爱跟你搭伙啊。” 冼淼淼一愣,回过神儿来之后也看着一脸郁闷的裴星来笑起来。 做买卖的本就有点迷信,都是绞尽脑汁的想弄点好意头,这可好,裴星来,姓“赔”!什么都没干的就先赔…… 裴星来哼哼几声,自己也觉得挺没意思,“那有什么办法,谁叫老头子就姓赔?我总不能赶明儿就去改姓赚吧?” 俩姑娘嘻嘻哈哈笑了好一会儿,冼淼淼小心的擦擦眼泪,又掏出小镜子来确定妆没花才继续道,“咱就走高端路线,哎老裴,发挥你吃遍五湖四海的长处,挖几个靠得住的大厨来!小楼,你们家就做这个的,咱从国外进口顶尖儿的桌椅板凳和装潢饰品,怎么拉风怎么来。到时候我再拉几个艺人去,剪个彩啊唱个歌什么的,对了,再弄几张海报啊宣传画什么的立上!” 冼淼淼越说越带劲,越说越觉得可行,“咱们就弄会员制,每天定量供应,没点家底没点名气的直接就不让进了!” 世人都有攀比的心态,又时时犯贱,你越不叫他们来,他们反而就会越发的削尖了脑袋想方设法的来! 他们身边多得是名人、富豪,有这些人带着,不怕刮不起一阵旋风! 洋洋洒洒说了一车篓子的话,冼淼淼是口干舌燥,直接端起咖啡来往嘴里倒,末了还挺得意的一拍巴掌,“而且弄餐厅模式比较固定单一,管理也相对透明好操作,关键是本钱小啊!咱们几个咬咬牙凑凑也就差不多得了。” 经营餐厅除了本金相对低之外,对于后续资金链的要求也不是很高,只要前期投入都做到位了,剩下的水电人工和原材料都只是九牛一毛。 冼淼淼这了这么些,游小楼登时就觉得有戏,眼睛也亮了,都顾不上吐槽说他们家的外贸生意压根儿跟餐饮装潢不沾边;就连裴星来抵触的心思也消减大半,有些跃跃欲试。 但万事开头难,不仅他们三个谁也没有涉足过餐饮业,就是身边的人也没有从事跟吃喝沾边的行当,冷不丁的要他们自己从零开始,还真是有点不知从哪下手。 接下来,三位望燕台著名的纨绔又针对餐厅风格和受众人群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最终达成初步协定:由裴星来起草方案,两位女士润色修饰,三人最终敲定方案,然后再分工协作,具体实施。 裴星来表示,作为一个延迟一年毕业的人,他的压力很大! “为什么是我起草啊?!”他有点抓狂,甚至暂时性脸都不要了,“你们俩不都进公司了吗,这种活儿怎么也比我有经验吧?” “没办法,”冼淼淼飞快的收拾着包,顺便整理着装,喊过服务生来结账,“大家主要还是为了你啊。” 就这么一句话,堵死了裴星来所有的借口。 游小楼看看时间,也站起来伸个懒腰,“不要紧,多给那个叫成功的孩子找几个妈,肯定能行的!” 第30章 到了跟冼淼淼约定的那天,宋志一大早就起来了。他特地在头一天去理发店剪了头发,做了个清爽干练的造型,又忍着滴血的心将羽绒服送去加快干洗,还擦了鞋子。 如此折腾一番之后,特意去大厅接应的冼淼淼险些没认出来! 由此可见,世上本没有丑比,只有……穷比! 对真心对待音乐的人而言,音乐就是一种语言,一个人内心世界的直接映射,尤其是为人量身写歌这种事,必须要了解那个人。 宋志没有进门就铺开纸工作,他在征得冼淼淼和任栖桐本人的同意之后就开始对任栖桐进行全方位的围观:看他唱歌,看他跟老师交流,看他听着音乐练习写作,甚至观察他怎么走路,如何待人接物! 为了给任栖桐来个开门红,冼淼淼直接找到胡奇峰,拿了他的签字要了璀璨,也是整个华国娱乐圈最有名的MV制作人之一,叶明成。 叶明成是个有着汉子名的女爷们儿,抽烟喝酒玩机车,样样精通,尤其是喝酒,三五个大男人车轮战都未必喝的过她,曾经在年会上放倒四条大汉而一战成名,多少大男人老远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的喊声“叶哥”。 当然,叶明成也不愧“叶哥”的名号,长得很是膀大腰圆,再加上一头从来不过耳的短发和虎虎生威的走路姿势,从背面看去,你很难分别这到底是位姐还是哥。 叶明成19岁入行,25岁凭借一支为现任流行乐天后齐蓉量身打造的MV登顶,为她自己和齐蓉斩获大奖无数,之后两年内又几支高质量高水准的MV最终奠定其在圈内地位。 可以说业内混到叶明成这份儿上的,只有她挑别人,没有别人挑她的,除非她一眼看中的好苗子,否则除天王天后级别休想请她出山。 所以说,一开始听说冼淼淼要请她去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干活,叶明成是拒绝的。虽然她对尚清寒老爷子尊敬有加,但这种感情显然并不足以支撑她还人情还到冼淼淼身上去。 不过没等叶明成开口,冼淼淼就非常阴险的放了一段录音,然后她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谁,这谁?!” 冼淼淼被她那与体型完全不相称的矫健惊了一跳,被问到第三遍才恍然道,“哦,任栖桐啊,我新招的歌手,这次就是想请你给他制作MV。” 叶明成眯着眼睛打量了冼淼淼几眼,又把录音回放一遍,静静品味了几分钟,然后又开始打量冼淼淼,那张胖脸上明晃晃的挂着“你竟然有这种狗屎运”之类的愤懑。 作为专业的音乐人,叶明成自然能听出这段音源是否原装,也能听出唱歌的人显然还有余力…… 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走走,”叶明成二话不说就往身上扒衣服,从最初的抗拒一下子变成她推着冼淼淼往外走,“赶紧的,还磨蹭什么呀!” 一月中旬的望燕台酷寒依旧,阴霾的天让你分不清上面飘得到底是雾还是霾,又或者只是单纯的阴天。 被寒风一激,冼淼淼结结实实的打了几个喷嚏,然后就看到天空中有细碎的絮状物缓缓飘落。 叶明成是个雷厉风行的妇女……她说走就是真的走,亏那两截短腿竟也行走如飞。 冼淼淼微微放慢了脚步跟她并行,眼角的余光瞥见她黑色的羽绒服上渐渐堆上灰色的雪片,嗯,越发臃肿了,打眼一看活像一颗发霉变质的土豆。 冼淼淼从预约到跟叶明成见面就花了将近两天,而后面说服她的过程则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这将近五十个小时的时长已经足够宋志为任栖桐写一首歌了。 出乎冼淼淼的意料,不善交际的宋志和沉默寡言的任栖桐竟然颇为投缘。虽然两个人之间的语言交流也不多,往往就是你弹你的,我唱我的,可瞧着竟然十分融洽! 亲眼见证之后,冼淼淼也不禁感慨,历史果然有其必然性:哪怕就是两人相遇的时间提前了,相遇的缘由改变了,相遇的境况不同了,该合得来的人还是能够一见如故。 冼淼淼和叶明成到的时候,宋志正在钢琴旁边弹边唱,神情十分满足。 他很喜欢钢琴,但因为经济条件限制,非但买不起,甚至就连时常摸一摸都是奢望。这两天过来之后别的倒罢了,就是冼淼淼领他进来参观时一见到这琴就走不动道儿,鼓足勇气跟她申请了这间练习室当工作地点。 任栖桐斜靠着窗口站着,修长的身材跟墙壁形成一道锐利的角度,窗外昏暗的阳光懒洋洋的透进来,像是给他整个人都模糊掉,形成了一种天然的朦胧感,更添几分惊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明成进来之后首先就注意到窗边那道靓丽的风景线,她竟然很不要脸的吹了声口哨,捶胸顿足道,“看来我真是在家里呆久了,竟然错过了此等美色!” 不过马上,她的表情就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叶哥先瞥了眼因为过分陶醉而没察觉到有人进来的宋志,再看向冼淼淼,用一种“你特么的玩儿我呢”的眼神询问道,“这就是你新签的歌手?” 那录音一定是假的吧啊?!就特么的这个破嗓子还有脸叫歌手?你怎么不考虑钢琴的感受! 瞧见有人进来,任栖桐把手里的曲谱一合就往这边抬腿,刚还觉得自己被戏耍的叶明成又是一副要昏倒的样子,随着任栖桐的走近还不住的嘟囔,“艾玛要命了,光这腿我就能看一整年啊,这脸,混血儿吧?帅,真帅,近了看更帅!” 冼淼淼忽然就有点心惊肉跳,好像自家宝贝给不法分子盯上的那种不安。 她甚至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可别没毁在自己手里,却误打误撞的给叶哥潜规则了。 不对,等等,什么叫毁在我自己手里,难道我还能拿他怎么样吗?咦咦,貌似我还确实能把他怎么样…… 或许是叶明成的眼神太直白太如狼似虎,以至于任栖桐不自觉就调整了前进方向,选择在冼淼淼身边停下,“你来了。” 其实冼淼淼特别想回一句“是的,我来了”…… 及时刹住思维放飞的冼淼淼先冲他一笑,又挺无奈的对叶明成道,“错啦错啦,叶哥,这才是我那歌手,唱歌那位是作词作曲的。” 话音刚落,叶明成就先松了口气,然后狠狠一拍巴掌,直接冲任栖桐伸出手,“来来来,把歌给我看看。” 也许是细腻敏感的内心造就了宋志的才华和无孔不入的观察力,不过短短两天多的接触,他对任栖桐的了解就深入到了一个令当事人自己都感到震撼的地步。 宋志写的歌叫《双面人》,讲述的是一个孤独又寂寞的灵魂,它漫无目的的游荡,渴望情感却又害怕接触,渴望热情却又畏惧灼伤…… 经过两天的观察和断断续续的谈话,宋志发现任栖桐此人身上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令人过目难忘。 公里公道的说,任栖桐绝对是那种哪怕搁在角落也存在感爆棚的人,任谁也无法忽视。除了好看的皮相之外,他那种语言没办法描述的气质,好似消散在空气中的薄雾,看不到说不明,可偏偏无处不在,丝丝入骨。 任栖桐是个绅士,言谈举止无可挑剔,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但这所有一切的礼貌之下都裹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隔阂薄膜。当你觉得自己已经跟他很亲近而想要进一步时,却陡然发现一切都是错觉,所谓的亲近和气统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经不起一点触碰,瞬间消散。 最温柔的人也最冷漠。 之所以他待所有的人都同等温柔,只是因为自始至终,他不过都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 宋志也不觉开始好奇,这个男人到底在渴望什么,他那颗心里究竟放着什么,又或者究竟怎样的人和事物才能真正进到他的心底? 创作之神也需要缪斯。 灵感这玩意儿一旦来了挡都挡不住,宋志就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沸腾,二话不说趴在练习室的地板上就奋笔疾书,活像手里那支笔连通了异次元一样源源不绝,不过一个来小时就连词带曲全部搞定,又花了几十分钟修改润色,这就算成了。 叶明成一看就忍不住哼唱起来,手舞足蹈,十分投入。 就旁观者冼淼淼坦白来讲,叶哥的歌喉其实跟宋志很有一拼之力,都是叫人一听就知道打死不会是专业歌手的那种…… 前前后后哼唱几遍之后,叶明成重重吐了口气,心满意足的对宋志伸出手去,“兄弟,牛,大才啊!” 宋志兴奋的脸都红了,他手足无措的慌了半天,把不知何时遍布汗水的手掌用力往裤子上擦了一遍,这才握了上去,“谢谢,谢谢。” “嗨,你自己写的,谢我干嘛呢!”叶明成大咧咧道,又转过身去看任栖桐,“帅哥,挑拿手的唱几句吧。” 她是热衷于欣赏美色不假,但那都只是出于纯粹的欣赏,不包含任何龌龊的思想,轮到要办正事的时候,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 任栖桐对外界事物并不怎么关心,因此也不清楚来人是谁,当他信任冼淼淼,所以也就很配合的开口了。 他选的是一首外语民谣,整体没有太多炫技的地方,放到外面差不多属于只要不是哑巴就都能来一段的那种。但也恰恰就因为这份简单易上手,叶明成才反而从中听出了门道。 这小子的嗓子,正经不错啊。 就好像头次去饭店吃饭,真正懂行的老饕绝对不会挑那些个什么做法复杂的菜,旁的甭说,单点一道西红柿炒鸡蛋,一道土豆丝就能把厨子的功底探个八九不离十。 越简单的,才越见真章。 叶明成是个不太隐藏情绪的人,喜欢就是喜欢,就这么明晃晃的挂在脸上,冼淼淼一看就高兴了,忍不住对任栖桐比了个“耶!” 也许冼淼淼是个有很多小毛病的人,她讲究吃穿,在生活作风方面又有点娇气任性,但有一点:她骨子里透着倔强,但凡认准了什么事情,不要说九头牛,就是给一个加强排,也未必拉得回来。 先下她几乎是破釜沉舟的搞事业,不管是对邓清波还是任栖桐,她都全力以赴,不惜花费百分之二百的心血。 诚然,在外人看来,冼淼淼的行为跟仗着有钱胡闹没什么分别,但就是这种刀尖上跳舞的举动,取得的每一点进步都甜的像毒品,让人欲罢不能。 就像现在,她总算将任栖桐摆放到真正的起跑线上,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可,那种成就感,那种满足和喜悦,就这样一点点从骨头缝儿里透出来,使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任栖桐一怔,觉得这笑容太过灿烂辉煌,几乎令人不敢直视,却又本能的忍不住看。 那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 叶哥从来就不知道拖延为何物,决定干的事情万万等不到明天,于是她开了群,一通群发邮件轰出去,她手下一群得力干将就纷纷从各自的窝里爬出来,雷厉风行到令人肃然起敬。 会议在璀璨八楼的B3会议室召开,与会人员有叶明成的御用工作班子,冼淼淼及其助理付秀,MV男主人公任栖桐和词曲作者宋志。 大家就MV的风格和各部分细节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期间数次出现酷似争吵的激烈辩论,最终由叶明成快刀斩乱麻,稳准狠的下了定论:《双面人》MV将发扬歌曲的寓意,给任栖桐做黑白两套造型,白的走纯粹纯洁温暖路线,黑的则冷酷又帅气。 叶哥做事从来就是大手笔,兼之又是任栖桐的出道MV,意义非同凡响,她带着点儿不容反驳的意味跟冼淼淼商议——毕竟对方才是真正负责掏钱的老板,“我暂时是这么打算的,咱们分室内外两块取景,室外自然环境毕竟比较适合表达人物内心的那种空旷高远或是激烈挣扎,室内的可以着重打造细腻……你觉得怎么样?” 但凡跟出外景挂钩,差不多就跟烧钱化了等号,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在等,等着看冼淼淼到底舍不舍得给一个新人砸这么多钱。 然而这会儿冼淼淼的思绪早已经飘远了,付秀提醒她之后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啊?啊,没问题啊,叶哥,海岛怎么样?” 好多人当场就抽了口凉气,哎呀,壕啊! 叶明成果断点头,“那最好不过了。” 海岛的话必然有山有水有沙滩,风景优美,出外景过程中可能会用到的自然因素基本上都囊括了,只是花费不菲。 “行就好。”冼淼淼笑笑,“那我等会儿就打电话。” 租借海岛在别人看来可能意味着高昂的费用和繁琐的手续,但对她而言,或许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冼淼淼的妈妈尚云璐生前有位交好的朋友也是个土豪,他热衷的消费方式跟一般人不同,人家是买豪车买房子,他就买游艇买海岛,完了之后自己收拾。尚云璐去世之前,娘儿俩还受邀去玩过不少次,只是后来尚云璐病重,就再也没往外跑,然后现在她不在了,对方又瞧不上冼笠然,冼淼淼又是个不擅长打理人际交往的,两边的关系这才渐渐变淡。 要不是叶明成说起海岛,可能整天忙的焦头烂额的冼淼淼暂时还记不起这条人脉。 那位做珠宝起家的土豪名叫商思弦,喜好周游世界,两个女儿也都已经嫁人,就剩下他跟太太独处,生活各种超凡脱俗。 商思弦和太太是国外留学的大学同学,而尚云璐是他们两人的小师妹,当年这对伉俪以杰出校友身份回校作报告时认识了尚云璐,因三观相投、爱好相近,三人遂成好友。 只是造化弄人,尚云璐那份原本在圈内被视为打破门第,勇敢追逐爱情的婚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说,她自己也应了红颜薄命,香魂已散,令人无限唏嘘…… 想到这里,冼淼淼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不自觉的抓紧了。 坐在她另一侧的任栖桐敏感的发觉了她的变化。 外景场地的事情被冼淼淼揽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大的难题,大家很快就将剩下的细节商讨完毕,赶在下班前散了会。 冼淼淼一马当先的出了会议室,拒绝了付秀的跟随,匆匆往楼梯间走去。 任栖桐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眉头不知不觉中皱起。 商思弦很意外冼淼淼打来电话,不过这种意外中显然喜悦更多一些,尤其他听见以前那个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的小姑娘话语中竟也有了几分大人行事的模样,更是感慨万千。 寒暄过后,难免说到尚云璐。提及这个聪慧的学妹,商思弦也是万分痛惜,论及容貌、智慧和财富,她哪一点也不缺,可偏偏所嫁非人,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真是世事无常,有空就过来逛逛吧,你伯母也很是挂念你,只是我们不方便回去罢了。” 商思弦的亲属和生意往来大多在国外,平时很少回国。尚云璐去世后,他们虽然记挂冼淼淼,但一来那姑娘就算没了妈妈还有爸爸和外公、舅舅,他们这些外人贸然出场反而不美;二来商思弦夫妇早在尚云璐恋爱期间就极度厌恶冼笠然为人,后来听国内爆出他出轨就更为不齿,自然懒得回去跟他见面;三来么,毕竟现在物是人非,他们夫妻二人比尚云璐大了五六岁尚且健在,回国探望冼淼淼,恐怕又要勾起她的伤心事…… 如此种种考虑的不可谓不周到,也因此除了尚云璐刚去世那会儿打了几个电话安慰之外,一直没敢主动跟冼淼淼联络。 冼淼淼最听不得这个,周围又没有人,眼泪刷就下来了,饶是努力克制情绪也难免带了哭腔。 “谢谢您,商伯伯,”冼淼淼拼命调整着呼吸,强颜欢笑道,“不过我今天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也不绕弯子,三言两语将请求说了,而商思弦也不含糊,当场答应下来。 虽然早就料到不会有问题,但亲耳听到结果的冼淼淼还是很高兴,“太谢谢您了,不过我们的人可能会有点多,最少也会有十几个,这样也没关系吗?” “你这孩子,跟我还这么客气,我看你是跟我的女儿一样的!”商思弦爽快道,“不要说十几个,就是几十个,你商伯伯这里也容得下!你看什么时候过来,我让人给你安排下。” 商思弦买的是两座连着的葫芦形小岛,涨潮时,中间连接小岛的低洼部分会被海水淹没,两边就成了相互独立的岛屿;而到了退潮海水下降,中间又会出现一条十来米宽的路,徒步可行,往来十分便利。 买下小岛后,商思弦又花费重金收拾,在土壤相对贫瘠,风景也更好的一边建了别墅,而植被茂密的一边则修了农场,安装了海水净化和太阳能蓄电设备,几年下来,现在已经基本能够自给自足。 因为有时候他也会请上三五好友前来相聚,再加上还有一部分长驻的工作人员,所以并不缺房子。 冼淼淼跟他再次道谢,又问了商太太和两位姐姐的好,说定随后就把团队成员和抵达时间以邮件方式发过去,这才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冼淼淼忽然就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脚下一软,顺着安全门滑了下去。 她呆呆的看着掉在地上的电话,慢慢用双臂抱住膝盖,把整张脸埋了进去。 安全门的另一侧,任栖桐听着那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刚要伸手敲门,却又在指尖碰到的前一刻收了回来。 也许,现在的冼淼淼根本就不需要安慰。 任栖桐想了想,轻轻退回来,垂头靠在了门口的墙上。 第31章 这天,冼淼淼提前遣走了谢磊,一个人在公司呆到很晚。她一遍遍的翻看着电脑里以前跟妈妈的合影,百感交集。 妈妈呀,我现在长大啦,你知道吗? 直到公司保安循着灯光过来问了第三遍,冼淼淼这才关了电脑,慢吞吞的往楼下走去。 璀璨大楼中间部分是回字形建筑,在走廊上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他三面的情况,冼淼淼不经意的一抬头,发现某间练习室还亮着灯。 她看看时间,已经将近一点了,是谁还没走呢? 除了巡逻的保安之外,整栋大楼几乎没有人,只有一楼大堂中央的人工瀑布还在潺潺流动,激荡的水声在空旷的建筑内部越显清晰。 冼淼淼合着水声踏踏前进,中间还跟经过的保安打了声招呼,道了句辛苦。 练习室内静悄悄的,冼淼淼屏气凝神听了会儿也没听出有什么动静,便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扫了一眼:任栖桐?! 任栖桐面朝窗子站着,一动不动,也不知在透过夜幕看什么。他头上戴着耳机,冼淼淼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反应。 按照以往的规律,这会儿任栖桐也早就回去休息了,那么今天他还不走,究竟在看什么呢? 冼淼淼推门进去,特意站在中间往那边挥了挥手,任栖桐总算透过玻璃窗瞧见了她。 “还没走啊,”冼淼淼冲他笑笑,走过去后又难掩好奇地从他的角度往外看了眼,“瞧什么呢,这么入神。” 外面黑漆漆的,只有几盏路灯孤独又挺拔的站立着,灯头散发出的昏黄光线照亮了下面一方天地。 是停车场。 璀璨有地上和地下两个停车场,地上停车场因为出入方便且数量极少,就只分给了公司的少数高层,其他人员都停在地下。 冼淼淼瞧见了自己的跑车,也只有她的车,不由得喃喃道,“都走了啊。” 任栖桐的眼神闪了闪,摘了耳机挂在脖子上,“你不回家么?” “啊?”冼淼淼回神,下意识点头,“回啊。” 任栖桐几步迈到墙角,弯腰勾起背包,又取了外套穿上,撑开门等着,“走吧。” “哦!” 关灯之前,冼淼淼鬼使神差的又回头看了眼。 深夜的市中心,果然好冷清啊。 一路无话,出了大门口,冼淼淼习惯性的往停车场方向走去,刚下了台阶却又猛然回过头来,“这个时间不好打车的,我送你回去吧。” 任栖桐似乎微微愣了下,然后才低低说了声好。 冼淼淼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任栖桐也跟了上来,她笑笑,“你在那边等着就好,我动作很快的。” 任栖桐不动声色的将她挡在内测,目不斜视,“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去停车场太危险。” 两人刚并排走了没几步,那边草丛里就传来极其细微的快门声,任栖桐的眉头一皱,刚要有所动作就被冼淼淼拉住了。 “别管他们了,反正都被拍习惯了,他们也不容易。” 大概是这几天冼淼淼太低调了,一直没什么八卦爆出,专门盯她的狗仔也着了急,今天见她的车还没开走,竟也一直熬到现在。要不是周围什么动静也没有,那点快门声也不至于被听见。 这会儿正是滴水成冰的时候,到了夜里更是难熬,真不知道他们是要命还是要新闻。 稍后,见两人一起上了车,在璀璨附近埋伏了好几天的狗仔自以为终于等到了大新闻,欢天喜地的追上来。 任栖桐从后视镜瞥了眼,也有点佩服他们竟然能用一辆小破车跟住。 “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冼淼淼问他,“还都习惯么?” 任栖桐嗯了声,“比想象中要好一点。”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挺有趣。” 对他而言,成为歌手是一段全新的经历。在这里每一天的生活都单调却又充实,也许不如极限运动那样刺激,但意外的令人愉快。 空洞洞的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填充进来,已经有好几个晚上他不再失眠,不再必须要盯着天花板,数上千的羊才能等来零星睡意…… 他觉得有点儿中意这样的生活了。 至少目前,他还不想走,甚至,还想多待一段时间。 冼淼淼这次是真心笑了,“有趣就好。” 怕的就是这位大爷什么时候突然又觉得无聊了,呆不住了,拍拍屁股麻溜儿走人。 过了一个十字路口,任栖桐见后面那几个狗仔还在跟,又丢出一句,“我买车了,过几天就能到。” 冼淼淼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心潮澎湃。 买车,那就是真的有打算在这里久留! “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在公司,是有什么事吗?” 任栖桐瞧了她一眼,本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变了内容,“在想拍MV的事情。” 叶明成给他定了一黑一白两种造型两个人格,黑的任栖桐表示自己完全没问题,但是白的? 他不太清楚该如何表达那种“自由纯粹温柔”。 自由,他大概是有的; 纯粹温柔? 他觉得自己可能笑不出来,这是任栖桐对着镜子练了一下午的结论。 不会笑?! 冼淼淼懵了几秒钟,怪道,“不会吧,今天上午叶哥刚来时你还笑来着。” 她说的是叶明成决定给任栖桐做MV,她耐不住兴奋之情冲任栖桐比了个耶之后,对方回给她一笑的事。 那时候不也笑来着么,还笑得很好看呢。 任栖桐沉默片刻,说,“因为我看你笑了,所以也就笑了。” 这是什么理论?! 冼淼淼手一僵,险些打着方向盘撞进马路边绿化带里去。 她哭笑不得的说,“这怎么说的,难不成人家出门有个陪聊的,你以后工作旁边还得有个陪笑的?” 任栖桐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一双眼睛里不加掩饰的沁出来清清浅浅的笑意,神色是冼淼淼前所未见的愉快。 到了酒店之后,冼淼淼也没下车,跟任栖桐挥手说拜拜就踩油门打方向盘走了。 任栖桐站在原地看她走远,又轻笑一声,双手抄兜走进酒店。 冼淼淼是走了,后面跟着的狗仔懵逼了,卧槽,这就完了?! 你们特么的孤男寡女共处一车都到了酒店门口了啊,接下来难道不应该是携手并肩进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负距离交流么?竟然就这么分手了,分手了?! 这简直就跟思春期男女盖着被子纯聊天一样令人不可思议! 这走向不对啊! 来的路上,副驾驶上负责撰稿的狗仔甚至都已经起好了题目:什么《娱乐圈女总裁大发淫威,鲜肉歌手难逃潜规则》之类的…… 送完人的冼淼淼心情好的有些莫名其妙,她甚至又特意绕路去了那个什么鸡肉煲的店,毫不意外的被铁将军把门碰了一鼻子灰才心满意足的离去,然后又到一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盒雪糕。 雪糕…… 一瞧见那玩意儿,车里的俩狗仔就本能的打哆嗦,有钱人真是不怕冷啊混蛋! 偏冼淼淼买了雪糕还不走,她竟然往这边来了! 狗仔先是一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之前网上传的铺天盖地的“冼淼淼暴打小三”的视频,然后二人齐齐在心中估算了下她的战斗力,结论是不可小觑…… 他们有点惶恐。 如果冼淼淼真的要对他们动手,他们该咋办?哎哎,那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好像不在啊! 然而这根本就不是关键,关键是,就凭护犊子的尚老爷子在望燕台的势力,他们两个要真的敢还手了,没准儿赶明儿就得去十字路口戴墨镜拉《二泉映月》混饭吃…… 胡思乱想间,冼淼淼已经穿过马路到了车前,她甚至还笑吟吟的抬手敲了敲玻璃。 那狗仔一哆嗦,面容扭曲的将玻璃窗摇下来,外强中干的分辨道,“我们是记者,你无权干涉” 话音未落,两张粉红钞票就轻飘飘的落了进来。 冼淼淼咬了一口雪糕,瞬间冻得打了个哆嗦,以致于说出的话都带着纯天然的颤音,“天~冷,辛苦了,去找个地方喝点东西暖和下吧。” 俩狗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落在大腿上的两百块钱,彻底当机。 ****** 都说人多眼杂,可照冼淼淼看,人多了不光眼杂,嘴也杂。 他们昨天才开完会,今天大舅舅就不知从谁嘴里听到了风声,掐着点到餐厅捉人来了。 尚云朗穿着一身蓝西装,还打了条红色波点细领带,体内外洋溢的骚气简直转头就能去牛郎店当领班。偏他还非常得意,走起来摇曳生风,沿途跟无数人颔首示意,派头十足。 付秀正对着门口坐的,一抬头看见尚云朗,立刻就跟对面的冼淼淼报告,“老板,黑名单的二号种子来了!” 说话间,尚云朗也发现了他们的位置,大步流星的往这边走来。 冼淼淼正犹豫要不要撂盘子走人,尚云朗已经端端正正站在他们桌边,“吃饭呢?” 冼淼淼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心道你瞎啊? 都说人有两面性,但偏偏就是有人品格龌蹉,只要你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准没好事儿。 一张餐桌四个位置,眼下坐得满满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于是站在旁边的尚云朗就有点尴尬了。 人家坐着他站着,人家吃着他看着。 竟然没人自愿起来给他让座! 冼淼淼就不用提了,付秀唯她马首是瞻,邓清波刚进璀璨那会儿也没少被尚云朗和他手下的虾兵蟹将冷嘲热讽,见冼淼淼没表示,乐得装傻。至于任栖桐,他表示自己正专心吃饭,什么都没注意到。 尚云朗自认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自然做不出诸如“哎,你起来给我让个座”这样跌份儿的事情。他的脸微微有点阴沉,左右看看,欠身在隔壁餐桌边坐下。 付秀借着夹菜的当儿偷瞟他一眼,真心觉得这位副总不会为人处世。 对民以食为天的大吃货帝国群众而言,吃饭是多么神圣的一件事啊,相应的,打扰别人吃饭又该是何等罪过! 尚云朗不太会讲究什么语言艺术,一张嘴直接就把人得罪死了:“淼淼,我是你亲舅舅,有些别人不能跟你说的话,也只有我说了。哎,你也别不爱听,都说忠言逆耳嘛,这个” 冼淼淼真是被他的没有眼力劲儿和着三不着两的逻辑表达能力烦的够呛,“都不是外人,您就有话直说吧。” 这绕来绕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织毛衣呢! 大外甥女不给面子,尚云朗有点尴尬,不过还是一脸我大公无私的说道,“听说你要给新人拍MV,还带着一整个团队出国?淼淼,不是我说你,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尤其这临到年底了,又是福利又是奖金的,公司账上挪不出这么多钱!你们这一大帮人,拖家带口的,怎么也得几十号吧?还有那些个道具器材,光是……” 你长了这么大,怎么不抠死?! 冼淼淼这一桌都听得忘我,连吃饭的事儿都暂时搁置,就等着看他究竟能丢人到什么地步。 见冼淼淼迟迟未反驳,还听得仔细,尚云朗还以为她被自己说的羞愧难当,不由得得意起来,音量也跟着抬高,于是隔壁几桌的员工也都跟着光明正大的听了墙角。 “……咱这是公司,出去是工作,不是国际旅游,你说是吧?再说了,”他停顿了下,意味深长的瞥了任栖桐一眼,很是轻蔑的说,“一个新人而已,到底行不行发首歌也能看出来,还拍什么MV啊?” “听说还请了叶老师,太兴师动众了,年轻人急着做出点成绩来证明自己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万一砸了可不惹人笑话么!淼淼,你一个小姑娘家脸皮儿又嫩,能受得了吗?” 【新人歌手】任栖桐停了筷子,微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过去。对面的邓清波饱含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尚云朗慷慨激昂的发表完演讲,自以为超常发挥,然而冼淼淼却懒得跟他多费口水。 “我自费。” “啊?”尚云朗的表情和动作同时一滞,“什么自费?” 然后不等冼淼淼回答,他自己就先想明白了。 自费?! 这小妮子还真敢! 冼淼淼微笑,“这下您放心了吧?赢了算咱们璀璨的,输了,算我一个人的,您什么都损失不着。” 被反将一军的尚云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又羞又臊,干巴巴地说,“瞧外甥女你这话说的,又不是我的钱,我这也是白操心……” 只是经过尚云朗这么一闹,冼淼淼要给自己手下的唯一歌手拍MV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开了,羡慕的有,嗤笑的有,说她是钱多了烧的有,等着看笑话的也有,种种反应不一而足。 虽说如此,可但凡心里有谱的都多少对冼淼淼有了改观:说不准这姑娘要玩儿真的了。 现在的娱乐行业想出头靠的是什么?说白了一个字,钱! 宣传、包装、造势,什么不要钱? 天底下没有无本的买卖,真心疼钱的话,你让艺人去大街上裸奔倒省钱,保证效果也轰动非常,可你肯干,警察还不肯呢! 冼淼淼的举动看似胡闹,可却死死抓住了命脉…… 公司内部最不缺打小报告的,当天下午老爷子就知道长子又在公司丢人了,不免肝火上涌,又打了通电话把人给臭骂一顿。 尚云朗唯唯诺诺的挂了电话,自己憋在办公室里生闷气。 这次他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偷着狐狸还空惹一身骚,平白叫那些个虾米看了笑话,自己在公司里越发没有地位和颜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老爷子未免对那个臭丫头太过纵容了些,凭她怎么胡闹也没句重话,说是自费拍摄,背地里老头儿还指不定援助了多少,说不定压根儿就是老爷子自掏腰包! 他这个长子当的也忒憋屈! 原来尚云璐在的时候,老头儿老太太全拿着她当宝,不过就是个臭丫头片子,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给她多少搭上多少,他们竟然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老二那个混蛋整天上天入地游手好闲,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聪明,装的跟世外高人似的,偏跟自己还不是一条心! 哼,都他妈的不把自己这个大哥当回事儿,一点儿尊重都没有! 后来好不容易熬到三丫头出嫁,他妈的更窝囊的事儿来了:他尚云璐竟然叫一个外姓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还有没有天理了? 千等万等,终于把冼笠然等下了台,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个胡奇峰来?这混账就是个木头刻得二愣子,明示暗示统统听不懂,满口的仁义道德,哼,说的倒比唱的还好听! 这要搁在以前,自己就是嫡长子,要么干脆就是太子,这些个混蛋给老子提鞋都不配,一条大不敬就给你全家砍了脑袋,还有他们的脸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尚云朗越想越恼火,越想越急躁。 再这么下去要坏事儿啊,眼瞅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都要骑到我头上拉屎拉尿了…… 我得想想辄。 ****** 托尚云朗误打误撞免费宣传的福,任栖桐在公司摄影棚拍摄MV当日,真是轰动异常,多少人都想尽办法的挤过来看,就为了瞧瞧这个能让大小姐正面跟尚副总杠上的公子哥儿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冼淼淼一大早就来了,她比谁都激动呢。 毕竟当初邓清波拍广告只是为了试水,而任栖桐的MV则不同,她有强烈的预感,此MV必火无疑! 别的不说,单单叶明成叶哥的金字招牌打出去吧,大家看她的面子也要过来捧个场…… 任栖桐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黑色的奔驰G系,不是特别夸张的豪车,但也绝非普通白领能够支付的起,倒是挺称他的气质——就那一米九的个头吧,稍微矮点的车就要磕头顶了。 按着昨天说好的,他上楼之后直奔化妆室,结果一推门就被里面满屋子的人给钉在原地:冼淼淼、付秀、邓清波、宋志、叶明成……反正基本上他认识的都在这儿了。 任栖桐一看到冼淼淼就想起来那天晚上她开的“陪笑”的玩笑,面上就带了点笑意。 冼淼淼冲他笑笑,替叶明成拍巴掌喊,“开工了开工了,都动起来动起来!” 任栖桐刚一坐下,那头邓清波就幽幽道,“真好啊,这就要上MV了。” 他空以歌手为目标了,到现在连个录影棚的边儿还没沾上呢,这小子倒好,头一炮就来了个大制作的MV!太叫人羡慕的牙痒痒了。 冼淼淼把他推到一边去,又飞快的给林芝打了个电话,叫她过来抓人,“别羡慕人家了,先把自己手头上的活儿干好吧,下周就进组了,都准备好没?赶紧出去出去,没看见这么乱呢么!” 发型师和化妆师同时开工,在任栖桐的脑袋上又吹又拍又涂又抹,冼淼淼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觉得特有意思。 她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男艺人上妆呢! 今天上午先拍白色系,就是特别干净清爽的造型,造型师三下两下就把任栖桐原本齐齐往后梳的刘海放了下来,又飞快的弄了几下,瞬间看着就小了好几岁,清纯的跟什么似的。 总指挥叶明成抽空往这边瞅了眼,登时倒抽凉气,一副老娘这就要昏倒的样子。 “这条儿顺的,不火就没天理了!”她如是说道。 稍后换服装,冼淼淼一瞅那毛衣,脱口而出,“呀,还是毛边的呢。” 叶明成冷不丁的丢过来一句吐槽,“又不是毛片,你激动个什么劲!” 全场:“……” 冼淼淼的脸刷的就红了,任栖桐转过脸来瞧了她一眼,突然就笑了。 从进门就开始盯着他看的几个妹子齐齐捂脸,发出几声可疑的呻吟,倒是叶明成专业超强,“对对对,等会儿你就给我这么笑。” 任栖桐嗯了声,又扭头看了冼淼淼一眼,眼神似乎戏谑,仿佛在说:瞧,你在,我果然就笑了。 “那边行没行?”叶明成举着扩音器到处确认,路过这边又酸溜溜道,“行了帅哥,上场吧,别眉来眼去的了。” 任栖桐眉梢眼角的笑意更浓,冼淼淼脸上轰的一声炸开,擦,这群老司机,没脸待下去了! 第32章 中间休息的时候,付秀在下去一楼大厅帮冼淼淼拿咖啡的过程中,碰见了几个原来部门的同事。因为之前跟这些人相处的实在不怎么愉快,付秀下意识的想要绕开,却不料那几个人先一步瞧见了她,隔着老远就大声打招呼。 “嗨,秀秀!” 付秀有些敷衍了应了声,但那几个人却好像浑然不在意,看向她的眼神依旧充满陌生的热情和欢喜。 “哎呀,”一个原来总在办公室炫耀男朋友天天给自己买这买那烦死了的时髦女郎上下打量她几圈,半是惊讶半是含酸的说道,“这有日子没见,秀秀你漂亮了好多呀,瞧这皮肤嫩的,用了什么化妆品?” “可不是,”另一个也笑着说道,“人家现在赚的可比我们都多,自然要对自己好一点。” 话音刚落,又一个打岔道,“瞧你们说的什么话,秀秀本来皮肤就好,五官也端正,只是之前没用心打理而已,现在升了职,稍微一拾掇,可不就像样多了!” 头一次有这种待遇的付秀丝毫感觉不到开心,有的只是浑身的不自在,“哪有,一点点而已啦。” 大家都不相信,各种打趣,话里话外都在套近乎;还有的干脆就直截了当问跟着冼淼淼混感觉怎么样,她会不会耍大小姐脾气,有没有特别难伺候。 付秀有点不高兴,这么多天接触下来,她对冼淼淼既佩服又感激,觉得对方总是充满热情和干劲,跟一颗小太阳似的;而且虽然做事看似毫无章法,但总能有出人意料的收获,完全没有一步是白走的! 再说了,人家老板都巴不得把职员一个掰成三个用,从早到晚指使的团团转,可冼淼淼不这样。她不仅出手大方,旁的杂活儿也从不用自己插手,平时还督促着她学着学那,不过这么几天功夫,付秀就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试问稍微有点良心的人碰上这样的老板,谁能生出一点儿怨言? 付秀替她叫屈,正色道,“没有,其实咱们之前就是对冼经理不了解,她真的人特别好的,我这阵子跟着她学了特别多东西。” 那几个人都有点愣,似乎压根儿就没料到她竟然会主动替冼淼淼说话,然后愣过之后就不以为意的笑起来,“好啦好啦,我们不问就是。” “对呀,放心好了,没人会出去乱讲的。” 见他们这样,付秀真是越发别扭,这事儿你还不能解释! 她突然就理解了冼淼淼这么多年来随便做点什么都会被黑成翔的憋屈感受! 我说的是实话啊,你们怎么可以不信呢? 见她几天下来就摇身一变成了冼淼淼死忠党的样子,晒男友的姑娘心里不大舒服,晾凉道,“可不是挺好的么,哪有几个老板会带职员去星级餐厅吃大餐呢?” 付秀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前儿冼淼淼领着大家去餐厅吃饭的事儿当日就被曝光了,不过因为就是单纯的吃饭,而且那么多人,媒体也没生什么幺蛾子,只是酸溜溜的说了点儿诸如“别人家的老板”这样的话。 当时这条新闻的点击量和转发量还挺高的来着,不少网民一改往日看见冼淼淼必黑的习惯,罕见的夸奖她出手大方,有人情味儿,又顺便吐槽了下自己的老板…… 冼淼淼含着金汤匙出生,吃的穿的无一不讲究,能被她看上眼到餐厅基本上都跟烧钱划等号。 就像上次他们去的那家,如果放开了吃,璀璨中层职员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都能填进去,还是不开酒的。 这姑娘的心思也很好理解: 付秀本来是只灰突突的丑小鸭,连自己的零头都不如,可谁能想到突然有一天就被冼淼淼看重提拔了呢?这下好,丑小鸭直接变天鹅,不仅跟着出入高级场所,就连整个人的气质看着都不同了。今天大家再次相遇,自己站在她跟前,莫名其妙就像是矮了一截儿……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大家沉默了会儿,另一个姑娘灵机一动,用一个不怎么样的话题打破沉默。 “对了秀秀,听说你们这次拍MV要出国呢,你是她的助理,肯定也会跟着去吧?” 付秀点点头,“对啊。” 说起这事儿,她也是到现在还处在狂喜之中。 那天跟叶明成他们开完会之后,冼淼淼就让她把护照一起交上去,说是办出国签证,付秀当时就被这从天而降的狂喜给砸晕了! 出国?! 还是历时一周的海岛游! 可怜她护照都办了两年多,到现在还是个白本呢…… 跟着领导出国际差什么的,在不久的之前对付秀而言还只是一项单纯处于想象中的高级活动,可现在,竟然成真了?! 见她傻的可爱,冼淼淼给商思弦勾起的伤感也被冲淡了些,坏坏的向她透露了另一个巨大的好消息:“这就开心的晕了?那下个月你跟我去时装周,岂不是要吸氧抢救?” 时装周?! 这下付秀是真的呼吸困难了。 那可是时装周啊!亿万人民拼了命都想去的圣地! 她虽然穷,可好歹也是个拥有正常审美和爱美之心的普通女孩子呀,不敢奢侈穿那些贵的吓死人的高定,也不敢摸,只要能近距离的看一眼就此生无悔~! 而且冼淼淼说的去,并不仅仅是去时装周举办地借光蹭热度,而是她真的有几大品牌的邀请函! 能进去的,没准儿还能坐在头排看秀呢? 想到某种可能,付秀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她甚至很没出息的结巴了,“那,那我?” 冼淼淼大笑出声,“你作为我的贴身助理,自然是我去哪儿你去哪儿。” 咕咚! 付秀终究没支撑住…… 付秀深知,要是自己把这个消息说出来的话,全公司上下能有七成人嫉妒的发疯,要么用眼刀子把自己活剐了,要么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摸黑套了麻袋…… 算了,还是低调吧。 确认她真的要出国,那几个人再次流露出明显的羡慕,甚至隐隐有些嫉妒了。 大家都知道冼淼淼不差钱,对周围的人也从不吝啬,那么作为助理的付秀跟着她,自然少不了好福利。 有个女孩儿神经比较粗,丝毫没觉察到现场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笑嘻嘻的拉着付秀的手央求道,“秀秀姐,你飞国际航线的话肯定能去免税店吧,能帮我带两支唇膏吗?国内专柜太贵啦,我都要断炊了!” 经她一打岔一提醒,大家也先后回过神来:反正付秀得道升天已经是既定事实,如果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将她拉下马,干脆就先笼络着呗! 于是这一片小小的角落又迅速变成了代购大会…… 等付秀回到楼上,她手里已经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纸条,代购内容从指甲油、唇膏、粉霜到腰带皮包,不一而足…… 接咖啡的时候,冼淼淼顺带着往她那只手里瞥了眼,“那都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付秀如实说了,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没真的答应,老板您放心,我肯定是工作第一!绝对不会耽误事儿的。” 下去这趟,付秀觉得自己就跟经历了十年八年似的,整个人都有点儿沧桑了。 她跟刚才那几个人在同一间办公室朝夕相处两年上下,见多了他们对自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平时就算有什么好事儿,或是娱乐活动也几乎没人记得自己…… 可是现在呢?这才几天啊,大家的态度变的也太快了! 满脸堆笑,老远就秀秀长,秀秀短的……是热情了,是周到了,可付秀非但没高兴,反而更心寒了。 这个社会,果然如此残酷,如此现实。 “没事儿,”冼淼淼倒是不在意的摆摆手,“咱们走的时候邓清波也去剧组了,拍完MV暂时就不忙了,我特意给大家多安排了两天,就当给大家的小福利吧。有急事的可以先回来,其他人就当出去度度假,晒晒太阳,顺便也购购物。” 付秀一听,感动的几乎要流泪了好么! 多么富有人情味儿的感动华国好老板啊,谁要再敢说她坏话,我就,我就跟谁拼了! “不过,”冼淼淼喝了几口咖啡,又拿了个抹茶甜甜圈吃,冲她眨眨眼,“帮别人带东西,可不是什么好活儿。” ****** 任栖桐的MV虽然不算特别复杂,但叶明成要求精益求精,光在摄影棚就折腾了十天,然后才出发去外景地。 冼淼淼和叶明成一行人先乘飞机到了距离那海岛最近的码头,然后就见到了商思弦派来接应的船,连人带机器足足拉了两趟才完。 这一带常年均温在十几二十几度,气候湿润,很适合休闲度假。 叶明成带的班子跟她天南海北走了不少地方,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第一次来海岛。他们站在甲板上,吹着柔和的海风,看着蔚蓝的天空,耳畔不时传来海鸟的鸣叫……真是心情都变好了。 当即就有个妹子忍不住感慨道,“要是每次出来干活儿都像这样就好了!” 这哪儿是干活啊,分明就是度假嘛! 弃船登岛,这边的码头也早有人接应,核对了冼淼淼的身份后,对方便热情的帮大家引路、搬行李,分的房间里又早有人送上新鲜的水果和美丽的鲜花。 冼淼淼住的地方又跟其他人不同,还是她曾经多次跟尚云璐一起过来游玩时的房间,墙上还挂着娘儿俩跟商思弦夫妇的合影。 她记得那是他们一起海钓归来,那天尚云璐和商太太的收获都不错,大家笑了一路,上了码头后便拍了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各个笑容灿烂,尚云璐跟商太太两人合力抱着一条半米多长的大鱼…… 确定所有人都顺利入住,机器也都完好无损的安置好了之后,冼淼淼先给尚清寒老爷子打电话报平安,然后凭着记忆在岛上转了两个圈,顺利敲响了商思弦那边的房门。 “哎呀,淼淼!” 商太太杜若青万份惊喜的开了门,先狠狠地抱了她一把,又上下打量着嗔怪道,“折腾了一天,又是飞机又是船的,累坏了吧?怎么不在房间歇着,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呢?” “也没什么,这一天光坐着了,到处走走倒松快。对了伯母,这边快过年了嘛,我给您和伯伯带了点年货,鸡鸭肠卤味什么的,都是咱们那边老法子做的,味儿还挺不错的。” 这次来她个人行李没带多少,可光是给商思弦一家的年货就足足装了两个大箱子。 “你看你,”杜若青嗔怒道,“千里迢迢来一趟玩玩儿就罢了,还弄这么多东西,老沉老沉的吧?” 谁也不是缺了这点东西就过不了年,大家看中的就是这份心意。尤其在临近华国人最重视的传统节日之际,光冲冼淼淼能像模像样的带着礼物登门拜访这一点,两边的关系就能持续下去。 “先让孩子进来,”商思弦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算什么事呢。” 商家夫妇同岁,比尚云璐还要大五岁,但因为心态好,也注意保养,最近几年更是常常住在岛上,皮肤水润的很,看着十分年青。 商思弦的父辈原本是做矿石开采的,晚年才涉及到宝石原石初加工,后来觉得单纯初加工利润太薄,平白将最大头油水送给了下家,干脆就又尝试着涉足了珠宝设计和成品生产。 商思弦本人就是学的珠宝设计,跟杜若青两个人算是志同道合,合力之下不仅使自家珠宝品牌在华国站稳脚跟,这几年甚至还试探着往亚洲和欧洲扩展。 “对对对,瞧我这给高兴忘了,”杜若青连忙拉着冼淼淼进去,又一叠声的叫人切水果倒饮料,顺便把她带来的年礼弄进去,“听说你也去公司做事了,还顺利吗?老爷子怎么样,身体还硬朗吧?” 冼淼淼笑着说,“都挺好,公司的事也慢慢上手了,谢谢您还记挂着。” “吃水果,”商思弦端了盘水果放到她跟前,听了这话后瞧了她一眼,眼底多了几分欣慰,“长大了。” 不过才一年多不见,眼前这个姑娘就迅速褪去了原先的稚气和娇憨,看着跟个小大人似的了…… 商思弦夫妇又问了她很多话,顺便骂人不吐脏字的诅咒冼笠然一番,又硬拉着她吃了晚饭,这才亲自送回去。 一夜无梦。 也许是昨天赶了一天路太累了,冼淼淼昨晚睡得很沉,今早上要不是付秀过来敲门,估计她真要睡过头了。 今天凌晨下了点薄雨,大家起床的时候还在滴滴答答,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吹在脸上凉凉的,氧气含量充足到爆表,深吸一口真是神清气爽。 吃过丰盛的早餐,众人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外出工作。 叶明成昨天傍晚就已经事先绕着岛大体看了一圈,什么地方拍什么镜头心中有数,这会儿便率领大家直奔目的地。 她带路,后面一群工作人员扛机器的扛机器,拖化妆箱的拖化妆箱,倒是主角任栖桐和冼淼淼两个双手空空,活似纯游客。 任栖桐倒也没闲着,从住处往下去海滩的不少地方崎岖难行,经常进行极限运动的他便一马当先的跨过去,站在最难走的位置接应大家,碰到拿箱子的女士干脆就往返几次帮她们将沉重的道具箱搬过去,然后再回去扶着她们下来。 被他这么服务了一次之后,众人对他模糊的印象便深刻起来,彼此间距离也大大拉近,觉得这小伙子很是不错,话不多,可挺会来事儿。 今天先要拍的是任栖桐的黑色造型,工作人员在沙滩上迅速搭建起一个棚子,这就开工了。 服装组给任栖桐准备了一件宽松版的套头毛衣,头发也跟白色造型不同,重新梳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修饰的尤为锋利的眉毛。 拥有一部分欧洲血统的任栖桐肤色明显要比华国人白不少,化妆师略一思考,又给他上了一层古铜色粉底,细细修容,再一看,活像换了个人似的凌冽。 为了肤色一致,任栖桐的脖子也要打粉底,他依言抬头,正对上光明正大偷看的冼淼淼。看见他整张脸的冼淼淼瞬间瞪圆了眼睛,冲他郑重其事的竖起两根拇指。 帅! 这是一种锋芒毕露的、肆无忌惮的帅! 为了尽可能表现“阴沉、冷酷”的气息,化妆师妹子还打算给他画眼线来着,结果不等叶明成喊停的,冼淼淼就先抗议了。 “大男人画什么眼线啊,娘兮兮的,这么清清爽爽的多好看。” 任栖桐也是一脸嫌弃的看着那盒眼线膏,脑袋微微向后仰去,估计要不是坐在椅子上,这会儿早就跳开三米远。 妹子一怔,本能的分辨道,“可是现在正流行韩妆啊,那边的欧巴什么的都画这个,特别好看。” “收了收了,”叶明成也不大乐意,顺带着吐槽,“就不该让你去跟些棒子做业务交流,什么欧八欧七的,男不男女不女,妖里妖气的,一点爷们儿的阳刚之气都没有……” 妹子委委屈屈的收了眼线膏,冼淼淼和任栖桐齐齐松口气。 大家出来得早,现在天还有点阴沉沉的,正配任栖桐的角色设定。就是早上海风很大,他穿的又是毛衣,一点也不挡风,冼淼淼站在他身后都能觉得那凉风从他身上直来直往的。 拍的时候遇到点小麻烦。 任栖桐的礼仪没话说,坐立行走都倍儿精神挺拔,但恰恰就是这份挺拔,今天要不得。 叶明成举着大喇叭吆喝,“弯腰弓背,佝偻一点儿萧条一点儿知道吧?” 任栖桐直挺挺的站在海边,感受着四面八方汹涌海风的肆虐,认真想了半天,未果。 他低过头,弯过腰,可背就没有佝偻过! 叶明成说了好几遍都达不到预期效果,直接给自己气笑了,周围也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笑声。 自从知道这个帅小伙儿以来,大家就觉得他好像就是老天爷故意派来气人的:长得这么帅,又懂礼貌,看着家里好像还特别有钱,完了之后嗓子超级好,听说还会好几门乐器…… 直到今时今日,大伙儿心气儿也算顺了:合着你小子也有不会的东西! 任栖桐老大一个人,打扮得又这么帅,孤零零的立在海风呼啸的沙滩上,脚底下是来了又去的冰凉海水,远处就是正嘻嘻哈哈笑出声的人群。 他微微皱着眉头,神情专注,一遍遍的揣度着叶明成的意思,然后又一遍遍的失败。 冼淼淼忽然就觉得他特别孤独,这里明明这样热闹,大家明明也是一起来的,可任栖桐现在给自己的感觉,却像是他自己成就了一个世界,然后那个空荡荡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 那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世界那么繁华,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伸出手拉他一把。 她笑不出来了。 任栖桐明白叶明成的意思,也努力尝试了,可一遍两遍的总是不对。 他不服输,觉得自己肯定能搞定,可一次次的失败让他心底隐隐有点着急。 他又试了一次,然后那头的笑声更大了。 任栖桐拧起眉头,准备去请教一遍叶明成,然而他刚一抬头,就见冼淼淼已经抬脚跑了过来。 因为是在海边,她今天穿了件长长的印花连衣裙,蓬松的灯笼袖,巨大的裙摆,一跑动,那柠檬黄的丝绸便忽的扑向空中,纠缠着,猎猎作响。 冼淼淼跑得有点急,被海风狠狠灌了几口,一头长发也海藻似的到处乱飞,还有几缕干脆钻到她嘴巴里……有些狼狈。 可她并不在意,乱发纷飞下的眼睛依旧明亮如初,“来,我给你示范。” 她真的在示范,刚说完整个人就瞬间从活力四射的小太阳变成一株霜打的小油菜,干瘪而憔悴。 一边示范,她还一边传授经验,“多想点让你沮丧失望或是伤心的事,比如说你被全世界抛弃了,又或者你抛弃了全世界……” 最后,冼淼淼干脆伸手按住任栖桐两边的肩膀,用力往下掰,“要垮下来,弓背,啊也别弓的太厉害了……” 那头的叶明成看的直乐,“她动作倒麻利。” 眼瞅着那姓任的小哥儿是没什么表演天赋,叶明成笑过之后本打算自己上手来着,谁能料到冼淼淼这么任劳任怨呢? 好不容易拍完了,任栖桐也被灌了一肚子风,付秀连忙给他端了杯热饮,然后大家一起凑在机器后面看。 任栖桐看得很认真,从头看到尾后还实事求是的评价,“有点僵,像演的。” 冼淼淼安慰道,“现在的演员都没有演技啦,你第一次表演嘛,这就不错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叶明成笑出声。 任栖桐想了下,脱了外套,“再来一遍。” 冼淼淼看看他已经被冻得泛白的嘴唇,“真来啊?其实后期剪辑拼接之后就七零八落的了,根本看不出来的。” 她说的是实话,僵尸派演技的演员都不怕演电视剧,区区一个MV算什么?本来就没有什么连贯的情节,重新剪辑拼接再修饰一番之后,完全不会有问题。 本来温度就不高,又刮风,任栖桐的那件孔眼巨大的毛衣根本不保温,太遭罪了。 任栖桐摇摇头,活动着手脚又往那边去了。 叶明成啧一声,猛地抬高嗓门,“各部门注意,再来一次!” 第33章 结果这一来就多来了七次,任栖桐足足在海边走了一个多小时,海水把他的袜子都湿透了,他本人也浑身冰凉,四肢僵硬,回来的时候手指头都不能打弯,还是工作人员帮他把鞋和袜子脱掉,这才能烤火。 冼淼淼看了看他青紫一片的脚和小腿,转身给厨房那边打了个电话,拜托他们准备点驱寒的汤品。 他们回去的时间比预定要晚了好多,商思弦和杜若青不放心,早早的站在必经之路上等着,远远的看见浩浩荡荡一帮人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任栖桐裹着大外套,先跟他们问好才回房间休整。 虽然被冻了几乎一整天,嘴唇都白里泛青,但镜头之外的他依旧脊背挺直,礼节叫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他走出去几米远了,杜若青还在扭着头瞧,又拍拍丈夫的胳膊,“你看着,眼熟不眼熟?” 商思弦光对冼淼淼嘘寒问暖了,倒没在意那些,只说没注意看。 倒是冼淼淼好奇,问杜若青,“伯母,您认识他?” 杜若青摇摇头,“谈不上认识,他就是这次过来跟你拍MV的?” 冼淼淼笑笑,“不是跟我拍,他自己拍,我就是凑热闹的。” “谁家的公子?”商思弦见妻子有话要说的样子,也跟着插了一嘴,“看着倒像是个好人家的孩子。” 冼淼淼正纠结该说他哪边的名字,却听杜若青来了句,“他是不是姓拜斯曼?” “您怎么知道?!”这下冼淼淼是真愣住了。 璀璨那边的人都知道任栖桐叫任栖桐,也就习惯性的以为他姓任,可只有跟他签过合同的冼淼淼才知道,任栖桐只是他的中文名字,而他本人甚至压根儿就不是华国国籍。 商思弦也来了兴趣,问妻子,“你朋友家的孩子?” 杜若青不答反问,“哎,你还记不记得很久以前,差不多是咱们品牌还没上市的时候,有一个姓洪的模特,挺年轻挺漂亮的。” 一听涉及到年轻貌美的嫩模,商思弦立刻警惕起来,飞快的摇头,“我可不认识什么模特,不认识!姓洪黄蓝绿的都不认识!” 太有趣了,冼淼淼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就连杜若青也微囧,忍俊不禁的拍了他一把,“谁跟你说那个,你心虚个什么劲,就是那个原本说好了要替咱们走秀,结果开秀前期却突然去跟个外国人结婚了,记得吗?” 确定不是要找自己的麻烦,商思弦认真回忆了下,模模糊糊的点点头,“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隐约有那么点印象,是不是后面紧接着又离婚了?” “对,”杜若青又转头看着冼淼淼,说,“珠宝行业虽然不比时装业普及率高,但每年也有那么几场秀,有时候是单独的珠宝秀,有时候是跟几个服装品牌合作,自然也需要模特。” “出来混都不容易,我们也就努力多用本国模特,里面就有那位,只是没成想我们反倒被放了鸽子。其实我们当时挺生气,虽然没有正式签订合同,但行内都是约定俗成了,距离开秀就几天才突然说走不了,真的是一种非常没有职业道德的表现。要不是我们有备用模特,那场秀可真就毁于一旦了……” 商思弦唔了声,“你说到这儿我就记起来了,因为敢临阵毁约的模特确实不多,刚才那小伙子就是她儿子?确实长了副好骨架。不是说一直她单着,没儿子的么,也没见她带着出镜过。” 杜若青没跟他细解释,这种八卦一般还是女性关注的比较多一点,只说,“后来她又离婚打官司,因为是国内少数几个敢在那个年代就往外闯的模特,她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当时还闹得很凶,只是毕竟岁月不饶人,又耽误了黄金发展期,很快就被后面的新人挤掉了……” 这天晚上,杜若青断断续续的讲述了很多只有真正见证过那场风波的人才知道的八卦,冼淼淼听了,也越发觉得任栖桐这些年过得不容易。 他那个模特妈妈根本就不是因为爱他才生的他,打从他一落地就被当成了争夺家产的工具,失败后干脆就弃置不理;而任栖桐那位足足比生母大出将近两轮的生父前后共有过四任妻子,共计六个儿女,何况任栖桐的妈妈给了他那么大的没脸,想也知道他施舍给这个儿子的关爱定不会慷慨到哪儿去。 钱是不缺的,但谁能想象小小的任栖桐一个人缩在那座用黄金打造的冰冷坟墓中,冷眼看着别的孩子跟父母欢笑嬉戏时会是何等凄凉? 也就是后来老拜斯曼老了,一群羽翼渐丰的孩子们联合自家老妈对家产的争夺渐渐白热化,疲惫不堪的他才渐渐觉出来任栖桐这个从小到大存在感几乎为零,凡事不争不抢的儿子的好,父子关系才算是意外改善…… 想太多的结果就是,冼淼淼失眠了。 她真的失眠了,在这个曾经跟妈妈创造了许多美好回忆的房间,她竟然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越强迫自己睡越烦躁,最后冼淼淼也只好放弃,膨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 她无意中向窗外一看,欣喜地发现天上竟然挂这一轮皎洁明月,映的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像撒了整片的碎银,如梦似幻。 发现美景的冼淼淼彻底没了睡意,把自己包裹严实,又戴了顶帽子就向外走去。 不过刚走出去几百米,她就后悔了。 夜晚的海岛静得吓人,除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海浪声哗哗作响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动静,冼淼淼可以清晰的听见脚下踩得砂石相互摩擦挤压的咯吱声,还有风拼命想要掀起她衣角的响动。 最关键的是,吓人啊。 特么的有月亮的晚上甚至比漆黑一片的时候更吓人! 白天时候或优美或雄壮的山石树木都成了黑乎乎一片,好死不死的天上还有月亮,投下来的月光又将它们勾勒成黑一片白一片,再加上呼啸的海风,活似张牙舞爪的鬼怪! 冼淼淼曾经在这里玩耍过无数次,对地形地貌也算十分熟悉,可她从不知道同一片地方,白天和黑夜竟会给人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她都快要迷路了! 她住的地方距离白天拍摄的海滩并不遥远,阳光明媚的时候走个不到十分钟也就到了,可此时此刻,短短的一段路程却好比西天取经。 又一阵风吹来,不远处的灌木丛猛地摇晃起来,夹杂着刷拉拉的声响,很是恐怖,冼淼淼浑身一紧,心脏狂跳起来。 她吞了吞口水,直觉下一秒就会从哪个方向蹿出一只怪兽吃掉自己…… 要不,干脆回去? 这个念头刚一闪现,冼淼淼自己先就驳回了。 都走了差不多一半了,再回去多怂啊,太不甘心。 虽然冼淼淼不断地告诉自己,那些个什么妖魔鬼怪都是虚构的,可这种自我安慰还没来得及生效呢,她就又被自己给吓到了:你一个死过一次的人都能重生了,那这世界上还会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吗? 想到这儿的时候,沙滩已经近在眼前,冼淼淼性格中的拧劲儿再次涌现,干脆把心一横,小跑着唱起歌来。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好歹自己折腾出声音来还能壮胆呢。 但怎么说呢,冼淼淼唱歌不算太好听。 甚至不同于叶明成、宋志或是邓清波,那三位至少都熟知乐理,能够很轻易地找准节拍,定准音长,最多就是嗓子不大好,唱出来的效果打折扣而已。 然而冼淼淼的情况跟他们大大的不同。她的嗓音不能说很坏,但这姑娘完全没有节奏感,平时唱歌就容易走掉,眼下这种极度恐慌的情况进一步加重了她的发挥失常,简直不能简单地用难听来形容! 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一只老鸹在哀鸣,声嘶力竭,配合着中间夹杂的颤抖和破音,足可兵不血刃、退敌十丈。 冼淼淼跌跌撞撞的冲下沙滩,看着眼前被海水折射的略有光亮的空间,微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传出极其轻微的一声,“噗!” 压抑了一路的紧绷神经终于断裂,冼淼淼脑袋里嗡的一声,瞬间失去思考能力,状若癫狂的一蹦老高,四肢疯狂挥舞着哇哇大叫起来,“啊啊啊,草草草草草啊,麻痹的要死了啊啊啊~!” 惨叫声袅袅不断,跟海浪声混合之后更添凄厉,冼淼淼喊过之后,现场沉默片刻,然后又响起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笑声。 疯魔过后的冼淼淼慢慢捡回思考能力,她手脚发软的听了一会儿,认出来了,这他妈的是任栖桐的声儿! 果不其然,几秒钟后,她就看见不远处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站起,往这边走来。 冼淼淼大着胆子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往那边晃了下,果然看见了条件反射拿手遮挡眼睛的任栖桐。 草! 你他妈的大晚上不睡觉跑这儿来装什么深沉啊! 冼淼淼现在已经差不多适应了这边的黑暗,再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任栖桐脸上尚未散去的笑意并不困难。 她的脑袋第二次嗡了一下,然后很自然的回想起方才自己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场景…… 卧槽,好像挺丢人啊…… 冼淼淼觉得自己身上差不多能起火了,太丢人了,里子面子全丢光都不够的那种! 她能再去死一次吗?还是说杀人灭口?! 她竟然真的开始思考后一种方法了! 这里大概就只有自己和任栖桐两个人,附近也没有摄像头,几步开外就是大海,到时候把尸体往大石头上一绑,往水底一沉。之后自己要么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要么就说任栖桐突然犯别扭,一个人先走了,照他跟大家几乎零交流的程度,恐怕也不会有太多人怀疑…… 不行不行,这里是海岛,唯一的交通方式只有船或是水上飞机,要是明天早上大家一看什么交通工具都没少,可不就露馅儿了么! 还是第一种,等等!冼淼淼有些崩溃的保住了自己的脑袋,简直恨不得现场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我到底在想什么混账事儿啊,多大点事儿,你还真想杀人么?! 可当稍微调整好心情的冼淼淼一抬头,看到任栖桐嘴角的笑之后,整个人又灰暗了:果然还是杀人灭口吧! 过了几秒钟,任栖桐大概是确定自己一开口不会再笑出声之后,才十分善解人意的说道,“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冼淼淼有气无力的瞟了他一眼,“那可真是谢谢了。” 要解除尴尬,最高效的方法无疑是当事人双方都尽快的忘却,就算忘不掉,也要假装忘掉。 于是冼淼淼祭出了重生以来的最厚脸皮,顶着一张热辣辣的面孔,若无其事的问道,“大半夜的还不睡,跑这儿来干嘛来了?” 任栖桐反问,“你呢?” 冼淼淼干咳一声:摆了个看上去最云淡风轻的姿势,“赏月色,看日出。” 任栖桐瞧了眼腕表,非常绅士的提醒道,“距离日出还有两个小时。” 言外之意是你不仅错过了月光最美的一段,而且看日出也不是时候。 冼淼淼有点恼羞成怒,微微抬高了嗓音,挺直脊背,试图用气势压倒他,“那你呢,你不也是一样!” 任栖桐选择认真回答,“我只是单纯的失眠。” 冼淼淼:“……” 尼玛,这种一本正经的答案明显不适合现在的场景,好歹随口编一个啊亲! 不过冼淼淼倒有点好奇了,究竟什么事才会让他失眠。 她本是随口问的,因为就眼下的状况而言,要是什么话都不说才是真尴尬,对能听到答案并没抱太大希望,但没想到任栖桐竟然真的回答了,而且答案听上去一点也不像编的。 “我对白天的事有点在意。” 他并没具体说是什么事,但鉴于今天白天大家都只做了同一件事,那么具体内容便不言而喻。 所以是因为受打击然后就睡不着了吗?冼淼淼想了好一会儿该怎么安慰他,可最终也只能苍白无力的说,“一开始都这样,多练练就好了。” 不得不说,任栖桐的音乐天赋是真的好,但表演天赋也是真的差,两个相差不多是正负极对比的那种。 上辈子的任栖桐确实从没演过戏,哪怕后期歌手们纷纷跳槽多栖发展了,那份歌手演员的名单里也没有他,所以冼淼淼还真不知道他的演技会差成这样。 一般来讲,一个人会不会演戏,适不适合做演员,稍微试探几下就能给出个差不多的结论。 就好比邓清波,你平时看他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伙子,可一旦上了台,瞬间变得光芒四射,叫人夺不开眼球,这种人天生就是为了吃这碗饭的,最后差不多都能混成那种真正的艺术家,死也要死在剧本堆儿里,喊句明星都算辱没了。 但任栖桐?他简直完全不会表演,一个连MV等级演技都称不上的人! 他可以唱歌,可以走T台,甚至可以去当什么运动员,但惟独吃不了表演的饭…… 为了不在这个同样尴尬的话题继续下去,冼淼淼自动转移重点,“对了,这次回去之后你可能会有一个小假期,有什么打算吗?” “报个演技班。” 冼淼淼:“……”这是聊不下去的节奏啊! 但任栖桐也是说真的。 在截至目前的人生中,他几乎没遇到过什么攻克不了的难题,包括填词作曲在内的好多陌生项目都用不了多久就能上手,可唯独拍摄一行,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打击。 怎么做都不得要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用力! 就好比演员,又或者是有点儿灵性的普通人,哪怕心里正高兴着,可只要强迫自己演一下,多少都能凑合看,可任栖桐不行。他但凡没有那种感觉,就死活给不出! 任栖桐是个不会轻易认输的人,他喜欢挑战,喜欢那种攻克一道道难关时的那种心跳和激动,也喜欢成功带给自己的成就感,哪怕成就过后就是排山倒海的空虚。 蹲在沙滩上想了大半晚上,任栖桐最后得出个结论:他需要人指点。 考虑到璀璨本身就是个培养演员的地方,他决定回去之后报个演技班…… 见他真的不打算放过这块,冼淼淼也只好顺着说,“这个很容易,回去之后我跟那边说一声就是。” 演技班就演技班吧,好歹也算是你又给自己找了个新鲜玩意儿,估计这玩意儿你得跟它死磕一辈子,我也不用担心你一时半会就无聊了。 说到演技班,冼淼淼又想起个事儿来,“正好我回去之后打算顺道看看邓清波,你要不要一起去影视城看看?近距离看看真正的演员是怎么表演的,或许能给你点意外的启发,反正总比自己闷在室内学理论的强。” 任栖桐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或许是因为掌握了彼此的黑历史,冼淼淼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跟任栖桐的关系又近了那么一咪咪,聊起天来也更自在了,这个发现无疑让她大受鼓舞,甚至觉得之前受的那场惊吓也值了。 两人又天南海北的聊了很多,最后任栖桐见她有兴趣,甚至讲起了之前游历各国时经历过的独特经历和寻常游客不多见的风土人情。 冼淼淼也时常去国外度假,但她去的地方大都跟金钱脱不了干系,要么是繁华的购物圣地,要么就是重金打造的“纯天然原生态休闲度假村”,别看去的地方不少,可经历还真是没有任栖桐那样精彩纷呈。 她听得入了迷,两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一歪头才看见海平面上微微露出的一条太阳切边。 “太阳出来了!” 往回走的时候,冼淼淼还在止不住的惊讶,她这个赖床成性的家伙竟然真的看了日出?! 回去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亮了,他们在半路上还碰见了早起锻炼的叶明成一行人,然而还没等冼淼淼跟他们打招呼,对方就已经开始用饱含着惊悚、震撼、意外甚至果然如此的眼神打量起了他们。 好吧,冼淼淼必须得承认,电影电视剧或者是海报上那些美丽的男女主角面朝大海,长发飞扬的优美场面都是骗鬼的。 海风大啊,除非你往脑袋上倒一整瓶发胶,不然分分钟给你吹成神经病好么! 不过就是在海边蹲了两个小时,冼淼淼一头长发已经纠结成一团,扯都扯不开,更别提被坐的皱巴巴的,沾满沙粒的衣服,简直就跟难民没什么分别。旁边的任栖桐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的头发不是特别短的那种,平时可以往后梳,但海风完全不给他这个面子,一夜下来逼疯你没商量,你就张牙舞爪的朝向四面八方炸吧…… 冼淼淼飞快的抬手梳理下差不多宣告无法拯救的头发,刚要开口,却听叶明成幽幽叹了口气,视线在她跟任栖桐之间打个来回,带着点儿痛心疾首的说,“这就下手了啊。” 冼淼淼一怔,飞快跟任栖桐打量下彼此,脑袋第三次嗡的一声:还别说,这种双双衣衫不整的场景确实挺容易引人遐想。 但事实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冼淼淼猛地跨出去一步,跟那一群全身上下都透着八卦气息的男女老少解释道,“不是啊,卧槽你们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废料啊,我们就是去看了个日出,日出懂吗?就是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来……” 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解释,任栖桐都有点不忍直视,不过还是出声协助,“确实是看日出。” 以叶明成为首的工作人员齐齐呵呵,你们特么的骗鬼啊。孤男寡女大晚上的不睡觉,约好了出去看日出?那不跟上床搁一块纯聊天一样难以服众么! 冼淼淼还要解释,但叶明成他们已然失去了聆听的欲望,干脆利落的一摆手,三三两两排着队晨跑去了。这边空气这么好,风景也优美,不抓紧时间多吸一口浪费了,谁特么的有那个闲情逸致关心一对儿大半夜出去鬼混的狗男女! 刺激单身狗的混账都该拖出去枪毙五分钟! 冼淼淼和任栖桐对视一眼,都觉得一切荒唐又可笑,然而他们似乎完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等他们分别回去洗漱,回头跟大部队在早餐厅碰头的时候,那群闲人的眼神就更戏谑了。 叶明成大咧咧的端着个盘子,上面堆满了食物,冲冼淼淼道,“得,这块鲜肉终究是没逃过你潜规则的魔掌。” 冼淼淼要崩溃,用力捏着叉子,“什么叫我潜规则啊,我潜谁了?我们就是碰巧了,解释了多少遍了这都。” 叶明成翻个白眼,往任栖桐那边瞟了眼,正色道,“你把人家给拿下了,可得负责啊。” 恨不得就地吐血三升的冼淼淼涨红了脸,跟她据理力争,“哎不对啊,凭什么是我要对他负责?一般出了这种事儿不都是男的对女的负责吗?你到底是不是璀璨的人呐!” “不是,姑娘,”叶明成闻言放下了正要去夹煎蛋的夹子,“你这个观念很有问题啊,什么叫男的对女的负责?那要是万一人家男的不乐意,女的霸王硬上弓把人给那啥了,女的可不就得给人家负责吗?” 说起这个她还来劲了,把托盘往桌上一放,滔滔不绝的说开了,“就好比你是总裁,小任哥就是那不惜一切代价也想红的鲜肉,你要潜规则他,他敢说个不么?这个老观念确实是要不得,女的就不能强暴了吗,啊?我给你举个比较简单粗暴的例子吧,男男之间的同性犯罪,鸡奸,这个受害者也是男的吧。是犯罪吧,你能说另一方不受制裁吗?” 冼淼淼整个人都跟被机关枪突突了似的凌乱,她本能的反驳道,“任栖桐天分这么高,谁也阻止不了他红!不过我怎么就说施暴者不受制裁了,我这不是,哎哎,”话说到这儿,她才回过神来,“我特么的干嘛要在美好的早餐时间跟你讨论鸡奸的事儿啊!简直是莫名其妙嘛!” 旁边有几个人经过,无意中零星听到了诸如“强、暴”“潜规则”甚至是“鸡奸”之流的字眼,大家无一例外表情都变得极其恐惧,看向他们的眼神也都是各种敬佩和敬而远之:大清早上的谈论这些,太重口太可怕了! 看着冼淼淼精神恍惚的走远,叶明成哈哈大笑起来,微胖的脸上满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倒真觉得冼淼淼这姑娘不错,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不堪为伍,而且办事靠谱,又有自知之明,用得着她的地方决不推辞,自知使不上劲儿的地方也绝不瞎掺和。关键她有胆量,敢尝试,也敢用别人不敢用的人,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儿,不单纯计较短时间内的利益回报,这一点尤其吸引人。 如果日后冼淼淼不改初衷,不变作风,叶明成觉得自己可以和她保持长期合作关系。 另外她觉得这姑娘挺有趣的,就是有时候认真过了头,所以她才时不时的想要逗一逗,跟刺激一只小奶猫儿似的,偶尔看她撇开故作老成的样子炸炸毛,正经挺有趣…… 第34章 冼淼淼正在那头整理思绪,就见一只干净有力的大手端着盘子闯入视线,一抬头,任栖桐。 面对任栖桐对面是否有人的询问,冼淼淼张张嘴,想了下还是摇头,“没人。” 算了,误会这玩儿意她经历的不算少了,自然也有精准的判断和结论:这玩意儿压根儿就不是你想解释就能解释清楚了,绝大部分根本就是越描越黑。 而且现在回过神来再一想,好像叶明成根本就是故意耍她:她自己住的地方僻静又安全,就算真要潜规则,干嘛不把人叫那儿去,,非要大半夜的在冷飕飕的海边打野战?重口也不带这么自虐的! 想开之后,冼淼淼也就不管那些了,该怎么着还怎么着,越避讳了说不定越像心里有鬼呢。 这边的饭菜以水产为主,辅以果蔬和部分谷物制品,似乎很合任栖桐的胃口。 将盘中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之后,任栖桐再次端着盘子起身,走之前还不忘问冼淼淼,“需要我帮你拿杯牛奶吗?” 冼淼淼自己都差点没注意到手边的牛奶杯已经差不多空了,她刚要说自己来就好,可话到嘴边,却又鬼使神差的换成“谢谢”。 饭后,商思弦给冼淼淼打电话,说问他们摄制组有没有愿意出海玩儿的,愿意去的话他就叫人去准备船。 冼淼淼越发感激不尽,“太麻烦了吧商伯伯,我们这群人来白吃白喝打扰您已经够过意不去的了,又怎么能继续耽搁您的时间。” 商思弦毫不在意的笑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这岛上平时也少有人来,你伯母也想多跟你待一会儿,大家一起出去玩么。”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拒绝就矫情了,冼淼淼先道了谢,跟他约好一小时后将人数和各自的水性统计过去。 挂了电话,冼淼淼问迟迟没喝完一杯咖啡的任栖桐,“喜欢潜水吗?” 距离这儿不远处有一片突出海面的火山喷发造就的小礁石,因为太小没办法住人或是铺设任何设备设施,偶尔风浪大了或海水上涨,一部分或整个儿干脆就被淹没水下消失不见,一旦对周围环境不熟的人驾船路过就会有触礁的危险,听起来真是危机重重。 但它丰富的形态和深度却孕育了极其丰富的海洋资源,稍微下潜就能看见各色珊瑚和鱼类,中午光线好的时候来一次潜水真是再好不过。就算不潜水,也可以大快朵颐,因为无数水流在此交汇,带来大量浮游生物和各式饵料、动植物赖以生存的基底,那礁石缝隙中往往还隐藏着各式鱼虾鲍贝,纯天然生长,滋味鲜美肉质肥厚,是不可多得的佳肴。 商思弦夫妇平时就经常去那一带打发时间,冼淼淼也曾经跟尚云璐一起过去钓鱼玩乐…… 闻弦知意,任栖桐点点头,“这次来海边,我本来就带了潜水服。” 他本就喜欢潜水和游泳之类的水上项目,这次听说拍摄地在海岛,他就提前对照着地图查了下资料,又结合冼淼淼给大家空出两天来的行程,带了一套短款潜水服和泳裤。因为并未打算深潜,也不用太复杂的设备,他的行李体积看上去跟大家的也差不多。 “你牛。”冼淼淼真心佩服的赞了一句。 任栖桐无声微笑,眉眼瞬间生动起来。 冼淼淼本来以为自己早就进化出了抵抗力,但美色当前,她的小心脏还是不由的跟着狠跳一下。 她先把出海玩儿的事儿跟叶明成说了,叶哥略一想,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咱们现在的进度赶了三分之一还不到,这时候出去玩,一来我怕大家的心散了,二来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中间出点什么问题,那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冼淼淼一听,深以为然,“那行,那咱就先工作,把这个往后压。” 说完,她想了下又补充道,“不过咱们是不是可以先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大家知道?一来有助于增加积极性,二来么,也免得有人另有安排,行程冲突。” 叶明成刚给她列了个一来二来,她立马就给返回来,俩人对视一眼,笑了。 “行。” 工作完了之后就会有出海福利这个消息一传开,摄制组又是一片沸腾,大家各种欢欣鼓舞,纷纷感慨真是赶上好时代,摊上好主子了…… 人就是这样,本质上跟拉磨的毛驴也没什么分别,你给他们弄一根清甜可口的胡萝卜在眼前吊着,干什么都麻溜儿的。 在赤果果的物质激励下,众人的工作热情空前高涨,原定十天的拍摄,愣是六天就给弄完了,搞得叶明成感慨万千:“出去别说是我带的人,感情我平时都虐待你们了啊!” 她的助手笑嘻嘻道,“叶哥,这哪儿的话,您跟大小姐那都是太阳和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小的们平时都没少受了您二位的恩泽沐浴……” 此言一出,周围大批群众意欲作呕,纷纷出言谴责:“卧槽,你也忒不要脸了,这么恶心的话也说得出口?” “真是真人不露相,平时看着也挺老实巴交的,在淫?威之下就这么狗腿子?” “……嘶,不行了,太恶心了,我都他娘的起鸡皮疙瘩了。” “呃,刚才的饭白吃了,不行,要吐……” 说实话,叶明成带的队伍虽然比起一般职员来收入不菲,但平时也没什么机会来这种私人海岛游山玩水。更何况平时累死累活的,连双休都是妄想,更别提这种打着工作幌子的出海游玩,相比起钱来,大家更倾向于那种新奇的体验。 商思弦名下没太多豪车,却有轮、船若干,专业性颇强,能够根据人数应对各种场面,平时下了大力气保养。 冼淼淼一行人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个,再算上商思弦夫妇和船长、厨师、救生员、潜水教练等工作人员,一艘游轮绰绰有余。 距离前面冼淼淼说过的那一片小礁石还有一段距离,商思弦就让游轮停下,下了几根钓竿和捕龙虾的装置,笑着说,“好了,大家穿戴好服装,想要去游泳的就在附近,想去潜水的再往前面一点点就好,注意安全。” 众人纷纷换好泳装,穿好救生服,在救生员圈定范围内下饺子一样噗通入水。 倒是也有几个想潜水的,但出于安全考虑,来之前教练就要求大家出具相应的证明,算下来就只有任栖桐和另外一个摄像师有资格,别的都被教练冷酷无情的驳回了。 任栖桐换了潜水服出来,一身肌肉都被布料绷得紧紧的,线条分明,十分好看,隔着潜水服几乎都能看见里面的人鱼线……当即就有几个妹子挪不开眼睛,火热的视线恨不得喷出火苗来给他把衣服烧了。 他对此熟视无睹,见冼淼淼只站在围栏边看着大家笑,就问,“你不下水?” 冼淼淼的视线不可避免的从他身上划过,然后飞快的给出高分,摇头,“我有点深海恐惧症,不敢下水的。” 她平时在泳池游泳完全没问题,乘坐游轮在海面上玩耍、垂钓也没问题,但就是不敢在海里游泳,更别提潜水了。 任栖桐回想了下,发现大家来这边这么多天,不管是海滩烧烤还是下水游玩,冼淼淼确实只是看大家玩,最多只在浅水区踩踩水也就完了。 恐惧症这玩意儿确实不好勉强,任栖桐理解的点点头,刚要开口,就有一只贼手从后面猛地摸了他胸膛一把,“呦,肌肉练得不错嘛。” 冼淼淼:“……” 任栖桐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眼睛也瞪得前所未有的大,要不是这个声音太过熟悉,他几乎就要本能的使出格斗术了! 紧张之下,他的肌肉线条越发明显,叶明成忍不住大加夸赞,又围着转个不停,“真好啊。” 回过神来的冼淼淼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正色道,“大姐,你这就属于耍流氓了啊,我完全可以起诉你的!” 叶明成一僵,声音微微发颤,“你,你叫我大姐?!” 意外戳中她痛脚的冼淼淼大受鼓舞,仰着下巴道,“对啊大姐,你前几天刚跟我说了什么女流氓也是流氓,不能区别对待,感情今天先就自己犯了!” 叶明成才一米六出头,被她这么面对面真是有些捉急,“资源共享啊亲,我” “不行!”冼淼淼义正词严的拒绝了她的要求,“我坚决不能看着你叶大姐公然对我手下的艺人耍流氓!” 背后的任栖桐:“……” 眼瞅着船上的人都要被吸引过来了,任栖桐略显尴尬的清清嗓子,对冼淼淼“高大伟岸”的背影说,“我下水就好了。” 说完,就一个漂亮的入水动作消失了踪迹。 冼淼淼一惊,回头就只看见他入水的瞬间,立刻又冲叶明成开火,“就是你,你看你都把我的艺人逼得跳海了!!!” 不会游泳的叶明成装没听见的,看着那几圈渐渐消失不见的涟漪捶胸顿足,失误啊失误,早知道就不这么激动了,这下可好,人跑了,她也没得看了…… 眼下正是海水最温暖的时候,任栖桐一口气在水底游出去老远才浮上水面,惬意的吐了口气,那头的潜水教练颇为赞赏的为他喝彩。 久违的水下运动让任栖桐的心情很好,他轻轻打水,舒展四肢,仰头就看见了船上的冼淼淼。她大约是正跟商太太海钓,两人说着话,时不时就会流淌出一串清脆的笑声。 任栖桐想起来刚才冼淼淼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举动,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叶明成其实并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她为人大大咧咧,几乎不把自己当女人看,平时跟一群大老爷们勾肩搭背,蹲在小酒馆里拼酒到天明也是常有的事儿,比起来,被她摸一下确实没什么。 不过,感觉也实在说不上好就是了! ********* 回到华国,冼淼淼带着任栖桐和付秀略作休息后直奔扶廊影视城,而叶明成则带着她的班子赶回璀璨,对MV进行最终剪辑制作。 他们回来之前已经给谢磊打过电话,这会儿他早已经带着车候在外面。 适应了海岛上二十度上下的温暖气候之后,乍一回来还真有点难受。 冬季的华国绝大部分地区都十分寒冷,有的地方单纯看温度或许并不太低,但因为气候潮湿,反而比干冷的北方更为难熬。 去的路上,冼淼淼先跟胡奇峰打了个电话,礼节性的问候过后又顺带着问最近公司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需不需要自己帮忙之类。 胡奇峰立刻回答没有,又问了她这边进展是否顺利…… 结束通话之后,冼淼淼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胡奇峰回答得太快了,快的有点反常。 她转头对付秀说,“你天天登公司的论坛,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付秀迅速打开论坛,又重新浏览一遍才不太确定的说,“已经发生的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从不少员工的帖子和发言来看,貌似今年的年底考核格外严格,每天都有人被胡总叫去问话呢。不过具体问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璀璨跟其他公司一样,每个季度都会有员工考核,而每年最后一次的年底考核更是重中之重,直接跟员工的职位和薪酬挂钩。 今年是胡奇峰掌管璀璨的第一年,按理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给大家来个下马威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当领导讲究的是恩威并济,然而截至目前来看,好像并没有多少人领会到他的恩。 冼淼淼忍不住搔搔额头,这个人还真是像传说中那样耿直,恐怕后面会出乱子。 “秀秀,你最近多多关注下公司论坛,再就是如果平时有谁跟你关系不错,试着旁敲侧击一下。” “好。” 冼淼淼没去邓清波所在的剧组,而是让付秀跟林芝联系,两边约好了在他们住的酒店碰头。 本以为邓清波要到午饭时间才有空出来,没想到刚打完电话没多久,他就和林芝过来了。 冼淼淼有些疑惑,“你不用拍戏么?这样出来不需要跟剧组请假?” 邓清波挠挠头,“我的戏份很少很分散,最近一场还是前天拍的,下一场要在明天呢。” 他只是个配角,这么安排到也说得过去,冼淼淼点点头,一边带大家往包厢走,一边问他的近况,“第一次进组还习惯吗?跟大家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谁给你小鞋穿?我记得男女主角最近几年都挺红的,还好相处吗?” 邓清波的脸色有些尴尬,“还相处呢,我都进组快二十天了,连个男女主角的面儿都没见过呢。” 真论起来,冼淼淼前世今生这还是头一次深入了解演员的剧组生活。 上辈子她虽然也关注演员什么的,但看的都只是大面儿,多数盯得是个人生活和外媒消息这类大家在正常社会中的活动,还真没怎么进组观察过,对一个剧组内部到底是如何运作,并不怎么清楚。 她一直都知道娱乐圈内部可能存在各种问题,但还真是不知道竟然已经极端到了这样的境地。 林芝适时解释道,“两个主角,男主角同时跨了两个剧组,女主角更狠,跨了仨,中间还有各种活动和私活儿,根本没工夫在一个剧组稳待。现在剧组又分了A、B两个小组,各拍个的,邓清波在B组,大家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一周前男主角倒是来过一次,在A组待了三天,拍了近百场,基本上光做表情包了,然后又连夜走了,其余时间全是替身……” 说完这些,林芝又苦笑着对冼淼淼道,“不过也不光这个剧组是这样,时代变了,现在就是这样的风气,除非是真的走演技路子,都是这么个快餐节奏。” 说时代变了,可圈子的风气扭曲成这个样子,也不过是最近几年的事情。 那两个主角都是现在正当红的小生、小花旦,各种片约、广告和商演接到手软,一年下来能有上亿的收入,真真正正的分分钟百万上下,自然不可能傻到在一个剧组浪费几个月。 邓清波反正是挺受打击的,来之前他也曾壮志满怀,决心做出个样子来给所有人看,结果血淋淋的现实把他打的体无完肤! 进了包厢之后,他见没有外人,也开始发牢骚,“上到导演下到剧务,大家都在糊弄,不管效果多烂基本上都是过过过,除非真的是笑场这种硬伤,我就没听见几回NG……几个主角连台词都背不下来……化妆和造型也都糊弄,明明拍的是汉朝的事儿,可那戏服根本就是影楼来的,谁知道是哪个朝代的玩意儿啊!” 到最后,他干脆说,“小老板,我不想再接这种戏了,感觉演技课都白上了,那些人根本就用不着有演技,看得我都尴尬死了。” 从冼淼淼认识他那天起,邓清波就一直是一种活力四射的小强状态,可现在却跟条可怜兮兮的大狗似的低头耷拉角,看样子受的打击真是不轻。 现场安静得有些过分,大家都在等冼淼淼的回答。 冼淼淼认真想了会儿,说,“你的想法,我大约能明白,我会认真考虑的。” 见旁边的林芝有话要说的样子,冼淼淼摆摆手,“我能猜到你的意思。” 邓清波现在还是个小透明,圈子里比他名气大又长得好看的年轻演员不知有多少,他光想着拍好戏,可好戏真的会用他么? 就算到时候冼淼淼动用关系拿下角色,但华国一年才出多少部电视剧,最终能顺利上映的又会有多少?其中符合“好电视剧”标准的又会有几集?甚至邓清波在里面,究竟能占多少份额? 假如邓清波真的打算从现在就开始走演技派路线,行!这世上就没有不行的事儿。但风险太大,路太难走。 时下流行的快餐烂片能大行其道不是没有原因的,谁都想着多赚钱,能真正静下心来做好剧的人有几个?而能够静下心来看剧的人又有几个? 一旦他给自己画了框,他很有可能几年都接不到一部符合预期的戏,然后从前期功课到拍摄再到后期制作、上映,最后甚至观众寥寥无几,电视台说不定也会为了贴近观众需求,放过一遍就彻底打入冷宫…… 没有市场、没有受众、没有庞大的粉丝群,你怎么混的开? 当然,会有人为他叫好,但叫好不叫座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这年头,光靠理想吃不饱饭。 多少优秀的演员穷了半辈子,连想在望燕台市区买套房子都囊中羞涩,最后快落魄死了才被迫去拍烂片,然后才真正红起来。 邓清波这人很不错,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心宽,但这个优点同样也很容易成为缺点:心太宽的人,往往容易翘尾巴,把困难不当回事儿。 就好像现在,距离他原来三餐不继去酒吧卖唱的时候才过去多久?他就已经牛逼到对接的工作各种抱怨的地步了…… 上辈子的邓清波也是这样,红了之后没少因为这个特性给自己招黑,比如说有一次他的圈内好友受伤住院,他去瞧了眼,见没什么大碍就放宽心走了,出门就跟另外一拨朋友喝酒去了。结果后来被粉丝认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当天就给打上“凉薄”的标签,一夜之间掉粉十万。 关键是在稍后的网络论战中,邓清波依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儿,也没听经纪人的劝说道歉或是解释什么的,该干嘛干嘛……最后广告给人抢了不说,原本谈的八九不离十的大制作电视剧也没戏了。 如此这般的事情差不多经历了三五回,邓清波这才算是渐渐收敛起来,待人接物不再那么轻飘飘的了。 但眼下的邓清波,还远远没有那份沉稳。 冼淼淼不敢给他打什么包票,换了圈内任何一个人也没有这份胆量,因为现在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年代。一个人想红,远不是单纯的演技和吃苦耐劳就能决定的了的,它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多…… 冼淼淼整理好了思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详细列出这种选择可能会给邓清波带来的利弊…… 邓清波听后,老半天没出声,瞧这眼神都涣散了。 最近接二连三的打击对他来说着实有点大,CPU都隐隐不堪重负了。 说得不好听一点,演口水片,容易红,来钱快且多;而要扎扎实实的走演技派路线的话,想红有多难暂且不必说,他很可能得穷好一阵子,又甚至穷一辈子…… 再者,他要是以演员的身份演戏都红不了,谁还稀罕听他唱歌啊! 一直到邓清波快把自己的五官都纠结成一团了,他才小声道,“我再想想。” 冼淼淼拍拍手,“好了,那除了不愉快的事,就没有什么感想或是开心的体验么?说出来听听,我们也挺好奇的。” 虽然有不少不痛快的事,但就像冼淼淼说的,愉快的经历也不少,心宽的邓清波同学很快就将刚才那点儿纠结抛之脑后,叽叽呱呱的讲起来。 “小老板你还记得仇茶吗?就是原来跟我拍广告那个,她就在我们隔壁片场拍戏,只不过她最近好像在谈恋爱,我也没不识趣的凑上去当电灯泡。” “我平时不挺闲的么,干等着也没意思,就常常去别的剧组那儿看去,哎你们猜我看见了谁?偶像啊,王昌建和徐明远,他们俩好像在拍一部历史大剧,真带劲啊,我有空就去看,真牛啊!” 王昌建和徐明远俩人算是上一辈的老艺术家,两个人都五十多岁的了,手底下走过的大奖无数,绝对的实力派,哪怕是最当红最牛逼的小生见了他们也得恭恭敬敬的弯腰,尊尊重重的喊一声老师。 一听他们俩合作,冼淼淼就模模糊糊的有点印象,好像是之前跟尚清寒出席某个聚会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哪个导演说的来着,谁谁花三年写了一个剧本,说动了王昌建和徐明远出山,两位老师光是研读剧本就花了将近一年的工夫,那细致就甭说了。 能请得动他们二位,估计后面电视圈的大奖花落谁家就是有数的了…… 冼淼淼嗯了声,对前面他说的一件事有点在意,“你说仇茶在恋爱?” 邓清波毫不犹豫的嗯了声,“可不是,就” “我觉得不像。”林芝抢在他前面说道,“跟她传绯闻的是同剧组的男二号,两个人有几场对手戏,而且是同一家公司的,本就比别的人来的熟络,举止亲密点也不稀罕。另外我看了他们那些所谓的报道,也就是说话靠的近了点,偶尔一起来一起走,在剧组里笑闹什么的。比起恋爱,我个人更倾向于炒作。” 仇茶现在的定位也有些尴尬,说火不火,说不火倒也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和辨识度,但却从没接过主角的戏,也没出演过什么特别有分量的大剧。 时间不等人,这一点对女明星而言尤其苛刻。 冼淼淼想了下,问,“网民对仇茶和那个男二号在一起的反应如何?” “挺不错的,”林芝说,“男的帅女的靓,又有几年同事情谊,勉强算是喜闻乐见吧。” 顿了下,她又试探着问,“小老板,您是不是打算让邓清波也” “不是!”冼淼淼果断否定,又斜了眼努力消化“原来恋爱这种事也能炒作”这个事实的邓清波,“他现在要啥啥没有,去跟一对儿半公认的恋人瞎掺和,别还没红起来的就被人家的粉丝给黑死了。” 稍后吃完饭,林芝他们先出去,冼淼淼在后面结账,刚签完字,就见任栖桐不知什么时候落后几步,站在距离自己一步多远的位置。 “走吧,”冼淼淼走了几步又问他,“怎么样,听了邓清波的话,还想学演技吗?” 任栖桐点头,“我学演技又不是为了拍戏。” “也是。” 第35章 两个人又闲聊几句,稍后他们顺着旋转门往外出的时候,反方向又进来一拨人,双方不可避免的在旋转门内对视,然后那拨人里一个发际线堪忧的中年男子脱口而出,“冼小姐?!” 冼淼淼花了几秒钟回忆这是谁,弄明白之后也乐了。 真是人不禁念叨,之前在饭桌上她刚想了某某导演说过的消息,这会儿某某导演就自己蹦出来了。 来的人叫李岳,是个特别擅长拍民国剧的导演,没有什么经天纬地的才华,但特别擅于撒狗血,也会变着法儿的给剧情包装,普普通通的情节都能给他弄得一波三折,拍出的戏各种崎岖坎坷,出道多年来也算是民国言情剧中一面屹立不倒的大旗了,最火的时候同时段能有五六个台都在放他导的片子。 冼淼淼跟他握了手,又瞄一眼他背后乌压压一片人头,“李导这是收工了?” “收工了收工了,跟大家伙来打打牙祭,”李岳先摆手叫大家进去,只有那么三两个人没跟着走,看样子应该有些身份,“冼小姐怎么来这儿了,是有朋友在这儿开工?” “差不多吧,”冼淼淼冲门口站着的邓清波和林芝招手,示意他们进来,“这是我签下的第一个演员,您别笑,我也是有点经验不足,总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嗨,刚开始大家都这样,”李岳很爱笑,而且只要他乐意,每每笑起来都显得十分真诚,“您是老爷子的亲孙女,得了他的真传的,看上的人准能成!” 说话间邓清波和林芝去而复返,冼淼淼替他们介绍,“这是大名鼎鼎的李岳李导,想必你们也早有耳闻,这就是我新签下的演员,邓清波,那是助理林芝。” “冼小姐实在过奖了,我不过小打小闹,哪比得上您呐。”李岳很热情的跟邓清波握了手,打量几眼后又煞有其事道,“没的说,瞧这小伙子这精神气儿,一准儿能行!现在在哪个剧组呢?” 邓清波说了,李岳马上点头,“对对对,这不挺好的么,那可是大制作,光两位主角就号召力非凡……” 不重复的说了一篓子好话之后,李岳又很顺应本心的把视线放到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的任栖桐身上,有些迟疑地问,“这位是,您的朋友?” 光看这张脸,倒像是个艺人,可再看那身气派,又像是那家出来玩儿的公子哥儿,两相交织下,李岳倒有些不确定了。 冼淼淼笑笑,“他是任栖桐,本是出来玩儿的,被我拉来唱歌了,前段时间我们就是出去拍MV的。” 冼淼淼进入璀璨后动作连连的事李岳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怎么关注,也不大当回事儿,觉得就是小姑娘洒钱瞎胡闹。可现在看来,倒有几分认真的意思。 听冼淼淼这么说,李岳就知道这姓任的小哥儿恐怕也有些背景,当即眼珠一转,笑着邀请,“怎么样,都到了影视基地了,也别白跑一趟,光唱歌也挺枯燥的吧?要不要来我剧组客串一下?正好儿我这里有个刺客的角色,还是西域刺客,没什么大难度……” 冼淼淼听得只想笑,心道还西域刺客呢,就是东域也说不通啊。谁家养刺客不都是往短小精悍、善于隐藏行迹上面靠拢的,你把这哥们儿弄过去一杵,谁看不见呐?那家主子得多想不开! 不过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机会,冼淼淼看向任栖桐,意思是你想不想去啊? 殊不知邓清波在旁边看的满腹辛酸,心道这可真是个看脸的社会,小老板都说了我才是演员啊,你特么的倒是邀请我啊!你问个歌手干嘛呢!我老大一个人杵这儿看不见呐? 任栖桐略一迟疑就摇头,礼貌拒绝,“谢谢,不过我从没接受过任何演技方面的培训,还是不给您添麻烦了。” 邓清波在心里狠狠点头,就是,你一唱歌的就老老实实摆弄话筒呗,干嘛过来抢我饭碗呐! 然而李岳还是轻易不肯罢手,又变着法儿的邀请,“真不愧是冼小姐亲自挖掘的人才啊,瞧这觉悟。不过我这个角色真不用什么演技,就是站那儿摆摆造型就完了,怎么样?真不考虑?你去的话全是军装,军服诱惑,可带劲了,怎么样,真不来?” 对任栖桐这身板儿,李岳是越看越爱,恨不得立刻就把人拉到剧组里占个名额。他在圈内混迹多年,基本上什么人能火,什么人不能火一眼下去就能破开表面看本质。当然,范围只限偶像派,他本来卖的就是这碗饭。 哪怕就是在俊男美女丛生的娱乐圈,这小伙儿也是有点儿太帅了,站在人堆儿里大家还是第一眼看见他的那种。 关键还是最受观众喜爱的长相之一:混血系。 有点儿要命啊! 这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军服一穿,腰带一束,马靴一套,大斗篷一批,哐哐哐走几个来回,那得迷死多少人! 至于什么刺客还是护卫的,谁在乎,这年头谁还带脑子看电视啊,好看不就完了么,有颜值给你们舔屏不就完了么! 他都想好了,只要任栖桐一点头,他立马儿修改剧本,给这个护卫加戏,最好能多几个痴汉镜头,或者干脆弄一小段儿朦朦胧胧的唯美爱情什么的…… 到时候收视率和话题度肯定都蹭蹭蹭往上涨,顺带着他还能跟冼小姐和尚老爷子加深关系,何乐而不为? 还别说,李岳的口才相当不错,怂恿到最后,就连冼淼淼也有点心动。 制服禁欲系啊…… 然而当她把带点儿小期待的视线落到任栖桐身上,对方略一迟疑,还是把头转开,认真回绝了李岳的邀请。 见他执意不肯,李岳也不好强求,只不过走的时候显得相当恋恋不舍,都出去老远了还不忘回头看看。 虽说尊重个人选择,但冼淼淼确实有点遗憾,往外走的时候还问呢,“你真就不想试试么?” 任栖桐过了会儿才回答,“想,但我更不想给自己留下黑历史。” 现在的他对表演这回事完全是一无所知,就算勉强上场也不过是个空壳子。他早已经过了幻想当超级英雄的年纪,等日后翻出来,恐怕第一个感到羞耻的就是自己。 扶廊影视城是华国历史最久,规模最大,设备最齐全的影视基地,每年华国八成以上的历史题材电视剧都出自这里,数量十分惊人。 现在还不到晚上八点,不少剧组还在忙活,同样工作中的还有好多媒体和娱记。 冼淼淼虽然不算艺人,但她的话题性和曝光率丝毫不差,这会儿突然出现在街上,很快就被火眼金睛的狗仔们盯上了。 觉察到四面八方的视线和被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冼淼淼隐约觉得不大妙,她甚至在一个狗仔忽然冲到她前方几米远,狂按快门后又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逃离现场后,产生了一种十分荒唐的想象:她就好像活生生的现代版太平公主,身边环绕的男士则是她的男宠,毫无疑问,她这是在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荒淫无度…… 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后,冼淼淼对第二天早上诸如《冼大小姐深夜出游,帅哥美男陪伴左右》《左拥右抱,大小姐尽显风流》之类的新闻,也就很平静了。 鉴于她是娱乐版块头条的有名钉子户,大家看的多了,多多少少也会有那么点儿审美疲惫,觉得媒体总报道这些流于表面不痛不痒的文章,简直对不起他们吃的那口饭!你倒是来点儿劲爆的,刺激的啊,比如说几名男士为了大小姐公开不和,大打出手;或者再像之前大小姐流连夜店、进出局子之类的…… 相较之下,任栖桐和邓清波这两个娱乐新闻中的陌生形象到更能引起大家的兴趣,尤其是前者,啧啧,小伙儿条儿挺顺啊,大晚上偷拍抓拍都这么好看,大小姐眼光不错啊。跟他比起来,以广告出道的邓清波完全就像是个朴实无华的经纪人嘛! 喜新厌旧人之常情,网民很快就对任栖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当这份兴趣积攒到一定程度,冼淼淼就让付秀匿名放出了他的个人信息,点名他是冼淼淼手下的歌手,那天是刚拍完MV回国,据说春节前后就会公开发布。 网上直接就沸腾了,无数人表达了自己如饥似渴的强烈感情:“啊,竟然是歌手?!特么的长这么帅你跟我说他是个卖嗓子的?” “一定是我读到了假新闻,这怎么可能是歌手!” “大家不要方,说不定就是璀璨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用来迷惑我们的。” “……楼上说的有点悬乎,关键是他们这么迷惑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我我为擦擦擦,当时我在场啊,表示真人比这个帅多了好么,这照片谁拍的啊,怎么当狗仔的啊,都没拍出我大桐桐十分之一的美貌!” “你们都没注意重点啊,匿名爆料的哥们儿说是冼淼淼发掘的,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啊,精通吃喝玩乐的大小姐什么时候会干正事儿了?” “也不一定,我有个朋友就在璀璨工作,听说大小姐最近变得挺多,办事有板有眼,这支MV从填词作曲者到叶明成叶哥,都是她亲自挖掘并请出山的,反正我挺佩服她的。” “从她亲手掌掴绿茶女表苏恒那一天起,本人就已经对她路人转粉,表示这年头如此敢爱敢恨的女纸已经不多见了,大家且行且珍惜吧。” “弱弱的问楼上,貌似任栖桐今年也才二十二,干嘛叫人家大桐桐,小桐桐不行么?听上去还比较萌一点。” “……” “……我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片场。” “我是之前的楼上,愚昧无知的人类啊,你们什么时候见到他真人就明白了,卧槽太特么高了!旁边的小波浪也得一米八多,他要比小波浪还高出半个脑袋呢!保守估计也得一米九,没见我水妹在他身边都显得辣么小鸟依人么!” ****** 回到望燕台之后,冼淼淼先去外公跟前报了平安,又在公司待了两天,冷眼旁观,好像情况并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么糟,这才带着望眼欲穿的游小楼和付秀去了时装周。 话说拍MV之前冼淼淼和游小楼把起草餐厅建设和经营草案的艰巨任务交给了裴星来,裴少爷熬了几个晚上没睡,愣是连个题目都憋不出来,气得他接连砸坏了两台笔记本。 难,太难,应付这种动脑子的活儿对他来说就好像面对一只蜷缩成一团的刺猬,想做点什么都没处下手。 这会儿他的倔劲儿也上来了,颓废了几天之后又重整旗鼓,去望燕台几十家最具人气的餐厅挨着吃,边吃边看,又请教了国外几个有名的老饕和知名美食评论家,折磨的自己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总算稍微有了点头绪。 结果裴少爷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在一次例行考察中碰见了他姐和未来姐夫。 仇人相遇,分外眼红,两拨三个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用优雅华丽而尖酸刻薄的语言问候彼此,差点儿没在餐厅里打起来。 经过前面几次事件,外加游小楼和冼淼淼对他的开导和分析,裴星来现在也没有以前那么冲动,好歹算是克制住了。不过也是真生气,毕竟一对二,人数上就不占优势…… 然后他姐回家之后又添油加醋的报告了裴老板,估计也没什么好话,左不过是“那么大个人了也不干点儿正事儿,整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我一个当姐姐的看了能不心疼吗?可你看他,我只是好言好语的劝了几句,他差点没跟我在餐厅里动了手!” 之后裴老板就杀到了酒店,本想最后再教训下这个不分长幼尊卑的小混蛋,可没承想瞧见的却是儿子对着书桌敲敲打打的情景。爷俩儿在保镖们胆战心惊,随时准备上前组织一场斗殴的眼神中,粗声粗气的交流了一番,搞清楚始末的裴老板险些就掉了泪。 真是苍天有眼啊!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竟然也知道上进了! 这段故事后面的发展走向简直有了戏剧性的大转折,裴老板破天荒表扬了儿子,然后又一脸嫌弃的把他辛辛苦苦打出来的几行字删了个干净…… 瞬间炸毛的裴老板差点儿又大不敬的对自己的老子挥了拳头:您老一定是我姐派来毁我的! 裴老板把保镖一个不剩的撵出去,关起门来跟儿子推心置腹的聊了半天,最后爷儿俩顶着两对儿兔子眼出来。 再后来,裴老板就拨了几个人给裴星来使,还承诺说如果他真的能拿出一份过得去的策划案,他就投钱,要多少给多少。 不过这土豪气息十足的建议马上就被裴少爷给拒了,“一个餐厅才几个钱儿,我说好了跟我朋友合伙的,没你什么事儿。” 裴老板:“……” 草,小兔崽子张能耐了,毛儿还没长全的就想把老子撵出去了…… ****** 时装周期间的几个城市热闹的简直不像正常社会,街上四处游走的都是挺拔又纤细的模特。他们踩着生来就比常人长一大截的腿儿,顶着棱角分明气势十足的脸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然后将原本艳光逼人的明星、名流衬托的黯淡无光。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冼淼淼此行的重头戏在她偶然在秀场外远远看见了自家风度翩翩的小舅舅时,拉开帷幕。 尚云清在国际八卦圈儿的知名度不是盖的,他刚从车上下来就有几个记者低呼出声,“尚,尚!” 随着国力的强盛,华国有钱人越来越多,但真没几个像尚云清这么高调的! 他能玩儿,会玩儿,帅气多金,或许是因为太看得开,导致他的外貌跟实际年龄严重不符,冷眼看着也就才三十来岁四十岁年纪,正是极富魅力的型男一枚。 国内外数不清的美女都巴望着跟他春晓一度,然后拿着不菲的分手金和丰厚的礼品和平分手…… 可以说,有尚云清在的地方,就有美女!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这次竟然是一个人来的!要知道,现在可是时装周,时装周意味着什么?数不清的美女帅哥! 他竟然没有女伴!这简直跟老虎吃素同等级令人难以置信。 只是尚云清的打扮一如既往的昂贵显眼又骚包:纯白色金线镶边的西装三件套使他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迷人,仿佛下一秒就能站在教堂里说“我愿意”;胸口的白玫瑰是那样纯洁无暇,几乎跟西装融为一体,但底部娇嫩欲滴的绿色叶片又给他的整体造型平添几分生动多姿…… 岁月虽然对他极度偏袒,但到底是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皱纹。但那些皱纹非但没有拉低颜值,反而为他增添了许多成熟的魅力,尤其是对渴望安全感和被保护感的女性们而言,杀伤力简直无法估量。 他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微笑着跟迎面走来的任何一个人点头示意,宽容的按照记者们的要求摆姿势、坳造型,并不忘伸手搀扶身边经过的踩着高跟鞋、穿着紧身礼服裙、披着大外套的女嘉宾们。 冼淼淼有点尴尬。 尽管早就知道自家小舅舅不是什么作风保守的人物,但亲眼看到他四处撩骚跟单纯耳闻毕竟不一个刺激等级,这让她有种感同身受的羞耻……尚先生,算来您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呢! 但很快她就知道,这点尴尬比起某人刻意营造的氛围来,完全是微不足道的。 任何时候都不忘向每一个角落散发魅力的尚先生很快就发现了自家外甥女的身影,他惊喜的喊出声,“嗨,淼淼!” 刷! 冼淼淼瞬间承受了现场超过二分之一镜头和人眼睛的注视,她觉得压力有点大。 然而身边的游小楼却显得极度兴奋,她神采飞扬的冲每一个镜头挥手致意,中间还不忘抽空整理下自己定制的礼服裙。 冼淼淼忍不住问她,“你在干嘛?” “蹭热度啊!”游小楼既紧张又激动的舔了舔嘴唇,这个举动让她的唇部看上去更加饱满莹润,“我还是头一次被时装周的记者们关注呢,来来来,淼淼,咱们加把劲儿,没准儿明天就能在国际八卦版块占据一个豆腐块角落呢!” 不,谢谢,我完全不想! 尚云清光芒万丈的走来,仿佛一个自带光源的巨大人形灯泡——而且荷尔蒙过剩,浑身上下充满着一种迷人的中年雅痞气质。就连此刻恨不得夺路而逃的冼淼淼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小舅舅的皮相,确实是老爷子三个子女中最出色的。 “淼淼,”尚云清上来就很亲昵的掐了掐她的脸,“有没有想舅舅啊?” 他的伸手十分敏捷,冼淼淼本能的躲了一下竟然没躲开,在他的两根手指捏上来的瞬间,冼淼淼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的粉底! 捏完冼淼淼的脸,尚云清又虚搂着她任媒体拍了一连串的照片,这才跟旁边偷窥他的游小楼打招呼,“嗨~” 游小楼一怔,然后哆哆嗦嗦的回礼,“嗨~” 听见她的声音不对,冼淼淼转头一看,尼玛,游小楼你脸红个什么劲! 一直到往秀场里面走的时候,游小楼还在同手同脚,完全的神游天外。 她们的位置跟尚云清隔着将近十米远,小舅舅大人当着众人的面吻了吻冼淼淼的额头才去某位美女时装编辑身边的位置坐下,然后花了不到五秒钟就逗得美人笑靥如花…… 直到这会儿,游小楼才渐渐平复了呼吸,不过脸上还是有两坨可疑的少女红晕。 她娇娇俏俏的捂着脸,用一种特别少女的姿势扭了几扭,然后哼唧道,“淼淼,你小舅舅好帅哦~!” 又一个被肤浅的外貌迷惑的女人,冼淼淼如是想,这种荡漾的声音简直不像平时生猛如虎的游小楼发出来的! 冼淼淼很不优雅的翻个白眼,毫不留情的戳破萦绕在她周身的玫瑰色泡泡,“别傻了姑娘,他的年纪比你爹还大呢!而且单从对待感情的忠贞程度上来看,他也绝对是个斯文败类。” “不可能!”然而游小楼给予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的驳斥,仿佛听见自己的偶像遭到诽谤,“我爸看上去都能当他爸了,而且,”说到这里,她又羞涩了,“嘿嘿,也没有这么帅……” 冼淼淼:“……你没救了!” 然而我并不想让你做我的舅妈! 第36章 海外时装周举办的如火如荼,国内也跟着热闹,但凡能去蹭出镜率的都去了。就算进不了大秀场,还有遍地开花的小秀场坐不满人呢;不能跟名流巨星合影蹭人气,厚着脸皮在人家用完的红毯上拗几个造型也能糊弄几个人…… 虽然都知道此次年底考核来势汹汹,但依旧挡不住璀璨员工们追逐潮流的步伐,大家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和不可以利用的时间,大肆谈论关于时装周的一切,并有不少人暗搓搓的开始启动搜索引擎——没准儿哪家的小作坊就已经在密谋启动copy计划了呢。 任栖桐丝毫没表现出一丁点儿对时装周和新款时装的热情,他甚至对满大街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看都懒得看一眼,回望燕台后就按照计划报了演技班。演技班的代课老师也有点蒙,心道你一歌手来学什么演技啊? 不过胡奇峰早有言在先,老爷子也早有交代,要求璀璨上下在不影响正常运作的情况下,对冼淼淼及其旗下艺人提出的一切要求尽可能予以配合。 老大们都这么说了,何况让旗下艺人学习技能实在算不上过分的要求——这年头你不多栖发展串场子简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艺人,搁谁也没话说。 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多个人少个人都没差,又不会产生什么额外开支,来就来吧。 接待任栖桐的老师就是当初负责邓清波的,有了邓清波的例子在前,他也不大敢轻视冼大小姐弄进来的人,想了会儿,直接就把人放到自己带的班里,准备精心培养。 师兄那么天才,想必这主动要求上进的师弟资质也差不到哪儿去。瞧这小子也不像会忘恩负义的人,他给好好指点,还能赚一份儿师生情,顺带着也讨好了冼大小姐和几位大BOSS,总是利大于弊的。 然后当天,演技课老师就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望向任栖桐的表情也隐隐有些崩溃:这家伙该不会是谁派来砸我招牌的吧? 朽木,朽木不可雕啊! 不管你口干舌燥的讲多少遍,学生自己死活领略不到其中精髓就怎么着也白搭! 完全没有灵性,在演技这方面完全的没有灵性…… 演技班老师万分纠结着看着这张俊美无匹的脸,再瞅瞅那一身用“大卫雕塑版有型”来形容也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尴尬的肌肉线条……唉,真是浪费啊! 孩子,你白长了一副好壳子,可在表演方面的天分却低到令人发指,这是何等的暴殄天物! 假如日后大小姐真的要想不开捧他当演员的话,估计也只有那些不走心的偶像剧能行了。 任栖桐不是傻子,他隐约也能觉察到老师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心里也挺郁闷。 莫非自己真不行?可才学了这么几个小时,貌似现在就下定论的话也太早了点吧? 怀着各种纠结的心情,任栖桐去一楼买咖啡喝,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回想刚才老师近乎声嘶力竭的话语:“情绪,调动情绪啊,不是说瞪眼皱眉就能表达愤怒,眼神,你得从眼睛里把这种内心情绪的变化传达给我!” 任栖桐百思不得其解,他本来就不愤怒,压根儿就没有的情绪,可从哪儿调动去? 可巧有几个女职员也来这边休息,正站在一片人工绿化区那儿端着咖啡杯谈笑,大概是聊得太投入,其中一个女孩子突然狂笑起来,跺着脚在地上乱踩,结果右脚在绿化区的石子外沿上滑了一下,整个人立刻往后倒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对面两个同事也还在笑,压根儿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脸上还带着笑容的就震惊了,一时间反应不及。 眼看那女孩儿就要把自己摔倒了,身后却突然伸出来一只有力的手,将她稳稳撑住。 危机解除,三个姑娘这才回过神来,当事人更是后怕的腿软,帮助自己的手的主人又用了一把力,才没让她顺着坐到地上去。 “谢谢,哎呀你的衣服!” 对面一个女孩儿刚道谢便又惊呼起来。 差点摔倒的姑娘这才意识到刚还在自己手里的咖啡好像飞了出去,她猛地回头一看,就见身后的任栖桐一边肩膀上晕染开大片大片深褐色的痕迹,衣角还滴滴答答的往下顺。 “对不起!”她手足无措的道歉,又慌忙的四处看,试图找点儿纸巾什么的,“烫坏了吧,真是太对不起了!” 这咖啡是她们刚买的,因为太烫口就没立刻喝,而是站在一旁说笑打发时间。这才过去几分钟,咖啡在开着中央空调的大堂里还冒热气呢,泼到人身上肯定不好受。 任栖桐随手抹掉溅到下巴上的咖啡滴,又拎起衣服抖了抖,“没事,没摔倒就好。” 公司内部暖气很足,他又不太怕冷,所以只穿了一件灰毛衫,外面套了棉服,进了公司之后就把外套脱了,现在毛衫里面就是真空…… “哎呀,这是怎么了?” 任栖桐正被三个姑娘围得团团转,冼淼淼领着谢磊和付秀就进来了,一看这副情景也有点懵。 三个姑娘面面相觑后,刚才差点跌倒的姑娘冲上前道歉,“真是对不起冼经理,我刚才差点摔了,他顺手扶了我一把,结果” 结果是什么,她喃喃着说不出口,不过冼淼淼一看也就明白了。 任栖桐一张脸还端着,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冼淼淼问他怎么样也只是摇头。 冼淼淼伸手试了试旁边那俩姑娘的咖啡,干脆利落的下决定,“秀秀,你去问咖啡师要包冰块,谢哥你去开车,去医院。” 还他妈的硬撑呢,这咖啡烫的都能汆丸子吃了!别留下疤就惨了。 冼淼淼这会儿有点后悔平时没注意学习急救常识了,她也没处理过烫伤,这玩意儿应该怎么弄来着? 哦哦,先用冷水冲洗! 大堂两边都有卫生间,冼淼淼不由分说的拖着任栖桐到了门口,“你先用纸巾蘸着清水清洁一下,等会儿用秀秀拿的冰块震一下,你外套搁哪儿了?” 任栖桐刚说不用了,冼淼淼就仰头瞪眼的瞅他,“别矫情了啊大少爷,赶紧清理下咱们就走,快过年了,别弄感染就麻烦了。” 稍后去医院,冼淼淼直接给挂了急诊,医生让任栖桐脱了衣服一看,嗯了声,“你们这种观念是对的,遇到问题就该及时来看医生。看,都起泡了,不要随意听信什么牙膏啊咸菜水的偏方,也别自己在家随便挑破,很容易感染的。就算不感染,这么帅的小伙子,一不小心留疤就不好了么。” 这大夫估计平时也没少被大爷大妈们偏听偏信的所谓“民间神方”烦,这会儿好不容易逮住一个乖乖来就医的,当即就唠叨开了。 因为被烫到的位置比较尴尬,任栖桐刚才在璀璨卫生间就把毛衫脱了,只披着大衣外套来的,这会儿一脱,直接就光着膀子了。 不像绝大部分的年轻男士,需要用力绷才能隐约看见肌肉线条,长期健身且热爱运动的任栖桐哪怕是放松坐着的状态,腹肌和人鱼线也清晰可见。 付秀很诚实的哇了声,然后不光她,就连旁边的护士也光明正大的看,看看身体,再看看脸,俏脸飞红。 冼淼淼也看,见大家这样一开始还有点小得意,可逐渐就不大高兴了,你们看的这么入迷做什么,又不是你家的! 偏那医生也不省心,带着老花镜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太大的问题之后,还乐呵呵的拍了拍任栖桐结实的脊背,“嗯,小伙子身体很棒嘛!” 任栖桐竟然也毫不谦虚的点点头,“谢谢。” 他身上一共被烫起来三个泡,都是咖啡第一时间泼上去的地方,大约在左肩以下,胸口以上的位置。 三个泡,一大两小,医生只给他挑破了最大的那个,剩下两颗小的撩在那儿不管。 冼淼淼有点担心地问,“这俩不动么?” “不用,”医生帮忙涂了药膏,很有把握的说,“要不是位置比较容易受到摩擦,引发感染,其实这个大的我也不会挑破。” 冼淼淼点点头,“哦。” “行了。”弄完之后,医生又很愉快的拍拍任栖桐的肩膀,“这几天注意不要蹭到,按时抹药,洗澡的时候注意一点,能晾着就晾着,比捂着好得快。” 任栖桐道了谢,开始穿外套,但因为不能蹭到刚抹的药,多少有些艰难。 年纪虽老,但观念十分开放的老大夫看不下去了,从眼镜上面一扫冼淼淼,往那边一摆手,“小女朋友还愣着做什么,去帮帮忙嘛!” 被他这么一说,冼淼淼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就是原本想过去帮忙也不好插手了。她本能的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什么” 老大夫了然的哦了声,又从眼镜上面看任栖桐,仿佛很懂,“还没追上啊,我觉得小伙子很不错嘛,再加把劲!” 任栖桐轻笑出声,竟然顺着点头,“是。” 后面靠墙根儿站着等的谢磊和付秀也忍俊不禁,纷纷笑出声,搞得冼淼淼一张脸涨的红彤彤。 她恶狠狠的瞪了这俩货一眼,笑什么笑,当心我扣你们奖金啊! 因为这段插曲,回去的路上,冼淼淼强行跟副驾驶的付秀换座,坚决不肯再跟任栖桐一起坐在后排。 付秀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觉得还真是挺配的,暗中觉得有戏。 她笑嘻嘻的问冼淼淼,“小老板,你说小任哥救了那姑娘,她会不会来出以身相许什么的?” 谢磊闷笑一声,得了冼淼淼一个眼刀子之后忙专心开车,双眼直视,表示自己心无旁骛。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儿那套,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说完了付秀,冼淼淼又有点儿气闷的批任栖桐,“你也是挺英雄,好好的给自己挂了彩,烫伤多疼啊。” 任栖桐听她说完才认真道,“不算疼。” 在后视镜里跟他对了眼神的冼淼淼没来由的心跳加速,忙把视线移开,没好气道,“切,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疼不疼的管别人什么事儿。” 还不疼呢,骗鬼!她平时喝咖啡喝茶什么的,偶尔不小心直接握住杯壁都会疼好久,他都烫了好几个大水泡,听说后期还会蜕皮呢,能不疼么! 然而伤患任栖桐却只是嘴角含笑,好像真的不觉得疼不说,貌似心情还挺好?! 付秀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挺多余,恨不得再爬回副驾驶席。 过了会儿,任栖桐又对着冼淼淼的后脑勺说,“不是我故意逞英雄,本能反应而已。况且如果我不扶的话,咖啡很可能会泼到那女孩儿的脸上去。” 他隔着衣服都能被烫起泡,估计那姑娘脸上的几层化妆品也没多么强悍的隔离功能,一个不小心可真就毁容了。 冼淼淼听了,好长时间没说话,半晌才闷闷道,“哼,就你绅士。” 走了会儿,她又对谢磊道,“谢哥,先不回公司,直接把他送回酒店吧。” 任栖桐刚要回绝,可转念一想,自己这副样子确实不大方便,也就默认了。 到了酒店门口,任栖桐下车,然后就站在那儿,也不动。 冼淼淼看他光膀子穿大衣,露出大片糊着药膏的坚实胸膛的造型挺前卫,不由得笑了。 她一笑,任栖桐的唇角也跟着往上翘了翘,这才转身往里走。 “哎!”冼淼淼一看他两手空空,再扭头一看座位上,果然是刚从医院拿回来的药膏和纱布等,忙开车门去追上去,“药,药药!” 旁边经过俩反戴棒球帽,打扮嘻哈的小年轻,听见这个就停下来,转身冲她各种拽的做了几个音乐造型,各种兴奋,“yoo~yoo~heygirl!” 冼淼淼一脸懵逼:“……哈?” 见她反应如此迟钝,那俩人都有点意外,不是你先打的招呼么!对方挺没劲的打量她几眼,好像在确认这的确是块朽木,然后才怅然若失的离开了。 这下任栖桐是真的笑出声来了。 一直到人家都走远了,冼淼淼才隐约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自己也觉得有些囧,这都什么事儿! 她摇摇头,把装着药的纸袋递过去,“记得医生的话,洗澡的话注意点,别忘了按时擦药。” 任栖桐嗯了声,伸手接药,本就盖不严实的外套更是前胸大敞,不仅露出来锁骨、肩膀,还有大片大片的胸膛,稍微靠近点的话估计都能瞄见腰线。 嗯,还有胸前两点…… 冼淼淼在心中飞快的做了下心理斗争,瞬间以情感取代理智,又激动又忐忑的往对方身上剜了几眼,然后才带着几分窃喜的丰收感别开脸。 哦哦哦,看到了……光着看果然比之前穿潜水服时候过瘾多了。 盯着她不断飘忽烁的眼睛看了会儿,任栖桐突然往前走了半步,毫无征兆的说,“没看够的话可以继续。” 最初冼淼淼没反应过来,等大脑确认他说了什么之后,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他,这话真是任栖桐说的?! 这是撩妹了吧啊?我竟然被轻度厌世、惯性冷淡的任栖桐给撩了?! 冼淼淼几乎是带着点儿惊悚的看向对方,然后就看到了满满两汪笑意,那盛着笑意的眼睛里还印着她的影子。 她的脑袋里翁一声炸开,好像有千万朵烟花在空中疯狂绽放,轰的她晕晕乎乎,瞬间丧失思考能力。 ****** “任先生,回来啦。”大堂经理笑着说道,等一看清任栖桐的造型之后又大吃一惊,“哎呀,您这是烫到了,严不严重?” 任栖桐点头,“还好,小伤而已。” 对这种常年包房的客户,酒店方面普遍给予非一般的关注和关心,力求扎实的将宾至如归四个大字落实到行动中去。 这会儿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大堂经理又极富技巧的关心几句,顺便过去帮任栖桐按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之前,经理还笑着问,“任先生,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吗?” “嗯?”任栖桐微怔,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经理眨眨眼,“因为觉得您最近几天心情都不错的样子,”顿了下又点明,“尤其是今天。” 一般人被烫伤总不会高兴地嘴角都翘起来吧?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经理又送上祝福,“晚安。” 心情不错?任栖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眼睛确实泛着笑意,嘴角两边也微微上翘,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心情愉快的样子。 但其实他身上的烫伤还在隐隐作痛——烫伤那种来自肌肉深层的连绵不绝的疼痛,谁受过谁知道,但心情依旧微妙的欢乐。 他感受到了一种极端强烈的情绪,这情绪于他而言十分新奇,是一种带有深层吸引力的新奇,叫人舍不得逃避。 他知道这份感情来自何处,也知道跟谁有关,并且他由衷的感到快乐。 然后,毫无睡意的他写了一晚上歌…… **** **** 吃早饭的时候,冼淼淼有点心不在焉,不仅仅是因为昨晚任栖桐的反常举动,还有新闻方面日益激烈的讨论:其实现在时装周进行了也还不到三分之二,她这次之所以提前回来,是因为冼笠然竟然真的要跟苏恒结婚了! 确实,上辈子冼笠然也跟苏恒结婚了,但那时候他还是那个位高权重的副总,可现在呢,他什么也不是!该说他勇气可嘉呢,还是当真对苏恒情真意挚? 在法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冼淼淼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停止运转,她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冼笠然的脑回路:在这个当儿公开举办婚礼,他是已经放弃重回璀璨了吧? 尚清寒给气坏了,当晚就打越洋电话骂了这个吃里爬外、忘恩负义的混账种子,并跟冼淼淼放狠话,说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还责令她以后都不许替冼笠然求情! 认识到冼笠然的真面目之后,老爷子一直在致力于如何让他们混得更惨:他派人向各大媒体无偿提供各种关于冼笠然和苏恒的黑料,包括那两个私生子女的住址和所在学校,并在每次冼笠然试图平息舆论时都轻松格挡,然后让舆论进一步发酵;除此之外,他还向自己的朋友们发出通牒:谁也不许给那个混账提供任何工作的机会,包括苏恒和那两个小崽子。 让一个人死或许很容易,但风险大不说,死人是最容易被原谅的。假如冼笠然和苏恒真的死了,说不定一段时间过后,世人又会开始同情弱者,把逼杀人命的罪责强加给他可怜的孙女…… 他们不配! 尚清寒不止一次的想,他们这种人就该活在世人的唾骂之下,受千夫所指,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死算便宜的了,让你求生不得才最叫人痛快! 冼淼淼失笑,您老还真以为我当不了没爹的孩子啊?那玩意儿还不如没有呢! 祖孙俩隔着大洋同仇敌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冼淼淼争取了主动权,说自己已经有了计划,让老爷子先别着急,等着看了效果后再发威。 尚清寒将信将疑,既怕她心软,又带那么点儿期待,最后终究还是同意了,同时也在心里打定主意:就算孙女搞不定不还有他么,保准让冼笠然下半辈子都比街上的残疾乞丐活得更窝囊就得了。 不光冼淼淼和尚清寒百思不得其解,就连外界也是议论纷纷,有说冼笠然纯粹赌气,不理智的;也有说他虽然渣了老婆,但对苏恒倒像是真心实意…… 临近过年了,各大媒体的头条之战本就近乎白热化,这会儿又冷不丁杀出个冼笠然来,这个年过的越发精彩了。 且不说冼淼淼祖孙俩和外界如何议论,单说冼笠然本人,他内心的憋屈也是一言难尽。 简单地说,这次他也是被坑了。 从卖房子开始,冼淼淼的率先发难就打乱了他的计划,再到后面他跟苏恒的事情曝光,他被踢出璀璨、冷藏期无限……一桩桩一件件都打得他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 冼笠然比谁都知道财富和权势的重要性,从被赶出璀璨的那天起,他就在划算该如何卷土重来。 背叛尚云璐已经是他人生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老爷子更是个爱之则生、恨之欲死的性子,要想回去璀璨,冼笠然必须得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自己的诚意和悔过的决心。 那么首先要做的,似乎就是跟苏恒保持距离,最好是彻底划清界限。但具体该如何做却又很麻烦,现在的冼笠然经不起一点失败,必须步步谨慎。 摆脱的太干脆了,说不定又会被尚清寒给他贴上薄情寡义的标签,觉得他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反而是没有责任心的表现,不值得信任;可要优柔寡断了,老爷子也有可能觉得他诚意不够,还存着糊弄的心…… 不过不管怎样,他原计划中跟苏恒的婚礼是该无限后延了。 当冼笠然显然忽视了另一个很关键的主人公:苏恒。 这个女人能二十年如一日的隐藏、伪装自己——如果不是冼淼淼仗着未卜先知提前撕破她的伪装,她很可能可以隐忍更长时间,能做到这点的,绝对不是像她自己对外宣扬的那样善良单纯。 虽然细微,但苏恒很快就觉察到了冼笠然对自己和儿女们态度的变化,最直接的一点就是他不再主动提及婚礼的事。苏恒试探着提了几回,每次冼笠然都不动声色的引开…… 苏恒开始心凉,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猜测开始成真:这个男人靠不住。 想也是,一个能背叛发妻的男人,又凭什么不会背叛你? 苏恒是个外表和内心呈现两个极端的女人,她认为人生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不,她不想输,也不能输,至少不能输得这么惨。 即便落子无悔,她也要剜下点儿什么来!要知道被她拿来当赌注的,可是最好的那段时光! 跟冼笠然的关系曝光后,苏恒不仅形象一落千丈,事业也一夜之间跌至深渊,原本铁板钉钉的个人画展竹篮打水不说,就连合作多年的几家寄卖画廊也先后打来电话,委婉地表示她的作品风格可能跟画廊整体不搭等等。 苏恒恨得牙痒痒,可还是不能撕破脸,只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强迫自己摆出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气去拿回自己的画。 谁都明白,什么搭不搭的,统统都是借口! 大家合作这么多年了,画卖了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前面那么多年怎么就搭配,这才短短几天工夫,怎么突然就不搭了? 一个人活在世上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事业和家庭么?现在,她的事业基本毁了,实在不能再没有家庭了。 苏恒粗粗估算了下,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冼笠然时常或明或暗的跟自己哭穷,但他毕竟扎根璀璨这么多年,想来还能有不少财富,不狠狠地捞一笔实在难消她心头之恨。 打定主意之后,苏恒又甜言蜜语的哄了冼笠然几天,趁他警惕性降到最低的时候亲手做了烛光晚餐,灌了他不少酒,然后以最温柔无害又楚楚可怜的神态央求道,“笠然,我们结婚吧。” 冼笠然又一瞬间的清醒,可他刚想拒绝,就见苏恒已经红了眼眶,莹着泪水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哀求,他心软了。 冼笠然对苏恒也是真心喜欢,联想起对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一个未婚女人带着俩孩子的生活是何等艰难,可她从没主动向自己要求过什么! 别的男人能光明正大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可爱的孩子到处行走,可他却让对方在阴影里活了二十年,二十年!一个女人肯把二十年最好的时光花在自己身上,现在你落魄了,她却不离不弃,只想跟你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在酒精的作用下,一时头脑发热的冼笠然就点了头,还把早就买好的戒指戴在苏恒手上,然后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结果第二天刚一醒,冼笠然想起来昨晚自己的许诺,又后悔了。 他太清楚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了,反正苏恒已经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俩孩子都这么大了,估计以后也不会突然再跟别人,那么早一天晚一天结婚也没什么分别。 但璀璨那边不一样!要是他不尽快取得老爷子的原谅,他这辈子就完了! 可还没等冼笠然打好草稿,想好该怎么劝苏恒心甘情愿的同意再次延迟婚期,对方已经满脸幸福的拿着一张手写请柬上来了,“笠然,你看,这是我设计的请柬,你觉得怎么样?没问题的话我就去下单定制了。” 请柬很好看,经典的华国水墨画风格中融合了剪纸元素,高雅而飘逸,很符合苏恒形象没毁之前的人设。 但冼笠然现在完全没有那个欣赏的心思! 他干巴巴的笑了笑,示意苏恒坐下,说,“这个婚礼的事情比较麻烦,别的不说,光是那么多宾客” 不等他说完,苏恒就温柔而善解人意的告诉他,“这个你不必担心,笠然,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所以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就好了。昨晚你跟我求婚我实在太开心了,已经跟通知了我们的父母和亲朋好友,他们还祝福我们呢。” “什么?!” 冼笠然直接就给吓白了脸,他忽的从床上站起来,眼睛瞪得仿佛下一秒就能从眼眶里掉出来,一字一顿的确认,“你说,你已经把消息发出去了?” “对啊,”苏恒好像没觉察出他情绪的变化一样爽快的点头,半真半假的说,“你说你都等不及了么,对了,我激动地几乎一夜没睡,今天早上把喜糖也定了,就用你总是在我生日送我的那种巧克力,你觉得行么?” 其实昨晚喝多了的冼笠然根本就没空交代这么多,他只是艰难的把戒指从保险柜里拿出来,勉强给苏恒戴上就一头栽倒,人事不省了,后面那些内容全是苏恒自己编的。 原本苏恒还心存侥幸,可刚才一进门看到冼笠然的表情,就彻底死了心。 他们两个在一起二十多年了,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冼笠然,对方动一动眉毛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很明显,冼笠然这是又想反悔了。 那一刻,苏恒无比庆幸自己昨晚的果断! 反正你都喝醉了,我就是多说几句你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自己说的,怕什么! 现在她满心满眼就一个念头:赶紧跟冼笠然把婚结了,她受够了夜长梦多。 苏恒之所以钟情冼笠然,真心当然有,但更大程度上是看中了他的能力,比如说划拉钱的能力,如果可以的话,她自然比谁都希望冼笠然重返璀璨,像以前那样大权在握。 但她太清楚那有多难了,她赌不起,也等不起。 现在她跟冼笠然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尚清寒那老货必定对自己恨之入骨,就算冼笠然能回去,自己还能待在他身边吗? 而且她已经不年轻了,到时候冼笠然重新过上那种光鲜亮丽的生活,周围年轻漂亮的姑娘自然是不缺的,在尚清寒那老货和外部诱惑的双重压力下,他还能对自己保持多久的真心? 再者,她的形象已经毁了,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反正女性总处于弱势地位,这么坚持下去,没准儿大家还会感叹一句她的傻,她的痴情;可要是再换别的金主,那可就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所以眼下对苏恒而言最现实也最容易实现的,就是死死抓住冼笠然这个傻帽! 有生以来头一次,冼笠然觉得自己被人给坑了。 她竟然已经把消息发出去了,那,那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吗? 第37章 虽然一夜没睡,但任栖桐踏着晨曦出门去的时候,精神状态依旧饱满。 街对面有一家花店,他每天出入酒店都会经过,只是从没想过要进去,但现在,他突然就想了。 花店是两个风格迥异的年轻姑娘一起开的,因为品种齐全服务又周到,生意很好。俩妹子天天一大早就开始忙活,搬着各色花卉进进出出,十分能干。 这会儿还早,店里没有客人,任栖桐刚一推门,那个短发高个儿姑娘就直起身来,笑容爽朗的招呼道,“欢迎光临,帅哥,要点什么花?” 听了这话,任栖桐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冼淼淼喜欢什么花! 都说投其所好,既然是送给别人的礼物,当然要对方喜欢才行…… 见他不说话,短发妹子又换了种方式问,“那,你打算送给什么人?女朋友?” 但凡是男士大清早出来买花的,九成以上都是送给女友或是太太。 果然,就见眼前这位英俊不凡的帅哥缓缓点了点头,用特别好听的声音嗯了声。 完了完了!另一个编着麻花辫的妹子用还沾着泥土的手套捧脸,各种陶醉,好好听哝——她是声控! 短发妹子一撩刘海,半叉腰,指着店中央大片大片的玫瑰道,“那就送玫瑰么,凌晨刚到的,超级新鲜。一般女孩子都很喜欢玫瑰的,而且寓意又好,可以挑选的颜色也多。” 任栖桐扫了眼,“谢谢,不过我还是先打个电话确认下。”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哎哎,”麻花辫妹子急忙阻止,有些惋惜,“可这样的话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任栖桐翻出冼淼淼的号码,按下通话键,说,“是有些遗憾,但我觉得合适远比惊喜更重要。” 惊喜固然不错,但那是在符合送花对象的意愿的情况下,假如你送的恰恰是对方所厌恶的,那情景该有多尴尬?对方是收,还是不收呢? 看到来电人姓名的冼淼淼心跳瞬间加速,她本就渐渐感到自己跟任栖桐的关系跟一开始有所不同,而昨天晚上对方的那句话,更是印证了那种感觉…… 她用手按了按胸口,觉得心跳有点儿快,同时也带着不知名的期待,期待能从对方口中听到些合心意的话。 “早上好。”任栖桐的打招呼方式一如既往的认真,不过第二句就开始直奔主题,“你喜欢什么花?” “花?”冼淼淼怔了下。 任栖桐的回答简直直白,“我想送你花,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品种,所以想要问一下。” 冼淼淼还挺喜欢他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也不磨叽,“向日葵,泰迪熊向日葵。” 将这个答案转告花店妹子们的时候,任栖桐总有那么点儿“看吧,我就说她跟一般姑娘不同”的小得意。 抱着满满一大捧向日葵行走的任栖桐不是普通的显眼,昨天被他托了一把而免于咖啡泼面的女孩儿也是愣了会儿才想起来要上前感谢。 “那个,任栖桐,昨天,谢谢你啊。”她耳畔还回荡着刚才姐妹们对自己的“教诲”:“多好的机会,赶紧上啊!” “就是,典型的高富帅啊,以后孩子的基因多有保障?可比咱们周围的屌丝男靠谱多啦。” “对啊,英雄救美呢,佳话!说不定他本来就对你有点儿意思,一直关注着呢,不然怎么就那么巧?” “你上不上?不上的话换我了啊!” 试问,谁不想找个看着顺眼的另一半啊? 任栖桐长相高大俊美,为人又礼貌绅士,妥妥儿的冷面暖男,虽然不大受男职员和男艺人们的待见吧,但公司内外不少正值觅偶期的妹子都对他颇有好感,有几个甚至还明示暗示过,只是一直无人成功罢了。 好不容易昨天任栖桐主动出手,可不就是个接近的大好机会?错过了简直天理难容! 任栖桐却只是说了句“举手之劳”,就再次迈开大步往电梯去了。 那女孩儿还要说什么,然后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他手里捧着的鲜花,等等,貌似自己挑的时机不对啊! 而且,他要送花给谁啊?! 突如其来的冲击使妹子呆立当场,完全没办法说出后面的台词,一直等任栖桐消失在电梯里,藏在暗处的那群同事冲出来问怎么回事儿才喃喃道,“你们看没看见,他手里拿着花?” 了不得! 几分钟后,一条名为《爆炸性新闻,名草疑似有主!》的消息就在璀璨内部论坛内疯狂流传开来,不少员工纷纷表示自己也亲眼看到了R姓鲜肉手捧鲜花进电梯的情景,然后大家就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主题只有两个:他要把花送给谁,他究竟处于什么目的送花。 昵称为“R哥头号迷妹”的职员表示,自己从对方来公司第一天就开始默默观察了,他不是个很爱交际的人,在璀璨内部的已知交际圈就那么点儿大,再刨掉外出拍戏的浪仔和林芝…… “一号侦查员”则推测说:也不一定是他要送给别人的,也许是外面的谁送给他的,R哥辣么绅士,肯定做不出当场丢花这样的举动,肯定是拿回来处理的啦! 此言论一出,众多处于伤心中的后援团成员们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异口同声的宣布不用乱猜了,这肯定就是真相! 然而所谓的希望就是用来打碎的,仅仅两分钟过后,一个长期潜水的用户就窜了出来,默默地爆料:“都不用自欺欺人啦,已经确认R哥去了大小姐的办公室……” 论坛内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随后便涌现出了原子弹爆炸般的轰动效果,就连潜水多时的男性职员们也纷纷加入战场:“卧槽,这是潜规则吧,啊,是吧是吧是吧,一定是的!” “这外来小子有点儿目中无人了啊,上来就要对咱们的高岭之花下手,兄弟们说是不是得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小子够胆肥的,我入职五年了,都没能跟大小姐说上一句话,他这才来了几天啊,就送花了?” “大小姐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还是R哥本来进璀璨的动机就不单纯?” “楼上少胡说八道了,他这么一巨人,大小姐细胳膊细腿儿的,谁潜规则谁还不一定呢!” “我早就觉得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巴巴儿的凑到水妹跟前……” 这个帖子瞬间就翻了两页,而且大家的讨论热情依旧未减,大有只要地球不爆炸,我们就坚决不下线的架势,直到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我觉得这俩人挺配的啊。” 论坛内部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再一次爆发: “……滚!” 谁特么的问你这个啊,关键是这口气咽不下啊,这混血小子明显不地道,完全不讲究什么先来后到,暗搓搓就下了手,这会儿竟然连花儿都送上了,是个爷们儿就不能忍! 不管公司内部如何信息爆炸,两位当事人却很是开心。 重活一次的冼淼淼决定坦然面对各方面感情,憎恶就是憎恶,喜欢就是喜欢,人生苦短,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在那些无谓的造作上。 于是她一点儿没矫情,高高兴兴收了花,小心的放到花瓶里养起来,摆弄两下之后又在毛茸茸的花丛中发现了一张卡片。 打开一看,呵,是首短歌。 她扫了两眼,挺喜欢,就轻轻哼唱起来。 冼淼淼懂五线谱,也懂节奏,只要不出声就能自己在脑海中完美勾勒出歌曲该有的感觉,可一旦要是出了声么,就不好说了。 只听她哼了一个小节,任栖桐就表情复杂的接过此项任务。 歌词写的很美,什么“可爱的姑娘,暗夜繁星落入你的眼眸”之类,节奏也是舒缓中透着脉脉柔情,听得冼淼淼忍不住脸热心跳。 她差一点儿就忘了,眼前这家伙好歹也有一半意大利血统,那儿的男人们可是天生自带情话基因,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甜度绝对超标! 任栖桐唱歌的时候很投入,他脸上每一处都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想说什么,声音中饱含的情感足够让任何人动容。 冼淼淼都有点儿陶醉了,她想,这可不比罗密欧大半夜的跑到人家姑娘窗户底下去喊话差! 一曲毕,冼淼淼笑着问他,“我们这是在恋爱吗?” 任栖桐很认真地回答,“目前我是在追求你,不过如果你同意的话,就是了。” 冼淼淼忍不住笑出声,“怎么突然想起要送我花?” 任栖桐稍稍走近一点,“作为病患,我觉得还是遵医嘱比较好。” 冼淼淼微怔,随即想起昨天那位“我很懂”牌老大夫的话,又笑了。 “好,我批准了!” 她微微踮起脚尖,主动亲了亲任栖桐的嘴角。 “哦,作为花的回报,明天我请你看场好戏。” ***** 冼笠然和苏恒的婚礼当日,得到消息的群众们从四面八方赶到车队的必经之路,准备亲眼见识下这俩人会无耻到什么地步。 各路媒体一大早就跑来占地方,婚礼现场所在的酒店门口早被围的水泄不通。周遭隐隐涌动着一股暗流,大家都虎视眈眈的觊觎着位置最好的那几个对手,暗搓搓的巴望他们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小意外打个趔趄或是干脆摔一跤什么的,然后自己就能趁虚而入…… 其实原本今天还有一家电影要召集媒体做宣传来着,结果一看跟这场“世纪婚礼”撞车,剧组那边爽快的答应延期。导演跟几家媒体约好来日再战后,麻溜儿领着人涮锅子去了。 最近几天苏恒基本上是一种闭门不出的状态,整天在家里研究自己的婚纱和婚礼过程中的各种小细节。不得不说她还是有点儿才华的,从请柬、婚纱甚至是婚礼现场的布置构想,基本上都是她亲手完成。 然而一直到上了婚车,冼笠然还处在深深的纠结中:他是否应该告诉苏恒,现在不是举行婚礼的最佳时机? 跟尚清寒闹掰之后,老爷子直接在圈内放出话去,谁敢给冼笠然工作就是跟他过不去! 于是冼笠然很快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他手里拿点股份能得到的年度分红根本不足以支撑四个人的高档次生活,可璀璨他是回不去了,别的公司也不可能因小失大,驳了老爷子的面儿。至于从头做起什么的,多年来高高在上的冼笠然早已习惯了大权在握,他压根儿就忍受不了一把年纪了还要对别人点头哈腰,去小辈们手下混饭吃…… 想到这里,冼笠然心里有些烦躁,他忍不住扯了扯领带。 身边穿着婚纱的苏恒注意到他的动作,关切的问道,“笠然,你没事吧?” 平心而论,苏恒长得确实挺好看的,虽然已经年近挺大了,可上妆之后的她既有成熟女人的韵味,又带着一种天然的小家碧玉的娇羞,比起尚云璐那种大小姐的霸气飒爽,这种女人确实更容易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看着她洋溢着幸福的脸庞和闪闪发亮的眼睛,冼笠然张了张嘴,心里打了多少遍的草稿一时间也难以出口。 然而即便他不说,苏恒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只是装傻罢了。 开玩笑,她都忍了这么多年,承受了这么多,好不容易盼到婚礼,怎么可能临阵放弃! 就在前些日子,计划好一切的苏恒想找婚庆公司,结果一连找了五六家都没成,对方无一例外的说档期已满,气的她牙痒痒。 什么档期已满,她选的那个日子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望燕台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想要结婚的来了?分明就又是那个老东西搞的鬼! 婚礼的构想和理念苏恒可以自己来,但具体实施,却必须有婚庆公司操办,她总不能一个人去装饰礼堂、念致辞外加主持婚礼吧!? 最后没办法,苏恒联系到了一家经营不善,早就准备破产的小型公司,直言会多给钱,这才搞定。那公司也光棍,想着反正都打算改行不干了,等他们回到老家,璀璨那边就算是想报复也鞭长莫及,狠捞一笔就赶紧跑路呗! 想着这几个月来水深火热的生活,苏恒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蕾丝手套都快抓破…… “亲爱的,我”冼笠然刚下定决心要说什么,车队却已经行驶到了最后一个路口,再有几十米就要到酒店了。 他心里着急,知道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反悔了,可刚起了个头,就听见外面一阵惊呼声,几乎与此同时,他突然听到一阵极其密集的打击声,司机和副驾驶上的摄影人员也纷纷叫出声,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冼笠然心头一颤,本能的向外看去,然后就看见一个淡褐色的圆球飞快逼近,下一秒自己眼前就啪的炸开一团黄黄的液体! 鸡蛋! 车里被打懵了的人也许还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街上围观的群众和媒体却看的一清二楚:分明是有一群事先埋伏好的年轻人趁着车队减速缓行的时候冲上前,用提前准备好的鸡蛋进行了袭击! 只听“啪啪!”“啪啪!啪!”一段又急又快的脆响过后,原本绑满了鲜花和气球的婚车车队已然面目全非,尤其车窗附近更是重点灾区,到处都是破碎的蛋壳和四处飞溅的蛋清蛋液,混合着七零八落的花瓣和一块块的气球胶皮糊成一团,十分狼狈。 袭击者挑在这个地方这个时机下手显然是经过进行策划的:这里是从冼笠然和苏恒的家到酒店的最后一个弯道,拐过去就是酒店了,因为围观人数太多,车队势必会放慢速度,给他们下手提供了便捷不说,也不会因为车速过快突遭袭击而发生意外,大大降低了风险;而前面不远处就有大量媒体驻扎,一旦这边发生异动,媒体和狗仔几秒钟就能赶过来,完全不会错过任何一点精彩片段! 现场先是死一般的沉寂,紧接着就一片哗然,人群中迅速迸发出一阵海浪般的笑声,从事发中心地点呼啸着朝两边蔓延开去,声势壮阔,连绵不绝。 跟冼笠然和苏恒两位当事人的气急败坏不同,围观群众纷纷掏出手机放肆拍摄,时不时还有人好心的为闻讯赶来的媒体让出最佳拍摄位置——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搞清楚情况之后,冼笠然差点没气疯,也顾不上跟苏恒说取消婚礼的事了,他恶狠狠地推门下车,朝着外面大吼,“什么人!保安呢!?” 然而袭击者团体似乎很有纪律,并不恋战,一口气将车队打成蛋花汤之后就一哄而散,眨眼工夫就消失在乱糟糟的人群中,如同水滴入海,不见一丝踪迹。 有个正在举着手机拍摄的中年妇女笑着喊道,“哎呦新郎官儿还出来干嘛,都到了,赶紧抱着新娘子去结婚啊!”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不知是谁冷嘲热讽道,“人家不着急,反正又不是头一次结婚了~!” “人家架子大么,别看距离现场就这么几十米远,说不定人家非要等着八抬大轿来抬呢!” 苏恒又羞又气,缩在车里抹起了眼泪,她压根儿没想到尚清寒那么大的腕儿竟然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把戏【你真是冤枉他了】…… 在酒店门口闹成这个样子,虽然没有伤人,但婚礼显然是吹了,冼笠然气不过,不顾苏恒的阻拦当场报警。 结果一共来了两辆警车,里面还有个女警员,一看见是他表情就充满了鄙视,要不是职责所在,估计当场就能发出尖锐的嘲笑来。 其他几名男警官瞧着对这起事故也不怎么热心,非但不帮忙驱逐看热闹的群众,询问起来还各种慢吞吞,中间又无数次询问现场群众。偏偏围观群众也特别配合,不管问道第多少次都极其富有耐性,光说不够,还大量运用肢体语言添油加醋的重放现场,有两个警员直接忍不住就笑了…… 恼羞成怒的冼笠然额角青筋暴起,“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哎我说这位先生,”忍耐多时的女警员似笑非笑道,“您这是什么话,我们哪儿态度不好了?您打电话,我们立马儿来了,还这么详细的帮您询问事情经过,您倒是说说,我们哪儿不对了?” 本来身为女性,她就特别看不惯这种踩着原配上位的凤凰男,这会儿看他倒霉,女警员心里别提多解气,拍手叫好还来不及呢,哪里又会为他着想! “就是!”刚才那个妇女竟然还没走,意志力十分感人,闻言又出声为警员抱不平,“人家人民公仆天天忙活也不容易,你看你一叫人家就来了,又听又记多尽心,咱老百姓可不能睁着眼说瞎话!” 说完又将鼓囊囊的胸脯拍的砰砰响,对那位女警员道,“姑娘别怕,该干嘛干嘛,我给你们作证,我还就不信这世上没王法了,怎么有人动不动就要出幺蛾子……” 冼笠然这一天过的本来就够丢人的了,现在弄成这样更是恨不得把脑袋夹在裤裆里,偏那几个警员硬是不让他上车,非叫站在外面把细节说明白了才行。 最后折腾了半天,领头的警员总结道,“冼先生是吧,呦,这姓儿还挺别致,咳,是这么回事儿,我们的人呢问过目击群众了,也看过录像了,这次的事件啊是个恶作剧的可能性比较大。” 话没说完,冼笠然一听就要毛,瞪着眼睛吆喝,“恶作剧?什么恶作剧,他们毁了我的婚礼,砸了我的车!这也能叫恶作剧?你们是怎么判案的,简直胡闹!我不会同意的!” 那边的女警员跟另外俩同事对视一眼,在看不见的角落齐齐翻白眼。 领头的是个有多年办案经验的老警员了,对各种情况都熟悉得很,见他发火也不着急,只等他吼完了才不紧不慢的继续,“您看,他们只是用鸡蛋丢车,丢完了就跑,说白了,既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也没有造成严重的财产损失,甚至就连对公共秩序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就算您要追究,也没有太大意义。”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他甚至还亲自用手抹掉其中一部车上的蛋液和蛋壳混合体,露出来底下光洁如初的漆面,“您瞧,都好好的。而且他们人数很多,跑的又快,使用的鸡蛋也不是什么稀罕道具,真要查找起来难度非常大……退一万步说,就算找到了,您也不过索赔几个洗车钱,可中间耽搁的时间成本?” 冼笠然气的狠了,打从认识了尚云璐以来,他听谁跟自己这么敷衍的说过话啊!一开口声音都哆嗦了。 “好么,合着您的意思,”冼笠然竖着眉毛道,“我就是吃个哑巴亏,装孙子了?” “哎哎哎,我们可都没这么说!”那警员呵呵一笑,连忙举手以示清白,表明自己没有任何暗示,“我们只是根据多年的办案经验给您进行必要的分析,利弊都提前说明白了,省的日后再产生误会不是?公开公平公正嘛。” “具体要怎么着当然还是您自己决定,不过该说的我可都跟您说了啊,冼先生。” 最后的最后,冼笠然终究是没要求彻查,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件事背后究竟是哪方势力在推动。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网友纯粹自发的,诚如那位警员所言,整件事调查起来难度太大,战线太长,而就算抓到了人他也不过能得几个洗车钱,还不够丢人的!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谁知竟然还有后续! 当天夜里苏恒就被急救车拉到医院,听知情人士声称她的额头和下巴各有一道明显的伤口,估计会留疤! 这是毁容了?! 因为白天的闹剧还没从热搜上下来的,冼笠然和苏恒就又上去了。 八卦媒体迅速跟进,并及时返回信息,说苏恒的伤势肯定不是自己弄的,目前推断是跟人争执过程中被人推倒,然后她才不小心摔到什么玻璃或是其他锐利的东西上。 再联系自始至终冼笠然都没露面的情况,谁干的简直不用猜。 短短几个小时内,冼笠然就被舆论推上风口浪尖,“世纪大渣男”的铁帽子万古流传! 外面炸开了锅,憋在家里一醉解千愁的冼笠然却又接到了来自苏悦所在高中的电话,校长用前所未有的冷漠语气道,“冼先生,我很遗憾的通知您,本校可能要对苏悦同学做出开除的处理。” 冼笠然真是要崩溃,昨晚回到家苏恒就一直在哭哭哭,本就心烦的他越发烦躁不已,一时没控制住就说了她几句,然后苏恒就跟疯了似的冲他摔摔打打,还疯狗似的把他手腕子咬出血。冼笠然也不是那种能受得了委屈的人,直接就推了她一把,没成想苏恒就被自己摔在地上的台灯线绊倒,一下子磕在墙角的花瓶碎片里,登时血流满面! 那边苏恒的情况还没稳定下来的,这边苏悦竟然又要被开除了?! 冼笠然眼前漆黑一片,他晃了晃,差点儿没一头栽倒。 当初他为了把苏悦弄进那种学校去,偷偷动用了尚清寒和尚云璐的面子和人脉,花了多少钱送了多少礼,到处请了多少人才成功,结果现在倒好,苏悦竟然就被开除了? 冼笠然憋着一口气问原因,校长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给说明白了:苏悦在学校的作风一向比较张扬,之前也就罢了,可苏恒的第三者身份曝光后矛盾瞬间突出,她的处境也随之变得尴尬起来。 然而再这样敏感的时节,苏悦非但没有低调,反而越发嚣张,三天两头跟瞧不上苏恒和冼笠然的同学吵架,同学关系急剧恶化。 为了出席苏恒和冼笠然的婚礼,苏悦前几天缠着家人买了条嵌蓝宝石小颗粒的项链,照例去学校炫耀,结果婚礼泡汤了不说,项链也被前来嘲笑的同学趁乱弄断了。苏悦又哭又闹,直接就上去把那位女同学的脸上抓了几道,都破皮了。 那女同学家中颇有能量,打小千娇万宠长大,怎么可能吃这个亏?当场召集小伙伴把苏悦胖揍一通不说,又立刻告诉自家爸妈。然后就更热闹了,那爱女如命的父母迅速召集家长会的一众“战友”跟校长谈判,直言这种出身就很成问题,作风和性格品质更是差的一塌糊涂的学生根本不配在这所学校学习…… 校长本就对苏悦这种三天两头弄出点风波来的学生不大待见,加上过来抗议的家长会成员中不乏大手笔的投资人,天平倾斜的简直毫无负担! **** 当晚,在医院陪床的苏念削了个苹果,又细心切成小块,对还在捂着脸抽噎的苏恒说,“妈,我想要出国留学。” 苏恒的身体一僵,也顾不上哭了,肿着眼睛看他,“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留在国内不好吗?” 她就只剩下孩子了,儿子一旦走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苏念的脸上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他直直的看着苏恒,说,“妈妈,还要我挑明了说吗?你看现在家里这个情况,连爸爸的工作都没有着落,我怀疑他已经被封杀了。那么晚了,他答应帮我安排的事更是遥遥无期,我自己找工作恐怕也会受到波及,与其这样迎风而上,还不如先出去避避,顺便深造,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可是”苏恒本能的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下去了。 可是什么呢? 可是你爸爸不会同意的? 呵,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能力反对,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是她瞎了眼,那个男人,根本就不配当男人! 见她不说话,苏念继续道,“其实我早就申请了,现在二试已经过了,想必最后的环节也不会有问题。” 苏恒咬了咬嘴唇,还是没说什么。 苏念帮她掖了掖被角,突然说,“妈,咱们一起去国外吧,你,我,还有妹妹,我们三个,我们一家人。” 他算看明白了,冼笠然事业上确实有点能耐,但感情方面优柔寡断,根本不是值得依靠的良人。假如还是他以前志得意满的时候,他许诺的一切或许都会慢慢变成现实,但现在,不是了! 冼笠然骨子里还是个很自私的男人,有钱有闲怎么都好说,可一旦情况威胁到他自身,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保护自己! 知子莫若母,同样,知母莫若子,苏念很清楚母亲在事业方面究竟有几斤几两,一旦没了冼笠然这座靠山,她在国内根本混不下去!现在脸又毁了……还不如大家去国外,抛开一切从头再来,他好歹也是个男人,总能养活的了妈妈和妹妹的。 苏恒虽然没说话,可脑海中却转过了千万个念头。 折腾了这么多年,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这个儿子从小就有主意,见他这样苏恒知道已经无法反转,只是沉默片刻,搂住他,哭道,“是妈妈对不起你。” 苏念反手抱住她,却没开口安慰。 因为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他确确实实是怨着苏恒的。 你确实是对不起我们,也对不起你自己。 如果你不做这样的妄想,真真正正的找人谈个恋爱,安安稳稳的嫁了,踏踏实实的生活,虽然过得平凡,但是也真的幸福。可你现在呢?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想要的没得到;原有的幸福也失去了,声名狼藉,你活到这一辈子究竟是图个什么呢? 娘儿俩商议定了,便迅速着手收拾行囊,登陆国外的网站找房子。 苏恒也是个狠人,当初决定要傍上冼笠然这棵大树,她能坚持二十年,现在决定要跟他恩断义绝,也能火速做出很多一般人做不到的事。 所以说,千万别招惹坏女人,因为她们发起狠来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毁了,一个没了容貌也不再年轻的偶像派女画家,还能有什么前途呢?她也没能教导好女儿……但她还有儿子,前半辈子她已经对不起儿子了,以后不能继续让自己成为他的包袱和累赘。 冼笠然,你毁了我,可你自己也别想好过! 她偷偷替苏念办了张银行卡,把从冼笠然那儿抠来的钱和有限积蓄都存进去——虽然不多,但只要省着点花,也差不多能够他在外留学的费用了。 然后,苏恒溜回家,见到冼笠然之后二话没说给了他一刀! 再然后,她放了火。 她知道自己已经疯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已经毁了,只要活着就要忍受外界的指指点点,只要活着,她的儿子也不会好过! 可现实毕竟不是电视剧,苏恒没能如愿跟冼笠然葬身火场,消防车很快就到了,消防员从里面救出了重度烧伤的两个人…… 第38章 看到结局的时候,冼淼淼不免有些意外,她的脑袋放空了好一会儿。 冼笠然曾经何等意气风发,在璀璨指点江山,而苏恒也曾风靡一时,被无数人所推崇……可现在俩人都毁了容不说,冼笠然更是面临下肢截肢的局面。 这两个不久前还在大众面前爱的死去活来,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告他们爱情的忠贞和伟大的人,余生恐怕要在疗养院度过了。冼淼淼完全想象不出,两人在反目成仇之后再被放到同一屋檐下,又会如何相互折磨。 不过,她长长吐了口气,好像丢掉一段发了霉的,早就该被埋葬的往事,顺手关了电脑。 “小老板,”正想着,付秀打进内线,“小任哥来啦。” 冼淼淼一笑,“让他进来。” 任栖桐进来的时候,冼淼淼正微微后仰着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叠,下巴微抬,像极了王座上的女王。 然后任栖桐真的就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下,“心情不好的话,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冼淼淼咯咯一笑,仰起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他也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只是没想到苏恒那个女人竟然真的会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在放火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抱了必死的决心了吧。 苏恒也是太天真,现代这种用钢筋水泥混凝土等材料搭建,施工过程中又不断添加各种防火材料的住宅,怎么可能会一把火烧着?她跟冼笠然之所以重度烧伤,也不过是因为那小别墅的客厅里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而旁边的窗帘、沙发、书籍和各种木质家具易燃,而他们又吸入了大量高温烟尘罢了。 “对了,”冼淼淼看向任栖桐,“既然说出去走一走,要不要陪我去给妈妈送束花?” 任栖桐自然是一口答应,并亲自挑选了尚云璐生前最喜欢的白玫瑰,恭恭敬敬的放到她墓前,然后用力鞠了个将近一百°的大躬,“伯母您好,我是任栖桐,以后我会好好对淼淼的。” 冼淼淼被他严肃的样子逗笑了,不过这种被人珍而重之的感觉实在不错。 她给尚云璐上了香,一点点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遍,“坏人得到报应了,妈妈,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如果看见的话,也应该会很开心的吧?听说故去的人在了了心愿之后就会入轮回道,也不知你再世为人的话,我们还能不能见面……” 说到这儿,冼淼淼的心里又有些酸涩,她用力眨了下眼睛,笑笑,“不过不是有那句话么,有缘自会相见,说不定几十年后,咱们还能成忘年交呢!” 任栖桐捏了捏她的手,没再说话。 除夕的前一天,任栖桐平生第一支MV火热出炉,冼淼淼跟胡奇峰打了招呼,在官网、璀璨官方Talk同步上线。 任栖桐正式出道。 几分钟后,第一条非水军评论出现,内容简单粗暴,冼淼淼完全有理由怀疑对方压根儿就没来得及细看:“啊啊啊,帅的合不拢腿!” 再往后,评论渐渐多起来,璀璨的团队适时对舆论加以引导,并在恰当的时间开贴、开论坛,发表小文章…… 一夜之间,“任栖桐”这个名字力压热搜榜上无数老牌艺人,荣登热搜榜前十,并且气势如虹的冲入前五,被光荣的打上了“HOT”字样。 一句话:他火了。 真要说起来,冼淼淼选择在春节前夕投放MV其实是个很冒险的做法。一来春晚这个永恒的主题每年这个时候就会血腥屠版,挡都挡不住;二来各路明星临近年底,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刷存在感,蹭热度,一般的新人想在这个时候出头太难。 可话又说回来,春节期间又是公认的华国人最清闲最有闲情逸致刷网的时间段,无数劳累了一整年的网民迫不及待的想找点儿什么出来,好犒劳他们如饥似渴的心灵,安抚他们疲惫不堪的身体。 春晚再火,毕竟是老生常谈,再怎么改革也是换汤不换药,口味已经被养的刁钻古怪的百姓们很难再像以前那样专注;明星再热,毕竟平时也见得多了,翻来覆去就那几张脸,看也看得审美疲劳……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任栖桐横空出世! 他年轻,他帅,他唱歌好听,他三百六十五度没死角! 就像之前的声乐老师说的,“他不火,天理难容!” 其他几家对手公司也没想到冼淼淼会挑在这么个时机来一发,而且竟然还真让她搞火了。 任栖桐的硬件软件太出众,璀璨完善的运作体系为他解决了一切后顾之忧,而叶明成叶哥的金字招牌一出,就算路人也要卖她几分薄面,更何况那数量庞大的粉丝团? 娱乐圈看的就是热度,能红的就是大爷,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原本还对任栖桐持怀疑态度的部分璀璨员工也乖乖闭上了嘴。 而随着任栖桐的爆红,不仅使叶明成的地位越发坚不可摧,就连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的词曲作者宋志也逐渐走入大众视线,不少人搜索之后惊讶的发现,原来他早就发布过许多同样优秀的歌曲…… 第一次进剧组就要待在影视基地过年的邓清波发来贺电,祝贺显得十分真诚,并没因为自己年纪大反而不如师弟成名早就沮丧或不平衡。 “恭喜恭喜啊小师弟,我早就觉得你是这块料子,等以后成了天王级别,开演唱会什么的话别忘了带兄弟一个。” 任栖桐话不多,也不喜欢撒谎,所以听前半段的时候还成,可听到后半段,就沉默了。 他能说什么?! “哎昨天我闲着没事儿登陆公司论坛,卧槽吓我一跳,你跟小老板真在一块了?” 任栖桐的心情瞬间愉悦起来,回答的毫不犹豫,“嗯。” “真的假的!”邓清波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他才不在家几天啊,这俩家伙就搞到一块去了?本以为大过年的他这条单身狗被丢在剧组就够惨的了,没成想还有深度虐狗招数!你们这赶在年前托单也忒刺激人了吧。 又絮絮叨叨一通之后,心宽的邓清波马上又神经兮兮的开心起来,“哈哈哈,那我也是驸马爷的大师兄了,兄弟,以后你就罩着我啊,要是哎哎哎你别挂啊,小师弟,小师弟?!” 一个打不通就再打另一个,百折不挠的邓清波又迅速去骚扰冼淼淼,再次确认两人交往消息的真实性后又说,“你们俩这动作有点儿快啊,哎等会儿啊,该不会也是跟那个什么似的,为了给小师弟发新歌故意炒作的吧?” “你才炒作呢,”冼淼淼笑骂道,“他用得着还是我用得着?你在那边怎么样?” 邓清波瞬间抛开“三人组成了一对半”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叽里呱啦的讲起来最近自己在剧组的事情来。 “对了小老板,有个事儿我想跟你汇报下。就是昨天我Talk上面发的照片你看了吗,你觉得我有没有必要跟两位老师保持联系?外面的人会不会觉得我是在蹭热度啊?” 是这么回事: 邓清波在剧组拍摄期间因为空档太多,便时常在没有戏的时候跑到别的剧组围观,暗自揣摩其他前辈们的行为方式,其中尤其往王昌建和徐明远两位中流砥柱那儿跑的最多,一来二去的就混了个脸熟,偏他自己还傻不愣登的不知道。 原本剧组拍戏最不喜欢被围观群众打扰,但邓清波比较实在,去了之后就是规规矩矩的挑个犄角旮旯蹲着瞅,有时候一整天下来一句话不说,一口水不喝,实在憋不住了上厕所都用冲刺的。 时间一长,王昌建和徐明远就先后注意到了他。 人要上了年纪,难免就想要提携晚辈,努力让这个圈子的火种延续下去。而到了王昌建和徐明远这个段位,功名利禄全都齐了,他们早就不额外求什么,就想着有生之年尽可能多挖掘几个可造之材,结果就碰见了邓清波。 一开始他们俩还真没对邓清波有特别深刻的印象,没办法,路人脸! 但路人脸也顶不住刷的勤! 那天下小雪,王昌建照例在暖气旁边背台词,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个灰突突的影子,再一细瞅,哎,这孩子好像前几天都来过。 他顺势拍拍旁边的徐明远,指了指那头,“觉不觉得面熟?” 徐明远眯着眼睛看了会儿,也乐了,“嘿,这不见天往咱们这边跑的那小子么!呦,他也是个演员?” 这天邓清波其实有戏,他都跟其他几个演员各就位了,但因为男一号忽然来了,导演就把所有人的戏份全部往后推,光拍男一号。邓清波见一时半会儿肯定没自己的事儿,又挂念着隔壁两位老戏骨的“现场教学”,就跟林芝说了声让她随时盯着,然后一溜烟儿跑过来了,这会儿身上穿的还是戏服,只不过外面罩了一件羽绒服,可戏服下摆毕竟露出来了。 王昌建和徐明远又暗自观察了几天,觉得这小伙子不错,跟时下那些光想着出名、搂钱的小艺人不同,踏实、能吃苦,毕竟不是谁都能在零下十几度的户外一蹲一整天的。 然后临近年根儿底下,留守影视城的剧组之间相互串门,演员和工作人员之间全都一团和气,谁跟谁都能相互握手。 邓清波还是头一次距离两位老师这么近,就跟要见偶像的小迷妹儿似的,心情很是激动。 但万万没想到,更令人激动的还在后面。 王昌建老远一看见他就开始笑,“小朋友,今晚上徐老还要上阵,你还来不来看?” 不要说邓清波,就连他们组的导演和那两个临时跑来充敬业的主角也懵了,大家脑海中只有一行大字闪过:邓清波什么时候跟这位搞上了?! 偶像派明星毕竟和实力派演员不一个级别,多少年轻艺人都发了疯似的想跟王昌建这种段位的老艺术家打好关系,只是一直不得其法,谁能想到邓清波这个二十八线新手竟得了他老人家的青眼!而且瞧着那笑容还真是真心实意! 王昌建人老成精,浸染娱乐圈这么多年,什么不明白?也不戳破,只是很直接的给邓清波实惠。 他对邓清波所在剧组的导演和编剧笑着说,“你们组这个小朋友很不错,经常跑我们这边来看,很能吃苦,也踏实,不错,不错。” 话虽短,但架不住王昌建一连用了三个“不错”,那就意味着他是真的很欣赏邓清波! 大佬都这么说,不要说邓清波是个演技确实不错的活人,就是头死猪也该真不错了。 不管男女主角瞬间尴尬起来的表情,导演倒是适应的很快,当即一副“真不愧是您老,果然识货”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又顺势开玩笑。 “是吧?我也觉得这小子不错,虽然是个新人,但很有悟性,一点就透,之前我就说怎么一拍完戏就没影了呢,原来是跑您这儿求真经来啦!” 气氛顿时热烈起来,等稍后徐明远也出来冲自己笑之后,邓清波整个人都激动得发抖了。 相对于徐明远的内敛,性格爽直的王昌建表现的更加明显,他看中了邓清波,想要提携,那就立刻付诸实践:稍后大家合影留念,他还特意跟邓清波要了两个人的合拍,转手就发到自己Talk上去了,还配了一句话:“发现一个很不得了的小朋友,后生可畏。” 邓清波感动的简直要跪下,他何德何能! 大腕的带动力不是盖的,短短一天之内,邓清波的粉丝数量就翻了两番,绝大部分人都是顺着王昌建的@点过来,看看这位被王老亲口夸赞过的“小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然后一小部分人冲的就是偶像的面子,想也不想就成了邓清波的粉丝…… 然后问题来了: 王昌建地位超然,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完全不必顾忌任何人,各种潇洒。但邓清波就不行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说话做事都要提前在心里打个滚儿,不然保准死的很难看。 就像这次的发照片,王昌建想发就发,可邓清波却要考虑很多。 不发?可王老师都发了,他要是不发的话岂不是显得不尊重? 发?但那可是王老师啊,剧组的几个主角都没有跟他的单独合影呢,他发的话会不会被黑? 最后还是林芝果断出手,落后王昌建几分钟迅速发照,又现场编了简单却诚意十足的一句话,既表达了自己的崇敬之情,也表明王老的看重同样出乎他本人的意料…… 不过即便如此,邓清波的存在感也瞬间十足,还借着王昌建的热度上了一把热搜,Talk上的粉丝数量和点击率也有了井喷式的增涨,每隔几秒钟刷新都会给人震撼。 “你就是在蹭热度。”冼淼淼毫不留情,果断而尖刻的给他下定论。 邓清波垮了脸,“可是” “可是,”冼淼淼突然又笑了,“也得看王老愿不愿意给你蹭。” 王昌建的做法摆明了是要提携邓清波,所以才会主动伸出橄榄枝,不然照他的地位和名声,真要看谁不顺眼了,那些小艺人就是在地上跪成一排哭爹喊娘也没用。 听她这么说,邓清波又欢快起来,“也是,哈哈。” “你真是遇到贵人了,”冼淼淼诚心诚意的感慨道,“多少艺人一辈子就缺这么个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 “那我该咋办啊?”一想到以后,邓清波也有点紧张了。 “林芝这事儿处理得不错,”冼淼淼想了想,说,“你继续听她的就好,跟着两位老师偷师的事儿,顺其自然,以前怎么着以后就还怎么着。” 说到这儿,她突然话题一转,“对了,剧组对你的态度有没有变化?” “有,挺大的,”邓清波老老实实的点头,“我还挺不适应的。” 除去他以后再到王昌建的剧组“观摩”可以不必偷偷摸摸窝在角落受冻,而是光明正大的去跟两位老师的团队混在一块,享受温暖舒适又视野开阔的巨大便捷外,他本人所在的剧组也变化不小:邓清波一改往日剧组小透明的地位,上到导演、主演,下到场务都忽然对他客气起来,好多进组这么长时间都没说过一句话的人,现在老远见了他也会笑呵呵的喊一声“小邓”。 然后就是突然增多的戏份,第二天早上邓清波就收到了一份全新的剧本,里面关于他的戏份大幅增加,台词也多了不少…… 他挠挠头,有种乡巴佬被刺激到的蠢萌,“真没想到戏都拍了三分之二了,还能改剧本呢。” 他的戏份本来很少,而且如果按照原计划,再过几天就该死了的,结果编剧这么一改,他又能多出好多镜头来。 冼淼淼就笑,“给你的就接着,不然就是不识时务了,反正你本就是个配角,改了对全局影响也不大,左不过是男十号和男八号的区别。” 邓清波一囧,“小老板,你说话可以别这么直白的。” 不同于任栖桐的一飞冲天,邓清波也终于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而且来势汹汹…… ****** 全国都要放假过年,璀璨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家就是本地,冼淼淼一直很顽强的在公司待到除夕当日,然后才跟任栖桐依依惜别。 “我给你物色了个经纪人,男的,叫陆海,详细资料给你发到邮箱去了,你等下回酒店要是闲着无聊就先看看。” 任栖桐给她细细的围围巾,“我暂时应该不会参加很多活动,付秀处理的不就很好么。” 截至目前为止,任栖桐的一切信息都是付秀经手,一点错儿也没出过,而且妮儿还显得很游刃有余。 冼淼淼笑着亲亲他的嘴巴,“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你红啦。等着吧,就算你不想,也一定会有数不清的电话和邮件,我可不想把秀秀累坏了。” 任栖桐的嘴巴跟他给人的第一感觉一样,微凉,可细感受之下却又能碰触到底下隐藏的火热和温柔,这一切都让冼淼淼爱不释——口。 任栖桐低笑一声,揽着她的腰,深深浅浅的啄个不停。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从跟冼淼淼挑明关系之后,他笑的次数简直比过去二十年加起来都多! “你等着我啊,”冼淼淼特别心疼的捧着他线条分明的脸说,“我等会儿就给你送饺子来。” 一个人漂泊在外,大过年的还要孤零零的待在酒店里,真是想想都心酸! 他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呢! 但有什么办法呢,冼淼淼要去老宅陪老爷子过年,而她跟任栖桐的事儿还没回禀呢! 然后两个一步一回头分手的年轻情侣万万没想到,他们很快就再次见面了,还是在女方家里。 回放: 尚清寒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儿女们成了家的就在自己的小家过年,没成家的,爱来不来…… 强扭的瓜不甜,凡事都讲究个心甘情愿,何况他也不乐意看到有人打着小算盘在自己眼前晃,所以干脆也就眼不见心不烦。 今年人回来的似乎格外齐全,冼淼淼就不说了,就连常年在外浪的小舅舅竟也提前一天回了家。 老爷子虽然嘴上照样数落他一顿,但能看出来,他对小儿子回家这件事还是很开心的。 冼淼淼一进门,就被扎着围裙、戴着帽子擦楼梯扶手的尚云清吓了一跳,跳完之后又笑得不行,“小舅舅,您这是唱哪一出?” 尚云清各种无奈,朝书房的位置努了努嘴,苦笑道,“老爷子罚我呢。” 家里早就被家政阿姨打扫的一尘不染,哪儿用得着他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下手?说是搞清洁,看着倒像是搞笑多一点。 冼淼淼笑的前仰后合,又闻到空气中散发的浓香,心情就更好了,“真好闻啊。” “可不是,”“劳累”了一整天的尚云清也深吸一口气,笑道,“你最爱吃的煨鲍鱼,老爷子特地嘱咐人小心看着,大清早就又回火了。” 正宗煨鲍鱼光是上火就得两天工夫,中间不能揭盖不能添水,全凭厨师一手绝活儿一身功夫。头一天炖了,到晚上下火,让鲍鱼自动收、涨,然后第二天再次上火,这才算全活儿了。 等最后出锅,鲍鱼鲜香浓郁,滋味深厚,不老不嫩,堪称绝色! 会做这道菜的大厨自然不会在一家长驻,但因为冼淼淼爱吃,老爷子不惜出高价,每年十几个节令都会请他来做一次,做完就走。 冼淼淼脱了外套,冲尚云清嘚瑟的摇头晃脑一番,溜溜达达找老爷子去了。 然后祖孙对坐没一会儿,老爷子就丢出来一颗炸弹:“那姓任的小伙子,还不打算带回来给我看看?” “啊?!”冼淼淼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迷迷瞪瞪的样子挺像外面大青花瓷水缸里养的金鱼。 老爷子好气又好笑,“怎么,还不敢给我看呐?” “哪儿能,”冼淼淼蹭过去卖萌,“这不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么。” “还不成熟,”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公司上上下下都传遍了,要不是我压着,外面也都传开了,这还叫不成熟?” 冼淼淼对手指,“那,我给他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老爷子大手一挥,“直接让小谢把他带来!” 冼淼淼看他这架势不像见孙女婿,反倒是要审犯人,于是连忙从沙发上滚起来,麻溜儿的往外冲,把老头儿一连串的喊话都丢在脑后,“我刚好也出去买点东西,不用特别麻烦谢哥了!” 外面尚云清还没干完活,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就乐了,“嘿,淼淼,你这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儿?” 冼淼淼抓过阿姨拿来的衣服就往身上扒,抽空回了句,“可不着急忙慌么,都火烧眉毛了!” 说完,也不去瞧尚云清一脸的八卦,急匆匆就往外走,上车之后先给任栖桐挂了电话,“我外公要见你!” 第39章 任栖桐接到电话之后也颇为紧张,冼淼淼到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正装摆满整个客厅,面容凝重的站在一旁犹豫不定。 他也经常会出入各种宴会、拍卖行和其他正式场合,拜斯曼先生的孩子们穿衣从来都是私人裁缝按时定制,所以崭新的正装还是不缺的。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显然前所未有,任栖桐觉得自己必须全力以赴。 时间紧迫,容不得细细挑选,冼淼淼拿眼睛往那一堆衣服上面一溜,果断拿了那套灰色带细条纹的,“就这套了!” 倒是还有几套黑色正装,但今天是家宴,又是过年,穿黑的太过沉闷刻板,也不符合老年人的口味…… 任栖桐听话的进去换了,出来之后就从居家暖男摇身变成型男模特,帅气简直突破天际。 他五官俊美,身高腿长,肌肉也结实,穿不穿衣服都很好看…… 冼淼淼越看越满意,干脆上去亲了再说,“真棒!” 任栖桐回吻之后又再三确认,“我不需要带点儿什么小礼物么?” 冼淼淼摆摆手,很光棍的说,“老爷子什么都不缺,再说临时抱佛脚也没地儿买去,只要把你自己带着就行了。” 她一边开车一边语速飞快的说,“外公突然要见你,恐怕会给你个下马威,不过肯定也不会很过分,委屈你先忍忍啦。我小舅舅今天也在,他这个人吊儿郎当的,有点不靠谱,你能相处得来就相处,处不来无视也就罢了……对了,你会用筷子的吧?” 任栖桐失笑,反过来安慰她,“不要紧张,一切都会好的。” 冼淼淼深吸一口气,点头,“对,一切都会好的。” 可就他们两家家庭情况的特殊破裂性,老爷子的心情还真不好说…… 俩人进门的时候,尚云清总算摆脱了围裙帽子的奴役,正很骚包的在客厅里一个人起舞,瞧见任栖桐还挺不正经的吹了声口哨,“哦哦,淼淼眼光不错。” 冼淼淼一耸肩,马不停蹄的带着任栖桐往楼上书房走,经过他身边时还不忘丢下一句,“借你吉言。” 进门之前,两人不约而同的来了次深呼吸…… 任栖桐规规矩矩的问了好,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微微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拘谨,显然对面面沉如水的尚清寒给他带来的压力颇大。 老头儿死盯着看了好一阵子,大约是任栖桐的仪态实在无可挑剔,这才示意他坐下,同时自己还在心里嘀咕:“嗯,皮相倒是挺能唬人。” 娱乐圈水太混,尚清寒其实不太想让冼淼淼跟圈内人在一起,但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大概是难以实现了。 首先冼淼淼自己就已经跳进了这趟浑水中,整天听的见的也全都是娱乐圈的人,自然比较容易跟着里面的人擦出火花。 老头儿倒是也能从身边划拉人,但他生尚云璐就已经很晚,周围老朋友们的子孙年龄基本上都跟冼淼淼对不上,要么勉强对上了,可人又不太好…… 尚清寒不舍得宝贝孙女受委屈,挑来挑去都挑不到称心如意的,正琢磨要不就干脆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得了,哪儿承想璀璨已经有个混账小子先出手了! 接下来的大半个小时,尚清寒把任栖桐的底细翻了个底儿朝天,而后者也相当配合,问什么说什么,一是一,二是二的,倒叫冼淼淼吃了一惊。 通常好话都不会太好听到哪儿去,尤其是他们这种家庭情况复杂的,一旦一五一十的说给旁人听…… 任栖桐说了自己父母的情况后,尚清寒半晌没吭声,还是等阿姨上来叫吃饭了,这才闷闷的站起身来,倒背着手往外走。 头一次应付这种场面的任栖桐心里有点没底,跟冼淼淼走在后面的时候偷偷咬耳朵,“我觉得你外公好像不太喜欢我。” 冼淼淼拍拍他的肩膀,笑,“放心好了,他并非针对你。” 任栖桐唔了声,忽然又笑了,“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我抢走了他掌心独一无二的明珠。” 冼淼淼就觉得心里那个甜呦,一路甜到都牙疼了!这情话说的! 原本冼淼淼是打算赶紧吃完饭偷着给任栖桐送点饺子啥的,结果他直接就被老爷子喊过来,得,一群人坐这儿吃年夜饭吧。 吃了饭,又放了烟花,然后尚清寒就毫不客气的开始赶人。 冼淼淼几次三番欲言又止,让他留下不是,让他现在就走也不是。 他们刚确定关系没几天,大年夜就把人留下的话,发展速度好像是太快了一点,但关键是任栖桐坐她的车来的,这会儿老头儿又不让她去送! 这会儿尚云清突然发话了,“走,小任,正好我吃的有点儿多,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冼淼淼瞬间觉得小舅舅真是个好人! 尚云清的车跟他的人一样骚包,特别定制的大红颜色特殊材料喷漆,在黑黢黢的夜里只要稍微有一点光,就会亮的像一道着了火的闪电。 上车之后,任栖桐认真跟他说谢谢。 尚云清笑着摆手,“客气什么,早晚都是一家人。” 任栖桐也跟着笑了,又说了遍谢谢,不过这次谢的内容显然不同。 尚云清猛一脚踩了油门,在马达的轰鸣声中老神在在道,“只要你对我们家小水儿好就成。” 言外之意,不好的话,咱们再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 尚云清和任栖桐走后,冼淼淼跟尚清寒对视了一会儿,后者缓缓道,“他的家庭情况,可是够乱的。” 冼淼淼眨眨眼,“外公,咱也别丈八的灯台,光照别人不照自己啦,说得不好听一点,咱们家也够糟心的。” 尤其是冼笠然和苏恒那档子事儿,那俩人可还在疗养院躺着呢,更别提还有俩什么阴阳怪气的同父异母弟妹…… 尚清寒一噎,半晌,重重叹了口气,“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儿,怎么谨慎都不过分。” 虽然在刚才的交谈中,那小伙子表现的确不错,就是他想鸡蛋挑骨头都没得挑,可谁能保证他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冼淼淼笑笑,过去搂着他保证道,“外公,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谁知,她刚说完这句话,尚清寒突然就老泪纵横。 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泪流满面的说,“你让我怎么放心,当初,当初你妈妈也是这么跟我保证的!” 冼淼淼一怔,也跟着掉了泪。 祖孙二人面对面哭了一场,尚清寒这才勉强收住,然后颤巍巍的抓住冼淼淼的手真情流露道,“淼淼,外公是真怕了啊。你妈妈说走就走,丢下我这个糟老头子不管,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这颗心啊,都死了一半!” “淼淼,咱别嫁人了好不好?外公能养你一辈子……” 冼淼淼又哭又笑,透过泪幕看着须发全白的尚清寒: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可皮肉已经开始干瘪、萎缩,原本跟任栖桐同样年轻有力的大手也变得皱巴巴,零星分布着褐色的老年斑,根根血管突出的吓人……一切都昭示着这位老人已经步入人生中的最后一个阶段,甚至或许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了倒计时。 ***** 狗仔无疑是敬业中的典范,具体体现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上,于是任栖桐大年夜去冼淼淼家中吃年夜饭的事儿被第一时间曝光也就不稀奇了。 MV所引爆的狂潮尚未过去,任栖桐再次用个人恋情掀起新一波热议,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他:璀璨新一任驸马。 平心而论,冼淼淼极度厌恶这个称号,因为这很难不让人联想起之前的冼笠然。 但是很快的,大家就发现他们几乎对任栖桐一无所知! 除了他的名字和样貌,竟然没什么人知道其他个人信息,太不可思议了。 最基本的,他出生在哪儿,求学经历如何,父母是谁,民众竟然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截至目前,根据极其有限的信息碎片拼凑可知:任栖桐家境应该相当优越,但纵观华国内外著名富豪,竟没有一个姓任的,甚至就连他们的另一半也没有。 世人总是对不清楚来历的事物分外关注,自然而然的,任栖桐身上那层神秘面纱又凭空给他多拉了好多热度…… 一直到年后,任栖桐的那支MV通过璀璨海外部的宣传被国外网友熟知,这才逐渐有人零星爆料,说他曾经跟自己一起玩儿过赛车、摸过冲浪板,甚至是跳过伞,考过潜水执照什么的。再然后,有名网友干脆贴出了自己跟高中同学的合影,言明他跟任栖桐是初中兼高中同学。 直到这时,华国国内的网友和粉丝们才恍然大悟:难怪我大桐桐就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似的,合着人家之前一直在国外! 冼淼淼一边刷新闻,一边跟谢磊打电话,问他之前自己委托给他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任栖桐和邓清波的事业步入正轨之后,她就开始划算起其他艺人的事情来,毕竟手下只有两员大将冲锋陷阵,怎么想都会觉得不安稳,好歹也要弄个稳定性最强的铁三角吧。 然后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冼淼淼突然发现了一处致命伤:她的人员名单中包括邓清波在内,有几个是非科班出身的,同时也是拉拢难度最低的,冼淼淼自然打算先从他们身上下手。邓清波之后,冼淼淼瞄准了那个叫王琳的未来国际超模,但等她真要付诸行动的时候才愕然发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容易。 跟邓清波长期在一个固定的酒吧驻唱不同,以王琳为代表的绝大部分非专业出身人员往往长期以一种打游击战的形式到处游走,或者说谋生的地方压根儿没什么名号。最后成名之后,大家可能知道他之前做过什么,但具体在哪儿完全不清楚! 就好比王琳,成名后无数次做人物访谈时她都坦白自己曾经在小餐馆当过几年服务员,可问题是,她究竟在哪家餐馆干活?又或者曾经在几家餐馆干过活? 王琳发育很早,初一就突破一米七,然后被当地排球队选去打球。王琳的确打得不错,教练也曾对她寄予厚望,但没想到她的身高长得早,停的也早,到最后也没突破178的大关。 这个高度对普通女孩儿而言绝对过高,但放在动辄一米九开外的长人云集的排球队,基本跟三级残废没什么区别。 苦练几年排球的王琳突然有一天接到了退队通知,她整个人都懵了,天塌地陷。 长久以来她的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好好努力,争取有一天站到国际赛场上为国争光! 可现在教练忽然就告诉她,你不行! 支撑她累死累活奋斗这么些年的信念一朝破碎,王琳差点儿没疯。 她在学习方面本就没有太高的天分,又脱离正常学习环境这么久,根本回不去,考大学对她而言难如登天。 后来,走投无路的王琳经人介绍,辗转来到望燕台市打工…… 但问题就在于,望燕台市何其之大,市里市外分布的大小餐馆又何其之多!要想从里面找到王琳,不亚于海底捞针。 冼淼淼抓着头发想了几天,努力列出了几条线索:王琳本人学历不高,身高太突兀,长相也不是时下流行的符合华国人审美的美人面……再联系到成名之后王琳在自传中写过,“逢年过节也没得休息”之类的话,冼淼淼让谢磊把寻找重点放在街头巷尾常见的那种低消费餐馆,而且过年也不停业。 有了这两条之后,排查范围大大缩小,谢磊找了自己的几个战友在望燕台内外游走几圈,半个月之后差不多就有了结果。 来望燕台打工的外来妹子不少,过年也不回家的也挺多,可将近一米八又叫王琳的,就那么一个。 谢磊把拍到的照片交给冼淼淼,连同那家小餐馆的详细资料一起,还挺不解的,“您找她干嘛呢?” 不管是从成长历程还是平时的交际圈来看,这么两个天差地别的人都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才对啊。 冼淼淼满意的接过,又递给他一个大红包。 谢磊不要,冼淼淼也不收回来,“拿着吧,你不还拜托了一帮兄弟么,过日子都不容易,总不好叫人家白忙活一场。” “这不合适,”谢磊一再坚持,“之前您已经给过了。” “之前是之前的,”冼淼淼更坚持,“也没多少,说不定日后我还有用得着大家的地方,拿着吧。” 统共也就两万块钱,分到每个人手里也没多少,寒天动地的让一群人翻遍望燕台内外,也确实不容易。要不是怕伤到谢磊的自尊心,她完全可以再多给一些的。 谢磊原本是真没打算拿,但听了冼淼淼这话以后,略一迟疑,也就收了。 跟着冼淼淼也有段时间了,他觉得这小老板不错,虽然年纪轻,但行事挺老道,对下属也大方,所以他对未来还是挺有信心的。 当年跟他同一批退伍回来的还有不少,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幸运,找了一份轻松安全又高薪的工作,雇主大方,每个月光是奖金福利都要比工资还高了。 这次的活儿他一共找了关系比较亲近的四个兄弟,其中有两个已经成家了,都过得挺紧吧。这两万块钱谢磊一分都不打算要,兄弟们一人五千,好歹还能过个好年。 初二冼淼淼就回自己家了,跟任栖桐手拉手出去来了次新年约会,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在商场门口分别。 任栖桐给她整了整帽檐上的毛毛,顺口问,“这么着急去哪儿?” 冼淼淼嘿嘿一笑,半真半假的说,“给你们找个小师妹好不好?” 任栖桐也笑,“我可不会带人。” 要是别人听了冼淼淼的话,保不齐就要以为她开玩笑了,年还没过完的,哪儿是说找人就找人的时候?可任栖桐总是对她有种莫名的信任,他自己跟邓清波不就是她这么看似漫不经心“捡回来的”么?这次再出手,说不定又会给大家带来新一轮惊喜。 他喜欢冼淼淼这颗小太阳,觉得只要靠近了就会觉得温暖,所以也希望她永远都能这样耀眼,事事顺遂,肆无忌惮的释放自己的光芒。 冼淼淼跟他当着几个狗仔和同样闲着没事儿出来遛弯的围观群众的面儿吻别,然后各自上车,在下一个路口你东我西。 循着谢磊提供的地址,冼淼淼直接横跨半座城,从市中心一直开到了快出望燕台市区的城乡结合部。 说句不好听的,冼淼淼自认自己在望燕台活了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华国的首都竟然也能有这样落后的地方。 路太窄,不少地方还丢弃着诸如大树杈和铁丝网之类的垃圾,冼淼淼估摸下自己跑车底盘的高度,默默地熄火下车。 罡风扑面,里面夹杂的大小砂石差点把冼淼淼娇嫩的脸蛋儿打破皮,冻得邦邦硬的一大段地面甚至还是土路,上面全是坑和大大小小的石块,一不小心就可能扭到她穿着高跟鞋的脚。 她怀疑自己不小心进入了拆迁现场。 事实上,走了几步之后,她还真就看到了一大片施工过程中的工地! 那餐馆一点儿也不起眼,灰突突的墙,灰突突的门,灰突突的窗子,整个都是灰突突的,跟周围灰突突的环境和后面的天空简直浑然一体。 虽然餐馆硬件不好,但貌似生意相当不错,因为冼淼淼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几个人正以一种非人类的速度疯狂生产水饺:一个剁馅儿和面,一个擀皮,一个包,旁边的水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多。 听见有人进来,那几个人头也顾不上抬,只是其中一个扯着嗓子往后面喊了声,“小王,招呼客人!” “哎!” 伴随着一声有些粗嘎的嗓音,冼淼淼就看见一个个头高大的姑娘一边摘着满是泡沫的橡胶手套,一边轰隆隆往这边冲过来。 然后,又猛然停住了。 冼淼淼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激动的难以自持,就是你了! 再然后,她情不自禁的在心中发出一声感慨:跟日后风靡全球的超模王琳相比,眼前的姑娘可真是……土! 一件不知哪年哪儿产的黑色羽绒服下面是臃肿的棕色棉裤,脚下踩得也是很扎实的棉鞋。再配合那头一看就自己动手的参差不齐的长发,黑黑黄黄的脸,这些都让王琳脸上的笑容显得更憨厚更接地气了。 冼淼淼有些不忍直视的别开眼,她总算切身体会到那些狗仔动不动就喜欢给名人翻旧账、爆黑历史的心理了! 王琳刚熟练地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小本本,要开口了却又带点儿迟疑,“你,你不是来吃饭的吧?” 冼淼淼冲她笑笑,说,“想不想当模特?” “啥?”王琳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冼淼淼又重复一遍才梦游似的左右看看,最后才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模特,你说我?” 冼淼淼点点头,“对啊。” “您别开玩笑了,”王琳憨憨一笑,很羞涩的抓抓头发,小声道,“我哪儿能当模特啊,当服务员都换了好几家才成,再说了,我,我这么丑。”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脸上不可避免的显出几分黯然,脑袋也整个垂下去,声音已经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不,”冼淼淼坚定的反驳道,“我觉得你很漂亮,很美!” 王琳刷的抬起头,刚要说什么却又被她亮闪闪的眼神盯得说不出话,但还是不信。 从小到大,就没人夸过她漂亮! 她又黑又瘦,个儿比一般的男孩子都高,为这没少被人捉弄,“傻大个”的绰号也一直伴随她到排球队才结束…… 冼淼淼知道这是个极度缺乏自信和安全感的女孩子,干脆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认真道,“美有很多种的,真的,我觉得你很美,真的。” 拉住自己的手又白又嫩又细又滑,活像王琳摸过的羊羔肉,相较之下,自己的手却粗粗笨笨,冻得青青紫紫,有的对方还生了冻疮,裂了口子,起了干皮。 她不由得有些窘迫,本能的想要抽回手去,却又怕划伤对方,反而不敢动了。 可那一连两个“真的”,却给了王琳莫大的安慰和前所未有的温暖,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张了张嘴,干巴巴又傻乎乎的问,“我,我真的能行?” 冼淼淼笑,“真的,我保证!对了,你听过璀璨吗?” 王琳茫然的摇了摇头。 见她这种反应,冼淼淼错愕之后却又回过神来。也是,是自己考虑的不周到了,换做谁处在王琳这样不知下一步再怎么走的环境下,恐怕也没工夫关心什么明星了,更别提明星背后站着的造星工厂。 想明白之后,冼淼淼干脆换了种更加简单粗暴却高效的游说方法,“我家里开公司的,要是以后你做不了模特,我给你安排个更好地工作好不好?” 说真的,就是去璀璨当保洁也比在这个鸟不生蛋的黑餐馆干活强啊!至少还有稳定的工资和定期福利,还有五险一金呢! 果然,听到这些,王琳显然动心多了,只是要不要听对方的话,马上跟着走,她还有点犹豫。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包饺子的老板娘见王琳迟迟不叫菜名,觉得有点奇怪,就探出脑袋来看,结果就瞧见俩人面对面手拉手的诡异情景。 “那边干啥呢!” 冼淼淼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解释呢,王琳就先傻笑着说,“老板娘,有人叫我去做模特。” 冼淼淼:“……” 第40章 “模特?就你?”老板娘明显不信,一边拍打着手上的面粉一边往外走,看见冼淼淼之后先是一愣,随即一拍巴掌,“哎呀,你不那谁,那谁,那谁来着?!” 胖胖的老板娘原地捶胸顿足的想了老半天都没想起来,又急急忙忙的冲里面几个老姐妹寻求场外支援,“你们快出来帮我看看,这不那谁么,今早上网上还出来着!” 又两颗圆滚滚的脑袋先后从里面钻出来,上面烫的满头花让冼淼淼很有理由相信她们跟老板娘绝对是一家理发店流水线上出来的,简直一模一样。 “呀,可不是!” “哎呦我记得。”另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半老徐娘也用力拍了下巴掌,双手高举,很有自信的制止老姐妹们的思考,一个人揪着眉头想起来。 别说,人家的自信还真不是白给,几秒钟后,她就惊喜中带些得意的喊出来,“冼淼淼,冼淼淼么!就那个璀璨,哎你那猪脑子就别想了,就那个造明星的大公司,那边就她家开的!” 此语一出,另外两位妇女看向冼淼淼的眼神顿时变成了仰视,那渴望中又带些小心翼翼的模样好似在观摩一件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收藏珍品,冼淼淼忍不住笑出声。 她笑了几声,冲几个人微微点头示意,“对,我是冼淼淼,几位阿姨你们好。” “哎呀妈呀真的是啊,”老板娘倒抽一口气,又说,“不是你到这儿来干啥啊,”说着又看向王琳,“还真是找她去当明星的啊?” “严格说是模特。”冼淼淼纠正道。 但是大妈们完全不在乎这些小细节,当即摆手道,“都一样,模特不就是明星么。” 冼淼淼笑,从善如流的点头,“这么说也对。” “哎呀,这可真是了不得了!”那位红棉袄大妈立刻开始以全新的目光打量起王琳来,又拉着她前看后看,嘴里不住的嘀咕,“这就是模特了?平时也没看出来啊……” 活了这么久,冼淼淼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有趣的人和情景,笑个不停,觉得这次经历简直超值。 “我说姑娘你也挺能干的,”老板娘啧啧唏嘘道,“都找到这儿来了?那你是咋知道她的?” “啊,就是巧合,我有个朋友有次出来采风,回去跟我说的,我就过来了。”冼淼淼顺口胡诌道。 大妈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再看向王琳就跟看即将飞上枝头的凤凰崽子一样。 “那,”红棉袄大妈的思维显然在三个人当中相对活跃,也比较能够紧跟时代潮流,相当于起了个发言人的作用,又问,“那你这次来就是要吧她带回去,签约包装?” 见冼淼淼点头,她便抓起王琳的胳膊来猛拍,大声道,“哎呀小王你可算是撞大运了,这就要发达了!以后成了大明星,可别忘了我们啊。” 王琳手足无措道,“可我,我能行吗?” 经过几位大妈的确认,她自然是相信冼淼淼是什么公司的老板了,不再担心被骗。不过话说回来,一穷二白的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人家骗的。 不过,她真的能行吗? 模特这个名词对王琳而言几乎是全然陌生的,距离自己的现实生活那么遥不可及。她只是在偶尔看电视的时候扫过那么几次,她们无一例外的纤瘦美丽,魅力四射,据说身上穿的也是自己一辈子也买不起的昂贵衣服…… “行,怎么不行!”老板娘果断道,好像她就是王琳通往明星之路的唯一评委,“我看电视上那些明星,也有那么多不如你好看的,你这么高的个头,正该去当模特!” “就是,好不容易人家冼小姐来了,赶紧跟着去吧。” “啊?”王琳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快,从服务员到模特,中间的跨度不是一般的大。“可,可后面还有碗没刷完……” “你都是要当模特的人了,还刷什么碗!”红棉袄大妈怒其不争的往她背上猛拍一把,干脆伸手去解她的围裙,“我们刷,我们刷就行,你快跟着人家走吧。” 好像生怕王琳拒绝一样,红棉袄大妈直接就推土豆似的将王琳用力向冼淼淼这边推来,搞得后者险些因为躲闪不及而被后面的塑料凳子绊倒。 “阿姨,阿姨,”冼淼淼哭笑不得道,“也不用这么着急。” 但阿姨们不听,因为在她们看来,在她们餐馆当服务员的王琳能被选成模特本身就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说不定就是这位小姐一时头脑发热。要是王琳这傻姑娘一时想不开拒绝了,说不定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于是在冼淼淼苍白无力的解释声中,几个阿姨已经迅速给王琳脱下围裙、套袖,又从后面小屋里拿出了她破旧的行李袋。然后那位老板娘甚至还从自己钱包里抽了两百块钱塞到她手里,十分朴实无华的说道,“去给自己买身好衣裳,吃点好的,以后常回来看看。” 另一位一直没插上话的阿姨也附和道,“对啊,拿着吧,你还年轻,出去好好跟人家干,别跟我们几个半老婆子在这里瞎混了。” 王琳不要,可老板娘的力气大得吓人,她抽了几次都抽不出手来,最后甚至干脆被对方连手带钱一起塞进口袋里…… 冼淼淼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在来之前,她也曾想过无数种可能面对的情况,比如说找不到王琳,比如说王琳不同意,比如说老板不放人……可现在?简直刷新她的思维! 最后的最后,冼淼淼和王琳差不多是被三位身形强壮的阿姨推出来的。三位烫了满头花的阿姨在门口内侧一字排开,将狭窄的通道堵得严严实实,从根本上断绝了回去的任何一点可能。 冼淼淼全程只能笑,各种无奈又感动的笑。 她能看得出来,这三位阿姨虽然也有点私心,但对王琳的关照也是真的。 或许她们三个的一生就要在这种荒凉的地方结束,但身边的后辈只要有一点往上爬的可能,她们便竭尽所能,用独有的朴实而笨拙的方法推着对方往外走。 王琳之前的人生或许很苦,但遇到这样几位阿姨,又何尝不是她的一点小幸运。 一直到上了车,王琳似乎才从这一切中回过神来。 她浑身紧绷的坐在座位上,怀里紧紧搂着行李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 冼淼淼被她的样子逗乐了,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递过去,然后又往自己嘴巴里丢了颗,“别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王琳的手一抖,糖果从她指缝中漏下去,她连忙弯腰去捡,结果抬头的时候又被磕到了后脑勺…… 不过这么一来,她倒是真的忘了紧张了。 果汁软糖的味道很好,浓郁的柠檬味伴着牛奶香气蔓延在口腔中的每个角落,王琳冲冼淼淼笑了下,“谢谢,很好吃。” 冼淼淼发动车子,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边走边说,“老实讲,我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王琳跟她还不熟,虽然不像刚开始那样紧张了,但总体还有些紧张,只是傻笑,笑完了又有点忐忑的问,“我真的能当模特?” 冼淼淼抽空看了她一眼,用力点头,“能,而且你会是个很棒的模特。” 她在路上向王琳介绍了她们这个小团队的构成,又说了对她的安排,“璀璨有专门给旗下艺人的公寓,我已经为你申请了一间,就在邓清波的隔壁,他也是我的艺人,人很热情开朗,平时你有什么事的话直接可以找他,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打给我的助理付秀。不过邓清波最近在扶廊拍戏,要过阵子才能回来。” 王琳认真听着,努力尝试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听见邓清波的名字之后眼睛还亮了下,“是不是就是做果汁广告的那个邓清波?” 冼淼淼点头,“对,哎你还知道他呢,其实现在他还不出名,不过以后他肯定会很有名的。” 总算找到点自己了解的话题,王琳偷偷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们店里也卖饮料,他和那个女明星拍广告的那一种卖得挺好的,老板娘和那两个阿姨都很喜欢他,我也觉得他挺好的。” “哈哈,”冼淼淼闻言笑起来,“这话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说。” “为什么?”王琳不解。 “他肯定会得意忘形的!” 因为还在假期,璀璨除了轮流值班的保安之外压根儿见不到人影,平时熙熙攘攘的公寓楼也安静的厉害。冼淼淼带着王琳上楼,边走边跟她介绍哪儿住着谁,然后王琳越听越晕,这么多明星!都跟自己住在一起!天呐! “就是这儿了。”冼淼淼指了指旁边一个门,“一层四户,那儿就是邓清波,他哪天回来你肯定听得见,那家伙整天唔哩哇啦就没个安静时候。” 走了一路,王琳的紧张已经消除的差不多,只是还有些拘谨,冼淼淼倒也不强迫她,反正等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看到新住处的瞬间,王琳的反应绝对比邓清波来的强烈得多,好歹邓清波还能跟人在公寓里合租,但王琳最好的时候也是在当地的排球队跟人住集体宿舍,出来打工后甚至还露宿过街头,各种地下室、杂货间也是家常便饭。而眼前这样宽敞明亮又整洁的地方竟然真的是给自己住的? 王琳甚至都不敢伸手摸那雪白柔软的床垫,她怕被自己粗糙的手弄坏了。 冼淼淼把宿舍内的各项设备给她一一说明,“璀璨大楼里有餐厅,回头上班了我给你拿卡,一日三餐都可以在那儿吃,免费,不过偶尔大家也会想要自己开火,你要想自己做饭的话在这里做也可以……” “谢谢!”听着听着,王琳突然朝她鞠了个躬,然后几乎是带着哭腔说,“谢谢你,我一定会努力的!不管是模特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也好,我都会拼命做的!” 她经历过一次梦想破碎的事情,而眼前这个人亲手给她编织了这样美好的一个梦,哪怕就是梦,她也不想再看到自己的梦碎了! 她想出名,她想赚大钱,想让老家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们都能住宽敞明亮的房子,穿漂漂亮亮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也想让自己不再为了一个月千儿八百的钱整天把手泡在冷水里刷那些好像永远都刷不完的盘子和碗! 冼淼淼被她突如其来的发言吓了一跳,刚要玩笑却看见有水珠从她脸部的下方啪嗒啪嗒落下来,在地板砖上圈出两个小水洼。 严格算起来,王琳是冼淼淼挖来的第三名艺人,但她的情况却又跟前面两个完全不同。 任栖桐就不必说了,他就算伸着两条腿儿什么都不做也能活的很滋润;就算是邓清波生活的苦了点,也还远远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但王琳不同,假如没有人在两年后挖掘她当模特,她这辈子就毁了,只能跟某些社会最底层的外来打工妹一样,凄凄惨惨的生活,从事着日复一日的繁重劳动,然后被残酷的现实耗光最后一点对生活的希望…… 也许对冼淼淼而言,找王琳不过是因为她能使自己以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回报,但于王琳而言,却是一份截然不同的,可能通往最美好的未来的唯一通道。 她漫不经心的伸出了手,而她,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 看着在自己面前忍不住哭泣的王琳,冼淼淼突然就有点心疼,说起来,这个姑娘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呢。 “傻姑娘,”冼淼淼叹了口气,过去抱着她,不甚熟练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会好的,都会好的。” 谁知不安慰还好,一安慰,王琳哭的更厉害了。 冼淼淼简直手足无措,还从没有谁这么胆大包天的用她的衣服擦过眼泪呢! ********* 给王琳安排好住处的第二天,最近都把自己关在酒店里闷头写策划书的裴星来给冼淼淼打了电话,接通之后劈头就问,“外面都在说你跟那个什么任栖桐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 接电话的时候,冼淼淼正在搜集关于五月初全国模特大赛的资料,顺便给王琳打印报名单,听见这话想也不想就点头,“嗯,是真的。” 她痛快的承认瞬间将裴星来心中那一丝侥幸击得粉碎,他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可是我,我” 我了半天,他终究也没“我”出个什么来,随即在冼淼淼满腹疑惑的询问中挂了电话,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 他颓然的坐在椅子里,说不出的沮丧,抬眼看了看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的策划案,突然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他想告诉冼淼淼自己喜欢她,几年来一直都喜欢,非常非常喜欢的那种,可在听到她满心喜悦的承认正在跟别人交往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却又消失无踪。 裴星来无比烦躁的把自己的脑袋挠成鸡窝,无比纠结。 他怎么能说呢! 正因为自己喜欢冼淼淼,所以才比谁都清楚对方对自己压根儿就没有那个意思!假如自己真的说了,她,她会是什么反应?说不定今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可是不说,岂不是不战而败?也太窝囊了点! “啊啊啊啊啊!!!!” 动脑本就不是裴星来的专长,不过短短几分钟,太过复杂的思维运转就差点把他弄崩溃了。 裴少爷又把自己丢浴缸里泡了半天,才赌气给游小楼打电话,“你过来,我有事儿要说。” 那边游小楼正忙的焦头烂额,“什么事儿不能电话里说啊,我这边忙着呢,策划写完了?裴老板过目了?” 裴星来支支吾吾的点头,“嗯,基本差不多了,你过来跟我合计合计。” “什么叫基本差不多,你这个表达方式很有问题啊,”游小楼笑道,“快别胡诌了,你从小撒谎就不行,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老子失恋了不行啊!”忍无可忍的裴星来干脆冲着话筒大吼一声,“想找个人喝酒不行啊!一句话,来不来吧!” 游小楼笑的打跌,连声道,“来,来来,死了都要来!” 开玩笑,能亲眼目睹裴少爷失恋的机会何等稀罕,她怎么可能错过。 然而等游小楼弄明白了裴星来口中所谓的失恋之后,半晌无语,良久才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桌子道,“喜欢你倒是说出来啊兄弟,憋在肚里有用吗?又不是宿便!” 裴星来:“……” 他给涨了个大红脸,扯着嗓子吆喝起来,“宿,宿什么玩意儿?哎我说你们女的现在怎么都这样儿了啊,一点儿也不淑女,太粗鲁了!” “就这也算粗鲁?”游小楼一个没忍住就翻了个白眼,瘫在沙发上跟张面饼似的,还是低筋粉的,“换你整天对着那帮祖宗试试,能忍住不雇凶杀人就算不错了,还粗鲁,我还骂娘呢!” 说着,她竟然真的骂了声娘,然后就跟吸high了似的捧着脸呻吟,“啊啊啊天呐天呐,我真的骂了,太爽了太爽了!” 裴星来各种郁闷,分明是找她过来替自己排解的,现在可倒好,她自己倒先乐上了,这叫什么事儿! 他咬牙切齿的想了会儿,发狠,“不行,我得找那个姓任的去,我要跟他单挑!” “噗!”游小楼笑喷,看向他的眼神充满赤果果的嫌弃,“就你,还单挑?连句喜欢都不敢说出口的,还单挑?你想跟人家挑什么?” 裴星来一时半会儿还没考虑那么远,竟给她稳住了,不过还是死撑,“这你别管,哼。” 游小楼又一个人滚在沙发里笑了半天,然后才慢吞吞的爬起来,一边对着小镜子补妆一边貌似漫不经心的说,“老裴,我这儿有几句真心话,可能不大好听,不过这会儿真是不说不行了。” “咱们仨虽然是打小一起玩儿过来的,可实际情况确实不大一样,这么说吧,我跟淼淼的处境比你还惨一点点,哎你还别不服气啊,首先这个性别歧视你就永远都体会不到。你知道你天生携带Y基因这个事实本身就是一项巨大的,得天独厚的优势了么?” “……我们俩光是每天想着怎么做出点儿成绩来打那些混账们的脸已经够筋疲力尽了,实在没有太多闲情逸致去玩儿猜谜。咱们都大了,不再适合什么猜心思的游戏了,喜欢了就说,不喜欢了就分,多么简单的事儿!就你这种一个人藏在心里多少年不说的纯情少男情怀,说得不好听点儿,换了我,就算知道我也装傻!多沉重的负担啊!” “咱们俩交情是深,但公里公道的说,我觉得小任哥挺好的,哎,别用背叛者的眼神看我,小心我用防狼喷雾喷你信不信?” “我觉得他挺爷们儿的,办事儿利落,不拖泥带水,看上了立马儿告白,多带劲!也就是我没遇上这样的,不然老娘这颗少女心也得跟着躁动,真的!” 裴星来让游小楼一通夹枪带棒的话说的脑袋越垂越低,最后干脆就要夹到裤裆里去了。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呦,找了这么个货来给自己添堵! 说了半天的游小楼倍觉神清气爽,补完妆后又左右细细照了遍,“那行,该开导的我也开导完了,下午我还有个会,先走了啊。” “你开导什么了啊,”裴星来恼羞成怒的站起来,“净损人了,有你这样的朋友吗?上辈子我欠了你多少钱啊!” “呵!”游小楼先给他的突然暴起吓了一跳,然后也气乐了,“行啊你,浪费我一大把时间你还有理了你,姐姐我不伺候了,你给我闪开!” “就不闪!” “让不让?” “不让!” “不让,行,我,我喷!” “我闪,嘿嘿,小样儿,就你那个慢吞劲儿还想喷我,走你吧!” “哎哎哎你干嘛,啊啊啊救命啊,绑架啊啊啊~!” 二十分钟后,游小楼坐在另一所酒店的大堂里,揉着胳膊生闷气,时不时还踢对面神情鬼祟的裴星来一脚,后者不断道歉认怂。 “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回头请你吃饭,还是不是朋友了?” 游小楼那个气,“有你这样的吗,啊?!我都能告你了!” 刚才她要走,裴星来死活不让,干脆直接就把她给扛到车上,一踩油门跑到任栖桐住的酒店,说一定要让她看自己跟他单挑。 游小楼翻了一路的白眼,中间夹杂着各种声调的冷哼。 又过了会儿,一趟电梯到达,从里面出来几个人之后原本安静的大堂竟也零星传出几声压抑的欢呼,游小楼连忙踢裴星来一脚,往那边一甩下巴,“赶紧的,单挑去吧!” 第41章 任栖桐爆红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叶明成的MV制作水平无可挑剔,在后期制作过程中,她还用心相当险恶的放了几个任栖桐做动作时无意间露出完美腹肌的镜头……这一举动无疑极大地拉高了MV的点击量,无数女痴汉纷纷在无人的角落疯狂舔屏。 景美人帅歌靓,还有优秀的推广平台,这几个元素凑在一起,红不起来都算老天没开眼。 虽然璀璨还没正式上班,但已经有火速入坑的粉丝们开始给任栖桐写信、寄礼物,保守估计璀璨负责收礼物的部门年后一开工就要忙个半死。 还有神通广大的人们第一时间发现新晋偶像竟然就在自己身边,大过年的也不去串门,反而捧着花就过来了。 从电梯出来没几步,任栖桐就收了两捧花,一盒巧克力,还有一个无比巨大的兔子公仔,结结实实抱了满怀,但凡他个头稍微矮一点,就要被现场活埋了。 也不知道送礼物的小姑娘怎么想的,那么多好看的公仔不选,她偏挑了个粉红色的大兔子,咧着嘴露着两颗大门牙笑的傻里傻气。 虽然是刚红,但任栖桐丝毫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现,他的表现全程在水准线以上,各种游刃有余,甚至还关心了下那几个露腿妹子们冷不冷,非常的风度翩翩,活像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王子,然后迅速把路人粉朝着脑残粉驱赶…… 等几个粉丝走后,酒店的工作人员熟练地过来帮任栖桐把礼物拿上楼去,那样子这种事情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游小楼在沙发后面看的咋舌,“乖乖,人气正经挺足啊,这才出道几天?” 裴星来对此嗤之以鼻,并对任栖桐的一切言行疯狂挑刺,“就是个小白脸儿,有什么好的,看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妮儿,就骗她们那样的!装,我就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快闭嘴吧,”游小楼怼道,“有本事你倒装给我看看。” 正说着呢,就见任栖桐好似觉察到有人在偷窥自己,低头跟一名酒店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之后,突然朝这边看过来。 游小楼本能的要往沙发靠背后面缩,可转念一想,哎不对啊,我躲什么? 于是她不躲了,非但不躲,还大大方方的从靠背后面探出脑袋去,笑着冲任栖桐挥了挥手。 任栖桐微怔,随即也面带微笑的朝她挥手示意,然后就往这边走来。 哎呀笑起来更好看了,游小楼高兴了,但裴少爷很方,他还没想好说什么呢,那家伙怎么就过来了?! 过来了,过来了! 我该先说什么?或者还是先一个左勾拳,然后再来个右勾拳或是直拳?瞧着那小子也像是个练家子,还是说怂恿游小楼上去直接来个猴子偷桃以绝后患…… 大约是脑补中的裴星来表情太过一言难尽,走近后的任栖桐还特地多看了他两眼,然后丢出平地一声雷,“游小姐,裴先生,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游小楼还沉浸在“哇,他竟然还知道我的名字,而且声音还真是很好听啊”的美妙体验中,裴星来已经快要惊得跳起来,然后他出离愤怒,“你调查我们?!” 任栖桐去游小楼对面的沙发坐下,闻言一挑眉,略有些诧异的说,“淼淼跟我介绍过她的交际圈,难道你们不也认识我么?” 游小楼语调欢快的说道,“对呀对呀,一直只闻名不见面,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佛啦。” 任栖桐从高中时期开始选修华国文化课程,对华国的古代和近现代文化颇有了解,但毕竟他回国也没有太长时间,对民间一些谚语和典故的运用还不是非常熟练,这会儿听游小楼说什么真佛,顿时就有些茫然。 都说美色误人,坐在他对面的游小楼就看见这帅哥眉头微皱,深邃的眸子里稍稍带了点儿纯天然的疑惑,脑袋还顺势歪了下…… 她猛吸一口气,捂住砰砰跳的胸口,心道药丸药丸啊! 白长了这么大个儿了,大老远看着那么高冷,交流起来竟然还有点儿反差萌,歪头杀什么的真心犯规…… 裴星来正别扭着呢,屁股跟长了针似的坐不住,老半天听不见游小楼的动静,转脸一看,险些没给气晕了:姐姐哎,我喊你来干嘛的,你这叛变的速度也忒快了点儿! 然而已经被美色所迷的游小楼直接就把他给无视了,美滋滋的跟任栖桐聊起了天,表情动作特别少女。 其实也没聊什么,左不过是“你跟淼淼怎么认识的啊”“是你主动想要当歌手的吗”“你们俩谁先追的谁”这类没营养的问题。任栖桐全程都很有耐心,脸上也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对于方便回答且有必要的问题事无巨细,对于不方便回答的问题也很委婉的拒绝。 游小楼看着没心没肺傻乐呵,但该考察的地方也都没放过,就觉得这任栖桐看着很有温和有礼,但实际上恰恰就是因为礼节太周全了,反而隐隐有种疏离感。 总体而言,这大约是个不大好接触的男人,又或者他习惯跟人保持相当的距离感。 不过不管是不是他对谁都这样吧,反正游小楼对于任栖桐没因为自己是冼淼淼的闺蜜就凑上来套近乎这一点比较满意。冷淡点儿总比他见个美女就喜笑颜开好得多吧,至少说明他还是有点原则的。 旁边的裴星来被无视的很彻底,游小楼就不用说了,刚才任栖桐坐下之后想跟他握手,结果被甩了个冷脸,任栖桐看着倒也没多生气,只是笑笑,然后就当他不存在了。 分明就在现场却丝毫没有发言权的裴少爷全程臭脸,中间数次试图开启嘲讽功能,都被游小楼桌子底下一脚踩回去了。 等游小楼问的差不多了,任栖桐抽空看了下腕表,对方立刻闻弦知意,“啊,今天没打招呼就过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没耽搁你什么事儿吧?” 任栖桐说,“还好,只是我跟淼淼约好了一个小时后碰头,可能没办法继续陪你们聊了,方便的话可以改天继续?” 一听他要出去跟冼淼淼约会,裴星来就觉得胸口堵得慌,恨不得当场把桌上的小花瓶抓起来拍到他那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上。 游小楼笑容暧昧的挤挤眼,“哎呦,大过年还约会呐,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大约是提到了喜欢的人,任栖桐的表情都跟着柔和生动起来,笑容也比刚才真诚许多,“能多见面当然是好的,不过今天确实还有别的事情。” 王琳早于原计划去璀璨住了,冼淼淼大体看了下她的行李,各种起毛、洗的泛白掉色的衣服干脆别提,就是洗化用品也都是听都没听过的什么杂牌子。再联系下王琳营养不良的枯草一样的头发和明显爆皮的脸蛋,冼淼淼当即决定今天带她出来重新采购一番,再顺便去与璀璨长期合作的美容院给她办个会员卡。 叫上任栖桐也算同门提前见个面,提前熟悉起来总没坏处。 【不是冼淼淼臭显摆,只是哪个模特的发质和肌肤是那个样子的,设计师看了绝对会崩溃!】三个人这就往外走,游小楼被两位男士夹在中间,走路带风,简直神采飞扬,看着特别范儿。 裴星来的心情似乎更坏了,走起路来也横冲直撞的,看的游小楼心中暗自叹气;反观任栖桐,虽然跟她是头次见面,但体贴的叫人脸红:走路不必额外提,替她挡开各种可能潜在的刮擦或碰撞,路上他甚至还帮一位中年贵妇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只羊羔皮手套——游小楼不乏恶意的猜测,说不定那擦了城墙般厚重粉底的老女人根本就是故意丢的,没看见那眼珠子都发绿了…… 上车的时候,任栖桐还很贴心的帮游小楼开了车门,用手掌挡在上方,防止她磕到脑袋。 这一整套的服务享受下来,游小楼简直想荡漾着喊一声舒坦! 光你们俩这对于情绪的控制能力和待人接物的成熟度吧,裴少爷你就输的一塌糊涂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任栖桐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那么自然流畅,很显然,这些极其可能都是他平时就做惯了的,习惯成自然,所以一旦遇到什么情况才会给出本能反应。 这么说吧,这样的男人但凡用心去追一个女孩子,基本上就没有拿不下来的! 见游小楼迟迟不关车门,裴星来有些不耐烦的喊了声,“行没行?” 任栖桐微微笑了下,仿佛没听见这指桑骂槐,轻轻帮游小楼关了车门,然后退开半步。 裴星来不等游小楼坐稳就踩了油门,穿过半个停车场绕了个圈儿后又一个甩尾停到任栖桐跟前,隔着半个车窗压低了嗓子道,“你小子待淼淼好点儿,要是敢对不起她,哼,咱们走着瞧!” 撂完狠话的他刚要走,却见任栖桐忽然笑了下,反问道,“冒昧的问一句,裴先生是以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话?”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那笑容却莫名叫人发憷,配合着微微俯视的角度,隐隐有种压迫感。 游小楼暗道要糟,想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粗神经的裴星来没注意对方突然变得强硬的语气,只是有点懵,下意识的重复,“什么什么立场?” “如果是淼淼的朋友,我当然会尽量采纳,”任栖桐不紧不慢道,“可如果是别的什么,似乎就完全没必要了。” 裴星来把眼一瞪,开始毛,“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可任栖桐却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隔着他跟游小楼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去,米色的长风衣被寒风吹起一道带着尖角的弧度,在他身后甩的飒飒作响。 上来脾气的裴星来真给激出几分火气,骂了一句就要下车,游小楼一把扯住他,“你有病啊,瞎折腾什么!” “草那小子狂什么,”裴星来使劲甩了几把没甩开,冲她喊,“你给我撒手,不给他点儿颜色瞧瞧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还敢给我甩脸子了,你撒不撒手?!” “还嫌不够丢人啊?”游小楼也恼了,见任栖桐那辆黑色大奔开出去之后也朝裴星来开了火,“不让你来你偏来,这会儿又发什么疯!多大了还玩儿失恋,有意思吗?要不要我找栋高楼给你跳下去?” 裴星来被她一串话喊得彻底当机,老半天才气急败坏的反驳,“谁丢人啊,谁失恋啊,谁发疯啊!你他妈的到底哪边儿的?帮我还是帮他啊!” 游小楼哆哆嗦嗦的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气得脸都红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强压怒气道,“也就是人家有涵养,换了我,早一拳打你脸上了!” “好歹你也拿个镜子照照,打那会儿人家从电梯里出来,你看看你那个脸色,又黑又臭,脸拉的那么老长,人家欠你的吗?我豁出去脸不要了替你说话帮你问,你倒好,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在旁边给我充大爷,装什么啊!” “好不容易没打起来,得,你还嫌不够乱,又跟人家放狠话!裴星来啊裴星来,你几岁了?一句话不说能憋死吗?还有脸叫人家把话说清楚,说句不好听的,人家能忍到这会儿已经不容易了,就你,哎哎我都不惜的说你了!”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儿,你算淼淼的什么人呐?真是朋友的话就痛痛快快的祝人家幸福,想当情敌就大大方方的表白,然后该决裂决裂,该决斗决斗。你自己死憋着不说,转头又跑到这里来显摆委屈,凭什么呀?” 说到这儿,游小楼似乎真是气炸了,干脆踹门从车上跳下去,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远,边走边头也不回的喊,“你自己走吧,再跟你一块能给你气死!” 眼睁睁看着游小楼越走越远,裴星来跟条被丢上岸的活鱼似的挣扎几下,软趴趴的瘫在座位上,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瞅着就有进气没出气了。 “草!” 他一手抓着脑袋,一手狠狠地往方向盘上砸了几拳,车喇叭爆炸似的响起来,惊得几个路过的人一哆嗦。 似乎还嫌不够解气,裴星来干脆冲着方向盘发起了火,两只拳头不过瘾又上了脚,各种拳打脚踢,一时间乒乓之声不绝于耳,尖锐的喇叭响也是绵延不绝,引得酒店内外的行人纷纷蹙眉。 停车场的保安看不下去,上前劝阻,可刚一开口就被裴星来吼了回去,“看什么看啊,没见过人生气啊!滚滚滚!” 又过了十几分钟,裴星来才算是稍微消了点气,动作粗暴的开着车闯出来,经过保安之后又刷的倒回来,把皮夹里的所有现金全部掏出来,也不看多少就统统塞到他手里,然后再次扬长而去。 *********** 任栖桐到的时候,冼淼淼已经陪王琳买好了东西,还去美容院办了会员卡,从头到脚做了一套基础护理。 看到王琳的时候,美容院的接待人员望着冼淼淼的眼神真是挺一言难尽的,好像再说您从哪儿挖的这么一人? “唔,这位王小姐可能需要做的比较多,要不我们先帮她设计个发型,然后再做别的,冼小姐,您看怎么样?” 王琳的发质不算好,平时用的又是批发城买的三无产品洗发水,几年下来干枯、分叉等问题一个不落;偏偏她又留到腰部那么长,营养供给跟不上,简直没法看。 美容院的发型师以自己的职业道德发誓,自己要是放任这头发这么从自家店铺走出去,他完全明天就可以撩剪子金盆洗手不干了! 等从美容院出来,又换了套衣服,王琳差不多像变了个人似的,漂亮多少不好说,但看着着实精神不少。 任栖桐过来之后,冼淼淼给他和王琳相互做了介绍,然后直奔餐厅。 吃饭无疑是联系感情的最佳方式之一,而吃火锅更是最佳方式中的最佳方式。 任栖桐只穿一件白色羊绒套头衫,把两边的袖子微微卷了两道,整齐的叠在小臂位置,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他也不怕弄脏衣服,主动承担起各种杂活儿。 冼淼淼连坐下都是任栖桐给拉的椅子,她从下了车就压根儿没伸过手,全程笑眯眯的看,盯着任栖桐上上下下的看,看得特别明目张胆。 任栖桐就笑,大大方方任她看,中间甚至还挺戏谑的问了句,“需不需要给你换个面?” 王琳跟着傻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的面红耳赤,可是又舍不得挪开视线。她看看任栖桐,又看看冼淼淼,再摸摸自己刚做不久的新发型,总觉得一切太过美好,虚幻的好像是在做梦。 “你怎么不吃呀?”冼淼淼给她夹了个丸子,热情的推荐说,“尝尝这个章鱼丸,是他们家的特色,特别有嚼劲,小心烫啊。还有那个小白菜和卷心菜也特别好吃,别看着不起眼,都是这家老板自己承包的菜园种的呢,生吃就特别好吃,有点甜……” 王琳连忙道谢,几乎是带着点仓皇的去夹那个丸子,可却因为太紧张,反而夹不起来。 她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正试图尝试第十八次,却见眼前突然多了一把勺子。 “用这个吧。” 原来是任栖桐见她使不上力,便拜托服务生拿了把深口的勺子过来。 王琳面红耳赤的道了谢,小口小口的吃着,偷偷在心里把刚开始对任栖桐的印象稍稍改变了下。 她原本觉得这个师兄冷冰冰的,很不好接触的样子,好像也不大喜欢自己,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那个样子…… 一张吃火锅的四人桌统共才多大?任栖桐就坐在王琳斜对面,她又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想什么任栖桐差不多看几次也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说真的,因为自己出身和经历的关系,任栖桐对模特这个职业完全没有任何好感。他从来不会去看秀,更不会过多的关注与时装周有关的一切,就连听到相关信息也会本能的感到厌恶,自然对要成为模特的王琳也喜欢不到哪儿去。 只是现在看她畏畏缩缩鹌鹑似的可怜样子,任栖桐又迁怒不起来了。 算了,毕竟是淼淼看中的艺人,自己的小师妹,尝试着相处看看吧。 吃到半饱,三个人都放慢速度,冼淼淼作为中间人,时不时的跟大家聊几句,听任栖桐之前游小楼和裴星来去找过他后还愣了一下,“他们找你干嘛,要签名吗?” 任栖桐失笑,替她剥了个虾,“大概是考核吧。” 冼淼淼嗷呜一口吃掉,又指了指那边的章鱼,“那个,我要章鱼腿儿,只要腿儿,蘸点辣的。考核什么?” “看我配不配的上你。”任栖桐表情不变,给章鱼腿儿蘸了辣酱之后又似乎嫌太多了些,稍微用竹签蹭了些下来才递过去。 “我觉得好就成,关别人什么事儿。”冼淼淼回答的干脆利落,却叫任栖桐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还要再吃,任栖桐却制止了,给她叫了杯果汁,“好了,辣椒吃的不少了,改天再吃,”说完又问王琳,“你喜欢什么果汁,可以加冰吗?” “啊?!”王琳正默默地欣赏俊男美女呢——她觉得眼前俩人特别配,光这么看着就能吃两大碗饭的样子,冷不丁被男主人公一问,她顿时就手足无措起来,“我,我不用的,我喝水就行了……” 这里的东西确实很好吃,比她之前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可也真的好贵啊! 刚才冼淼淼让她点菜的时候她只扫了一眼就被惊呆了,一份土豆片竟然就要那么贵,在她老家这些钱都能称一大塑料兜了!至于那个什么果汁,有买这一杯的钱,省省的话她差不多都可以够吃两三天了。 然而任栖桐没听,自动给她点了常温的橙汁,旁边还附带一个小碗,碗里搁着几块冰。 “喜欢喝冰的就自己加。” 王琳几乎是心惊胆战的抱着这杯出生以来喝过的最贵的饮料一点点啜,心想,要是以后她每天都能过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第42章 新年过后上班第一天,胡奇峰就在公司例会上丢出一颗重型炸弹:他给出了一份大规模人事调整提案,涉及人数之多、覆盖面之广,远超冼笠然掌权时期,其中甚至还有对共计七名员工做出的明确降职乃至辞退建议。 会议室内先是一滞,然后满座哗然。 冼淼淼就看见斜对面那位肥头大耳的后勤部部长瞬间留了满脑袋的汗,一张脸也给涨成紫红色。原因无他,他本人很不幸的出现在调职名单中,看着是平调,可但凡懂行的都能明白过去之后他的权利和所能接触到的实际利益将大大缩水。除此之外,整个公司唯二两名即将被辞退的员工中的一名,就是他的亲侄子。 尚云朗第一个反对,理由听上去也很充分,“璀璨创立这么久了,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向来只有我们招聘的,哪里有解聘的道理?叫外面的同行们听见了还不笑话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明天就要破产了呢!” “对!”他刚说完,一位跟他交好的经理也接道,“胡总,您名单上的不少人都是璀璨的老员工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一过年就这样,怕是会寒了大家的心吧?” 有人起头,后面的也就容易了,不少被动了根基的大小领导纷纷反对,当着胡奇峰的面咬起了耳朵。 “可不是么,老爷子在的时候可是礼贤下士,千金买马骨,当初自己宁肯不要分红也不肯让一个员工饿着,这会儿倒好,公司蒸蒸日上着就要裁人了!” “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怪不得之前一直没动静,感情都在这儿憋着呢。” “呵,还真是会挑时候,咱们是不是还得感谢他够沉得住气,好歹还让大家过了个好年。” “唉,还是太年轻了,太年轻了……” 见大家的情绪被煽动起来,尚云朗不禁有些得意洋洋,跟几位联盟飞快的交换下眼神后,看向胡奇峰的视线中带了点明晃晃的挑衅。 冼淼淼也觉得胡奇峰这手来的有点太突然,虽说以他的权力做这点调整没什么不应该,但主要是之前他没人跟任何人通过风。一个弄不好,连带着尚清寒都要跟着没脸,以后胡奇峰在璀璨就更加寸步难行了。 她默默环视四周,见差不多有五分之二的人在跟着尚云朗起哄,约莫五分之一的老狐狸不动如山,眼睛盯着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儿眨也不眨;另外一批没什么立场的墙头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明显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表态。 过了几分钟,资历最老的高层之一--外宣部部长干咳一声,等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才看向胡奇峰,“任何公司的人员结构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但大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胡总不稍微解释下,恐怕这消息传出去,璀璨上下真要人心惶惶了。” 胡奇峰也不含糊,当即以出人意料的细致将那一长串名单都给细细的掰扯了一遍:“董事长创立璀璨不容易,诸位跟着打江山更是居功至伟,但有句老话说得好,创业容易守业难。我是晚辈,很多事情并没亲身经历过,按理说这话说的名不正言不顺,但既然接了这担子,有些话就不得不说,有些人,也就不得不得罪了。” “此次人员调动,我事先都进行了细致的考察,充分了解了情况。职位变更的人暂且不提,这两位要辞退的,我也能够说出充分的理由来。” “这一位,”胡奇峰点了点某部长侄子的名单,语气和表情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来公司不过短短一年,光是有明确记录的迟到就有将近二十次之多,早退也不少!我根据规定让人查了他过去一年的电脑使用记录,真正工作的寥寥无几,反而是游戏、八卦甚至是购物网站的记录高的惊人!” “这还不算,就是这样一个极其没有责任心的新人,年前我竟然听说有人提议将他破格提升为小组长,理由还是业绩突出!” 说到这里,胡奇峰难掩愤怒的拍了下桌子,“大家难道不觉得可笑吗,不觉得滑稽吗?业绩突出,好,假如现在有谁真的给我摆出一二三条来,我非但不会辞退他,还会对他大力提拔!” 话音未落,会议室再次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不少人还将饱含着鄙夷、戏谑以及看好戏的眼神投向那位越发汗如雨下的后勤部部长。 胡奇峰冷笑一声,“看样子大家对其中的门道很清楚嘛,那为什么不仅没有人提出异议,反而听之任之?” 议论声小了点,后勤部部长硬着头皮站起来认错,不过那语气听着着实叫人不快,“实在对不起,胡总,都是大家怕我这张老脸上过不去” 话没说完,胡奇峰就把枪口对准了他,“刘部长,您不必急着为别人开脱,您的问题我觉得也应该拿出来说一说,不然怕是会有人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说我苛待老臣。” 刘部长一听,脸上几乎要滴出血来,眼中的丁点愧疚迅速被愤怒取代,“胡总,你要降我的职,没问题,为了公司大局,我无条件服从,可你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羞辱我,我告诉你,我不服!我为公司扛过刀,我就不信,要是今天老爷子在这里,他也会这么任由你胡来!” 他是当初跟着尚清寒打拼的第二代人,没什么大本事,属于无功无过的那种,但因为在公司一待就是三十多年,为人也算本分,又有跟着尚清寒混过的体面和资历,慢慢的就爬到后勤部部长的位置。 其实只要他不犯大错,也能在璀璨混个光荣退休,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随着年纪渐渐大了,他也有点儿不知足,不仅开始把自家人往公司里塞,还经常在采购时虚报物价、大吃回扣。 冼笠然在时为了收买人心,对公司内的不少小动作都视而不见,也就养的一部分人胃口越来越大……哪成想冼笠然说倒就倒,速度快的令人咋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的,胡奇峰就走马上任。 胡奇峰从没在璀璨本部混过,跟这里的人可以说没有一点儿利益牵绊,偏他又不怕得罪人,上来就搞了这么大一个动作! 胡奇峰性格耿直,一腔热血,最看不惯这种倚老卖老中饱私囊的家伙,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也有些动了真火,原打算给他留点儿体面地想法也烟消云散。 “刘部长,要不是念在您是公司的老人,裁员名单上也该有你一个!”胡奇峰怒喝一声,震得两棵心虚的墙头草一哆嗦,“还要我清清楚楚说出来吗?这些年公司采购办公用品,市场价该是多少?可你向公司报的时候又报了多少?逢年过节分发福利,你敢拍着良心说专款专用了吗?公司内外绿化年年搞,可偏偏一年不如一年,花的钱反而越来越多,刘部长,跟苗木公司的人吃饭吃的还合胃口吧?!” 采购这块油水大,自古以来路人皆知,都说水至清则无鱼,所以大家一般也就默认后勤那边稍微刮点好处。可默认是一回事,被领导当众拿出来说又是一回事;“稍微”刮点好处是一回事,大肆克扣则又是一回事。 说完这些还不算,胡奇峰甚至直接把准备好的账单对比复印件丢到刘部长面前,后者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瘫在椅子上不动了。 看今天这个架势,胡奇峰明显是有备而来,更何况他还是老爷子亲自调来的,说不定今儿这么做就是有老爷子的授意在里头……这么一想,刚还嚷嚷着不服的那些人也渐渐偃旗息鼓。 刘部长跟尚云朗私交甚密,这些年后者没少从他那儿得了好处,而前者的侄子能顺利进入璀璨,尚云朗也没少出了力。要是今天刘部长真的被撸,去当什么管器材的小头目,尚云朗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尚云朗又准备出手,可还没从椅子上坐直了,却又被旁边伸过来的一条胳膊按下,扭头一看,“淼淼,你干嘛?” 冼淼淼冲他笑笑,压低嗓音道,“舅舅,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尚云朗登时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种被看扁的屈辱感,“我会是那么薄情寡义的人?你也太看低我了!” 瞧这一脸大义凛然的无畏,要是不了解他的瓤儿,冼淼淼没准还真要被他给骗了。 冼淼淼强忍着吐槽的心,扯出个你懂我懂的略显猥琐的表情,胡天扯地的讲歪理,“话虽如此,可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您也别这么死心眼儿。你看,其实胡总还是挺敬重您的。” “他会敬重我?!”尚云朗一听这个就给气笑了,在桌子底下指着还在分析人员调动必要性的胡奇峰道,“你看看这份名单,他就是做给我看的,还敬重!” “话不好这么说么,”冼淼淼一本正经道,“你看,他动了这么多人,动您没?哎,当然,直接动您就实在太不像话了,可毕竟也没动着您的根基不是?他是做给您看的,但也未必不是暗中向您示好呀。” 见尚云朗一脸你少蒙我的嫌弃,冼淼淼厚着脸皮继续胡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您没事儿,现在卖他个人情,回头用谁用得顺手再把人调回来不也是一句话的事儿么?可您要是在这个当头意气用事,为了别人强出头,两边闹掰了实在划不来……” 别说,自从冼淼淼“洗心革面”以来,嘴炮的功力是越发见长,三言两语下去,本就没太深城府的尚云朗不自觉跟着动摇起来。 也是啊,虽然下面意见大,但他尚云朗的实际利益其实也没怎么伤筋动骨,只要他自己还好好的,还愁以后的事儿么?老刘倒了虽然可惜,但要是能用这件事换胡奇峰一个人情,合算得很呐! 见尚云朗若有所思,冼淼淼松了口气,又喝了口水润嗓子,轻咳一声道,“各位,容我妄言几句?” 等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冼淼淼毫不意外的在里面看见几道诸如“你瞎掺和个什么劲”之类的轻视眼神,她也不在意,该说什么说什么。 “我赞同胡总的意见。” “虽然这么说可能没什么可信度,但我还是比较能理解大家的心情的,毕竟都在一个岗位待了这么多年,功过不论,感情总是很深厚的,冷不丁接到通知要被调到另一个很可能完全陌生的岗位,换了谁都会感到惶恐和不安。” “但老话说得好,树挪死人挪活,流水不腐!外公也经常跟我说,一个企业要想长盛不衰,靠的就是持久的活力,就要创新,可要是璀璨开始时什么样儿,不管经过多少年还是什么样儿,还谈什么创新呢?” “这次人事调动虽然大,但终归大家还是在璀璨,也不必惊慌,公司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丢下任何一个人。”说到这里,冼淼淼还微笑着,别有深意的看了蔫儿黄瓜菜一样的刘部长一眼。 “再说,谁能保证旧岗位一定比新岗位更适合自己呢?说不定换岗之后,就会有人激发出更大的潜力,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事情呢?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合适,难道谁还说不能进一步调整么?” 在场不少人看向冼淼淼的眼神都不同了,仿佛在说,这真是那位曾经肆意妄为的大小姐? 现场有一段时间的沉默,半晌,外宣部的老部长点头,率先举起手,“我同意。” 会议结束后,好多人主动过来找冼淼淼道别,后期第一个复议的老部长还过去主动跟胡奇峰握手。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颇为复杂的光彩,他用力摇了摇胡奇峰的手,又拍拍他的肩膀,半是欣慰半是怅然若失的感慨道,“我们老啦,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啦。” 经过冼淼淼的时候,他还冲她笑笑,“不错,有你外公当年的品格。” 冼淼淼受宠若惊的微鞠一躬,“您过奖了。” “哈哈,”他笑着摇头,又道,“这世道虽难,可老天从不辜负有心人,前儿老爷子跟我们这些老伙计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家还说,淼淼别看着年轻,可很有主见,手下两个艺人短短几个月就搞得有声有色,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被人承认的感觉真的很好,冼淼淼就觉得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那股憋闷消散不少,以前受得那么些委屈和误解也都得到了些许回报。 这人呐,就要靠成绩说话。以前冼淼淼什么都不是,哪怕说的再雄心壮志也没几个人当真;可现在,任栖桐一曲爆红,邓清波也得了圈内两位大佬的看重,气候渐成;而冼淼淼本人说话做事也一天比一天有条不紊,璀璨的老狐狸们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轻视她,开始重视起来,这才有了刚才会议室她说话真有人用心听的一幕。 稍后,冼淼淼又跟几个曾经对她一味糊弄的老狐狸们打了会儿太极,隐晦的交换了下意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分开。 跟这些人说一次话简直比包装十个艺人都累,一不小心就能被绕进去,你从头到脚的细胞就没一会儿放松的时候! 冼淼淼把东西交给付秀先拿回办公室,自己径直去了胡奇峰那儿,有些事,看来不摊开聊聊是不行啦。 胡奇峰对她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亲自帮忙倒了咖啡,又请她坐下,“刚才的事,还没来得及说谢谢。” 要不是冼淼淼拦住尚云朗,又率先表示支持,就算这事儿最后能成,胡奇峰也要吸引数倍于现在的仇恨值。 刚才在那边耗尽了脑细胞,这会儿冼淼淼是又累又渴,也不再玩虚的,很是暴殄天物的灌了大半杯咖啡才开口,“没什么,一切为了公司。” 确实是为了公司。 说来有点叫人感伤,但现在的璀璨确实不是刚创立那会儿的璀璨了,绝大部分人早已经忘却了当年的艰辛和不易,开始不思进取、拉帮结伙,每天为了自己的利益勾心斗角。 不客气点儿说,假如再这么下去,璀璨完蛋也只是迟早的事。 像今天被降职的老刘那样的其实还大有人在,只是因为还不算太过分,又顾念到曾经的战友情,尚清寒一直都只是略作敲打,并不重罚。有的人良心发现,及时收手,可也有人并不以为意,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结果今天总算自食其果。 等公告发出去之后,被处分的人自然不必说,就算这次没动到的,想来也能收到上面杀鸡儆猴的意思…… “不过,”冼淼淼把咖啡杯放下,盯着胡奇峰道,“其实有些地方我还是比较介意的。” 话根本不必说到底,胡奇峰登时就有些尴尬,“这个” 年前冼淼淼曾经打电话向他询问过相关事宜,那时候胡奇峰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吐露,结果现在却又受了人家的“恩惠”,怎么想,也是有点讪讪的。 冼淼淼笑笑,“您放心,我不是来找您算账的,只是平时大家也都挺忙挺累的,我也实在不想因为这些不必要的猜测再耗费精力。不管您信不信,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今天再说一遍:我将给予你我所能够给予的全部帮助和信任,但与之相对应的,我也希望你能给我足够相称的回应。” 合作和信任都是相互的,这种自己以为是对方的同盟,结果人家压根儿就没把你放到过统一阵线里,都特么的上了战场了才被打懵的感觉冼淼淼实在是不想经历第二回了。 所幸胡奇峰并不是真正的死脑筋,沉默片刻后就主动向冼淼淼伸出手,“我为我之前的自以为是道歉,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 对这场几年来最大规模的人事调动,璀璨内部在经过了最初的紧张之后,马上又变得富有活力,到处都充满了肆意的……竞争力! 无他,有人调走,那势必就会有人去填补空白,也就意味着大家有了更多的竞争上岗的机会。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璀璨部分部门几乎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动,不少年轻人被破格提拔,工作效率也比以前大大提升,偷奸耍滑的情况一度绝迹,处处充满了新生公司才会有的蓬勃生机,原本对此次大动作颇有微词的人们也渐渐闭了嘴。 冼淼淼也没闲着,事实上她比谁都忙。 她给王琳联系了专业的模特培训老师,又给她安排了包括仪态、时尚、语言等在内的海量课程,每天以练不死为原则疯狂训练。 王琳面临的困难不是一般的多,首先多年打排球形成的走路姿势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扭过来的,普通话都带着浓重乡音的她还要尝试捡起放弃多年的英语……偏偏模特大赛五月份就要拉开帷幕,错过的话最少要再等两年,而模特这行却又日渐呈现出低龄化趋势,今年已经逼近二十岁的王琳才刚入行已经有些晚,实在是拖不得。 一开始王琳有些承受不住,练站姿练到吐出胆汁,可这姑娘最大的好处是对自己够狠。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想改变命运只能死死抓住眼前这唯一的机会,于是压根儿不用冼淼淼做思想动员就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漱漱口再练…… 任栖桐的经纪人陆海到位,付秀将手头的资料全部转过去,正式完成交接。而陆海到任之后要参与的第一件事,就是任栖桐迷你专辑的制作。 任栖桐红的太快,而起点又太高,活像拔地而起的龙卷风那样来得又快又直接,普通歌手的成名路完全不适合他,冼淼淼跟叶明成简单商量过后一拍即合,决定给他制作迷你专辑。 词曲作者还用宋志,不过这次任栖桐决定加入一首自己作词谱曲的歌,叶明成听过之后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不错,还有吗?” 她跟冼淼淼想的别无二致:任栖桐长得太帅——不少粉丝根本就是冲着那张脸去的,哪怕嗓音条件再好也很容易被对手打上花瓶的标签大肆攻击,如果能有几首他自己填词作曲的歌,证明“我不仅帅,还特别有才”,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如果可能的话,冼淼淼甚至现在就想推出一张由任栖桐自己一手包办的专辑,但无奈时机不成熟,这会儿的任栖桐还远不是后期那个十项全能的任天王…… 任栖桐也不含糊,点头,“有几首,不过不太成熟。” 叶明成、宋志和任栖桐几个人关在工作室合计了几天,最终决定一张专辑六首歌,任栖桐自己原创的占一半。 正式开工的前一晚,冼淼淼本想照例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结果被任栖桐一句话成功阻止:“以后我养你。” 嗯,好得很。 他提前拜托了叶明成和工作团队的人,准备给冼淼淼一个小惊喜:那三首歌里有两首是写给冼淼淼的,一首温柔缠绵,一首炽热决绝,叶明成听后都颤动了一颗妇女心…… 第43章 考虑到再过几年将迎来热门小说改编影视剧的狂热浪潮,而且如果只一味的等待别人拍未免也太被动了些,冼淼淼琢磨了几天,在网上筛选了几部优秀的小说作品,让付秀尝试着联系看看。 现在国内的网络小说跟影视剧改编这块几乎是完全平行的两个领域,好像是前年,第一位吃螃蟹的勇士吃了分量十足的螃蟹壳,作品上映后连个水花都没打起来就带着满嘴血仓促离场,然后改编这块看上去希望就更渺茫了。 因为传统的影响,再加上网络作品水平确实参差不齐,初期往往给人一种难等大雅之堂的粗糙感,难以成为主流。 可随着未来几年这一块的突飞猛进,大批优秀作者作品集体涌现,相关领域经济也迅猛发展,饶是传统文学再如何地位稳固也无法阻挡网络文化的飞跃式发展。几位大胆的勇士接二连三的尝试之后,品到甜头的人们终于开始正视这块嫌少有人涉足的巨大利益领域,于是网络作品改编的热潮正式拉开帷幕。 付秀的效率简直惊人,短短三天后她就告诉冼淼淼,自己已经联系上了几位作者,大家对于“竟然真的会有人想把我的小说拍成影视作品”这个现实显然有点难以相信…… 现在的网络写手生存环境恶劣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在从事着收入和付出完全不成正比的繁重劳动,如果不是还有其他收入,单纯写作绝对能把自己轻而易举的饿死。 因为几乎没有先例可循,网站一时间竟也拿不出特别周全的合同,而且冼淼淼找的那几部小说的作者也不是什么名家,价格低的简直令人发指。 “简直是给钱就卖!”回来报道的付秀如此形容道,“有个作者最近急需用钱,私底下联系我,说只要十万块钱就直接把全版权出手。” “多少?!”冼淼淼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十万。”不要说她,就是付秀乍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考虑到国内编剧们的价格,再联系下该作者的知名度和目前网络小说的行情,她就觉得也不难理解了。 “十万。”冼淼淼喃喃道,表情有点丧魂落魄,视线却不自觉漂移到角柜格子里放的包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只包也差不多这个价格了…… 她竟然真的会有用一只包换一部作品版权的好运气? 然后这还不算,就因为冼淼淼最终确认收购名单而一天没跟那位作者保持联系,对方就再一次联系上付秀,主动表示如果嫌贵的话,她可以降到八万…… 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冼淼淼都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八万块钱买部小说的全版权?!放在几年后简直会被当成侮辱性话题轰出门去!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冼淼淼立刻大手一挥,“买,买买买!” 付秀领命出门,刚要转身就被冼淼淼叫住,“那什么,也别八万了,一开始她自己不是开价十万么,就照这个数吧。对了,注意跟着几个作者也保持下联系,不用特别频繁,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记得问候一下。” 这一批作者中有几位以后成了大神,改编的影视剧联起手来曾经一度在几年内实现屠屏,现在提前把关系搞搞好总没坏处。 最后,冼淼淼陆陆续续买下来三部作品的全版权,从签订合同那一刻起作品就跟原作者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不管她想要改编什么或者什么时候改编都由她自己决定;另外还有几部小说的影视改编权,价格各异,但总体来说都十分的物美价廉。 用一句话简单粗暴的概括一下就是:先知先行就是任性! 零零散散全版权、影视改编权共计八部,可冼淼淼付出的钱在几年后却很有可能连一部大热也买不起,完全的白菜价。 这里面就算只有一部赚钱了,她也算不亏! 收尾工作都交给付秀处理,冼淼淼估算了下时间,拎着礼物去黄元郊黄老家拜访几次之后,终于意料之内的听他透露出作品影视化的风声。 黄元郊是最近几年国内风头最盛的大作家,足够被载入史册的人物,哪怕就是为了单纯蹭热度,每天也有无数人求上门来要合作,只是他要求高,才一直拖到现在。 这次即将要被改编的是他迄今为止唯一一部战争题材的作品,获得诺奖之前曾经被改编为电影,曾获得过国内外两三电影节共计四个重量级奖项,现在又有人想改成电视剧。一开始黄元郊并不热心,但架不住对方诚意十足,前后花了一年多做他的工作,好不容易才松了口。 能求的黄元郊松口,导演那边也放权不小,不仅主要演员都要经过黄元郊本人的同意,而且作为作者的他还拥有一票否决权:只要黄元郊觉得这个演员不行,那剧组就必须换人。 这个条件无疑十分苛刻,极容易跟投资和制片方产生矛盾,但考虑到黄元郊本人不是会胡搅蛮缠的,而且原作者的意见确实很重要,协商之后导演也就同意了。 作为曾经亲眼见证过这部名为《硝烟》的作品火遍全国,一举拿下当年几乎全部电视节重要奖项的人,冼淼淼自然不可能放任自己跟它错过。 《硝烟》这部作品场面宏大,视野宽广,时间跨度长达几十年,光是主要角色就多达十几个,但她瞄准的不是剧中的任何一个主角,而是个前后出场加起来也不过十集,共计出场时间更是少的可怜的配角。 冼淼淼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一来这部剧是大制作,众多主要角色无一例外都由华国顶尖的中老年戏骨们出演,就算她豁出命去强行把邓清波塞上,他也足够被秒杀在一众老戏骨中;二来诸多主要角色年龄跨度太大,主演们的年龄也都集中在四十到六十岁之间,三十多岁的就算年轻人,冷不丁进去一个二十出头的邓清波,光是那份不协调就够诡异的了;三来,冼淼淼瞄准的那个少年将军角色人设特别讨喜,而且出场惊艳,退场轰轰烈烈,着实叫人欲罢不能。当年出演这个角色的演员就曾借此爆红过一段时间,只是因为所属经纪公司不行,导致后继无力,白白浪费了一次大好机会…… 冼淼淼有十足的把握,只要她能说服黄元郊将这个角色给邓清波,后者绝对能成功跻身华国一线小生! 只是黄元郊会同意吗? 等冼淼淼把来意一说,黄元郊倒没一口回绝,可也没跟她打口头支票,而是微眯着眼睛沉吟起来。 邓清波?这个名字倒是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真要说的话,好像也就是最近王昌建在网上提过几次,貌似对这个小伙子蛮看中的样子。 《硝烟》原著就是华国文学史上一部难得的佳作,要影视化也是国内近几年来少有的大手笔,上到导演、编剧,下到演员、道具,全都是荣誉满身的好手。 又因为所需演员众多,更是几乎将上一代的优秀艺人们“一网打尽”,作为领军人物的王昌建和徐明远自然也在其中。 事实上他们这俩《硝烟》原著和黄元郊本人的铁粉儿早在导演发出邀请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的同意了,还主动表示如果成本太高的话,他们完全可以自降片酬。 想到这里,黄元郊微微动了下心,既然王老都对那个小伙子如此青眼有加,那他也不放亲自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唔,你请那个姓邓的小伙子抽空过来趟,我看看,先看看再说。” 大喜过望的冼淼淼对着黄元郊一连说了十几声谢谢,逗得老头儿笑个不停,指着她说道,“真是个孩子,瞧这高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为你的小情郎奔走呢。” 冼淼淼难得扭捏,“怎么您也打趣我,您就瞧好儿吧,他一准儿行。” 见她这么信心十足,黄元郊倒也多起了几分兴致,“好好好,那我可就等着看了,要不行的话,我就告诉你外公,叫他替我关你禁闭,哈哈哈。” 冼淼淼失笑,又陪着他说了会儿话就要告辞。 进来送水果的黄太太看了急忙出声挽留,“好不容易来一趟,别走啦,跟我们两个老家伙吃了午饭再去。” 冼淼淼还要推迟,黄元郊已经摘了老花镜,指了指窗子外面,“最近天暖,花园里的花都开了,你不去看看吗?” 这房子还是当初冼淼淼跟尚云璐一起生活过的地方,若不是想要彻底斩断一切有关冼笠然的回忆,冼淼淼也不会忍痛出手。只是回忆这种东西远不是你想断就能断的,冼淼淼越想忘记,却发现自己记得越清楚…… 今年天暖得早,这才四月初,花园里往往要到四月下旬才开放的白玫瑰已经零零星星开了不少,合着那几株开的正盛的樱花,简直是言语之难以形容的美。 冼淼淼在花园里站了没一会儿,一阵风袭来,小巧的樱花瓣纷纷如雨下,盖了她满头满脸,呼吸间都是混着淡淡玫瑰香气的芬芳。 简直矫情的一塌糊涂! 冼淼淼突然就笑出了声,然后晃晃脑袋,把身上的花瓣扑下来,转身对不知什么时候跑去树下喝茶的黄元郊道,“您老把花儿都养得很好嘛,外公和我果然没托付错了人。” “也没费工夫,主要是你们前期养得好。喝点玫瑰茶,正适合你们小姑娘。” “哎。” ******* 几天后邓清波终于从扶廊归来,被训练的去了半条命的王琳也从老师那儿得了两天假,冼淼淼就琢磨着再把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算上后来的任栖桐的经纪人陆海,大家一起认识认识,熟悉一下。 地点就选在王琳的公寓,算是给她温居,而且环境相对私密又轻松,也比较容易放得开。 曾在小餐馆打了几年工的王琳自告奋勇要给大家包饺子吃,全票通过后便兴冲冲地去超市选购食材。因为冼淼淼基本上就没怎么去过超市,更没亲手挑选过食材,倍感新鲜,当即要求掺和一脚。既然她要去,任栖桐自然也会跟着,而眼见老板都下场了,剩下那群人肯定也不好意思在家里蹲着干等…… 于是一合计,干脆一群人都呼啦啦往超市去了。 冼淼淼的跑车只有两个座,基本上属于中看不中用,直接被排除,最后还是开了任栖桐的越野和邓清波的保姆车。 在扶廊一待几个月的邓清波再回来简直好像重返人类社会似的,一路上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吵得冼淼淼脑仁疼。 副驾驶上的她趁邓清波喝水润嗓子的空档问道,“让你看的小说看了没?到时候别给我丢脸啊。” “你就放心吧小老板,”邓清波不用问就知道她说的什么,当即把胸膛拍的砰砰响,“那小说多火啊,华国上下基本上识字差不多都看过,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正正经经的书迷!虽不至于倒背如流吧,可你但凡挑一个情节,我闭着眼睛都能给你说出来是哪一章哪一段!” 《硝烟》上市那年就曾引发过销售狂潮,后面黄元郊荣获诺奖,他的作品数次被重印,《硝烟》还登上过“年度畅销榜”前三来着,可谓家喻户晓。 冼淼淼哼了声,还是觉得不大放心,“别光看,你得体会啊,回头好好写几篇读后感,重点分析下角色……” “还写啊?”一听这个邓清波就苦了脸,“说行不行?我作文从来就没上过三十分,还写呢,这不要命么!” 一车人都被他逗得哈哈笑,初来乍到跟谁都不太熟的王琳也乐得前仰后合,觉得这个师兄还真有趣。 虽然跟冼淼淼和任栖桐认识的更久一点,但无奈王琳总觉得自己完全没办法融入到那两个人的世界,不仅仅是氛围,更多的可能还有包括价值观、人生观和消费观在内的大量观念…… 不管她怎么努力,始终感到他们中间模模糊糊的隔着一重看不见的屏障。做上下级可以,但真要做朋友,难!三观有差呢! 论起来王琳今天跟邓清波是头次见面,正该拘束,可两人出奇的合得来,几分钟下来就能顺畅的谈天说地,跟平时在冼淼淼他们跟前束手束脚的状态截然不同。 两人都是苦日子过过来的,聊过之后惊讶的发现他们竟然都在同一片地下室租过房,只是后来邓清波在nine固定驻场后经济条件略为改善,又有好友共同分担房租,就咬牙换到另一个环境稍好的地上居民区居住;而王琳则恰恰相反,在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反而入不敷出,到后面甚至连租地下室的钱都开始心疼,然后便从那儿搬了出来,辗转找到之前那家提供住宿的小餐馆打工…… 俩人越聊越投机,渐渐呈现出一种旁若无人的境界,不要说冼淼淼和任栖桐,就是付秀也开始插不上嘴,只好先后退出,让他们自由发挥。 冼淼淼有些意外的转过头,对开车的任栖桐耸耸肩,“我还怕他们合不来,看来真是多想了。” 任栖桐从后视镜瞥了眼,笑笑,没说话。 冼淼淼确认下后面陆海和林芝那辆车没掉队,又问他,“新专辑的事情怎么样,进展的顺利吗?” 因为之前已经合作过一次,并不需要冼淼淼再从中牵线,而她本人对于自作音乐专辑的事情并不在行,干脆就痛快放权,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只是偶尔才问一嘴。 “挺顺利的,”任栖桐道,“不过叶哥说就算是一张迷你专辑的周期也会比较长,算上后期,暂时先照半年打算,建议我中间可以先发一首单曲。” 冼淼淼点点头,叶哥的名头不是白喊的,给的建议就是靠谱。 慢工出细活,一张上等专辑的制作并不是三天两头的事儿,而粉丝是最没耐性的族群。别看任栖桐现在很红,可他毕竟没有根基,要是真的老老实实沉寂半年,等到迷你专辑发行估计现在的粉丝都流失的差不多了。 要想留住粉丝,最好也最实际的办法就是频繁出镜,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刷脸刷存在感。像任栖桐现在这种热度,完全可以去参加一些时下比较火的综艺节目,或者干脆接几支广告,去影视剧中打打酱油什么的。可无奈他本人对那些都不感兴趣,剩下的就只有发单曲一条路了。 要问跟冼淼淼合作过的人,促使他们继续维持跟她合作的最大动力是什么,答案非常统一:冼淼淼不仅具备做这行的人该有的眼光和头脑,而且也怀有常人难及的魄力和胆识。 她并非完人,也有很多缺陷和不足,但她懂得放权,也舍得放权,认定了叫谁做就能给予对方百分百的信任,从不随意指手画脚,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用人勿疑疑人勿用”这一条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一点看上去简单,可实际上真正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 从小到大,冼淼淼买过的东西不计其数,她去过各种奢侈品购物商厦、专卖店,也时常从路边的便利店买点什么,但真正来这种大型购物超市的经验少得可怜。 挺新鲜。 而觉得新鲜的直接后果就是,买买买! 任栖桐推着一辆购物车默默跟着,冼淼淼看见什么东西有意思就往里面丢,也不管用得着用不着,两个人偶尔还低头讨论几句。 “哈哈哈,”路过粮油区的冼淼淼张大嘴巴,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米面粮油摆在一起,还挺壮观的!” 走到熟食区,冼淼淼下意识吸吸鼻子,“还挺香的,咱们也买点什么呗。” 任栖桐尽职尽责的推着车跟在后面,然后下一秒就被一个卖熟食的阿姨拉住,“香肠,特价了啊,便宜,帅哥尝尝吧,可好吃了。” 阿姨浑身上下洋溢的热情叫任栖桐没办法拒绝,可他向来没有饭点以外的时间随便吃东西的习惯,顿时有些左右为难。 走出几步的冼淼淼觉察到背后少了熟悉的脚步声,一扭头就看见了正被阿姨挡住去路的任栖桐,一贯没太多表情的脸上满是一言难尽的纠结。见冼淼淼看过来,任栖桐微微皱了下眉,好像在说……救命! 她忍不住噗的笑出声,过去刚要开口就听阿姨满脸疑惑的来了句,“咋不说话呢,外国人?别说,还真不是华国人模样……” 这下任栖桐就算想说话也不方便出声了。 冼淼淼带着笑意说道,“对阿姨,他是外国人。” 阿姨被背后的声音唬了一跳,哎呦一声转过身来,看看她,再看看任栖桐,乐了,“男朋友吧,长得可真好,姑娘你也俊,哎呀个头儿也高,以后小孩儿肯定也好看,不都说混血儿聪明么,一准儿有出息!” 冼淼淼笑得不行,她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只从眼前的两张脸就能判断出后代有出息来,不过这话听了叫人心情不坏也就是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超市阿姨们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就连任栖桐也听得很是叹为观止,为她们发散的思维深深折服。 不好白让阿姨忙活一顿,冼淼淼让她看着称了点也不知什么肉做的香肠,就连对方顺便推销的烤鸡背也要了。 谁知这个举动就好像开启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一样,再接下来的“旅行”中,各个摊位的阿姨、大妈们纷纷将瞄准他们,推销热情空前高涨,什么卤肉、肉串、丸子、拌凉菜,这还算是靠谱的,还有五花八门的包子、馒头、油饼、千层糕,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冼淼淼就觉得这些卖货的促销员们完全是用错了地方,他们都应该去当现场解说员!听听那台词,还都带押韵的,仿佛只要不买就错过了本年度最大力度的优惠,居家过日子就再也不能美满了似的。 大家赚点钱都不容易,而且这些东西确实挺便宜的,特别不擅长在这种环境下拒绝的冼淼淼眼睁睁看着这群人自顾自的说话,自顾自的称量,自顾自的把贴好标签的货品放到任栖桐推着的购物车内…… 等,等等! 数次完全来不及制止就发现购物车内多了好几样货品的冼淼淼几近懵逼,我,我没要啊! 还有那位大妈,您那一脸暧昧是几个意思?好端端的我干嘛要买牛鞭?!这种在保鲜盒里盘成一大坨的玩意儿看着就很恐怖好么! 稍后两个人穿过洗化区,不过是在拐角处稍作停留,为了等待前面一对母子过去的短暂空档,竟然就又被一个舌灿莲花的大姐丢进来一大包据说“特别实惠”的卫生纸! 冼淼淼看着前方那个被用卫生纸和藻花妆点的分外妖娆多姿的模特,有种自己意外闯入异次元的幻觉。 我,我只是想吃顿饺子而已啊! 她精神恍惚的看着随时都可能掉出来的一整车商品,再看看表情同样虚幻的任栖桐,突然就觉得特别搞笑。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然后下一秒就同时大笑出声。 说真的,认识这么久了,冼淼淼还是第一次见任栖桐笑成这个样子,亮闪闪的眼泪都出来了好么! 趴在任栖桐身上笑了半天,泪眼婆娑的冼淼淼掏出手机,招呼他把脑袋凑过来,“来来来,如此里程碑式的日子不纪念一下实在太浪费了。” 于是他们愉快的以卫生纸模特为背景来了一张自拍…… 几分钟后,终于艰难的在收银台处集合的王琳、邓清波等人看着冼淼淼和任栖桐这一大车尤为壮观的战利品,表情特别一言难尽。 “小老板,你们这是,”邓清波稍稍停顿了下,勉强选了个听上去不那么扎耳朵的词儿,“要野炊?” 是旅行吧!竟然还有卫生纸和拖鞋,你们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第44章 回去的路上,以邓清波为首的人全程都在大胆吐槽冼淼淼和任栖桐买的那一车东西,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所谓的败家也就是这样了。 冼淼淼表示不服,爬过去抽出里面一双不知什么时候塞进去的棉拖鞋道,“这个确实还挺可爱的,我完全可以把它当情侣拖鞋。” 付秀带点绝望的看着她,“所谓的情侣,你却只买了一双。” 冼淼淼:“……咳,可以给王琳当暖居礼物嘛,哈哈哈。” 然而王琳似乎并不想答应,“真的,我不缺什么东西了……” 谢谢,然而我真的不想收下牛鞭这种诡异的玩意儿当暖居礼物好么! 到了璀璨艺人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因为王琳要主持包饺子大典,所以先带着必要的馅料等上楼,剩下几个男的拿重东西。 而作为人群中唯一的一对儿,冼淼淼和任栖桐遭到了大家的集体嫌弃,谁也不愿意跟他们同行不说,邓清波还特别胆大包天的说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远离这两个散发着浓重恋爱腐臭气息的家伙…… 邓清波他们的电梯都走了有一会儿了,冼淼淼才和任栖桐不紧不慢的往那边挪,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虽然没什么实质性内容,但就是觉得很舒服。 璀璨公寓内不仅住着数目众多的艺人,还有不少财力暂时不够支撑自己在外面买房的经纪人和符合公寓申请标准的部分员工,所以地下停车场的面积也很宽敞。 冼淼淼和任栖桐拐过一个弯,就见前方一辆刚还毫无动静的车上突然下来两个人,因为隔得比较远,暂时看不清是谁,但根据身形判断应该是一男一女。 不知是因为冼淼淼他们身处阴影,对方看不见,还是就是那么如饥似渴不分场合,反正那两人下车之后就又迅速搂在一起,又亲又抱,中间还用嘴巴狂甩对方嘴唇…… “他们还说咱们,”冼淼淼跟任栖桐咬耳朵,“比起这一对来咱俩可够纯洁的了。” 她说话的热气全都喷到任栖桐耳朵和脖颈间,酥酥麻麻,后者就觉得自己身上跟过了电似的,瞬间起了反应。 他努力控制着呼吸,揽着冼淼淼往电梯快步走去,“别看了。” 隔着衣服的冼淼淼没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只是调笑,“吃醋啦。” 任栖桐特别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别闹。” 冼淼淼特别喜欢他这种一本正经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深厚的禁欲的美感,叫她越发蠢蠢欲动。她微微踮起脚尖,笑嘻嘻的往他耳朵上咬了一口,就听任栖桐猛地抽了口气,看过来的眼神都变得幽深了。 这会儿任栖桐的声音都沙哑了,揽着她的力气明显变大,眼神也变得幽深,“小心吃亏的是你自己。” 男人一旦真的被勾起火来,可不是那么好平息的。 冼淼淼有恃无恐的歪头看,中间本能的往后瞥了一眼,然后,就回不了头了。 “看什么?” 见她的表情一点点严肃起来,任栖桐也觉察到有些不对劲,跟着往那边看起来。 看什么?她什么时候多了看别人亲热的爱好了? 冼淼淼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那一对儿正在猛烈亲吻到近忽忘我的男女,看了会儿后竟然从任栖桐怀里出来,径直往那边走去。 见情况不寻常,任栖桐立刻跟上,“怎么了?” 冼淼淼的嘴唇抿得死紧,走的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喊了起来,“周先生,好兴致啊。” 只见那男人的身形一僵,随即触电般跟怀中的女人分开,同时猛地朝这边看过来,辨认出冼淼淼的脸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那个女的差不多是被对方甩出去的,踩着高跟鞋的她向后踉跄几步,堪堪扶住旁边的另一辆车才站稳,结果又触发了那辆车的防盗警报,刺耳的声音在地下停车场内不断回荡,将本就尴尬的气氛弄得更僵。 她看清来人后也呆了,隔着几米远都能瞧见她变得刷白的脸,话都说不上块,“冼,冼” 确认其中的男方是璀璨一哥周秦之后,冼淼淼只觉得一股火气把自己的天灵盖顶的生疼,胸膛也像要炸开一样。 不管是她本人还是璀璨整体都不反对旗下艺人恋爱、结婚,但大前提是别有其中一方是脚踩两条船! 现年38岁的周泰有一个举国皆知的明星女友,虽然名气和地位不如他大,但性格特别好,人脉十分恐怖。两人已经交往了六年之久,感情稳定,年前还曾传出要结婚的消息,各路也对这一对普遍看好,但万万没想到男方今天就在这里出轨! 在这种情况下,貌似谁开口说什么都不方便,于是两边四个人一时间都陷入到了可怕的沉默中。 过了会儿,冼淼淼估摸着她和任栖桐再不上去的话恐怕邓清波他们就要下来找了,便率先开口,“万雨知道吗?” 万雨就是周秦的正牌女朋友。 周秦犹豫了下,还是摇摇头,然后用被无数粉丝疯狂痴迷的富有磁性的嗓音说,“今天的事,能拜托你保密吗?” 冼淼淼都给他气笑了,反问道,“你觉得呢?” 旁边那个跟周秦搅在一起的小姑娘叫董凝露,是璀璨去年年初刚推出的新人女团的成员之一,出道时间虽短,但因为弥补了国内市场的巨大空缺,颇有人气。而且关键是她卖的就是清纯的人设,粉丝也吃这一套,可私底下竟然会跟别人的男朋友鬼混! 毕竟没经过什么大波折,小姑娘这会儿都给吓傻了,远没有刚才跟周秦忘我拥吻时候的笑靥如花,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呢就开始哭。 冼淼淼特烦这种动不动就哭的,当即很不客气的低喝一声,“哭给谁看呐,跟我欺负了你似的。” 她说一句,那小姑娘就抖一下,最后差不多都要抖成一团毛线了。 周秦忍不住出声道,“冼小姐,你别这样,这事儿” “您着什么急啊,”冼淼淼连嘲带讽的看着他,一脸讥诮,“这种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不安分,你也不是什么老实的!” 她这话说的忒不客气了,打从刚才到现在都没什么太大表情变化的周泰也不禁色变,眼睛里微微带了恼羞成怒的意思,只是不好开口辩驳。 话糙理不糙,但凡两个人中有一个能把持得住的,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冼淼淼本人就深受感情出轨的毒害,冼笠然跟苏恒给她带来的伤害尚且没过去,竟然又被她抓了一对现行!而且可能直接威胁到璀璨的形象和经济效益,断人财路跟要人命有什么分别?简直叫人火冒三丈! 她的眉头皱的死紧,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周秦,“你们这事儿多久了,经纪人都知道吗?” 周秦继续摇头,“没多久。” 冼淼淼就怒了,她冷笑一声,“你是在鄙视我的智力啊还是视力?你俩这黏糊劲儿会是一天两天的工夫?平时你周老师连个Talk都是经纪人代发,身上发生这种大事儿他会不知道?!” 照刚才的情形来看,周秦和董凝露很可能已经暗中交往一段时间了,可不管是她还是胡奇峰竟然都毫不知情,显然是双方的经纪人和助理在帮忙打掩护——这个结论无疑是火上浇油。 越想越气,她干脆原地兜起了圈子,皮鞋踩得啪啪响,“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曝光,会给你们本人,会给整个璀璨上下造成多大的损失?” 冼淼淼走到董凝露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骂,“尤其是你,董凝露,你的人设,你的卖点是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公司不阻止你谈恋爱,出去找个身家清白的单身男人就这么难?他可足足比你大十四岁,放在旧社会当你爹都够了!人家有正牌女友,你知道你这种行为算什么吗?小三儿!你他妈的还知道哭,早干什么去了?你才出道几天,有多深厚的粉丝基础,够你挥霍的吗?传出去你这辈子就毁了你知道吗?” 董凝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还边嘟囔些什么对不起啊,爱啊之类的,听得冼淼淼牙疼。 冼淼淼干脆利落的一摆手,“可千万别跟我扯什么情不自禁啊,我怕我忍不住会抽你,都多大了还玩儿这个,合着就你的感情值钱!别的都得给它让路!” 任栖桐怕她气坏了,过来安慰,可不管用,冼淼淼骂完董凝露之后又立刻朝着周秦开火,“我知道周先生你地位超然,年纪也比我大得多,不爱听这些,但是你别忘了,第一,我是璀璨的大股东,你是我旗下的艺人,只要合约还生效,你就必须对你的一言一行负责!第二,我是公司的高级管理成员之一,你的言行缺失,我有权过问,也有权参与制定惩治措施!” 说得不好听一点,璀璨是我家开的,这辈子我他妈死都不会看你们糟践它! 董凝露只是哭,周秦还没开口就被冼淼淼堵回去,这会儿也无言以对,只是能看出来他明显也有些慌,抓着手机的指关节都泛白了,远不如刚才镇定。 想也是,成名这么多年来,让周秦始终屹立不倒的个人特色之一就是“用情专一、私生活干净”,要是在这个关头传出出轨新闻,他的演艺生涯都要毁于一旦! 半晌,周秦几乎是带着哀求的看向冼淼淼,“抱歉,不过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平心而论,他的长相十分英俊不凡,因为年纪偏大又多了些成熟的魅力,这会儿这样诚恳的发出请求,一般人还真顶不大住。 但冼淼淼显然不是一般人,前有骚包小舅舅浪在前,又有任栖桐屹立在后,中间更有无数圈内外老腊肉小鲜肉前赴后继,经久考验的冼淼淼对此无动于衷。 “不可能。”冼淼淼还没说话,一直呈暗中戒备状态的任栖桐就先一脸没商量的开口了。 地下停车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更何况冼淼淼撞破的事情非同小可,而周秦又人高马大的,这样大家都在明处还好,可一旦两人单独相处,万一他情绪失控做出点什么过激的事情,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从个人隐私角度来看,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应该回避的,这种事情确实不该他掺和;但从安全角度来看,他实在担心被撞破的周秦和董凝露会狗急跳墙,所以一直护在冼淼淼身边,只是全程不直视不插嘴…… 可现在周秦提出进一步要求,而且这要求还相当过分,任栖桐就再也不能当隐形人了。 周秦置若罔闻,只是看着冼淼淼,无奈冼淼淼也没有跟他单独谈的意思。 冼淼淼拧着眉头看看他,再看看董凝露,正色道,“这件事情后果太严重,也不在我的处置范围之内,我必须上报给胡奇峰,没得商量。” 此时此刻,她是真心鄙视周秦,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这是个一往情深的好男人。 不管事情的起因究竟是董凝露为了迅速成名而主动抱大腿,还是周秦有意勾引,又或者两个同样不安分的人相互靠拢,但凡周秦对董凝露有几分真情,现在至少也该在语言上表个态,尝试主动承担责任。 因为他的市场价值摆在这儿,除非他真的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否则璀璨轻易不会动他,说点好听的至少还能为他赚取一点好名声……可现在看来,他竟是连这点表面文章都懒得做,或者根本就想都没想过。 听她这么说,董凝露顿时一副崩溃的样子,干脆就瘫在地上了,周秦反倒隐隐松了口气。 见此情景,冼淼淼不由得有些同情起这个姑娘来。 这两个人的地位和影响力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事情能捂得住还好,一旦捂不住,璀璨势必要弃卒保车,而作为新人的董凝露毫无疑问将会是被牺牲的那一方。 但既然当初敢做,那么现在就要有敢于承担的勇气,不然早干嘛去了?! 跟这俩人分开之后,冼淼淼立刻给胡奇峰去了电话,对方听说后也是大吃一惊,反复跟她确认消息来源的可靠性。 冼淼淼无奈道,“不用确认了,我就是来源,我亲眼所见,他们亲口承认。” 去王琳公寓的路上,冼淼淼心情十分复杂,既有愤怒又有失望,还有点儿怒其不争。 上辈子她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关于周秦正面的新闻,还曾为自己公司出品的好男人与有荣焉…… “别想了,”任栖桐捏捏她的手,“并不是每个人都那样。” 他几乎都能感受到身边这个姑娘心中翻滚的情绪,也挺替她难过的,接二连三遇到这种事情,次数再多点儿会对世界绝望的吧! 冼淼淼斜眼看他,半晌突然阴测测的一咧嘴,然后猛地往他下身一比划,“你要是敢,哼哼。” 任栖桐本能的夹了下腿,微笑着体会从尾椎股扩散开来的凉意,在这个温暖的初春独自享受着寒气…… ***** 次日,胡奇峰就约见了周秦、董凝露和各自的经纪人,一谈就是一整天。 中午,他主动找到冼淼淼,坦白自己已经把这件事汇报给老爷子。 冼淼淼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顾虑:周秦毕竟是老爷子在时就开始捧的,这会儿要是不通知一声就处理,恐怕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进而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不过她比较关心的还是对那两个人的处理措施,胡奇峰也没遮掩,“老爷子好像挺生气的,看他的样子,可能会对周秦的处理相对重一些。” 冼淼淼嗯了声,表示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能“触景伤情”,由周秦的事情联系到冼笠然,难道尚清寒就不会了?更何况周秦还是他当初一手引进的,这会儿却闹出这样的丑闻,简直就是在打老爷子的脸! 当晚尚清寒就喊冼淼淼回老宅吃饭,然后老爷子饭桌上就说起这件事来。 他显然被气急了,桌子都拍了几次,“简直混账!位置还没坐稳的就胡闹!现在的男人都这么不争气,沉迷于美色,难成气候!” 骂了周秦半天,战火不知怎么的就烧到任栖桐身上,老头儿厉声道,“那个姓任的小子要敢做一丁点儿对不起你的事,我一定先找人废了他!” 冼淼淼的嘴角抽个不听,有心解释却也知道不好在这个当口触他的霉头,只好陪笑道,“您老放心,他要敢有那个心思,不必您出手,我先就处理了他……” 【远方的任栖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 短短两天时间,公司针对周秦和董凝露的处理决定就出来了:出乎少数几个知情人的意料,看似人微言轻的董凝露只是被暂停了一切外部活动,而下一季度的巡演则照常进行,而且公司也没有任何要将她从团队中除名,或者取而代之的意思。 至于本以为会有惊无险的周秦反而惨了,老爷子直接发话,停止他未来一年的活动,已经接下的工作能退就退,不能退的,公司也将中断一切造势…… 这是要冷藏了! 要知道,周秦在璀璨的合同还剩两年,虽然现在只做出了一年的冷藏处理,但谁能保证一年之后他就能恢复以前的待遇? 而且他现在也算国内稳稳当当的一线明星,这样的惩罚确实算得上苛刻。 周秦本人和他的经纪人当然不可能老老实实的接受惩罚,毕竟一整年呢,照周秦现在的吸金能力,真要停止一切活动的话,他的直接经济损失都要以千万、亿来计算! 另外一贯高调的明星突然从公众视线内消失,瞎子都能看出反常来,外界势必会深究原因。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璀璨不帮忙出面遮掩,周秦出轨的事早晚要曝光。真到那个时候,他必将面对来着万雨本人和她所在经纪公司以及一大票死党们的疯狂报复,那才是真正的地狱。 知道内情的人都能看出老爷子是在迁怒,但偏偏他迁怒的合情合理,有理有据,谁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旗下当家艺人出了这样的丑闻,一旦被曝光,不仅对他个人是毁灭性的灾难,就是对璀璨整体形象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就算公关处理得当,期间为了消除影响所付出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也远非一般人能想象。 作为娱乐圈的老将,周秦理应避免任何风险,而既然他明知故犯,就应该在犯错的瞬间明白自己可能为之付出的代价。 处理虽然是秘密进行的,但真正执行起来还要靠下面的员工,所以不过几天璀璨上下就议论纷纷,大家极尽所能的猜测周秦到底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才会让公司如此震怒。 虽然冼淼淼最近没干什么特别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毕竟余威犹在,还没几个人敢真跑到她面前问究竟,就连好奇的抓心挠肺的邓清波一看她脸色不好,也乖乖退到后面去,更何况其他本就不敢在她面前放肆的人。 倒是周秦的经纪人明里暗里找过她几次,冼淼淼直接就给推了。 见什么,有什么好见的,左不过就是求情呗。可既然她压根儿就没打算松手,自然也就没有见面的必要。 然而靠周秦吃饭的经纪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几天后,冼淼淼还是被拦在回家的路上。 差点儿就出车祸了好么! 她最近不爱飙车,但因为住处附近人比较少,所以车速还是挺快的,而周秦的经纪人冷不丁从路边灌木丛中蹿出,冼淼淼险些来不及刹车。 虽然成功拦到冼淼淼,但一看她黑如锅底的脸色,周秦的经纪人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事儿办砸了。可除此之外,他根本找不到机会见对方! 冼淼淼都没下车,坐在驾驶席上按喇叭,“闪开。” 经纪人一咬牙,冲过去趴在车窗上边拍边喊,“周秦已经知道错了,绝对不会再犯,他跟董凝露已经断了来往,能不能” “不能,”冼淼淼冲他翻个白眼,微微降下车窗,微笑,“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行为格外叫人恼火?” 经纪人一怔,下意识的追问,“什么?” “让别人替自己道歉。” 第45章 随着璀璨内部逐渐传开的“周秦遭殃”风声,众人在议论纷纷的同时,也有相当一部分萌生出了挺不厚道的激动和窃喜。 市场就这么大,资源就那么多,别人抢走了你就捞不着,一个素来占大头的周秦倒下去,是否就意味着将有无数人站起来? 但凡进了圈的,没人不想红,接下来的璀璨简直暗流汹涌,包括练习生在内的无数人都开始抑制不住躁动的内心,试图在这难得的大好时机内施展一二…… 任栖桐是唱歌的,演艺部的事儿基本上跟他没关系,还是该干嘛干嘛;王琳正集中精力准备五月份的模特大赛,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邓清波同为演员,似乎颇有操作的余地。 然而谁都不知道他现在正身处水深火热中! 黄元郊老爷子遵守约定见了他,全方位考察一番后发话让他写一篇对于《硝烟》全书和少年将军个人的感悟,邓清波几乎当场就要汪的一声哭出来。 还真让小老板说着了,真叫写啊! 见他垂头丧气的出来,林芝还以为他落选了,心头一沉,心道回去之后可怎么跟小老板交代,然而下一秒就见自家艺人眼泪汪汪的看过来,“救命。” 邓清波觉得当年自己参加高考都没这么拼过! 冼淼淼放了狠话,写不出让黄老爷子满意的感悟来,你就麻溜儿的卷铺盖回去给我卖唱去! 手下几个艺人都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填好了,冼淼淼就空前悠闲起来,开始有心思划算下一步。 她想拍部电视剧,不然手里攥着好几部小说的改编权多浪费啊。 可是略一划算,她就觉得……我真穷啊! 拍戏这事儿谁拍谁知道,那是真烧钱,就算按照冼淼淼的想法拍部二十来集的小成本现代剧,也不要特效什么的,怎么着也得几千万。 她掏不出来。 不过不要紧,她有后援呐。 这天下班后,冼淼淼就去了老宅,进门脱外套的时候顺便问老爷子在哪儿,结果阿姨往餐厅瞟了眼,表情十分复杂,“在餐厅。” “这么早?”冼淼淼看看时间,才六点多,一般老爷子七点才开饭呢。 阿姨犹豫了下,又说,“二少爷也在。” “不年不节的,小舅舅来干嘛,他又惹祸了?”冼淼淼带着疑惑进了餐厅,然后下一秒就看见两大一小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自己看。 她习惯性的问了好,随即发现哪里不对劲。 等会儿,外公,小舅舅……那么剩下那个是谁?! 冼淼淼几乎是带着惊恐地看向那个以青蛙的姿势坐在铺了三四层软垫的椅子上,双手抱着白瓷碗吃炖蛋的小朋友。 她眨眨眼,问尚清寒,“外公,这谁家的?” 小朋友瞧着也就一岁多的样子,咖啡色的头发软趴趴的铺满整个脑壳,白嫩的肉包子脸上一双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嘴角还挂着一点蛋糊糊。 特别萌,不过,哪儿来的?! 尚清寒先狠狠地剜了尚云清一眼,然后有些郁闷的说,“咱家的。” 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 冼淼淼给震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可能性最大的念头,同时视线不断地在尚云清和小朋友之间游弋——竟然还真给她在这两张差不多相差半个世纪的脸上找到了一些相似之处! 她大惊失色,艰难的问尚云清,“这是你儿子?” 尚云清脸上罕见的出现了点疑似窘迫的神情,他搔搔下巴,干咳一声,“嗯。” 冼淼淼脑袋里轰隆隆跑过去一群脱肛野马,心道我竟然有了一个还在穿尿不湿的表弟! 回神之后,她本能的四下寻找起来,“那我小舅妈呢?” 尚云清看上去更加尴尬了,“咳,说来话长。” 好奇心起的冼淼淼去他身边坐下,笑眯眯道,“那你长话短说。” 然后尚云清就真的说了。 那一年他照例满世界的浪,然后有一天晚上在浪漫之都巴黎的某间酒吧玩儿,恰逢角落里一群姑娘们喝的正欢,似乎是在举行什么派对的样子。尚云清一看有几个姑娘身材火辣,长相又美,便过去凑趣。他好看,又惯会花言巧语,没一会儿工夫就完美融入。 一群人越喝越嗨,又举着酒瓶子满地乱蹦跶,唱歌跳舞喷香槟,最后干脆喝断片。 次日中午尚云清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只剩浑身赤裸的他自己,而且完全回忆不起从酒吧到酒店的过程和稍后的经过,要不是证件和钱包一样不少,他简直都要怀疑自己遇上了仙人跳。 那群姑娘一去无踪迹,尚云清也不是习惯回忆的人,就没当回事儿,继续浪荡…… 他没事儿,不代表那姑娘没事儿。 跟尚云清滚床单的姑娘是个性格热烈奔放的摄影师,平时扛着几十斤重的器材绕世界取景,那天跟几个新老朋友短暂相聚之后顺手嫖了尚云清这个陌生的亚洲男子一把,第二天一大早就特别潇洒的拍拍屁股走人,半点没把这段艳遇放在心上,回头继续满世界乱窜的寻找美去了。 结果好久之后她才发现不对劲,头晕呕吐渴睡,去医院检查之后发现自己竟然怀孕四个多月了! 这姑娘也是心大,片刻震惊过后又平静下来,还带了点小期待。 怀了那就生吧,以前看别人养娃娃还挺有意思,偶尔她还羡慕来着。 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想象和现实完全是两码事。 生完之后这妹子才愕然发现,原来看别人养孩子和自己亲自动手养孩子,压根儿就是两种情况。 首先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钱! 有了儿子之后的妹子突然发现自己的经济状况好像一下子就从小康陷入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明明生活中只是多了一个软趴趴的小娃娃,可花起钱来简直比同时养了三个大人还叫人胆寒。 以前只有自己的时候无所谓,她甚至可以跟那些男人一样在荒漠中一待几个月,风餐露宿,外套几个月不换,头几个星期不洗,只为了几张好看的照片。 但现在不行了,她得养孩子,娇嫩的婴儿禁不起那么粗暴的对待。于是她从乱糟糟的单身公寓换到一处环境相对优美,治安也很叫人放心的中产阶级公寓,学着其他妈妈那样买尿片、买奶粉,买分明用料只是一丁点儿却贵的要死的婴儿食品和婴儿服装…… 而且这个意料之外的婴儿牵扯了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她没办法再像以前接很多路途遥远或是四处奔波的活儿,好多老主顾在了解到她现在的情况后纷纷大摇其头,各种遗憾的换人。 如此一来,妹子的收入大大减少,可支出却在持续攀升。 小朋友差不多半岁的时候,精疲力尽的妹子看着自己仿佛被施了“清理一新”魔咒的银行账户,空前清醒地认识到:她,或者具体说目前还在追求自由和刺激的她,根本就养不起这个孩子。 然后顺理成章的,她想起来尚云清这个孩子他爹。 但当时两个人真的就是萍水相逢,而且彼此没留任何联系方式,妹子甚至没办法像普通的分居男女那样一通电话打过去让他把孩子领走! 于是妹子又花了好长时间,一边带孩子一边努力工作一边找尚云清,期间各种辛苦心酸…… 就在前段时间,还在游戏人间的尚云清突然就被告知自己有了个儿子! 妹子也是不一般,跟尚云清见面后很坦率地说这孩子虽然是个意外,但自己还挺爱他的,只是眼下自己实在养不起,希望他能暂时履行作为父亲的职责。 见尚云清一言不发,妹子也有点着急,反复保证自己真的不是想抛弃孩子,只是她真的需要出去赚钱,但假如尚云清真的不想养,她也不会强迫,继续想办法就是了。 面无表情的尚云清看似无动于衷,其实他整个儿都已经懵逼。任谁昨天还跟一个模特打得火热,今天手里就突然被塞了个软乎乎的包子…… 尚云清决定养儿子,还挺绅士的问那个姑娘需不需要帮助。 那妹子也很自立自强,果断拒绝对方主动提出的经济援助,将养儿子的各种注意事项交代给尚云清后,就要离开。 尚云清对眼下这种略诡异的情况也是觉得挺新鲜,连忙喊住妹子,及时交换了联系方式,说以后她方便的话可以随时来看看孩子。 妹子略感动的答应了,并反复保证自己一定会努力赚钱,然后尽可能定期给儿子寄点生活费什么的……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冼淼淼勉强总结一遍,“所以说,小舅舅,其实你就是被强暴了吧?” 尚云清:“……” 那头老爷子也是心塞,虽然他平时老催着这个不着调的儿子赶紧成个家安定下来,生个孩子什么的,但眼下这种情况显然有点儿出乎意料,他甚至连女方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儿都不知道。 而且,还是个洋娃娃! 倒不是他有种族歧视,只是他毕竟是个老头子,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子孙后代都留着最正统的华国血脉…… 然后通过这小家伙,尚清寒又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本身就是混血儿的任栖桐,进而想到要是日后冼淼淼跟任栖桐结婚,生的孩子也是混血,他就更心塞了。 不过再想想,好像任栖桐本人就是黑发黑眼,就算跟自家孙女基因重组,恐怕也不太有可能再次变异。 这么一想,老爷子总算释然了。 冼淼淼周围半个小孩儿都没有,这会儿冷不丁蹿出个特别漂亮的小天使,就觉得心痒难耐,当即抛弃尚云清,过去逗弄起来。 小朋友从碗上面抬起脸,先努力吞下口中的食物才说话,然后…… 冼淼淼傻眼,他竟然说德语! 尝试几次之后,确定小朋友除了德语之外只会三两个英文单词的她直接因为过分无语笑了,“这感情好,别人家里养孩子雇个保姆就行,咱家还得雇个翻译。” 感慨完了的冼淼淼转头问尚云清,“哎,你儿子说什么?” 尚云清觉得自己今天一天的尴尬次数简直比过去十年都多,“……我也不知道。” 他又不懂德语! 冼淼淼直接给气笑了,“孩子他妈妈是德国人,你竟然不懂德语?那你们当时怎么交流的?” “眼神交流,”尚云清很光棍的说,“泡吧么,有什么好说的。” 对于自己儿子的妈妈竟然是德国人这一点他本人也很震惊好么!因为他也是前几天跟对方见面的时候才知道的。 但那姑娘会说英文,虽然有些生硬,尚云清跟她交流起来也没什么障碍,可谁知道她养儿子的时候也只教了德语? 这特么的就很尴尬了。 顿了下,尚云清乐道,“不过你不是学过德语么,去跟他说几句。” 冼淼淼大囧,“咱能不提这个么?” 她是曾经学过德语,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辨认出小朋友的母语,但这都几年不说了,现在水平实在不咋地。 数年前冼淼淼曾经迷上几个德国足球运动员,继而就跟被下蛊似的迷恋上相关一切,还一时激动请过德语家教,又兴冲冲跑去国外看世界杯什么的。 结果那股热情随着几名运动员相继结婚、生子也就消散了,加上冼淼淼平时生活中用到德语的情况不多,当初学的也都渐渐蒙尘。 而且类似的事情还曾经在意大利足球男模队和俄罗斯芭蕾舞团身上重演过,冼淼淼无一例外的都没坚持到底…… 尚云清笑,“那不正好,他刚学说话,你们俩一块儿得了。” 见他又开始飘,尚清寒当即冷哼一声,“你还有脸笑!” 尚云清一抖,讪讪的闭了嘴。 一直在安安静静吃炖蛋的小朋友被老爷子突然拔高的嗓门儿吓了一跳,一块细腻润滑的炖蛋噗的落到桌子上,他眨巴着大眼睛看了会儿,又偷眼去瞟这几个陌生的大人,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捡起来。 旁观的阿姨迅速上前,用纸巾把那块炖蛋弄走了,又顺手替小朋友擦了擦沾满汁水的嘴巴和小手。 小朋友乖乖给她擦,完了之后还小小声说了句“danke”。 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小的宝宝的阿姨一颗老心脏被萌的七荤八素,笑容快要从脸上淌下来,又接连声儿的问还要不要吃,渴不渴什么的。 然后小朋友仰头看着她,眨眨眼,听不懂。 见不小心吓到了自己的小孙子,尚清寒也有点后悔,忙调整面部表情,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 冼淼淼觉得很有趣,就现场下载了个德语APP,自己先捧着迅速熟悉一番后,就颠儿颠儿的去找小朋友说话去了。 在全然陌生的环境和人群中,一句亲切的母语无疑最能叫人感受到温暖,冼淼淼操着几年没说过的生硬德语问他叫什么名字,然后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冼淼淼听后,在脑子里缓缓过了个个儿,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十月? 她扭头看向尚云清,“叫十月?!” 尚云清点点头,“嗯,十月生的。” 冼淼淼一阵无语,这名儿起的也够随便的! 也不知是天生内向还是刚到陌生的环境不习惯,小十月看上去有点紧张,说话的声音也小小的。 冼淼淼有些心疼,努力放软了声音跟他聊天,又一叠声的叫人去买玩具。 这两个相差二十岁的同辈人慢慢聊起来,现场另外一对父子有点着急,尚清寒忍不住道,“淼淼,他说什么?” 冼淼淼笑笑,“也没什么,就是说他喜欢草莓和牛奶,平时经常看他妈妈摆弄相机。” 尚清寒连连点头,一脸郑重,又马上问阿姨,“家里还有草莓吗?没有的话赶紧出去买点,还有牛奶,都要小孩子能喝的。再要点这个年纪的孩子的食物,还有,再带点衣服回来……” 阿姨早就巴不得一声,得了命令麻溜儿的去了,仿佛要去战场的战士一样矫健而亢奋。 对于自己突然就有儿子了这件事,尚云清到现在也没有适应的很好。但既然DNA鉴定无误,哪怕当初是个意外,他也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 尚云清长相英俊,那个摄影师妹子也挺漂亮,两个人的混血儿子颜值明显有青出于蓝的意思,鼓着的包子脸着实叫人想摸一摸。 除了老爷子还在端架子,冼淼淼和尚云清都试探着摸了几把,然后理所当然的被婴儿细滑水嫩的肌肤感动的涕泪横流。 又聊了一会儿,小朋友渐渐放松下来,突然奶声奶气的丢出一句,“我是不是被妈妈丢掉了?” 冼淼淼先是一惊,然后就特别心疼的抱了抱他,又给他顺顺软乎乎的头发,柔声道,“不,她只是去工作了,过几天就回来看你的。” 应尚清寒的要求依言翻译之后,两个男人都沉默了,稍后老爷子气愤愤道,“真是不负责任!这么小的孩子就担心这些!” 都说外甥像舅,冼淼淼的长相确实也跟尚云清有几分相识的好看,而小十月又跟尚云清颇像,于是冼淼淼跟小十月的两张脸便也能找出几分相仿。 大约是因为这个,再加上冼淼淼是现场唯一一个会很温柔的用母语跟自己交流的人,等阿姨带着各种衣服、食物和玩具满载而归时,他已经对冼淼淼表现出了相当的依恋和信任。 看着虽然有点害怕,却依旧抿着嘴巴,鼓着包子脸不哭出来,只含着两包眼泪抓着自己的衣角看啊看的小朋友,冼淼淼认命的陪他一起去洗白白、换衣服,中间两个人还兴高采烈的玩了一会儿小鸭子,小十月终于露出到华国后的第一个笑脸,冼淼淼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 小孩子本就需要很多睡眠,加上小十月刚长途奔波十几个小时,这会儿吃过东西后实在是困得不行,冼淼淼跟阿姨一起送他去睡觉,又让手足无措的尚云清过来跟儿子倒了晚安。 小十月对自己要在这么大的空房间内一个人睡觉这个事实表现出了空前的不安,然后忍了一整天的他终于哭了出来。 一群人都慌了手脚,尚清寒恨得直用拐棍儿戳地,又举起来往小儿子身上啪啪敲,毫不留情,“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去哄哄!那是你儿子!” “哦哦!”如梦方醒的尚云清顾不得疼,同手同脚的上前,两只大手在小朋友身体上方摆了大半天姿势也不知该如何下,急的出了满脑门子的汗,最后还是阿姨看不下去,过去把小朋友抱起来再递到尚云清怀里。 尚云清压根儿就不会抱孩子,被阿姨指点一番之后看上去也活像在拆炸弹,动作僵硬的别人一看就跟着难受,于是小十月哭的更狠了,而他自己也差不多要崩溃了…… 最后的最后,还是有充分育儿经验的阿姨出马,勉强哄得小十月恢复平静之后,小家伙竟又抽抽噎噎的朝冼淼淼看过来。 冼淼淼:“=口=!!” 等等,千万别是我想象的那个样子,你看我我也不会啊! 阿姨轻轻拍打着小朋友的脊背,笑着说,“真是表姐弟,看,多亲。” 然而冼淼淼已经快要哭出来,我真不会抱小孩儿! 但你要知道,在夜晚的灯光下,一个孤独无助又哭的凄凄惨惨的小朋友这么满怀渴望的看着你,也不说话,也不要求…… 冼淼淼兵败如山倒。 艾玛,还挺沉的! 冼淼淼抱了没一会儿就要撑不住,最后只好折中:一群人集体移动到客厅里,她坐在沙发上,穿着睡衣的小朋友裹着毯子跟个树袋熊似的趴在她身边,吮着手指头打瞌睡。 等他慢慢闭上眼,上到尚清寒下到阿姨在内的一群成年人齐齐松了口气,集体瘫软。 娘咧,哄孩子简直比打仗还累! 直到现在大家才后知后觉的记起来他们还没吃饭,于是又胡乱吃了,老爷子这才想起来问冼淼淼的来意。 “啊对,”冼淼淼一拍手,“您不说我都要忘了。” 于是她就把自己想拍电视剧的打算说了,包括紧张的经济状况。 在这几个孙辈中,尚清寒本就最喜欢冼淼淼,又因为尚云璐早逝的关系,更是对她多了几分怜爱,基本上只要不为非作歹,他都会无条件答应。这会儿听冼淼淼说的认真,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显然不是一时兴起,老爷子就更欣慰了。 “钱的事你不要担心,外公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这点钱还是有的,你尽管放开手去干,先不要想赚钱,就算头几笔买卖折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年轻,关键是积累,多经历点事情涨涨经验总是好的。” 最近的冼淼淼行事越发干练果断,老爷子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散去,对她的信心越来越足,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冼淼淼道了谢,又把自己准备好的计划书递给他,笑道,“您还没看呢。” 尚清寒笑呵呵的接了,戴上老花镜慢慢翻看,边看边说,“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乱来,不像有些人,哼!” 说着,又瞪了尚云清一眼。 正盯着儿子看个不停的尚云清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又被老爷子嫌弃了…… 日常讨厌完了儿子的尚清寒又问冼淼淼对导演、编剧、演员等一系列事情有什么想法,需不需要帮忙。 “主要演员我已经大体有了计划,”冼淼淼认真说,“导演和编剧也有了初步的人选,明天我就去游说下,估计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尚清寒点头,“想什么就去做,搞不定的就跟外公讲……” 各种苦逼的尚云清看着眼前这温馨和睦的一幕,再想想自己,隐隐有点嫉妒…… 第46章 家里突如其来的多了一位成员,太过激动的冼淼淼几乎整夜没睡,又担心那边两个中老年照顾不好他,于是便推了跟任栖桐的早饭约定,然后直奔老宅。 去的时候尚清寒正带着儿子和孙子准备开饭,祖孙三代同堂的空前场面让冼淼淼感动莫名。 小十月显然还记得她,微微红肿的眼睛看过来时简直像找到了组织的野生小兽,就差跳下椅子要抱抱了。 冼淼淼跟尚清寒问了好,又去洗了手,这才过去抱抱小朋友,“哭啦,谁欺负我们小十月了?” 小十月抽噎了下,扁扁嘴巴,“想妈妈。” 那头尚云清正捧着个崭新的电子词典愁眉苦脸的看,口中念念有词,中间还时不时的仰起头来叹口气。 可怜他这么大年纪了,到头来竟然要学一门自己压根儿就不感兴趣的外语…… 老爷子对尚云清这种行为颇为赞许,十分罕见地给了好脸儿,并暗中大加鼓励。然而小十月似乎并不大领情,一夜磨合之后照样不是特别亲近,问五句也不一定回答一句。当然,也不排除是尚云清发音太过扭曲…… 冼淼淼挨着小十月坐下,跟大家一起吃了饭,又向尚云清建议道,“小舅舅,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你也别光说话了,来点互动么,比如说带着他出去玩儿一下什么的。” “淼淼说的有道理,”老爷子深以为然,“反正你整天也没事做,还不如陪我孙子玩,今天就带他去游乐场吧。” 尚无业游民云清抓抓头发,倒也没反对,闷头查了一下字典,然后转头问正专心致志吃蔬菜鱼肉粥的小十月,“去游乐场不去?” 老实讲,这发音虽然古怪又搞笑,但对初学者而言已经很难得,至少小十月顺利听懂,并给出了回应。 他摇摇头。 尚云清满脸挫败,不甘心的追问,“真不去啊?” 小十月干脆就没理他,而是自己稍嫌笨拙的擦擦嘴,又抓了一个大草莓,然后小心的递给冼淼淼。 草莓本来就大,他的手又小,一个几乎占据了整个手掌。 “给我?”冼淼淼又惊又喜。 小十月点点头,又往她眼前送了送。 不管是人类还是普通的动物,对于迫切需要食物的成长期幼崽而言,出让食物这种行为无疑意义深刻。 小十月的大眼睛清澈见底,如同阳光下的一潭泉水,冼淼淼轻而易举的从里面看到了满满的亲昵、信赖,甚至还有点小心翼翼和讨好。 在这个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环境,骤然离开母亲的小十月几乎是处于一种被抛弃的状态,他惶然,他惊恐,他无所依靠,只能竭尽全力的靠近在他看来最温柔和善的冼淼淼…… 冼淼淼忽然就很心疼。 她揣着一颗软的一塌糊涂的心,郑重的接了草莓,然后分开两半,将其中一半递还给小十月,又摸了摸他柔软蓬松的头发,“谢谢。” 小朋友肿着一双眼泡儿笑起来。 吃完饭的冼淼淼准备去上班,可进一步跟她建立起小十月惊慌了,还没怎么消肿的眼睛又开始泪汪汪,但他偏不哭出声,只是扁着嘴巴,仰着头,噙着两包眼泪这么看冼淼淼,活似一只要被丢在街头的小狗。 尚云清有些心疼,过去抱他,然而小十月本能的躲了下,尚云清各种憋屈,心道真不是我把你从你妈身边强行带走的啊!憋再把我当害你们母子分离的恶人了成不成? 冼淼淼也挺无奈,不走吧,上班要迟到了;走吧,万一小朋友再哭怎么办?话说今早上哭的还没消肿呢。 要不怎么说溺爱挺可怕呢,正当他们几个人不犹豫不决的时候,老爷子发话了,“淼淼,要是你今天没什么大事的话,就先带带他吧。” What?! 冼淼淼看过去的眼神堪称惊悚,这还是她那个对工作严格要求的外公?虽然璀璨确实允许员工在特殊情况下带着孩子上班,而且每年也会有那么几例,但问题是我不是他妈妈啊! 觉察到她视线中恍如实质的震惊,老爷子进一步解释道,“如果有的选我也不会这么说。我们倒是想尽快跟他培养感情,但这种事情偏偏急不得,你也看到了,他都给吓坏了,强迫他跟我们相处反而会进一步给他压力……” 几分钟后,冼淼淼看着身边儿童座椅上的小十月,总有种自己还在做梦的不现实。 我,我竟然真的要带着个孩子去上班了?! 小十月安安静静的翻看着卡通图画书,觉察到她在看自己时迅速露出笑容,又要把自己的图画书塞给她。 “呃,这个就不用了,”冼淼淼笑着摇头,给他顺顺脑袋顶上那一撮总是顽强翘着的小卷毛,“你自己看吧。” 唉,这么乖巧的小孩子,想要拒绝还真挺困难的。 她的车上没有儿童安全座椅,只好临时先开尚云清的,到了璀璨的时候还把门卫他们惊得够呛:这时代简直变化的太快,浪荡子也要来上班? 然后冼淼淼一下车,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呢,就见她又从里面抱出来一个小娃娃! 冼淼淼很不谦虚的发誓,尽管她从来就算是个公众人物,但今天绝对是她承受大家关注最多的一天!瞧瞧那四面八方的火热视线,要不是她燃点高,这会儿估计都能现场烧烤了。 她本以为来外面见到这么多陌生人的小十月肯定会很紧张,谁知没了尚云清和尚清寒父子“严密监控”的他反而放松了许多。小朋友虽然依旧紧紧抓着冼淼淼的手,亦步亦趋的跟着,中间却显得很自在,有人看他也不藏藏掖掖,反而勇敢的看回去。 不等她进电梯,“冼淼淼带着孩子来上班”的消息就已经长翅膀一样飞遍整个璀璨,带来的轰动效应堪比五级地震…… 天呐,现在大小姐已经不稀罕背包,甚至也不拎瓦罐,而是直接该抱孩子了! 不少以冼淼淼为时尚风向标的姑娘们顿时就犯了愁,以前不管是包也好,瓦罐也好,这些都挺好入手的,可孩子?突然之间叫她们去哪儿找长得这么好看的小朋友?! 还没去上课的邓清波特地一路狂奔,等在她办公室门口,亲眼看到小十月后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小老板?”回过神来之后,他用惊恐的眼神将冼淼淼和身边的任栖桐上上下下狂刷几十遍,然后带着颤音开口,“你们到底勾搭在一起多久了?孩子都这么大了!” 大约是他的眼神太过火热,小十月干脆伸手抱住了冼淼淼的大腿,使劲把自己的小身体往后藏。 “别理他,不怕啊。”冼淼淼拍着他的背安慰道。 她各种无语的看着邓清波,你的脑洞敢不敢别这么大?不去写小说真是委屈您了啊!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任栖桐丢给邓清波这话,然后来到冼淼淼跟前,又垂下眼睛看看那只正从冼淼淼腿后面偷看自己的小家伙,“你临时毁约就是为了他?” “嗯,抱歉啦,”冼淼淼飞快的跟他来了个早安吻,又解释道,“我小舅舅的孩子,嗯,各种经过有些曲折,有时间我慢慢跟你讲。哎别傻了,他只会讲德语,也只听得懂德语。” 正试图勾搭小朋友的邓清波登时垮了脸,临时准备好的一车话都成了碎片,“不是吧?!你小舅舅不是华国人么?” “都说了经过曲折,他妈妈是德国人。”冼淼淼把包递给付秀,拖着腿上的大型挂件往里走。 他妈妈是德国人,所以儿子干脆就不会说汉语?那他爹是干嘛来的?邓清波越想越复杂,越想越不明白,越来越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一段波诡云谲的豪门秘史…… 唉,果然是有钱人,贵圈真乱! “小老板,”付秀强迫自己把眼睛从那个漂亮的小娃娃身上挪开,“今天您原定是要去影视学院的,这样的话,还去吗?” 提起这个冼淼淼还真有些头痛,她本是打算今天去影视学院给自己计划筹备的电视剧拉主演的,可现在?带着小十月上班也就罢了,但带着他去挖人…… 她刚一低头,似有所感的小十月就猛地仰头跟她对视,那可怜的小眼神儿…… 冼淼淼捏捏眉心,“先别取消行程,看看再说吧。” 邓清波还跟条大尾巴似的跟在后面,汉语听不懂又不甘心的换英语,然而小十月从头到尾都没给一点反应。 “你的心得体会写完了啊?”冼淼淼好笑又好气,“不赶时间呐?” “写完了!”邓清波回答的相当干脆,又看看墙上的表,“跟黄老约好了九点半见面,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冼淼淼本想让保姆带着小十月去旁边的沙发坐下,但小家伙完全不接受,等她一坐下就过去扯衣角,紧巴巴的靠在她腿边。 冼淼淼都给他逗乐了,反复解释自己肯定不会丢下他跑走,这才让小朋友退了一步——坐在付秀搬来的单人沙发里,而沙发紧靠冼淼淼的办公桌。 付秀出去工作了,但邓清波和任栖桐还在,前者使出浑身解数逗孩子,甚至连讲笑话、做鬼脸都用上了;后者一言不发盯着看,简单直接。 小十月眨眨眼,往沙发深处缩了缩。 幼儿对成年人的敬畏和恐惧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体型差异,而任栖桐又这么高,还不苟言笑…… 然而下一秒,就听任栖桐突然用德语来了句,“我是Abel【注】,你叫什么名字?” 竟然还有人会说自己听得懂的话!小十月张大了嘴巴,露出里面米粒似的几颗小白牙,眼睛也瞪得圆溜溜,过了会儿才乖乖道,“十月。” 任栖桐就像在听一个跟自己相当的成年人说话一样点点头,然后又问,“你几岁?” 小十月低头瞅了瞅自己肉嘟嘟的手,然后伸出来一根,同时补充道,“还多。” “哇,小师弟你竟然会说德语啊!”邓清波表情夸张的看着他,有点儿羡慕。 正跟小十月握手的任栖桐嗯了声,回答他却看着同样面露惊喜的冼淼淼,“意大利离德国很近,我在那里待过一阵子。” **** 冼淼淼带着小十月上班的事情并没遮遮掩掩,而那些八卦记者也是有才,短短一个多小时就带着图片发稿,什么《冼淼淼携混血儿出行,关系引人遐想》还算含蓄的,有的网站干脆就直剌剌的打出《单身冼淼淼竟早有私生子》的大标题。 写报道的人根本就不作任何调查,但求能在第一时间抓住读者眼球,上来就洋洋洒洒的陈述了一连串所谓的“证据”:什么神态亲昵啦,什么那小孩儿对冼淼淼特别依恋啦……当然其中看似最强有力的还是那两张抓拍照片上,二人五官中确实存在的几点相识。 至于孩子他爸是谁,网民在震惊之余也是议论纷纷,其中正跟冼淼淼高调交往的任栖桐以绝对优势夺冠。 “肯定是小任哥啊,还用说吗?” “啊啊,她竟然有孩子了?!还这么大了!” “……该不会是任栖桐吧?他本人好像就是混血儿来着,然后水妹带的小孩子也有外国血统的样子。” “哈哈,我早就猜到了,本来当初冼淼淼突然拉没有任何唱歌和表演经历的任栖桐进璀璨就很引人遐想了,然后两人认识才几个月啊就确定恋爱关系,这中间本来就挺叫人费解的,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不得不说,脸都是遗传的,爹妈好看了,孩子肯定也丑不到哪儿去。” “啊啊啊,混血儿真的超级漂亮啊,不过小朋友好像跟小任哥不大像呢……” “果然是儿子随妈,小宝宝跟水妹还真挺像的啊。” 第47章 发现网上的新闻后,付秀很是担心,但冼淼淼本人倒浑不在意,“信这种没脑子新闻的人,分分钟被打脸。” 果然,差不多半小时之后,开始有网民揭露真相,说那新闻根本就是乱写的,冼淼淼带着小孩儿上班不假,但那孩子是她二舅舅尚云清的儿子,百科中人物关系已经更改,让大家不要乱传乱信。 有的人不信邪,顺着链接点到尚云清的百科,竟真的看到更新不久的亲缘关系树干图谱,原本空荡荡的子女栏中赫然多了一个儿子,头像就是上午刚被曝光的小混血宝宝。 不光尚云清本人,就连尚清寒、尚云朗、去世的尚云璐和冼淼淼等相关人物的百科中也同步进行了相应变动,纷纷添加了“孙子”“侄子”和“表弟”的备注。 官方如此,小朋友的身份终于真相大白,然后民众的注意力又迅速转移到他的脸上,更有不怎么厚道的人拿小十月跟尚云朗的儿子作比较:尚云朗本身长相就很普通,他的妻子也不过中人之姿,生的儿子也完美继承二人容貌,并无出色之处;而尚云清本就相貌俊美,生出的混血儿自然也就好看得很…… 就连跟尚云朗不怎么对盘的冼淼淼看了网上议论的帖子都觉得有些过分了:大人之间的斗争无论怎样都好,但把没参与过的第三代拉进来就不厚道了。再说,容貌天生,要是能选的话谁不想有张好看的脸呢?拿脸说事儿,总不入流。 但网民从来就是越热闹了越好,而且尚家两位男性第三代的相貌差距着实大了点儿,就是厚道人想找点什么地方替尚云朗的儿子洗白,都没处下手。 等到了中午,“论与美人结婚的必要性”的帖子已经盖了几千楼,Talk的相关话题也顺利冲入热搜榜,甚至数次压倒“冼淼淼私生子”…… 旁人尚可,今天有事没来公司而错过新闻现场的尚云朗先就气炸了肺。他立刻打电话叫人删除帖子、封锁消息,而手下听后纷纷一脸苦笑,除了公开那位小小少爷身份的举动是老爷子在后面一手推动的之外,其余的讨论全都是民众自发的,删除帖子倒容易,但封锁消息根本不现实!难不成你还要跑到人家家里堵嘴吗? 还没到午饭时间,璀璨的餐厅内外已经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职员,然而几分钟后就有人通风报信,说冼淼淼刚和任栖桐带着小朋友去外面吃了! 原本冼淼淼确实常常在璀璨的餐厅吃饭,但考虑到今天有小朋友在,餐厅的饭菜显然并不适合这个年纪的娇弱肠胃,而且她又欠了任栖桐一顿早饭,干脆就去了外面。 但这会儿外面已经传开了,他们几个一出现就被路人认出来,好多人当场掏出手机来朝着小十月狂拍。 要放在平时,被偷拍明拍习惯了的冼淼淼根本不会在意,但今天她带着小十月,小家伙本来就对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敏感,现在又突然冒出这么多怪叔叔怪阿姨对自己边叫边拍,刚放松没多久的神经顿时又紧张起来。 踩着高跟鞋的冼淼淼还拿着包,根本没法抱孩子,而后面的保姆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小十月正不知所措,却发现周围先是一阵喧哗,然后自己瞬间腾空而起,紧接着一只大手牢牢把自己扣在怀里,那动作迅速又轻柔,怀抱宽阔又温暖,叫人本能的安心。 “不要怕。”任栖桐把他整个人都裹在自己怀里,替他挡下四面八方的镜头,又用另一只手揽着冼淼淼,大步迈进餐厅。 他抱小孩儿的动作明显生疏的很,小十月有些不太舒服的扭了扭屁股,不过还是很不舍得松开抓住他衣襟的手。 进去坐好之后,小十月还心有余悸的往门口的方向看,冼淼淼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冒险结束啦,好不好玩?” 小十月皱巴着一张小脸儿瞅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冼淼淼笑出声,跟服务生要了菜单,还专门多要了一份放到他面前,“好啦,来,十月自己看看想吃什么。” 小朋友现在听说都还有点成问题,更别提阅读了,而且还是从没接触过的汉语,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印刷精美的图片! 小小一团的三头身一本正经读菜单的样子别提多萌,惹得旁边的服务生都有点父爱泛滥,主动弯下腰去出声询问,结果……他听不懂! 趁着点菜的工夫,冼淼淼冲任栖桐感激一笑,“刚才真是谢谢你啦。” 她完全没想到民众的八卦心竟然会如此之强,要是刚才没有任栖桐在,恐怕小十月真的要被吓坏了。 任栖桐挺受用,眼睛里沁出一点笑意,不过还是故意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泰山样子,只是盯着眼前的菜单翻看,用鼻音回了个“嗯”。 尚云朗先生办事儿向来不会看眼色挑时间,今天也不例外,这边正吃着呢,他就来了电话。 看完来电人之后,冼淼淼冲任栖桐歉意的一点头,又摸摸小十月的脑袋示意他继续吃,这才去洗手间接电话。 尚云朗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淼淼,那真不是你儿子?” 冼淼淼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里。 你还真是不会说人话了?以及在你印象中我的私生活得是多么混乱啊! 等冼淼淼没好气的确认那真是尚云清的儿子之后,尚云朗当即义愤填膺道,“老二真是太不像话了,我早就说他那样在外面招蜂引蝶不像话,现在倒好,竟然弄出个私生子来,叫外面的人看我们的笑话!” 听他说得难听,冼淼淼不禁皱眉道,“事已至此,大舅舅您也不必再嚷嚷,另外,什么私生子的话您就不要在外公面前喊了,当心他老人家不高兴。” 然而尚云朗似乎并不领情,大有借此机会整倒弟弟的意图,“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丢脸的可不是我!他在外面不知找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搞出孩子来,难不成老爷子反而会怪我?” 冼淼淼没作声。 一碗水本就难端平,老爷子三个子女中最偏心小女儿,其次便是精明却从不干正事儿的小儿子,至于不懂装懂到处瞎掺和的长子么…… 而且尚云朗恐怕并不知道小十月已经得了老爷子的欢心,并且他老人家表示不放心把这么小的孩子交给尚云清抚养,已经决定在他上学之前留在老宅了。 之前胡奇峰在璀璨内部进行人事大变动,冼笠然的党羽首当其冲,其次便是尚云朗,老爷子本就对他颇有不满,只是顾忌到面子才没说,可这会儿他要是再在这种敏感时刻凑上去,后果如何还真不好讲。 第48章 等晚上吃过饭,冼淼淼送小十月回老宅,还没到的小朋友就睡得昏天黑地。尚云清早早在门口等着,车门刚一打开就亲自抱了儿子出来,又对冼淼淼道谢,“今天辛苦啦,他没闹你吧?” “小十月很乖的,只是没想到外面这么大反应,中午有点被吓到了。”冼淼淼把给小朋友买的玩具交给保姆,见尚云清脚上还穿着拖鞋,便笑,“怎么,不走了?” 晚上的风稍微有点凉,担心儿子感冒的尚云清还特意用胳膊护着他的脑袋,“暂时不走了。” 冼淼淼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脸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尚云清低笑道,“怎么,不信?” 冼淼淼老实点头,“还真有点意外,看来男人当爸爸之后会迅速成熟这种说法,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 不过短短一天不见,尚云清就好像变了很多的样子,虽然还是那副花花公子的打扮,但神情中少了几分轻浮,偶尔低头看向小十月的时候,眼神慈爱的简直叫人吃惊。 尚清寒不喜玫瑰,又嫌弃它们娇气,就叫人在花园四角种了不少月季。那些花非常好养活,生命力又顽强,花期还长,略一打理差不多就能开大半年,从春天一直轰轰烈烈的绽放到深秋,十几年下来俨然成了庭院一霸。 这会儿性急的一批花都开了将近一月,碗口大的花红艳艳紫油油,映着墨绿的叶片和黄色的花蕊更是显得生机勃勃,引得不少野生蜜蜂过来采蜜。晚风一吹,整个院子都浮动着一股幽香。 冼淼淼见一株白色的月季花开的很好,就多看了两眼,又听尚云清轻声道,“总是我的儿子,既然来了,我也该负起责任。” 说话间,小十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尚云清赶紧拍拍他的脊背,柔声道,“睡吧。” 也不知是他的语气太过温柔,还是小十月压根儿没注意到抱着自己的是谁,在他怀里蹭了几下之后,竟又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这个时间段是尚清寒固定练太极拳的时候,冼淼淼也没过去打扰,径直跟尚云清去了小十月的卧室。 把儿子安置好之后,站在床边的尚云清低头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朝着冼淼淼笑起来,“你说奇不奇怪,几天前我还是个单身汉,数不清的美女等着投怀送抱,刚一听说有儿子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烦,可当我真的见到他,甚至亲手抱了之后,却又迫不及待的想跟他亲近,明明才见了几天而已……” 冼淼淼刚想说句“血浓于水”,可脑海中却又浮现出冼笠然的脸,于是她就说不出来了。 人和人是不同的,有父爱如山,却同样也有自私自利,不负责任的父亲…… “对了,”尚云清想起来白天看的新闻,语带笑意的问,“小任呢?我还没为白天的事谢谢他呢。” 眼下任栖桐正当红,前段时间一支MV以黑马之势空降新歌榜前十,当天就取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并在上榜后第三天登顶。他能取得这样的成绩自然跟璀璨完整的宣传推广体系分不开,但群众的耳朵也是雪亮的,力压几大实力派前辈的成就也同样证明了他实力非凡。 而冼淼淼一直话题不断,他们两个高调恋爱的八卦又一直是诸多媒体和民众追逐的焦点之一,今天早上又多了一个身份成谜的小孩儿,简直就是移动的热点! 直到现在,各媒体的头条也还在刷关于他们三个的新闻,甚至几个娱乐电台也在进行实时追踪,尚云清自然知道中午任栖桐对自己儿子的维护。 “他怕媒体再来跟车,刚开车送我们到了门口就回去了,”冼淼淼说,“你也不必为这事儿谢他,他也压根儿不是图你的谢,正经说出口反而生分。” 尚云清一怔,也是,就只暂时在心里记下这份人情,对任栖桐的印象不免又好了些。 两人又聊了会儿,冼淼淼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跟尚清寒告辞,谁知尚云清先就喊住她,并提出一个很诱人的建议。 “淼淼,之前你跟老爷子说的拍电视剧的事儿,也算我一个吧。” 冼淼淼歪头,“怎么,小舅舅又瞧上了哪个美女不成?” 她这么想也难怪:娱乐圈来钱快又光线,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想要进圈捞金,这其中最便捷高效的途径之一就是傍个大款,然后让对方砸钱为自己开路。而放眼国内,尚云清比其他风流多金的大款更有优势,因为他家里就是做这个的,所以一年到头想通过他进圈儿的俊男美女简直数不胜数。 “快别取笑我了,”尚云清摇头,又指了指里面正砸吧嘴儿的小十月,“我儿子都这么大了,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他的以后划算。” 尚云清向来游戏人生,今朝有酒今朝醉,从没想过假如有一天自己有了家庭要怎么办。他够聪明,看着玩世不恭、不务正业,可周游世界的同时也低调的做了不少投资,不然璀璨每年的分红真不够他挥霍如斯。 只是他赚得多,花起来也像流水一样豪放,丝毫不知节制。他珠宝、名画、名车、游轮都有不少,想起来就抓出来耍耍,平时大多时候就那么放着招灰,要么干脆看谁顺眼了就大手一挥送人。 但谁承想突然有一天他就多了个计划之外的儿子,于是计划难免要改成变化,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人生中,尚云清必须把这个小东西圈进去。 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人生负责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情,沉重到尚云清都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个人,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的责任感,这感觉充满刺激和挑战。 钱!在这个无比现实的社会生存最不能缺少的基础条件之一就是钱! 尚云清从自己的父亲那里拿过许多钱,那么他觉得自己至少也要让自己的儿子过上不必为柴米油盐犯愁的生活。他不敢想会像父亲一样白手起家创下一番霸业,但起码不能让儿子背负为了金钱担惊受怕的人生。 毕竟奢侈了大半辈子,让尚云清节流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哪怕再有十个儿子他也做不到,那么只能开源。 现有的投资和理财当然要继续,但对一个想好好养儿子的纨绔而言,钱再多也不觉得累赘。 恰好冼淼淼过来找尚清寒为自己的电视剧拍摄计划拉赞助,尚云清当时没往心里去,可今天静下心来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觉得,这也不失为一项好的投资。 投拍小成本电视剧风险小、利润高,回本也不算慢,最重要的是有老爷子把关,总出不了大岔子。 当然,尚云清并不否认自己跟冼淼淼合作也存着那么点儿跟尚云朗作对的心思…… “小舅舅也想投资?”冼淼淼乐了,之前她还在为了钱发愁,没想到真能遇到有人主动上门的好事儿。不过在她印象中,这位小舅舅似乎并不是什么存钱的好手,难得真能投资电视剧?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觉察到她眼神涵义的尚云清大约有点受伤,有些无奈的解释道,“近期我也不打算出门了,一两千万还是拿得出来的。” 前几天他还打算去参加拍卖会,准备买下那套由项链、耳环、戒指的粉钻首饰送给某位有缘佳人,谁知半路横飞出一个儿子来,尚云清也跟着打消了出去鬼混的念头,这笔钱自然就省下了。 反正还没想好这笔钱怎么安排,尚云清索性就把它投到冼淼淼的新剧里,一来在新领域里试试水,二来也算谢谢外甥女对自己儿子的关照。 见冼淼淼没一口应下,尚云清玩笑道,“怎么,嫌少?” “怎么会!”冼淼淼失笑,“钱么,自然是多多益善。” 一两千万放在一部小成本电视剧里也不算少了,有了这笔计划之外的投资,她行事就更方便了。 之前尚清寒虽然答应投资,但冼淼淼毕竟还顾忌大舅舅一家的想法——老爷子可从没给过大表哥任何直接的大笔的经济援助,可现在尚云清主动伸出援手,她就可以在老爷子那边削减一二…… ***** 尚云清打定主意要跟儿子培养感情,当天晚上就搂着小十月一起睡,之后吃饭穿衣洗澡更是亲力亲为,就连保姆都靠了后。谁也不是石头心肠,几天下来,原本对他十分抗拒的小十月逐渐卸下防备,不仅跟着学会了几个汉语词,偶尔也会主动要求爸爸抱了。 见这父子俩感情突飞猛进,冼淼淼和老爷子都倍感欣慰,总算松了口气。 结果惯会卖蠢的大舅舅又跑来打小报告,当着小十月的面说“这孩子来历不明不能留下”云云,老爷子大怒不说,刚有了点儿为人父成就感的尚云清更是当场发飙,要不是一老一小都在,兄弟两个怕是要血溅客厅。 事后尚清寒将长子痛骂一番,后者又委屈又生气,拒不认错,又控诉说父亲偏心,弟弟终年在外鬼混他也不管,外甥女随便办点什么没谱的事儿也能得到全力支持,偏轮到他就做什么什么不对。 老爷子气的浑身发抖,盯着墙上几个大大的“忍”“静”看了半天也没压下去心里的火气,干脆在书房里动了家法,一根拐棍儿挥舞的虎虎生风,边打边骂:“你个不知好歹的混账崽子,老子偏心?老子偏心?老子偏心会让你这个蠢货去公司担任那么重要的职务?老子偏心会明知你结党营私还装眼瞎?老子偏心会换了公司一波又一波的人,却偏偏留下你这么个蠢蛋……” 尚云朗被一顿打骂糊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开车回去时想了一路,然后还来不及感动的就在家门口看见偷偷溜出来报仇的二弟,话都没能说一句就迎上了对方的一只拳头:护犊子的尚云清终究还是没忍住,当着自家嫂子的面儿将大哥揍了个鼻青脸肿,十分的酣畅淋漓。 哪怕就是为了勾搭美女方便,尚云清也十分注重健身,还学过格斗术,一身肌肉和好体格都不是白给的,常年蹲在办公室瞎想的尚云朗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打从一见面就没有招架之力,瞬间演绎了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两人这场在室外进行的“同室操戈”同样没能逃过狗仔的利眼,战斗还没结束就见诸网络,等收工后媒体还来了个收尾报道,满屏的图片几乎囊括战斗始末,再配上添油加醋的解说,简直过瘾。 还没生完气的尚清寒迅速迎来第二波擦屁股的破事儿,一辈子要强的老头儿几乎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丢人打击,气的差点厥过去,血压嗖嗖往上窜,十几年来练得太极拳都招呼到了两个混账儿子身上,要不是冼淼淼抱着小十月来得及时,他恐怕就要大义灭亲。 小十月最近跟亲爹感情相当不错,这会儿见对方被打就好像自己被揍了似的,扯开嗓子哭到打嗝,眼泪哗哗的,一张嘴连着串儿的德语往外冒。 尚清寒正打完一个回合扶着老腰喘气,听见这个又是心塞,他娘的,有个洋媳妇真不是事儿!大孙子喊什么都听不懂! 见儿子哭的凄惨,尚云清既感动又心疼,冲过去抱着就亲,亲着亲着也跟着掉泪。没儿子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他就见不得小东西哭,一哭简直比割肉还疼…… 爷俩一起哭的情景看上去越发凄凉,老爷子气都气不起了了,索性指着门口,“滚滚滚,看着心烦!” 尚云朗不服气,刚要说什么就见一只花瓶迎面飞来,下一秒在自己脚边摔得粉碎,他登时就偃旗息鼓了。 最后书房里就剩下一个冼淼淼,她还没开口安慰,老爷子又触景伤情红了眼圈,嘴唇跟着哆嗦,“都气我,你妈也气我,什么也不管就走了,留下我一个老头子,守着这两块孽障……” ******** 那边邓清波反复修改多次的感悟终于得到黄元郊的认可,累的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回公司后就拉着冼淼淼大呼不易,话里话外都透着要加餐的意思…… 而最近几天被一家子破事儿折腾的筋疲力尽的冼淼淼根本没有看他卖蠢的心思,冷笑之后就吩咐健身教练加倍用心,又让林芝盯着他的三餐,决不允许任何健康食谱之外的饮食摄入。 邓清波听后简直如丧考妣,就差跪下哭,“不带这样的啊,你不知道黄老师的要求有多么苛刻,好多对手都惨败而归,小老板你非但不奖励我啊啊” 话没说完,进门撞见他撒泼卖混的任栖桐就直接黑着脸把人拎了出去。 清场之后,冼淼淼抱着任栖桐大吐苦水,又拜托他在自己不在期间发挥小师弟的作用,协助盯紧邓清波,万万不能让他功亏一篑:黄元郊的影响力不必细说,而能跟王昌建和徐明远这种级别的大咖合作的诱惑也非一般人能够抵挡,所以对少年将军这个角色虎视眈眈的远不止冼淼淼一家。前天黄元郊亲自公布了第一批十多位主要角色扮演者名单后,出道最晚的邓清波无疑成了众矢之的,要不是顾忌他背后站着的庞然大物璀璨,众人早就一哄而散把他撕碎了。 而想要扮演好少年将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邓清波不仅要加紧健身,更要恶补许多从未接触过的新知识,甚至还要突击练习骑术和枪术,课程表排列的让人看了就要密集恐惧症发作。 后面几天冼淼淼要出去为自己的第一部电视剧寻觅演员,势必会跑遍包括望燕台本地的影视学院在内的华国四大影院,一时半会儿恐怕是没工夫留神邓清波。考虑到任栖桐对那家伙有点各种意义上的“威慑”…… 尽管有点不大想接这个活儿,但任栖桐还是答应了,又揽着冼淼淼,深一口浅一口的啄着她的唇瓣,声音微微有点沙哑,“让我做这么多事,就没有点什么临别赠礼?”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最容易擦枪走火,又联想到接下来可能有一阵子不能凑在一起腻歪,俩人几乎要把持不住,只是好歹还有那么点儿作为人类的羞耻心,没做出类似办公室Play之类的事情来。好不容易磨磨蹭蹭挨到下班,饭也不顾得吃,俩人就一起坐着任栖桐的车去了酒店,当晚冼淼淼再也没出来。 要不是付秀发挥了一个高级助理该有的责任心,冼淼淼肯定要错过飞机! 上了飞机之后她就立刻睡得人事不省,累。 她算明白了,混血儿不光长得好看,某些方面也各种强悍,昨晚上她几乎就没怎么睡,翻来覆去烙饼似的折腾,今天凌晨甚至还来了一场浴室Play…… 跟她的奄奄一息相比,好容易吃饱的小任哥丝毫不见疲态,简直神采飞扬,还体贴的承包了从洗澡到穿衣服的一系列环节,甚至牙刷都是挤好了牙膏给冼淼淼放到嘴里去的。 硬着头皮过来送衣服的付秀就觉得今天的小任哥格外魅力四射,浑身上下都透着欢愉,跟她打招呼的时候甚至还笑了!然后那双眼睛里波浪似的翻滚着情谊。 付秀很没出息的红了脸,一个人蹲在客厅的角落放飞思维:小老板还没出来哦……嘿嘿 到了目的地之后,冼淼淼吃过午饭,又睡了个午觉才重新抖擞精神,然后一扭头就见付秀正瞧着自己傻笑。 “咳咳,”被抓包的付秀强忍笑意,指了指自己脖子的位置,“小老板,要不你换个高领?” 冼淼淼一怔,再一看镜子一张脸就涨的通红。 天杀的任栖桐,吻痕搞得这么明显……就,就不会亲在看不见的地方啊…… 得亏着现在还不算很热,高领衣服穿着也不算另类,重新换装完毕的冼淼淼自己开了车,前往香海电影学院挖掘明日之星。 这次的电视剧她打算全部启用新人,一来华国现有的演员早就翻来覆去演了不知多少戏,彼此间各种搭配方式都换过了,演员之间没有新鲜感不说,就是观众也早有了审美疲劳;二来已经成名的演员片酬高,可他们那并不多么出色的演技却配不上狮子大开口般的天价片酬,从一开始就打着小成本主意的冼淼淼自然不可能把钱花在那上面。 综合来看,新人虽然演技难免稚嫩,但也不乏天生有灵性的好苗子,而且提前搞好关系对以后的签人计划也很有好处……反正就是性价比特别高! 冼淼淼这次来之前就做好了打算,不仅要看那几个前世最终红起来的鲜肉,也要多多关注其他默默无名的学生,毕竟娱乐圈这么复杂,有时候运气和机会比什么都重要,谁能保证没出名的演员就一定不如大红大紫的呢? 而且确定会红的演员就算没有自己也会红,自己签了也不算什么业绩;可要是能找到几个原本籍籍无名,但经过自己的手之后踏踏实实红起来的,那才是真正的成就。 只要这么想着,冼淼淼就觉得热血沸腾,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匠人,眼前来来往往的全都是大山里随处生长的原石,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赌石,赌哪一块里面藏着美玉,哪一块终究只是石头。而且她比别的赌徒更有优势的是,就算输了也不会有太大损失,但要是赢了…… 第49章 冼淼淼已经购买全版权或影视改编权的小说中,除了正在筹备中的《为你执笔》外,还有两部比较容易操作的,她这次出来也不仅仅是为《为你执笔》寻找几位男女主演,还打算尝试着为后面自己事业的发展作进一步的铺垫。 在香海电影学院逛了几天,冼淼淼感受到了久违的校园青春活力:眼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上洋溢的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他们的眼神中还没有沾染太多尔虞我诈,偶尔发出的笑声好像都特别清脆…… 几天下来,冼淼淼看见了不少后期混迹在娱乐圈的未来艺人,虽然最后他们有的红了,有的没红;有的红了很久,有的昙花一现,但现在的大家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咳,有那么一丢丢青涩的土气。 每个人都有黑历史,冼淼淼也曾有过为着各种现在看来特别匪夷所思的装扮疯狂的日子,毕竟一个人的言行举止跟经历、眼界和心境等密不可分,现在的傻甜白可能会在数年后摇身一变成为享誉四海的天皇巨星,而此刻在校园内外混的风生水起的骄子也有可能一朝跌落云端,跟这些比起来,个人品味的变化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怀着目的不明的恶趣味,冼淼淼还用手机偷拍了几张具有代表性的。偷拍这种活计毕竟不是她所擅长的,另外或许是因为影视学院的学生们本身就具有高度的镜头敏感度,期间她被不少人抓个正着。 尽管半路出家的杰出艺人不少,但科班出身的影院学生依旧是华国娱乐圈的主要构成部分,许多大导演、编剧和星探都会经常出没各大影视学院,学生们对这种事情并不陌生。 冼淼淼有点不好意思,但学生们却并不介意,非但不介意,绝大部分人还会很落落大方的摆出各种姿势和表情任她拍摄,神态十分潇洒自然。 有一部分细心的学生甚至当场辨认出冼淼淼,有的立即跟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暗中猜测她的来意,而有胆大的干脆就走上前来开口询问。 冼淼淼也不遮掩,言明自己这次是为新剧寻找演员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半个表演系都被惊动,好多新老学生立刻开始积极地毛遂自荐起来。 华国人口众多,但每年真正能够进入娱乐圈的毕业生并不多,根据去年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国内几大影视院校应届生毕业时已确定签约经纪公司的比例不足六分之一,然后那六分之一在日后究竟能不能顺利在娱乐圈站稳脚跟,还是个未知数。 简而言之一句话:大家的就业压力都很大。现在冼淼淼亲自登门,而她背后站的就是璀璨,众人自然要拼命抓住这次宝贵的机会。 亲身感受过大家的热情之后,冼淼淼简直都要忍不住喜极而泣,果然还是有成绩才有说服力! 要放在之前那个声名狼藉的自己,除非是想自动通过潜规则进圈儿的,恐怕没什么人会主动往上凑;但现在不同了,她手下的两名艺人一个正当红,速度飞快;一个正在慢慢变红,稳扎稳打——且不说究竟能红多久,但至少她确实能让人红起来! 想出名的人最怕什么,不就是不红么,既然冼淼淼真有这份实力,那么他们还担心什么? 冼淼淼收了不少照片、简历甚至是表演的视频小样,筛选之后又跟几个比较靠谱的谈过,一一做了标记,约好两周之内给消息。 晚上回到酒店,冼淼淼把这些天收到的资料翻看几遍,确认没有她此行的最大目标:于榕。 看着这并不意外的结果,冼淼淼笑笑,“还真像是他的作风。” 于榕今年大三,当年进入娱乐圈初亮相时还曾轰动一时:他长得特别精致。 用“精致”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或许有些不太合适,但当你亲眼见过于榕之后,就会明白之所以这样说确实是因为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汇。 但现在的于榕还不大会打扮,又或者梦想当个演技派的他从没在自己的衣衫妆容上面下多大工夫:乱糟糟的眉毛和微微有点长的头发,再加上粗框眼镜以及常年不变的衬衫、牛仔裤和运动鞋,还有叫人无法忽视的婴儿肥…… 冼淼淼都有些心疼了好么,天生丽质难自弃了不起啊?这么糟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老实讲,于榕的性格其实并不太适合在娱乐圈混:他虽然肯吃苦又努力,但并不是最有天分的那种,而且他内向、羞涩,遇到事情不喜欢解释,也不擅长打理人际关系和对外交际,家世普通,但偏偏又长了一张特别出色的脸。 上辈子签了一家小公司的于榕出道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对方直截了当的说要包养他,然后理所当然的被于榕拒绝。那个老男人还找过于榕的经纪人和所在公司,开出了相当丰厚的条件,但于榕就想本本分分的演戏,隐隐动心的经纪公司也没办法强逼,只得婉拒。 但对方不是什么善茬,屡次三番被拒绝之后便恼羞成怒,找人在外疯狂散布于榕的谣言,说他在粉丝看不见的地方就爱耍大牌又私生活混乱等等,反正就是什么难听说什么。一开始于榕的经纪公司还会努力维护他,但那种三流公司根本耗不起,见那位土豪并不打算轻易罢手,担心影响到公司的其他艺人和日后发展的老板也害了怕,逐渐减少对他的帮助。 后来还是有粉丝看不下去,联合起来替于榕洗刷冤屈,可是脏水都已经泼过了,造成的恶劣影响根本没办法完全消除。网友们本着“空穴不可能来风”的金科玉律冷眼旁观不说,于榕的对手也动不动就拿这个炒冷饭,捕风捉影的打压他,他的表演事业数度中断,最后甚至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冼淼淼在无数次回忆中同情过于榕的遭遇,每次一想起这个名字来就心疼的无以复加,因为于榕跟其他饱尝苦难后终有一日爬上高峰的艺人不同,他到最后的结局也特别不好,基本上一辈子就这么废了,客死异乡时身边连个能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还是房东先发现,然后最早那批死忠粉集体出现为他办的追悼会。 既然于榕跟《为你执笔》的男主人公形象完美贴合,那么自己为什么不努力签下他?至少还能努力尝试不让这个人再经历一次悲惨的人生。 面对主动找到自己的冼淼淼,还不怎么会做表情管理的于榕差不多把意外和紧张都摆到脸上了,尤其在听说对方想找自己出演电视剧男主角时,更是惊讶的问了出来。 “您真的要找我吗?” 既然都报考了影视学院,于榕当然也曾梦想过能以男一号的身份出演影视剧,最好在一战成名什么的,只是他从没想过机会竟然来的这样快这样直接。 听说是小说改编后,平时也经常看网络小说的于榕忍不住回忆了下男主们的标配:高大帅气多金……貌似跟自己的形象没一点儿交叉。 他有那么一丢丢的担心。 于榕虽然长相精致,但内心还是挺向往那种猛男人设的,并不觉得自己像长辈们说的那么可爱讨喜。尤其他自己也没什么时尚嗅觉,捯饬的一年不如一年,实际上在学校里并不怎么太受欢迎。 但面前这位冼大小姐最近混的风生水起的事情他和他周围的同学老师们也都谈的烂熟,知道她特别喜欢去挖掘一些他人不怎么看好的冷门…… 想了会儿,已经颇为意动的于榕还是老实道,“冼小姐,您介不介意我跟我老师商量下?” 于榕为人乖巧听话,勤奋用功,细看之下长得也挺可爱,几个老师私底下还都挺关照他,所以于榕遇到难题后第一个反应也是征求老师们的意见。 冼淼淼爽快点头,又笑道,“其实我比较希望能直接签下你,你顺便把这事儿也一块问问吧。” 于榕直接就呆住了,这个诱惑简直太大了。 要知道他们这级大三的虽然已经有几个参加过影视剧和广告的拍摄,但到现在还一个都没正式签约呢。就是班里长相最帅气的那位男同学似乎也只是在跟几家经纪公司不断商谈,最后到底能不能签还不好说呢,而他竟然就有人主动找上门来了? 听于榕讲述了跟冼淼淼的谈话内容之后,就是他的老师也有些意外,因为在这个充斥着俊男美女的影视学院中,于榕这种偏清秀长相的内向男孩子真的不怎么吃香。 这个社会就这样,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老路子早就行不通,你得积极主动、活力四射,你得会来事儿!可于榕太老实了点儿。 而且他既没有什么显赫的家庭背景,也从未拍过任何影视剧,哦,倒是大二的时候跟另外几个同学一起拍过大型广告,但当时参与拍摄的群演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于榕在最终版本广告中的总出场时间也不过几秒钟,还是个模糊的侧脸,璀璨的高人总不至于火眼金睛到那个地步吧? 于榕连忙解释,“老师,不是直接签约璀璨,是签在冼小姐名下的工作室。” “啊,”老师微微一愣神,想想又觉得没什么,“现在走红的那个任栖桐和邓清波也是签在她名下,听说资源都给的特别好,反正跟璀璨大部队艺人都是用的同一批软硬件,具体签在哪儿也没差。” “其实,”另一位老师说,“我倒觉得小于跟着冼淼淼走比较好,璀璨是老成,但就目前看这位冼小姐做的也相当不错。而且大锅饭可不一定好吃,璀璨旗下光是还没正式出道的练习生就有上百,就算去了,说不定一等几年都等不到他,真那样岂不是憋屈死?可冼淼淼这边就不同了,现在她手下就这么几个艺人,这次又是她主动找的小于,开口就是准备要开机的男一号,怎么说也比拿着空头支票漫无目的的干等强吧?” 教室内沉默了几秒钟,头一位老师问于榕,“这事儿最终决定权还在你,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于榕舔了舔嘴唇,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我,我觉得挺好的。” 在不争不抢的人也有好胜心,于榕也想红,而且他们学校这一级同学混的最好的也就是男三号,冼淼淼给他的可是男一号呢。 再说了,冼淼淼的工作室背靠璀璨这棵大树,那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死在里面的圣地,就在今天之前,于榕甚至连想象一下都觉得奢侈,可现在有人主动联系了……他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第50章 冼淼淼这次一出来就在外面待了小半个月,不仅直接签了两个人,而且也基本凑够了《为你执笔》的主要演员阵容,至于剩下的几处空缺和群演,就不必太费心了。 除于榕之外,冼淼淼签的另一个男学生叫柳于飞,今年大四。 柳于飞跟于榕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小麦肤色的他身材高大挺拔,五官立体,无表情时显得成熟稳重又可靠,可一旦笑起来又十分的阳光灿烂,满满的运动气息。 他家境小康,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一个教古汉语文学,一个教英文,他的名字也是源自《诗经》中的《鸿雁》一则,取其中“鸿雁于飞”化用。 跟于榕的几乎无人问津不同,外形出众的柳于飞大二下半学期就参加过电视剧的拍摄,虽然只是戏份不多的男配角,但这份经历又陆续为他带来另外两份工作,还陆续为几本青年杂志当过模特什么的,在当地已是小有名气,冼淼淼能签下他也是经过了一番努力。 上辈子的柳于飞一路顺风顺水进入娱乐圈,还没正式毕业就被某经纪公司看中,签约后立刻拍摄了一部火爆寒假档的偶像剧,柳于飞和剧中的女一号、女二号也借此成功三级跳,一跃成为国内最炙手可热的新人小群体。 但他所在的公司只顾眼前,柳于飞红了之后一口气给他接了四五部偶像剧,虽然都是男一号,但因为人设雷同,剧本俗套无逻辑,其中更不乏粗制滥造的环节,不仅导致柳于飞的演技长期毫无长进,而且也使观众产生了厌烦情绪。 等那几部偶像剧陆续播放完毕,柳于飞也彻底被打上了“偶像派花瓶”的标签,虽然最后他本人也曾尝试扭转,但因为耽搁了最佳发展时期,又接不到好的本子,始终只能徘徊在三四线…… 冼淼淼尝试接触他之前就有另外两家经纪公司的人在做着同样的努力,两边开出的条件都很优厚,其中一家甚至干脆就许诺只要签约马上就有男一号可演——正是那部让柳于飞爆红的偶像剧。但已经初步接触过娱乐圈的柳于飞显然比于榕冷静很多,认真问清了各方能给出的待遇和条件后反复衡量,并没仓促下决定。 而后期随着冼淼淼的加入,竞争越发激烈,不过冼淼淼这边一看就更加诚意十足,因为那两家派出的都只是星探。 望燕台那边的准备工作已经初步有了结果,付秀也帮冼淼淼约好了跟导演见面的时间,所以她必须速战速决。 好在柳于飞经过几天的慎重思考后,还是选择跟冼淼淼签约,后者问他原因时,他回答得也很干脆:“我觉得跟你走后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 因为马上就要毕业了,学校也鼓励学生们提前走出校门适应社会,所以这次柳于飞直接就可以打包行李跟冼淼淼回望燕台,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就坐在候机厅,周围还有不少旅客偷偷往这边看。 “据我所知,光耀光是去年选秀就一口气签了二十多个人,但现在真正接到工作顺利出道的也才三个而已,标准的僧多肉少。捧那三个人几乎已经用去了光耀全部的资源和能量,他们要是红了,光耀肯定不会分太大精力给我这个新人;可要是费那么大劲还红不了,我恐怕就更没戏了。但你现在手下就只有两个艺人,而且好像都发展的不错,哦,好吧三个,”柳于飞抓抓头发,笑笑,“任哥是歌手,跟我本就没什么直接的竞争关系,邓哥貌似跟我的风格不同……” 对,跟冼淼淼抢人的星探之一就来自光耀,那个抢了她名单上俩人的公司,当时三方碰头时她真有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刺激……好在笑到最后的是她冼淼淼! 每每想起那星探脸上混杂着惊讶、失望和一丢丢怒气的表情,冼淼淼心头就是一阵快意,这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吧? 言归正传,冼淼淼惊讶于柳于飞分析的深入,不过还是“和善”的补充,“其实在你之前,我还签了一个人……” 大三的于榕最近有点忙,暂时过不来,冼淼淼就只让他先把小说读的烂熟,等下个月请好假再来望燕台进行初步的形象改造和技能培训。旁的不说,得先把他那个辣眼睛的发型整理下。 柳于飞连忙询问于榕的情况,又看了照片,发现对方跟自己完全不是同一款之后微微松了口气,那如释重负的模样倒把冼淼淼逗的一乐。 她把打印出来的小说递给他,“我给你准备的是这本书中的男二号,也就是说你跟于榕马上就要合作,我希望你们能够相处愉快。” “一定一定,”确认自己马上就有工作可干的柳于飞答应的很爽快,“我一定会照顾好这位小师弟的。” 他这个阳光灿烂的样子不免让冼淼淼联想起了邓清波,不过这个排序似乎有些问题啊。 “真要说起来,于榕签约的时间要比你早几天,所以按理说,你才应该是师弟。” 柳于飞一愣,用年轻人特有的夸张表情道,“不是吧,几天也算?可我还比他大一岁呢。再说了,我入行好像也要比他早一点点……” 他看冼淼淼跟自己的年纪差不多,没什么架子,也挺好说话,所以就试探着用相对随便的语气缓和气氛,而事实证明也确实很有效。 冼淼淼不禁再次感慨,经纪公司不够专业毁了多少好苗子啊!不止柳于飞,很多相当不错的毕业生都是因为签约的公司只图眼前利益,要么把艺人当机器使唤,要么不顾他们长期发展的需要而胡乱安排工作,结果好多艺人都因为规划不对而发展受阻。 平心而论,要不是当初柳于飞签的公司不够细心负责,他绝对能在娱乐圈中混的如鱼得水。 他演技中等偏上,长相英俊帅气,又能吃苦不矫情;性格活泼,又有自己的主见,进圈之前就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最关键的是他特别擅长察言观色,会根据对方的需要适时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 也就是这样,柳于飞的人缘很好,朋友很多,曾经冼淼淼看过的他尽管在表演事业方面发展的不是特别好,但也不算特别差,差不多属于那种虽然没有再次大红大紫,但大家都知道他,一直不缺工作的。虽难免有些遗憾,但在演员中也算善始善终了。 重新调整心情后,冼淼淼不由的坏笑起来,“抱歉,本门排行只论入门早晚,与年龄无关。” 亲自带柳于飞安排下之后,冼淼淼先领着他去公司报道,然后出去吃饭,期间璀璨众人脸上明晃晃的“大小姐又从外面捡人了”的表情她现在已经完全能够做到熟视无睹。 这次群众们的心情比较激动,因为比起当初的邓清波来,柳于飞明显帅的太多了好么!而且小伙子特别青春活力,一路带笑,一口白牙闪闪发亮,哥哥姐姐叫的贼溜。 辗转打听到柳于飞科班出身后,璀璨众人竟然纷纷表示看惯了大小姐别出心裁捡门外汉,这次突然中规中矩后大家都有点不适应了。 鉴于人数越来越多,在公司餐厅拼桌又太过寒酸了点,所以从上次付秀“入伙”开始,只要有新成员加入,冼淼淼一律带出去星级餐厅聚餐,偶尔有空还会带大家去唱个歌啊,做个SPA什么的,引得不少员工羡慕不已。 王琳已于上周顺利通过模特大赛的海选,跟其他选手正式入住主办方统一安排的宿舍,比赛结束前不仅不能随意出门,甚至就连打电话都受到严格限制,所以今天只能遗憾缺席。 正在为《硝烟》少年将军的角色做功课的邓清波这些日子狂练马术,大腿内侧磨破了皮,走起路来很有点像迈鸭步。 他和他的经纪人林芝,任栖桐和他的经纪人陆海,以及冼淼淼的助理付秀都是一块过来的,老远看见冼淼淼身边规规矩矩站着的柳于飞就开始冲任栖桐挤眉弄眼的笑,“瞧见了么小师弟,小老板出去一趟又带回来一个小小师弟,啧,正经挺帅,你小子可得有点儿危机意识。” 这一连串儿的“小”听得付秀等人忍俊不禁,又觉得邓清波动不动就试图“引逗”任栖桐,但后者总是没什么反应的模式特别有趣,也都三三两两的打趣起来。 “小邓哥你这样说就太庸俗了点,”付秀一本正经道,“感情这种事情就是要彼此吸引,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不就行了?” “别看小付单身,理论还挺熟练的,”陆海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么,只要两个人互有好感,那就是西施和潘安在旁边组团破坏也不能成功;不然娱乐圈这么多好看的人,日防夜防防的过来么?” “去你的。” “不过我觉得小任长得好看也占便宜,要上来就是实力派,他跟小老板在一起受的阻力肯定要比现在大得多……” 听了这话,众人深以为然。 驸马爷本就不好当,一般男的都不太敢出手,因为太容易被怀疑居心叵测了。再加上冼淼淼自身条件也比较出众,人长得漂亮,看着正经做事之后能力也不错,合该就要找个家世相当、又帅又有能力的人来配。 就在当初她跟任栖桐关系公开时,璀璨内外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有人一度怀疑是任栖桐凭着那张脸勾搭成功。就算现在他一点点用成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反对的声音也没彻底消失…… 这一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当事人任栖桐都不能说什么! 自从他跟冼淼淼公开恋爱之后,简直就成了这群单身汪眼中的公敌!但凡遇到点儿什么事就惨遭调侃,诸如被教育“入乡随俗,怎么连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都不懂”云云。最初他还尝试阻止过——毕竟听到自己的女朋友被人编排也挺不得劲的,但那一次的失败就足够他铭记终生,并且顺势总结出一个道理:恋爱中的人千万别惹单身汪,尤其汪还是复数的时候!那战斗力,简直能让你怀疑人生…… 柳于飞一看到任栖桐和邓清波过来了,立刻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特别巨大的空白签字本,然后变魔术似的举起一支签字笔,“任哥,邓哥,给我签个名呗!” 任栖桐给他签完了名,又顺道说了谢谢,柳于飞顿时一脸陶醉,带着迷弟的标准脸说道,“哇,我竟然听到任哥跟我说谢谢,我才应该谢谢你帮我签名才对!” 虽然这表情难免有些夸张了些,但对这种跟一群陌生人见面的情况下确实效果拔群,大家很快嘻嘻哈哈闹成一团,丝毫没有当初付秀或是王琳加入时的那种生硬的慢热。 许是性格使然,又或许是为了将来提前打好关系的必要性推动,反正邓清波和柳于飞很快熟络起来,不过几分钟就开始扎堆儿自拍。 邓清波是出了名的喜欢自拍发Talk,而且他还懒得修图,为此林芝不知说了他多少次,但每次邓清波都回答得理直气壮:“我本来就不是走偶像派路线,真实点儿也没什么关系吧。” 后来林芝见冼淼淼都懒得管这货,而粉丝们对邓清波这种大咧咧的真实挺买账,也就放弃了。 现在邓清波又跟柳于飞自拍,结果不过短短半小时评论就一反常态的破了百,众网民纷纷在下面询问这位“第二帅”的小哥儿到底是谁——任栖桐当然是冼淼淼手下艺人的第一帅,甚至绝大多数网民也特别坚定不移的认为他就是整个璀璨的第一帅! 邓清波怒了,连今天被教练特别允许能吃半只的鸡腿儿也顾不上啃,擦赶紧手后十指翻飞的回复评论:“你们还是我的粉丝吗?很明显第二帅是我,是我啊!” “大前天谁喊得最爱我来着?你这变心变得也忒快了……” “别老看脸行吗,你们这些肤浅的人!” 什么样的偶像就吸引什么样的粉丝,邓清波二呼呼的心宽,聚拢的粉丝也差不多都自带逗比体质,怼起自家偶像来从不手软:“小波浪咱别这样成么?你要认清现实,坚定的走你自己的演技派路线就好。” “……虽然我喜欢你,但这种昧良心的谎言真的说不出口……话说小波浪你自己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我喊了吗?喊了吗?啊,一时口误而已,其实我最爱的是大桐桐……” “我是颜狗我骄傲,我是颜狗我自豪!不过你别灰心,其实我还是可以分一点点爱意给你的!” “卧槽!”邓清波气的要摔手机,抬头看见对面正跟冼淼淼光明正大说悄悄话的任栖桐又起了坏心,“来来来,老任,给个头!” “拍什么啊,”冼淼淼好气又好笑的拿盘子里的西兰花丢他,“吃饭吧你,合着平时喊饿的不是你。” “咽不下这口气啊,”邓清波捶胸顿足,又指着柳于飞佯怒道,“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一个新人都压到我头上,老任,咱俩交情深,你帮我对回去。” 桌上其他人看惯了他私下抽风,都该吃吃该喝喝,同时本着吃大户的猥琐心理又偷偷叫了两份龙虾……然后边吃边看戏。 任栖桐都懒得搭理他,合着刚才进门后挤兑自己的也不是他啊,亏他这会儿还有脸叫自己助阵。 不助! 见邓清波还没个消停,冼淼淼然起了点坏心思。 她突然欠身捞过邓清波的手机,噼里啪啦的写了一行字,然后飞快的按了发送,这才笑眯眯的还给他,“行了,好好吃饭吧,未来几天你可能会很累。” 邓清波本能的感受到了来自一个谈恋爱被打断的女人的森然恶意,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林芝嘴都不顾的擦就先刷Talk,看过之后一口牛排差点儿喷出来。 就见冼淼淼以邓清波的名义特别凶狠的写道,“在此立誓,明天起运动量至少翻倍,十天内练不出八块腹肌直播吃哑铃!望监督!” 邓清波:“……小老板,你这是要我死啊。” 冼淼淼继续笑,笑的特别温柔似水,“没事儿,我对你有信心,压力越大动力越大,加油吧!” 任栖桐从桌子下面捏了捏她的手,轻笑,“多谢。” 他早就想弄死邓清波这个总是带着一群人造反的货了好么! 冼淼淼飞快的亲了他一口,问,“演技课上的怎么样了?” 任栖桐正拿起餐巾来擦脸上那个带着奶油浓汤味道的吻,听见这话也不由得动作一僵,再看她的眼神中就多了点无奈,就不能不提这事儿啊? 他也是挺想不通的,莫非自己真没长表演这根弦? 就在月初的例行考核中,他又光荣而完美的获得了一个……大写的D! 然后特别尽职尽责的经纪人陆海第无数次劝说道,“咱就把这门课消了吧,成吗?” 你一个脸和实力并重的歌手,又不打算多栖发展,上什么劳什子的演技课?而且最关键的是你一点儿天赋都没呀! 璀璨的演技班每个月都有一次例行的小考核,学员们的成绩一般会被按照ABCDEF这样的等级来打分,璀璨成立这么多年了,哪怕就是演技再查的练习生,差不多也能得到个C。但是任栖桐任先生,时下华国最火的新人歌手之一,在第一次上课后就光荣的得了个D…… 那还是老师看在冼淼淼的面子上,硬生生给他往上提了一个档,不然E欢迎你啊! 后来任栖桐不信邪,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坚持上课,然后老师们见冼淼淼压根儿就对这位先生不抱什么期望,也没嘱咐区别对待,就干脆实话实说的给了两次E。 这事儿简直轰动整个璀璨! 就为了这个,邓清波特别狠的嘲笑了任栖桐整整俩月,狠狠报复了自己身材被对方秒杀的耻辱…… 但任栖桐一个超大的优点就是不服输,然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将成绩提高到了老师们心甘情愿打出的D上……当然,这个结果听上去似乎更令人心酸了,尤其对比他令人仰视的歌唱天赋。 见劝不动本人,陆海甚至在私底下找到冼淼淼,“小老板,您是不是能劝劝任栖桐,让他把演技课的事儿放一放。咳咳,就是耽搁时间,分散精力,又没什么成效……” 表演班的老师们都绝望了好么,现在谁都不愿意教他,主要是教出一个E的学生这种事情传出去,简直是在毁自己的名声啊! 为此,冼淼淼又去找给任栖桐上课的老师了解情况,对方见到她的瞬间简直要汪的一声哭出来,“大小姐,我觉得任栖桐只要有那张脸就不愁吃喝了,往那儿一站谁还有心思注意什么演技呢?反正他又不打算演戏,干脆就这么结业算了。” 听听,连大小姐这个称呼都飚出来,可见老师也是被逼到一定份儿上了。 然后冼淼淼看着欲哭无泪的老师笑了半天,在对方充满控诉的眼神中勉强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可能劝说任栖桐放弃。 但这种事情毕竟不好强求,冼淼淼委婉的询问了任栖桐的意思后,对方盯着路灯发了半天呆,表情看上去认真的可怜。 冼淼淼忽然就不想勉强他了:凭谁有个这么勤奋好学又知道奋进的男朋友都会骄傲的吧,她要做的就只是支持! 任栖桐沉默半天,说,“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努力一下。” 话音未落,冼淼淼就笑的不行,笑的他有些莫名其妙。 他想过很多次了,不也有很多大器晚成的演员么,而且他都能得到D了呢,证明努力还是有结果的。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这么早放弃? 第51章 出去一段时间再回来的冼淼淼几乎都要忘了还有周秦这么一档子事儿,所以一大早来公司后发现对方在自己办公室门前站的笔挺,还有点意外。 短短半个月不见,周秦就明显沧桑了些许,但对他这种借颜值起家的实力派演员来说,这种沧桑和落寞也许反而会给自己增添魅力…… 冼淼淼看了他一眼,示意付秀不必解释,“秀秀帮我煮杯咖啡来,双份奶。周先生,大早上的,您有事儿?” 周秦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勉强和焦急,“您真是明知故问。” 见她没有邀请自己进去的意思,周秦换了个姿势,把手从裤兜中抽出来,这样的他看上去侵略性相对较小,“方便进去谈么?” 冼淼淼略一思索,点头答应,边走边说,“周先生贵人事忙,来之前也没提前打个招呼,不知道我这儿的咖啡能不能合您的口味。” 那语气,那神态,就差直接说“我这庙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还是另移他处吧”…… 周秦笑的有些苦涩,“您又何必再落井下石?” 冼淼淼就是假笑,对方不主动开口,她也不发问,只是开始处理业务,筛选《为你执笔》的其他角色,办公室内的空气迅速尴尬起来。 周秦大约也没想到冼淼淼竟然真的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自己,不由得有些着急,可终究还是有点抹不开面儿,过了好久才下决心道,“您的时间宝贵,我也不多绕弯子,就直说了。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我的不对,但说到底也没造成什么后果,只要你能说服董事长撤销封杀令,我会尽自己所能支持你和你的艺人。” “我知道你又签了几个新人,也打算涉足电视剧拍摄,我可以帮你找人,给你投资,也可以免费出演,帮你把那几个新人一路带起来!” 付秀端着咖啡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冼淼淼在大笑,特别浮夸特别叫人发毛的那种假笑…… 等付秀刚关上门离开,冼淼淼就冷笑着出声了,“周先生,您凭什么能觉得我会为了这点儿好处去跟自己的外公作对?尤其这件事情本身都是我自己亲自发现、告密,同时也是我深恶痛绝的?” 不得不说,或许是周秦此人本身就这么自视甚高,又或者他今天过来本身就是被逼无奈…… 倘若他被冼淼淼抓住感情出轨的当时就立刻做出决断,不管是没节操的甩了董凝露跪地求饶也好,还是硬气的甩了正牌女友万雨也罢,冼淼淼都会挺佩服他,至少他能在关键时刻做出取舍——且不论这取舍是对是错,好歹还能证明他是个多少有意志力的男人。 可他非但没这么做,反而在事发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持续玩儿失踪,就连道歉这种事也派经纪人出马! 【事后冼淼淼才逐渐想明白,其实也许一直以来她感觉到的周秦对自己的轻视和不喜并不仅仅是错觉和误会,而是这个人真的一直都挺讨厌她。】上辈子的周秦最终跟万雨修成正果,还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但是貌似夫妻俩感情不怎么太好。因为当时冼淼淼正忙着诅咒冼笠然和苏恒那一家渣渣,并没养成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对内情并不了解。现在想来,只要周秦不断地偷情,像万雨那样聪明的女人,时间长了总会发现的。 而直到撞破周秦跟董凝露的奸情之前,冼淼淼还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男人,经常在Talk上为他造势什么的,现在想来,真是哔了汪。 周秦出生在一个经济条件不是特别宽裕的家庭,而且他是家中的第三个孩子,前面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当初上电影学院都是靠的奖学金和勤工俭学。也是因为这种种,外界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再加上他本人也特别擅于自我包装,所以什么吃苦耐劳、用情专一、成熟稳重之类的好词儿都曾用在他身上。不少媒体和粉丝就特别吃这套,说从他身上能看到不停奋进的蓬勃生命力和正能量什么的……其中就包括冼淼淼。 虽然冼淼淼本人并不太在乎外界对自己的评价,但这都不妨碍她像普通姑娘那样追逐光辉的形象,再加上是为自家公司赚钱的艺人,每次周秦有什么活动或是作品上映,一般她都是第一波表示支持的,送花篮、包影院专场之类的都是常事。 但即便如此,周秦一直对她不是很亲近,不过恰恰因为这个,媒体和冼淼淼本人都越觉得周秦这个人正派,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点儿都不一样:你看他都不知道顺杆儿爬拍马屁! 现在想来,恐怕这才是扎扎实实的黑历史吧! 听冼淼淼这么说,周秦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几乎笑不出来,“冼小姐,事情最好不要做得这么绝吧?我现在还是璀璨的艺人,封杀我对璀璨,对你,都有百害而无一利;反过来说,我长久的红下去,也能为璀璨赚不少钱吧?” 只有周秦和他的经纪人、助理在内的极少数几个人知道,他确实是很不喜欢冼淼淼,甚至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厌恶。 他觉得像冼淼淼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却不思进取的二世祖简直就是社会的蛀虫和败类! 多少普通人家的孩子奋斗一生都改变不了自己平庸的命运,可她分明有那样好的条件,却肆意挥霍…… 他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不管是享受也好,挥霍也罢,他理直气壮,可冼淼淼这样的大小姐、公子哥儿们又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以为只要给自己一点笑脸,自己就会像狗一样冲他们摇头摆尾?他偏不! 于是,不管冼淼淼多么傻乎乎的帮他,他都不假颜色;哪怕感情出轨被抓,他也放不下身段认错,更不肯听从经纪人的劝说主动低头…… 但现在,他不低头不行了,因为万雨似乎发现了什么! 同样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万雨跟周秦地位相当,对处在他们这个段位的明星什么时候该有什么行程心中有数,所以当她发现原本应该忙的脚不沾地的周秦突然毫无征兆的空下来,就隐约意识到哪儿不对。 但周秦给她的解释是最近没有好的工作,正好他也累了,就想趁这段时间休整一下。一开始万雨也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按照周秦现在的地位和名望,少工作几个月倒也不算什么,当时她还开玩笑,说劳模受刺激了什么的。 结果几天后万雨却意外得知,一则原本已经定下周秦为代言人的腕表广告突然临时更改了合作对象! 要知道那腕表可是国际一线品牌,当初为了争取到这份工作,周秦也是费了好大功夫,如果不是真的出了意外,他死都不会将代言拱手让人。 心存疑虑的万雨动用了自己的人脉,瞒着周秦托人四处打听后得知竟然是璀璨方面主动放弃合作!连代言方都被弄迷糊了。 至此,万雨越发确定周秦有什么大事在隐瞒。 发现她的举动后,周秦顿时被吓出满身冷汗,而这时经纪人多次向冼淼淼和胡奇峰求情未果,又接触不到老爷子…… 眼见封杀的事情就要瞒不住,而这事儿一旦泄露,万雨势必会追查他被封杀的原因,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天翻地覆! 拖到现在,周秦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才在经纪人的劝说下过来找冼淼淼。 只是,效果似乎并不怎么好。 知道他的本质是个渣男后,冼淼淼当然不会跟他合作,这万一以后要是爆出来,她的艺人可不得受牵连! 但毕竟是自家艺人,而且就像周秦自己说的,他毁了璀璨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冼淼淼就忍着恶心劝道,“周先生,也许这话你不大爱听,但这几年你风头出的也算够了,休息一年也未必是坏事。等你把感情的事儿彻底理顺了,了结了,光明正大的回来,你的那些粉丝难道还会短短一年就叛变么?” 然而这会儿的周秦似乎有点魔怔了,压根儿听不进去冼淼淼的话,见她执意不肯帮忙便彻底没了笑意,胡乱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去。 十天后,外界眼中十拿九稳的周太太,著名影星万雨突然宣布结束跟周秦的恋爱关系,正式回归单身。 此消息一出,整个华国都被震得抖了三抖,就连平时对娱乐圈一无所知的路人甲也知道一个叫什么万雨的女明星公开甩了另一个男明星。 周秦的粉丝顿时炸了锅,组团跑到万雨的Talk下面去问为什么,而她经纪人的电话也几乎被激动的媒体打爆,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宣布跟周秦分手。 但正忙着在剧组拍年度大戏的万雨最初并没搭理,只是增加了保镖人数,每天仅以沉默对外,而她的经纪人被逼急了之后也只丢了一句话出来:“问周秦去!” 然后大家又都一窝蜂的跑去问周秦,结果又被告知周秦几天前就出国去了,于是神出鬼没的狗仔又经过几天的埋伏,终于抓到了他的助理。 那个助理几乎是瞬间就被人团团围住,活像一只掉在鲨鱼群中的滴血羔羊,简直可怜。 在他差不多要被挤得喘不过气来时,才含糊其辞的说,“恋爱也不一定非要结婚的,觉得不合适自然就分开了呗。” 对他的回答大家也是反应各异,有信的有不信的,但鉴于璀璨方面也是三缄其口,说不插手艺人的私生活,对此无可奉告,外界也只好暂时拿这个当答案。 接下来的几天,网上的舆论却渐渐转了风向,不少人开始谴责起率先发布分手声明的万雨,说这些年周秦为了她付出了很多,她就这么突然分手完全是薄情寡义;又过了几天,周秦的外出避祸竟然被他的脑残粉美化成因情伤而远走他乡! 又因为平时周秦的形象管理实在太到位,不知情的路人们压根儿没想过他感情出轨的可能,反而开始声讨起真正的受害者万雨来。 一时间,网上掀起一场讨伐万雨的浪潮,热闹的简直叫人胆战心惊! 知道真相却不方便率先戳破的冼淼淼看的目瞪口呆,觉得无知却自以为聪明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因为他们会肆无忌惮的脑补,只为了自己好过! 却说万雨看了网络舆论的发展态势之后半天没吭声,她的经纪人气的当场破口大骂起来,“姓周的太不是东西了!他自己脚踩两条船,我们为了给他留面子,好聚好散,吃了哑巴亏,谁知道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装死!连句疏导舆论的话都没说!” 几个助理和化妆师也气愤难平,纷纷谴责起周秦来,又有人干脆就劝万雨说出真相。 “万姐,他做的都这么绝了,你可不能再坐以待毙!” “对啊,三人成虎!舆论才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要真等到外界把误会坐实了,到时候咱们就算解释也未必有人会信!” “他做了初一,就别怪咱们做十五,万姐,都这会儿了你还给他留什么面子啊!” “行了,都别吵了,”万雨满是疲惫的揉揉眉心,表情不变却已经下了决定,她轻飘飘的对经纪人扬了扬下巴,“通知媒体,开记者会。” ***** 冼淼淼定下的《为你执笔》的导演是业内少有的女将,叫唐时雨,演员出身,后期改行当了导演,现在发展的不错,特别擅长演绎和拍摄那种唯美纯真的爱情故事。 而《为你执笔》这部小说讲述的就是一个身患绝症却始终坚强的年轻画家与一位因为意外而双目失明后陷入绝望的女孩儿相遇后发生的故事,纯的不能再纯,叫人看过之后就少女心泛滥的那种纯情,跟唐时雨本人的风格简直完美对接! 唐时雨应邀看过这部小说后就大呼过瘾,反过来要求冼淼淼一定让自己拍,又对经过形象改造后改头换面的于榕和男二号柳于飞赞不绝口,夸奖冼淼淼选人的眼光简直绝妙。 一周前赶来报道的于榕被冼淼淼拉去美容院做了新发型,换了全套的行头,接受了一系列的皮肤护理和保养课程,然后还配合教练和营养师的要求进行了大量锻炼……这会儿真有点闪闪发亮的意思,公司里好多大姑娘小媳妇怪阿姨什么的天天跑去他和柳于飞的练习室偷窥,一群人各种纠结,有点儿不知道是支持温柔羞涩花美男还是阳光帅气运动男的好,简直左右为难。 “女主角呢?”唐时雨翻了几遍演员表,“一定也要跟人设符合,要特别清纯特别楚楚动人的那种。啊,对了,美貌一定不能输给男主角啊!” 她真的觉得冼淼淼的眼光好死了!这个叫于榕的小孩儿现在看来虽然还有点青涩,但有璀璨的全套课程作保,几个月后正式开机时他一定会美好的叫人挪不开眼睛! 哎呦要了老命了,这年头的小男孩儿都长得这么好看,简直不给女孩儿活路! 这么一来,女主角的扮演者需要承受的压力就太大了,一不小心落个“还不如男主角好看”的罪名就麻烦了…… 冼淼淼担心的也是这个,虽然她主要是为了捧于榕和柳于飞,实际上女主角能不能红她也不大在乎,但要是跟男方差太多,电视剧整体效果也势必会大打折扣。而也恰恰是男一号男二号起点太高,想找个能配得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主角都千难万难! 她这次出去了这么久,盯着几大影视学院扒拉了半个月,倒是有几个预备人选,但都不是那种叫她看后就特别眼前一亮,觉得非她莫属的那种,因此一直没下定决心。 唐时雨说了几个人选,冼淼淼也把自己收到的照片和简历什么的摆在一起,两人埋头筛选起来。 正忙着呢,就见付秀捏着小碎步冲了进来。她先跟唐时雨点头示意,然后伏在冼淼淼耳边道,“万雨刚召开了记者会,公开了周秦出轨的证据,其中就包括他跟董凝露的开房记录!” “开房记录?!”冼淼淼大吃一惊,“她从哪儿弄到的这玩意儿?!” “还不清楚,”付秀摇头,又道,“小老板,咱们这边要不要采取点什么措施?” 开房记录的来源到底合不合法谁也不在乎,关键是曝光之后周秦势必会从神坛跌落,一个弄不好反冷藏一年真要变成长期封杀,他自己毁就毁了吧,可千万别带累坏了璀璨的其他艺人! 唐时雨见她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隐约意识到有大事发生,“要不我今天就先回去?反正大体情况咱们也都定下了,关于女主角的事情我回去再慢慢想想,有谱了给你打电话。” 冼淼淼听后点点头,“就这样吧,咱们随时保持联系,我这边有点事暂时脱不开身,秀秀,你替我送送唐导。” “客气什么,”唐时雨为人也爽快,闻言笑着摆摆手,“你忙你的,我自己走就成。” 唐时雨一走,冼淼淼立刻就找到胡奇峰,交流过之后才放下心来。 胡奇峰毕竟是专业的,又需要时刻掌控全局,因此一直密切关注着周秦和万雨的动向,早在她还对媒体说出真相的那一刻,胡奇峰就已经让公关启动应对措施,这会儿公告都已经发出去了。 其实在艺人享有高度自由和隐私空间的华国,发生这种事情跟经纪公司本就没太大关系,只要公司处理得当,损失也是有限的。只是在外界看来,璀璨一下子倒了一颗规模已成的摇钱树,着实叫人惋惜。 胡奇峰对损害公司利益的人处理起来也是挺狠,他直接叫人公开了璀璨内部对周秦事件的处理始末,包括周秦瞒着公司跟董凝露交往、后期被人撞破,以及下发给他本人的冷藏一年的文件复印件。 这么一来,原本还打算泼脏水给璀璨,污蔑这边诸如“故意让本公司女艺人与周秦发展不正当的暧昧关系,试图将他牢牢锁定在璀璨”之类的打算也就顺理成章的落空了。 至于董凝露,胡奇峰也没因为她是个美丽动人的软萌妹子就手下留情,直接将她从现在的女团中剔除,打回练习生,眼看着重新出道之日遥遥无期。 稍后,董凝露又录制了道歉视频,在Talk泪流满面的反省自己,说对不起万雨,以后不会再跟周秦有任何牵连,希望大家能再给她个机会。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事情的发展就一波三折,璀璨这边的处理堪称雷霆之势,麻利的叫人想攻击都抓不到点。虽然有人吐槽说看上去有点太过冷酷,可从长远来看,从维护璀璨的整体形象和其他艺人来看,确实是最佳选择。 而对董凝露,网友的态度几乎分成两极:有人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跟人设相去甚远,又涉嫌破坏他人感情而破口大骂,一黑到底;也有人觉得她毕竟年轻,一时禁不住诱惑走了错路在所难免,可周秦跟万雨毕竟还没结婚,这事儿毕竟不犯法,只要她从此改过,也没必要继续追究。 一时间,董凝露大刷存在感,知名度迅速赶超任栖桐等人…… 不过更多的群众还是在讨论周秦,觉得他在这种时候还不发声实在不合适,于是纷纷在Talk上@他。 “周秦,出来说句话啊,真相到底是什么!” “万雨都要把你毁了,你倒是出来解释一下啊!” “别装死,我早就说你配不上万雨了,这下证据确凿了吧?你根本就是个渣男!” “脚踩两条船,恶心,不仅欺骗万雨女神,还诱拐我们家小仙女,太恶心了!” “不管真相如何,你倒是出来说点什么啊,都这个时候了还保持沉默,到底几个意思?” 与此同时,不少周秦的脑残粉竟然还去责怪万雨,说这种私事其实他们私底下和平解决就好,实在不该召开发布会,导致现在周秦的名声尽毁。 这些年来,人们习惯了看男人们出轨、婚外情甚至是家暴,而在“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凑合”和“男人哪有不偷腥,只要他们最看重的还是你就好”等种种令人恶心的传统观念影响之下,就算是女明星们也往往会选择原谅,哪怕明知对方绝对会再犯。 久而久之,大家似乎忘记了一个真相:女性也可以选择主动分手! 万雨想的也很清楚:我自己有手有脚,赚的钱不比任何一个同等级的男明星少,那么为什么还要选择一个从心底里就不尊重我的男人,为了他而忍辱负重? 接下来她直接亲身上阵,在Talk用自己的大号跟这些粉丝一个个的怼,特别霸气:“搞笑了,我凭什么不能说?之前你们污蔑我的时候嫌我不解释,现在我解释了,哦,又成了不该?哪儿那么多不该啊!” “当初我不说,你们污蔑我,现在我摆出事实,揭开真相,还是我的不是?你们家周秦怎么就那么高贵,高贵的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了?还是说错的是我这个受害者?” 虽然跟万雨素未谋面,但仅仅是这段话,冼淼淼就觉得自己有点被这个女人圈粉:好帅好果断! 于是她也用自己的Talk发了一段话: “也许这事儿我说不大合适,但人不应该是非不分,人也应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埋单,这是连个孩子都该明白的道理。” 然后,她@了万雨,“我支持你。” 整个网络都沸腾了好么! 本来这事儿就闹腾着,之前璀璨现任发言人胡奇峰做出的那一系列处理就够酸爽的了,谁能想到冼淼淼这位璀璨的皇太女竟然还会在这个档口公开支持亲手撕开周秦假面的万雨,简直就是大义灭亲么! 得,更热闹了! 几分钟后,冼淼淼收到一条Talk的系统提示:“您有一位新粉丝:万雨” 第52章 时间这东西正经奇妙的很,当初冼淼淼整天游手好闲、醉生梦死的时候时常觉得无聊,可现在忙起了正经事,不要说无聊了,她都嫌时间过得太快了些。 眨眼工夫半年已过,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周围好多人和事物都发生了这样那样的变化。而其中最叫冼淼淼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和万雨成了朋友! 倒不是说两人之间本来有什么深仇大恨,比如罗密欧朱丽叶那样,但因为从事的事业不同,交际圈子不同,她们的生活本不会有太多交集,自然也不会成为朋友。 谁知冼淼淼半路意外发现周秦出轨,这才让两条本是平行线的人生轨迹稍稍拐了个小弯…… 当初万雨加了冼淼淼的Talk好友之后也没交流的特别频繁,只是双方都对彼此挺好奇,觉得对方的性格和行为方式叫人眼前一亮,于是今天问候一声,明天问候一句,后天随意说一嘴对方可能感兴趣的小事儿,时间久了,交情也就这么发展起来。 然后两个月前,万雨来望燕台参加一档节目,冼淼淼请她吃了顿饭略尽地主之谊,结果两人在饭桌上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喝空了整整两瓶红酒,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话匣子一开就聊到第二天凌晨。 冼淼淼最欣赏万雨的一点就是:这个女人敢爱敢恨,处事果决,为大多数女性所不敢为! 就好比周秦事件,两人毕竟有五六年的深厚感情基础在,换做一般女性估计都要难舍难分,说不定就要忍气吞声。但万雨不行,她是个对感情纯洁度要求极高的人,一发现对方出轨就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再回头看那几年的感情好像就只剩下窝火。 我得是多么眼瞎,才会这么多年都没看出这个男人的本质? 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阶段的情侣说分手就分手,难过吗?当然难过! 外界只看到万雨极其冷酷无情的挥剑斩情丝,却不知道她也有好多个夜晚借酒消愁,可一到面对外界时,又会压下一切可能会使自己显得懦弱的情绪……她亲手为自己筑起一道冰冷的钢铁城墙。 后来又在一起吃过几顿饭之后,万雨借着酒劲儿跟冼淼淼表态,“咱们女人怎么了,天生比男人矮一截吗?我一心一意对他,凭什么要忍受他的三心二意?那跟不知蹭过多少女人阴道的生殖器,老年才不稀罕!” 冼淼淼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几乎要给她跪下叫女王,毕竟除了这份果决令人肃然起敬外,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对着一桌佳肴的情况下还面不改色的畅谈与生殖器有关的话题…… 她跟万雨走得近,游小楼中间也跟着蹭了一回饭,顺便找万雨要了签名和合影,一顿饭工夫就从路人上升到脑残粉儿。 事后游小楼无数次跟冼淼淼星星眼,“万姐这是个特了不起的女人,御姐范儿!也就是她生的年代不对,再早上几十年,解放全中国的妇女运动领导者就是她没跑儿!” 说起游小楼,冼淼淼不免又想到裴星来,“小楼,你觉不觉得,老裴最近好像不怎么搭理我了?” 他们三个狐朋狗友都是大小发展起来的战友情谊,饶是裴星来被发配海外那些年也是三天两头视频电话,可最近几个月,冼淼淼见裴星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其中不乏她忙于工作的缘故,但裴星来那边联络的骤然稀疏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游小楼倒是显得很平静,笑的毫无负担,“这有什么?咱们都大了,也开始忙各自的事业了,自然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天天凑一堆儿瞎胡闹。而且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就算关系再铁,老裴跟你毕竟男女有别,一方有了另一半后肯定要注意。不说你,要是他有了女朋友,难道你还会像以前那样跟他三更半夜共处一室么?” 冼淼淼听后沉默片刻,觉得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就算是顶顶亲的兄妹吧,随着年龄渐长也会主动保持距离,更何况他们这种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好比游小楼说的,要是裴星来有了女朋友,她肯定也会收敛,就算本人不在意,也尽量不要给外界传达出错误信息。 再说裴星来。 当初知道冼淼淼真的跟任栖桐恋爱之后,他确实倍受打击,私底下也曾几次三番去找任栖桐的麻烦,然后无一例外的被怼…… 其实结果几乎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任栖桐不论是身材长相还是内涵学识都绝对不会输给裴星来,而且说话做事也更稳重可靠得多,不管文斗武斗都不会吃亏。 裴星来经常过来找茬,任栖桐从没跟冼淼淼打小报告,每次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特别的有大将风范,中间甚至还不耽搁出单曲、出专辑,看的游小楼都没脸再出现。 后来输太多次的裴星来大受打击,一度到了怀疑人生的地步,有天晚上就发狠说要做回纨绔,不惜的干什么事业了。 结果他爹裴老板第二天就过来了,又关起房门来把他痛揍一番,并罕见的破口大骂,“知道人家为什么看不上你么?瞧你这个窝囊样子,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只知道胡闹,稍微遇到一点挫折就自暴自弃,到头来还不是啃老?!” 羞愤欲死的裴星来无法反驳,可又不服气,于是爷俩儿又是一番大战…… 最后俩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挺尸,大粗气喘的跟下一秒就要嗝儿屁似的,竟然意外谈心。 裴老板一边感慨毕竟是老了,想当年就他儿子这熊样儿的,他自己一个人少说也能干十个八个的。 “老子早就瞧出你对尚家的小丫头片子有意思,当初我跟你妈还都觉得反正就是俩纨绔,真能凑一对儿倒也就罢了,反正我们老的拼死挣的钱也够你们折腾一辈子,可谁承想你小子空有贼心没贼胆!偷偷摸摸的不像个样子,连句话都不敢说!” “这下好了,人家知道上进了,视野一开阔就找到好的了,你呢,还是这幅怂样儿,你就哭死吧你!” 裴星来简直要给他气死,梗着脖子道,“你是我亲爸吗,啊?就这么说我?!” 他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家父母竟然真动过撮合自己的和冼淼淼的念头,可现在…… 裴老板气乐了,一巴掌糊在他脸上,“不是亲的还是后的么?谁要有你这么个后儿子,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早给你套麻袋塞街角垃圾桶里了!” 见儿子要气哭了,裴老板变态一乐,心满意足道,“那个姓任的小子我也观察过,咱们公里公道的说,不错!虽然是个艺人,年岁也不大,但看着沉稳,又能干体贴,换做是我闺女,我也愿意要这样的女婿。” 连亲爹都公然叛变,裴星来直接气炸了肺,觉得活着简直绝望! 却听裴老板哈哈大笑之后突然又叹了口气,声音中难得带了点颓然,“我也老了,管不了你几年了,你,唉,你好歹自己争口气……” 裴星来一怔,老头子从来没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过话。 在地上躺了半天,裴老板嘎巴嘎巴爬起来,又在地上坐了会儿,然后拍拍儿子的肩膀,一言不发的走了。 裴星来还是躺在地上,就这么看着父亲越走越远。 他忽然就发现,记忆中那个原本高大伟岸到近乎无所不能的背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开始佝偻了。 等裴老板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后,裴星来心情复杂的盘腿坐起来,呆呆的盯着空无一人的虚空发愣。 他的心里忽然就又酸又涩,难受的很。 又过了几秒钟,他觉得自己的鼻腔也开始发胀,紧接着两股暖流潸然而下,他连忙抬手去摸,心道卧槽可不能再出流鼻涕这种丢脸的场面。 结果意识到手感不对的裴星来垂头一看,妈的,鼻血! 合着裴老板刚才往他脸上打的那一拳还真没怎么手下留情!只是裴星来一直躺着,所以才没怎么样,现在猛地坐起来,鼻血才姗姗来迟…… 老头子还真狠! 不过经此一“役”,裴星来到底是回了魂,又重新买了台电脑,头一次这么认真的做起餐厅的策划案来。 话说他三天两头折腾电脑,砸了买,买了砸,一点儿不知道心疼,短短几个月就在某品牌电脑专柜那儿升了VIP,柜姐天天就可盼着他去呢…… 算上之前打的底子,裴星来又天南海北的当“间谍”,去看人家的餐厅怎么经营,几个月下来,笔记写了一大本,竟真给他弄出一套不孬的方案来! 冼淼淼和游小楼看后都喜出望外,纷纷捐款捐物,马不停蹄的选址、装修,要是顺利的话,估计明年夏天就能正式营业了。 *** 十一月一号,任栖桐的首张个人迷你专辑正式发售,拿到手之后冼淼淼先就被感动了一把:好大的惊喜! 之前因为要忙王琳、柳于飞和于榕的事儿,再加上她对制作音乐专辑不内行,便放心大胆的交给叶明成他们,平时也只是过问一下进度,所以还真不大清楚具体细节。 她只知道这张专辑最后定为七首歌,四首汉语三首英文,还去录影棚听任栖桐录过其中的两首,感觉相当不错。但她真不知道里面竟然有一首给自己的情歌! 一点儿也不夸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之后,冼淼淼结结实实的掉了泪。 她从没想过竟然真会有人为自己精心准备这种似乎只能发生在小说中的情节! 众粉丝听过之后纷纷大呼受不了: “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的狗粮……” “这招儿对单身贵族来说有点儿狠了啊,都不带打招呼的。” “上场就放大招,失血过多,恢复中……” “天呐天呐这太浪漫了!嘤嘤,我也想有个能为自己写歌的男盆友!” “冷冷的狗粮在我脸上狂乱的拍,狗生多艰,然而我还是要鼓起勇气活下去。” 冼淼淼觉得自己简直被丢到蜜罐泡了起来,浑身上下几千万个毛孔都在美得吐泡泡,那几天看谁都觉得特别顺眼。 随着时间线一点点拉长,任栖桐的首批十万张专辑顺利销售一空,甚至速度还比预测中快几天,冼淼淼大大的松了口气,又按照原计划加印。 不是她太小家子气,主要是这几年实体唱片行业跟印刷业同样不景气,再加上国内版权意识依旧薄弱,盗版横行,不要说一般歌手,就是曾经轻松销售破千万百万的天王巨星们也不得不承认:实体唱片的年代确实过去了。 现在但凡谁的专辑能卖个几十万张就相当不错,更别提粉丝基础薄弱的新人。 虽然冼淼淼对任栖桐有信心,但也不敢太张狂,就定了个两边走的战略:首印十万,但明确定好会追加,至于具体追加多少张,则看实际销售情况灵活浮动。 说实话,要不是有叶明成加盟,冼淼淼也不敢上来就给十万张。哪怕卖不够了再加呢,也比卖不出去堆在店里好听得多,至少也是个“供不应求”不是么? 一个纯粹的新人,又是汉语主打的迷你专辑,冼淼淼并没寄希望于这一次就能打开国际市场,所以从一开始就没对欧美那边的海外销售抱太大希望。只是谁也没想到,第一波销售热潮过后,大家都开始估算最后总销量了,网上和实体店竟然又迎来一个小高潮,而且绝大多数的订单都来自海外! 派人查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有一个留学生的国内好友是任栖桐的粉丝,任栖桐出专辑后她就买了两张,一张自己听,一张发快递寄给了好友,结果好友听后立刻沉沦不说,又马上推荐给周围的朋友…… 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都觉得这张专辑相当不错,算是近几年来华语歌坛少有的不糊弄,纷纷表示绝对应该大力支持。就算有些留学生手头略紧,但因为本就是迷你专辑,相对一般的大碟便宜不少,并不会给他们带去多么沉重的经济压力,阻力自然就减小了。 最令人惊喜的是,订专辑的人中也有外国粉儿! 究其原因,一是专辑中本身就有三首英文歌,二来任栖桐从小接受的就是国外教育,他做的音乐也不是传统的华国音乐模式,比较容易被外国人接受;再加上音乐无国界,就算那几首歌的具体内容听不懂,但他所想要表达的情绪还是清楚地传达给了听的人。 不过中间有个小插曲叫任栖桐有点不高兴: 他那个富豪爸爸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竟然一口气买了五千张……这种大笔交易肯定会被注意到啊,而且还是发往海外的,工作人员按规矩查了下,把结果报上来。旁人也就罢了,冼淼淼一看那熟悉的城市名儿就隐约猜到真相,这不就是任栖桐他爸的大本营所在么! 任栖桐看了地址也沉默半天,脸色不怎么好。在他看来,哪怕对方是好意,这种近乎作弊的行为也跟侮辱没什么分别。 冼淼淼不忍心,小声劝道,“也不算什么,作家出了书什么的,亲朋好友知道了还都会多买作纪念呢,你爸爸也是高兴。” 任栖桐丢开那张打印纸,淡淡道,“他可以直接跟我讲,这种结果谁看了也不会开心的。” 专辑是大家辛苦了几个月才做出来的,每一张都是心血,他宁可卖不出去,也不想别有用心的人买了去糟蹋! 当晚任栖桐就跟他爸打了越洋电话,老头儿好不容易接到儿子主动打的电话还挺开心,没几句就说到专辑的事儿上:“儿子,你的专辑我听了,听不懂的歌词也专门找人翻译了,很不错,我为你骄傲。” “可我并不喜欢你的做法,”任栖桐不领情,直言不讳道,“你这是在贬低所有人的努力成果。想要的我都会通过自己的实力换来,我不需要有谁用这种手法帮忙。” 老头儿半晌没说话,再开口就有点落寞,“抱歉,儿子,以后不会了。” 任栖桐没说话。 过了会儿,又听那边道,“我没有乱丢,都分给了朋友和部分员工,我告诉他们这是我儿子的专辑,我为他骄傲,他们也保证会好好听的。” 这些年老头儿看那几个野心勃勃的儿女们斗争看的身心俱疲——大家都只关注他的钱,却没有几个人真正关心他的内心和健康状况,于是对这个从不主动出现的儿子就越发想念,也迫切的想要改善父子关系,无奈因为观念的差异,似乎总是不得其法。 两个人都对着话筒沉默,过了好久,老拜斯曼才试探着问,“听说你交了女朋友,是个不错的姑娘?” 提到冼淼淼,任栖桐的语气也好了许多,“对,她很好,很开朗,充满活力,我很喜欢她。” “那就好,那就好,”老拜斯曼不住的点头,已经开始浑浊的眼睛里也浮现出欣慰,声音中微微透出点欢悦的期待,“如果方便的话,我是说如果,我们可以见个面,然后在一起吃顿饭什么的。” 任栖桐顿了下,听那边的人带着失落的说再见了,才忽然有点别扭的说,“可以。”然后又马上补充道,“但是也许得过很久,很久,我们都很忙……” ******* 到了年底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已经低调筹备了两年多的《硝烟》终于正式开机,总算能跟王昌建这位半师父一起合作的邓清波激动地好几天没睡着觉,天天一大清早就挂着两只黑眼圈嘿嘿傻笑,看的冼淼淼只想揍他。 周秦差不多算是完了,就算以后还有片约,但毕竟名声毁了,整个人的档次都落了好几级,想要重新回归原来的风光基本没戏。 从天王一朝沦落到二三线艺人的差别待遇不好受,不光钱赚的少了,就是周围人的态度变化都够把一个人逼疯。短短几个月,周秦看着就萧条不少,生生老了好几岁,出入什么地方都是行色匆匆。 他私底下几次试图跟万雨联系,妄图挽回这段被他自己亲手毁掉的感情,然而未果。 万雨每次都是干脆利落的拒绝,一开始还能拨冗跟他见一面,最后索性见都不见,直接无视,活脱脱陌生路人的待遇。 偶尔她还跟冼淼淼吐槽,“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心思吗?他哪是真心悔过,只想找回事业巅峰而已!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大的脸,凭什么觉得自己想吃回头草就能吃着?他问过草的感受么?” 冼淼淼恭敬摇头,“不,肯定没问过……” 周秦一倒,璀璨上下不少人都开始动心思,毕竟“一哥”的名头诱人不说,光是他空出来的那些资源就够一群人瓜分了。 但大家谁也没敢轻举妄动,因为好多人都知道周秦根本就是冼淼淼一手弄下来的,而且恰好她手下又多了几个新人!这样的巧合实在不能不叫人多想。 甚至不少人都在暗中猜测: 会不会周秦出轨的事儿就是她一手安排的?为的就是给自己的艺人腾地方?! 就算不是她安排的,那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又或者在其中起了怎么样推波助澜的作用? 更心理阴暗点儿的还会这么想: 冼淼淼分明跟万雨没有任何交集,但却在事发后选择大义灭亲支持万雨,而后者也迅速向她靠拢,两者合力组成一个任谁看了都觉得意外的搭配。 没准儿这两个女人暗中早有勾结往来,万雨早就厌倦了周秦,而冼淼淼也想推自己的艺人,二人一拍即合,故意对周秦出轨的事儿装作不知,等事情已成定局再抓现行。这样万雨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分手不说,又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大刷存在感的同时还能为自己博得不小的同情;至于冼淼淼,她得的实惠还用明说么? 刚开始得知这种说法时,冼淼淼都给气笑了。 这些人怎么这么无聊,脑洞这么大的话赶紧找作者去啊,她都快没存稿了! 熟悉她的人自然是不信,但貌似外界特别喜欢这种阴谋论,而且鉴于曾经她亲手“搞死”过包括亲爹冼笠然在内的不少人,大家竟然深信不疑,都觉得分析的有理…… 虱子多了不愁,现在冼淼淼都懒得解释,也懒得搭理。但既然璀璨上下都等着她出手,她也就不客气了,不拿白不拿! 冼淼淼也没做的太绝——毕竟周秦接触过的资源对几个新人而言还是有些勉强。 她给邓清波要了一个男二号,用的换人情的法儿,就是将原本该给周秦的男一号让给另一个艺人,然后顺势推邓清波当男配。这样那个剧组既不会有太大不满,就算冼淼淼不说,吃了她好处的男主角也会主动照顾邓清波。 给柳于飞和于榕各要了一支广告,两人捆绑营销,分别担任一次主角配角,广告投放之后轰动不小,效果远比当初邓清波的饮料广告来的强烈得多……毕竟这还是个看脸的时代。 柳于飞和于榕两个人两种风格,一个阳光帅气一个精致温柔,两种风格先后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强,想叫人忘记都难。 于是铺天盖地的广告下来,连同投放市场的产品和路边的广告牌,正式进入《为你执笔》剧组之前的柳于飞和于榕就已经颇具人气。 第53章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特别冷,西北风刮起来几乎能瞬间渗透骨髓的那种,但《为你执笔》剧组拍的却还是秋天的戏,几个新人主角每每都被冻得怀疑人生。 上午柳于飞在某学校的街头篮球场拍了一场,在零下的气温中穿着背心短裤热身的滋味儿简直酸爽,没拍完他就觉得自己可能要感冒。 然后不管他怎么运动,都达不到剧本中【汗水淋漓】的要求,剧组只好给他往身上洒水…… 于榕裹着从脖子包到脚踝的超长羽绒服就这么站在旁边的工作棚里看,时不时还会跳起来搓搓手,低呼,“妈呀好冷好冷。” 好不容易等导演喊了cut的柳于飞屁滚尿流的冲到场边的保姆车里披上衣服,又抱着暖水袋、发热贴等一系列取暖物品大跳特跳,听见于榕的话登时哭笑不得,“别这样好不好,你一个裹成球儿的人怎么好意思在我这个近乎躶体的面前说冷?而且你就是北方人吧?我一个南方来的都没喊呢!” 给他这么一说,于榕也有点不好意思,笑笑,“抱歉啊,我从小就很怕冷的。” 见柳于飞冻得嘴唇发青,他连忙道,“赶紧坐过来一点,这边的取暖器火力比较足。” 柳于飞都快给冻得失去知觉了,也不跟他多客气,两个人当即挤成一团,对着电暖气大搓特搓。 过了会儿,唐时雨也走来凑热闹,两人赶紧站起来让座。 唐时雨忙摆手,自己拖过来一把椅子,“不用这样,你们烤你们的。” 说完,她又盯着俩小伙儿看了会儿,笑道,“年轻真好啊。” 瞧这满脸的胶原蛋白,多叫人眼馋! 于榕和柳于飞面面相觑,都笑的挺不好意思。 因为前期广告的关系,两个人也有了一些粉丝,最近剧组都在某大学内取景,导致周围经常有没课的迷妹儿们前来围观。 正说着,就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中间隐隐还夹杂着诸如“哎你看我发型乱不乱”“柳于飞真帅啊,不过我也特喜欢于榕”“大小姐签了他俩真是造福众生”之类的言论。 唐时雨往那边瞅了眼,瞧见一群青春洋溢的小姑娘们嘻嘻哈哈往这边赶来,不由得笑着打趣起于榕和柳于飞来,“瞧瞧,小伙子长得帅了就是好,小姑娘们又来送好吃的了。” 他们所处的大学自带的餐厅伙食不错不说,就是周围也坐落着不少美食餐厅,好些粉丝都会趁饭点过来探班,然后名正言顺的投喂点好吃的。 说话间,第一批美少女们就到了,大家你推我我推你,说说笑笑靠上前来,又有人问唐时雨,“导演你吃饭了吗?” 唐时雨原来就是偶像派演员,有不少红极一时的经典作品,虽然已经多年不演戏,但很多学生也都是看着她的片子长大的,都还认识她。 她闻言一笑,“还问我啊?我要说没吃有我的份么?” 几个小姑娘又笑,满脸娇俏,然后还真有个妹子掏出来一个巨大的三层饭盒,“怎么没有,我姐姐可喜欢你了,特地叫我带来的呢。唐导,给签个名儿呗。” “呦,那可真是谢谢了,”唐时雨接了饭盒,有点乐,“还是粉红色的呢。” 因为柳于飞和于榕都是新人,冼淼淼也想让他们走亲民路线,再加上唐时雨带的组本就挺随和,经常跟围观群众交流,所以在粉丝中的人气还是很高的。 那边柳于飞和于榕都已经被迷妹儿们有节操的包围了,虽然周围密不透风,但粉丝们也没过分亲近,送了饭之后就站在几步外欣赏美色,期间还时不时的有人憋出几声难以克制的呻吟。 要不说人长得好看了做什么都赏心悦目么,柳于飞性格率直,举手投足间都是男孩子经典的大开大合,吃个饭也有种吞天贯日的气势,就算没食欲的人看了都能觉出饿来。 而于榕作风相对温柔一点,基本上走的是绅士路线,他的长相又精致,斯斯文文吃饭的过程中再偶尔抬头冲外面围观群众一笑,越发叫人芳心乱颤。 两个人两种风格,偏偏又都长得特别好看,迷妹儿们每天都无比纠结,到底支持哪一个的好? ……那就都喜欢! 剧组从开机到现在也有一个来月了,两位男演员的人气居高不下,一天强似一天,就是女主角,处境有些尴尬。 女主角李浅是唐时雨从别的公司选来的,今年才十九岁,长相也是很符合剧组要求的清纯:大眼睛白皮肤,身量窈窕,行走间带着一副天然活力。 一切都很好,只是唯独一点:演技太差。 冼淼淼当时看过之后就老半天没说话,这叫什么?面瘫式演技! 白长了一双挺好看的大眼睛,无奈压根儿就不会用,稍微放松点儿就开始双目无神…… 她敢不敢让自己的眼睛里带点儿不同的情绪? 不管让她演什么都先瞪眼:生气当然瞪眼,高兴也要瞪一瞪,甚至就连忧伤,她都不舍得闭上。还不会流泪! 原本冼淼淼还觉得柳于飞和于榕的演技有些青涩,但跟李浅一比,呵呵,完全可以说实力派了嘛! 一句话,中看不中用,演什么都像失明少女。 私底下听了这一针见血的评价的唐时雨笑的发抖,“你就将就吧,这不正好么,咱们这戏里女主角不就是失明少女么。” 冼淼淼一噎,特么的,还真是。 这两天没有李浅的戏,天气又不好,唐时雨干脆就让她在家休息。 正吃着呢,就见一辆略眼熟的车子缓缓驶入,停稳后一身纯白羽绒服的冼淼淼从上面跳下来,几秒钟后任栖桐从驾驶席上走出,转身从后座抱了两个箱子出来。 唐时雨就听见身边这群姑娘低低的哇了声,然后开始抑制不住的躁动。 “妈呀,任栖桐!” “小任哥好帅,真人比海报还帅!” “啊啊我买了他的专辑,光听声音就能叫人怀孕……” 柳于飞&于榕:“……” 说好的喜欢我们呢? 因为《为你执笔》的版权在冼淼淼手里,而她又是投资方,剧组两个主角也是她的艺人,所以简直只手遮天! 剧组基本上都在望燕台取景,“地头蛇”冼大小姐就隔三差五过来探班,每次都不空手来,大包小裹特别壕,导致现在大家一看见她就惯性兴奋:又有好吃的了! “啊,你们都吃上了?”冼淼淼笑,“我还特意提前过来呢。” 任栖桐把那两个箱子放到棚内的桌上,然后分别从里面的保温层里取出来两只瓦罐和笼屉什么的,再一打开,腾腾热气瞬间冲入寒冷的空气中。 “刚吃刚吃!”柳于飞第一个跑过去,颠儿颠儿的开罐子,“哇啊啊,好香啊。谢谢师兄~!” 任栖桐又从箱子里拿出勺子来,递给他,“不用谢我,是淼淼买的。” “这边是老鸭酸笋汤,”冼淼淼挨个介绍,“听说最近感冒的挺多的,我特地让师傅加了点药材进去。那边的小笼包也是刚出锅,还有猪肝粥和一些小东西什么的。” 她出手大方,导致《为你执笔》剧组除了美色之外最出名的就是好伙食,叫一众天天在影视城吃盒饭的演员们羡慕又嫉妒,其中就包括邓清波。 《硝烟》剧组规模庞大,光是演员就比整个《为你执笔》的工作人员数量还多,而且他们光是租金、道具和一群大咖们的费用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伙食方面自然没法有太多要求。 有钱有地位的大腕时常自己开小灶,可像邓清波这种既没钱又暂时没红起来的就不好说,只能跟着大部队吃盒饭。天寒地冻的,演员吃饭也不定点,经常饭菜拿到手里都凉透了,荤菜上面浮着一层白花花的油脂,让人一看就胃口全无。 偶尔冼淼淼打电话问邓清波的情况时,那家伙就会抓住机会抱着电话诉苦,见缝插针的想给自己解禁:冬天最容易上膘,他又是个管不住嘴的,健身教练和营养师在他走之前就联手给订了套特别惨无人道的计划…… 冼淼淼每次都幸灾乐祸的笑,笑完了又会不厌其烦的解释自己确实无能为力。 《为你执笔》剧组也就罢了,她是老大么,说什么大家都得听。可《硝烟》不成,里面大腕云集,大能又多,她算什么呀?再加上邓清波目前这种十八线小演员的地位和级别,自己开小灶?活腻了吧! 那边一群人乱哄哄的道了谢,然后就以猛虎下山的劲头扎堆儿争抢。 冼淼淼一扭头,就见那头任栖桐已经被一群没立场的迷妹儿团团围住,一色的莺莺燕燕…… “任栖桐,我特别喜欢你,你特别棒,真的!” 任栖桐微笑点头,“谢谢。” “小任哥你好帅啊!能合个影吗?还有签名!” 任栖桐微笑点头,“可以。” “呜呜呜任栖桐我买了你的专辑,真的特别好听,呜呜呜!” 任栖桐微笑:“……谢谢,不过可以不要哭吗?” “小任哥,”一个拿了签名的妹子还不走,仰着脸问,“你真的会参加咱们省台的春晚吗?去的话我死也要弄一张现场门票!” “对啊对啊,”另外几个妹子一听这个也激动了,“不是说好几个台都邀请你了吗?你都会参加吗?还是说只参加其中几个?那元旦晚会呢,是不是也参加啊?” 要说今年华国娱乐圈风头最盛的是谁,周秦、万雨算是一对儿,但大都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任栖桐则是妥妥的大黑马! 早在天还没凉的时候,冼淼淼那边就收到了数家电视台的晚会邀请,还有不少广告代言和综艺邀约,真要是都接下来的话,任栖桐估计能给累脱了皮。 他不缺钱花,卖专辑、发单曲也小赚一笔,虽然不多,但也够短期生活,因此并不打算改变目前的生活模式。 原本按照他的意思,是连晚会和广告都一个不接,就是安安静静做他的音乐,只是被冼淼淼给说服了。 这年头,真要是一心一意做纯音乐的话,【尤其是盗版猖獗的华国】绝对能饿死人! 递橄榄枝的太多,但合适的很少,冼淼淼认真筛选一番之后,就剩下三两则广告和几台晚会。前者比任何方式都来钱快,而且又容易刷脸;后者则更方便把艺人推向全国,都是娱乐圈人士最喜爱的方式之一。 任栖桐还是不大感兴趣,揽着冼淼淼躺在沙发上,懒洋洋道,“没什么意思。” 冼淼淼噗嗤一乐,翻身趴在他身上,伸手戳他的下巴,“其实挺有意思的,真的,你又没试过。” 任栖桐一只手依旧垫在脑后,抬起另一只手捏她的指尖,垂着眼睛说道,“我想跟你吃年夜饭。” 听说华国的年夜饭都可丰盛了,而且意义重大,他可不想在那么重要的时刻还一个人满世界乱飞。 冼淼淼听后咯咯笑起来,仰头在他脸上啪啪啪连亲几口,用手指头拨弄他长长的眼睫毛,“你可爱死了,真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什么时候成了个小吃货! 任栖桐高高的扬起眉毛,“说一个男人可爱,可不像是什么夸奖。” 冼淼淼又笑了会儿,才捧着他的脸说,“一般这种省台市台的晚会呢,都是提前好几天的,耽搁不了年夜饭。” 然而任先生看上去还是不为所动。 冼淼淼眼睛一亮,歪着脑袋看他,“我陪你啊。” “好!”答应的毫不犹豫。 镜头转回: 冼淼淼连忙上前分开众人,一本正经的对任栖桐屁股附近的几只手的主人道,“这位同学你的手放的位置有问题哦,这可是我家男朋友。” 众人哄笑,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女孩子笑道,“哎呦大小姐你不要这么小气啦,你平时都可以跟小任哥在一起啊,现在给我们摸几把又能怎么样啦!” 冼淼淼坚定不移的挡在任栖桐身前,理直气壮的说,“这是我男朋友哎,干嘛要给你们摸!都退后,退后,追星请注意节制。” 以前普通百姓都没什么机会跟冼淼淼接触,加上那些传言实在不好听,大家都对她有种敬而远之的距离感。但随着《为你执笔》的开拍,冼淼淼经常跟着剧组一起跑,不少事情都亲力亲为,大家接触她的机会就多了起来,然后纷纷觉得谣言误人:这分明是个挺好亲近挺有趣的姑娘么。于是后面她再来,逐渐就有人敢跟她搭话、开玩笑了。 任栖桐显然特别享受这种被冼淼淼当众维护的感觉,全程都十分配合,眉眼带笑,那乖巧听话的模样实在配不上他一米九的大个子。 大家闹了会儿,冼淼淼开始回答问题,“对,已经接了两台晚会,可能还会有广告,后天会在官网上公开具体细节,想舔屏的姑娘们提前准备好录像机啊,或者干脆就把自己家的电视擦擦干净……” ******* 下午回到公司,刚跟任栖桐在练习室门口分手的冼淼淼就接到付秀的电话,“小老板,王姐回来啦~!” 为期半年的模特大赛终于与上个月正式落下帷幕,王琳以绝对的黑马之势拿下全国……亚军。 说起这个来冼淼淼就是满肚子的气,真是运气不好,这次参加比赛的还有赞助商选送的一位选手,偏偏实力也还不错,最终结果出来之前裁判团就给冼淼淼满是歉意的通了气,说王琳想夺冠可能有点儿悬。 他们也是无奈,常言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谁让冼淼淼这边没提前给钱打点呢? 冼淼淼听后倒也没为难他们,只是说知道了。 也是她疏忽了,光想着记忆中王琳一路过关斩将成功夺冠,却忽视了她参加的模特大赛根本不是这一届! 第二名就第二名吧,反正该吸引的注意力也都吸引过来了,与其去争夺那个没什么实质性好处的冠军,还不如把精力放在下一步。 也许是对冼淼淼这边有点歉意,几位评委给王琳的评价都特别高,而且她确实天生适合吃模特这碗饭,决赛之前就已经有几个品牌联系说想让她走秀……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人,据说被发掘的时候还在刷碗……” “毫无疑问,按照传统审美标准来看,王琳的眼睛不算太大,下巴也不够尖,面部轮廓又稍嫌硬朗……但她身上就是有那么一股气势,一股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气势!” 冼淼淼出电梯时,付秀正对着电脑一字一句的念某位知名时尚编辑为这次模特大赛写的评论,其中她毫不掩饰对王琳的赞美和欣赏。 王琳就站在墙角,笑的一脸羞涩,不停地让付秀别念了。 “我们的超级新人回来啦~!”冼淼淼笑着走上去,又在距离她小半米远的地方停下,细细打量,“嗯,变了不少,气势足了,像个真正的模特了。” 在模特大赛的形象塑造环节中,王琳被某设计师剪了短发,又染了栗色,再加上几个月不间断的健身和塑形,此时的她跟当初那个刷碗姑娘几乎判若两人! “您好!”听见她的声音,王琳赶紧站直了,又有点儿愧疚地说,“对不起,我没夺冠。” 其实从她自己的角度来说,能得第二名就足够跌碎众人的眼镜,但人都是有野心的,王琳从没想过自己能走这么远,但既然已经走了这么远,为什么不干脆登顶?只是最后,终究功败垂成。 “别说傻话啦,”冼淼淼拍拍她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有些事情不单单是努力就能成功的。” 王琳有点茫然,似乎明白了什么,可似乎又不太明白。 “不用多想,”冼淼淼示意她跟自己进办公室,“过去的就过去了,咱们该想想以后的事儿啦。” 王琳跟付秀挥挥手,又赶紧抓起桌上的缎带盒子跟上,“是。” “有几个设计师联系过,”冼淼淼脱了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又按铃让付秀准备下咖啡,“其中两个明确回答说已经把你加入走秀模特名单,不过还有几个品牌需要你去亲自面试。” 王琳点头,“没问题!” “对了,”冼淼淼点开几个文档,按了打印,然后走到打印机那儿取还带着温热的打印纸,“还有两个广告,你可以先自己看看,有没有兴趣或者是取舍什么的。” 王琳双手接过,露出个跟当初冼淼淼在小餐馆发现她时一模一样的憨憨的笑容,“我不懂,都听您的。” 冼淼淼噗嗤一笑,抱着胳膊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也好。” “我个人觉得呢,你先不要接第二个,它给的钱虽然多,但本身档次不够,长远看来不合算;第二个是个运动品牌的支线,钱呢,可能是少一点,但因为它本身就代表着青春活力,非常有助于塑造健康阳光的形象……” 王琳眼睛一眨不眨的听着,活像在听老师讲课的小学生。 冼淼淼说了半天,看她这个样子又差点儿笑出来。然后她见王琳从刚才进门就抱着那个盒子,不由得有些好奇,“你拿的什么?” “啊?”王琳一愣,低头一看忙站起身来,“这个,是我用比赛的奖金给您买的礼物。” 模特大赛前三名都有一定金额的奖金,亚军是五千,王琳给家里寄了一半,又买了点东西回去看餐厅里的几位阿姨,剩下的基本上都用在这份礼物上。 冼淼淼又惊又喜的接过,“给我的?” 王琳家庭状况不好,本身经济条件就不是特别宽裕,这次好不容易赢得这点奖金竟然还给她买礼物? “嗯,”王琳有些羞涩的点头,两只手不住的搓着,脸上带点局促和紧张,“但是我没有太多钱,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你送我一卷卫生纸我都喜欢!”冼淼淼难掩感动,当即毫不犹豫的说,“以后不要这样啦,留着钱你自己添置点什么都好。” 盒子里是个红色的丝绒底座,上面安安静静的摆着一条细细的链子,链子上挂着几颗圆润可爱的小珍珠,低调不张扬。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收到如此饱含谢意的礼物,冼淼淼打量几眼,发现自己还真挺喜欢,当场就摘下现在带的钻石项链换上这条,又转过去给王琳看,“你眼光真不错,是不是挺好看的?” 见她真的不嫌弃,王琳这才松口气,又拼命点头,“好看。” 第54章 除了那些真正的校园剧,《为你执笔》剧组的绝对是史上最年轻的剧组之一:从主角到配角全是新人,哪怕有两位中老年专家医生演员拖后腿,全体演员的平均年龄还是不超过二十五岁! 原本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挺年轻的唐时雨来了完全落了下风,之后就时常感慨,“真是岁月不饶人。” 一群演员都嫩的能掐出水来,天天苦中作乐,整体气氛十分活泼。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而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复活快,耐练耐造,甭管前一天拍戏多么累,这群人只要睡一觉就原地满血复活…… 就好比前天晚上剧组一直拍到凌晨两点多才收工,然后第二天的第一条就在早上七点半,要不是职业道德“作祟”,唐时雨果断要起不来。可当她睁开眼时,却听到外面早就嘻嘻哈哈的闹腾上了。等她努力睁着一双挂有浓重黑眼圈的睡眼趴在窗子上往外一看,好么,那几个家伙竟然在青春洋溢的打雪仗! 她当时就拍了两张照片发Talk:一张是外面热火朝天的战况,一张是自己满面憔悴、半死不活的大头,额外配上一句话:“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带着一群孩子出来冬令营的老师……” 其实羡慕嫉妒恨的她本打算写“熊孩子”来着,但只要一想起于榕那张水嫩嫩又永远温温柔柔的脸儿,以及看上去好像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特别好欺负”的人设,就没办法昧良心了。 那样的孩子也是熊孩子的话,恐怕全天下都没有小天使了。 她本是随口一抱怨,哪成想这条状态经过冼淼淼转发之后直接就火了,无数网民争相转发,剧组众演员也纷纷跑来点赞。然后再拍戏,那群熊孩子就开始笑着喊她“唐老师”。 什么“唐老师你好”,“唐老师再见”,偶尔大家都在坐着对台词,老远看唐时雨要过来了,柳于飞这个最喜欢起哄的甚至还会大喊一声“起立”!然后一群人都哗啦啦站起来,嘻嘻哈哈的说“老~师~好~!” 制止未果的唐时雨哭笑不得,自我安慰道,“好歹不是唐老鸭……” 天气越来越冷,在外面拍戏也就越来越辛苦,但《为你执笔》剧组却自始至终都充斥着一股片场罕见的奢靡气息:冼淼淼自掏腰包,亲自给每一位有户外拍摄安排的演员添置了包括羽绒服、充电棉拖鞋、手套、电暖衣在内的全套设备,暖手宝、发热贴以及各种能及时为身体提供热量的饮食更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迷你小汉堡、小披萨、各式各样永远热气腾腾的养生粥品,几个长期在外面拍摄的主要演员甚至还可以享受每天一次的SPA…… 有前去采集信息的狗仔看过之后就酸溜溜的挑刺,说冼淼淼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在炫耀,还特意给配了两张因为没及时收拾而丢了满地的发热贴和暖宝宝。 冼淼淼就乐了,瞧这世道怪的,我有钱,我乐意给自己的员工提供点儿好的待遇也有罪?至于那些发热贴和暖宝宝,只是没来得及收拾而已,又不是丢到垃圾桶里,你着什么急! 有闲的没事的网民替冼淼淼算了一笔账,照她这种花法,都够养活一个人数两倍于《为你执笔》的大剧组了。 不过也有人不以为意,说冼淼淼花的这些都只是小钱儿,满打满算也不过几万块,放到拍摄的其他流程里几乎连个水泡都溅不起来。而且该剧组用的都是新人,后期也不用特效什么的,最壕的一次汽车戏用的道具车还是冼淼淼自己的……成本投入实在有限,这么冷的天稍微多花一点给工作人员改善下条件也应该。 “老板,”外面正闹着,柳于飞和于榕的经纪人偷偷给冼淼淼打电话,“我觉得最近几天李浅的行为有点奇怪,您看需不需要采取点什么措施?” 因为柳于飞和于榕两个人暂时没有太多工作,而且接的活儿基本上都在一起,所以暂时公用一位经纪人,如果后期业务繁忙到一个经纪人难以兼顾再说。 “奇怪?”冼淼淼微怔,“怎么个奇怪法儿?” 最近几天拍的是两位男女主角在医院碰面的戏,柳于飞自己留在公司健身,这会儿唐时雨正在给两个主演说戏。于榕眼睛一眨不眨听得特别认真,而相反的,他身边的李浅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偷瞟于榕几眼,显得心事重重。 “我觉得李浅最近好像有意识的跟于榕走的很近,而且这些天周围出没的狗仔什么的也比往常多了些……” 一听这个,冼淼淼心里就有了谱,又问,“于榕知道吗?” 经纪人想了下,摇头,“应该是不知道,他对李浅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跟剧组其他女孩儿也是一样的距离。” 冼淼淼听后又笑了,“行,我知道了,你先不用特别提醒什么,只是注意不动声色的把两人隔开,尽量别让他们单独相处,至少留个第三人在场。” 于榕这小孩儿太温柔,心思也有点儿单纯,遇人遇事能帮则帮,有那么点儿烂好人的意思。 他这回绝对是被李浅或者说是她背后的经纪公司给利用了,对方显然是想借助炒绯闻的方式来赚热度,就像很多演员都喜欢的那样。 毕竟传绯闻几乎不花成本,而且可信度又高,见效快,既能宣传影视剧本身,又可以顺便为艺人自己赚关注,比其他正规渠道的宣传都立竿见影,不少成名已久的艺人也时常这么做。 于榕的长相就不用说了,一般的花美男想美到这种程度也很不容易,而李浅本人也很清纯可人,同框出镜时确实蛮登对,不少网民还都挺希望他们俩假戏真做。《为你执笔》的拍摄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二,几个年轻人朝夕相处的,要是在这个当儿传出点儿什么来,大约谁也不会觉得奇怪。 俊男美女,搁一起本就容易吸引眼球,要是后期再加点儿什么诸如“纯洁的初恋”之类的修饰,想想就可甜可甜,妥妥儿一热搜榜种子选手。 后面几天,冼淼淼又像往常一样去剧组慰问奋斗在第一线的战士们,暗中观察之后发现李浅那小丫头确实像于榕的经纪人说的那样,有点儿故意往于榕跟前凑的意思。 也不用经纪人转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冼淼淼直接就自己出马了。 她微笑着把李浅的经纪人喊到旁边角落,开门见山道,“周先生,您不觉得您家艺人最近跟我们于榕走得有点儿太近了么?” 李浅的经纪人姓周,手下除了李浅之外还有五六个新人,所以不是天天来。 姓周的长得就不像什么心地善良的,小眼睛大饼脸,三角区还总泛油……好吧,最后一条确实不该搁这儿说,但冼淼淼就是特别看不惯这种暗搓搓算计利用别人家艺人的家伙。 姓周的男人一开始还装傻,“呦,是么?您也知道,我手下艺人多,不常来,还真没注意。” 见冼淼淼不说话,他又试探着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吧,大家在一起拍戏也有两个来月了,又都是主角,关系比别人亲密点也无可厚非……” 冼淼淼一般不大跟人直接怼上,可一旦真怼起来,那绝对是直奔主题不绕弯子。 她怼过亲爹,干过小三儿,还折腾过亲舅舅……一句话,她怕过谁? 冼淼淼直接就笑了,一摆手示意他甭解释,“周先生,咱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想炒作你们的艺人,我理解,也不想干预,但前提是别捎带上我家的。明白我的意思吧?” 于榕现在刚出道,他还有大好的前途,就算不用这么低俗的炒作也能红起来,犯不着一部作品都没完成的就这么急不可耐,叫圈儿里的同行前辈们看了都笑话。 而且这么一门心思拍戏的好孩子真是不多了,冼淼淼有点儿不忍心他提前掺和这些糟心事儿……可没想到,她是想跟老母鸡似的好好保护,奈何别的猪时时刻刻想来拱自家的白菜! 姓周的经纪人脸上的笑容一僵,表情不似刚才自然,过了会儿才陪笑道,“冼小姐,话不好这么说吧,您手下的两名艺人也都是没正式出道的新人,提前预热一下也没什么坏处。不怕说句自大的话,我们家李浅的模样在圈内也算上数,身家清白,您这边也不吃亏。” 冼淼淼实在看不惯他这幅得意洋洋的死样子,标准得了便宜还卖乖,于是也有点不耐烦,直剌剌道,“您有什么好得意的,嗯?既然您都不怕说大话了,我就更不怕了,还是您觉得我要是真想找花瓶的话,会翻不出来?” 简直笑话! 不要说璀璨上下多少千姿百态的女艺人,就算用钱砸,她冼淼淼也能从民间砸出一串儿美女来! 华国地大物博,别的不敢保证,可人是不缺的,十几亿人口就找不出个水当当的美女来么?难道还非要在你这颗歪脖树上吊死? 你那个李浅说好听点儿也就是纯情美丽,远了不说,真要逼急了,她冼淼淼也不管不顾了,直接启用前儿刚被议论的热火朝天的董凝露,能唱能跳,还漂亮不过你!? 见冼淼淼真不是开玩笑,竟然三句话不合就露出要换人的意思,姓周的经纪人也有点怕,张了几次嘴都没吐出一个字,只讪讪的要离开。 “你等会儿!”冼淼淼心头一动,忙喊住他,又下最后通牒,“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怕得罪人,你回去跟你们老板说,柳于飞和于榕就不用说了,就是剧组其他人你也少打他们的主意!” 那姓周的一听,有点儿急,“冼小姐,您这就” “我这就怎么了?”冼淼淼抱着胳膊往他前面一站,因为穿了高跟鞋竟然没在高度上吃亏,半眯着眼睛道,“这是我的剧组,我花的钱,我说了算!少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弄进来,要炒你们麻溜儿的换地方炒去!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想看见这些东西,用我那张纸给你写下来吗?” 姓周的眼底微微染了点怒气,不过好歹还知道利害得失,压着没发出来,“不用了。” 晚上冼淼淼包下一间餐厅给整个剧组开小灶,她跟柳于飞、于榕和他们的经纪人,以及唐时雨、编剧、摄像等几个大头坐一桌,其余人自己随便坐。 人太多,冼淼淼就让餐厅弄了自助,鸡鸭鱼肉生猛海鲜应有尽有,饭后甜点也没缺了,各种中西结合。一群人纷纷过来敬酒,冼淼淼发挥自己多年练出来的酒量,都给他们一一怼回去。 剧组众人大呼过瘾,接二连三的扑倒在她的牛仔裤下,山呼万岁。 冼淼淼大笑,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嘚瑟道,“我这算什么,有本事你们跟叶明成喝去,她能直接把你们喝进医院急救室!” 众人哄笑,柳于飞两眼发亮,“就是那个叶哥叶明成?她酒量真那么好?” 冼淼淼笑道,“不信啊?不信等过几天开年会你亲自上,看不喝吐了你!提前说一句,到时候可别哭。” 酒量相当一般的柳于飞登时面色发白。 这会儿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三五成群的嗨起来,简直群魔乱舞。等于榕去了洗手间,冼淼淼冲柳于飞勾勾手指头,示意他考上前来。 柳于飞也是胆大包天,笑嘻嘻的凑过来后还开玩笑,“小老板,你要潜我啊?” 冼淼淼:“……潜你个腿儿!我男朋友天下第一,边儿去!找你说正事。” “哦。”柳于飞点点头,竟还有点失望,然后就老老实实的竖起耳朵来听。 “开杀青了,你帮我盯着李浅点儿,也看着点于榕,别让他们走得太近。” “小老板你也发现了啊?”柳于飞笑的挺暧昧,“可于榕那傻小子压根儿就没觉出来,他就是个木头,哈哈。” 大家天天在一个剧组里混,谁大约莫是个什么行为模式基本都有数,柳于飞几乎第一时间发现不对,然后提醒未果之后……果断躲得远远地。 他人微言轻,又不清楚冼淼淼和于榕本人是个什么态度,暗中打小报告不一定是好事,还不如先把自己摘出来,别到时候弄个更恶俗的三角恋,然后剩下的事儿都交给经纪人处理…… “木头就对了,”冼淼淼翻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们俩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没学会走路呢,谈什么恋爱!告诉你吧,就你俩现在这一穷二白的样儿,能找到什么好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干活儿,等以后功成名就了,再谈恋爱也有点资本。” “我可没想恋爱啊,”柳于飞急忙表忠心,“我就是想暂时安安稳稳的拍戏,恋爱什么的,至少也得等二十五以后吧?” “不过,”他嘿嘿一笑,瞅了冼淼淼一眼,“小老板你说这话没啥说服力啊,你跟任哥不也是没等他出名就谈上了么!” 冼淼淼冷笑一声,干脆利落的哼道,“他有钱!” 柳于飞:“……” 你骗谁?!你更有钱! ******* 十二月二十九日,华国含金量最高的音乐奖项:华国流行金曲大典正式揭晓结果。 冼淼淼带着一群人参加,气势汹汹到活似要去踢馆,然后趾高气昂的抱走了一大捧奖杯。 任栖桐以一人之力,拿下最佳新人奖、年度最佳歌曲奖两座奖杯,在最佳男歌手奖项争夺战中惜败,输给出道八年之久的大前辈苏蒙;而叶明成则再一次毫无悬念的拿下最佳MV奖和最佳音乐专辑制作奖,证明她叶哥不是白叫的。 只可惜宋志在最佳作词、作曲两个奖项都落选,但得奖人也是真正的实力非凡,亲手捧红了无数优秀歌手,他输的也不算冤枉。 一开始冼淼淼还担心他受到打击,琢磨怎么才能比较自然的安慰一把,没想到一转头就见他激动的满脸通红,巴掌拍的啪啪响,标准迷弟脸。见冼淼淼看他还结结巴巴道,“真厉害,太牛了,大家都好厉害啊!” 冼淼淼:“……” 你高兴就好。 任栖桐的获奖感言说的很实在,“……谢谢支持我的歌迷,谢谢为我填词作曲的宋志宋哥,也谢谢叶明成叶哥和其他在背后默默支持我的工作人员。不过我最希望感谢的还是我的女朋友淼淼,如果不是她,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来唱歌,自然也不会站在这里接受大家的祝贺。” 男主持人适时调侃,“对哦,这样一张脸和这样的身材,谁会想到是个实力派歌手呢!” 女主持人也笑,又凑过去问,“那任栖桐,要是当初女朋友没找你唱歌,而要你去当演员,你会不会答应?” 任栖桐当真认真思考了几秒钟,竟然真的点点头,“可能会。” 冼淼淼噗嗤笑出声,心道幸亏我没找你当歌手,不然真的只能培养一支花瓶了……还是大号的。 台下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有几个喜欢搞气氛的同行还大吹口哨,摄像师也及时将镜头分给台下笑中带泪的冼淼淼。 站在台上的任栖桐冲她笑笑,遥遥举了举奖杯,“谢谢。” 从小到大,他曾经得过许多奖项:学习的、网球的、划船的、潜水的……但好像从没有任何一块奖牌,一座奖杯,像现在这座这么重。 冼淼淼忽然就特别感动。 她想起来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还下着雨,她就那么冒冒失失的冲上去,傻乎乎的举着伞跟了他半条街,然后几乎没有结果。 她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跟这个人有什么交集,却没想到对方主动“送上门”:“你之前说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当歌手试试看?” 这话恐怕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然后她拼命推他往前走,两个人从原来的相处尴尬到后来的相互体谅,再到现在的情侣…… 当初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发展模式,不过现在,谁也不后悔。 很好,你赢了,我还在。 在日渐萧条的华国歌坛突然闯出任栖桐这样意外的惊喜,简直如同在一副垂垂老矣的躯体内注入一支强心剂,不少歌谣界老前辈都大感欣慰,纷纷感慨后继有人、后生可畏。 最近十来年,跟影视界飞速发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歌谣界的迅速萧条。不仅实体唱片界几乎被逼得近乎退出历史舞台,就是真正能安下心来单纯做歌手的人也大大减少,好多脸蛋儿长得差不多的人几乎都同时涉足影视圈,或者隔三差五就去综艺节目中露脸。 也怪不得他们,歌手赚钱本就不如演员多,现在又萧条成这副模样,要不去搞点副业的话,在场一半歌手都能饿死,还唱的什么歌? 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任栖桐竟然真能守得住,拒绝海量连路人看了都心动不一的影视剧邀约,闭门不出搞音乐,着实叫人佩服。 第二次荣获最佳男歌手奖项的苏蒙还特意找任栖桐握手,对他的实力给予大力肯定,并主动提出以后可以多多交流。 跟同行前辈们交流的过程中,任栖桐全程都表现的特别乖,认真听讲的样子可萌;又因为个头儿特别高,整场晚会几乎就没直起过腰。 平心而论,他这张脸放在影视圈里也无法被埋没,更别提这儿,当晚庆功宴上,还有几位前辈开玩笑,“真不打算拍个电影什么的?可惜长这么帅了。” 被侃习惯了的任栖桐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演技不好。” 冼淼淼捂着嘴在旁边笑。 他是说真话,可大家都以为他在谦虚,对他的印象就更好了。 还有位曾获得过歌后荣誉的姐姐大咧咧笑道,“真是个实诚孩子,现在演戏哪儿用得着演技啊,看上个月上映的那什么电影,里面小鲜肉长得还没你一半好看,笑起来就跟哭似的,偏粉丝睁眼说瞎话买账,照样轻轻松松几千万进账……” 众歌手听了都一阵唏嘘,再联想到自己的情况,多少都有些不是滋味。 “别说这个,”另一位大前辈打圆场,“都不是一个圈儿的,说那个干嘛?” “都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叶明成端着酒杯过来,先跟那位歌后碰一个,又蛮不在乎道,“几千万呢,谁能不动心?搁我我也动心,就现在的实体唱片市场,咱们得做多少张才能卖出这些钱?都在硬撑!要么就放低身段儿去干点副业,不然统统饿死!” 她越说越激动,又叫服务生倒酒,然后随手抓着一个人就要干了。 对方一看,好么,要不怎么从刚才就觉得哪儿不对劲么,感情她红酒杯里倒得是白酒! 当晚,叶明成再次正常发挥,放倒了大一片男男女女,喝的无数人鬼哭狼嚎,昏死在去洗手间吐的路上,坐地称王…… “你们这群渣渣!” 来自独孤求败的叶哥。 第55章 音乐金曲大典上的颁奖结果扎扎实实堵住了不少反对者的嘴巴,更别提任栖桐头次参加就抱回来两座针对歌手个人的重量级奖杯,这对任何一个歌手而言都是相当令人满意的答卷。 但有些人就是死活看他不顺眼,哪怕实力到官方认证了也得说几句坏话过瘾,不过显然任栖桐的粉丝们不管是人数还是战斗力都比反对派黑子们强得多,早在某些人笑成“现在当歌手也要看脸”,并进一步暗喻此次颁奖结果有内幕时,他的粉丝就炸了毛:“真是槽多无口,人家没得奖的时候你哔哔说人家就只是炒作,现在人家得奖了,你又哔哔有内幕?妄想症还能不能好了?” “懒得搭理,合着地球不围着你转就有黑幕,你怎么不上天!” “有没有搞错,长的帅也是罪过?难道还不许人家才色兼备?” 还有相对专业的粉丝挑着黑子文章中“华国优秀歌手大有人在,不明白评审团为什么一定要把奖项颁给某些外来的毛头小子……”之类的话,一点儿点儿掰碎了怼:“行行好,快别丢人了!什么优秀歌手,净睁着眼说瞎话,你自己瞅瞅,这些年华国歌坛都萧条成什么鬼样子了?简直落魄到比美国流浪汉身上的裤衩儿还惨不忍睹,别跟我提什么男团,这几年存活下来的男团一只手就巴拉的过来,都半死不活的硬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能看么?能看么?!能听么?!” “说实话吧,但凡一个人能十项全能到撑起全场,用得着搞什么男团女团的幺蛾子么?搞一群人放在一起,还不是因为各有短板,为了相互弥补的!” “任栖桐的实力明摆着的,买他专辑的人难道都是聋子?又不是MV,看不见脸图什么!” “反正官方都公布消息,确认他会参加两场春节晚会和一场元旦晚会,其中有两家电视台是出了名的真唱,更别提正式出演前的多次彩排,那个做不了假吧?不信就自己去看!少在这儿不懂装懂瞎比比……” 然后下面紧接着就有歌迷花痴笑:“嘿嘿,表示亲爹所在公司每年都会有不少晚会现场票……从没觉得亲爹这么亲!” 不少网友纷纷表示,“请问你还缺干兄弟姐妹么?” 但是这种优越感很快就被另一条评论取代了:“后台工作人员,专门接待演出嘉宾,请尽情的羡慕~!” 原本任栖桐只接了两场晚会,前后间隔一天,分别上去唱一首和两首歌就能直接走的那种。结果金曲大典结束后,收获大奖的任栖桐人气跟坐了火箭似的嗖嗖上窜,好多网民都开始情愿,希望当地电视台也能请他来亮个相什么的,哪怕节目表已经安排满,让他去小品里打个酱油也行啊…… 任栖桐:谢谢,然而我更不打算演小品…… 只是那会儿任栖桐已经决定不再多接,于是有先见之明的两台各种嘚瑟,领导们也都觉得自己可英明了。 然后其中一家电视台见任栖桐风头越发无二,人也随和,就进一步试探着询问,说能不能连元旦晚会也一起接了?反正时间方面也很宽裕,咱们都合作过了,各项流程也熟悉,不用额外花费太多时间;而且我们很有诚意的,给的条件绝对优厚,甚至你要是有所不满的话,就连之前谈好的待遇也可以再往上涨一涨。 钱不钱的,任栖桐倒不是特别在乎,不过几次彩排后确实觉得合作挺愉快,再多接一场也就是三五天的事儿,问过冼淼淼的意见之后就答应了。 得到确切答复之后,该电视台迫不及待的在Talk公共账号上发布了这一消息,而粉丝们也喜出望外奔走相告,纷纷称赞道,“这么多年了,你们可算是干了次正经营生”。 电视台:“……”合着前面这么多年我们都白干了吗? 在任栖桐前往各电视台彩排甚至是直播当天,冼淼淼都履行承诺同行。而且这俩人同行也就罢了,还进一步刺激单身狗:全程十指相扣! 有专门在后台采访艺人的记者还特地开专访,她先示意摄像师给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来个长达数秒的大特写,又笑着问,“淼淼来陪男朋友工作啊?” 冼淼淼大大方方点头,“对,因为之前答应过的,说了就要做到嘛。” 她说话的时候,任栖桐就盯着她看,眼睛里的浓情蜜意瞎子都看得出来。 被肉麻到近乎休克的女主持人心里苦,当场调侃道,“放心吧小任哥,我们不会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拐卖人口的,还是说天天看都看不够哦?” 一般来说,大庭广众下被问到这种比较私人的问题都会有点不好意思,但任栖桐完全没有这样,他竟然真的点头了,然后又当着镜头的面,拉起冼淼淼的手放到自己嘴边轻轻吻了下,“嗯,没看够。” 这下不光是近距离采访的主持人,就连附近围观的路人也都被闪到,一个两个的大呼受不了。 稍后网上就出了娱乐新闻: 《秀恩爱升级版》:一直热度不断的冼淼淼与新晋最佳新人歌手任栖桐大方秀恩爱,蜜里调油不避镜头,十指相扣同进同出…… 一直有粉丝替任栖桐感到遗憾,说要是金曲大典能再早几个月的话,按照他现在的风头,肯定能上中央台的春晚,那才是红到发紫、热到发烫。 冼淼淼看后直笑,又递给任栖桐瞧,觉得这些粉丝真是可爱,瞧这惋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任栖桐是他们家亲戚呢。 只是遗憾归遗憾,绝大多数歌迷却觉得任栖桐不去中央台反而是件好事,理由五花八门到叫人啼笑皆非。 其中最实际的一条就是:“中央台几乎不给钱啦!我们大桐桐要吃要穿的好吧,而且以后还要攒钱娶老婆呢!” 这条神回复被众人一通狂顶,很快就压倒正牌理由高居榜首,赢得无数附和之声。 有这位网友带头,后面罗列理由的方向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歪楼:什么“中央台画风一年比一年辣眼睛,我大桐桐的美貌还是不要放上去糟蹋了”,什么“表示完全不想看大桐桐僵硬着脸唱一些完全不符合他风格的烂歌”,甚至还有“听说今年总导演的私生活比较混乱,我有点担心大桐桐的贞操”这样的奇葩留言…… 任栖桐看后也有点哭笑不得,认真回复了几个粉丝之后竟然还真问冼淼淼,“中央台的晚会都不给钱的吗?” 冼淼淼乐不可支,“怎么说呢,多少也是给的吧,但跟嘉宾们平时动辄几十上百万的出场费比起来,估计还不够个零头。再算上前后长达几个月的彩排和往返奔波,单看经济收益肯定是入不敷出。不过毕竟是中央的舞台呢,上去之后后期能给艺人带来的名望等各方面的提升还是很可观的,所以哪怕倒贴钱,还是有很多人希望能上去露脸。” 任栖桐了然点头,想了会儿之后便开始像开启了奇妙之旅的好奇宝宝一样连珠炮问道,“中央台画风辣眼睛是什么意思?会开启喷雾吗?既然是国家台,又为什么会有烂歌?私生活混乱……” 冼淼淼听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一个比较好,而且,任先生你是中了十万个为什么的毒吗? 不过这样一本正经问着傻问题的任先生,略萌。 ***** 因为任栖桐参与的两家地方台春节晚会分别在春节前一天、两天直播,所以冼淼淼陪他工作完了之后,还是可以很从容的赶回老宅跟外公吃年夜饭。 那,任栖桐? 两人慢吞吞的吃完午饭,又待在那里喝了整整一壶茶,先后跑了两次洗手间的冼淼淼仍然没有走的意思。还是任栖桐看了看表,拍拍她的手,“走吧,我送你,不是说还要包饺子的么。” 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仿佛外面的处处张灯结彩和时不时传来的新年贺岁声并不存在,但冼淼淼忽然就有点心疼,“你不回去看看你爸吗?” 虽然不是意大利的传统节日,父子团聚下总不是什么坏事,不然让任栖桐一个人呆在酒店里,看周围的人都合家团圆,总会觉得孤单的吧?至于妈妈,任栖桐的妈妈到死都不承认有这个儿子,她觉得还是不提为妙。 “表达孝心的事情,轮不到我。”任栖桐却突然有些嘲讽的扯了扯嘴角,眼睛里也浮现出冰冷的神色。 老拜斯曼的身体状况一年比一年差,几位前妻和他的子女都忙着怒刷存在感,以便能在为时不远的遗产分配中占据优势,而大小节日自然更是大家展示的热门“平台”。可谁都知道,他们关心的只是财产而已,真正希望老拜斯曼能战胜病魔站起来的,恐怕并没有。 而像任栖桐这个有妈妈也像没有的……自然是轮不到他,索性也就不上去讨没趣,免得到时候反而成为众人集体对付的目标。 到了年根儿底下,大自然越发萧瑟一片,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也只剩枝杈,曾经绿油油的草皮也只剩下等待来年发芽的草根,街角地面还有一些没化尽的肮脏的积雪。灰蒙蒙的天好像随时都会下雪,外面呼啸的冷风使每个路人都行色匆匆…… 穿着黑色长大衣的任栖桐就这么挂着一抹酷寒的神色,背对着落地窗站着,如同跟同样寒气逼人的背景融为一体,分不出谁更冷一点。 冼淼淼微怔,她从没见过任栖桐这样的表情。 “抱歉。”回过神来的任栖桐微微叹了口气,吻吻她的额头,“是我失态了,好了,走吧。” “要不,”冼淼淼犹豫了下,“我干脆问问外公好了,说不定” “别忙活了,”任栖桐笑笑,耸耸肩,倒是显得很轻松,“既然老人家现在都没开口,就是没有这个打算,你贸然提出,大家反而为难。” “有什么好为难的,”冼淼淼理直气壮道,“都是我的人了!就该一起过年啊!” 任栖桐失笑,捏捏她的脸,第三次催促,“好啦。” 冼淼淼又要说什么,包内却先一步传来尚清寒的专用铃声。 两人都是一愣,然后下意识的对视起来,都有那么一丢丢心虚:真是背后不能说人啊! 冼淼淼一接起电话,就听尚清寒在那头哼了声,“什么时候了还不往家走,是打算在外面过年是不是?” “哪儿有!”冼淼淼讪笑几声,硬着头皮扯谎,“已经走了,马上就到……” “哼哼,”老爷子冷笑几声,嗓音说不出的凉飕飕,“说这话之前也不会先打点好狗仔!” 她开的功放,话音刚落任栖桐就飞快的掏出手机上了网,然后略显尴尬的把娱乐页面递给她看,就见上面赫然显示着才发出去没两分钟的热乎带图新闻:《热恋中难舍难分,冼淼淼除夕不回家?》 冼淼淼:“……” 见她一张小脸儿瞬间涨红,任栖桐差点笑出声,一边摇头一边替她拎包、开门,这就要亲自开车把人送回去。结果他正弯腰给冼淼淼系安全带,就听老爷子又没好气的说,“那小子就在你旁边是吧?行了,别装了,赶紧回来吧,十月等着你包饺子呢!” 冼淼淼和任栖桐都是一愣,之后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的狂喜。 “外公?!”冼淼淼有点难以置信的问,声音都打颤了,“那任栖桐?” “什么这那的,”一想到等会儿就要见到那个抢走了自家宝贝孙女的臭小子,尚清寒就说不出的心塞,可既然孙女喜欢,他少不得要让步,总不能新时代了还做些棒打鸳鸯的蠢事,“来吧来吧,都来吧,哼!” “哈哈哈,谢谢外公!”欣喜若狂的冼淼淼连声道谢,隔着电话给了老爷子好几个么么哒,然后顾不上挂电话就抱住任栖桐欢乐道,“太好啦,外公喊你回去吃团圆饭!” 那头的尚清寒,“我还听着呢!” 任栖桐少有的喜形于色,听见这个忙冲话筒恭敬道,“谢谢外公。” 尚清寒:“……谁是你外公!” 好气啊,但是还不能发火!这顺杆儿爬的混账小子! 两人一改方才的难舍难分,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觉得就连外面满是阴霾的天空都特别顺眼。 之前尚清寒虽然没反对冼淼淼的恋情,但也从没亲口承认过,只是一直旁观,对任栖桐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态度,大有“我就这么看着,随时准备好换人”的意思。 可现在,他竟然松口让任栖桐去老宅过年! 这意味着什么?任先生被承认了呀!不然难道在这个华国人心目中地位举世无双的大日子喊过他去唱现场吗? 任栖桐难得紧张起来,简直比上次老爷子突然叫他去见面都紧张,“不直到现在去发廊来不来得及。” 他都没想到老爷子会允许他去家里过年,所以发型服饰都没有特别讲究,就是很随意的平常打扮,这扮相跟人约会就罢了,可春节见家长,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肯定来不及啊!”冼淼淼斩钉截铁的给他打击。 除了那些铁了心要挣过年钱的拼命三郎和被安排值班的公务人员,街上的店铺大多打烊。还发廊呢,估计不管是Tony、Anthony老师还是Lily、lucy、Diana,也早回老家现原形,变成淳朴的铁柱、二狗、李翠花了…… 见任栖桐的脸色微不可查的灰白了一点,冼淼淼又笑,“你平时就很帅啦,走走走,咱们上去换衣服。” 等两人换了衣服,任栖桐又重新用发胶打理了下头发,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成熟稳重一些,这才匆匆赶路。 一推门,就见在客厅大马金刀坐着的尚清寒耷拉着脸,“还知道回来啊?” “外公~!”冼淼淼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去祭出撒娇大法,揉的老头儿快散架才示意任栖桐上来行礼。 任栖桐也实在,上去就很诚恳地鞠躬,“外公过年好。” “哈哈哈!”老头儿都没来得及发火,尚云清就抱着儿子从里面出来,“呦,来了?这次干得不错,你的专辑我们也买了,老爷子还夸你来着,可是给咱们璀璨争光了。” 被小儿子当众拆台的尚清寒各种憋气,捏着拐棍儿的手各种蠢蠢欲动,看上去特别向往他脑袋上来几下狠的。 但身经百战的尚云清根本不把这点儿眼神威胁放在心上,只专心举着自家胖儿子的小爪子冲大家招手,“来来来,十月,看看谁来了?” 养了半年之后,小十月不仅会说点汉语了,而且人也越发白嫩,冷眼瞧着就跟颗细腻柔滑的大汤圆似的,倍儿可爱。 他一看见冼淼淼就乐了,冲她伸出手,软乎乎的喊了声,“淼淼~” 这回连老爷子也顾不上生气了,就觉得他孙子真可爱,比什么儿子可爱多了! 冼淼淼笑着过去拉拉他的小手,“真乖。” 虽然尚云清努力跟儿子培养感情,也确实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但小十月明显依旧对冼淼淼十分亲近,每次见了都有笑脸。 后来一家人教他说汉语,原本他应该叫冼淼淼“姐姐”的,但这个音节对小十月太有难度,他努力了好久都还只能发出类似“qie-qie”的音节,而且每次都伴有急的通红的脸和喷涌而出的口水…… 于是小十月遭到了无良老爹尚云清毫无保留的大肆嘲笑。 事实证明,一个人再小也是有自尊心的,几次下来,小十月也感受到了汹涌的羞耻,用只有几颗小米粒的牙龈狠狠咬了他一口之后,嚎啕大哭,然后一连一个多星期都只用屁股对着尚云清。 对此,老爷子不管着急上火加后悔的小儿子,就只有一个字的评价:“该!” 嘲笑一个一岁多点儿的娃娃,还是你儿子!不是活该么! 好不容易等小朋友消了气,大家却发现他再也不肯练习叫“姐姐”,反而在听众人叫多了“淼淼”之后,无师自通。毕竟这一组酷似mama的叠字音节比起什么需要舌头和牙齿配合的见鬼的“姐姐”来可容易太多了。 尚云清对任栖桐的印象蛮不错,见他一个人在那边跟老爷子大眼瞪小眼,便抱着小十月过来解围。 老爷子一见他就笑的见牙不见眼,仿佛刚才那个试图用低气压让任栖桐知难而退的紧吧老头儿不是他一样,“哎呦,爷爷的乖孙,真好。” 小十月自己下来走了几步,傻乎乎的笑了一圈之后又晃到任栖桐面前,呆着一张小脸儿仰头看。 他跟是亲戚,三天两头的见,但跟任栖桐统共见了也就那么几面,中间隔了这么长时间,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对三头身的豆丁而言,一米九的任栖桐显然高的有些突破天际,就见小十月张着嘴巴仰视一会儿就开始脚底发虚,要不是任栖桐发现及时弯腰抄起,估计这会儿就四脚朝天的把自己撂倒了。 又是尚云清这个亲爹第一个笑出声,简直令人发指。 蹲着的任栖桐还要比小十月高出一截,不过好歹视线基本处于同一水平线了,大家再也不必担心小十月脆弱的颈椎。 冼淼淼过去问小十月,“还记不记得哥哥啊?” 小十月眨眨眼,再看看任栖桐,觉得这个哥哥好熟悉好温柔哦,但是不记得…… 任栖桐本身就没对一个小孩子的记忆抱什么希望,只是笑笑,又顺手摸了摸他满头的软毛,觉得手感甚好。 冼淼淼对小十月道,“这是姐姐的男朋友,任栖桐,之前你见过好多次的,十月可以叫哥哥。”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本就不怎么通汉语的小十月顿时就有点圈懵,然后……他拒绝叫什么“哥哥”!好难! 谁知过了几秒钟,也不知他被触到了哪根弦儿,突然就咯咯笑起来,奶声奶气道,“桐桐~!” 任栖桐一怔,随即也就释然,再次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嗯,手感果然很好。 趁着任栖桐和老爷子的注意力都被小十月吸引的当儿,尚云清对冼淼淼使个眼色,后者迅速退到一边,“什么事?” 尚云清压低嗓音,“今年尚云朗那一家子也来,估计天黑之前就能到了。” “What!”情急之下,冼淼淼连英文都给飚出来了,“他们不都在自己家过年么,今年干嘛突然要过来?” “左不过是争宠呗,”尚云清阴测测一笑,言辞间竟有中蠢蠢欲动的期待,“等会儿要是场面太混乱,你帮我看着点儿儿子,别让血溅到他身上去。” 冼淼淼大惊,所以说你到底要干吗啊? 第56章 尚云朗一家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下雪,纷纷扬扬的雪片在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美丽,非常有过年的气氛。 刚一进门,尚云朗夫妇就先极其亲热的喊了声爸,然后就看见了正坐沙发上跟任栖桐翻看老照片的冼淼淼。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冼淼淼清清嗓子,指了指楼上,“在书房。” 尚云朗的脸一僵,看到任栖桐也在还有些意外,喉头一滚,似乎想说什么的样子。不过这会儿老爷子已经在上面咳嗽起来,他顾不上多说,赶紧领着老婆孩子上去了。 稍后一家人亲手包饺子。其实绝大部分的饺子都已经被阿姨给包了,他们这些人就是自己多少动动手,图个吉利,不然正亲力亲为的话,估计这群人能把自己饿死在大年夜。 像往年一样,尚清寒提前定制了一批小巧玲珑的金银锞子,花样很多,有小元宝的,有小莲蓬的,有小苹果,还有小白菜的等等。这些锞子都是按照实物等比例缩小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制作十分精巧,玲珑可爱,基本上都是实心的,也有几个空心的。实心的带着孔,可以当迷你摆件玩意儿把玩,也可以串成首饰带着玩儿;空心的则是要放在饺子里讨好兆头的为了不出现分量上的明显偏差,所以弄了空心。 一般这种类似亲子娱乐活动都是自家人参与的,于是任栖桐的存在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尴尬。 冼淼淼的表哥,也就是尚云朗的儿子尚志这会儿正盯着他看。 觉察到他的视线的任栖桐并不显得窘迫,反而不躲不闪的看回去,被抓包的尚志略一惊,迅速移开视线。 老爷子先洗了手,见一群晚辈在那儿暗流汹涌的相互偷看,不由得抬高声音,“都愣着做什么,小任的围裙呢?淼淼,你带他去拿。” 尚云朗一家三口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很精彩,倒是尚云清迅速冲冼淼淼挑挑眉,后者喜上眉梢的哎了声,麻溜儿的带任栖桐去找围裙。 他们俩刚走,尚云朗就笑着凑上前来,意有所指的说,“爸,小任这孩子,咱们了解还不多,您” “都洗手了吧?”老爷子就跟没听见似的,直接把手一摆,“那行,开始吧。” 尚云清特别不给面子的笑出声,然后跟尚云朗针尖对麦芒的互瞪。 几分钟后,笑容满面的冼淼淼拉着任栖桐回来,两人也不故意往老爷子身边凑,还是去之前尚云清旁边的位置,亲亲热热的包饺子。 任栖桐哪干过这个?就是冼淼淼也不过每年这个时候来走个过场,俩人手忙脚乱折腾半天,摆出来的成果丑出天际,极其惨不忍睹。 在场外担任技术指导的阿姨都瞧不下去,主动上前提供技术支持,这才勉强帮他们把金锞子裹了进去。只是基础太差,终究难看得很,阿姨不得不在擀一层特别薄的皮儿,重新裹在上面——不然谁包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尚云清倒是还好,不得不说他手确实很巧,看着漫不经心,可弄出来的饺子个个都好看。 实力碾压身边的冼淼淼和任栖桐组合后,他难免嘚瑟一阵,特意握着小十月的手捏了两只,又托在掌心里送到老爷子面前献宝,“爸,您看,十月包的。” 老爷子轻哼一声,到底给他面子,又用沾着面粉的手指轻轻刮刮小十月的鼻头,“真棒。” 小十月抽抽鼻子,阿秋打了个喷嚏,然后一边用自己肉呼呼的小手揉鼻子,一边傻呵呵的笑。 他手上本就有面粉,这么一弄脸就更花了,老爷子看的直乐,连声让阿姨弄温水来帮他擦脸,场面还真有些温情脉脉。 长案对面的冼淼淼和任栖桐看的也笑个不停,只是尚云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谁知那洋娃娃到底是不是尚家的种?老爷子待他就这样好,明明长子长孙都在这儿呢,可阿志来了都这么久了,老爷子才跟他说了几句话?这也太偏心了些…… 年夜饭么,难免比平时丰盛了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光是看着就觉得享受。 等老爷子动了筷子,冼淼淼等人也纷纷举箸。菜好吃,气氛也不错,只是到底有些人心不在焉。 冼淼淼也不管,坐在小十月身边的她简直有些母爱泛滥,各种帮忙夹菜,而小十月也特别乖,她夹什么就吃什么,最后还要腮帮子鼓鼓的奉上一个大大的微笑,“谢谢淼淼~!” 哎呦喂! 冼淼淼一把捂住胸口,就怕腔子里一颗火热的心脏直接跳出来。 被暂时剥夺照顾儿子的权益的尚云清看不下去,很是无奈的拍拍她,“哎哎哎,你的在那边,想要赶紧自己生一个去啊。” 冼淼淼下意识回头,就见任栖桐已经默默地给自己剥了满满一碟子虾肉、蟹肉…… 不过尚云清说的话到底是往心里去了,她不禁开始盯着任栖桐的脸思维发散,嘿嘿,小孩子啊…… 刚才尚云清跟冼淼淼说的话任栖桐也听到了,毕竟坐的那么近么,只是碍于大家都在,他心里想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而已。这会儿见自己的女朋友一脸痴汉相,任栖桐不觉嘴角微勾,稍稍凑近了,低声道,“这么喜欢小孩子,看来我以后要多多努力了。” 他的声线本就华丽,现在又刻意压低,越发魅力翻倍,本以为已经习惯的冼淼淼顿时被撩个正着,面红心跳,简直想现在就把他压在餐桌上酱酱又酿酿! 等大家吃的差不多,尚云朗见老爷子心情不错,就笑着说,“爸,您看阿志转过年来就能拿到经济硕士的学位了,我想让他去公司实习下,您觉得怎么样?” 尚清寒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先指了指餐桌上那个方形白瓷盘,“淼淼,多吃点这个,对女孩子气血好。” 冼淼淼忙起身挖了几勺,刚要坐下,见舅母隋怡正瞅着自己,便又笑着帮她挖一勺,“舅妈也吃,外公都说了,补气血的。” “啊,好好,谢谢。”隋怡笑得有些勉强,而且看出来她并不太喜欢那道菜,但还是一点不剩的吃掉了。 冼淼淼手边提前设了静音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下,系统提示有一条短信,她一看收件人就乐了,“小舅舅”! 她一转过脸去,就见一只手搁在桌下的尚云清冲她各种使眼色,满脸都是看好戏的期待。 冼淼淼忍笑点开短信一看,就几个字,里面的幸灾乐祸却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透屏幕:“好戏要上台。” 任栖桐见她笑得一脸促狭,也有点好奇,“怎么了?” “等会儿看好戏,”冼淼淼一本正经的提醒,“只是别笑出声来。” 老爷子半天没说话,尚云朗也不好问,只是眼中的急迫显而易见。坐在他下手的尚志虽然自始至终没开口,但也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毕竟这事儿要是操作的好了,直接受益人就是他自己。 大约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把,直到小十月不小心把墩头叉子碰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餐桌上的沉默才被打破,老爷子不急不慢的擦擦嘴,惜字如金,“嗯。” 尚云朗心里火烧火燎的,心道您这话还不如不说呢! 山不就我,我只能去山。 尚云朗清清嗓子,重整旗鼓,一副好儿子的谦卑,“爸,那您说,给他个什么职务合适?”顿了下,又好像特别自觉的补充道,“也不用太高了,他毕竟还年轻,怕去了不能服众……” 老爷子直接给逗乐了,罕见给他个笑脸,“嗯,那照你的意思,是要怎么安排?” 那边暗中观察的隋怡已经觉出不妙,忙在桌下踢丈夫的腿,但对方显然已经沉浸在了美妙的幻想中,丝毫不觉,只是容光焕发道,“那,那您说是科长还是部长合适?” “胡闹!”话音未落,老爷子已经重重的将筷子拍在桌上,拉着脸劈头盖脸的训斥道,“他才多大,啊?还科长部长,他有过相应的经验吗?知道进入一家娱乐公司应该怎么做吗?还别太高,哈,说得到比唱的好听,这个还不高,你是不是要让他接我的班啊,啊?!” 尚云朗直接懵逼,倒是早有准备的隋怡赶紧站起来,“对不起爸,您别生气,云朗不是这个意思,他,他只是心疼阿志。” “心疼?”尚清寒虎着脸喝道,“阿志也是我的孙子,我难道不疼?只是没有这个疼法儿的!璀璨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我必须要对上上下下的员工负责!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那么多家庭等着养,那么多年轻人的前途……阿志连毕业证都没拿到手,一天社会都没踏上过,他怎么能直接做管理?” “不是还有我看着呢么。”尚云朗到底不服气,又小声说了句。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那头尚云清先就忍笑失败喷了,就连冼淼淼也只能赶紧低下头去,不然绝对笑场。 还有你看着……快算了吧,没你说不定还好点儿! 老爷子明显对长子到底有几斤几两清楚得很,听了这话一口老血憋在心头,然后就直接泄了气,竟是连训斥的心思都没了。 他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你给我边儿去,我都懒得说你!” “爸,您不能偏心成这样!”被看了笑话的尚云朗也恼了,气鼓鼓的指着冼淼淼道,“都是孙子孙女的,可淼淼一进公司就” 冼淼淼有点蒙,举着只虾不知该不该继续吃,明明我已经尽量减小存在感了,可怎么火就一下子烧到我身上了嘛! “淼淼怎么了?”老爷子反问道,“你自己想想,她进公司,不要说职位,我连个人都没给过她!办公室外面的花盆还是她自个儿搬的呢!就连小任,”被点名的任栖桐迅速正襟危坐,“就连小任也是她大冷天冒着雨在外面好不容易请回来的!” 尚云朗一愣,细细一回想好像还真是! 别看现在冼淼淼这么风光,手下的艺人一个个都挺有出息,外面的交际也很吃得开,但她当初来璀璨时确实是个光杆儿司令,而且上上下下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可,”尚云朗还是不服,只是声音似乎很中气不足的样子,“那,那别人不说,叶明成,叶明成总是看您的面子吧?” 叶明成的招牌多响亮啊,素有“起死回生”的美誉,但凡哪个新人出道能跟她扯上点儿关系,路都不是一般的好走! “你少给我脸上贴金!”老爷子半点不含糊,“她从来看人不看面儿,不光我,换了谁都一样,要不是小任嗓子好,你就是八抬大轿请她,她也不来!” 这回就连尚志脸上也开始挂不住,隋怡不住的拽着尚云朗,示意他赶紧跟老爷子认个错,不管怎么样先踩着台阶下来再说。 见情况发展的有些迅猛,冼淼淼朝尚云清使眼色,又拽拽任栖桐,意思是咱先别火上浇油啦,有什么热闹以后再看,这会儿就先撤吧? 但尚云清哪儿乐意啊,屁股老沉。 他盼这种级别的乐子都盼了不知多少年,好不容易到门口了,又怎么肯轻易放弃? 见说不动他,冼淼淼朝小十月努努嘴,“上代恩怨不累下代,十月还小,你就让他这么莫名其妙的被记恨上?” 是个人就不愿意被别人瞧见出丑,更何况尚云朗那么爱面子,万一把火儿撒到十月身上就不美了。 尚云清低头看看满脸茫然的儿子,略一迟疑,瞬间在心中权衡利弊,他迅速往亲爹和自家大哥那边瞄一眼,也跟着冼淼淼和任栖桐退席。 罢了,来日方长,先护住儿子要紧。 那边倔劲儿上来的尚云朗压根儿没注意旁边发生什么,只是觉得心虚的委屈,“那您还给淼淼投资呢,两千多万,说给就给了……” 尚清寒那个恨啊,都觉得没法儿跟他讲道理,只能把拐棍儿敲得砰砰响,“淼淼那都是跟我打了欠条的!旁的不说,阿志要也能拟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要钱,我也给!” 他们爷儿俩在那儿怼,尚云清抱着儿子和冼淼淼、任栖桐在外面客厅啊会客室等各处溜达,小十月还疑惑呢,摸着肚皮问,“爸爸,饿。” 他吃饭本来就比较慢,今天又跟冼淼淼玩了会儿,到现在还没吃饱呢就给抱出来了。 尚云清心疼极了,低头亲亲儿子的包子脸,“乖啊,今天可多好吃的了,爸爸先带十月出来消消食……” 说着说着他就气了,恨得牙痒痒,那天杀的尚云朗什么时候卖蠢不行,偏挑饭点!现在倒好,弄的一家人陪着他挨饿。这叫什么事儿! 任栖桐看看面团似的趴在尚云清怀里的十月,“要不要先给他找点吃的?” “倒也不用,”尚云清摇头,“正好他刚吃了个小肉丸,先顺顺吧,我估计老爷子说不了几分钟,你就瞧着吧,马上就得。” 要不怎么说平时三个子女里面他最敢捋虎须呢,就是观察的最仔细,也会会揣摩人心,说完这句话还没过五分钟呢,阿姨就急匆匆的跑出来喊人了。 尚云清得意一挑眉,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他们回去正好赶上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冼淼淼笑着问任栖桐,“没跟这么多人吃过饺子吧?” 任栖桐也笑了,“确实没有。” 本身他吃饺子就不多,满打满算也就被冼淼淼带着去了那么几次,估计一只手的手指用不完就数过来了,而像现在这样跟一家人团坐在一起的情况,更是没有。 阿姨分饺子的时候都是看好了给的,每个人必定能在五个之内吃到小金锞子。 任栖桐对这样的体验倍感新奇,他还问呢,“要是有人特别饿,不注意,岂不是很容易把这些东西吞下去?” 尚云清先就笑了,一边替小十月把饺子吹凉,一边似笑非笑,意有所指的说,“只要咱们心里有数,慢慢来,哪会出事儿呢?又不是每个人的吃相都那么难看……” 他的声音不小,尚云朗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脸色就有些发青,只是见老爷子同样面色不善,终究还是没敢吱声。 饭后,老爷子让冼淼淼先带几个人去客厅喝茶,他本人则单独将尚云朗一家子留下说话。 等人都走了,尚清寒盯着大儿子看了许久也不说话,直到他额头上都冒汗了,才转脸对儿媳妇说,“当初你要执意在家当全职主妇,我是不多过问的,毕竟是你们自己的日子。可既然你选择在家,也不要整天光跟人逛街、打牌,好歹也要看顾下家人,对不对?” 隋怡有些委屈,先看了眼丈夫才喃喃道,“他哪里会听我的话。” 尚云朗自高自大惯了,轻易听不进别人的劝说,而隋怡则觉得自己既然已经主动放弃了事业,就万万不能再承担放弃家庭的风险,于是也不敢跟尚云朗顶着干,只是万事装作不知,一味的跟其他太太们吃喝玩乐…… 自己养的儿子自己知道,尚清寒毕竟年纪大了,就是想多管也没那些时间和精力,因此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重重道,“算了,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一个外人说什么呢?” “爸!”听他说的严重,尚云朗和隋怡都有点怕,齐齐喊了声。 “行了!”老爷子不愿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耗下去,抬手示意到此为止,“阿志去公司可以,但话我放在这里,他跟淼淼一样的待遇,要么全部自己从头来过,要么从基层做起,哼,也省的有人再说我偏心!” 一番话说的尚云朗脸上发烫,不过还没等他表白,老爷子就直接问到了尚志,“不要管你爸妈,你也这么大了,该自己做决定了,你自己说,你想选哪一种?” “我……” 尚志过惯了沿着父母铺好的路走的日子,从没想过只靠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现在爷爷却冷不丁的叫他自己拿主意,登时有点慌,心里没着没落的。 他,他该选哪一条路? 见孙子还下意识的看向长子,尚清寒更气了,又加重语气问了遍,“选哪种?” 尚志光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看见妈妈在隐蔽的角落朝自己比了个“二”的手势,这才像是有了主心骨,大声道,“我选第二条!” 等老爷子点了头,隋怡也跟着松了口气。 她总觉得老爷子的话不尽不实。 虽然冼淼淼进入璀璨时确实处境尴尬,但她就不信期间老爷子真的一点儿没帮她?那小姑娘从小娇生惯养的,比自家儿子都胡闹,难道真的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就一下子长了本事?骗谁呢! 要是让阿志一个人忙活,肯定做不出什么好事,到时只会叫人看笑话。还不如从基层做起,一来说出去好听,二来公司的人也知道他的身份,行事总会有所顾忌,明里暗里大约也少不了人主动帮忙,还怕混不出头? 好歹自己看了这么多年的,这家人心里想什么,尚清寒一清二楚,只是不点破罢了。 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 他好强了一辈子,可生的几个孩子却没一个省心,罢了罢了,都是债!儿孙自有儿孙福,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他也实在管不了那么远,只能尽量顾好眼前,给有点希望的人铺好路吧。 眼下他还能撑几年,就先盯着,看看要是阿志没被他爸爸彻底带歪了,能掰过来就尽量掰一掰;要是已经烂透了没救,也不能叫他身居高位祸害别人。哼,没脑子的货只留一个在公司就够了! 尚云朗一家三口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老爷子又幽幽道,“我知道你们跟云璐不亲近,连带着也不喜欢淼淼,可咱们家统共才这么几个人,那孩子没妈也没爸,你们都是她的长辈,好歹,多体谅些。” 尚云朗&隋怡&尚志:“……” 等等,您说啥? 好歹您也是个名老头儿,不带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吧!什么叫她“也没爸”,她爹虽然少了点皮肉,可几个月前刚被囫囵着带去国外疗养院,还大口大口喘着气呢!人活着也不容易,您这张张嘴,就把他给思想屠戮了? 第57章 当晚冼淼淼还是住自己原来的主卧,然后任栖桐被毫不留情的发配客卧…… 第二天早上不到五点,天还没亮,冼淼淼就跑到任栖桐所在的房间敲门。 几秒钟后,里面传来任栖桐尤带着睡意的声音,“哪位?” 冼淼淼窃笑一声,故意将嗓音压得很低很粗,“开门,耍流氓!” 房间内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房门开了条缝,一条手臂迅速伸出来,将正在凹造型的冼淼淼扯了进去……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冼淼淼本能的往门槛上面拽了一把,结果非但没稳住自己,反而把任栖桐也给带歪了,好在后者反应迅速,连退几步重新站稳。而这么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冼淼淼把一整张脸都撞进任栖桐的胸膛上,狠狠地!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发黑的她怀疑自己的鼻梁都要断了! 头顶传来几声低低的闷笑,被撞出生理性眼泪的冼淼淼顺着任栖桐抬自己下巴的动作仰起头,可怜巴巴的说,“健身适可而止吧!” 肌肉太硬了! 房间内部只开了一盏台灯,有些昏暗,任栖桐微微眯着眼睛检查下,末了低头在她鼻尖啄了一口,“还好。” 冼淼淼哼哼几声,两只贼手开始上下游弋,哇哦哦,细滑又有弹性,手感真不错啊~! 任栖桐虽然没有裸睡的习惯,但也不大爱穿太多,从来都是只穿睡裤。刚才听见敲门声,他还以为是别人,正想抓过上衣穿起来呢就发现是冼淼淼,于是干脆利落的又丢开手。 睡衣么,本就讲究舒适,比起正装难免有些松垮,裤腰完全没有遮盖人鱼线的意思…… 冼淼淼一副色女相摸来摸去,而任栖桐也特别大方的让她摸,还笑眯眯的问,“还满意么?” 冼淼淼猛点头,往他屁股上啪的拍了一巴掌,“呦,小哥儿,屁股翘得很嘛!” 任栖桐:“……” 冼淼淼歪着脑袋眨着眼睛看他,“老实交代,穿这么少,是不是想勾引我?!” 任栖桐忍笑点头,退后两步,猛地往床上倒去,双臂摊开,摆出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道,“对,我就是在等你跑到我的房间里被我勾引。” 主动撩人反被撩的冼淼淼顿时就觉得热血上头,嗷一声就要扑上去,任栖桐脸色微变,忙伸手接住,然后往旁边一滚卸去力道,“当心啊。” 冼淼淼有点头晕眼花,但还是硬撑着爬起来,严肃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任栖桐扶额,他开始怀疑昨晚女朋友背着自己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怪有人大街上就想拉任栖桐去当模特,他确实很好看,当然,脱了衣服更好看。要是哪天他想开了同意拍裸体的写真,销量绝对惊人! 他的肩膀很宽,背部肌肉结实而不夸张,线条优美流畅,冼淼淼爱不释手的摸了好几遍,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要流鼻血。 她摸完还趴上去亲,完了之后对胸前两粒红果果不轻不重的咬了口…… 任栖桐的全身一下子紧绷起来,呼吸瞬间加重,他一个翻身,轻易而居的将冼淼淼压在下面,双手撑在她身侧道,“别闹,早上我忍不住的。” 确实忍不住。 男人早上本来没事儿还容易起反应呢,更何况眼下这种情况! 冼淼淼吭哧吭哧直笑,还特别坏心眼儿的弹了弹对方两腿间的小帐篷,“那就别忍啊。” 已经开始出汗的任栖桐哆嗦了下,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没带套。” 他也想啊,但是没有套套……吃药对身体不好,他不想冼淼淼吃药。 冼淼淼嘿嘿一笑,一副快夸我,我多有先见之明的小模样,然后刷一下变魔术似的从睡衣口袋里甩出来一大堆套套!还非常体贴的问,“够么?” 够么…… 事关男性尊严,任栖桐决定用实际行动来回答! ****** 毕竟不是在自家,任栖桐没太放肆,只来了两发就抱着冼淼淼去洗澡,然后安安静静的睡了个回笼觉。 稍后给老爷子拜年,冼淼淼直接拉着任栖桐凑上去亲亲热热的喊外公。尚清寒看任栖桐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欣慰的同时又带些嫌弃……不过最终还是很大方的给了两个红包。 唉,好不容易养大的孙女啊,娇娇软软可爱的孙女啊……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孙女婿这种存在? 老爷子一般不给钱,红包里装的就是之前提到过的实心金锞子,什么小元宝、小莲蓬的,都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反正比给钱实惠多了! 任栖桐第一次参与这种华国传统新年活动,既开心又好奇,陪冼淼淼窝在沙发里串链子的时候还很奇怪的问,“为什么是这些?” 他问的是锞子的造型,总觉得蔬菜水果跟新年有点不太搭配,不会太普通了吗? 冼淼淼手里拿的链子就是很普通的那种由一个个相同的小圆环组成的,简单百搭,而且最大的好处是每个环都能掰开,这样就能将喜欢的锞子跟它随意搭配,很实用。 她先串了一条圆滚滚的小鱼,“这是年年有余~”又扣一个小苹果,“岁岁平安~”再是一个元宝,“恭喜发财~”,白菜,“祝有百财~” 挨个儿解释完之后,任栖桐恍然大悟,一边笑一边摇头,“果然很有讲究。” 简单说就是利用谐音,因为汉语和他之前掌握的语言都不同,所以并没有注意这些问题,现在冼淼淼单独拿出来讲了才明白。 “对吧?”冼淼淼又穿了条一模一样的,先帮他戴上,又示意他给自己戴,然后美滋滋的靠在一起打量起来,“还挺好看的。” 哈哈,有种淳朴憨厚的时尚感! 她拍了照片就随手发了Talk,没几秒钟就弹出第一条评论:“有钱人的世界,果然壕!” 有说萌的,还有比较专业的直接对着图片做了一番估量,并在评论中给出报价…… 后面万雨、邓清波、叶明成等人也纷纷转发,并重点指出大过年秀恩爱这种行为的不道德,要知道不少人还单着呢。 “呦,情侣款呢。”正美着呢,尚云清抱着同样穿戴一新的小十月过来凑趣,“来来来,给姐姐拜年,让她给你包个大红包!” 小十月咯咯直笑,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尚云清无奈,干脆抓着他的两只手挥了两下,又大咧咧的把手往冼淼淼面前一伸,“来来来,红包拿来!” 小十月看的有趣,也跟着说,“红包,la来~!” 冼淼淼笑出声,摸他肉嘟嘟的双下巴,“是na来,不是la来。” 小十月眨眨眼,长睫毛跟着扑扇,认真跟读,“la,la来!” 众人哄笑,冼淼淼掏出早准备好的红包,“拿着。”送完红包的她还有些感慨,“等了这么多年了,可算有人跟我要红包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辈分最小的那个,向来只有收红包的份儿,何曾有人跟她要过红包?第一次给,正经挺新鲜。 她紧接着又给拿着红包的小十月拍照发Talk,然后这次点击、留言和评论比发她自己的还多! “啊啊啊,萌娃!好萌啊啊!” “真漂亮,淼淼你跟大桐桐的儿子吗?” “楼上别闹,这是她小舅舅的儿子,上次新闻不是还说来着么。” “比较好奇十月他妈妈是谁,是不是也是个大美人。” “好可爱啊,不过我更喜欢你跟大桐桐的儿子啦,哈哈哈!” “求造人,求造人啊啊!” 冼淼淼抿嘴儿笑,又递给任栖桐看,后者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谁知尚云清还不走,又阴笑着把儿子往任栖桐跟前推,“上啊十月,那可是大明星,大户不吃白不吃,要了红包爸爸带你出去打雪仗。” “这就有点太无耻了吧!”冼淼淼不干,“话说你还没给我呢,就问他要,为老不尊啊。” “我穷啊!”尚云清回答得毫无压力,随即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养孩子呢,你不知道现在一罐奶粉多少钱!还有那个尿片……” 小十月仰着脑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突然就傻笑起来,“liao片~” “尿片啊,还笑,就是你穿的啊我的傻儿子!”尚云清抬手往他屁股上拍了下,“还笑。” 任栖桐摸了摸小十月毛茸茸的小脑瓜,又对冼淼淼做了同样的动作,笑着看向尚云清道,“不过我没带多少现金,支票可以么?” “可以可以,啥都行!”尚云清表示自己一点儿都不挑。 冼淼淼也笑,“你还真给啊,别让他骗了,他可有钱,光是给那些红颜知己每年都不知多少。” “过年么,”说话间任栖桐就去楼上取了支票本出来,刷刷填了一行零后撕下递给小十月,很温柔的说,“新年快乐。” 小十月迷迷瞪瞪的接了,拿在小胖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就要往嘴里放,尚云清差点让他气死,连忙抢救下来搁到自己房间…… 等父子俩走了,任栖桐又本着勤学好问的精神问女朋友,“小十月为什么就只戴了一个苹果?” 小十月手腕上也挂着老爷子当压岁钱给的金锞子,但内容并不丰富,只是用一条红绳穿了个小苹果,其他的一概没有。 “他还小嘛,”冼淼淼解释道,“求财还太早,只要他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啦。而且他还小呢,挂那么多太重。” 因为等会儿冼淼淼还要去给一众熟悉的叔伯阿姨什么的拜年,估计一整天都不得闲,所以出发钱就准备这么窝着,结果没一会儿尚云清父子就去而复返,大老远就非常热情高涨的喊话,“来来来,打雪仗啊!” 冼淼淼无语,“拜年啊小舅舅。” 尚云清看一眼表,“才八点,大过年的谁起这么早?你就叫人家安安稳稳吃个早饭么!还是说,”他的笑容突然变得极其促狭,视线不住的在冼淼淼和任栖桐之间溜,然后怪腔怪调的说,“哦~身体~被掏空……” “你滚!”冼淼淼忍无可忍,冲他做了个挑衅的手势,“有本事来战啊!” 今年的雪相当大,尤其温度又低,难得存得住,一脚下去差不多能到脚踝以上的位置,白茫茫软绵绵十分喜人。 小十月出生到现在还没正经见过雪,之前他妈妈又忙于生计,更没时间也没精力待他看雪玩雪,于是对外面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一大早就趴在窗子上表示自己想出去玩。 尚云清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意识到小家伙究竟缺少了多少原来自己成长时看似理所应当的欢乐,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所以哪怕他从来没想过要成家,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拿会有孩子,但他确实已经在努力学习如何当一个好父亲。 他仔细帮小十月穿好衣服,又戴了厚厚的羽绒帽子,全身上下包裹的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做完这些之后,尚云清推开几步上下打量,不由得笑出声来,“真像个包子。” 半年前小十月刚来时还有些瘦,但现在已经养的十分白胖,脸蛋鼓鼓的,从侧面看,还真挺像个发面包子。 当第一片完整的雪花轻轻落在脸上时,小朋友激动的眼睛都瞪圆了,拍着巴掌哇哇直叫,挣着腿儿要下地。 尚云清被他折腾的没法儿,又怕他摔倒了疼,还特意挑了雪最厚的地方准备着陆,再三警告,“我可跟你说了啊,雪深呢,别哭!” 激动难耐的小十月拼命点头,“不哭不哭!” 然后一下地,他整个人就噗一声陷到了雪堆里,瞬间懵逼。 他仰头看看已经开始大笑的亲爹,又尝试着活动腿脚,结果瞬间失去平衡,脸朝下扣进雪堆儿里。 尚云清真是亲爹,见此情景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营救,而是拍着大腿放声大笑,然后掏出手机来拍照…… 看着雪堆里那颗不端扑腾的肉团子,冼淼淼跟任栖桐也笑个不停。 太逗了! **** 尚家交际甚广,光是逢年过节需要走动、问候的亲戚朋友和生意伙伴就多到叫人头皮发麻,于是这个时候,子孙多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重要的老爷子亲自出马,次要的儿孙上阵,再次的,就由秘书代劳…… 原本尚云璐在世的时候,这活儿都是她跟冼笠然做的,可现在……冼淼淼义不容辞的顶上。 只是今年家里多了个娃娃,尚云清又一向不耐烦这些事儿,便特别不要脸的主动提出在家看孩子、打打电话,顺便接待下上门拜访的客人们,其余“抛头露面”的活儿就交给尚云朗一家和冼淼淼。 见时间差不多了,冼淼淼重新换了套衣服,又补了装,正准备跟任栖桐出门——大年夜也结束了,他继续待在这里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索性给冼淼淼当一天司机,下午送她回来后就自己返回酒店,就在门口碰见了同样整装待发的大舅舅一家人。 也是尚云清嘴贱,他一瞧见尚云朗就开始意味深长的笑,笑完了还说,“以后阿志有你的照看,肯定前途无量了,哈哈哈哈。” 本来经过昨天的事,尚云朗现在听他说什么都觉得像讽刺,尤其再加上后面那个“哈哈哈”,果然就是讽刺吧! 他也不甘示弱,扫了小十月一眼就笑道,“瞧这小洋孩儿真是越来越像他妈了。” 尚云清:“……” 草,你敢好好断个句吗? 而且尚云清特别不喜欢听别人说小十月的长相,尤其尚云朗口口声声什么“洋孩儿”,打量他不知道什么意思么?不过就是指桑骂槐,说这孩子的来历可疑!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容,没多会儿就把气氛降到冰点以下,再过几个回合,好么,也不知谁先动的手,相互打起了雪仗。 这可是真打雪仗!打仗,敌我厮杀的那种仗! 两个大男人,孩子都这么大了,竟然开始团雪球!中间偶尔还恶意满满的掺上硬邦邦的石子和冰块,弄成差不多篮球那么大,直接照脸、照脑袋使出吃奶的劲儿来狠砸…… 这妥妥儿的是有仇吧! 打雪仗的结果就是老爷子迎来新年第一怒,他特别不客气的给了双方每人十几拐棍儿。 **** 年后第一天上班,冼淼淼收到了无数问候声,消息灵通的人还各种跑来旁敲侧击:“冼经理,听说您表哥回国了,所以也要来公司吗?” 听说尚云朗的独子尚志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而且人长得虽然不是特别帅,但个头高、五官正,生活作风勉强还算不错,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特别大的毛病,要是能…… 冼淼淼压根儿都不用看那几个姑娘的脸,就能猜到她们在想什么!不过女的问也就罢了,那边那几位先生,你们脸红个什么劲啊? 已经拍完戏的柳于飞和于榕最近没什么事,天天来公司上课,听见议论也难免好奇。尤其是脑洞相对比较大的柳于飞,听说什么表哥之类的话题就迅速发散思维,脑海中瞬间蹦出来好多诸如“娃娃亲”啊“表哥表妹”之类的传统设定…… 午饭的时候任栖桐就挺好奇的问冼淼淼,“那个柳于飞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他为什么看见我就跑?” 而且偶尔看过来的眼神中还充满同情? 表哥尚志先生是在年后上班第三天来的,之前公司管理层还特别在私底下针对“到底要不要给他开欢迎会”这个议题讨论了好久,然后被某匿名人士一棍子打醒:“开什么见鬼的欢迎会啊,都活腻味了是吧?当初大小姐来的时候有人欢迎过么?” 众人听后顿觉醍醐灌顶,个个捶胸顿足,心道可不是么,险些酿成大祸。 当初冼淼淼来的时候好多人就差嘲笑到她脸上去了,她做什么大家都怀疑;这会儿同样没有任何经验的尚志来,他们要是开欢迎会的话,这对比简直不能再强烈! 混进讨论区的付秀看后十分生气,咬着小手绢在心里扎小人画圈圈诅咒:都说了你们这些人有眼无珠啊!小老板人超级好的好么,辣么能干,对员工又大方…… 正想着,就见内线响起,她忙接了一听,冼淼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秀秀,我有几个阿姨给了我几个新款彩妆新年限定,但颜色什么的不太适合我,你拿去看看送谁合适。” “好的小老板,马上来小老板~!” 尚志进了财务部,但不是部分人想象中的科长部长之流的高级职位,甚至连个小组长都不是,就是一个普通员工的身份。 那些怕被抢饭碗的人先松口气,然后又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上面的意思:到底要不要区别对待啊? 尚志的情况跟冼淼淼当初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后者就是个光杆儿,要人没人要物没物,而且第一时间就表明不会掺和公司经营,所以大家倒也相安无事;可尚志不同,他是直接参与到了公司基层运营的一环,而且还是以实习生的身份,所以这就比较麻烦。 璀璨的待遇享誉圈内外,光是年终奖就叫人羡慕不已,而与之相对应的也是超强的工作压力和超高的要求,每年招进来的新员工能熬过最终考核的始终保持在不足十分之一的超低概率,新人被虐哭那都是璀璨一景。 所以基本可以想象,假如财务部老员工以正常实习生标准要求,尚志难免被训,甚至是被扣工资的命运;可要是不这么着,又不好跟其他实习生交代…… 略麻烦。 第58章 要说尚志也是时运不济: 原来冼笠然得势的时候,尚云朗每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管是论风头还是下一任接班的可能,在外留学的他都比不过冼淼淼;后来冼笠然倒台,尚云朗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来了个胡奇峰,而与此同时,原本从未被大家看好过的冼淼淼也跟磕了药似的异军突起,以一种让所有人跌碎眼镜的方式和速度崛起,引得外界舆论一转再转,眼瞅着就从“游手好闲富三代”转换为“厚积薄发好典型”的正能量标杆人物…… 这么一来,尚志的存在感就更微弱了! 说真的,要不是他主动出现,估计不少璀璨的员工都要忘了尚家的第三代除了冼淼淼和小十月之外还有第三人了。 在这种背景下,突然被安排进璀璨工作的尚志的处境不可谓不尴尬。毕竟他有个同时拥有不出众的能力跟躁动的内心的不安分的爹,所以好多人第一时间接受到这个消息后,脑海中头一个浮现出的念头就是:这厮绝对是回来帮爹争家产的。 哇,想想就很带劲的好么,二代斗争刚刚落下帷幕,三代又要上场了:是要亲情,还是财富?这世代的纠葛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然后大家纷纷表示我们很激动啊,豪门斗争什么的我们最爱看了! 但几天之后,大家就发现事情的走向跟他们预想中的有点儿不太一样,这位尚小先生,似乎有些太过于温和无害了。 他每天按时打卡上下班,认认真真工作,下班后就老老实实回家,偶尔工作中犯了错也会去酒吧之类的地方喝点小酒解解愁…… 所以虽然他开的车贵了点,穿的衣服奢侈了点,工作能力也差了那么点儿,可几乎可以说完全没有攻击性!几天下来,就连原本战战兢兢怕拿捏不准态度的办公室头儿都敢在他再次犯错后斥责了好么! 殊不知吃瓜群众看戏看得不够尽兴,主人翁尚志内心也十分惶恐,甚至还有点儿方。因为他来到璀璨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工作内容和环境都跟自己曾经想象的,以及父母无数次跟自己许诺过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他没能一进公司就当小领导;基层员工的工作繁琐乏味又辛苦;跟一群陌生人相处又不能一味的用钱砸简直太糟心;甚至他那个印象中原本骄奢淫逸的表妹也跟换了个人似的。 本质上还没正式踏入社会的尚志懵了,这世界的画风不一样啊! 这种感觉就好比:数年来你精心保养着桑塔纳2000,时不时的想起跟对手的未来之约,结果好不容易到了比赛日却愕然发现,特么的对手早已暗搓搓的将座驾升级成了布加迪威龙!然后比赛的枪声一响你就被甩的连口热乎的汽车尾气都喝不上。 工作间隙的尚志无数次的回忆、猜测,自己出国留学这几年究竟错过了什么,然而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中间差了几岁,但作为尚家唯二的三代,他跟冼淼淼从小就被比来比去,而基本上每次都是他完胜。 他不抽烟,稍微喝点小酒,恋爱却不频繁,玩儿车却不痴迷,爱学习……却成绩差。 当然,最后一点完全可以被无视!总的来说,不扰民、没架子的尚志几乎可以算是个很优秀的富三代,至少比起那个打小就娇生惯养又挥金如土的表妹优秀多了。 也因为这样,哪怕尚云朗经常在各方面输给尚云璐夫妇,他却也有最后的安慰:至少我儿子比你女儿强多了…… 可现在再看,这种强烈的对比依旧存在,只是对比双方的位置和场景掉了个儿,以前的尚志有多么洋洋得意,现在他的脸就有多疼。 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怎么就这样了呢? 尚志还清楚地记得父母无数次给自己规划的人生轨迹:毕业后空降璀璨当个领导,然后招一大批能干的下属帮自己干活儿,顺理成章的打倒冼淼淼,在三代无人可选的背景下,公司只可能交给他!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冼淼淼这个表妹就像开了外挂似的混的风生水起,难道真的要让他去硬碰硬的斗吗?怎么斗啊?且不说他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就算有,他,他也不会呀! 尚志这个孩子本质上说还是挺老实的一名同志,没什么大志向,人生就是吃吃喝喝玩玩几件事儿,而且既然未来父母都给他规划好了,他就更不用操心什么了,就专心致志的琢磨怎么才能顺利毕业。 甚至有时候他见尚云朗被人气成那样还挺不理解,都是一家人,爷爷看着也不是多么偏心的人,反正年终分红少不了,那么多钱也花不完,干嘛还斗来斗去的? 但……从来都没人告诉他,万一未来的走向跟你梦想中的不一样了该怎么办! 上班头几天尚志就闹了好几出笑话: 他吃不惯餐厅,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忘记带员工卡,差点就被堵在门口回不来;领导试探着交代他做的报表转头就被他忘到天边,结果连累同事不得不加班;第二天上班就已经睡惯了懒觉而死活没听见闹钟响,生生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上厕所刷手机又不小心把手机掉到马桶里,然后特别威武的达成“初次上班就成功堵塞公司马桶”的成就…… 领导有火不能发,有苦说不出,冲他笑的时候简直跟哭没什么分别。 好在尚志还不算傻,第二天就动用金钱攻势:请全部门的人出去吃大餐,然后顺利打开社交第一步。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特别严峻的问题:假如再这么下去的话,他手头的钱很可能撑不过本月中旬…… ***** 华国国内时装周刚刚结束,在这之前刚取得全国模特大赛亚军的王琳以11场秀的傲人成绩吸引了众多媒体和观众的眼球,一时间风头无两。 但时尚圈受众面毕竟小,而依托于时尚存在的模特圈就更小,哪怕王琳所引发的现象在圈内不亚于地震,外界也还是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她走在大街上也还是很少有人认出。 这么看来,王琳还是那个王琳,只是确实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些钱都是你赚的,是你自己的合法收入,”冼淼淼很是惊讶的看着桌上整整齐齐放着的一摞钱,有些哭笑不得,“干嘛要给我啊?” 虽然知道可能性小的无限接近于零,但她脑海中还是忍不住闪过几条特别匪夷所思的弹幕:“太可怕了,我那个朴实憨厚的模特也学会公然贿赂领导了!” 办公桌对面的王琳站的笔挺,在T台上出具超模气场的她这会儿又恢复成那种害羞又拘谨的模样。 “可是,”她有些为难的抓抓头发,说的很理直气壮,“我从没摸过这么多钱。而且要是没有小老板你,我现在还在刷碗呢,你就拿着吧。” 过去短短半个月,她就赚到了几万块!还仅仅是穿着漂亮的衣服走路而已!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有点难以想象,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梦中。 这钱也太好赚了些! 因为走秀场次太多,经常时间上相当紧凑的两场秀现场却隔得很远,而且王琳对望燕台的交通状况也不是太了解,一不小心就可能迟到,而迟到对模特,尤其是新人模特而言几乎是致命打击。但提前考虑到这种情况的冼淼淼特意给她派了一辆不怎么起眼的车全程跟随,直接省去了挤公交、挤地铁的烦恼,让王琳不仅及时赶上每一场秀,甚至中间还有余裕接受两家媒体的采访…… 所以虽然过去几天很累,累到王琳根本无法保证充足的睡眠,头发因为极度频繁的烫染漂而干枯开叉甚至轻微脱发,但她还是觉得值。 因为她从没享受过这样干净整洁的高回报! 在走秀间隙,王琳认识了不少新人模特,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野模,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专业的模特学校或签了模特公司的,生存环境实在说不上好。通过跟她们的闲谈,王琳再一次意识到冼淼淼给自己的待遇是多么的优厚,以及她能如此顺利的拿下这么多秀场的入场券是何等羡煞旁人。 别的不说,单说公司给一个从没有过任何正式走秀经历的新人配车这一条,九成九的公司都做不到。 王琳亲眼看到有几个模特因为挤不上车而崩溃大哭,也看到不少人牺牲了吃饭的时间赶去地铁站,只为能将自己塞进沙丁鱼罐头似的车厢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顺利赶上下一场秀,才能给自己赚点房租。 好多模特甚至都是免费的,就为了能有个露脸的机会;而很大一部分自付房租和交通费的模特很可能忙活下来一算,非但没赚到钱,反而要倒贴…… 反观自己:公司包吃包住,还配车供她奔走——别人忙着赶路的时候她甚至可以奢侈的坐在开了暖气的车里不急不慢的吃一顿三菜一汤! 亲身经历之后的王琳越发珍惜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感激信任、栽培自己的冼淼淼,于是拿到钱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上交…… 冼淼淼当然不可能要,除非她疯了才会剥削手下的艺人! 等好不容易打消王琳将钱上缴的念头之后,冼淼淼赶紧转移话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王琳想了想,似乎有点犹豫,“我,我想上学行吗?” 对她这个答案,冼淼淼倒真是蛮惊讶的,但略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王琳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耽误了上学,早早就进入社会打拼,现在好不容易手头宽裕了,老板又不苛刻,难免要动这个念头。 冼淼淼也不反对,甚至还很支持,但还是实话实说,“倒没什么不行,只是说实话,你这个年纪确实有点尴尬。” 好多名人都会在功成名就后选择深造,一来为自己镀金,方便日后进一步捞钱;二来也不乏真的怀念校园生活,希望通过专业途径来弥补自身不足的。 只是眼下王琳甚至连个名人都算不上,一不小心就可能遭遇绝大多数模特界和娱乐圈新人遭遇的“昙花一现”待遇…… “啊,”王琳一怔,随即面红耳赤的摇头摆手,“不是,您误会了,我,我不是想上那个学,我脑子也不好使,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学历太低了。” 只有高中学历的她早在当年出来打工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社会的压力,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去无证营业的小餐馆刷碗的地步。她知道自己不是聪明人,当年按部就班上学都有些吃力,更别提现在早就过了黄金学习时间,重返校园拾起课本来读书根本没戏。 她想的也很现实,这些日子也偷偷查过,好像社会上有不少专门针对她这种情况的成人大学……好歹抬一抬学历,以后说出去至少别给小老板丢人。 见她这么紧张,冼淼淼突然笑起来,“不要紧,你只管说自己的想法,我尽量协调。” 等王琳磕磕绊绊说完,冼淼淼才问了个她没提过的问题,“那你对专业方面,有倾向吗?” 王琳腼腆的笑了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听别的模特说,那些前辈们最后差不多都转向娱乐圈和时尚界,我长得也不好看,就,就想着能不能,能不能学学裁剪缝纫这一块?好歹以后自己也有门手艺,能混碗饭吃。” 模特的职业生涯跟运动员差不多,都比较短,虽然每个人都期望自己能站上金字塔顶端。但现实是残酷的,所谓顶端,从来就只能站几个人而已,至于剩下的,都要自寻出路。 模特比运动员幸运的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拥有绝佳的身材、气质和极具辨识度的容貌,只要肯努力,想混碗饭吃并不太难。 骨子里还是个淳朴姑娘的王琳也没想太多,就琢磨着先学门实用的手艺,至少日后当不了模特了,还能有口饭吃。 要换了别的有时尚头脑的模特说这话,估计就是想学服装设计专业,日后当设计师啥的,反正就是特别高大上;可到了王琳这儿,就是真的学个裁剪缝纫,以后开个小店儿,能给人做个衣服就做衣服,不能做衣服就修个裤脚、改个裤腰,缝缝补补…… 冼淼淼听后一愣,然后就笑的花枝乱颤,把王琳弄得越发忐忑。 现在的她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仅几年后自己就将行走在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国际T台之上,数不清的国际时尚杂志、媒体都会将她作为华国的代表,无无数华国姑娘们也会将她视做人生标杆和事业偶像…… 那样的王琳,怎么可能为钱发愁! 冼淼淼一笑就是老半天,险些喘不上起来,最后才泪眼模糊的说,“这样吧,学校的事你不必着急,我慢慢帮你寻么合适的。至于模特这条路,你肯定是要坚持走下去,相信我,你前途无量。” 王琳抿嘴儿一笑,自有几分憨气,“行,都听您的。” 冼淼淼又笑了一回,这才让她回家好好休息,顺便等通知。 王琳一一答应,要出门了,脸上却显出几分迟疑来。 见她似乎有话要说,冼淼淼一伸手,“讲吧。” 她还真有些好奇了,能让王琳忍到现在才说的事究竟会是什么。 “哦,”王琳两只手交叉握了握,显然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勇敢的说,“小老板,我在时装周上认识了几个挺好的模特,她们都没有公司,我就想着,就想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冼淼淼摆摆手,微笑,“是你想着,还是她们想着?” 王琳张张嘴,老实道,“是她们想。”说完,又急忙补充几句,“不过我,我觉得她们也挺好的,有一场我的鞋出了问题,还是那个姑娘帮我弄的。” 冼淼淼起身活动下手脚,又给自己端了杯清水,斟酌下语言才说,“虽然其实我也不想这么说,但又不得不说,娱乐圈,尤其是模特圈,远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尤其是后者,因为竞争更激烈,里面的黑暗不是一般人想象得出来的。” 这件事简直不用阴谋论都能猜出始末来: 无非就是某些模特见自己给王琳的待遇如此之好,难免眼红,而又见王琳如此傻甜白,便略施手腕,想让她帮自己开口呗! 进圈大半年的王琳虽然尚未“变质”,但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这会儿听冼淼淼这么说,略一琢磨,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给人利用了。 她有些羞愧,却也还是为那些模特们感到难过,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是想要帮助对方。都是出来混的,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们,不容易。 冼淼淼觉得王琳身上最难能可贵的就是这份淳朴,这在娱乐圈内显得是如此弥足珍贵,她想要尽可能的保全,但也不介意在适当的时候提点一番,毕竟当烂好人什么的,可不是她冼大小姐的作风。 “王琳,”冼淼淼面带微笑的解释说,“想帮助别人不是坏事,我很敬佩你,真的。但我确实不是万能的。你也知道,璀璨是一家娱乐公司,经营的主要是歌手、演员这类的艺人,别的不说,你这个模特就是璀璨创立以来签的第一个……” 当初冼淼淼四面楚歌,迫不及待的想要挑选注定成功的未来之星,因为她根本曾受不起一丁点儿的失败!任栖桐、邓清波、王琳,都是这样。 前两者尚好,璀璨毕竟就是做这块的,有迹可循;但王琳,一个模特,史无前例!老实说,之前冼淼淼也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等任栖桐和邓清波确实开始步入正轨了才去挖的王琳,哪怕现在回头再看,她自己也必须得承认有些冒险了。 但恰恰就因为她是王琳,冼淼淼觉得自己冒险冒的值!但其他的模特?NO。 华国模特想在国际T台上出头很不容易,跟王琳同时代的,能被国际认可的冠以超模名头的人,也就那么三个,而其他两人都已经签了公司。 冼淼淼对操作模特本就不熟悉,更别提让她去培养那些已经被历史见证过失败的模特…… 得知冼淼淼没有再签模特的打算后,王琳的心情挺复杂,既骄傲,毕竟自己可是对方签的唯一模特呢;又失落,这样的话就不能帮别人了,但还是决定听从冼淼淼的安排。 **** 送走了王琳,再稍微处理下其他事,差不多就到了下班时间。 冼淼淼收拾好东西,去任栖桐所在的练习室抓人。 她去的时候,任栖桐还在跟几个鼓手、键盘手什么的练习,那个鼓手刚好面朝这边,看见冼淼淼后刚要叫停就见她摆摆手,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练习室里暖气很足,唱歌、练习乐器也都挺累,大家就只穿着贴身的棉衬衣、毛衣之类的。 冼淼淼透过练习室门上镶嵌的玻璃窗往里看,盯着任栖桐的眼神都有些贪婪。 任栖桐的衣衫鞋帽颜色大都属于黑白灰三大色系,偶尔会有蓝色出没,今天他穿的就是件灰色的套头毛衣。 毛衣的衣领略有些宽松,能很好地展现穿着者优美的颈部线条和漂亮的锁骨,当然,前提是你有的话;毛衣有着不规则的下摆,后部略长,分成两片,从脖子后面以黑色绳子交叉系起,最后打好结的绳子像大尾巴似的拖在后面,很时尚,又带点大孩子气。 冼淼淼觉得她男朋友穿的好看死了好么,怎么会这么帅!绝对是衣服为人服务的那种好看,而不会因为衣服太过别致突出而让人下意识的忽视了真正的主角。 一首歌再长也有限,不多会儿练习室内就安静下来,任栖桐又就歌曲中的一些小细节跟大家交流一番,就见几个人都开始嘻嘻哈哈的笑,一个个挤眉弄眼的。 他正疑惑着,鼓手就笑呵呵的指了指门口,“女朋友来抓人啦!” 任栖桐回头一看,跟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看的冼淼淼四目相对,后者冲他拼命挥手,然后又推开门进来。 鼓手忙拍打着几个看热闹的兄弟,赶鸭子似的连拖带拽,“走走走,电灯泡都走啦!” “哎呀别急嘛,看看再走啊。” “看你个头啊,还看!” 一群人闹得欢,冼淼淼跟任栖桐先例行亲了下,又笑着说,“今天练到很晚啊。” “小老板好~!”众人此起彼伏的问好,又捂脸抱头各种出洋相的取笑,“哎呦呦,了不得哦,刺激单身狗都刺激到这儿来了,给条活路吧小老板!” 原本大家对冼淼淼都有点敬而远之,但都说日久见人心,时间一长,他们也觉得这姑娘挺好相处,逐渐从开始的不敢吱声演变为现在的适当玩笑,关系远比一般璀璨员工来的亲近。 “哈,这就怕了?”冼淼淼跟任栖桐相互揽着对方的腰,洋洋得意道,“那也太不中用了吧!等会儿还有更狠的呢!” 那鼓手又开始装傻卖萌,捂着胸口哭诉道,“别啊,高抬贵手啊。” 冼淼淼大笑出声,拍拍手,“都走啦都走啦,今天大家也辛苦了,走走走,我请客!” 刚还鬼哭狼嚎的乐手们一听这个,登时喜笑颜开,纷纷以超速度收拾装备,间或提几条或合理或不合理的要求:“小老板,还去上次那个烤肉店好不好?” “喂,有点出息好不好,小老板有钱的么,当然要吃点高档了啊……” “哈哈哈哈,中午的时候你不还说晚上要吃羊肉泡馍,噗,小老板,我举报,别叫这家伙一起去啦!” “卧槽,我当你是兄弟,你竟然这么拆我台?友尽!” “……哈哈哈!” 第59章 这边冼淼淼跟任栖桐带着一群小伙伴说说笑笑下楼,然后电梯门一开就见里面已经密密麻麻站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尚志。 门开的瞬间,两伙人集体对视,然后正在说话的也不说话了,正在大笑的也不笑了,气氛有点蜜汁僵硬。 现场简直安静的能听见眨眼时睫毛扑扇的声音。 冼淼淼率先打破沉默,“啊,挤不下了,那我们等下一趟吧。” 然后她表情愉快的挥手,微笑,目送电梯门关上,载着一群人缓缓下降。 再然后,两拨人又在停车场狭路相逢! 冼淼淼鬼使神差的想起一个老掉牙的笑话:怎么是你,怎么还是你!Howoldareyou! 后面的鼓手小哥忍不住小声嘟囔,“他们怎么还没走?”频频遇见不想打招呼的人真的很不爽啊。 尚志的地位微妙,享受的待遇差不多也是两极分化:要么极度热情,要么退避三舍;而他们这些早就被打入“冼淼淼派”的人差不多可以算是尚家父子的对立阵营,平时工作上也没什么往来,私下见了更是没得聊…… 尚志也很尴尬,所以说人多了就是不好办事:人多事儿就多,这个等那个,那个等这个的,你忘了手机他忘了钱包,下来了还有人突然要上厕所……一来二去难免拖拉,这也就导致他们明明比冼淼淼一行人先下来十多分钟,可到现在还没集合完毕。 二次相遇实在不好再沉默,身为哥哥的尚志干咳一声,不怎么自然的打招呼,“下班了啊,淼淼?” 冼淼淼点头,认真回答后反问,“是啊,你们也是要出去聚餐吗?” 尚志也点头,“是啊。” 然后,重新归于沉默。 气氛好像比没开口之前更微妙了。 尚志本就和这个妹妹没太多交集,大家平时不在一起住就罢了,就连拜年也差不多是错开的,偶尔遇见也只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寒暄,类似于“吃了吗”“来了”?之类的,再加上后来他又出去留学…… 这么想来,两边父母长年累月的掐,他跟冼淼淼两个人碰面之后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问好,也实在难得。 而且这次进璀璨后,尚志发现曾经那个方方面面被自己比下去的小丫头竟然开始被人交口称赞,而自己却频频犯错,他对冼淼淼的感觉就越发一言难尽起来。 就好比现在,虽然他们两个都是带大家出去吃饭,可冼淼淼那边一群人有说有笑十分自然,分明就是普通朋友间的聚会;可反观他这边,众人依旧是等级分明,交流中明显带着溜须拍马等刻意的成分…… 她怎么就能扭转颓势,进而跟大家成为朋友,可自己却要花钱买交际? 眼看着双方陷入死寂,冼淼淼没有再次缓和气氛的意思,任栖桐对外万年难说一句话,剩下的乐手们自知分量不够也懒得出头……尚志所在部门的经理哈哈一笑,“不如偶遇,不如偶遇啊,既然这么巧,不如大家一起啊?”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用“你仿佛在逗我”的眼神看过来。 经理你是认真的?还嫌气氛不够僵?好不容易出去吃顿饭,就高抬贵手放过大家可好?不然等会儿绝对会有人消化不良的! 不等冼淼淼开口,她的手机铃声就先一步响起来,她油然升起一种得救了的感慨,然后心下一松,顺理成章去旁边接电话。 来电人是万雨,她上来就说,“冼老板有空没?一起出来涮个锅子啊,我请客。” 冼淼淼一听就笑了,“你也真会挑时候,我正打算出去请客呢。” 万雨在那边沉默几秒钟,然后换了个稍微严肃点的语气说道,“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不过如果实在走不开的话明天也行。” 她这么说,冼淼淼倒真有些惊讶了,因为照万雨那不服输的性子来看,一般人还真想不出她会有什么事情主动请人帮忙。 挂了电话之后,冼淼淼回到众人扎堆儿的地方,她先冲那边点头示意,“实在抱歉,今天有点事,改日吧。”然后又对任栖桐和几位乐手用低一号的音量说,“不好意思,突然有点别的事,你们自己去吧。” 大家纷纷表示没事,来日方长嘛,吃大户也不紧赶着今天。 鼓手还笑着打圆场,搭着任栖桐的肩膀说,“这有什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就把大桐桐压在那儿好了!” 任栖桐没好气的推开他的胳膊,“饿不死你们。”又十分关切的问冼淼淼,“需不需要” 他还没说完呢,冼淼淼就先笑着摆手,“没事儿,就是万雨突然来了,有点要紧的私事跟我商议。” 听说是万雨,任栖桐这才放下心来,又交代了一番才放她走。 目送冼淼淼离去之后的任栖桐突然感到周围似乎有些怪异,他回头一看,就见那几个乐手表情浮夸的抱着胳膊相互“安慰”,又挤眉弄眼道,“恋爱中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对啊,你看那玫瑰色的攻击,无色无味,但是杀伤力惊人……” “唔,我,我不行了,你们,你们要好好的……” “哈哈哈哈!” 任栖桐表示自己完全不想配合这群二货拙劣的演出,于是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大越野,“土耳其烤肉,还吃不吃?” 刚还声情并茂做“行为艺术”的乐手们好像瞬间被按了暂停键,然后纷纷朝这边狂奔而来,连声道,“吃,吃吃吃!” 那头好不容易集合完毕的尚志一群看着绝尘而去的越野车屁股,心情有些复杂:所以说,他们这是被无视了? ***** 冼淼淼到火锅店的时候,万雨已经在里面了,她面前摆着一口鸳鸯锅,两边都是红彤彤的麻辣锅底。 俩人在一起吃了不是一顿饭,对彼此的口味都很熟悉,叫鸳鸯锅只是为了方便按照个人口味下东西而已。 万雨的装扮十分低调,无刘海编发马尾,黑毛衣,星星耳钉,没有一点大明星的距离感。妆容也很清淡,跟平时报道中烈焰红唇的御姐范儿截然不同,有种邻家姐姐的天然亲和力。 她一进门就被人认出来了,除了几个实在按耐不住上去要签名的,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在自己的位置上边吃边看,偶尔隔着大老远用手机给自己弄个跟偶像的同框什么的就兴奋地不要不要的。 冼淼淼边脱外套边佯怒道,“你可是打扰了我的约会,竟然就请我吃火锅!” 万雨毫不留情的戳穿她,“什么约会啊,不就是同事聚餐吗?火锅不好吃吗?合着每次吃到需要松腰带的不是你啊。” 两人说着就开始挽袖子,冼淼淼又飞快的扎了头发,把身上比较贵重的首饰先摘了放包里,开始伸胳膊捏腿儿的热身,妥妥儿要大干一场的专业架势。 万雨这次来望燕台是要出席某品牌的签约仪式外加拍广告,之后再为某娱乐杂志拍封面,前后算下来差不多要在望燕台待十天左右的样子。 “那你这么着急喊我出来干嘛?”冼淼淼夹起一片肥牛,往翻滚的汤锅中飞快的涮了下,等肉片稍微翻卷变色就立刻捞起来按到蘸料碗里,然后美美吞下。 哇哦哦,果然不愧是连续三年夺得望燕台火锅界魁首的扛把子!这口感,这细嫩爽滑,这柔美多汁~绝了! “我忙啊,大小姐,”万雨双手上举,做了个近乎抓狂的动作,同时表情也配合的相当狰狞,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两天前我刚拍完戏就去出席活动了,今天能提前过来还是推了个饭局呢。再等,说不定一个月都挤不出时间来吃顿私人晚饭。” 自从跟周秦分手之后,本就努力的万雨越发“变本加厉”起来,简直成了现实版的拼命三郎。年前有人曝光她最近两个月的行程安排,每一项都恨不得具体到分钟,密密麻麻的程度足够让人密集恐惧症发作。那种工作强度就算是放在刚出道的新人身上都可以称得上是敬业了,更何况她还是个成名已久的大腕! 有周秦的脑残粉就借机讽刺她,说什么“没了爱情,也只能要事业,没人要的老女人想搂钱搂疯了”之类。就为这事儿,冼淼淼还真身上阵跟那傻叉怼过,然后陆续又有几个女名人加入战争,网上一连几天硝烟弥漫…… 说万雨没人要的绝对是傻叉不解释,她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女神好么! 早在当年她刚出道还没红的时候就曾有富商天天给她送这送那,成名后更是分分钟有人想要包养她。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万雨自己愿意,明天就能摇身一变成为老板娘!用得着这么拼命? 两人一边涮锅子一边天南地北的胡扯,万雨说上个剧组导演不正经,跟制片人俩货天天不干正事,光琢磨怎么勾搭那些水当当的小姑娘,以后她死也不跟这样的人渣合作;冼淼淼就说最近家里和公司发生的一连串破事儿,重点描述两个舅舅之间的“恩怨情仇”…… 万雨听后哈哈大笑,“你这俩舅舅也怪有意思的啊,多大年纪了,还跟孩子似的。” 冼淼淼呵呵一笑,“孩子可没他们这么能折腾。” 熊孩子犯浑好歹你还能上去就揍,可这两位…… 吃到五六分饱,冼淼淼开始吃水果解腻,“言归正传,不是有急事么,说来听听。” “啊,是这么回事儿,”万雨在说之前还不忘给冼淼淼洗脑,“不过对你来说就是小事儿,很容易的。” “别,快别,姐姐,”冼淼淼举手投降,“你可别给我打马虎眼,咱们还得公私分明,你先说,我听,但不保证一定能行。” “啧啧,”万雨哇了声,“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冼淼淼:“……谢谢夸奖。” “是这么回事儿,”万雨喝了口果汁,略整理下思绪就说,“我有个关系特别好的弟弟你知道吧?跟我一个公司的。” 冼淼淼点头,“方栗么,谁不知道?” 现年27岁的方栗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出道了,但最近两年才红起来,现在也算是家喻户晓的当红小生了,只是听说跟公司关系不大好。 “对,”万雨说,“他当年红起来也是阴差阳错,公司为了捧一个小花,让那小花进组,直接把他打包免费送过去的……” 结果担任了女二号的小花依旧半死不活,可方栗却因为一个近乎打酱油的角色突然红爆了,当时出来结果后,连公司的高层们都懵了。 其实娱乐圈这种“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很常见,大家往往会说这就是“气运”在作祟。气运不到,你再怎么挣扎也无用,可一旦气运到了,挡也挡不住,没准儿去电视上演个稍纵即逝的乞丐都能被火眼金睛的观众扒出来。 方栗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出道多年的他曾经有过不少作品,而且本人也十分高大帅气,能歌善舞会综艺,可就是见鬼的不红。甚至在演那个令他爆红的酱油党之前,绝大多数观众甚至还不知道有个叫方栗的十八线艺人。 一般一个艺人红了之后,稍微有点良心和道德的公司都会善待他,可大约是因为性格耿直的方栗当年曾跟公司某高层闹过不愉快,虽然没被封杀,可成名后丝毫没得到应有的待遇。 公司和经纪人不仅给他不加选择的乱接戏,拍戏之余还接了大量根本不上档次的三流产品代言,引得方栗的粉丝数次抗议,但都无济于事。 万雨本就是个爱憎分明的性格,此事又关系到她亲口承认的弟弟,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三流三无产品代言站街,还有那些戏,那都是什么烂剧本烂角色,放到二十年前都嫌俗套!他们是在毁他!” 冼淼淼给她递了杯冰水降温,托着下巴想了会儿,说,“那你的意思是?” 万雨端起水一饮而尽,抽了张纸巾胡乱抹抹嘴,叹口气道,“我也不好厚着脸皮说方栗是演技派,不过比起现在屏幕上的小生来,他的演技总要好上一咪咪吧?而且他这个人很老实本分的,半点儿都不会惹事儿,现在又挺高的知名度……我就想着,你能不能签下他?” 其实就是她不说,根据之前的话,冼淼淼也能猜个差不离,只是这个签人? “你让我想想。” 迄今为止,她签过的全都是新人,还从没想过如何对待“老人”呢。至于方栗会不会红?这不废话么,他现在就很红了好么,今天还刚上了央视台的春晚,跟另外几个当红小生、小花合唱两首歌,现场简直high到不行。 而且就像万雨说的,方栗这个人很老实本分,私下为人很低调,性格方面有点像于榕,但要比于榕更为强势一点,也倔,所以演艺道路走得格外艰辛。 “还想什么啊?”见她没一口答应,万雨都有点急了,“他已经红了,自带市场和粉丝团体,又听话,对各方面要求也不高,哪怕你给他的分成少一点他也不会在意的,综合来看,简直就是无本的买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大姐,”冼淼淼哭笑不得道,“生意人的矜持啊你懂不懂?要是你一开口我就答应,显得多么没有面子!” “……尼玛!”老半天,万雨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而且看上前似乎很想扑过来把故意吊胃口的冼淼淼的脑袋按到汤盆里。 “不过,”话虽如此,冼淼淼也没在细节方面含糊,“你也知道,现在我手头已经有好几个演员了,一时半会还真没有合适的工作给方栗。另外,我记得他跟老东家的合同可还没到期呢,你总不至于让我当恶人,公然出面挖墙脚吧?” 虽然各大公司之间都是杀人不见血的竞争关系,暗地里不知多少人都偷偷扎小人诅咒对手不得好死,可最起码的面子还是要的。假如冼淼淼真的仅凭一腔热血就跑到别人家,说什么我要买你们正走红的艺人……后果绝对会很惨烈。 “还有一年多,不过违约金和各种手续我会提前收拾清楚的,不用你费心。” 说起这个来万雨也是满肚子气,“都是那群老不死的混账,签了个什么狗屁霸王条款,八年,八年啊!影视收入二八开,衍生代言一九开,你说说,现在华国哪儿还有这样操蛋的坑爹合同了?可怜那孩子出道这么多年,连想买套房子都付不出全款!” “这么狠?!”冼淼淼听后也是大吃一惊,吓得一个丸子没夹住,第六轮的滚出去砸到路过的服务生腿上。 她连声说抱歉,又反复跟万雨确认,之后就跟被雷劈了似的喃喃自语起来。 因为不是自家艺人,而且上辈子的记忆中好像到最后方栗也挺红的,冼淼淼就一直没太在意,所以还真不知道他的合同如此坑爹。不,已经不止坑爹了,简直就是坑祖宗! 怪不得万雨刚才说哪怕自己分成压得低一点方栗也不会在意的,现在看来,可不是么!就算她冼淼淼再周扒皮,也不至于惨无人道的叫旗下艺人把收入的八九成上缴给自己啊! 一直以来,她觉得五五开就挺过分的了,没想到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合着这儿还有四舍五入打白工的呢。 光是这个消息冼淼淼就消化了好几分钟,完了之后又想起来一个事儿,“哎不是,你不是明年合同到期后就要自己开山立派,要自己成立工作室了么,到时候你自己签了方栗不行么?都忍了这么多年了,不至于连这点时间也忍不了吧?” 万雨跟现在的公司关系也挺一般,尤其随着后来公司高层对待方栗越来越过分,多次插手的万雨自然也跟公司冲突不断。好在她根基已稳,很久之前就在筹划自己当家作主成立工作室的事情,这会儿只等着合同到期就能走人。 话音未落,万雨就用白眼球看她,“你忘了媒体是怎么描写我跟方栗的关系了么?” 冼淼淼一怔,随即笑得有些尴尬,“呃,抱歉,抱歉,哈哈哈,吃菜吃菜啊。” 当初万雨认方栗当弟弟的时候已经红遍全国,而方栗还是个走在街上都不会被人认出来的十八线小透明,但因为后者长相颇为帅气,又水嫩,不少跟万雨关系恶劣的媒体就故意扭曲二人的关系,说是万雨“深夜寂寞难耐,而同样忙于事业的周秦分身乏术,她便在公司老牛吃嫩草……” 原本民众是不相信的,但无奈三人成虎,那几家媒体每天变着花儿的进行舆论轰炸,各种捕风捉影,时间一长,好多人再看万雨和方栗,眼神也就不那么纯粹了。 以前两人只是一个公司的同事都能被抹黑成那样,要是日后万雨再将方栗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简直无法想象。 说到这儿,冼淼淼差不多已经打定主意,剩下的都只是闲磕牙,“那你不是那么多好友的么,干嘛挑我?要知道我也是舆论黑名单上的常客来着。” “呦,瞧你这小样儿,还挺嘚瑟,”万雨失笑,用筷子蘸了芝麻酱偷袭她的脸,“这有什么,不黑不火,你看现在红透半边天的名人,谁没有个黑料简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名人!随便挑出个来都能八卦个几天几夜,还不带重样儿的。” “卧槽我的粉底!”冼淼淼就觉得脸上一凉,然后慌忙掏出小镜子来看,很好,这会儿直接心都凉了。 “这不是没有合适的么!”万雨愤愤道,“一句话,接不接吧?” 她倒是认识不少人,能带人的统共就那么仨瓜俩枣儿,还靠不住,倒不如让冼淼淼接手。 冼淼淼虽然是独立运营,但毕竟背靠璀璨这棵大树好乘凉,而且她本人行事作风十分大胆,不拘一格,非常富有包容性……最关键的是不贪财! “接,接接,注定了稳赚不赔的买卖,干嘛不接!”冼淼淼现场把那一块被芝麻酱弄脏的粉底卸掉,又飞快的冲墙角补了妆。 第60章 谈好之后,万雨联系方栗,让他赶紧准备提前解约的事情。 说来也真是惨,一般这种事儿联系经纪人就好,但关键是方栗的经纪人是公司指派的,跟公司狼狈为奸,恨不得把方栗的骨髓都榨出来换钱的那种。 方栗听后很感动,“姐,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了,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他性格温和不争不抢,但不代表会傻傻的让人压榨一辈子。过去两年内他曾跟公司数次沟通,但每次都是“时机合适了会帮你转型的”…… 他早就想过解约,但一来老东家本身实力颇大,一般小公司很难为了他而公然跟这边对着干;二来公司早有准备,光是违约金这块就是个天文数字,他根本无力承担。 后来机缘巧合下跟万雨熟络起来,万雨鼓励并支持他解约,谁承想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又被人污蔑说他们两个的关系不正当,于是原计划中方栗加入万雨工作室的安排被迫夭折。 现在万雨又重新恢复单身,外面的议论越发止不住,要是他们再处在同一屋檐下,瓜田李下,总是人言可畏。 方栗根本不适合单打独斗,要是不提前找好接手的经纪公司,他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就在事情眼看着陷入僵局,两人一筹莫展到想着干脆就放手一搏,管它外面洪水滔天的时候,万雨突然提出另一个方案:“你愿不愿意去冼淼淼的工作室?” 说起冼淼淼,这也是华国一朵不走寻常路的奇葩,最近两年风头尤盛,出镜率和热度轻松压倒国内一线明星。 “这,行吗?” 方栗不由的动了心,可又有些不确定。 那位大小姐的脾气倒在其次,他都在现任东家这样的烂人手下辗转存活多年,还有什么搞不定呢?再说了,既然是万姐说的,最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只是,冼淼淼的行事他早已有所耳闻,这位大小姐经常棋行险招,最喜欢出其不意,而且……偏爱新人。 你就看她手下的艺人吧:从邓清波、任栖桐到现在的于榕、柳于飞乃至王琳,都是从来没有任何相关经验或是没正式出道的新人,他过去,合适吗? 当时万雨虽然跟冼淼淼很谈得来,但认识也不是特别久,说到底彼此了解也还不深,因此当时并没跟冼淼淼讲。 后来随着双方了解的逐渐深入,以及公司对方栗压榨的日趋严重,万雨意识到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才决心背水一战。 总而言之一句话: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得知自己真的可以去新公司的瞬间,方栗就觉得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石头好像被搬走,那种轻松和如释重负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万雨跟方栗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把电话交给冼淼淼,“那小子想先跟你说声谢谢。” “不用了吧,”冼淼淼笑笑,“其实这事儿还是我比较赚便宜呢。” 方栗的解约事宜都让万雨承包了去,冼淼淼根本不用操一点儿心,而且方栗本人自带受众群体,又不是那种喜欢兴风作浪的……简直不会有更划算的买卖了。 “话虽如此,”万雨叹了口气,再抬头却又带了些如释重负和期待,“总归是你愿意帮忙,不然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 因为方栗还没正式解约,冼淼淼跟万雨约定在事情彻底解决之前将今天的谈话内容保密,并相互保证不让第四人知晓。 方栗还没来,留守众人就先盼回了早该杀青的邓清波。 几个月不见的他黑了也瘦了,面部轮廓越发清晰,五官更加立体,瞧着更有男人味,举止也稳重了不少。 冼淼淼亲自带人给他接风,大家坐在包间里热热闹闹的说话,柳于飞忍不住问道,“跟大腕们合作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特别过瘾?大家都好相处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跟我们分享啊?” 他这么一问,包括冼淼淼在内的众人纷纷看过来,冼淼淼打趣道,“肯定有啊,看他这乐不思蜀的样儿吧,拖拖拉拉晚了几个月才回来。” 《硝烟》是去年十月开拍的,因为规模宏大、人数众多,开机前就预计可能会拍到七月份甚至是八月份。而实际操作后,剧组遇到了很多计划中没想到的小细节和难关,粗粗一算,拍摄周期很可能要延长两个月左右。 正应了那句话,慢工出细活。 这么一算,前前后后光拍摄就得将近一年的工夫,比起那些两三个月一部戏的快餐作品真是云泥之别。 不过邓清波只是个小角色,就算戏份分散、导演要求严格,三个月也足够,而现在都进四月了,他差不多是足足晚了一个季度才回公司。 邓清波挠挠头,挺不好意思的跟冼淼淼鞠躬,先道歉后道谢,“真是不好意思啊小老板,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但我真是学了特别多的东西。” 整个《硝烟》剧组群星荟萃,甚至一个不起眼的龙套都是资深演技派担当,从进组头一天起,邓清波就仿佛能看到自己的演技和思想深度,以及对于表演这门艺术的感悟的飞速提升…… 他舍不得走了。 这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大课堂,讲师们还都是业内巨匠的那种,换做任何一个对表演有追求的人恐怕都要沉醉其中! 其实邓清波年前就能杀青回来了,但他考虑再三,先跟经纪人林芝商量,又尝试着向冼淼淼请假,问自己能不能在剧组多待一段时间。 毕竟他是演员,时间不全是自己的,如果不凑巧刚好有了其他行程,多耽误一天都是经济损失! 本以为会费一番周折,没想到冼淼淼沉默半晌,竟然爽快同意了,顿时将邓清波喜得见牙不见眼,就连更为苛刻的食谱也满口应下。 导演和剧组其他人员也没想到他竟然杀青了还不走,非但不走,还厚着脸皮应聘了杂工,一边干活一边明目张胆的偷师。 大家都被他这种行为给逗乐了,又很有些佩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去。 《硝烟》剧组绝大多数重要演员都是有年纪有资历的老戏骨,他们对邓清波的行为非常赞许,觉得这个年轻人能抛开眼前的经济利益,俯下身子来认真学习表演,实在是难能可贵,偶尔闲了便会指点一二。 后来还是王昌建先看不下去,把邓清波叫到自己身边做了个小助理——说是助理,王老平时本来就不大用人伺候,经纪人都是几天一露脸,邓清波这个助理清闲的简直令人发指,于是他越发可以大大方方的观摩前辈们的表演。 时间久了,整个剧组都笑说王老一辈子不收徒弟,这会儿倒白捡一个弟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要不是理智还在,邓清波绝对能跟着剧组一块杀青。 临走那天,他单独请王老吃了顿饭,两人罕见的喝了点酒。 酒后,王昌建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邓清波说,“我就想好好演戏。” 半瓶醋才晃荡,越学越能知道自己的不足,现在的邓清波觉得自己就像是世间最微不足道的一颗小石子,而眼前站着的全都是能撑起一方天地的大神,他就算仰断了脖子,也看不出对方的极限在哪儿。他已经完全被这门深奥的艺术吸引,整天就琢磨该怎么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演技。 “哦,”王昌建点点头,又问,“那你是想当明星呢,还是想当演员?” 这个问题就比较难回答了。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社会整体大背景下,这两者差的太多了。 当明星容易,你甚至不需要什么时间成本,只要胆子够大或者干脆脸皮够厚,稍微炒作一下就能火,然后功名利禄纷纷手到擒来;可演员不同,一个真正的演员首先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喜欢你的观众,但唯独有一点:风险很大,并且有可能一生清苦。 社会大变革,世道不景气,好些一辈子勤勤恳恳的人反而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邓清波微怔,然后盯着眼前空了的酒杯想了半天,认真回答,“我想当演员。” 听了他的答案,王昌建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圈竟然微微发红,然后又用力拍打邓清波的肩膀,脸上满是欣慰,“好小子。” 分别的时候,王昌建又感慨道,“你们老板竟然真能让你在这儿干待着,也是个挺有魄力的小姑娘。” 现在谁不望着钱着急?尤其是已经签约的艺人,真是分分钟烧的都是钱。市面上从来就不乏过度压榨艺人拼命捞金的无良公司,而像邓清波这种还没怎么出名,老板却肯给出几个月的空窗期让他自我提升的,虽不敢说绝无仅有,但肯定很少。 “那是!”一提这个邓清波就来劲了,很有些与有荣焉的样子,当即眉飞色舞道,“我们小老板可不是一般人,相当大方……” 王昌建见不得他的嘚瑟劲儿,笑骂一声,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行了,不是要赶飞机么,赶紧滚吧!” 回忆结束的邓清波在餐桌上大讲特讲,手舞足蹈的。他的口才虽然一般,但肢体语言和表情却很丰富,演技又好,大家听得都入了神,中间不断随着他的讲述或惊叹或狂笑,很有些身临其境的感觉。 说的口干舌燥的邓清波狂灌一整杯果汁润喉,旁边的柳于飞难掩羡慕,“真棒啊,什么时候我也能跟这样的演员合作就好了。” 话音刚落,他迅速意识到不妥,马上跟冼淼淼解释道,“对不起啊小老板,我不是那个意思……” 冼淼淼摆摆手,笑笑,“没事,你们能有这样的想法是正常的,而且跟成熟的演技派切磋确实会叫人受益匪浅。” 见她确实没有要计较的意思,柳于飞这才松了口气,又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不然遇上有心计较的,恐怕就要说自己不安分了。 粗神经的邓清波压根儿没想明白柳于飞为啥这么紧张,不过他想来心宽,见冼淼淼都不在意,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又往包厢撒么一圈,“呦,王琳妹子不在啊?时装周不是结束了么?” 任栖桐给冼淼淼剥了只虾,听了这话就挤兑他说,“真是不容易,饭还没吃完的就注意到了。” 众人哄笑,于榕笑着解释,“最近没什么事,王琳师姐休假回家探亲了,说是后天就回来。” 邓清波也跟着哈哈几声,随即无奈道,“小师弟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有你这么坚持不懈损人的么?咱们俩深厚的革命战友感情都忘了?” “嗯,忘了。”任栖桐眼皮都不掀的点头,简直冷酷。 邓清波捂胸口,又跟冼淼淼告状,“小老板你看那破坏人民内部团结的反动分子!就那嘴,你们俩最近感情还稳定?” “嗯,挺好的。”冼淼淼笑眯眯的说。 被接连暴击的邓清波中枪倒地。 *** 王琳坐在熟悉又陌生的条凳上,看着眼前忙得团团转的母亲,心中百感交集。 出去打工几年了,这是她第二次回来,没别的原因,就是为了尽可能多的省点钱。 “妈,我来吧。” 她忍不住开口,又伸手去拿抹布。 “不用不用,”王琳妈妈连连摆手,手下动作飞快,“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坐着,坐着。” 说着,她又忍不住往门外眺望一眼,嘟囔道,“怎么还不回来?” 客厅里摆满了王琳带回来的大包小裹,还有几个特别引人瞩目的大纸箱子,那是女儿给他们老两口和几个弟妹买的新衣服,还有电视和其他日用品。 家里孩子多,除了王琳都还在上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那台电视机还是将近二十年前买的二手,现在好多部件都坏了,信号不好不说,画面还有好几处地方有缺块。 常年在外打工的闺女突然带着这么多东西回来登时轰动四邻,引了无数的人来看,王琳妈妈忍痛分了好多糖果才驱散人群。只是更换电视是件大事情,王琳爸爸看着自己长满老茧的粗糙大手,再看看光滑的液晶电视屏幕,一个人围着大纸箱转了好几圈都不敢下手,最终还是决定出去找人帮忙。 这么精巧的玩意儿,弄坏了可不合算。 只是村子统共才这么大,王琳爸爸出去都半个多小时了,还不见人影,难怪妻子念叨。 又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王琳才隐隐听到脚步声,然后头发花白的爸爸就带着几个人大声说笑着走进来,其中一个竟然是村长! 几个大男人一进来,屋内登时热闹起来,并不经常待客的王琳妈妈局促不安的擦着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琳见状忙麻利的拆开一包从望燕台带回来的茶叶泡上,又拆了一盒烟,分给诸位大叔大伯,“麻烦您跑一趟,快先坐下歇歇吧。” 村长带头接了烟,又落了座,打量下仿佛丑小鸭变天鹅一样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王琳,对王琳爸爸笑,“闺女出息啦,老王,以后你们老两口可有的享福喽!” 其他的人也纷纷附和,说他们打小就看王琳一定有出息云云…… 虽然心疼自己还没舍得尝鲜的烟和茶,但王琳爸爸听了这话还是乐开了花,只是嘴上还是一味的谦虚,“哪儿的话,一个熊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大出息,比不上大侄儿他们能干。” “话不能这么说嘛老王,”村长架势十足的喝了口茶,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道,“时代不同了,摆弄庄稼能赚几个钱?阿琳这是做明星的,可了不得咧,混的好了,一年就能赚好几栋楼房咧!” 王琳爸妈越发乐得不得了,王琳也只是挺不好意思的抿嘴儿笑。 她可不敢认,不过小老板说了,她以后也会赚大钱。等以后赚了钱,她就先把家里的老房子翻新一遍,或者干脆把家人接到城里去住。 等喝完这壶茶,村长才大手一挥站起来,笑呵呵道,“来,喝了人家的茶,也得干点儿活了,咱们也见识见识这大电视。” 因为常年不分昼夜的劳作,王琳父母的视力都大大退化,长期盯着小屏幕看很伤眼睛,所以她这次买的也是一台45寸的大电视。 原本正常情况下买电器是可以帮忙送货上门并安装的,但王琳家乡所在的位置有点偏僻,工作人员一时脱不开身,要明天才能过来,王琳爸爸等不及,干脆就自己出去找人了。 电视安装并不繁琐,几个大老爷们儿没一会儿就弄好了,然后又顺便围观了王琳带回来的其他家用电器,留下一地好话后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傍晚几个弟妹放学回家,还没进门就大声喊起来,“大姐回来了吗?” 村子不大,王琳回来造成的轰动小半天就传遍了,几个孩子走在路上不断被人喊住,说是他们的大姐光宗耀祖…… “大姐!”最小的妹妹率先冲进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乱看,迫不及待的问,“他们说你买了大电视,还有新衣服?” “都别混闹,”王琳妈妈赶鸭子似的驱赶着孩子们,又喜滋滋的指指后面墙上,“那不是电视。” “哇!” 几个孩子都惊喜的欢呼出声,围观后纷纷确认,果然是比村长家的还大。 电视好了,收的台就多了,画面又清晰,叫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见几个小的吃饭也不安心,频频往电视那边喵,王琳爸爸瞪着眼睛拍桌子,吓唬了几个小的又对王琳抱怨,“我就说别花这个冤枉钱,你看,连饭都不好好吃,以后还怎么上学。” 饭后,王琳爸爸一个人揣着一包大闺女带回来的香烟出去串门,而家里也先后来了十多位妇女和孩子,都是来看“老王家出息了的大闺女”和新电视的,一家人都忙活到八点多才捞着喘口气。 等人走了,性格最活泼的小妹妹扒着王琳不住的追问,“姐,当明星好玩不?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我以后能当明星不?” 王琳刚想习惯性的说能,转头却又想起来之前自己因为胡乱答应别人而叫冼淼淼为难的事,便又闭口不言,只是小妹妹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回答…… “还当明星呢!”王妈妈及时打破沉默,毫不客气的说道,“就你这整天好吃懒做的样儿吧,学也不好好上,还挑食!你看你姐长得多高,当明星矮子能行吗?” 小姑娘噘着嘴不说话,跑到一边儿摆弄刚得的新衣服去了。 听到上学,王琳的脸上有几分黯然,不过随即就又欢快起来:以前没捞着上学就没捞着吧,反正小老板都答应了,会给自己找合适的! 嗯,小老板说的话,肯定算数。 出去一趟回来的王爸爸脸上带着点肉痛的神情,一只手捏着空了的烟盒不住叹气:闺女给他买的,他还没捞着抽几口的呢! “爸,您回来了,”王琳又没抢着刷碗的活儿,就端着茶水递上来,“先坐。” 王爸爸哎了声,坐下后又打量着自己大变样的大闺女,几次三番欲言又止,过了好久才下定决心问,“跟着新老板,还好?” “挺好的,”王琳毫不犹豫的回答,“她特别照顾我们,公司还给免费的房子住,吃饭也不要钱。” “哎哎,那就好,那就好。”王爸爸点点头,粗糙黝黑的脸上浮现出点罕见的笑意。 其实这些话早在她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说过了,但王琳爸妈还是反复的问,仿佛多听一遍就能多放一点心。 他干坐着喝了会儿茶水,又别别扭扭的问,“赶明儿你走,我叫你妈装点东西你带上。” “我不用,”王琳说,“那边什么都有,真的,你跟我妈留着吃。” “这憨丫头片子!”王爸爸儿气鼓鼓道,又煞有其事的说,“村长都跟我说了,这明星可不好当,你脑子又不好使,也不会说好话,再不送点礼,能行?” “你爹说的对,”做完家务的王妈妈也擦着手出来,忧心忡忡的说,“我跟你爸没本事,也没什么好送的,可多少是个心意。听人说越是大城市的人越爱吃咱们的山货,明天我收拾点干净的山货,再跟村东头的老李家买只黑鸡你带上。” “真不用!”王琳哭笑不得的说,“我们小老板真的不缺这些,她连钱都不要我的呢!” 她明白父母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甚至刚跟着冼淼淼混的那几天王琳也这么想过,但时间久了她也看明白了,冼淼淼是真不图什么回扣啊或是送礼的,不然她也不会把钱换了东西带回来。 但已经听本地最大的官儿——村长和书记描述了外面生活的不易和竞争的残酷后的王爸爸完全听不进王琳的解释,他坚定不移的认为村长说的才是对的,而王琳之所以不同意,只是因为生活阅历不够,太天真。 …… 两天后,冼淼淼的办公室。 “这,这是干嘛的?” 冼淼淼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地上一大堆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塑料袋,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个兜里应该是蘑菇,这边是干菜?呃,露出来的那个尖角,别是一只鸡脚…… “那个,”王琳也有些窘迫,脸红红道,“我爸妈说要好好感谢你,一定要我带过来……” 第61章 面对王琳姑娘千里迢迢背回来的心意,冼淼淼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里面还有一只没脱毛的鸡…… 她有点头皮发麻。 王琳带来的东西很多,当晚下班时谢磊来回搬了三趟才算是弄完,塞了大半个后备箱,都累出汗了。 掌握烹饪大权的赵姨十分欢喜,她开心的扒拉着每样食材,并一一给出专业评价:“瞧瞧这菜,一看就是没打过农药的,吃着放心。” “这只鸡可真不错,市场上都不好买呢,山上养的吧?” “呦,还有晒得菜干呢,淼淼我跟你讲啊,这个菜干可不比新鲜菜差,味儿特别醇厚浓郁,保准你能吃两碗饭!” 冼淼淼听得头脑发胀,不过倒也觉得挺新鲜,“那今晚就炖这个什么干菜呗?” “真是没下过厨的孩子,”赵姨就笑她,“来不及啦,得提前大半天泡发呢,我把这鸡收拾了,就用昨天买的蘑菇炖了。” 运动型山鸡的味儿果然很不错,肉也劲道,但又不会老柴,冼淼淼喝了口汤就双眼发亮,感觉一股鲜气直冲天灵盖……赶紧让赵姨分出三分之二来,一份送给老爷子,一份给任栖桐。 老爷子接了鸡汤就感慨,说不怪他偏疼冼淼淼,这孩子孝顺,你看就连平时有口吃的,都想着他这个老头子。 **** 冼淼淼和游小楼、裴星来合伙搞的那个餐厅装修已经过半,大体框架都搭起来了,就剩下细节和最后的用具摆放,游小楼约她周末去看。 有日子不见,裴星来瞧着瘦了不少,五官更为清晰立体,倒像是成熟了。 三人碰头后,他没像以前那样嬉笑玩闹,马上就开始讲解,“之前的设计稿你们都看过了,不过实际操作跟原稿肯定会有一定的出入,你们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咱们先商量,不行再改。” 考虑再三后,他们还是决定主打法式风情。 一来法国菜和文化的奢华风历史悠久,又有菜品和甜点两大部分闻名四海,比较方便圈钱…… 二来最近几年虽然一直有意大利菜、泰国菜、日料等的冲击,但法国菜的大旗经久不衰,足可见它的人气和受众面之足、之广,就算再过几年也不必担心会过时。 餐厅从装修开始走的就是奢华风,精致华美的石膏线随处可见,有点像是综合过后的巴洛克和洛可可风格,反正就一个词儿:烧钱。 裴星来右手朝着靠墙那一周一划,又指了指餐厅中部搭建中的平台,“到时候这些地方多摆放鲜花植被,那边我想弄个人工喷泉,小型的,但是设计方给的方案不大好,太费,我打回去让他们修改了……” 为了好好弄一把,他们当初就请了特别知名的设计团队,虽然费用不菲,但成果着实给力。 “行啊老裴,”冼淼淼看后笑着说,“头头是道的,以后还真得叫你裴老板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习惯性的把胳膊搭在裴星来肩膀上,结果双方一接触,裴星来的身体就僵硬了,神色有些尴尬。 游小楼干咳一声,冲冼淼淼使眼色,后者一怔,反应几秒钟,试探着把胳膊放下来,就见裴星来果然又恢复正常。 她忽然就想起来之前游小楼说过的,“咱们都大了,你也有了男朋友,该避讳的自然要避讳,有距离感那是最正常不过的……” 从理性方面考虑,保持距离确实很有必要;但从感性层面来讲,却总会觉得怅然若失。 莫非,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三个人谁都没说话,过了会儿,裴星来才搬了几把椅子去窗边,“坐下歇歇吧。” 坐下后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裴星来干巴巴地问,“任栖桐,对你还好?” 打破沉默就不怕,冼淼淼笑笑,“很好,对了,之前你们不是也见过?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游小楼闷笑,赶紧仰着脑袋看天花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裴星来差点就翻了死鱼眼,不过还是勉强扯了扯嘴角,“就是见过而已,没怎么说话,也不了解,你觉得好就好。” 一提这个名字,他就忍不住回想起之前自己花式作死,找对方各种单挑的情景…… 三个人久违的一起吃了饭,早上见面时那种疏离总算消除了,至少分别时个个笑容真挚,就连裴星来也可以咬牙切齿的说出“以后他要是欺负你,哥儿们就揍死他!”的话来了。 这回游小楼实在没忍住,当着他们的面儿就放声大笑起来。 还揍死人家,就你? ***** 天气越来越暖,外面的花儿都开了,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春日气息,大家的事业和生活好像也随着气温的升高一点点加快节奏。 万雨暗中紧锣密鼓的忙活方栗解约的事,一开始公司还不同意,觉得现在的方栗正赚钱,放跑了太折本。两边你来我往光扯皮就扯了将近一个月,最后万雨也有点恼了,直接放出底线,言明要是还不同意放人的话干脆就打官司,反正那种坑爹的合同内容公布后丢脸的不是他们。 因为之前公司的过分行径就多次惹恼方栗的粉丝,现在双方又把解约的事公开来讲,中间难免诸多波折。 只是现在方栗也有点豁出去的意思,毕竟找到下家,底气也足,开始了第无数次的公然叫板。 老话说三十而立,可他都快二十八了还是囊中羞涩,房子车子要嘛没嘛,除去必要的生活开支,赚的还不如高级白领多!不能再犹豫,必须早下决断。 那边忙着,冼淼淼这边也没得闲: 任栖桐不爱出风头,也不怎么参加综艺啊访谈什么的,冼淼淼就给他做了个大计划: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保持每年一张专辑的速度前行。 他的新专辑已经在制作中,预计年底发售。刚搬新家的宋志再次加盟,两个人整天凑一块写写画画,但往往一天下来都说不了几句话,被叶明成戏称“精神交流”。 话说冼淼淼曾经试图签下宋志,但这位先生虽然内向不爱交流,然而天生有颗向往自由的心脏,就爱四处漂泊,冼淼淼也只得作罢。 邓清波更沉稳了,暂时没有新戏也不急,就是每天去上上课、健健身,拜读下前辈们的大作,研究下老戏骨们的代表片子,偶尔跟师兄弟姐妹们聊聊天啥的,日子很是悠哉。 柳于飞和于榕的《为你执笔》早已跟电视台预定了暑假档,俩人正天天练习花式签名和应对各种场合的招数。冼淼淼信心十足,就等着引爆收视。 “这样就对了,”叶明成主动表示会帮忙宣传,还愤愤然道,“让那些熊孩子好好看看咱们的美少年鲜肉,别整天盯着棒棒们流口水,你说是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不住的盯着那俩人看,可怜的柳于飞脸色隐隐发白。 他确实是挺怕这位大姐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年前璀璨开年会,各路人马齐聚,热闹非凡,叶明成自然也在其中。之前冼淼淼就曾鼓动柳于飞找叶明成拼酒,这傻小子竟然真去了。 向来博爱的叶明成叶哥一看有鲜肉主动上前,当然不可能拒绝,于是当即摆开阵势,叫服务生先拿十瓶白的上来。 她说的白的就是最传统地道的二锅头小扁瓶,五十六度,一瓶一百毫升,但十瓶一字排开也够吓人的。 年会上的大家都玩儿的比较疯,这会儿见有热闹可看都迅速围拢过来,又唔哩哇啦拍巴掌、吹口哨的起哄,吓得柳于飞一张帅脸跟桌布无限接近的白。 开弓没有回头箭,对面虽然彪悍,好歹也是女士,女士都没喊停,他一个爷儿们怎么能认怂? 于是柳于飞只得硬着头皮上。 然后在众人的狼嚎声中,叶明成毫无压力的连干三瓶,一张胖脸从白喝到红,又从红喝到白,神色如常,目光清明,围观群众纷纷山呼好汉! 柳于飞以前也跟同学拼过酒,但要么红酒要么啤酒,这回一上来就是五十多度,且不说胃里火烧火燎,就是脑袋里也跟炸开一朵蘑菇云似的轰轰烈烈。 勉强咽下去第三瓶,他的脸上就跟充血似的,旁边的于榕看的心惊胆战,忍不住伸手搀扶,“你还行哎呀!” 于榕的手还没碰到他胳膊,就见柳于飞晃了晃,就软趴趴的往下倒…… 一群人哄笑着上前搀扶,又七手八脚的将他夹到卫生间吐。 要不是于榕小天使比较细心回去看,估计他直接能在卫生间睡到第二天早上! 经此一役,柳于飞对叶明成彻底心服口服,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大老远见了她就跟老鼠碰见猫似的恨不得绕道走,然后再也不敢提什么喝酒的事儿。 但叶明成好像发现了新玩具似的,对这个胆敢挑衅自己权威的小伙儿关注非常,暂时舍弃了任栖桐这座难以攻克的冰山,隔三差五就跑到练习室堵人,以至于最后柳于飞不得不苦着脸求冼淼淼出面干预…… 又过了些日子,任栖桐的朋友来电话,邀他组队参加业余爱好者们自己组织的国际冲浪比赛。 他本来就很喜欢运动,冲浪更是最爱之一,以前也参加过不少次,当即就答应了。 冼淼淼也没什么意见,反正一群人里面就数任栖桐最闲,偶尔出去活动几天也耽搁不了什么。 她站着看任栖桐熟练地收拾行李,偶尔帮忙递一两件。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任栖桐就着冼淼淼递东西的手一拽,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问,“不跟我一起?” 就好比公孔雀宁肯露屁股也要坚持开屏,动物界的雄性本就有向配偶炫耀自己的本能,而且冲浪比赛惊险刺激,观赏性很强,任栖桐也挺希望女朋友陪自己一起的。 另外这次的队员中有几位是他的私交好友,任栖桐迫不及待的想要拉着冼淼淼一起站在他们面前,认真介绍这是自己的女朋友。如果没有意外,也将会是跟自己共度余生的人…… “我可没那么清闲,”冼淼淼带点羡慕嫉妒恨的用后脑勺碰他的鼻子,“眼下正忙,一天半日的倒还行,可要去的话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个多星期,我走不开。” 现在她手下的艺人越来越多,关键是大家的专业领域都不同,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什么事需要她亲自出面解决,长时间不在肯定不行。 然后任栖桐就很有些幽怨的自己去了。 他去的时候队友们只到了三个,而且都不是特别熟,大家简单的聊了下对本次比赛的看法就各自回房休息,他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保养冲浪板,然后在海边跟冼淼淼打视频电话。 冲浪比赛大都会选择在水深不超过三米的浅海滩进行,虽然这次参赛的都是业余选手,但大家都很认真,比赛场地也是研究了好久才决定下来。 任栖桐的身材高大健美,五官既有西方人的深邃又有东方人的含蓄,在不少地方都很吃得开。就在他举着手机给冼淼淼展示海景的过程中,还有几位穿着比基尼的惹火美女故意在他身边走来走去。 到了晚上,此次队伍的组织者兼任栖桐的好友尼森才到,然后来敲任栖桐的门时,后面还拖着个尾巴。 “嗨,埃布尔,”一个有着典型美国甜心长相的金发蓝眼姑娘愉快的上前,试图跟他拥抱,“好久不见!” 任栖桐半点不含糊的用巧劲儿在她肩膀上一推,微微皱着眉头问好友,“你没说安娜也会来。” 安娜就是这个身材火辣的姑娘,她是尼森的亲妹妹,从几年前开始狂追任栖桐,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任栖桐向来对她外露的情感不给任何回应,平时干脆就不踏上美国的国土。 “这个,这绝对是个意外,我直到下飞机才发现原来她偷偷跟我上了同一趟航班!” 尼森的表情也很是尴尬。 他对妹妹安娜跟任栖桐的关系非常了解,也曾劝过安娜放弃,但……未果。 “这跟我哥哥没关系,”安娜爽快解释道,“是我无意中听见他在给你打电话,然后我又查了他的机票订购记录,我知道他不会同意我跟过来的。” 说完,她又眨眨眼,嘟起红艳艳的嘴唇,“噢埃布尔,我们已经有差不多两年没见了,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任栖桐一点也没犹豫的回答,“不,谢谢,不想。” 他的表情是如此真诚,哪怕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都能看出这家伙绝对是在说心里话。 安娜漂亮的脸蛋儿一下子就垮下来,随即气鼓鼓道,“尼森说你有女朋友了,不过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对吧?” 她才不相信呢!东方女孩儿身材干瘪,又没什么情趣,埃布尔才去华国多久?怎么可能就突然找了女朋友!一定是他们合伙骗她的,一定! “不,是真的,”任栖桐平静地说,“事实上要不是她的工作太忙,这次本来要跟我一起来的。” 尼森用力吹了声口哨,笑容满面的捶了他一把,“可真有你的!对了,听说你小子又去做歌手了,貌似还出了专辑?怎么样,当明星的感觉很不错吧?” “还好,”说起音乐,任栖桐脸上也不禁泛起真心的笑容,“我特地带了两张专辑过来,等会儿拿给你。基洛明天才到,他那张先放在我这里。” “你们都在骗我!”安娜完全不想接受这个现实,涨红了脸大喊大叫,“一定是的!” “嗨,嗨嗨,安娜,”见妹妹这样无礼,尼森也有点儿不高兴了,他板起脸,掰着安娜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事实就是事实,不管你信不信。既然你跟来了就安安静静的看比赛,或者顺便挑个棒小伙儿,当然除了埃布尔;如果还不能停止骚扰我的队员,那么我不介意采取点儿强硬的手段,比如说现在就把你送上飞机,让你自己坐夜班航空飞回家去!你能明白吗?” 安娜突然就哭起来,可怜兮兮的望着尼森说,“连你也不帮我了吗?你应该最清楚我有多爱埃布尔的。” “老实说安娜,”尼森很头痛的说,“这个问题我实在不好回答,而且过去两年中你也交了两个男朋友,似乎并不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啊!” 话音未落,他就被恼羞成怒的安娜一脚踢在小腿上,提前结束了揭底行为,而安娜则飞快的跑远了。 尼森抱着腿揉了会儿,末了叹口气,对任栖桐道歉,“抱歉兄弟,她被惯坏了,希望不要影响到你参加比赛的心情。” 尼森家一共有四个孩子,但是只有安娜一个女孩儿,难免娇惯了些,大部分时间家里人都拿她没办法。她跟小哥哥尼森的关系最为亲近,从小就在一块玩儿,当初也是缠着让尼森教她打球的时候认识的任栖桐。 “希望不会,”任栖桐没说得很死,毕竟这事儿主要还得看安娜肯不肯放过自己,“我知道大家都对这次比赛看得很重。” “好啦,”尼森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的眨眨眼,“快给我看看你女朋友的照片,之前光听你说了,她一定是个很棒的姑娘。” “确实很棒,”任栖桐回答的没有一点压力,“她跟别人很不一样……” 第二天上午十点,任栖桐的队友们就全部到齐,尼森带着大家先熟悉了一下比赛场地,然后去海边餐厅吃饭,一边分享各自的感受和经验,一边调整比赛计划。 此次比赛分为团体和个人两个大项,按照先团体后个人的顺序进行,又因为尼森和另外几个队的队长拉到了某汽车品牌的赞助,奖金也十分丰厚,因此大家都干劲十足。 同在一个餐厅吃饭的还有另一支队伍,因为大家时常相约冲浪,都各自有几个认识甚至关系亲密的人,一时间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其中不乏这样的对话:“呦,东尼,没想到我们这次竟然在不同的队伍,等着吧,我一定会把你打的屁滚尿流!” “收起你无谓的挑衅,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天气比较热,一群棒小伙儿只穿着一条冲浪裤到处游走,各色线条完美的胸肌、腹肌、背肌、人鱼线等等不住晃动,简直就是移动的荷尔蒙库。 热爱运动的男人跟娱乐圈的帅哥又有不同,他们身上有种纯天然的阳光运动气息,仿佛只要看着就能让你充满活力。 这么两支队伍凑在一起相当要命,好多热情奔放的姑娘忍不住看了又看,还有更为大胆的干脆就过来递上写有自己电话号码的小纸条…… 在一群男人中,身穿比基尼的安娜分外显眼,时不时用哀怨眼神盯着任栖桐看的她跟周围轻松欢乐的氛围总有些格格不入。 今天早上才到的基洛用胳膊肘碰碰任栖桐,低声道,“她怎么来了,你叫的?” 任栖桐无奈看,盯着他面前的一大堆龙虾壳儿道,“你吃太多撑坏脑袋了么?” “哇哦,”基洛十分夸张的瞪圆了眼睛,“恋爱中的男人果然不一样,连嘴巴都变坏了!对了,你的专辑我听了,真不错,哈哈,我也有个兄弟是歌手了!那专辑还有多吗?我拿回去分给别人听一下。” 基洛是个性格活泼的黑人,基因中自带RAP天赋,偏偏又爱说话,语速一快就让人忍俊不禁。 任栖桐笑着摇头,却也没有接受他的好意,“不用特意为我宣传,你自己听就好,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年底新专辑发售我可以再给你寄一张新的。” 且不说专辑中半数以上的是汉语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并喜欢他的音乐,所以根本没必要这样宣传,一个弄不好反而叫中间的人为难。 一群运动青年们谈天说地好不热闹,身为队长的尼森更是忙碌,既要观察对手,又要根据队员的实际情况对出赛顺序做最后的调整。安娜无形中就落了单,心情越发不好,最后干脆黑着脸走掉了。 要不是队友提醒,尼森压根儿注意不到妹妹走了,而等他接到提醒后起身,对方也已经快要走出餐厅大门口。 “安娜,嘿安娜!”他小跑过去,拽住安娜的手,不解的问道,“你点的菜还没上齐呢。” “哈!”安娜近乎抓狂的甩开他,瞪着眼睛道,“感谢你们的热情招待,我已经饱了!你们自己吃吧,没有我更轻松不是吗?” “虽然确实如此,但哎安娜,安娜?!” 尼森眼见着妹妹的怒火突然更上一层楼,怒气冲冲的踩着松糕底凉拖愤愤离去,满脸茫然。 他在原地呆立片刻,又转过身去看同样茫然的队友们,无奈的摊开双手,“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哄笑。 基洛笑的尤其大声,他笑完了还跟任栖桐开玩笑,“幸亏你没跟她在一起,这姑娘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 有了大额赞助的比赛声势浩大,甚至不输给某些冷门的专业比赛,头一天就吸引了不少过往游客。 任栖桐的冲浪技术很棒,曾经尼森想委以他副队长的重任,但他坦言自己只适合冲锋陷阵,不适合人际交流和组织协调,便没有接受。而后面几年的事实证明,他果然更适合独行侠的角色。 他正在为比赛做准备,就听后面有个年轻姑娘突然喊了声,“任栖桐?大桐桐是不是你?!” 只有包括尼森在内的极少数人知道他的汉语名字,而且前者还不太会读…… 任栖桐有点惊讶,刚一回头却又听见几道瞬间拔高的嗓音:“天啊天啊啊啊啊!真的是大桐桐!” “我快不能呼吸了,我竟然看到了任栖桐的躶体!” 任栖桐:“……” 谢谢,但是我还穿着冲浪短裤。 稍后任栖桐得知,这几个姑娘确实是华国人无疑,这几天是出来旅游的,无意中听说这边有冲浪比赛,便过来凑热闹,谁知竟然意外发现了他,这才控制不住的当场喊出声。 一开始喊的那姑娘紧紧捂着嘴,眼睛里水汪汪的,看上去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 “任栖桐,我,我是你的歌迷,你的专辑我买了三张!每天都听!” 任栖桐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笑着道谢。 那姑娘顿时倒抽一口气,猛地向后踉跄一步,一张俏脸红的想要滴出血来,她的两个同伴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站稳之后,那姑娘又顽强的凑上前,拼命将一件不是特别大的T恤拽到任栖桐跟前,“能不能帮我在上面签个名?” 任栖桐点头,自己却不伸手,以避免碰到对方的肌肤,“两位美女,可以帮你们的朋友拽一下吗?” 于是剩下的两个姑娘也开始头晕。 哇~大桐桐亲口叫我们美女哎…… 嘻嘻,近看果然更帅,胸肌好发达,腹肌也很争气,裤腰的位置露出的那点人鱼线也好诱惑……不过要是再往下点就更好了! 第62章 因为参赛选手中很多都自带粉丝,不少闻讯赶来为偶像加油的粉丝还带了相当专业的条幅、彩带之类,看上去跟正经追星没什么区别,这无疑让本就热闹的赛场气氛更加高涨。 任栖桐的几个粉丝找了一圈儿都没找到写有“任栖桐”相关字样的应援物,但其中一个姑娘眼尖的发现了几个外国妹子手里的自印海报……好像就是任栖桐啊! 三个人对视一眼,鼓起勇气上前询问,“请问你们是任栖桐的粉丝吗?” “谁?”几个外国妹子很是迷茫的看着她,然后摇头,“不,不是。” 很拗口的汉语发音,她们确实没听过,应该是找错组织了。 “可是,”之前激动不已的让任栖桐在自己T恤上签名的妹子指着她们的海报说,“这就是任栖桐啊。” “啊,你说他?”举海报的外国姑娘一头深栗色的大波浪,长相颇为美艳,好像也挺热心,听了这话就解释道,“这是埃布尔,我们就是为他来的,你们也喜欢他吗?他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酷!” “埃布尔?”这回轮到三个华国妹子迷茫了,“他是我们华国的歌手啊,叫任栖桐。” “不不不,”另一个穿着白色吊带和热裤的姑娘耐心地说,“他是埃布尔,AbelClarenceBaisiman……”【注】一直等几个姑娘七嘴八舌的讨论一遍才逐渐搞清楚状况,感情任栖桐就是埃布尔,埃布尔就是任栖桐,只不过两个一个本名,一个汉语名。又因为同时知道两个名字的人很少,这才导致了一开始的模糊。 既然都是支持同一个人,大家很快就欢快的聊起来,那个栗色大波浪妹子开心的跟大家分享她的经历:“最初我是因为我哥哥知道他的,我哥哥是个滑雪爱好者,他在某次滑雪归来后说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小伙子,两人交换了邮箱。后来我哥哥又迷上了冲浪,只是技术很菜,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高手……” 众位姑娘们嘻嘻哈哈的笑起来,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高大男生神色略有些尴尬,大约是被妹妹当众揭露冲浪技术菜这个事实略有些自尊心受伤,所以他又不动声色的往谈话中心外挪了一点。 “埃布尔超酷!”那个白色吊带妹子一口一个酷,然后又有些不满的抱怨道,“只是他太不经常更新状态了,去年甚至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要不是尼森,哦,就是他们对的队长公布了参赛队员名单,大家都要以为他失踪了呢,哈哈哈!” “那你们呢,”说完,她又笑着问几个华国妹子,“要知道埃布尔可是个运动达人,你们是因为什么运动迷上他的?” “我们是他的歌迷!”签名妹子斩钉截铁的说,“他是个很了不起的歌手!” “What?”几个外国妹子纷纷惊呼出声,“他竟然跑去唱歌了?!为什么我们不知道?” “因为他第一张专辑有一半是汉语歌啊,所以并没有大规模在外发行……”签名妹子抓紧一切机会为偶像到处安利,“但是真的超~好听啊,我这次出来就带着呢,你们想听的话我可以借你们听一下……” “当然想!” 妹子们纷纷点头。 能为了一场比赛专程跑来加油的粉丝,基本上都不只是喜欢这项运动本身,而已经上升到喜欢做这项运动的人了。现在她们意外得知埃布尔竟然不声不响的发了唱片……简直不能忍! 于是比赛当日,任栖桐所在的队伍就惊讶的发现,任栖桐的粉丝队伍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壮大了许多,里面好像突然多出来好多张亚洲面孔。她们跟其他来自各地的粉丝们和谐相处,拼命为他加油助威,而那些欧美面孔偶尔也会跟着别别扭扭的喊什么reng…… **** 抛开安娜这个计划外的因素不谈,比赛整体进行的还是很顺利的,尼森带领一众好友各种奋发,成功拿下团体项目第一名。 但接下来的个人项目势必会是一场苦战。 对手们也许在团队协作方面稍有不足,甚至不惜为了自己出风头而故意在团队项目中保留实力,因此团队赛竟相当好打。但放到个人战中真心不好说,想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而且此次比赛的唯一赞助商也是大手笔,个人战奖品奖金尤其丰厚:第一名的奖金高达8万美金,外加该品牌的运动型汽车一部! 乍一看厂方是下血本了,可略一想就知道对方还是赚了。 且不说车本来就是自己的,量产货成本也没多少,团体赛加个人赛的奖金加起来也就二十万出头,放到营销企划中连个水泡都打不起来,而回报却相当丰厚:本次冲浪比赛堪称近三年来规模最大的业余赛事,不少参赛选手本身就是各国社交媒体的红人,坐拥粉丝百万上下的大有人在…… 几项因素加起来,这场业余赛事引发的轰动竟压过不少正规比赛,而该汽车品牌也瞬间被无数人知晓,宣传效果比起动辄数百万的广告也毫不逊色。 团队赛和个人赛之间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尼森召集大家开了个会。在会议上,他充分发扬队长的领袖风格,先极大的肯定的大家的努力和团队意识,将大家的士气鼓起之后,才开始分析接下来要面临的困难。 都是常年玩儿这个的非专业专家,经验和眼力也不是白给的,哪怕团队赛上部分人有所保留,他们也多少能看出对手的深浅,因此会议开始前都难免有些忐忑。 但经过尼森充满鼓励和肯定的话语安抚过后,大家心中的紧张也跟着消散不少,纷纷觉得不就是一场比赛嘛,平时又不是没比过,运动的魅力就是重在参与,怕什么?干他娘的! 散会后,尼森单独留下任栖桐和基洛说话。 别看他刚才讲的那样慷慨激昂、热情洋溢,但他心里其实清楚得很,这次想要同时包揽集体和个人项目的冠军,非常困难。 可不鼓舞士气又不行,因为心理因素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比赛结果,许多奇迹都是在人们突破自我后取得的,要是还没动手就怂了,还比个屁啊! 自己的队伍中,单兵作战能力最出众的就是任栖桐和基洛,刚才在会议上他们两个的表现虽然不同——基洛吼得嗓子都快哑了,带头拍桌子喊口号,大家的情绪之所以能调整的这么快,这家伙功不可没;任栖桐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甚至比以往更加沉默,但想来他们对现实也早就有了清晰的认识。 三个人面对面干坐了好久,尼森才用力拍拍两位好友的肩膀,用堪称沉重的表情和语气说,“就靠你们了!” 任栖桐就只嗯了声,倒是基洛还是一如既往的激动。 他用力将自己的胸膛拍的啪啪响,然后龇牙咧嘴道,“放心!” 任栖桐看着都替他疼,忍不住出声道,“不要拍了,知道你胸很大。” 基洛平时酷爱健身,全身肌肉发达的几乎不像个冲浪手,尤其是一对胸肌,高耸又挺拔…… 同样经常打趣他大胸的尼森哈哈大笑起来,基洛却不以为意,反而正面对着任栖桐大肆炫耀起来,又不住的做着各式健美动作,让本就健硕的肌肉更加庞大,“别酸了男孩儿,我知道你是在嫉妒,瞧啊,多棒的肌肉,不知有多少小姑娘为我疯狂痴迷!昨天比赛的时候还有好多身材火辣的美女盯着我看呢,你都不知道她们的眼神有多么火热!” 任栖桐失笑,很无语的走开两步,用显而易见的嫌弃语气道,“离我远点儿,你的胸快戳到我了,以及,你确定她们不是想跟你要丰胸的秘方?” 尼森笑的快要岔气,就是基洛也有点儿被噎住,不过随即就再次发挥天生的心宽特质,反击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妒忌我!你看你的肌肉……” 任栖桐完全不想继续跟他再在这个诡异的话题上继续下去,毕竟几个大男人满口“胸”啊“胸”的,确实有点不像话。 “知道华国讲究什么么?含蓄,内敛。他们有许多工夫就是深藏不露的,你这种华而不实的肌肉根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场。力量,只有真正的爆发力和力量才是最关键的。”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面部表情依旧是刚开始的那种平静,平静的任何人看了都会以为他说的是铁律。 “啊哈,那个我知道!”基洛果然上当,谁心里还没有个侠客梦呢?是个男孩儿都曾经幻想过自己飞檐走壁、惩恶扬善,不然华国为什么有经久不衰的武侠剧,而国外也有花样日一番新的超级英雄? “对了,我很少见你在同一个国家停留这么久,”基洛仿佛猜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内幕,语速越发快了,“你是不是也学了功夫?快,快比划给我看看。” 任栖桐:“……” 完全不想搭理他! 但基洛的聒噪远不是你保持沉默就能摆脱了的,最后回到酒店搭乘电梯回房间的路上,他竟然也成功将尼森半洗脑。 这位平时稳重可靠的队长也半信半疑的各种点头,吞吞吐吐的对任栖桐道,“埃布尔,其实这次见面,我也觉得你比起以前似乎有很大的改变,难道真的是学了华国工夫?” 任栖桐几乎要控制不住的翻白眼了,一年多不见,有改变是最正常不过的,而且他从事了全新的职业,有了全新的经历和体验,当然会给人不同的感觉! 要不怎么说本质上男人就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尤其当几个男人凑在一起,场面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最后任栖桐让他们缠磨的没办法,竟也有点被同化了,决定速战速决。 他站在房间门口的走廊上,认真问两个好友,“好吧,你们真的想看?” “瞧啊!”基洛登时大呼起来,随即又捂住嘴巴,满脸激动的拉着尼森道,“你看,他亲口承认了!” 本还有些怀疑的尼森也惊讶极了,他甚至有了什么时候也去神奇的华国旅行一次的冲动! 现在才七点多,绝大部分客人都还在外面美丽的海边漫步享受夜景或是进行其他娱乐项目,这会儿酒店里并没有什么人。 不知不觉跟着幼稚起来的任栖桐四下看看,同时在脑海中努力回忆,之前邓清波耍宝给他演示的一套古装戏武打动作。 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而且当时任栖桐根本不可能跟着邓清波认真学,所以现在早就忘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好在他有丰富的想象力和无边的创造力,联系曾经看过的数部华国古装武侠剧,竟也耍的像模像样。 尼森看的目不转睛,而基洛早就克制不住的在旁边模仿起来,各种上蹿下跳,配合着满头小编下那张格外严肃认真的脸,说不出的喜剧效果。 任先生耍完一套充分融合了华国古装武侠剧、太极拳、个人想象力甚至是璀璨形体课热身运动的全新综合“武功”之后,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舒展开了,真是十分神清气爽。 要是冼淼淼在这里,她绝对会被眼前这个跟平时完全不一个画风的男朋友震碎三观! 鉴于他的动作十分快,非常具有行云流水的美感,当然也不排除是人长的帅了干什么都好看,基洛越发深信不疑,并因模仿到一半就因为动过难度太大而数次中断这个事实捶胸顿足,就连尼森眼中也满是惊叹。 任栖桐对现场两位观众的反应相当满意,不过随即又觉得有点儿羞耻。好在在场两人都是自己的好友,应该不会到处乱讲。 然而他刚掏出房卡准备开门,就看见隔壁和斜对面两个房间的方面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门口分别探出一两颗脑袋,大家纷纷面容呆滞,神情专注的凝视着这边。 其中那个小男孩儿最先回神,她仰头拽了拽爸爸的衣角,“看啊爸爸,他可真酷!” 任栖桐:“……谢谢。” 突然就觉得非常想逃跑怎么办?! 尼森不是特别多话的人,而基洛回去之后也确实没有乱讲,他就只是如实的复述当晚情形,并主动下场为队友们“演示”一番。 假如这场模仿秀是十分制的话,那么他的模仿估计只能得个三四分,但队友们都表示自己GET到了,但是具体GET到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于是稍后下来吃饭的任栖桐就发现,好像大家看他的眼神凭空复杂了很多,里面甚至掺杂了许多诸如敬畏、震惊甚至是果然如此的内容。 他用探寻的目光无声询问尼森,发生了什么事? 尼森诚实的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干。 他又看向基洛,基洛也拼命摇头加摆手,表示自己真的没有乱讲话…… 这顿早饭吃的相当诡异,任栖桐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周围队友们频频看来的眼神,他罕见的没了胃口,匆匆吃掉煎蛋,又仰脖喝光咖啡便迅速离去。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他后脚刚出餐厅门,基洛就迫不及待的向大家证明道,“看,我就说他去华国练了功夫!这么烫的咖啡他竟然能一口吞下……” 众人纷纷低头看自己明明比任栖桐拿的早,却依旧翻滚着热气的咖啡,深以为然。 再说回房间拿了钱包后径直出门的任栖桐走在路上才觉得喉咙疼,不得不说,刚才那杯咖啡喝的确实太急了点儿,但队友们的表现也很反常…… 他去便利店买了瓶冰水慢慢喝,沿着路走了一段儿,就到了前几天查到的首饰店。 这座临海城市不仅有美丽的沙滩和海岸,相关饰品也做得很好,几个本地设计师的原创品牌在圈内很有人气,任栖桐就想给没能一起过来的冼淼淼买几样回去。 首饰多是就地取材,用料也多都珍珠、贝壳、珊瑚,甚至是某些鱼类的骨头等,造型别致,很有特色。而且因为是纯手工制作,所以每种只有一件,非常适合拿来送人。 任栖桐认真选了会儿,在第二家店挑了一对珍珠耳坠,一条手串。 耳坠的设计非常灵巧,每一只都由一长一短两条笔直的银链组成,下面分别坠着一黑一白两颗珍珠,款式很百搭,既可以出入职业场合,又能私下戴上走休闲风;手串整体用十六颗橙色珍珠穿成,每颗珍珠间又穿了一片打磨光滑的银色贝壳,非常漂亮。那珍珠虽然不算大,但颜色温润美丽,难得又都一般大小,没什么瑕疵,任栖桐一看就喜欢上了,他觉得冼淼淼戴一定很好看。 在店员的热情推荐下,他又挑了一只红珊瑚刻的手镯,手镯本身并没有太多纹饰,但珊瑚本身那种细微的色泽变化已经足够迷人。 “这些都包起来吧。” 冼淼淼皮肤白,手腕又纤细……任栖桐光是这么想着,嘴角就止不住的往上翘。 “送女朋友的吗?”店员一边麻利的打包一边笑问,“那需不需要写点什么?我们店也提供国际邮寄业务的,如果您行李太多不方便拿的话,只要在这张单子上写下地址和收件人就可以的。” “谢谢,但是不用了,”任栖桐说,“礼物当然是亲手送才最好。” “啊,确实如此。” 如果客人没有特别的要求,那么每件饰品都有单独的内外两层包装,内部是坚硬的木质礼盒,外部则是材质稍软但不容易留下痕迹又装饰性很强的包装,这样也可以达到缓冲的作用。 包装多了就有些费时间,而就在店员包到第二件的时候,安娜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埃布尔!” 她微微喘着气,额头上也沁了细细密密一层汗,一看就是走了很长时间。 “原来你在这里,”她很是开心的说道,但下一秒看到柜台上的首饰后,表情又变得很复杂,“这些,你是给谁买的?” “我的女朋友。”任栖桐没什么表情的回答,又低声催促店员,“抱歉,我有些赶时间,能稍微快点吗?” 店员也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听了这话后便立刻加快速度。 听了这话,安娜的表情简直风云变幻,过了好久才说,“埃布尔,难道你真的要留在华国吗?你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华国女人,她” 她越说越激动,脸也慢慢涨红,以至于任栖桐不得不提前打断她,“安娜,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希望你对她多一些尊重,而且你根本就不了解她,没有资格对她做出任何评判,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我喜欢你啊埃布尔!”听他这么说,安娜的情绪更激动了,她甚至不管店里还有其他顾客就大声喊道,“我喜欢了你四年!你竟然” 任栖桐完全没有当着众人跟别人讨论自己感情生活的兴趣,他微微皱眉,接过店员装好的礼盒,转身要走。 然而安娜却像是发疯一样,猛地夺过其中一个手提袋,竟然抬手就要砸! “你做什么!”任栖桐一把钳住她的手腕。 “我绝不要看见你给任何女人买礼物!”安娜好像真的疯了一样,她哭了出来,然后拼命挣扎,努力想把礼盒摔到地上。 顾不上绅士风范的任栖桐微微用力,安娜便低呼一声,吃痛松手,而礼品袋也重新落回任栖桐的手中。 “你竟然这么对我!” 面对安娜的怒吼,任栖桐感到十分头大,他觉得很莫名其妙。 明明就是对方先冲出来无理取闹,甚至还想摔坏自己为女友精心挑选的礼物,到头来怎么就成了自己不对? 他确实应付不来这类女孩儿……反正冼淼淼从来就不会这样胡搅蛮缠! 安娜很快就捂着脸跑走了,任栖桐重新收拾好礼品袋,坦然面对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心情不是特别美好的回到酒店。 然而闹剧并没有到此结束。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尼森就一脸焦急的敲响了任栖桐的房门,然后迎面第一句话就是,“安娜在你这儿吗?” 任栖桐特别无奈,“我跟安娜没有任何关系,这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对对,”尼森拍拍脑门,又双手叉腰,口中不住的说,“那她会去哪儿呢,打电话也没人接……” “怎么她不在房间吗?”任栖桐好奇道。 “没有。”尼森用力吐了口气,好像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答应我每天十点半回酒店的。” 任栖桐看看腕表,上面清楚的显示着十一点二十五。 这边虽然风景优美,但实际上治安并不怎么好,尤其是入夜之后时常会有人喝醉酒闹事,偶尔还会发生抢劫案件,所以尼森才会怎么担心。 现在这种情况让任栖桐不觉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他一边回去拿外套,一边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遍,尼森的担心更重了。 他是不会怪任栖桐,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安娜理亏,但眼下他却不得不担心起安娜的安危来:一个心情不爽的女孩子孤身在外徘徊到将近十二点…… “基洛,基洛,”任栖桐按了隔壁房间的门铃,又叫了另一个比较要好的队员,“安娜不见了,大家快出去找找。” 十几分钟后,基洛率先在酒店附近的某家酒吧发现了安娜,他一一通知大家,而任栖桐赶到时,现场已经乱作一团。 安娜喝的醉醺醺的,被基洛发现时正跟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男人贴身热舞,她拒绝离开,而基洛和随后赶到的尼森很快就跟那几个男人起了争执…… 在酒精的推动下,酒吧内的人非但不上前制止骚乱,反而在旁边大声喝彩、吹口哨,场面越发混乱。 有人被推倒,桌上的酒瓶、酒杯也先后落地,发出的脆响很快便被淹没在汹涌的人声中。 任栖桐上前支援被两个人围攻的尼森,顺便还要拉着不断扑腾的安娜往外扯,根本无暇再顾其他。 然后刚走了没几步,他就感到胳膊上一阵钻心的疼,扭头一看,却只看见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儿满脸惊慌失措的丢下手中沾了血的碎啤酒瓶,狼狈逃窜。 “有人受伤了!” 现场一阵骚乱,显然流淌的鲜血唤回了部分人的理智,而正在撒酒疯的安娜似乎也被这一情景吓坏了,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啤酒瓶刺的不深,位置也很幸运,不用检查就知道应该没伤到骨头和筋脉,但流出来的血很快染红了任栖桐的半条手臂,看上去非常触目惊心。 “你这混蛋竟然还敢跑!” 竟然是另一位队友及时追了上去,将已经跑出门去的行凶者提了回来。 那小子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这会儿已经吓傻了,被人丢垃圾一样摔在地上也不敢乱动,只是哭着喊他不是故意的。 “闭嘴!”基洛毫不客气的吐了口唾沫,面目狰狞的大吼,“你知道这世界上每年失手杀人的案件就有多少吗?” 肌肉发达的他本来就很有威慑效果,现在这样面容扭曲、青筋暴起的模样更是可怕,那小子眼看着就连哭都不敢哭了。 伤口不算特别深,但面积很广,流血很多,也不排除里面残留下玻璃碎片的情况…… “必须得去医院才行!”尼森又给了其中一个醉鬼一拳,果断叫了车。 期间任栖桐数次想说话都被打断,尼森甚至还抽空安慰道,“不要担心比赛埃布尔,身体最重要,我们这就去医院。” 任栖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 回去之后该如何向冼淼淼交代? 第63章 任栖桐的伤说重不重,可说轻也不轻,去了医院还是缝了针。 因为担心,医生清理伤口的时候大家都没回避,眼见着一块块纱布被染成血红,尤其当医生翻开皮肉,真的从里面夹出来几块细小的玻璃碎渣时,几乎所有人都感到尾椎骨发凉。 那种你亲眼见到活人的肌肉组织被掀来掀去……就好像有条蛇沿着喉咙一路滑下,冰冷,黏腻,恶心想吐! 啤酒瓶岔口豁出来的伤口深浅不一,形状也不规则,又因为下手的人不是惯犯,没个准头不说,最后还拖了一下,根本不适合胶粘,只能动针。 本地自然环境很适合冲浪,不少人从小就在水里长大,颇有种全民上阵的架势。最近几天海边的冲浪比赛极其热闹,医生虽然没去看但也有所耳闻,而且他还认出来了平时就在社交平台上极度活跃的基洛,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任栖桐应该也是个冲浪手,就特地嘱咐,“这几天不要下水,也不要用力,不然再裂开容易感染。” 这下,所有人都对罪魁祸首安娜怒目而视,包括她亲哥尼森。 能不生气吗? 盼了两年才遇到这么一回声势浩大的赛事,谁不想在场上一展身手?尤其任栖桐又是夺奖牌的热门……可现在倒好!连下水都成了奢望。 任栖桐本人也觉得挺丧气,要不是习惯良好,估计也跟大家伙儿一起瞪安娜了。 一个冲浪爱好者面对好浪头只能看别人玩儿是什么感受? 憋屈! 非常憋屈! 只要一想他就很憋屈! 事到如今,安娜的酒也彻底醒了,她止不住的掉眼泪,“我,我不是故意的!” “拜托小姐,”作为任栖桐最好的朋友之一,基洛终于忍不住烦躁道,“请你离埃布尔远一点吧!这次不是故意的就让他被迫退赛,以后要是故意的,还不要命?” 这么大的伤口,肯定会留疤的,虽然说伤疤是男子汉的功勋章,但这章来的也太糟心了点儿,谁没事儿爱往身上弄着玩意儿?又不是受虐狂! 而且埃布尔现在还当歌手了,艺人对形象要求本就严格,不知道这伤疤会不会对他日后的事业造成影响…… 基洛一直看安娜不大顺眼。这个姑娘太娇气太任性,喜欢让周围的一切都围着她转,动不动就大发脾气……之前他看在尼森的面子上才没多说,可这次对方却结结实实的伤到了他的好哥们,这绝对忍不了。 初中时就是拉拉队队长的安娜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冷言冷语,她一下子涨红了脸,刚要习惯性的反驳,却听尼森也沉着脸说,“行了安娜,给埃布尔道歉。” “可是尼森”安娜还要说话。 尼森对她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他抬高嗓门,紧紧攥着的拳头上鼓起青筋,“道歉,现在,立刻,马上!” “我”安娜好像受了大委屈,可一看到废物篓里那一堆带血的纱布却又不敢吭声了。 要不是为了她,埃布尔也不会受伤。 只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还有希望? “道歉就不必了,因为那样改变不了任何既定的事实,”任栖桐站起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希望以后安娜小姐能彻底退出我的生活,这样对大家都好。” 丢下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的出了医院。 他不喜欢听别人道歉,好像一声抱歉就能将已经犯下的过错一笔勾销一样,这让他很不舒服。他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这次的伤也不是重伤,却也被安娜这好像完全没有尽头的缠磨和连累搞得心累。 基洛狠狠地瞪了安娜一眼,跟几个队友小跑着追了上去。 “尼森……”安娜终于慌了,她哭着看向哥哥,希望对方能像以前那样说点儿什么安慰自己。 “安娜,以后我再也不会迁就你的任何任性了,绝不。”此时的尼森看上去好像刚结束一场铁人三项那样疲惫,他张了张嘴,最后果断道,“明天一早我就送你上飞机,就这样。” 说完,他也大步流星的往酒店方向走去。 这场意外瞬间打乱了队伍的全部安排。 不管是在团体还是个人赛中,任栖桐的存在都举足轻重。 而且就算是个人赛,只要他得了好的名次,对同一只队伍中的其他成员也很有好处,套用华国不大好听的一句话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幸运的话甚至能引来职业队伍星探或是教练的关注,再或者每年都有那么几个既有魅力也有人气的业余运动选手被星探发掘,转行当了模特和艺人…… 一句话,多一个队员成名就可能多提携几个队友! 这次报名参加比赛的选手来自各行各业,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任栖桐这样吃喝不愁,而尼森的队伍中绝大多数也只是中产阶级,甚至有几个的家境很不富裕。 任何兴趣爱好都很费钱,冲浪也不例外。 为了找到最佳冲浪地点而产生的旅费、住宿费和最基本的冲浪板就不说了,后期的小工具、保养都花费不菲,就连一条最不起眼的夏季冲浪裤也相当烧钱。便宜点的几、十几美金,稍微上点档次的就要上百,更专业的甚至要几百近千美金,很多人为了这项爱好省吃俭用…… 而现在,棒极了,队长的亲妹妹亲手毁掉了一次让大家露脸的机会! 这天晚上队员们差不多集体失眠,以至于次日早餐桌上愁云惨淡,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尼森说到做到,四点钟就起床将还在睡梦中的安娜押送去机场,又亲眼看着她上了飞机才回来。 他径直来到餐厅,纠结了几秒钟,郑重跟大家道歉。 一向开朗乐观的金发小伙儿突然间变得垂头丧气,好像一只做错了似的大金毛,让人看后不禁心生怜悯。 之前他没开口大家还真有点怨言,毕竟安娜可是他的亲妹妹!但他这样勇于承担责任——而且事情确实也怪不得他,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还是跟他关系最亲近的基洛先看了任栖桐的脸色才率先开口,“好了队长,大家并没怪你,只是,有点儿好吧,是挺生气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是你的责任……埃布尔不参加就不参加吧,我们其他人努力就好!” “对!埃布尔你专心养伤,比赛年年都有,这次不行赶下次。” “想想也是好事,哈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呢!” 一群汉子苦中作乐,努力哈哈大笑,倒也把气氛炒个差不多。 只是等他们的声音慢慢落下,却听一直没言语的任栖桐幽幽来了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弃赛?” “什么?!” “不至于吧?”基洛特别夸张的what了下,眼见着眉毛就要从头顶飞出去,“就这样你竟然还想上场?” “机会难得,为什么不呢?”任栖桐耸耸肩,“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我不同意,我这就去跟主办方那边要求撤销你的名字。”尼森果断道。 “这是个人赛,”任栖桐继续喝咖啡,看向他的眼神中有些戏谑,“除非个人要求或是严重的意外状况,任何人都无权替他做出退赛的决定。” 尼森一怔,还真是! “我是个成年人,会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任栖桐平静道,“到时候用防水胶布贴一下,再注意不要用力过猛就不会有问题。” 但大家还是觉得不大靠谱。 是,冲浪不比举重、射击之类需要用上肢完成,但这是一项全身性的运动,真上到浪上就要全身紧绷、用力,就连括约肌也得夹得紧紧地!更别提需要控制重心、保持平衡的胳膊! 但任栖桐一旦认定了什么事,一般人轻易难以撼动,饶是尼森把接下来的两天都花在劝说他这件事上,也没能改变最终结果。 任栖桐在国外的知名度比不上三流明星,酒吧冲突又发生在深夜,知情人最多就是相互交流下消息或是在相关论坛上爆料下“英俊的埃布尔很不幸的被卷入群殴”,但也仅限于此,国内并无人知晓。 但是到了他上场那天,几个熟知他本身实力的粉丝就看出端倪来。 “发生了什么?他本不应该出刚才那种低级失误的。” “他今天好像状态不大好……” “啊,胳膊上那是什么,血吗?” “我听说他前几天晚上因为救女朋友受伤了,难道是真的吗?” “开什么玩笑,不是说他在华国有女朋友了吗?貌似还是位富家千金,什么时候又跑出来一个?” “胡说,大桐桐才不是那样的人!” 一条胳膊受伤确实很影响发挥,任栖桐上去没一会儿就出现了几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失误,就连他的竞争对手们也看不下去了,纷纷疑惑他在搞什么鬼。 然后等任栖桐结束比赛重新回到沙滩上,围观人群中就有惊呼声传来,“流血了!” 但凡靠的近的人都清楚的看到任栖桐护臂下蜿蜒开的鲜红痕迹,现场医护人员迅速上前,刚一拆开层层叠叠的纱布就给出结果,“针脚开裂,需要重新进行缝合!” 胸膛剧烈起伏的任栖桐头发上还在不断滴水,海水混合着血液迅速蔓延开来,远比纯血液来的要触目惊心的多。 防水胶布毕竟不是万能的,刚才的比赛除了最开始的几次失误外任栖桐都拼尽全力,甚至后期还超常发挥,早就忘了胳膊上的伤,那胶布也被崩开一角,伤口被流进去海水泡的微微泛白。 比赛结束了,他的心事也了了,当即同意去医院,可一抬头就对上几十台咔嚓嚓拍得起劲的手机和部分专业相机。再一看其中不乏带有明显亚洲人特征的黑发黑眼内敛五官,他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坏了! 前几天他跟几个华国粉丝相认后,对方就开始本着专业粉丝的态度当起了搬运工:那几个姑娘无偿翻译从几个外国妹子那儿得到的任栖桐以前的运动照片和小视频甚至是报道,又去华国最大的交流平台Talk和几个正规粉丝聚居地的贴吧、论坛上上传了他此次比赛的视频和街拍照。 因为在海边冲浪,所以绝大多数照片都光着上身,宽肩窄腰翘臀一览无余,让国内的粉丝大呼福利。 与平时一脸“性冷淡”表情的任栖桐相比,运动时的他有种截然不同的魅力,尤其是几个视频中,他从海水中大步走来,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将湿漉漉的头发用力向后抹去的场面…… 那满溢的荷尔蒙几乎要冲破屏幕,无数几乎要晕过去的妹子们纷纷表示屏幕实在太脏了,需要舔舔舔! 就因为这迟来的“运动男孩儿”头衔,任栖桐又涨了不少粉丝,冼淼淼在国内看了之后还专门打电话给他报喜,笑称“他的小迷妹儿真是无处不在”什么的。 粉丝的关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好事,但眼下,确实不是。 任栖桐快步走到一个低头按手机的妹子跟前,用罕见的急促语气道,“这些照片能不发吗?” “可是,”那妹子瞬间惶恐起来,战战兢兢的把刚显示了“发送成功”字样的屏幕举给他看,“已经发出去了。” 完了! 短时间内,任栖桐脑海中简直找不出第二个词儿。 网络无国界! 互联网交换信息的速度无比惊人,只要国内粉丝知道他受伤了,肯定会有人追问为什么受伤,然后…… 他开始想该如何跟冼淼淼解释。 “我在救一个朋友的妹妹时不小心被人误伤,而她恰好苦追我几年而已……” 谢谢,好死不送。 **** 冼淼淼确实知道了,就在当天晚上,而且也顺藤摸瓜的找到了他受伤的疑似原因。 然后成功暴走。 求问: 远在千里之外的男朋友为了救一个苦追他多年的妹子受伤,甚至连累比赛失误,我应该用何种态度面对? 不知情的网友们热情的给予回应,答案多到几秒钟就要刷一次屏幕:“你男友是运动员吗?好像这年头的运动员都挺喜欢偷腥的……” “卧槽老妹儿你是遇上劈腿男了,赶紧分啊,留着过年吗?” “不是吧,这年头的男的都这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是前女友吗?还是说两人平时就有联系?” “消息可靠吗,不要误会了……” “这就有点糟心了,先问明白实际情况吧,也许是个误会呢。” 冼淼淼黑着脸看完留言后就用力合上笔记本,心思翻滚。 大家都这么闲吗?! 不过,她站起来狂走几圈平复心情,觉得事情没准儿真有误会。她对任栖桐还是挺有信心的,觉得他应该不是那种会背着自己胡来的人。而且就他的智商来看,真要是胡来的话肯定会藏得严严实实,至少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不对!冼淼淼有些抓狂的握着双拳在空气挥舞,特么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妈妈已经在这上面吃了一次亏,腻害不长点儿心眼儿吗?人心隔肚皮啊亲! 冼淼淼心里不痛快,当晚就失眠,在床上摊煎饼似的翻了几百个个儿也毫无睡意,第二天早上起来双眼血红,把赵姨吓得魂飞魄散。 “淼淼你这是,上火了吗?” 最近天气确实多变,前儿她出去买菜的时候还听说哪儿爆发了俗称“红眼病”的角膜炎,该不会淼淼也染上了? 冼淼淼刚一摇头就觉得又晕又疼,脑仁儿一锅粥似的不清楚,眼睛也很干涩,恨不得闭上就不睁开了。 “我没事,就是没睡好,对了,给我点清淡的吧。” 赵姨不怎么上网,偶尔上也就是去查个菜谱什么的,所以并不知道半个网络都已经热闹起来,而且热议的话题中心之一就是她疼爱的姑娘…… 冼淼淼胡乱喝了碗粥,又在赵姨的不断劝说下勉强塞了两个三丁包子,这就去了公司。 跟对八卦迟钝的赵姨不同,娱乐公司内部的工作人员天生就有追逐绯闻的基因,大清早就说的口水四溅,中间难免又添油加醋的润色许多,聊起来十分生动形象,简直就好似事发时他们就在现场! 冼淼淼刚一进门,原本热闹的大厅内就像被瞬间抽空了空气一样声息全无,所有人都空前一致的停下手中动作,齐刷刷的偷窥她。 就这么说吧,这会儿冼淼淼得到的关注可比她当初怼亲爹时候多多啦! 进入社会这么久一来,冼淼淼掌握的最高技能之一就是对周围的议论无视:退一万步讲,就算任栖桐真的瞎了眼出轨,那也是我们的私事,哪儿轮得到你们来看热闹! 今天打扮的尤其光彩照人的她目不斜视、面不改色,十公分的高跟鞋踩在光洁坚硬的瓷砖上katakata直响,那声音简直和她的表情一样冰冷,看的吃瓜群众不自觉得打寒颤。 他们突然就开始同情起任栖桐来了。 得罪谁不好,偏偏来招惹这位,她怼过亲爹、亲舅舅,干过小三儿,降服过公司上下一切反对她的人…… 一时之间,大家还真想不出冼淼淼会怕什么! 不过同时也有许多人在等着看冼淼淼的热闹,也有觉得她惨的:亲爹就不是个好鸟,这回交了个男朋友,本以为是二十四孝那种,谁知刚出国又沾惹这种桃色新闻……是假的也就罢了,可要是真的,大小姐也忒倒霉了点儿。 ****** 再说任栖桐。 胳膊上的伤严重影响了他的发挥,比赛还没彻底结束他就知道自己应该跟奖牌无缘了,因为这一届好手如云,老实讲,就算他状态绝佳也不敢妄言一定可以封顶,更别提一条胳膊基本下线。 从医院回来后他看到了最终结果,自己的成绩竟然意外的不错,第四名。 基洛荣获第二,还是败给了老对手辛德森,一个体脂率常年维持在5.5%上下的运动狂人,他在本国的社交平台上拥有三百多万粉丝,听说这次比赛又让他涨了不少。 举着超大型支票本和车钥匙的辛德森简直笑开了花,享受着数位主办方请来的美女模特挥洒的香槟喷泉,看上去真是美极了。 狂欢结束后他还来找任栖桐,又看了看他的胳膊,伸出手去,“这次真是太遗憾了,有机会再比过。” 任栖桐的爱好运动放在辛德森面前基本不够看,这家伙酷爱挑战极限,什么跳伞、徒手攀岩、荒野徒步穿越之类,冲浪放在他所喜爱的运动名单中几乎是运动量最小、风险也最低的一项! 任栖桐跟他握了握手,笑,“恭喜。” “谢谢,”辛德森点头,接受他的祝贺,又带点儿遗憾的说,“本来想跟你好好较量的,没想到你竟然受伤了。” 最熟悉自己的可能就是你的对手,这话说的一点儿不错,他几乎是第一个发现任栖桐状态不对的人,差不多从对方刚站上冲浪板就开始皱眉头:那种手臂摆动的幅度和频率跟正常状态下的任栖桐相差太多。 从辛德森刚进门就开始用不怎么友善的眼神盯着他的基洛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既然觉得不公平,那刚才干脆就拒绝领奖不就行了?” “嗨嗨!”辛德森有些不满的扬起下巴瞪他,基洛不甘示弱的回瞪。 “都消停些吧孩子们,”任栖桐无奈劝和道,又对基洛说,“辛德森的冲浪技术确实很高超,这一点相信你也没有疑议,对吧?就算我在全盛状态,也不敢断言一定能够打败他” 话没说完,旁边辛德森就一脸臭屁的抱胸道,“没错儿!” 刚有点消停的基洛最看不惯他这个样子,眼睛一瞪又要开始“RAP”。 任栖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辛德森,“听说有专业的冲浪教练跟你联系过了?怎样,会选择加入职业队吗?” 他的冲浪技术完全不比职业冲浪手差,貌似前年就有人想邀请他加入职业队伍,只是被他拒绝了。 “不不不,”辛德森的回答简直干脆,他老实道,“职业运动员简直太苦了,赚钱又少,我也不想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想也是。”任栖桐笑笑。 辛德森就是天生的浪子,他根本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更不可能余生都只从事同一种运动。 而且现在的他每年光是各种比赛的奖金就能高达数十万美金,期间还不断有各种商业合作主动找上门。据某网站统计,他每年收入可能高达两三百万美元,实力碾压顶级国际男模! 三个人不紧不慢的聊了会儿,期间当然夹杂着基洛和辛德森的花式互瞪…… “嘿埃布尔,”辛德森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猥琐,“听说你卷入桃色新闻,怎么样,想好怎么跟国内的女友解释了吗?” “你说错了几点,我必须纠正,”任栖桐有点疲惫的捏捏眉心,认真道,“第一,那不是什么桃色新闻,只是部分人自以为是的胡乱猜测;第二,我只有一个女友,所以没有什么国内国外之分;第三,我不必解释,需要的只是坦诚和坦白。” “ok,ok!”辛德森从小就对学习不感兴趣,这会儿一听他认认真真的数什么一二三真是头都要大了,连忙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任栖桐冲他挑挑眉,不过心里却有点打鼓: 淼淼不会,真生气了吧? 冼淼淼确实很生气,因为迄今为止,任栖桐也没给自己打过任何电话做任何解释! 他是如此笃定自己会宽容大度的理解他呢,还是干脆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就此放任了? 她边想边磨牙,仿佛已经将罪魁祸首咬的粉碎。 决定了,要是任栖桐真敢背叛自己……等死吧!那个安娜也别想好过! 她才不是圣人,做不到被人劈腿还圣母气息十足的祝福他找到真爱。要真爱?好啊,跟她去深渊团聚吧! “小老板?”付秀打进内线来,声音中带着点忐忑的询问,“那个,任哥回来了,让进么?” 平时任栖桐来,付秀都只是打电话报告一声,压根儿就不用问“让不让”,但鉴于现在是“非常时期”,她这个小老板的坚定拥护党自然是一切以小老板的意志为准! 他还真敢回来! 冼淼淼特别冷淡的嗯了声,黑云压顶的抱着胳膊站在办公桌前,然后就把推门进来的任栖桐吓了一跳。 这种迎接最终审判的感觉真心不妙! “淼淼。”他刚走上前一步就被冼淼淼一个手势定在那儿。 天气渐暖,任栖桐短袖外面就只套了一件宽松的运动衫,冼淼淼盯着报道中他受伤的位置看了几眼,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大约因为是连夜赶回来的,任栖桐的眼睛里还有些血丝,看着略憔悴,但冼淼淼还是决定先把事情搞清楚。 关键时刻,绝不心软! “先解释解释吧。” 见她没第一时间就闹着要分手,任栖桐倒是先松了口气,然后就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始末讲了个清楚。 “……所以真的是意外,我对安娜也没有任何想法,真的。” 他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冼淼淼,像个正在等待审判结果的无辜受害群众。 好吧,至少在这件事上,他确实称得上是无辜了。 冼淼淼就这么跟他对视,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过了好久,她才微微叹了口气,冲任栖桐招招手,“先给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她基本可以确定任栖桐没说谎,但心头怒气还是难以平息。 好端端的出去,竟然挂彩回来,还是为了别的女人! 见她还关心自己,任栖桐不禁有些喜形于色,忙脱了外套过去,心里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用临走前辛德森交给自己的“装可怜”招数…… 伤口上面还包着纱布,冼淼淼一看那个面积就心疼的了不得,“算了,还是不看了。” “没关系的。”任栖桐二话不说就麻利的将纱布扯下,反复向她证明自己恢复良好,“其实伤口不深,就是看着吓人,再过几天就可以不用包了淼淼?” 见冼淼淼呆呆的不说话,任栖桐也有点后悔,觉得不应该这么冲动的,盘旋蜈蚣似的伤口确实不大好看,万一把她吓到就不好了。 那扭曲狰狞的伤口刚一映入眼眶,冼淼淼就鼻头泛酸,她忍不住冲任栖桐低吼,“你傻啊!还不赶紧包起来!被细菌感染了怎么办?” 冼淼淼心里好像泡了颗柠檬,又好像有人用手攥着似的疼,真可谓是百感交集。 她沉默了好久,才认真说,“任栖桐,咱们都先冷静下,好吧?” 刚还以为雨过天晴的任栖桐一怔,脸上罕见的带了急色,“你要跟我分手吗?” “不是分手,”冼淼淼摇头,表情复杂,“只是我心里有点儿乱。行了,我还有工作,你先回去休息吧。” “淼淼?!” 任栖桐看着她背过身去,这已经是无声送客了。 他慌了,出生以来头一次这么慌。 真的会分手吗?在他习惯了跟一个人相伴之后?! “别这样淼淼,”他第一次用带着哀求的语调说,“你回头看看我。我真的没有说谎。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看看好不好?” 他把带回来的几个礼盒轻轻摆放在桌上,然后跟它们一起等前面的人转身。 “再说一次,我没有要分手,”冼淼淼强忍着不回头,同时在心里补充一句,至少是现在,“你应该也一夜没睡吧,回去休你干嘛?!松手!” 任栖桐突然快步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搂得紧紧地,“不松。” 冼淼淼又气又恼,刚本能的挣扎了下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便又不自觉的放弃了挣扎:胳膊上的伤还渗血呢。 “都是成年人了,”她恨恨的掐了任栖桐那只完好的手臂几下,又用高跟鞋跟碾他的脚面,“别耍无赖,快松手!” 上班呢,这样在办公室里搂搂抱抱的算什么事儿?!要是等会儿有人过来怎么办! 任栖桐没说话,脚面生疼也不躲不闪,只是把脑袋埋在冼淼淼颈窝中,用沉默代表自己坚定不移的回答。 他不敢,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立刻跑远,然后再也找不回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好说歹说都不听,冼淼淼也无奈了。 认识这么久,任栖桐从来都是成熟稳重又可靠的,她从没想过对方竟然会这样耍赖! 难不成不要脸也是人格魅力的一种? 良久,冼淼淼叹了口气,说:“任栖桐,我就是个自私的人,别人是死是活跟我无关,所以根本就不想做什么救世主,也不想我爱的人那么做。” “我喜欢你的绅士,但也自私的希望只为我一个人,至少,你在决定去帮助别人之前,请先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好吗?” “我不稀罕虚名,也不想要什么狗血的荣誉或是别人的感激,更不想哪天突然在见义勇为烈士名单或是什么鬼东西上看到你的名字,你懂吗?” “对不起。”任栖桐闷闷的说了句。 “别跟我说对不起!”不说还好,一说冼淼淼反而来了火气,她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拿后脑勺狠狠撞任栖桐的下巴采取报复,然后气道,“因为这就意味着有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直接损害到了我的利益,我讨厌这样!” 任栖桐忍不住微笑起来,单从这一点上说,他们还是很相配的,对吧? 越说越来气,冼淼淼的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然后开始翻旧账:“上次也是,你为了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姑娘用脸去接热咖啡,结果烫的满身水泡!但那会儿咱们没恋爱,我也没什么资格和立场说你。” 任栖桐有心解释不是用脸接,而且也不是浑身水泡,但又怕火上浇油,于是便继续保持沉默。 “这次更好啦!”冼淼淼怒极反笑,声音中充满嘲讽,“我的男朋友又跑到大洋彼岸去当盖世英雄,特么的还是为了我的情敌!社会大和谐哦,全世界人民欢欣鼓舞哦!” “任栖桐,咱们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是我,我为了救你的情敌受伤,你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任栖桐张张嘴,竟然真的想象了下,然后瞬间觉得气闷! 说到这儿的冼淼淼也有点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气任栖桐随时随地的绅士风度,还是气他为了别的女孩儿出头了,又或者只是纯粹的后怕:要是动手的家伙再狠毒一点,或者干脆是个惯犯,又或者捅的地方不是胳膊而是胸口…… 她不敢再想,一想就觉得浑身发冷。 “我不想看到你受伤,不管是为我为你还是为别的什么人,”冼淼淼低头,把抱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仔细掰开,然后转过身去,认真看着任栖桐,“我不希望你有事,更不想还没结婚就提前体验什么寡妇生活,你懂吗?” 任栖桐静静地看了她好久,点头,“我懂。” 以及,对不起。 现在他倒是宁愿冼淼淼想别的无理取闹的女孩儿那样冲自己大吼大叫,甚至是摔打点儿什么东西,或者干脆打自己一顿,至少那样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她这样冷静的说出这样有道理的话,叫他完全无法反驳,也无地自容。 第64章 大小姐和驸马冷战啦! 不过短短两天时间,华国大小网站和部分实体媒体、报刊就先后打出类似的标题,个别编辑还特批了很多看似很有依据的推测:“……两人一改往日甜蜜,不仅彼此交流大大减少,而且晚上也不再一起约会……” 还有狗仔专门公司、住宅两头跑,逮不到采访冼淼淼的机会誓不罢休。冼淼淼被他们跟的烦,索性故意放慢速度接受采访。 狗仔顿时喜形于色,巴巴儿地凑上去,那情形简直跟发现了肉骨头的流浪犬没什么分别。 他也知道机会难得,大小姐这脾气实在不好说,要是错过此次,没准儿就永远不会有第二次了,于是一上来就直剌剌的挑戳心窝子的话问:“任栖桐的出轨对你打击大吗?你们已经分手了吗?这会对任栖桐的星途构成障碍吗?继父亲之后再次亲身经历这种背叛,是不是会对你未来的感情评判标准造成一定的影响?” 作为一个合格的狗仔,讲究职业道德就不能兼顾良心,大家都是要么捕风捉影要么歪曲事实,实在没招了还有故意刺激当事人发飙这种没下限的人为制造八卦的方法。 而现在,该名狗仔就是多管齐下,什么误导、刺激全用上了,八卦、幸灾乐祸、兴奋等情绪在他眼中熊熊燃烧,唯独没有同情。 冼淼淼凉凉瞥了他一眼,里面赤果果的透着不解和鄙夷:“谁说他出轨了?” 狗仔一怔,下意识推脱道,“网上都这么说。” “网上说的就是真的?”冼淼淼嗤笑一声,“之前还都说2012年是世界末日呢,你这不还活得好好的?” 狗仔张张嘴,不甘落败,“可是有目击者亲口证明,当晚他是为了保护一个美国女孩儿才受的伤,而且那女孩儿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自己正在追求任栖桐。” “既然当狗仔,麻烦也把消息打听全面了再来,”冼淼淼看向他的眼神简直都带了同情,好像在公然鄙视他的智商,“第一,当晚在场的足有近百人,任栖桐是后来才到;第二,他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十分混乱,可以说他是被迫卷入,而且受伤也是因为帮助好友,注意,男性抵挡来自外部的攻击才让施暴者有机可乘……” “至于你说的那女孩儿是他所在冲浪队队长的妹妹,她确实喜欢任栖桐,那又怎么样呢?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算上国内外,能从这儿排到海岸线,然后呢?所以呢?任栖桐就要对她们的心意一一回应?累不累啊!” 说完,冼淼淼还一副你真是少见多怪的表情。 狗仔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但又不甘心认输,“那你们冷战却是真的吧,对此你又怎么解释呢?” “我为什么要解释?”冼淼淼各种惊讶,“这是我个人的感情问题,有必要有义务到处跟人讲吗?换了你,你羞不羞啊!” “但是你生气了!” “废话,”冼淼淼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有点不耐烦的上了车,示意谢磊关门,“要是你女朋友囫囵着出去,结果偷偷弄了一身伤回来,还不第一时间跟你说,偏要你通过网络媒体、第三方的途径知道,你生不生气?” 直到冼淼淼的车子绝尘而去,吃了满嘴汽车尾气的狗仔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冼淼淼最后一个问题:“你生不生气?” 他认真想了下…… 擦,当然生气啊! 情侣之间本就应该亲密无间的么,受伤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讲,那我到底算啥玩意儿? 不行,他猛的回神,然后用力拍拍自己的脸,心道怎么就不知不觉被采访对象给绕进去了呢,真这么能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还当的什么狗仔?以后还怎么无风三尺浪! 他一屁股蹲在花坛边上,咬着笔杆子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一拍巴掌,有了! 《爱情使人盲目,冼淼淼为男友大肆遮掩》 嗯,不错,就它了! 自以为挖到大新闻的狗仔麻溜儿回出版社,主编看后也十分满意,特地吩咐下面将原定的头版头条挪到B版,而将这个一字不改发上去。 一连串的命令发出去,主编心满意足的扣了电话,又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到甚至很有几分猥琐的手下,心中暗想,这小子叫什么来着?哪年进来的?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他当然没印象,因为之前这小子的良心还没彻底泯灭,所以总找不到能让主编大人眼前一亮,进而影响深刻的大八卦。只是最近着实穷怕了,又交了个时时刻刻催着买房结婚的女朋友,几乎弹尽粮绝,这才下定决心把良心掏出来喂了狗…… “小伙子,很不错,”主编笑眯眯道,“继续加油,你的未来很光明!” “多谢主编!”狗仔恭敬道谢,又小心的退出,一边暗自得意,一边却又忍不住吐槽:光口头夸奖有个屁用啊,钱,特么的钱拿到手才是真货! 不管是主编还是狗仔都着实容光焕发了一整宿,他们都以为自己要火了,却不曾想第二天早上怀揣着满腹的希望上网一看,竟看到了满屏刷负! “什么狗屁报刊,白白浪费老子一块钱!复制粘贴了人家说过的话,也好意思拿来当头版头条?” “简直坑爹!贵社编辑都是数学老师教的吧,敢不敢有点儿原创?” “刷新历史新坑,刚我同事取笑我白瞎了钱我还不信……” “气死老娘了,丢不起的人!亏我还巴巴儿赶第一波去买了报纸,刚到办公室就迫不及待的跟同事分享,谁知人家昨晚就看过了……里子面子全丢了,怒弃!” 抗议的留言还在大波涌入,最近几年他们报社就没哪天一次性收到过这么多的评论!只可惜几乎全是负面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新闻最讲究一个“新”,所有的记者和狗仔都在赛跑,跟同行赛跑,跟时间赛跑,现在信息网络通讯技术发达了还要跟喜欢围观的吃瓜群众赛跑……谁跑在前面,率先发布新闻,谁就赢了。 主编顺着某条评论中“人家冼大小姐昨晚就说了,亏你们还有脸重发一遍”的链接点到冼淼淼的Talk,刚一看最新动态就在自己脑袋里放了场盛世烟花! 原来,冼淼淼昨天晚上回家之后想想继续让大家这么胡乱猜测下去也不是个头,就干脆把自己跟狗仔的对话略作整理,然后原封不动的发了上去…… 要知道,就算是日报,今天傍晚得来的新闻最早也就是明天早上问世,而她冼大小姐当天就自己公开,妥妥儿的第一手消息,可不比任何人都快了一大步? 花了钱却只能吃回锅剩菜,满腔热情兜头就是一盆凉水,换了谁也不高兴。而不高兴了,自然要发泄出来,没毛病。 冼淼淼亲自开口澄清后,网民反应各异,有信的,有不信的,有觉得她过了好几天才说根本就是欲盖弥彰的,还有的说她确实像报道里说的似的被爱情迷昏了头,已然忘记了母亲经历过的惨剧,非但没在第一时间选择跟任栖桐划清界限,反而开始主动提他遮掩起来,真是叫人不齿…… 冼淼淼不是个特别在乎外界舆论的人,解释完了就翻篇,压根儿不会像某些心思阴暗折猜想的那样盯着看,但是任栖桐很开心。 他觉得自己仿佛盼来的曙光! 女朋友亲自出马替自己澄清,他是不是要被原谅了? 得亏着他没傻不愣登的跑到冼淼淼跟前问,不然一准儿被喷个头血淋头:天杀的,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没弄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哪儿?! 她哪儿是计较他因为仗义出手被误伤……好吧好吧,她确实挺在意的,而且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这么死心眼儿!当晚一起去的足有近十号人,怎么大家都没事儿,偏偏你胳膊上就给捅了个血窟窿? 【而且,被救人之一还是个对自家男友怀有觊觎之心的女人!】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点,情侣嘛,既然选择在一起就要给彼此一点信心。谁也不可能掌控另一个人的人生,要是对方不管去哪儿干什么你都放心不下的话,那得了,也干脆别处对象了! 冼淼淼最在意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事先竟然一点也不知情!要不是那几个恰巧去当地旅游的妹子无意中撞见任栖桐,又顺手拍了他受伤的照片传回国内刷关注,她肯定就要从男友那儿得到一个大惊喜啦! 真是想想都觉得酸爽,憋屈! 全世界都知道咱俩是一对儿啊,一张床上翻滚过多少次的关系了,天大的事你不第一时间往这边打报告,藏着掖着有意思? 冼淼淼打发任栖桐回去反省,可任先生在这个问题点上就跟缺根筋似的,愣是抓不住关键点! 难道他真的以为消息曝光之后提前赶回来,一五一十的坦白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错,大错特错! 任栖桐反省的方式方法显然跟冼淼淼的本质要求产生了相当严重的偏差,他几乎天天跟罗密欧附体似的,在冼淼淼附近神出鬼没,无声中用哀怨的眼神深深凝视着她,然后每天早上还不忘送一束新鲜的,她最喜欢的泰迪熊向日葵。 冼淼淼简直郁闷! 鲜花这玩意儿打理好了根本不会当日凋谢,起码也能昂首挺胸的保持个十天半月,赵姨又格外精于此道……现在冼淼淼家里几乎每个房间都能均分到一大捧向日葵,开得轰轰烈烈! 喜欢花卉的赵姨倒是挺开心,天天变着法儿的摆弄,昨天竟然还复制了梵高的作品…… *** 这几天任栖桐有些郁闷。 他本以为自己跟冼淼淼的关系很快能恢复到从前的水准,但不曾想当他一流露这个意思,对方就冷冷扫视过来,“你反省好了?” 任先生罕见的抓狂,能反省的他都反省了呀,也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跟安娜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可冼淼淼看他的眼神还是充满了失望和恨其不争…… 难不成,被逼上绝路的任先生脑中灵光一闪,难不成她怀疑自己跟尼森、基洛他们的关系?! 不,不至于吧? 要是换做别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就找朋友求助去了,可且不说任栖桐在华国几乎没有朋友,就算有,以他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好似被关进密封玻璃箱的苍蝇,分明能看见未来和希望,但他就是找不到出口! 再这么下去一定会被甩! 好在作为歌手,任先生有独特的解压方式:写歌。 短短几天工夫,他就攒了厚厚一沓草稿,塞了大半口箱子,这还只是他自己觉得看过眼去的。 宋志小心翼翼的翻看几张,登时就被狂塞满嘴的狗粮,不带这么欺负单身汪的! 什么“我孤独的心啊,你为何如此彷徨”“前方充满迷雾,我看不到通往未来的路”…… 特么的你确定这不是情诗? 他又试探着把几首以及谱了曲的成品唱了唱,险些把自己弄哭:这也太辛酸太幽怨了…… 好歹是二次合作,又是难得的哑巴知音,宋志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消沉下去,决心温暖下他渐渐冰封的心灵。 “小任啊,”宋志很少扮演这种心灵导师的角色,难免有些生疏,但他还是怀着满满的诚意说道,“情侣间吵架拌嘴都是很正常的,有什么误会及时沟通了解开就好,我看冼小姐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话还没说完,就见任栖桐缓缓抬头,用那双号称“风靡万千少女,撼动老妇心脏”的深邃眼眸望过来。 饶是宋志这个比直尺还直的男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朋友长得确实过分英俊了些,近看更是要命。尤其是现在这种弥漫着淡淡忧郁的样子,得亏着没让粉丝们看见,不然全都得疯。 然而忧郁男子一开口突出的话就让宋志人生中第一次开导别人的经历提前夭折,“你很有经验吗?” 宋志:“……” 苍天啊,我有罪!我这个迄今为止还没正经谈过一次恋爱的屌丝,我有罪! 冼淼淼和任栖桐情况不对,周围一圈儿人都跟着提心吊胆,尤其是邓清波、王琳等人,他们跟这俩人的关系是最亲近的,也怕情况进一步恶化。 说得不好听一点,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旦其中影响力最大的俩人彻底形同陌路,谁的日子也好过不了! 这当儿谁先出头都不合适,但眼看他们俩一个就是不点拨,一个愣是不开窍,再这么僵持下去准完蛋!邓清波纠结一番,咬咬牙,决定身先士卒! 他找到任栖桐的时候对方正蹲在飘窗当雕塑,一双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下面冼淼淼的跑车,那灼热的视线叫人看的胆战心惊。 邓清波下意识摸了摸胳膊,然后用力干咳一声,吸引了任栖桐的注意力后才笑嘻嘻道,“小师弟,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哥哥开心咳咳,让哥哥开导开导你!” 任栖桐只瞟了他一眼就重新转回头去,轻飘飘道,“跟你说没用。” “怎么没用!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要是轻易放弃就不是邓清波了,他干脆也去飘窗另一端坐下,“老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众人拾柴火焰高,你自己都琢磨了这么多天也没个进展,就别再继续浪费时间啦,赶紧的,我听听,没准儿作为局外人反而看得更清楚呢。” 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但偶尔严肃起来还是挺可靠的样子,任栖桐被他的话触动,略一犹豫,竟真的说了。 “……我是真的很喜欢淼淼,也在努力反省,可好像跟她的要求还差点儿什么……” 这绝对是两人认识以来,任栖桐说过的最多的话了,难得还没带着惯用的挤兑,但邓清波听后,半晌无语,心道要知道是因为这个,特么的我早来了,还用等到现在?搞得一众师弟妹都跟后妈养的似的,整天跟着提心吊胆,真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 “小师弟,不是哥说你,这事儿还真就是你的不对了。” 邓清波坦然面对任栖桐刷的看过来的火热视线,慢条斯理的绕弯子,心想小zei~你也有今天,“你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又是什么时候被爆出来的?” 听任栖桐老实回答后,邓清波又啧啧几声,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拍着大腿道,“问题就出在这儿啊!” 见任栖桐还是一脸懵逼,他恨铁不成钢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跟小老板报告?” 任栖桐愣住了,本能的回答,“我怕她担心。” “那伤口又不是一天两天会好的,难道你那会儿不说,等回国给她个大惊喜才不担心?还是你觉得她等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才发现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会很好?”邓清波都想撬开他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怎么长得。 这都什么逻辑! 任栖桐张张嘴,好像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关键点,可还是有许多地方不解,“首先我在国外的知名度远没有国内这么高,正常情况下,仅仅是胳膊受伤并不会引发多大反响,更不会被传到国内;其次当时我跟淼淼分隔两地,要是因为我受伤的消息而影响到她的工作或是生活,我反而更难过。” 谁知在国内没什么人气的业余选手冲浪比赛会吸引几个华国姑娘观看,而她们又恰恰是自己的粉丝,还偏偏大题小做的发了带血的照片回来,然后被人看见后彻底吓炸了锅! 这几个意外一环扣一环,巧合的令人震惊! 话说那几个粉丝抓拍的技术真是一言难尽,当时任栖桐的胳膊确实流血,而且混着海水看着也挺吓人,但给她们拍出来,再配合上天塌地陷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任栖桐掉海里被鲨鱼啃了一条胳膊去…… 听了任栖桐的解释,邓清波微怔,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手下艺人越来越多,又临近暑假,就算有付秀帮忙,冼淼淼也是天天连轴转,就连他自己也不好意思没事儿过来打扰。要是在这个当儿再传来任栖桐受伤的消息,冼淼淼肯定心神动荡,左右为难:去探望,还是留在公司? “只是,”邓清波挠挠头,“你也没必要瞒着啊,提前透个气儿总行吧?” 谁知任栖桐反而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点皮肉小伤而已,为什么一定要嚷嚷给亲密的人听让他们担心呢?而且之前我受过很多比这更严重的伤,跳伞时降落伞包差点打不开的情况有,骨折也有过两次,三年前攀登雪山还遇上雪崩,跟几名队友被困在山上两天才等来救援,大家都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邓清波听得目瞪口呆,不由得敬佩道,“你能活蹦乱跳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啊,不是你们平时都玩儿什么运动啊,怎么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真怪不得外国人少,那都是有原因的! 说到这份儿上,邓清波倒是有点理解任栖桐了。 就算是原本柔弱的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奋斗打拼,生病受伤也不会首先跟家人诉苦,谁不是硬撑呢?而任栖桐性格本来就独,父母又是那个样,想来小时候就算想找谁诉委屈都不能够…… 久而久之,习惯不管什么事都独自忍受的他自然更不愿意对人示弱。 就像任栖桐自己说的,不过是胳膊上被扎破了皮肉,跟他曾经的经历比起来,或许还真算不上什么,实在不值一提。 而这小子平时疼冼淼淼就跟疼眼珠子似的,就更加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伤小痛就打越洋电话让对方跟着提心吊胆…… 谈话进行到这一步,一切都水落石出,特么的合着就是相互了解不够的误会! 等会儿,邓清波赶紧问最后却是最关键的问题,“你跟那洋妞儿,真没点儿什么?” 这几天但就这个问题,任栖桐跟不同的人反复说了没有一百次也能有八十次,简直嘴巴都要起茧子,但看在邓清波这么诚心诚意、尽心尽力的份儿上,他还是认真点头,“她喜欢我是事实,但我不喜欢她也是事实,我控制不了别人的思想和喜好,但却有信心守住自己的内心。” 当时出手支援尼森兄妹的不止他自己,但偏偏他最倒霉,阴差阳错的,事情就发展到这个地步…… 卧槽! 邓清波再一次被狠狠震撼一把,觉得真不怪这小子人气高,听听这张嘴!随口一说就是一篇标准告白信! 要是他能有这口才,何愁讨不到媳妇! 两人心情复杂的对坐一会儿,邓清波拍拍任栖桐的肩膀,“行了,你就把刚才跟我说的话去跟小老板说一遍,也不用加任何修饰,就是怎么想的怎么来,保准没事儿。” 怪不得人家都说闪电结婚要不得,现在看来,爱情长跑还是很有必要的嘛! 要是小老板和小师弟早就真正了解了彼此的性格和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习惯处理方式,估计也不会造成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 说真的,一开始任栖桐还真是没往这方面想,他只是习惯性的自己硬撑,但现在让邓清波一分析,还真有点后悔。 不过他又有点纠结,“那,我以后要是再有个磕磕碰碰的,难道都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淼淼吗?” 比如说切水果割到手、登山划破腿、滑雪摔破鼻子之类的鸡毛蒜皮?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任栖桐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且不说他根本没有向别人诉苦的习惯,但是想象一下自己对女朋友撒娇卖萌……就浑身恶寒! 那还是个男人吗? “这个……”邓清波也有些拿不准。他瞅着四舍五入身高两米的小师弟,再在脑海中勾勒一番他对小老板嘤嘤哭诉的小鸟依人场面……呕! 两人很是尴尬的无声对视,最后邓清波干咳一声,“那什么,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吧,不过这会儿你还是赶紧找小老板解释清楚哈,然后两个人心平气和的好好沟通一下,争取达成共识!” 任栖桐觉得很有道理,这种形单影只的生活他简直一刻也忍不下去,于是立刻从飘窗上下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跟邓清波道谢,“多谢师兄。” 一起共事这么久了,期间邓清波也软磨硬泡、威逼利诱过无数多次,但任栖桐可从来没喊过他师兄! 小波浪顿时就有些飘飘然,一张嘴开到后脑勺,又有点儿嘚瑟,“那是,知道师兄的好了吧?以后都记得乖乖喊人。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就没点表示?” 任栖桐笑笑,点头,“好,你想要什么?” 邓清波就是兴奋过度随口这么一说,哪里想到任栖桐竟会当真,一时间倒也愣住了。 他讪讪一笑,“不用不用,说几句话的事儿,我再提要求成什么人了,赶紧去吧啊。” “那就先记下,”任栖桐却没顺杆爬,反而极其认真的说,“以后但凡你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邓清波越发坐立难安,赶紧挥手示意他走,任栖桐也着急,没再较真,迈开大步开门去了。 等他走后,邓清波才松了口气,慢慢回想一番,又嘿嘿傻笑,觉得自己其实还是挺牛逼的,难不成还有红娘的潜质? 乐呵呵在飘窗上看了会儿风景,邓清波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去餐厅吃饭,结果刚一伸腿就黑了脸:他的脚够不到地! 特么的!幸亏这儿没别人…… 他回想下刚才的场景:亲爱的小师弟上下根本不用跳或是踮脚,长腿一跨来去自如…… 卧槽! 邓清波不死心,伸长脖子确认外面没有脚步声后再三尝试,但憋得脸都红了也没保证自己能在屁股不离台面的前提下一脚着地…… 场面一度hin尴尬。 气愤难平的邓清波直勾勾的盯着脚尖和地面之间的几公分——分明就那么点点距离,可却好像隔开了天和地,简直就是此生无法跨越的天险! “擦,腿长了不起啊?!” 邓清波决定了,此生绝不再上飘窗! ***** 再说任栖桐。 得了邓清波的醒世金言之后简直如获至宝,茅塞顿开,出了练习室就一通疾走,直奔冼淼淼的办公室,然后电梯门一开,两人四目相对。 冼淼淼正要出去见特地赶来的万雨和方栗,正要按电梯呢,电梯门却自动打开…… 俩人盯着对方看了几秒中,任栖桐一步跨出,平静的表情下是掩饰不住的焦急,“淼淼,我有话说。” 冼淼淼歪头,看看腕表,“不好意思,我跟人有约,改日吧。” “淼淼!”任栖桐简直忐忑,生怕跟她约的是个男人,再开口几乎都有些可怜,“我,我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给我几分钟好不好?” 跟在后面的付秀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刷新三观,这真是以前高岭之花的大桐桐? 冼淼淼觉得挺有趣,看样子他还真是有了新突破,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想听的。 不过现在的时间点有些尴尬,她确实有事,耽误不得。 而且……就算没事,她也准备多晾对方几天! 这些日子她也想了很多,当初自己跟任栖桐关系确定的确实太快了些,她也不像别的姑娘那样隔三差五花式要求着作,任谁看两人的爱情都太缺乏考验,恐怕不稳。 这次爆出矛盾大约也不是什么坏事,提前了解总比过后矛盾集中爆发好得多。 人都这样,太容易到手的东西总不会太珍惜,不管是爱情还是恋人,多经历几次波折才会明白不易…… “我今天真的约了人,”她对任栖桐说,“回头我让秀秀看看哪天有空,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说完,她就一撩头发,带着付秀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还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冲外面呆若木鸡的任栖桐摆了摆手。 看着飞快降下去的数字,任栖桐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女朋友眼见着在事业型女强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稳,现在连跟自己谈话都要提前预约……他既为她感到高兴,也隐隐有些不安。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的话,淼淼可以为了跟自己谈而专门挤出时间,也是挺不容易的,自己应该还有机会吧? 怀揣着这样那样的想法,任栖桐从楼梯走了下去,然后就在练习室门口遇到了刚自娱自乐调节过来的邓清波。 邓清波:“……” 他重点观察了下对方的腿,越看越郁闷,切,还真挺长! 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打招呼,而且他也挺想知道任栖桐跟小老板沟通之后的结果的,不过……这速度有点儿忒快了吧? 单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来,任栖桐冲他淡淡点了头,刚要过去才发现后面还藏着一个弓腰缩背的王琳,便又多点了一下。 王琳一直都挺怕他,莫名其妙的敬畏的那种,见他过来也不敢开口,就跟只鹌鹑似的在后面缩着,尽量降低存在感。殊不知她也一米七多,竖着老高躺下老长,单凭一个邓清波怎么挡得住? “哎哎,”邓清波倒不怕任栖桐,当即很迫切的拽住他问结果,“怎么样?” 任栖桐表情不变,“她约了人谈事情,我们说好改天再谈。” 说完,他就去找宋志探讨音乐问题去了。 第65章 邓清波和王琳看着任栖桐远去的背影,面面相觑,然后王琳小声问,“师兄,任师兄不会真的跟老板分手吧?” 她比冼淼淼还要小,所以直接叫老板。虽然不大清楚任栖桐和冼淼淼两人的真正底细,但王琳觉得那两个人在一块时怎么看怎么般配,而且让人感觉很舒服,要是就这么分手的话多可惜呀。 “不能,”邓清波果断道,见她一脸迷惑就笑着按了她脑袋一把,“傻丫头,情趣听过没?” 也不知王琳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看上去还挺不好意思的。 邓清波又问她,“对了,你还没说呢,刚才一人蹲墙角嘀咕什么呢?” “哦,”王琳迅速调整表情,说,“前段时间我回家,捎回去几台家电,还给我爸买了部手机,结果刚才我妈打电话跟我说,那手机被人偷了……” 女儿长这么大也没享过什么福,在外面大城市讨生活本就不容易,王爸爸王妈妈压根儿也没想到她竟然短短几年就攒了几万块钱,还一股脑贴补给家里了,真是又惊又喜又心疼。 除了电视机之外,王琳还给爸爸买了一部智能手机,给长头发的妈妈买了一台电吹风。手机也不贵,才一千块,可还是被节约惯了的王妈妈念叨了好几天。王爸爸一开始也坚决不要,但王琳就说已经买了的都不能退,这才留下。 女儿真心孝敬的东西,王爸爸怎能不喜欢?虽是满口不愿,但还是第二天就揣上出门炫耀去了,然后短短几个小时传遍全镇。 智能手机能上网能拍照,功能简直不要太齐全,偶尔王妈妈还会跟老伴儿要过来自己摆弄几下耍耍。 但好景不长,一家人还没稀罕够的就出了事:前天是王琳家乡的集会,王爸爸带着自家田里出产的蔬菜去卖,结果还没卖完呢就发现衣服口袋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划了道大口子,里面的手机不翼而飞。 王爸爸急的险些没当场哭出来,菜也顾不上卖,没头苍蝇似的转圈找起来。 可集市上人流量本就大,又时常有外地扒手集团跨地区作案,根本无从找起。 找了半天未果后,王爸爸在别人的提醒下去派出所报案。接待他的民警态度很好,也十分同情他的遭遇,但也言明想要找回来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集市上人员众多又杂乱,来源又十分分散,现场还没有监控摄像头,甚至王爸爸连什么时候被偷的也说不准,没准儿扒手早已经离开本地;另外他对手机的操作本就还十分不熟练,也没设置什么防盗程序…… 再者现在犯罪分子的销赃手段也是越来越高明,王爸爸的手机被人原封不动卖掉也就罢了,最糟糕的情况是被懂行的罪犯先进行彻底的拆分,然后跟其他机器拼凑在一起。真那样的话,就算警方捣毁犯罪团伙,手机也拿不回来了。 王爸爸并不懂这些门道,见民警备了案还是不放心,先千恩万谢,又翻来覆去的说这是她女儿辛辛苦苦在外打工,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攒钱买回来孝敬他的…… “也是我没用,不知道多看顾着点,同志,您多受累,请千万帮忙找找……” 着急加愧疚,这个在田里操持半辈子的糙汉子眼睛红红,就差要下跪,几个民警赶紧出言安慰,又好声好气的送到门口。 这么大的事儿简直瞒不住,加上小村小镇的,屁大点消息都能迅速传遍街头巷尾,更别提王爸爸在集市上找手机的情况还被不少村民看个正着,他还没进门的,就被老婆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就说你是个穷贱命!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好好揣着掖着,到处招摇,你说你去赶个集带什么手机,啊?这下好了,便宜了吃赃的!” “闺女在外面讨生活容易么?我看她自己都不舍得用那么好的东西,偏又给你这老货糟蹋了!” 乡间婆娘们基本上都擅长骂街,平时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刹不出车,怼起自家男人来也是各种激烈。自知做错事的王爸爸也不敢还嘴,蹲门槛上一个劲儿的抽烟,长吁短叹,脑袋都快塞到胸膛里去了。 王妈妈骂了半天尤不解气,三步并两步的过来,劈手夺了烟,刚要丢,转念想起这也是女儿带回来的,又不舍得了,只找了盆水熄灭火星,然后小心翼翼的搁在窗台上晾干。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嘴也没闲着,不住的嘟囔,“你这败家啊,有土烟不抽抽这个,多贵!烧的都是钱!警察咋说,能找回来不?” 王爸爸垂头丧气的去里屋拿了烟纸和烟叶,麻利的卷起来,点燃之后狠狠抽了几口,“说给找,就是得等几天。” 王妈妈听了,这才不言语了,只是到底气不过,几天后跟王琳打电话,就叽里呱啦的把这事儿说了。 王琳听后难免也跟着心疼,话说直到现在她自己还是用的三百块送话费的老年机呢! 但她更担心父母因为一部手机产生隔阂,便出言安慰,又说自己现在能挣挺多钱了,丢了再买就是,叫他们不要担心。 王妈妈听后叹了口气,“你快别糊弄我了,我都听人说了,外面消费高,一碗面都要好几十块钱呢,你才能赚多少?又不是遍地黄金……” 邓清波看见王琳的时候,这姑娘正纠结呢,到底还要不要给父亲再买一部手机? 经过这件事,王爸爸也有点灰心丧气,不知还会不会要;王妈妈干脆直接表态,说禁止王琳再给他买这么贵的“奢侈品”…… 邓清波瞅着自家小师妹,觉得那一家人简直都朴实的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买呗,爹妈都这样,不管你什么时候问他们都说不要,可你要真先斩后奏买了寄回去,他们还能千里迢迢的跑来退货不成?再说了,经过这件事之后,你爸肯定也有经验了,不会再轻易被人摸走啦。” 王琳一琢磨,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刚要答应却又愁眉苦脸的。 “又怎么了?”邓清波问。 “那个,”王琳挺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上次的走秀报酬我基本上都拿去买电器了,要是再买部手机,就,生活费可能就不够了。” 虽然吃住在璀璨,但作为模特的王琳平时也有着颇大的开销:衣服总得添几件吧?鞋子也不好每次出去面试都是那一双,既然决定往时尚圈进军,那么她的穿着打扮也得抓起来,每种风格起码都要购一套,不然一旦你去面试的品牌是古典宫廷风,可你却只能理解现代都市休闲风格,确定不是当面打设计师的脸? 再加上日常化妆品、通话费、交通费,林林总总的,一个月下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而且模特这个工种收入并不稳定,半年不开张、开张顶半年那是常态,就连王琳自己也不确定下一笔收入什么时候到账…… 一千块的开支对她而言,确实伤筋动骨。 邓清波本想说自己可以借给她,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一笔负担,要是搞得这姑娘进一步吃糠咽菜就不美了;可要是白送,非亲非故的,他现在也不是富得流油,人家肯定不会要啊! 小老板倒是有钱,可这种“慷他人之慨”的行为太不要脸了…… 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还真让邓清波想起一个招儿来:“嘿,看我这脑子,各大品牌手机不是经常发新款么,很多时候都会有整点秒杀的特价活动,可便宜了……” 接下来的几天,邓清波跟王琳俩人最高时候同时操作七台手机和电脑,第三天的时候还真让他们达成心愿,而且还不止一台! 看着眼前这一台九块九,另一台也只花了十一块一毛一的新款手机,王琳激动地难以自持,以前的她光知道每天驴拉磨似的拼命挣钱了,压根儿就没想过竟然真要这种类似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她想也不想就把其中比较贵的那台推给邓清波,“谢谢师兄!” 因为有好几次秒杀活动都是在凌晨网络访问人数最少,而人也最困的时候,这几天邓清波就没怎么睡过囫囵觉,眼睛里都是血丝,站着都发飘。 他也不要,又推回给王琳,“我手机还是去年刚买的,新的很,要了也没用,倒是你该换了,哪儿有模特还用老年机的,出去也给人笑话。” “我”王琳刚要拒绝,邓清波却已经晃晃悠悠往外走,边走边哈欠连天的说,“行了,你不要就丢了吧,反正也才十块钱,我得回去睡觉了,别打扰我啊!” ***** 从本月中旬开始,方栗要跟老东家解约的消息就漏了风,然后不管公司如何狡辩,粉丝们还是非常欢欣鼓舞。有个爱他五年多的铁粉甚至干脆就买了一串鞭噼啪放过,说是去旧迎新,以后一准儿转运。 一开始那公司对外面一边倒的舆论风向很不满意,还雇了一批水军试图抹黑方栗,指桑骂槐的说他过河拆桥、攀高枝儿什么的,结果被他和万雨的粉丝分分钟实力碾压。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方栗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毕竟他确实是老东家捧红的,哪怕就是今后合作不了,但只要对方不妄图颠倒黑白,他也会对自己的不公正待遇三缄其口,让它们成为永远的秘密。 可没想到那公司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既要好处又要名声,结果这一举动直接把老实人逼得上了火! 上周方栗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首次公开承认跟公司解约是因为无法继续忍受对方的种种不合理安排,顺便又说了两边的收益分成,结果惊爆全国。 原本外界对方栗的糟糕处境就有所耳闻,只是不管是他本人还是公司都没正面回应过,因此绝大部分人还都半信半疑…… 太不要脸了! 新人签公司待遇低可以理解,但问题是方栗他不是新人了啊,有这个走红的趋势,合同早该修改! 老东家瞬间背上了“吸血鬼”的称号,还被人扒出之所以方栗会被这样压榨,就是因为当年的罪过小人…… 粉丝们都很关心偶像下一步会去哪儿,新东家会不会像老东家一样刻薄,千万别出了狼窝又入虎穴。毕竟方栗现在也不年轻了,要是再给耽搁几年,这辈子就彻底完蛋了。 然后就有人蹦出来说大实话:“还担心个什么劲,放眼看看大江南北几家经纪公司,哪还能有比这份合同更坑爹的!” …… 今天是冼淼淼第一次跟方栗面对面,发现他比网络上流传的各种活动照老一些、沧桑一些,当然,眼角皱纹也多几条。 不难理解,毕竟原公司给他的定位是青春活力的偶像派,面对不饶人的时光,能依靠的就只有PS。再加上最近几个月双方扯皮,身心俱疲的方栗连最起码的休息都不能保障,状态自然要差一点。 两人握了手,值得注意的是方栗两只手都上了,腰也弯的很厉害,冼淼淼看后心中暗自感慨,这真是标准被折磨怕了的行为模式。 跟荧幕上霸气四射的固定形象相比,真正的方栗私底下其实颇为安静,给冼淼淼的感觉跟于榕有些像,只是更懂得隐忍,也更有野心。 之前的诸多事宜都由万雨跟冼淼淼协商过了,今天大家碰头主要是为了咨询下方栗本人的意愿,如果各方面都能达成一致的话,那么等他将所有的解约手续清算干净,就可以签约了。 “方先生,”冼淼淼把之前自己考虑的大略挑着说了下,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单纯的偶像剧以后我不会给你再接了,各种综艺活动和商演也会大幅减少,所以虽然分成提高了,但很可能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你的收入反而会减少,这一点可以接受吗?” 方栗点头,“当然,我理解。” “很好,”开始谈正事之后,冼淼淼就变得严肃起来,不管是表情还是言辞都透着那么点儿铁血无情,“因为之前你耽误了黄金发展时期,又给外界留下了偶像派明星的固定印象,我可能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来扭转局面。而你本人也会在尝试转型的过程中遭遇到非议、怀疑甚至是否定,你的处境可能会变得相当尴尬,你能做好心理准备吗?” 方栗的天份不错,但这些年来演技非但没能得到有效的提升,反而被一群面谈派搭档们拖累不少,想让大家对他的印象从偶像派过渡到实力偶像派,并不是一件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 这就好比改衣服,有时候你花费的时间和精力甚至远远大于重新做一件,而且还要承担相当的风险…… 冼淼淼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挑战,全新的体验和纯粹空白的未来让她激动莫名,充满期待。 好在方栗是个明白人,他也知道自己眼下的情况十分尴尬,冼淼淼肯在签合同之前就开诚布公的跟自己谈,确实很难得。 人都会老,靠脸吃饭长久不了,方栗很早就想转型了,尽管他知道可能会面临很大的风险;只是公司畏惧改变,试图规避一切潜在的危险,所以双方一直没能跟公司达成协议。 可现在有人主动表示会努力帮自己转型,延长职业生命…… “我能!”他缓缓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然后郑重其事的对冼淼淼道,“谢谢,真的谢谢。” “……因为你有一定的知名度,所以我会帮你安排一套两室一厅的住宅,”冼淼淼笑着问,“对装修风格和家具陈设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万雨就开始笑,方栗各种惊奇的问,“还能这样?” 冼淼淼一挑眉,“反正是住嘛,干嘛不住的舒舒服服的呢?” “谢谢,”方栗也跟着笑起来,觉得自己的新生活应该会很不错,“我没什么要求,只要干净整洁就好了。” 冼淼淼点点头,“你最近有地方去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帮你安排,拎包入住。” “非常感谢,”方栗松了口气,说,“还有最后一点手续没处理完,我暂时还呆在那边,不过最迟两周,我应该就能过来报道了。” “合作愉快。”冼淼淼率先举起酒杯。 “合作愉快!” 谈完事情之后,三人分三次分别上了三辆车,也是够谨慎。毕竟现在方栗跟老东家还有点事情没清,要是再被曝出早就在筹划跳槽的事,难保不节外生枝。 冼淼淼坐在车上发了半天呆,等万雨和方栗的车子先后跑的没影儿了也不给任何指示,谢磊忍不住出声询问,“老板,去哪儿?” “啊?”冼淼淼猛然回神,待他重复一遍之后又开始晃神。 是啊,去哪儿? 之前跟任栖桐蜜里调油的时候,她从来不怕无聊,也从不用纠结去哪儿的问题,因为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去哪儿不一样呢? 可现在,他们在冷战呢。 冼淼淼突然有点生气,又有那么一丢丢思念,但在任栖桐真正意识到自己在意的是什么之前,她才不会主动示弱呢! “去老宅!” 从小十月来了之后,尚云清差不多就在老宅扎了根,又变成那个跟父亲住在一起的好儿子。 期间曾有数位旧日的狐朋狗友试图引他再回灯红酒绿,他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竟当没听见。 眼见着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无可救药的小儿子竟然意外浪子回头,老爷子自然是喜得无可无不可,经常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就跟去世多年的老伴儿瞎聊天,“咱们的小儿子,终于长大啦,可惜你没等到这一天……” 老太太去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尚云清,而她去世那一年,尚云清也确实倍受打击,罕见的安分了一年,但之后就开始变本加厉,长年累月不回家,谁劝也不听。 老爷子和冼淼淼他们是高兴了,可尚云朗一家却很郁闷。 原本父母就偏心幼子,平时隔着千山万水都会时常嘟囔,现在倒好,直接住到眼皮子底下去了!真是越来越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 就拿那个混血的小崽子来说,未婚生子的身份,老爷子竟然疼的跟什么似的,他们家阿志才是正经的长房长子呢! 尚云朗空有坏心眼儿却城府不深,基本上心里想什么,回头就能在脸上显出来,所以对他的心思,大家不是不知道,只是都没当回事儿…… 他所担心的左不过是失宠,或者更本质点说就是怕老爷子百年后遗产分配不均。可话又说回来,家产本就是老爷子挣得,想跟给谁不想分给谁都是他的自由,难道还能强逼? 有这个工夫瞎担心,还不如老老实实做人,规规矩矩做事,兴许还能叫老爷子改观。 冼淼淼到的时候,尚云清正拿着本看图说话的书教小十月,而老爷子就坐在另一边,边喝茶边笑呵呵看。 听见有人进来,小十月先抬头看了眼,然后便惊喜道,“淼淼!”又挣着腿儿从沙发上爬下来,小跑着来到她跟前仰着脑袋看。 “哎呦我们十月又长高啦!”冼淼淼蹲下去摸摸他的小脑瓜,“肯定有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吧?” 小十月用力点头,还用手比了个挺抽象的大圈儿,认真道,“十月吃了一大碗饭,晚上。” 冼淼淼噗嗤一笑,毫不吝啬的夸奖,“真棒!” 尚云清双手抄兜慢悠悠晃过来,闻言笑道,“他可真是能吃,我从没想到一个奶娃娃竟然真能吃下脑袋大的那么一大碗去!” “人家这可是长身体,肌肉骨骼什么不耗能量?”冼淼淼捏着小十月胖乎乎的小手上的小窝窝,又对他说,“对不对啊,十月?” 小十月就光听了个长身体,当即很熟练的摸摸鼓鼓囊囊的小肚皮,“对!” “淼淼快过来坐,”老爷子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又叫阿姨拿水果和点心,“今晚家里做了红豆饼,酥皮揉的很好,我正想着打电话让人给你送些过去,可巧你自己就来了。” “我鼻子尖嘛!”冼淼淼笑嘻嘻的过去挽着他的胳膊,又往他脸上用力亲了口,“还是外公疼我。” 这两年她虽然一直跟尚清寒关系亲昵,但也从没做过如此举动,当即就把包括老爷子在内的在场人员震住了。 尚云清呵呵一笑,还在原来的位置坐下,然后明知故问,“淼淼可有日子没来了,十月时常问起你,哎对了,怎么没见小任?” 话音刚落,老爷子就先哼了声,“好好地,提那个外人干嘛?” 尚云清也不害怕,笑嘻嘻的问冼淼淼,“淼淼决定跟他分手了?” 这人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但凡打定主意想做点什么,就一定会做到底,多年来老爷子的拐棍儿都没能让他收敛一星半点,冼淼淼从他开口的瞬间就知道今天没跑儿。 “没有,”冼淼淼拿了个空茶杯摆弄,又跟送上水果拼盘和红豆酥皮的阿姨道谢,“只是我觉得之前我们相互了解的还是太少,所以提出双方都各自冷静一段时间,过几天再正式谈一下。” “哦?”尚云清似乎是有点意外的样子,又问,“他不是跟某个小姑娘,嗯?” “那个倒没有,外面乱写的,他倒不是三心二意那种人。” 冼淼淼摆摆手,拿起个红豆酥咬了一口,果然鲜美酥软、满口香甜,红豆馅儿也都细细挑出皮,用粗纱布反复滤过,绵密如沙,口感极其细腻,比外面卖的强多了。 “呦,这个真不错。”她赞不绝口。 “那还冷战?”尚云清罕见的对别人的情感问题感兴趣,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嗨,我就是突然意识到,我们两个虽然在一起了,但其实本质上还是各自独立的两个整体,平时也许显不大出来,可一旦遇到事儿就尴尬了,因为我们都还没扭过弯儿来,都只是本能的按照自己的旧习惯做,完全不会,至少当时不会考虑对方知道了会怎么样。” 虽然她是回答尚云清的问题,但实际上老爷子也在竖着耳朵听,手中的盖碗渐渐倾斜都没注意到,还是小十月眨巴着眼睛伸手扶了下,老爷子才如梦方醒。 “嗯,谈谈也好,”尚云清点头表示同意,又说,“你们俩的性格都挺强,甚至可以说某种程度上有些像,单纯从这个角度来说,比较容易形成共鸣和达成一致,算是好事;可要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的话,一旦遇到矛盾,又不太容易相互妥协、体谅,这就又算不得什么好事了。” 冼淼淼耸耸肩,不置可否。 真是术业有专攻,尚先生完全不负情场浪子的“美誉”,分析其这种事情来就是比一般人靠谱,简单又直接。 任栖桐就不用说了,本来话就少,冼淼淼别看着外表挺开朗,但也习惯万事藏在心里,轻易不找别人诉苦。 就像尚云清说的,这本是优点,可两个同时具备这样优点的人凑在一起,某些时候可能就不是那么美了。 你好强,不说;我独立,也不说…… 谁也不愿意让谁看到自己的脆弱面,长此以往下去,还谈什么坦诚相待? 老爷子挺不高兴的表态,“我虽然不是皇帝,可我的孙女也不愁嫁,没有反去迁就别人的道理!” 尚清寒活了大半辈子,在事业上精明,可对宠爱的小辈,确实有点没原则。 冼淼淼心不在焉的把一个红豆饼吃完,低头喝水时发现小十月正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忍不住笑了,“想吃?” 小十月猛点头,又看看尚云清,捏着手指道,“爸爸不同意。” 冼淼淼迅速抬头,满脸控诉的看着尚云清,“小孩子吃个饼怎么了,你凭什么不让吃啊!又不是金子做的!” 太令人发指了,这不是虐待幼童么! 尚云清一噎,无语道,“喂喂,报仇也不是这么报的,再说了,你跟小任的事儿也不光我一个人知道,老爷子天天在家念叨,就是觉得小辈的事儿自己不好插手罢了,我这才义不容辞了一把。嘿,这会儿我反倒成罪人了,这是来自亲人的温暖关怀,懂?” “咳咳!”被拆穿的尚清寒赶紧干咳两声,又故意不看他们,没事儿人似的对小十月道,“十月听话啊,你还小,这个吃多了不消化,一天最多吃一个。” 他今天晚上已经把唯一的一个名额用完了,这会儿又快到睡觉时间,万一积食就麻烦了,所以尚清寒爷俩都不让。 老爷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小十月其实没听懂多少,但不给吃的意思还是GET到了,低头再看自己小短腿儿的时候就挺郁闷: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到能被允许一口气吃两个饼的年纪啊? 当晚,冼淼淼就留在老宅没回去,可晚上也没睡着。 在床上翻了十几个身,又数了上千只羊之后,她终于放弃,在睡袍外面批了大衣出来。 经过尚清寒卧室的时候,冼淼淼隐约看到有灯光从门缝下透出来,她略一犹豫,轻轻敲门,“外公,你睡了吗?” 过了几秒钟,里面才传来“进来吧”的声音。 尚清寒的卧室不算太大,老太太去了之后首饰也都存到银行的保险柜里,而光是老爷子的几只手表、几条领带实在占不了多大地方。为了防止浪费,也省的触景生情,他便叫人把衣帽间的一部分改建成小书房,如果不爱动弹不想去书房的话,睡前就会在这里读读书什么的。 冼淼淼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那儿低头看着什么,等冼淼淼走近了才发现是那本经常被翻看的旧相册。 “外公?” 尚清寒也不抬头,只是不断抚摸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尚云璐,幽幽叹息,“她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跟你一个年纪。” 冼淼淼扶着他的肩膀一起看,细细端详一会儿才道,“我妈真好看。” “那是当然,”尚清寒一脸骄傲的点头,又回头端详冼淼淼,眼中充满追忆,“你像你妈妈,也好看。” 冼淼淼像个小姑娘似的趴在他背上,沉默许久才小声道,“外公,我有点怕。”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谈恋爱,难免患得患失。 “万一我们谈不拢,或者他要说的并不是我所希望的那些,我该怎么办?” 自己跟任栖桐不管是成长环境、家庭氛围还是接受的教育都截然不同,各自的经历更几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诚然,他们有不少共同之处,可分歧同样存在;如果能通过后面的谈话相互理解还好,可如果不能呢? 尚清寒拍拍她的手,叹口气,“淼淼,你要知道,人的一生很长,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冼淼淼抱着他的胳膊紧了紧,没说话。 “关键是,”尚清寒拍拍她的头,“看你有没有承担不如意的勇气。” 第66章 方栗的事情基本确定下来,第二天上午也没什么事,心情不大好的冼淼淼就琢磨要不要干脆旷工半天,带着十月小天使出去血拼减压啥的。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她还没下楼吃早餐呢,一通电话就火急火燎的轰了进来:“请问是冼小姐吧,我们是XX酒店,能请您尽快过来一下吗?裴先生刚才过来把任先生打了!” 还没彻底清醒的冼淼淼下意识问了句,“哪个裴先生?” “裴星来,就是跟您关系很好的那位裴星来裴先生!” 这消息太劲爆太突然,冼淼淼整个人维持着一手手机一手耳环的姿势呆了几秒钟,随即才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然后嗖的站起来夺门而去。 下楼的时候碰见正在花园里打太极拳的老爷子,“大早上的这是去哪儿?要吃饭了!” “我不吃了!”冼淼淼丢下这句话就脚踩油门疾驰而去。 当初跟任栖桐刚谈恋爱那会儿,她觉得男朋友在这边举目无亲的,万一出点什么事都没人照应,就将自己的手机号给了前台做紧急联系人之用。他们两个认识这么久了都没用到过,谁承想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这些日子裴星来忙着准备餐厅的餐具和小饰品,上到各种杯盘碗碟,下到用的刀叉都一一过问,结果有一批方盘到手后发现远不如给的资料中那么美,沟通几次后,他干脆自己亲自飞到该瓷器品牌的总店去挑选,然后今天早上才回国。 裴星来回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网刷新闻,看见什么“任栖桐疑劈腿,冼任恋走到尽头”的标题瞬间就炸了毛,粗粗浏览一遍就直奔任栖桐所在的酒店,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冲到任栖桐的客房哐哐哐砸门。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裴星来一看见任栖桐那张脸就来气——你小子都跟人劈腿了还有脸睡觉,火腾的就上来了,于是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还专门照脸打! 那会儿也才不过六点多,任栖桐刚刷完牙,身上还穿着睡衣呢,就挨了揍。 他压根儿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任栖桐本也不是什么任人搓扁揉圆的窝囊角色,再加上动手的是一直对冼淼淼怀有别样心思的裴星来,他就更不可能白爱这顿打。 任栖桐踉跄两步后迅速稳住身体,随即沉了脸,然后抬腿一脚就把裴星来踹翻在地…… 值班经理和跟上来的几名工作人员也看呆了,等回过神来那两位人模狗样的先生已经在地上滚作一团,从屋外打到屋内,花瓶也碎了,台灯也倒了,简直一片狼藉。 任栖桐的胳膊刚结痂,因为之前逞强参赛已经崩裂过一次,他也不敢再用力,于是战斗力不免减半;而裴星来也是真火,觉得老子守了这么多年的姑娘被你横刀夺爱也就罢了,你倒是好好待她啊!这才几天呐,你他娘的竟然敢出轨?这可是老子的地盘儿!不在你脸上开个酱缸不知道厉害是不是? 于是打了突袭战的裴星来竟然首次取得胜利…… 但他完全没有享受喜悦的心思,反而越发悲愤起来,要不是后面回过神来的工作人员上前将他拉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冼淼淼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任栖桐和裴星来分别坐在沙发的两头,两张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沾了血。 任栖桐的鼻子被裴星来打破了,眉骨和嘴角也有几条口子,血流不止,大半条毛巾都被染红,身上好几处也隐隐作痛,而裴星来也没能全身而退。 任栖桐虽然一条胳膊负伤战斗力锐减,但他本就学过格斗,身体素质也非常占优势,一拳轰在脸上都能把正常人打懵逼,这会儿裴星来半张脸肿的跟个馒头似的……事实上,任栖桐还手第一脚就差点儿把他踹背过气儿去。 冼淼淼看后都呆了,这特么的算几个意思? 你们几岁了啊,还学幼儿园小朋友打架,好玩儿么? 她只觉得一团无名火直冲脑门儿,胸口也突突直跳,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好歹没吼出声来。 见她进来,裴星来先眼睛一亮就要说什么,但因为肿起来的大包子脸确实很影响速度,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冼淼淼一个眼刀子钉死在原地。 那头的任栖桐倒是乖觉,只是默默地用冰块按压鼻子,然后另一只手还偷偷地把沾满血的毛巾往沙发底下踢…… 殊不知他这个动作反而让冼淼淼又想起来之前他在国外受伤瞒着自己的事,顿时又有点气闷。 这家伙还真是! 冼淼淼瞪了俩不省心的货一眼,又示意谢磊像上次那样出去提钱,然后跟几个工作人员挨个道谢,示意他们不要声张。 貌似但凡是五星级酒店的值班经理都很上道,她刚起了个头对方就了然的表示他们什么也没看见,以及保障客户的隐私权是他们的基本职业道德云云。 等工作人员刚一走,冼淼淼就抱着胳膊冷笑,阴测测的对正仰头看着自己的两个蠢货发问,“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能耐了啊,现代文明社会的少爷们还学会打架了?挺野性挺粗犷啊,要不要我现在就找人给你们拍个海报作纪念? “这小子敢出轨,”裴星来率先告状,理由听上去十分充足,“我替你出气!” 捂着鼻子的任栖桐瞥了他一眼,又看看冼淼淼,没说话。 “谁告诉你说他出轨了?”冼淼淼都要给他气笑了,“还是说你抓了现行?” 裴星来一看哎这不对啊,你怎么还能不生气,还帮着他说话呢? “哎不是淼淼,”裴星来一着急就赶紧站起来,“你不用跟我遮掩,咱俩谁跟谁啊?”说着他又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伸手一指任栖桐,“这小子是不是威胁你了,啊?好啊,看来是我打的还不够狠!你” “行了吧你,”实在看不下去的冼淼淼抬手往他青紫交加的腮帮子上一按,就听见他倒抽凉气,眼泪汪汪的喊疼,“网上的流言蜚语能信么?之前他们还说我夜夜笙歌、满床的美男等着我睡呢,你这冲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裴星来傻了,看她确实也不像忍气吞声的样子,再看看任栖桐,心里突然没谱了。 “你们,你们这是?” 冼淼淼白他一眼,也不去跟从刚进门就开始盯着自己瞅的任栖桐,“咳,情侣间的小毛病而已。” “不是,”有那么一瞬间,裴星来心情复杂的简直想哭,他扭曲着一张脸向冼淼淼做最后的印证,“你,他,他真没跟别人乱搞?” 冼淼淼忽然就他愧疚起来,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没。” 裴星来突然就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一软,一屁股蹲回到沙发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虚空,脑子里乱哄哄响成一团。 现在他脑海中就像有两个黑白小人,白的那个很是同情的安慰他,“没关系,你们是发小,她肯定能领会到你的良苦用心。”而黑的那个却在幸灾乐祸,“完了吧?再让你瞎逞英雄,人家情侣情趣而已,你瞎操的什么心呐!丢人了吧!” 他喜欢冼淼淼,所以哪怕不能在一起,也见不得她受一丁点儿委屈……可现在对方亲口告诉自己,她没事,都是自己误会了?! 他要怎么办? 任栖桐站起身来,刚要伸手去拉冼淼淼的胳膊,却又发现自己手上还沾着血,于是赶紧往已经血迹斑斑的毛巾上蹭蹭,然后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她的袖口,小声道,“淼淼,我” 他的鼻子刚才经历了血喷,这会儿一开口还有点瓮声瓮气的,配合着嘴角的青紫和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情,正经挺惨。 冼淼淼斜眼瞅着他,哼了声,特别冷酷无情的把衣袖从他手里抽回来,“干嘛呢,注意保持距离,咱俩可还没和好。” 任栖桐明显有点受打击,但还是老老实实站在旁边,也不辩解,只是拿眼睛继续瞅,看上去跟条大金毛似的惨兮兮。 “哎你看他这个样子,装给谁看呀!”裴星来就见不得他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再次一跃而起,指着任栖桐的鼻子吆喝起来。 装,你特么的倒是继续装啊,刚才轮着一条胳膊就把我差点捶成脑震荡的混球儿是谁来着?!大老爷们儿的卖萌装惨还要点儿脸吗? 所以说,情绪容易激动的人就是容易吃亏。 就好比现在,甭管裴星来吆喝什么,任栖桐都坚持沉默是金,不管言辞是否无礼,那么……看上去不占理的完全就是裴星来!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确是他没头没脑冲过来二话不说就打人,真要论起来,也确实是他没理。 但是就冼淼淼而言,现在的她完全没心情,也不想追究到底谁对谁错,她在考虑到底该怎么收场! 虽然她已经用红包封了包括值班经理在内的一众目击者的嘴,但根据一贯的经验来看,她更坚信一句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隔墙有耳…… 类似的成语俗语她能找出一大堆来,简单总结就是:今天这破事儿绝对捂不住! 她简直都能想象出听到风声的媒体会如何添油加醋的描写了,什么“新欢旧爱”,什么“四角恋情”,什么“备胎”的……真是想想都头大。 关键是吃瓜群众们最喜欢看这种所谓的有钱人们的情感纠葛了,你给他们一粒芝麻,回头就能看见这芝麻被民众自动脑补成西瓜。 冼淼淼抱着胳膊叹了口气,可是她完全不想当什么狗血都市爱情悲喜剧的主人公,第三者第四者的狗屁传闻都尽早去见鬼不行吗? 还有那些最喜欢议论别人私事的人们,关注下你们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吧,就算把别人恶意脑补成下三滥,满足的也只是恶趣味而已,那样做既不会让老板加薪,也不会让你们存折上的金额增大哪怕一点点好嘛! 然而无论如何,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带这两个货去看医生。 一听要去医院,任栖桐还没怎么着的,裴星来就先第三次跳起来,“我不用去,我没事儿!就这家伙的棉花拳头,哈哈哈!” 冼淼淼不做声,就是盯着他发面馒头似的大胖脸看,一直看到他收声…… 去之前,冼淼淼先跟付秀交代一番,让她提前做好各方面的应对准备,又联系了熟悉的私立医院的院长,拜托那边同意让自己一行人从后门走。 尽管冼淼淼已经努力找了人流相对较少的私立医院,但毕竟是医院啊!当她看到第一个人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窃窃私语时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绝壁瞒不住! 经过检查,两人的外伤都没大碍,只是接手医生的眼神有些古怪,视线不住的在他们之间游弋,偶尔还偷瞟后面大家长似的冼淼淼一眼,各种情绪翻滚不停,仿佛见证了某社交名媛荒淫无度的大场面。 哎呦,这消息有点儿劲爆啊,好想立刻就找个人分享一下,但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却又本能的约束着他…… “男孩子嘛,磕磕碰碰也是常事,不用太担心,”尽管有八卦的嫌疑,但医生还是挺有职业道德的详细检查,又重点让两人掀开衣服,见躯干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青紫,便伸手按了几下,又问了疼痛感,最后刷刷写病历,“外伤不要紧,关键是别伤到内脏,这样吧,你们去拍个片子,这样比较保险一点。” 大医院人多,干嘛都要排号,在等待拍片结果出来的过程中,任栖桐和裴星来本着两看生厌的原则分别坐在椅子的两端,中间隔了将近十米远。 冼淼淼和谢磊兵分两路,分别去拿不同种类的药剂,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正用饱含着诸如仇视、同情等在内的复杂眼神跟对方互甩眼刀子…… 从医院出来之后,冼淼淼顺道先送任栖桐回酒店,可到了酒店门口任栖桐也不下车,大有你不说点儿什么我就在这上面风化的气势。 冼淼淼无奈,捏着眉心说,“明天我们谈谈,具体时间我会发短信给你。” 得了准信儿的任栖桐如同得了元宝,脸上瞬间如冰雪消融,连眼睛里都泛出光彩来。 车子重新启动后,裴星来又忍不住嘟囔,“瞧那得意的样子,淼淼,你可别被他骗了。” 冼淼淼置若罔闻,扭头看着他,面无表情,“ok,到你了。说说吧,今天这事儿,你自己有什么感想?” 裴星来怔住了,良久,他才小声问,“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冼淼淼压根儿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也愣住了,过了好久才摇摇头,“还不至于,就算没这一出,看不惯我的人照样看不惯。” 裴星来的肩膀突然垮下来,有气无力的嗯了声。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谁也没开口,到了之后裴星来直接下车,中间连头都没回一次。 冼淼淼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又坐在位置上发了会儿呆,不知在想什么。 她的担心没有错,第二天刚起来,妆还没画完的付秀就打来电话,说昨天两位大少爷打架且双双挂彩的消息已经被爆出来,标题和内容也跟冼淼淼事先猜测的差不多,左不过是些专为博人眼球的《贵圈真乱,上演现实版四角虐恋》《两女争一男,还是二男争一女,傻傻分不清楚》,反正怎么低俗怎么来。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还不等网民热热闹闹的讨论一番,裴星来就突然更新了一条Talk状态,言辞十分犀利,态度也坦荡的惊人:“我跟淼淼打从幼儿园时候就认识了,全国上下谁不知道我们俩再加上游小楼是铁打的哥们儿?妹子给人欺负了,当哥哥的不给她出头还算个人?对,没错儿,这次的事情是我冒失了,我不狡辩,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儿给任栖桐道歉! 但咱们就事论事,以后我还盯着所有跟淼淼交往的男的,不管你是干嘛的,只要你敢做一丁点儿对不起她的事儿,你裴小爷都照打不误!换了对象是游小楼也一样!” 【被突然圈出当背景的游小楼表示:那我真是谢谢你奶奶个腿儿了……】此话一出,简直轰动全国,甚至比什么狗屁四角恋情还轰动,好些压根儿就不知道他跟任栖桐打过架的网民也觉得他这话说的特爷们儿,还暗搓搓的希望自己也能有这么一个肯为自己上山下海的竹马,然后又兴致勃勃的回头去找相关新闻补课。 虽然平时裴星来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但名气都是凭着挥金如土和放荡不羁闯出去的,可今天这番话突然就叫人觉得他好像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至少够仗义! 也不知他是不是一夜没睡,网上八卦刚传出来没多久他就转发并写了这番话,然后短短几个小时,从天黑到天亮,在这段网络访问人数最少的时间内留言数量就破万! 而且跟平时不同的是,竟然几乎是一边倒的正面评价! 不要说冼淼淼等人看后都惊呆了,就是本着不拖累别人念头的裴星来看后也是半晌无语:感情老子平时晒得那些豪车豪宅、香槟美女都不如几行文字有吸引力?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就早动手了! **** 第二天中午,冼淼淼顶着璀璨上下再次刷新的敬畏目光走出公司,去赴跟任栖桐的约。 望着她潇洒离去的车屁股,久久不能回神的众员工纷纷在心中感叹:这才是人生啊!前男友跟现任都扭打在一起,并且双双进医院了,竟然还能无怨无悔的主动帮忙澄清! 更何况他们一个有钱,另一个……非常有钱! 网络传播的速度超乎人类想象,现在几乎全国人民都知道某冼姓名媛的那点风流事,然后津津乐道,哪怕原文已经被付秀紧急联系人删掉也没能止住大家谈论的热情……诸多一线明星想抢个头条都不容易。 鉴于裴星来平时都是拿钱砸人,实际下场打架的次数并不多,而且因为拳击、防身术等多门课程都半途而废,在这方面他几乎完全是自学成才,导致有效打击的比率并不是特别高。 所以虽然任栖桐当时是三脚猫的状态,裴星来也只是给他暂时破了相,这会儿几块橡皮膏一贴,反而多了些少有的痞气。 有这么一句没什么道理却出奇灵验的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不仅仅是说内在,毕竟一旦你真的坏透气,想必也不会有多少女人真的有自虐爱好;而是说一个男人如果能在正经之余偶尔流露出点颓废或是邪气来,往往杀伤力加倍。 作为一个刚被爆出跟人打架进了医院的当红男歌手,任栖桐从进门那一刻就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沉甸甸的关注,一个女服务生因为看的太专心,还不小心把自己撞到了拐角装饰的大花盆上,托盘立刻就飞了出去,混合着奶油的褐色咖啡在洁白的地板砖上铺开一幅相当气势恢弘的画卷。 托女服务生的福,现场迅速引发一场小规模混乱,部分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而任栖桐也趁此机会撇着长腿去隐蔽的位置坐下。 几个服务生进行了一场激烈程度不亚于艺人们争夺奖杯的那种明争暗斗,然后胜利者面带微笑,高昂着头过来服务,“请问您要点什么?” 然而任栖桐压根儿就没抬头看她,只是点了杯意式浓缩,又给了小费就又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维中:其实他本不想在这种公共场合谈论感情问题,但冼淼淼说正是因为在公开场合,才更有利于双方控制自己的情绪…… 几分钟之后,冼淼淼就到了,她坐下之后也没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前儿刚得到邓清波指点的任栖桐也不含糊,麻溜儿的就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全都说了一遍,并在最后圈重点:“抱歉淼淼,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喜欢听这个词,但我还是要说,真的很抱歉。”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我的绝大部分人生中就只有我自己,但是你,也只有你,在我生命中停留了如此长的时间,又如此鲜活,我不可能轻易放弃。” “对,我必须得承认,也许我确实没有做好跟别人在一起的准备就对你展开追求,但所谓的爱情不正是如此么?没有谁生来就注定是为另一个人准备的,他们势必要经过不断地磨合,不断地为了对方改进并完善自我……” “我爱你,所以我不想对你说谎,在未来的日子里,或许我还是做不到将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向你诉说,因为我想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成为你可以放心依靠的肩膀,而不是什么被蚊子咬一下就惊慌失措着必须找个人来分担的大男孩儿。” “但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注意,也会努力对你打开心扉,让你了解关于我的一切!” 一口气说完这一切之后,任栖桐抓住冼淼淼的手,一字一顿的问,“那么淼淼,你可以赋予我这样的荣幸,让我继续靠近你,进而感受属于你的世界吗?”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现在又因为在公共场合本能的压低音量,声音便越发的低沉、沙哑,满满的磁性,冼淼淼不由得被蛊惑了。 她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刚才任栖桐的表白,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对方还曾有过那样丰富的经历,让人眼界大开,却也忍不住心酸。 冼淼淼喃喃道,“你从没跟我说过这些。” 任栖桐拉起她的手吻了下,“你也没问过。” 本来他早就习惯了的,而且恋爱么,大家都是习惯报喜不报忧,他总不至于要拉着女朋友说,哎我童年多么多么惨,我青年多么多么惨,我成年后照样惨…… 冼淼淼想了下,倒也是,而且……好像她也从不会将自己的心事和经历过的不愉快说给他听。 就好比他们恋爱这么长时间了,往大的方面说,中间冼淼淼经历过大小磨难和糟心的事儿无数;往小的方面将,就连一般女孩儿会跟男朋友撒娇的痛经啊失眠甚至是高跟鞋磨破脚……她都一点儿没讲过! 就拿眼前一件事来说吧:任栖桐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她跟游小楼和裴星来合伙开了一家餐厅,而且还有一个来月就准备试营业了! ***** 听说狗友跟任栖桐打架之后,游小楼这个标准狐朋立刻前去探望,然后一进门就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肿着半张脸的裴星来也不理她,开了门之后就往里走,边走边嘟囔,“笑笑笑,笑屁啊笑!” 刚笑完一个回合的游小楼听了这话又来了第二波,眼泪都出来了,看上去随时都会笑瘫痪。 裴星来自顾自坐在地上吃披萨,期间数次因为脸肿张不开嘴而抓狂…… 游小楼好不容易憋住笑,去他对面坐下,又各种嫌弃的看着茶几上的大披萨盒子,“大清早上就吃这个?腻不腻啊?” 还是海鲜芝士的! “你也来一口?”裴星来说着就端起披萨盒子往她眼前塞,完了还张嘴朝她吐气,熏得游小楼直接从地上跳起来,抡起包劈头盖脸的砸。 “神经病啊草,老娘等会儿要去上班啊!” 要是给员工们闻见她身上一股腥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破产了,需要她亲自去逛海鲜市场了呢! 吃饭期间打闹的结果就是,躲闪不及的裴星来把只咬了两口的披萨糊到了衬衫上。 游小楼:“……噗!” 稍后裴星来去更衣室换衣服,游小楼倒背着手在外面晃荡,时不时跟他搭一句,“不是说的老裴,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可比以前好看多啦,哈哈哈,省了整容的钱,富态!” “滚!” “别不信啊,”游小楼笑道,“生意人嘛,还是胖子有说服力,是吧,哈哈哈!” “赶紧滚去上班吧你,”裴星来没好气道,又因为动作太大而牵扯到伤口龇牙咧嘴一番,“胖子个屁,你才胖子,你全家都是胖子。” 毕竟感情不错,游小楼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挺同情:好好的小帅哥愣是给糟蹋成了大包子,还不对称! 不过她突然有个疑问,“呃,不是你打上门去的吗?怎么看着你比他还惨?” 裴星来整理衣领的动作一僵,然后转身,指着门口,“好滚不送。” “行行行,我不说了。”游小楼又痛痛快快的笑了回,然后躺在沙发上挺尸。 过了会儿,裴星来隐约觉得她的情绪不大对劲,就过去踢踢她耷拉在沙发下面的小腿,“哎哎,你今天过来就只是看我热闹的?” 游小楼盯着天花板发呆,久到裴星来都快因为耐心告罄走了,她才闷闷道,“家里人给我安排相亲了,就这周末。” 裴星来一怔,心里微妙的有了点平衡。 他想了下,问,“你不愿意啊?” “我靠换你你愿意啊?!”游小楼罕见的炸毛,一个鲤鱼打挺蹿起来喊道,“我才多大啊,他们一群人就搞得跟我嫁不出去似的,那着急的!” 裴星来的嘴角抽了抽,换位思考了下,也是,换自己的话,恐怕他也不乐意。 平时在外面交朋友也就罢了,都是你情我愿,可这种跟恨不得明天就推你出门的过期货大甩卖……感觉真是不爽。 而且像他们这类人,一旦去按照父母的意愿相亲,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最终都是政治婚姻。 裴星来挠挠头,用极其不对称的脸对游小楼说,“那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就赶紧自己找个男朋友呗,好歹还能搪塞一段时间。” 政治婚姻也不是绝对的,假如他们能自己找个家境不差又有能力的另一半,这种事情也不是全然没有缓和的余地。 游小楼白了他一眼,特烦躁的扯自己的头发,“你当是买衣服呢?说找就找,最近我光是应付工作就焦头烂额的,都没空调戏小鲜肉了,哪儿来的美国时间找男朋友。” 说着说着,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开始用一种特别诡异的眼神上三路下三路的打量起裴星来,“嘶,说起来……” 觉察到什么的裴星来立刻退避三舍,双手抱胸,一脸警惕的瞪着她,“卧槽你别乱来啊,老子心有所属了!” “得了吧你,”游小楼也觉得不大可能,摇头,“咱俩真要凑一块能天天上演男女单打……”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仰头想象假如他们真的被迫要进行政治婚姻…… 还没等想完的,俩人又同时哀嚎一声,然后拼命摇头。 不行不行,不可能!且不说都是打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知道太多诸如你几岁尿床,他几岁上课当众放屁这种一辈子的黑历史…… 太熟了,下不去手! 第67章 不等外界进一步讨论冼大小姐四角恋的问题,大家就无比惊愕的发现:她跟任栖桐竟然已经和好了! 两人再次同出同进,十指紧紧相扣,亲密程度尤胜往昔。 不管吃瓜群众是感慨有钱人的思维真难懂,还是“女人果然还是女人,就算男方劈腿了也要忍气吞声”……冼淼淼和任栖桐的感情以及相处模式的确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他们开始陆陆续续的跟对方讲述自己儿时的生活和各种印象深刻的经历,分享某些对于生活的感悟。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彼此更多的共同点和不同点,期间他们也经历了诸如高兴、意外、沮丧、失落等种种情绪的洗刷,对彼此的了解也更为深刻。 冼淼淼终于接受了任栖桐从国外带回来的首饰,不得不说他的眼光的确很棒,珍珠贝壳的手串和耳坠温婉灵动,而红珊瑚的镯子却于隐忍中潜伏着几分炽烈,倒是很符合冼淼淼的性格。 礼尚往来,受了礼物的冼淼淼也买了几件袖扣、领带之类的送还任栖桐,这种细小的举动却可以时时刻刻提醒彼此:对方很在意你。 这天一起吃过晚饭后,任栖桐约冼淼淼明天一起去郊区度假村消暑——现在已经挺热了,而冼淼淼却回了他一个歉意的眼神。 “抱歉啦,我明天的行程已满~”她笑嘻嘻的亲了亲男友明显失落的帅脸,又爱不释手的捏捏他的下巴,“乖,自己玩儿吧。” 任栖桐哦了声,也没问是谁,但冼淼淼还是笑着说,“别吃飞醋,是小楼,刚好我准备给十月买几件衣服,她一听就非要跟我一起去,还说攒了很多吐槽。” 最近游太太简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短短一周就撵着游小楼相了五次亲,一开始游先生也挺支持,但后来不知游小楼跟他说了什么,他倒不再继续逼迫,只是游太太却显然不打算放弃。 游小楼也算阅人无数,而且望燕台的这个圈子就这么大,基本上说出谁谁谁来,约莫问过三个人就能找到对方的亲戚,简直没有新鲜感! 昨天晚上她还跟冼淼淼诉苦,“你不知道我今天见得这货,都什么玩意儿啊,自觉二五八万的,腰带正中央镶金包银的大logo竟然反光,反光啊!他都不会觉得土吗?三句话不离自己海龟的身份,特么的这年头海龟稀罕吗?你出去大街上丢一块板砖,保准四个人里能砸到三四个海龟!远的不说,老裴还是海龟呢,那能看吗?!” 冼淼淼:“……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今天游小楼跟冼淼淼约好了在某商场一楼的甜品店碰头,届时尚云清会亲自把小十月送来。 尚云清也是个名人,尤其打从去年开始突然冒出来一个儿子之后,曾创造过以非娱乐圈人士的身份持续屠版一周的辉煌战绩,令同时期好多挤破头想抢头条的明星们恨得牙痒痒。 然后好些女性对他的兴趣不减反增,大家纷纷表示有了儿子之后的尚小先生凭空多了几分为人父的责任感和稳重,真是更添魅力! 年后他又换了辆车,一改以往追求速度的张扬骚包,变成了现在的安全舒适为主——因为新车比较方便安装儿童座椅,空间又大,可以为小十月装载大量包含尿布在内的婴幼儿用品。 尚云清的车还没停稳,就有熟悉他的人大方围观,然后等他亲自抱着儿子下来,众人更是惊呼连连,什么艾玛好帅,艾玛好可爱…… 现在的小十月还是圆滚滚的,不过因为长期有家人陪伴,性格已经变得活泼很多,对汉语的掌控能力也是一天一个台阶。 他趴在尚云清肩膀上不住的往四周看,一张大苹果脸硬是给压出了双下巴,他见有人朝自己挥手也笑呵呵的摇摆小爪子,“拜拜~” 人群中先是一滞,然后迸发出一阵激烈的哄笑和诡异的呻吟,好多女性都捂着脸大喊受不了。 尚云清笑出声,拍拍他肉嘟嘟的小屁股,“哎呀我的傻儿子哎,见了人要说你好,走的时候才说拜拜呢。” 游小楼听见外面的骚动就伸着脖子瞅,看见那爷儿俩之后就拼命挥手,尚云清进来后第一时间笑着说,“咱们小楼越来越漂亮啦,我都不敢认了。” 游小楼一张脸登时泛红,各种贪婪的盯着尚云清看,眼睛里仿佛要长出钩子来,曾经在电话里被她极度推崇的小十月反而靠后。 冼淼淼把欢欢喜喜喊着“淼淼”的小表弟拉到身边,亲自抱上了软软的沙发卡座,征得尚云清同意后给他点了个造型可爱的小熊蛋糕。那蛋糕不过小孩儿拳头大,一部分还是水果做的,所以不必担心小朋友吃了后影响正餐的进食。 “小舅舅,你儿子都这么大了,”冼淼淼一边跟小十月拍巴掌玩儿,一边吐槽肆无忌惮的冲游小楼和周围一众女性释放荷尔蒙的尚云清,“就不要再来勾搭我朋友啦。” “不要紧淼淼,”尚云清还没说什么呢,游小楼就特别大无畏的回答说,“我太需要咱们小舅舅的美貌来洗眼睛了。” 尚云清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又非常不见外的拉了旁边另一张椅子坐下,顺手给自己点一杯咖啡,“是我的荣幸,怎么,最近遇到烦心事了?” 游太太逼着自己的女儿到处相亲这件事早已传遍望燕台的交际圈,尚云清肯定不会不知道,但他也明白现在的游小楼需要得不是问题,而是倾诉,所以他所需要做的也只是倾听而已。 冼淼淼正纠结这么私密的事儿让一个大男人,还是长辈听去是不是不大好,游小楼就已经抑制不住的吐槽起来,“哇,小舅舅你真是太绅士太善解人意了!要不是你是淼淼的舅舅,我一定死都要嫁给你啊!” 尚云清也笑,“要是我没有儿子,而你也不是我外甥女的闺蜜,说不定我们还真能发展一段惊天动地的忘年恋。” 现在看来,估计忘年交倒是比较有可能。 接下来,游小楼就把最近几个相亲对象隐去重要信息后统统吐槽了一遍:“……我就奇怪这么暖和的天,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他都要戴帽子,关键是他真不适合戴帽儿!后来你们猜怎么着,感情他才二十五就谢顶了!” “哎呦喂当时你们是没看啊,那先生可牛气了,一副本少爷纡尊降贵来跟你相亲就是给你面子了,女人你快赶紧上来抱大腿吧的恶心表情,我也不是好性儿,当场就把水泼了他一脸!哈哈,别说,电视剧上庸烂了的手法搁现实生活中还挺爽。” 尚云清抚掌大笑,冼淼淼跟着翻白眼,“你这样只是一时爽,回家你妈能轻饶了你?” “你算说对了!”这要不是在外面,游小楼保准拍桌子,她冲冼淼淼竖起大拇指,“回家之后我妈就疯了,那渣男特么的恶人先告状,说我怎么怎么不温柔恬静,哎淼淼你就说,咱们俩认识快二十年了吧?你就说,我什么时候温柔过?做梦呢吧!” 到最后,每个相亲对象都被游小楼批判的体无完肤,什么“鼻毛没修剪就敢出来见人,也不嫌恶心”、“年纪轻轻就有小肚腩,也不怕中年后有脂肪肝”…… 反正就没一个正常的。 冼淼淼还从没参加过什么正式的相亲活动呢,正经觉得挺新鲜,时不时跟着大笑出声,偶尔还幸灾乐祸的挤兑游小楼一把,结结实实演绎了何谓损友…… 倒是尚云清从头到尾听得都很认真,最后还很专业的总结道,“小楼,诚然你遇到的男士都不那么完美,但我觉得目前你遇到的最主要障碍在于,你自己本身并没有恋爱的打算,所以本能的排斥。” “太对了小舅舅!”游小楼都快变成尚云清的脑残粉了,不管他说什么都先来一句“太对了”,“可不是么,我就反复跟我妈说我还年轻,公司的破事儿都忙活不过来呢,谁有闲工夫跟人花前月下去?可她偏不听,说现在不提前抓紧找个男朋友的话以后好的都给人挑走了……” 她那绘声绘色的表达方式让尚云清和冼淼淼又是一阵笑,连嘴上沾着果汁的小十月也被气氛感染,跟着呵呵傻乐。 冼淼淼失笑,用先用婴儿湿巾帮他把脸擦干净,又轻轻抹上一层润肤乳,最后在粉嘟嘟软乎乎的脸蛋上面轻轻一弹,“小家伙,你知道什么就跟着笑?” 小十月还是笑,扑闪着长睫毛歪头看,“男朋友!” 游小楼了乐了,爱不释手的揉着他的小脑瓜,“呦,还挺会抓重点。” “哎呀,都给弄乱了,”看她摸脑袋的动作就跟揉西瓜似的,冼淼淼一阵心疼,赶紧拍开她的胳膊,又拿了小梳子给小十月重新梳理头发,“你快一边儿去吧。” 天气有些热,小十月的刘海也有点长,冼淼淼梳了几下后发现就有点盖眼睛,小十月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灵机一动,从包里翻了支小巧的茶花发卡出来,把他脑袋前面的头发都归拢到一块,然后用发卡在头顶竖了个小辫子。 “……噗!” 冼淼淼只看了一眼就笑开了花,抱着小十月不肯撒手,“哎呀,我们十月真是太可爱啦!” 小十月长得好看,又还小,本就有点雌雄莫辩,这会儿她又“火上浇油”的给扎了小辫子,说是个漂亮的混血女宝宝也有人信。 游小楼看后也笑个不停,尚云清打量几眼竟也跟着点头,还说以后天气热了都可以给他这么扎着,看着还挺帅气。 国际上很多男性也都会选择留长发、扎辫子,所以尚云清本身对这方面并没有什么“男孩儿一定要这样,女孩儿一定要那样”的评判标准,真是特别宽容。 小十月撅着小辫子乖乖喝果汁,两条小萝卜腿儿在沙发下晃晃悠悠,小模样萌的不要不要的,引得服务生纷纷借故往这边走。 笑完之后,尚云清继续当心灵导师,给游小楼分析说,“现在看来,你想摆脱眼下这种局面只有两个方法,第一你真的找个男朋友,第二是劝说你母亲放弃这种想法。” 游小楼听后连连摆手,“第一条就免了,我现在真没那个心思,满脑子就是钱钱钱,怎么多赚钱,怎么能把公司的实权抓过来,这才是实际的。可劝说我妈?唉,不容易……” “我记得以前阿姨不是这个样子来的呀,”冼淼淼有点儿疑惑,“怎么突然就这么急躁,有点不正常。” 游小楼托着下巴想了半天,眼珠子突然刷的亮起来,“嗯,我可能找到导火索了……哈哈哈!” 她这种样子让冼淼淼心痒难耐,可不管大家怎么问她都不说,也只好看她卖关子…… 尚云清不紧不慢的喝完咖啡,又把俩姑娘和自家胖儿子的账单一起结了,这才准备离去。 临走前,他嘱咐小十月好好玩儿,又蹲下身去,摸摸小朋友脑袋上颤巍巍的小辫子,认真道,“十月,淼淼有钱,特别有钱,等会儿你看到什么喜欢的就大胆要~懂么?” 冼淼淼:“……” 她都给气笑了,“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亏你还是长辈呢!让外公知道了又得捶你。” “我都是说实话,”尚云清耸耸肩,“你可是冼老板,我就是跟你混饭吃的……” 他虽然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但内容却毫不掺假。 抛开任栖桐的专辑、邓清波两部戏几个广告、于榕、柳于飞的拍摄分成,甚至是王琳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分成,这些蚊子腿儿一般的收入,光是冼淼淼筹拍的《为你执笔》播放权的出售就让她大赚一笔! 《为你执笔》整部剧各方面的成本加起来才不到6000万,可光是电视首播权就卖出了每集600万的好价格!诚然,这个数字跟某些由自带粉丝群的小鲜肉、小花旦主演的剧没法比,但作为一部纯粹新人出演的电视剧,已经非常难得。 再加上网络播放权……光是这两边播放权的收入就超过2亿! 要不是冼淼淼反复强调节奏和完整性,导致最后达到最佳观赏效果的《为你执笔》只剩19集,她赚的还多! 这个集数还引发了不少网民的疯狂吐槽:“简直逼死强迫症,你们就不能行行好,多剪一集啊?凑个整有那么难?” 两个月后定期暑假档的《为你执笔》就要开始电视首播,这19集的集数也在一众动辄三四十,甚至是四五十的电视剧中宛如一股清流…… 网民持续吐槽不断,纷纷表示这点集数放在漫长的暑假中根本不够看,照每天两集计算,不到十天就播完了! 除了那2个多亿的毛收入之外,冼淼淼还在开机前暗中联系了一家小规模、高质量的工作室,跟他们签订了一系列合约:假如《为你执笔》的热度达到预期,那么双方将按照约定的分成生产出售包括剧中主角们穿戴过的同服装和配饰。 而且因为当初冼淼淼购买的是全版权,就算播放后大众对原著产生兴趣,后期重新印刷发售书籍所产生的利润,也全都属于她…… ******* 十天后,七月八日,方栗正式跟冼淼淼的个人工作室签订为期三年的新合同,具体分成比例和其他内容虽然没有对外公开,但从双方都笑容满面的表情来看,应该是都比较满意的。 这也是冼淼淼签下的第一个已经成名的艺人,不管是对她个人还是整个工作室,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原本方栗的粉丝们还为他接下来的归属感到担忧,可现在一看是跟着冼淼淼,都放心了! 别的不说,冼淼淼绝对不会贪艺人的钱!她给旗下艺人们的福利也是业内上数的。 一句话,从今往后,方栗算是从地狱成功进到富窝里去喽! 他的粉丝群是一片欢欣鼓舞了,可对冼淼淼的工作室成员和璀璨的部分员工来讲,眼下这种情况总有点儿暗流汹涌。 首先他几年前就成名了,虽然一直在拍偶像烂片,但热度和话题度丝毫不输给国内任何一个当红小生,这次又因为解约风波连续几个月频频出现在娱乐头版头条,被动打了同情牌,意外狂刷一波知名度。 于是璀璨公司内跟他定位、风格甚至是年纪差不多的人一下子就有了危机意识:就凭冼淼淼那股六亲不认只做生意的牛劲儿,谁知道她会不会做出抢自家人资源的行为? 其次,方栗是冼淼淼手下年龄最大的艺人,又不同于邓清波等一无所有进来的可以毫无顾忌的打成一团,他是早成了气候的,自带粉丝群和热度,就连住的地方都高一级……一时之间,大家难免摸不准该怎么跟他打交道。 在公寓住了两天后,方栗发现大家对自己还是挺生疏,就主动找到冼淼淼,说能不能把自己调到跟大家一栋楼。毕竟都是一个工作室的,如果刚一来就有了距离,以后可就更不好相处了。 冼淼淼听后先笑,倒没急着答应,“你这倒挺新鲜的,谁都爱住大房子,你倒偏偏往小地方去?” 方栗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说,“其实一个人住哪儿都一样,要是能通过这种方式跟大家拉近关系,大不大的也就没什么了。” “你心思不用这么重,”冼淼淼笑着说,“其实那几个货脑回路都挺简单,你不用拿之前老东家的生存法则放这儿用,因为你会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对手。” 那几个货…… 方栗还是头一次听老板光明正大的喊自己旗下的艺人“那几个货”,感觉……正经很新鲜! “方栗,”笑过之后,冼淼淼趁着气氛缓和的空档给他解除包袱,顺便认清现实,“你要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就算我给你们的资源是相同的,但你们最终肯定会有高下之分,差距总会一点点产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就好比邓清波和柳于飞、于榕,他们几个人打从一开始的定位就不一样,别看现在拍过两部剧的邓清波还是没什么名气,但最后他的社会地位和在娱乐圈内外的话语权肯定会是工作室艺人中最高的,这点毋庸置疑! “不是我危言耸听,也不是自信过头,你且等着看,要不了多久,大家就都能从单人宿舍搬出来,住到跟你一样,甚至比你现在的公寓条件还要好的地方去。” “所以你不要觉得房子是距离产生的根源,也不要潜意识里还在把自己跟新同事们区分开来,然后却疑惑为什么大家对你远不如跟其他人那么亲近。我来问你,”冼淼淼的身体微微前倾,笔直的看进他的眼睛里去,“你在觉得大家对你心存芥蒂的同时,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真正当成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音量也不是多么大,但听在方栗耳中却像是炸开的一道惊雷,将连日来困扰他的迷雾瞬间驱散。 对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一直以来最小心翼翼,最放不开的,根本就是他自己! 回去之后,方栗想了大半个晚上,直到次日凌晨才胡乱睡了一觉,但起床之后精神却出奇的好,心情也像是大雨过后澄澈的天空,说不出的畅快。 他刚出门就碰见了正跟柳于飞和于榕打闹着往前跑的邓清波,双方对视后迅速出现了几秒钟尴尬的沉默。 要放在往常,方栗也许会矜持的笑笑,跟他们点点头,然后各走各的。但是今天,他不想再那样做了。 “早!”他大声打招呼,主动走过去跟邓清波碰了下肩膀,“去吃早饭吗?” 这种我们很熟的打招呼方式似乎让邓清波有点懵,他下意识的点头,“是啊。” 方栗说,“正好,一起吧。哎对了,我刚来,对这边都挺不熟悉的,咱们餐厅都有什么好吃的啊,给推荐一下呗?” 咱们? 柳于飞和于榕彼此交换下眼神,虽然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方栗一夜之间有了如此之大的改变,但这种改变对所有人都是好事。 邓清波迷迷糊糊的走了几步才像是开窍了,他没有一点不自然的跟方栗勾肩搭背,然后一副你听我的包准没错儿的样子说,“哎呀不是说的,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咱们餐厅好吃的那真是太多了,外人来了指定懵!哎今天是周二吧?我告诉你啊,进门右手边第三个窗口的大师傅做的虾肉小笼真是一绝!还有回字形窗第二个圈儿中间阿姨的小米粥,哇哦哦,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熬得,可香可滑……” 凭良心说,让方栗这种性格相对内向的人主动走出第一步,真心不容易! 四个人说说笑笑往前走,当然主要是邓清波叽里呱啦的说,偶尔柳于飞和于榕补充,方栗就负责不住的点头,偶尔配合着发出一两声赞叹和期待,场面真是十分和谐。 他们进门的时候,冼淼淼也刚从停车场过来,见到这副情景还愣了下,不过随后就笑了。 她冲大家点点头,“去吃饭啊?” “嗯呐,”邓清波把胳膊从方栗肩膀上放下来,又嘚瑟道,“小师弟垂涎餐厅美食,只苦于不知从何下手,我这位大师兄当然要努力传授秘诀啦!” 大家都笑,只是方栗有点儿晕,他心里突然有了点不大妙的预感,“那个,小师弟是?” “当然是你啦!”几个人异口同声道。 “可是,”方栗的表情有那么点儿扭曲,他的视线在眼前几张嫩的能掐出水来的脸上扫来扫去,“貌似,在场我的年纪最大吧?” 要排师兄弟怎么也得是我先吧! “唉,小师弟你这样就太俗了啊,”柳于飞抓住机会占便宜,笑嘻嘻道,“咱们工作室呢,只论进门早晚,不论年纪大小,哈哈哈。” 就连公认腼腆内向,不会说谎的于榕也微笑着点点头,还特别好心的抽走了方栗手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真的,不糊弄你。” 方栗:“……” 我一个快三十了的中年人喊一群小嫩崽儿师兄……真的能行? 当天下午,方栗的粉丝们就发现偶像更新了加入新工作室后的第一条正式Talk:新状态是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冼淼淼、付秀和工作室现有艺人以及他们的经纪人们,第二张则只是方栗和艺人们的合影。 他这样写道:“新家氛围很好,公司餐厅的伙食也很棒,比传言更好,但细节方面有点一言难尽,我竟然要喊一群小孩儿师兄师姐……真是天道不公!” 众粉丝看后纷纷大笑出声,一边转发一边评论道:“哎呀,水妹的工作室向来如此,幸亏你现在就加入了,不然等到以后七老八十,岂不是更惨?” “噗,为啥我有种你是被新家的好伙食给吸引过去的错觉呢?” “哈哈,看你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虽然说得这么嫌弃,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啦~” “哇,这还是水妹工作室的第一张全家福呢,值得收藏!” “抓住于榕小天使~哈哈,听说新剧本月下旬就要开播啦,祝收视长虹~!” “楼上太调皮,我栗子怎么可能是个吃货嘛,哈哈哈……注意千万不要变太肥!” “笑哭,栗子是苦尽甘来啦,加油,你是最胖的!” “噗哈哈哈!” 大约半个小时后,平时不太喜欢发状态的方栗竟然又更新了一条Talk,这次的背景换成了望燕台某著名星级餐厅,而照片中的方栗跟邓清波等人一起做龇牙咧嘴惊讶状,左手边的任栖桐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被邓清波死死拉着脖子,强制入镜。 “哇~早就听说老板大方,今天真的见识到了!说是要给我接风【感动】,今天大家特意提前下班,一起出发过来吃大餐~!” “PS,为了表示敬意,特别给老板一个单独镜头……” 第二张照片果然是低头刷手机的冼淼淼单独出镜。 众粉丝又炸了,这回议论的焦点简直不要太多,其中不乏惯性羡慕嫉妒恨的:“天啦撸,别人家的老板又上线了!” “哈哈哈大桐桐好可怜,小波浪你就放过他吧,人家就是想安安静静的谈场恋爱!” “噗,大桐桐脸上的嫌弃简直都快要实质化了……” “水妹抬头啊喂,低头对颈椎不好……” “想知道水妹究竟在看什么,大桐桐就在旁边啊喂,难道现在已经如此没有吸引力了吗?” “水妹的耳坠好漂亮,手串也甚美,那应该是贝壳片吧?不知道哪里有卖?” 然后最奇葩的是下面竟然紧接着就有回复的:“楼上的别想了,大桐桐从国外带回来的,纯手工制作,每种只有一件,当然美丽,然后……价格也很美丽。” 不过最多的还是对方栗的祝福,然后大家纷纷提醒他,“千万别吃得太胖!” 方栗有点儿委屈,亲自回复,“我一直有做身材管理。” 粉丝秒回:“腹肌请参照大桐桐,不谢。” 看着粉丝附带的照片,方栗顿时一噎,擦! 第68章 于榕和柳于飞,彻底火了! 绝大部分学生进入暑假的第二天,某电视台就开始直播《为你执笔》,这部低成本现代都市偶像剧在开播后的第三天就火速攀升至同期电视剧收视率榜首,让一众竞争对手跌碎眼镜。 要知道,在今年的暑假档中,同时段播出的还有几部开机之前就炒上天的大制作,其中两部光是给男女主角的片酬就在亿元上下……再加点儿的话,差不多够拍两部《为你执笔》了。 有还没看过《为你执笔》的观众大呼不解,然后纷纷前去围观,谁知这一去不要紧,得,掉坑里出不来了! 真狠啊! 虽然该剧号称低成本,但该花钱的地方半点不含糊,包括配角在内的服装饰品都做工精良,一看就是量体裁衣,完全不像某些剧似的糊弄,明明打着豪门的旗号,可镜头中的主角们却是一股地摊风。 而且冼淼淼为了给自己赢个开门红也是拼了,不仅主动贡献了自己的几处房产做拍摄之用,遇到某些特殊场景也舍得调动人脉。 一句话: 《为你执笔》全程实景拍摄,不管是唯美浪漫还是宏伟壮观,从头到尾你压根儿就找不到一个特效镜头! 而且最令人感动的是,《为你执笔》全程节奏紧凑,故事发展环环相扣,虽然是唯美纯真的爱情片,但一集下来完全没有一点儿注水的地方,情节之多让你根本舍不得走一会儿的神。 可反观同期其他普遍四十集以上的所谓大制作,随处可见的植入广告不说,有时候看到一半你出去吃个宵夜再回来,发现这一件事儿墨迹一整晚了特么的竟然还没讲完! 当然,在这个看脸的时代,演员们的高颜值绝对是拉动收视率的主力之一。 柳于飞和于榕就不用说了,一个帅一个暖,霸道温柔各有所长;女主角李浅也是正当青春年华,身体中洋溢的蓬勃生命力和活力简直压不住,美丽娇俏的面容和窈窕的身段儿跟人设之间没有半点违和感;甚至就连一众戏份不多的配角也是各有千秋,稳重的、活泼的、精明的、呆萌的……只要你放开眼睛挑,肯定能挑出自己心仪的那款! 另外导演唐时雨也是功不可没,她所擅长的刻画细腻唯美感情的长处在本部剧中得到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发挥。道具组根据她的意见,给演员们采购的服装大部分都是白、灰、浅蓝、淡黄等极其淡雅的色调,配合着剧组潺潺流淌的情绪,真是天衣无缝。 电视播出之后,来自观众的反馈就不断被汇总后送到冼淼淼面前,而她的个人世界也不断被内容丰富的评论和留言刷新:女性们大都表示这部剧重新唤起了她们的少女心! 谁心里还没住过小公主呢?谁年轻那会儿没幻想过每天从宿舍一米宽两米长的单人上下铺醒来时,都能像美丽的女主角那样开始纠结,纠结到底该选校草A还是B…… 大家都纷纷表示这简直特么的太难了!就像当年高考时你在几道送命题前犹豫,到底特么的是选B还是选D,尽管后来发现不管选哪个都没用,因为答案是C。 至于男性,对,这部剧竟然还意外吸引了数量众多的男性观众! 他们则不同程度的表示自己当年就是于榕那样的翩翩才子,或是柳于飞那样的阳光运动型男。 当然,他们既没有死,也从来不会失恋。 哪怕事实的真相是他们每每打完篮球后都会一脸油腻的汗水,放大的鼻孔和杂乱的腋毛在炽热的阳光下足够晃瞎人的眼球……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看上去更像是大猩猩而非什么拉拉队美女们追捧下的校草,但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表示,不,这就是我!镜头里的柳于飞就是老子啊! 不过最最难得的是,这部偶像电视剧特么的有逻辑,竟然有逻辑啊!数年来被当傻子糊弄的观众们都要被感动哭了好么! 从电视剧开播以来,柳于飞和于榕的粉丝数量就开始打着滚的往上翻,那速度让迄今为止也没体验过一夜成名感觉的邓清波各种羡慕…… 大结局当晚,观众们并没盼来期待中的奇迹,于榕饰演的天才画家终究还是被病魔打倒,然后大家愤怒了! 他们在网上疯狂建立起一个有一个讨论帖,还跑到相关人员Talk下拼命留言,内容大都相似,无非是什么“啊啊啊于榕你不要死……”“柳于飞你特么的倒是上啊!”“女主角美则美矣,但演技是真一般,但看在她这么好看的份儿上,我原谅她了!” 然后,冼淼淼的Talk被人爆了…… 成千上万的观众洪水般涌来,他们在冼淼淼Talk下各种一哭二闹三上吊,发现她确实没有给翻转并修改结局的意思之后,又迅速变脸,斩钉截铁的表示他们绝对会给她寄刀片! “你绝对是于榕的后妈,妥妥儿的!” 【不,我是亲妈。】 “男主死了,你让男配怎么办啊!” 【等等,貌似有哪里不对……】 “让女主死,让女主死啊!” 【喂~!】 “裤子都脱了你让我看这个?” 【不,我并不想看你脱裤子。】 “我想象中的结局不是这样的,说好的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呢?” 【这位女士,我觉得您可能对“浪漫唯美”的定义存在某种程度的理解偏差,就我个人而言像《梁祝》《罗密欧与朱丽叶》此等浪漫开山祖师级别的经典名著之所以被推上神坛,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男女主角都死了!然而我本剧中还是让女主角活了下来,应该已经足够仁慈了……】任栖桐看到网民们说要给冼淼淼寄刀片的言论后简直大惊失色,还不止一次的劝说冼淼淼要加强安保力量,最好顺便升级下她个人的安全级别。 但冼淼淼每次听后都要大笑一场,笑的任栖桐满头雾水之余又着急上火的开始第二次劝说:“淼淼,这种威胁言论你必须重视起来!”他特别严肃的说,“网络暴力延伸到现实中已经是种非常普遍的犯罪现象了,你不能因为他们距离你的生活相对较远就忽视!” 紧接着,他又列举了许许多多国内外人士因为忽略了网络恐吓而下场惨烈的案例,希望能够通过这种血淋淋的事实唤醒冼淼淼不翼而飞的警惕性。 但冼淼淼每次都报之以大笑,她非但没有重视,反而一本正经的回复起来,于是Talk上的评论更多更精彩了,就连数家娱乐媒体也把这事儿放到每日八卦新闻中说,很有点儿全民参与的意思。 后来发展到任栖桐说要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冼淼淼这才详细给他解释了华国人们一激动就“寄刀片”的特殊文化。 任栖桐听后半天说不出话来,稍后看向她的眼神各种复杂。 过了好久,他才重重的吻上去,然后气喘吁吁的说,“以后不许这么吓我。” 冼淼淼本着不怕死的精神回亲,又眯着眼睛反问,“不然呢?” 任栖桐几乎是用啃的在她嘴上咬过,然后紧贴着冼淼淼的耳朵,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我就把你干死在床上。” 冼淼淼:“=口=!” ****** 刚好冼淼淼和游小楼、裴星来的餐厅也开始试营业,试营业第一天,冼淼淼就带着旗下一票艺人轰隆隆的去撑场子了,加上消息公开后蜂拥而来的粉丝们和各方面送的花篮、花束,简直堵出去半条街! 反正都是自家艺人,不用白不用,冼淼淼还在征求了大家的同意后把合影放到宣传栏…… 尽管已经提前坦白,但任栖桐看着穿成企鹅模样,摆出一副主人款儿招呼宾客和媒体的裴星来还是相当不爽! 显然之前在网上公开承认错误的裴星来对他依旧很看不顺眼,俩人在门口进行了长达数秒的互瞪,然后笑容浮夸的慰问了彼此的脸和鼻梁…… 冼淼淼捏捏他的手,“吃醋哦?” 哪知任栖桐竟真的点头,眼睛里明显流露出醋意,不过还是挺深明大义的说,“会有一点,但公私我还是分得清的,不会干涉你的正常社交和投资。” 冼淼淼听后,脸上的笑意都快要淌下来,她趁着没人注意,抬手往任栖桐的屁股上啪的拍了一把,贼兮兮道,“我最喜欢你公私分明了!” 因为尚清寒老爷子和裴星来、游小楼的父母都过来了,他们的众多世交和生意伙伴难免也要给面子,光是璀璨就几乎倾巢出动!因此现场不仅明星云集,而且还有众多的各界精英,堪称群星荟萃,叫人目不暇接。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真是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谁能想到主角之一的冼淼淼公然耍流氓呢?他们前方两米处就有一台摄像机! 任栖桐当时就呆住了,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看上去,竟然有点像发懵中的小十月! 冼淼淼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而这时一个镜头转了过来,就听那边喊,“淼淼,任栖桐,给个笑脸儿吧?” 于是冼淼淼呈现在镜头中的表情略有几分扭曲。 摄像师:“……” 记者:“……咳,淼淼是第一次开餐厅哈,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想跟大家分享的么?” 任栖桐迅速把脸扭到一侧调整表情,冼淼淼干脆就欢快地笑起来,“自己干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出去吃饭花那些钱真不算贵!” 他们家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号盘子都几十美金起! 摄像师&记者:“……” 而因为一部《为你执笔》火遍大江南北的柳于飞和于榕更成了众多媒体和粉丝们追逐的对象,两人一度被堵在门口进不来,以至于冼淼淼不得不临时替他们找了个空房间,专门接受采访。 “于榕,据说这是你第一次正式参演电视剧,会有压力吗?” 于榕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镜头和话筒,要不是冼淼淼提前给做了排练,说不定现在就吓得脑袋空白了。 他有些羞涩的笑笑,顺便萌倒一大片,不管是动作还是表情都很乖巧的说,“肯定会有的,而且因为是男一号,我曾经还担心会不会搞砸。” 那个距离他最近的女记者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只盯着他的脸傻笑,不管他说什么都跟着点头,“啊,对,是啊……” 经过大半年的琢磨,现在的于榕跟校园那会儿早已判若两人,专业的造型团队不仅将他五官精致、气质柔和的特点完美的呈现出来,搭配的衣服也是大方又时尚,妥妥儿一位浊世佳公子。 “但是我们老板对我们特别信任,也经常鼓励说大胆的去做,还找来专门的老师给我们上培训课,”于榕认认真真的回答着,一口一个我们,一口一个老板,“我的绘画技巧就是来这边以后才抓起来的。” 跟他老实到近乎呆板的表现相对比,早就有过类似经历的柳于飞看着就自然多了,他不仅能够熟练地掌握问答节奏,赶巧了还会灵巧反问,数次破解记者的问答陷阱不说,还顺便坑了他们一把。 “听说拍摄期间你们都跟女主角关系很好,而且剧中又都喜欢她,”一个记者自作聪明的问,“那么放到现实生活中来说的话,你跟于榕谁喜欢她?” 这个问题一出,柳于飞就能觉察到身边的于榕整个人都僵了,他借着调整坐姿的当儿碰了于榕一下,又伸出胳膊扶了扶他的肩膀,然后冲媒体笑道,“哎呦,抱歉,一不小心坐歪了。” 于榕顺势扶了他一把,又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柳于飞从容坐正,不紧不慢道,“刚才问什么来着?哦,你们说李浅啊?大家之前谁也不认识谁,就是一块儿拍戏呗,你也说是拍摄期间了,其实杀青后大家也都没怎么联系。我跟于榕忙着学基本功,李浅么,她不是还没毕业么,应该是在上学吧?” 他就像是选择性遗忘了记者的最后一个关键问题一样,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中去,期间更是用诸如“之前不认识”“没怎么联系”“应该”这类直接或间接的否定词汇,为自己和于榕画了一条安全界线。 采访结束后,于榕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贴身的衬衫都被汗水给打湿了——刚才他真的特别紧张,手心和后背不停的出汗! 他很郑重的向柳于飞道谢,“真是谢谢你了,我还是经验不足,你做的真好啊,难怪老板说要我多看你。” 他最不擅长应对这种到处都是陷阱的人际关系问题啦。 柳于飞一怔,然后也大幅度做了几个拉升动作,笑着安慰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嘛,有什么可谢的?第一次表现成这样你很厉害啦,当初我第一次接受采访的时候啊,都特么的差点被吓哭!脑袋里嗡嗡响成一片,都快尿了!要不是一个前辈好心替我接话,我哪儿还能有今天。” 本来还在内疚自己拖了后腿的于榕听到这里,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又问他那个好心的前辈是谁。 柳于飞整理下衣服,又对着镜子拨弄下头发,然后冲他神秘兮兮的一眨眼,“嘿嘿,不告诉你!” 于榕一愣,失笑,“搞什么呢!” 柳于飞摇头晃脑的说,“除非你叫我师兄。” 他明明比于榕还大,可却还要喊对方师兄,简直辛酸! 【方栗阴沉沉表示:谁有我辛酸?】 紧张过后的于榕重新找回幽默感,也学着他的样子晃脑袋,摇摇摆摆的往外走,“那还是算了,反正我知道了也没用。” “……哎哎哎,你别走啊,我再换个条件行不行?” “嗯,不行。” **** 《为你执笔》还没大结局的时候,冼淼淼就接到了邀请柳于飞和于榕参加的各种活动和代言,有的是单独邀请其中一位,有的则想要打包。 打铁要趁热,但也要讲究个度,过犹不及,冼淼淼仔细研究了几天,亲自拍板给他们订了几个工作:两档国内很火的综艺节目,都是《为你执笔》全剧组主要人员集体出动的,这个没法避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户外真人秀,一人两条广告,广告都是分着的。 柳于飞和于榕是一起走红的,现在观众也习惯他们两个同时同地出现在同一个镜头中,可冼淼淼深深地明白“审美疲劳”这个词组的涵义:现在大家觉得新鲜还好,可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观众会厌烦。 等这些商业活动都进行得差不多了,她会再让两人合作一部剧,将观众对他们的印象进一步加深后就暂时分开,各自活动。 其中一档综艺节目还试图邀请冼淼淼同去,不过被她给拒绝了。 付秀还笑着问,“小老板,你怎么不去啊,反正那天也没什么事,听说录综艺节目还挺有意思的。” “我就是个掏钱放权的,”冼淼淼打量着手指,琢磨该找人打磨下指甲了,懒洋洋道,“又不是演员,去干嘛?我也不图那点儿出镜率,难不成后半段还要我配合他们的节目节奏满地打滚做游戏?开什么玩笑。” 现在做什么竞争都越来越激烈,为了抢占有限的市场份额,各台的综艺节目也越来越拼,不仅尺度和内容方面越来越放得开,就是游戏环节的比重也大大提升。 而且为了迎合观众们的喜好,绝大多数的综艺都会努力“协助”嘉宾各种失态,像什么摔跤、打滚的,基本上三两个回合下来都得衣衫不整…… 冼淼淼自认没有自虐倾向,更不会为他人做嫁衣裳,开玩笑么,我为了那点儿钱特意抽出时间跑一趟,耍猴似的给你们拉动收视率、带动话题热度? 见付秀还有点遗憾,冼淼淼就笑了,“怎么,想去电视台玩玩儿?” “小老板你别开玩笑了,”付秀无语,“我就是想着最近不是总有人黑你么,你要是去的话肯定能给大家带去点不一样的感受,平易近人啊什么的,好歹能把舆论扭转下。” 外界对冼淼淼的评论本就挺一言难尽的,前阵子观众刚因为她捧红了任栖桐和王琳,又打出邓清波这张演技派清流的牌而稍微改观,结果又因为什么见鬼的“四角恋情”一朝退回解放前。 付秀是冼淼淼的个人助理,对她的形象关注自然非比寻常,偶尔还会开几个小号去网上刷评论,但无奈势单力孤,效果总不明显。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她自然不想眼睁睁看它溜走。不过既然冼淼淼本人都不乐意去,她也没什么话好说。 冼淼淼想了会儿,打个响指,朝付秀一指,“嗯,你去。” “啊?”付秀愣了,“小老板你决定要去了?” “不,”冼淼淼摇头,重复道,“你去,你代表我去。” 付秀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老板都不去,她这个助理去干嘛啊?旅游么? “你就去,”冼淼淼越想越觉得有必要,她干脆站起来转了几个圈,想了下又说,“不管是柳于飞还是于榕,都是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偏这两档节目节奏都很快,内容也激烈……他们俩现在共用一个经纪人,要是出什么岔子的话,也许真的会一时照顾不过来。” 而且经纪人毕竟权力有限,可付秀就不同了,她出门就全权代表冼淼淼,遇到什么事也有权随机应变,可以在第一时间联络下面和公关部做好准备。这直接省去了中间汇报、反馈的时间,方便及时应对不说,付秀的到场也能起个威慑和镇定作用,免得某些不长眼的人耍小心眼儿,叫他们的艺人吃了亏。 弄清楚她的真正用意之后,付秀才点头答应下来,表示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冼淼淼笑笑,“你做事我放心。对了,提前准备几个红包,遇到媒体或是其他需要打点的不要吝啬。还有,应该会有不少粉丝,到时候记得问候一下他们,看天气情况帮大家买点饮料什么的。另外,节目结束后别忘了请大家吃个宵夜,要是有其他嘉宾在,方便的话都一起喊上,走公账。” 这些杂活儿平时根本轮不到付秀这个助理做,但好在跟冼淼淼之前她曾经做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杂务,那会儿可是负责整个办公室的跑腿儿,现在再捡起来倒也容易。 付秀挺搞笑的敬了个礼,“行,这个我在行,保证大家吃的尽兴!” 第69章 夏季多雨,说下就下,冼淼淼被雷声惊醒时还不到四点钟。 看清时间的她翻了个身,试图再次进入睡眠,但外面的雷声实在是惊人,越想忽视反而听得越清楚,最后干脆睡意全无。 冼淼淼只好披着衣服爬起来,将厚重的窗帘扒开一道缝,刚要往外看又是一道雷,近的简直像是在她面前炸开,她顿时被吓得肝胆俱裂! 借助一道道闪电劈出的光亮能看见外面的植被都像嗑药似的疯狂摇摆,呼啸的风夹着雨点将窗玻璃砸的啪啪响。 确实是豆大的雨点,只是这豆子却不是黄豆,而是特么的蚕豆! 这是龙王过境还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记得昨天只是预报着有阵雨,这也忒货真价实了点儿吧! 冼淼淼不是不喜欢下雨,毕竟细雨微蒙中矫情兮兮的散个步啥的也挺美,但这种…… 关键是她今天的行程排的满满的,看来出门时必须要多带几套衣服鞋帽以备不时之需了。 吃早饭的时候,赵姨还看着窗外的雨幕各种唏嘘,“有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要是再继续下去,回头出门的人又要遭殃。” 不少城市的部分或干脆全部地段的排水系统都不是特别发达,平时正常降水量也就罢了,可像这种明摆着是多年不遇的特大暴雨,一旦继续,绝对会形成积水。严重的话不仅地面交通会受到影响,就连飞机、地铁等也要被波及。 “可不是。”天还没亮就被吵醒的冼淼淼现在尤其疲惫,见天气到现在还没有要放晴的意思,心情就更坏了。 “下雨降温,”赵姨给她往碗里加了点切的细细的嫩姜丝,“吃点姜防寒。” 冼淼淼一听这个就苦了脸,惨兮兮的哀求道,“我能不吃么?不是有预防感冒的冲剂么,给我拿一袋那个喝不就完了么。” 竟然还是现切的,咱能不这么新鲜吗? “哎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赵姨坚持道,“药是可以乱吃的么?尤其是西药,谁知道它里面到底加了什么合成物?而且那个也是着凉之后吃的,听话,这个可灵了,你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 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冼淼淼万般挣扎的接过碗,以一种英勇就义的姿态一口气喝完,然后扭曲着五官伸手,“快快快,给我点儿甜的!” 我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赵姨,你该不会是虐待我吧?小孩儿吃生姜这玩意儿得遭多大的罪啊! 今天早饭主食有奶黄包和鲜肉包,赵姨就笑着给她夹了个奶黄的,又一脸追忆的感慨,“真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稍后谢磊过来接冼淼淼上班,一开门,那大雨真跟让谁把天捅了个窟窿似的倾盆而下,放眼望去天地连成一片,他这么个壮汉举着伞都歪歪斜斜。 冼淼淼瞅了他正在滴水的裤腿一眼,突然仰天长叹:“我真是怀念以前当纨绔的时候了!” 下雨天最适合睡觉了! 或者干脆叫上三五狐朋狗友轰个趴,开几瓶酒什么的,热热闹闹鬼哭狼嚎,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还担心什么上班途中被雨淋湿? 接下来的将近十个小时,冼淼淼不停的穿梭在这座城市中,她对这场大雨的感觉也逐渐从惊讶和好奇变成了纯粹的厌恶。 因为中间出入了不少地方,难免会踩到雨水,或者干脆被过往车辆浇一身,为了不失态,冼淼淼每到下一个地方之前就要换一套衣服,尤其是下装和鞋子,带出来的衣物很快就换了个遍,最后她甚至不得不临时停车买了一套…… 好在付出总有回报,差不多晚上十点,冼淼淼终于成功给邓清波拿下下一份工作:一部历史正剧的男四号,戏份相当之多,分量也相当之重,几乎可以与三号并肩,对于剧情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推动作用。 这部名为《大汉》的电视剧月初才开始选角,这会儿估计导演连男主角都还不一定敲下来,对外更是没公开过一点儿消息,只有内部及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导演王平显然对冼淼淼几次三番的上门颇感意外。 尤其冼淼淼想要的角色分量很重,而邓清波又没太多已经面世的代表作,王平作为导演要对各方面负责,不得不谨慎,所以也着实犹豫了好一段时间,最后还是问过王昌建和其他几位曾经跟他合作过的老牌艺人,这才答应见一见。 值得一提的是,王昌建一听问的是邓清波,除了语言上的极力推崇外,还发给王平一个文件夹,里面是《硝烟》拍摄期间的小花絮,说他看了就明白。 王平当即打开文件夹,随手点开几个视频看,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松开。 终于等到松口的冼淼淼顿时喜上眉梢,软磨硬泡的拖着王平出门吃饭,打电话给邓清波让他马上到某酒店,又顺道去接了编剧孙止光,最后本来还想请上王昌建,但人家死活不来,说就几句话的事儿实在担不起一顿饭…… 王平和孙止光是老搭档了,两人的第一次合作还是十四年前,当初那部剧真是风靡全国,几乎包揽了当年电视剧界的所有重量级奖杯,也捧红了一代电视剧明星。 后来两人也一直从事历史剧的研究和制作,中间也有过几次大小合作,但因为太讲究,最近的一次还是五年前。 其实基本上有王昌建等人作保,这个角色邓清波就八字有一大撇,再加上冼淼淼如此诚意十足,王平和孙止光跟邓清波聊过之后,也就同意了。 之前冼淼淼就跟邓清波通过气了,但他压根儿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顺利,对着在场几个人连声说谢谢! 可算有活儿了! 别看他平时表现的跟没事儿人似的,但眼看着身边比自己入行还晚的师弟妹们都该红的红,该接工作接到手软的就接到手软,偏他自己现在还是不上不下,说不着急那都是假的…… 他倒不是怕赚不到钱活不下去,反正璀璨包吃包住,只要脸皮厚点儿死赖着不走,不怕撑不死。关键是当初小老板顶着那么大压力招他进来,又跑前跑后的忙活,自己要不争口气,都该要不起这张脸了! 他是大师兄,他得红,得争气啊。 “哎,这事儿先别急着谢我,”一般肯沉下心来拍注定了不会太赚钱的历史剧的人都不错,见他这样,王平呵呵笑道,“有几个人更当得起。” 说完,他伸手一指冼淼淼,“你们老板,冼小姐,我很少见年轻女孩子这么拼的,今天是第五回去找我啦,这么大的雨,风也大,我都不想出门!可怜她头发都湿了,你一定得敬她一个!” 孙止光也在旁边笑呵呵点头,“要的要的。” 当着这二位的面儿,冼淼淼哪儿敢居功?于是连称不敢。 其实她倒也只是多跑了两趟腿儿,多说了几句话而已,至于今天的头发湿了也是运气不好,碰上坏天气了:王平住的地方最后的过道有点窄,她的车要强行开进去就倒不出来了,所以一般最后几十米都步行。正常情况下风和日丽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天不是风雨交加么,伞打了也跟没打似的,才走了没几步,冼淼淼就被浇了个透心凉…… “不要不好意思嘛,大家都喝茶,以茶代酒,”王平笑着示意邓清波赶紧的,“来来来,冼小姐干了,我还要夸下一个人!” 冼淼淼噗嗤就笑了,也不再扭捏,当即把那杯茶喝了,“行啦,王导赶紧夸下一个吧,我这都要臊死了。” “第二个嘛,就是我们老王大哥,哎呀,”王平说完突然笑起来,“这么一说好像王婆卖瓜嘛!” 几个人都乐了,不过也知道他说的肯定是王昌建。 “王大哥的为人我是很佩服的,”说到王昌建,王平的表情也逐渐严肃起来,“正直,有担当,不仅是个好演员,也是个很好的人!”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然后都以茶代酒,遥敬一杯。 提起王昌建的是王平,说要给缺席的他敬茶的也是王平,结果敬完了之后又忽然说“怎么觉得好像不大吉利……”的,还是他! 孙止光都对老朋友这种跳跃思维无奈了,当即冲冼淼淼他们摆摆手,“咱们不理他,吃菜,吃菜。” 邓清波拿到的这个角色是皇帝的幼子,因为从小聪明伶俐,不仅书读得好,骑马射箭样样都行,长相又颇似老皇帝,所以很受宠爱。 原本他与太子也是情同手足,但随着他渐渐长大,野心也跟着膨胀。再加上生母不住在耳边鼓动,他难免生出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我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既然兄长都能做太子,我为什么不能呢? 这种念头一旦生根,就开始疯狂的发芽、抽条,最后长成谁也无法阻止的参天大树。 他开始暗中招兵买马,意图谋反…… 事情最终败露,他在逼宫时功亏一篑,最后在老皇帝和太子面前自刎。 因为是特别写实的历史剧,所以导演和编剧不仅对演员的演技、台词功底要求极高,还希望他们能有一定的历史知识,并具备角色要求的基础技能。 后面两条都好说,谁也不是生下来什么都会,多的是演员为了角色突击集训,最后变成身怀各种绝技的达人,难的是头一条。 因为现在的年轻演员越来越不中用,好多负责任的导演干脆就放弃了对年纪的要求,直接选择戏骨、演技派来出演,于是荧幕上也往往会出现“扮嫩”的无奈现象。 不过偶尔平心静气的一想,倒也可以理解: 除了极少数真正老天爷赏饭吃的天生演员,绝大部分艺人的演技都是随着经验和阅历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但话说回来,想积累也得主观努力才行,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艺人都只注重热度,光想着搂钱,真正能做到不被外界干扰安分演戏的,实在是少之又少,这也是王平为什么看中邓清波的主要原因之一。 晚饭结束后,一行人在酒店门口道别,冼淼淼亲自送王平和孙止光上了出租,这才打了个喷嚏,又对邓清波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宿舍。” 雨整整下了一天,这会儿虽然不像白天那么大了,但还是没有罢休的意思,仍然淅淅沥沥的滴着,合着晚风一吹,格外的冷。 邓清波这会儿还没从刚才的激动中缓过神来,上车后被冼淼淼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才如梦方醒,“小老板,你是不是今天淋雨感冒了?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你赶紧回去吃点药早睡吧。” “得了吧,今天天气不好,又是这个路段,你能打到车吗?”冼淼淼揉揉鼻子,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闷,“回去把相关历史多了解一下,明天我就帮你联系骑射老师,别这点小事儿到时候还得用替身。” “那绝对不能够!”邓清波自己先就摇头,“小老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练。” 冼淼淼嗯了声,抬手摸摸额头,不知是不是想太多,还真是微微有点烫。 不过也是,她今天前前后后的淋了不知多少次雨,又反复的换衣服…… 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一直等在客厅的赵姨看见外面有灯光透进来就赶紧迎出去,看见冼淼淼安全到家才放下心来。 “饿不饿?给你煮点宵夜?” 冼淼淼跟谢磊道了谢,跟赵姨摆摆手,“刚吃完,可能是谈的太尽兴了,吃的有点多,有些恶心。” 见她脸色不大对,赵姨伸手往她额头上一试,当即低呼出声,“还吃多了呢,你这是发烧了!赶紧去躺下,我给你拿药。” 房间里没了外面凉风的吹拂,冼淼淼就觉得身上的温度一点点上来,胃里也开始翻滚,恶心得很。 她有个毛病,一旦感冒发烧甚至仅仅是单纯的上火就容易走胃,具体的表现就是恶心。 冼淼淼换了睡衣,卸了妆,正刷着牙就突然冲到马桶边吐了起来…… 等赵姨端着热水和退烧药进来,就见她正在擦嘴,“又吐啦?” 冼淼淼点点头,继续刷牙,带着满嘴泡沫含糊不清地说,“吐了倒好,胃里就舒服了,病也好的快点。” 这是真事儿,一般她吐过之后,病也就好了一多半,接下来只要保证休息,慢慢调理就会好了。 “唉,”赵姨特别心疼的拍拍她瘦削的肩膀,“看你这小脸儿白的,那得多难受啊。” 胃本来是存食物的地方,食道也从来都是把食物往下送,你说这倒着吐出来,得多遭罪啊! 早已经习惯了的冼淼淼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因为胃部的恶心感消失打扮而倍感轻松,从镜子里冲她笑了笑。 她表现得越不在意,赵姨就越心酸。 这孩子才多大啊?又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要是太太还在,指不定怎么撒娇呢!可现在…… 她本想叫医生,可被冼淼淼阻止了。 “多大点儿事儿啊!”她一边往脸上擦精华液一边道,“今儿的天气又是这个鬼样子,大半夜的叫人横跨半座城市跑这儿来?谁还没发过烧么?吃点药就得了。” 生病的人身体虚弱,连带着气色和皮肤状态也不好了,所以护理保养工作越发不能怠慢! 见她坚持,赵姨倒也没强求,只是亲眼盯着她把药吃了,又喝了满满一杯热水,这才给关了大灯,临走时还撂了话:“那就先观察一晚,要是明早你还不好,咱就叫医生,不然我就告诉老爷子。” 比起劳驾医生,冼淼淼更怕的显然是后者,于是她立刻把自己塞进被子,又按照要求,老老实实的多盖了一层,这才乖巧点头,“晚安~” 冼淼淼今天确实累坏了,又因为发烧而格外渴睡,所以基本上躺下没几分钟就去见周公去了。 然而,她还是没睡好! 大半夜的也不知几点,她就被热起来了! 真热! 不只是被子盖太多太厚,关键是她的身体在自行发热,汗珠子一刻不停的从每一个毛孔中钻出来,不仅睡衣,就连床单和被套内层都被打湿了。 她只是稍微一动,就觉得有滚滚热浪从被子的缝隙钻出来,吹落她脸上的汗粒。 尽管冼淼淼也知道这是退烧药和感冒药在发挥作用了,但不得不说,这滋味儿真不好受啊! 幸亏床够大,她等汗出的差不多了,就麻溜儿的把湿哒哒的睡衣脱了甩到地上,又用纸巾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汗,然后裹紧了被子,蚕蛹似的一点点蠕动到干爽的位置,再一次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冼淼淼先摸了摸自己潮乎乎的额头,发现已经不很热了,便松了口气,只是身体还是有些酸软无力。 昨天半夜雨终于停了,可现在外面还是阴沉沉的,据早上买菜回来的赵姨说,看着东南角天上有压过来一大片乌云,保不齐待会儿又要下。 见冼淼淼面上尤带着倦容,赵姨又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微微皱眉,“还是有点热。”顿了下又说,“瞧着今天还能有雨,你这刚好一点呢,要是再重感就麻烦了,就不能在家休息一天?” 以前冼淼淼游手好闲的时候,私底下赵姨偶尔也会替尚云璐感到惋惜,可现在小姑娘大变活人似的成了工作狂,一年到头都没几天松快,她又跟着担心起来,隔三差五就试图劝她休息。 要放在平时,冼淼淼一准儿左耳进右耳出,可大事她昨天够一口气跑完了,今天还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急需处理。再加上她也确实很不舒服,知道不是逞强的时候,因此拄着勺子想了会儿,竟真的点头,“好。” “普通白领一个月还能歇几天呢,你倒哎?”本以为她又要拒绝的赵姨提前唠叨开,结果话刚说到一半就回过神来,喜出望外道,“好好好,这就对了嘛,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胡来,把身体拖垮了,以后可有你受的!趁现在还没下雨,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没?我这就去买。” 冼淼淼真仰着头想了会儿,笑,“想吃冰淇淋。” 赵姨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胡闹,生病呢,肠胃本来就遭罪,你还折腾它!” 冼淼淼早就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不过既然头一条给否决了,后面怎么也得给点面子吧? 她眨眨眼,可怜巴巴的央求道,“嘴里没味儿,赵姨,我想吃点儿刺激的,酸酸辣辣的。” 天大地大病号最大,赵姨果然有些不忍心,可又怕弄坏了她的胃——昨晚还刚吐了呢,犹豫了下才放软了声音劝道,“你的胃不大好,唉,这个,刺激的,要不,我给你清炒一个苦瓜?” 冼淼淼:“……” 呵呵,您老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幽默了?! 见冼淼淼瞬间转换到生无可恋模式,赵姨也没办法了,只得妥协,“那我给你做个酸菜鱼吧,料少放点,到时候用水涮涮再吃。” 决定不去上班之后,冼淼淼先给谢磊打电话告诉他不用来了,也在家歇着吧;之后通知付秀,付秀得知不严重,明天就能按时上班后还笑,“得了,那就甭来了,你不来,我们也松散点儿,哈哈,猴子称大王!” 冼淼淼笑骂,“那行,你们今天使劲儿浪,赶明儿我去了就挨个揭皮。” 很久没这么偷懒了,躺在床上的冼淼淼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只觉得恍如隔世。 天还是黑乎乎的,她本想睡个回笼觉,谁知过了困点,已经养成的生物钟一时间竟掰不回去了。 冼淼淼胡乱登了几下腿儿,抓着手机瞪了半天,开始跟自己拉锯战:打呢,还是不打? 根据之前她跟任栖桐冷战结束时的谈判协定表示,双方应该尽可能在第一时间将自己遇到的突发状况告知对方…… 而且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只要任栖桐照常去办公室一看,没人,保准露馅儿。 可随便感冒发烧的就到处跟人讲什么的,冼淼淼还真是挺不适应,一个人窝在被窝里打了好几遍草稿才别别扭扭的按了拨出键。 任栖桐接起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淼淼你身体不舒服么,付秀说你发烧了,严重吗?” 真别说,生病时有人问候感觉正经不错,冼淼淼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明显变得甜腻,尾音也不自觉地拉长…… “已经退烧了,就是觉得有点累,刚好今天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在家休息一天。” 刚一说完,她自己就先恶寒了一把,哎呀妈,我这是在撒娇吗?! 任栖桐又问了几个问题,叮嘱她多喝热水,好好休息就挂了电话,留下冼淼淼对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怅然若失:这就结束了?你就不说点儿情话进一步安慰我?太敷衍了吧! 想象中的安慰没听到位的冼淼淼赌气把手机丢到地上,鲤鱼打挺似的用力翻了个身,然后成功的将自己颠的头昏眼花…… 男人果然都靠不住! 喝水喝水喝水,就光知道叫人喝水,我是水壶吗?喝水就能治病的话,全世界的医院和药店都要倒闭啦,医生还混个屁! 还是说,任栖桐根本就是想蛊惑自己因为饮水过量而撑爆膀胱或是患上肾病,然后他名正言顺的去找别的姑娘?! 恋爱中的女人本就爱胡思乱想,而生病中的恋爱女人……想象力简直不要太丰富,突破天际也是分分钟的事。 第70章 就在赵姨在外面喊“任先生”来了的时候,冼淼淼已经幻想到任栖桐对自己“始乱终弃”,然后自己当然不肯吃亏啊,就拖着不知怎么就弱不禁风的身体,一步一吐血冲到现场捉奸,最后当着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众人的面儿将他们统统杀死……故事的结局当然是她浴血重生,攥着大把大把的钞票,享受接下来几十年的美好时光! 重新回味几遍结局,冼淼淼觉得十分满意,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鼓掌呢,就听见有人敲门,她还以为是赵姨,就习惯性的说,“进来吧。” 然后,任栖桐就进来了。 冼淼淼一抬头就僵在远处,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虽然来之前没提前打招呼,但任栖桐还是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太过激动,于是很疑惑的说,“我有点不放心,决定过来看看,刚才那位女士已经喊过了。” 刚才?咳,那就是她思维正放飞自我的时候,嗨,想的正high呢,谁会关心外面发生什么呀! 冼淼淼果断决定立刻终止这个话题,她很大方的让出一大半床位,拍拍不久前赵姨刚换上的柔软干燥又舒适的被褥,“地上凉,上来,咱们躺着说话。” 见她还活蹦乱跳的,任栖桐也就放了心,一边听话的拖鞋一边笑,“你喊一个身心都很正常的男人上去,可是个很危险的决定。” 冼淼淼觉得自己大概真是因为突然不去上班而导致了某种错乱,竟然隐隐有一丝亢奋,她双眼发亮的看着慢慢走近的任栖桐,“你要强暴我吗?” 任栖桐差点把自己那两条大长腿扭到一块去! 稳住身体后,他十分担忧的看向冼淼淼,认真询问,“你真的没有烧到脑子?” 他到底交了个怎么样的女友啊! 闹过之后,两人终于能安安静静的靠在床头说话了,而冼淼淼张嘴第一句话就是,“遭了,我感冒,你快下去!” 任栖桐:“……” 还能不能好了,又是上来又是下去的,爬山吗? 他各种无奈的亲了女友的额头一口,“我身体很好,放心吧。” 从昨天晚上开始,冼淼淼就觉得这张空荡荡的大床上好像缺了点儿什么,不过她一直都没想明白;而在这一刻,她突然就想通了:缺个人啊! 她特别喜欢这种任栖桐搂着自己,而自己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心交给他,然后趴在他结实宽厚的胸膛上听心跳的感觉。 距离对方的心脏如此之近! 冼淼淼有些恍惚的想着,上次生病时有人抱着自己,好像还是自己上高中时?距离现在说不清到底是五六年,还是百十年…… 平时逞强习惯了的人最怕被人疼爱、安抚,于是冼淼淼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矫情了! 她仰头看着任栖桐,笑眯眯的戳戳他的胸膛,“给我唱首歌吧?” 任有求必应栖桐先生点头,“想听什么?” 冼淼淼想了会儿,“摇篮曲。” 她本是想借此机会再次增进下彼此的了解,哪知下一秒就见任栖桐的神情突然变得非常落寞,隐约还有点怨怒。 冼淼淼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任栖桐的妈妈对他常年不闻不问的状态,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抱歉,”她搂着任栖桐的腰,脸在他胸膛上蹭蹭,“不唱了,你跟我讲讲上次没说完的跳伞经历吧。” 然而任栖桐只是摸着她的头发,自顾自的陷入回忆,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过了好长时间才缓缓道,“我不会唱摇篮曲,因为我没听过,而长大后,也尽可能的回避它……” 他说的很慢,声音放得很低,趴在他怀里的冼淼淼能清楚地感受到每一个字符从他身体内经过所引发的震动。 接下来,任栖桐罕见的向冼淼淼讲述了他不能自己照顾自己的婴幼儿时期的一些事情。 这件事发生在任栖桐还需要吃奶的时候,他自己自然是记不得了,但因为当时这事儿惊动了警察和儿童保护机构,还差点儿上了新闻,多年后还时不时的被人拿出来议论,懂事后的任栖桐也通过各种途径一点点拼凑起了事情发展始末。 之前就说过,任栖桐的妈妈对他一直没什么感情,当初孤注一掷的坚持要把孩子生下也只是为了巨额赡养费。结果算计人的终被别人算计,任栖桐的父亲老拜斯曼竟专门为儿子成立了成长基金,交由专人打理,任栖桐的妈妈根本没办法插手。 儿子的赡养费没到手不说,之前好不容易讨的分手费也几乎全部花在了聘请豪华律师团和后续的诉讼上面…… 也是因为这件事,任栖桐的妈妈几乎将事业、家庭等各方面遇到的不顺都归咎到他身上,对他各种忽视。 有一天她清早出门,邻居见她既没有带着孩子,也没拿大件行李,就以为她只是出去办事,很快就回来,因此并没在意。 当晚邻居彻夜加班,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结果发现任栖桐家门外已经攒了两瓶鲜牛奶。也就是说,他的妈妈从昨天清早走了之后,到现在还没回来! 邻居家有三个孩子,她本人对任栖桐这个漂亮的小宝宝也很喜爱,偶尔任栖桐的妈妈被迫带他出门时,还逗弄过几次…… 发现这一情况后,邻居先是敲门,发现没人回应后直接报了警。 几分钟后赶到的警察破门而入,从里面救出已经饿的哭都哭不出来的小婴儿…… 富豪的儿子差点儿被饿死! 如此劲爆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街区,然后在媒体准备大干一场之前成功引来老拜斯曼。 老拜斯曼知道后勃然大怒,儿子他虽然不疼,但毕竟是他的孩子,那女人分明抢夺了抚养权却这么虐待,是个人都不能忍! 给了媒体封口费之后,老拜斯曼直接联系律师,剥夺了前妻的抚养权,并不允许她再次探望或是接近。 要不是这种丑闻爆出来对自己有害无利,老拜斯曼一早就让前妻被舆论骂死,哪儿还会费钱费时的遮掩? 只是饶是他高抬贵手,任栖桐的妈妈也没好过,因为涉嫌严重的虐待儿童,且后果严重,她被判刑,后来还是将全部家当都交了保释金才提前出来…… 而任栖桐也因为母亲的长期照顾不周及这次的事导致严重的营养不良和发育迟缓,学前一直瘦瘦小小的,三天两头就生病。后来他稍微长大一点,就开始有意识的增强体育锻炼,然后便一发不可收,他硬生生把自己从纤瘦美少年锻炼成了遍身肌肉的运动达人! 所以现在虽然外界都知道任栖桐母子极度不合,却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内幕。 就连冼淼淼也是第一次听说,而且讲述者还是当年的被害人! 她真是疼的心肝儿乱颤,不住的摸着任栖桐的脸,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真是难为你了,有些事情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我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还疼不疼啊?” 任栖桐捉住她的手吻了下,反而笑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不疼了。” 冼淼淼最见不得这种强颜欢笑,尤其他眼睛底层那种深沉的悲伤和淡淡的恨意,简直都要流淌出来了! “别笑了,”她干脆捏住任栖桐的嘴角往下拉,“乖。” 被女朋友这样近距离安慰,临时下决心说出来的任栖桐倒真庆幸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在这一刻,他仿佛移走了长久以来压在自己心头的一块巨石,瞬间轻松起来。不得不说,这种有人跟你分担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只是…… 他看着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半点自觉也没有的冼淼淼,声音沙哑道,“再不乖乖坐好,我就真的强暴你。” 冼淼淼一怔,低头看看自己趴在他身上,两双腿相互交叉的姿势,竟然摆出一副自我牺牲的样子,“既然我无力反抗,只好嘤嘤” 任栖桐都给她气笑了,双手往她腋下一掐,拎小鸡仔儿似的把人重新塞回被子里包好,“别胡闹。” 冼淼淼特别喜欢逗他,又侧起身躺着,一只手探到他两腿间不轻不重的捏了下,“还挺精神的。” 任栖桐:“……” 精神不好吗?!这样你的性福才有保障啊! 已经被女友接二连三的流氓行径打击到无言以对的任栖桐干脆把她拖过来,在被子底下啪啪啪打屁股,“就仗着我舍不得这时候办你,胡闹是吧?!” ******* 次日冼淼淼和任栖桐一块去上班,付秀就冲她挤眉弄眼的,又悄悄地说,“哎呀小老板你是没见,昨天大桐桐一听你病了,病的都来不了公司了,那给着急的~” “那是,”冼淼淼挺美,嘴上也毫不谦虚,“我男朋友嘛,就该担心我,这是应该的!” 本来还想臊她一臊的付秀顿时语塞,心道自家老板这个脸皮的厚度也是与日俱增啊,以后再想让她不好意思,这个难度可就大了去了…… 璀璨的人不知道冼淼淼昨天没来是因为生病了,但她手下的艺人却都知道,于是中午吃饭时,大家纷纷表达了慰问。 邓清波接到了新活儿,瞧着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不同了,教练都惊讶他对新一轮节食菜单的反应竟然如此平静。 差不多从今天起,他就要承受骤然增多的课程,内容包括:骑射、历史甚至武术,引得其他人既同情又羡慕。 同情的是光看他密密麻麻的课程表就叫人头皮发麻,这样坚持几个月简直能叫人瞬间丧失对生活的憧憬;羡慕的是,这家伙竟然又要和诸多大腕一起拍戏!还是国家铁定会支持扶植的大投资大制作历史大剧! 至于其他方面,冼淼淼已经决定趁热打铁,一边开发贩售《为你执笔》的周边产品,继续压榨剩余价值,一边正式筹备另一部网络小说改编的剧《假面》。 《假面》的风格跟《为你执笔》完全不同,讲的是身为警察的弟弟突然有一天被派去某专案组,专门跟进某盗窃惯犯的案子。随着调查的深入,他却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然后有一天,专案组众人突然被告知,该盗窃犯还跟其他几起命案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警察的哥哥就是局长,兄弟俩也经常对某些案件交流想法,这一系列案件也不例外。然而某一天的一次巧合让弟弟发现,他曾以为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哥哥很可能隐瞒了很多关键信息。 再之后,那名一直被追捕中的盗贼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并丢给他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和一只U盘…… 涉及到警匪题材的片子难免会有大量的追逐、枪战戏,成本自然就上去了,所以投资也远比上一次要大得多。 冼淼淼决定让方栗饰演局长哥哥,于榕饰演警察弟弟,柳于飞则出演神秘盗贼,其他角色通过校园选拔或其他公司推荐产生。 本着举贤不避亲的原则,冼淼淼最初就拍板决定主题曲全都让任栖桐唱,插曲也外包给宋志。 虽然成本几乎要翻倍,但好在三个演员现在人气正旺,话题度也高,本身就自带吸引,拍出来的戏也不愁没人看。 《为你执笔》让冼淼淼赚的盆满钵满,就是全部由她自己投资也撑得住,不过尚云清似乎爱上了跟着外甥女发财的感觉,特别不要脸的要求强行入股,冼淼淼综合考虑后倒也没拒绝。 《假面》中会有不少大场景,尤其是柳于飞的戏份,相当一部分发生在国外。又因为他是大盗,所以难免要时常光顾豪宅啦,拍卖会,上流社会名人们的私人聚会等等,光是场地租借和场景布置都是一笔大额开销,而整个拍摄组去海外取景的花费也相当惊人。 再算上中间的爆破、枪战和追逐戏,乃至后面全面出动的直升机、快艇……这些玩意儿光靠冼淼淼自己还真挺费劲,但如果能有尚云清帮忙,那就大大不同了。 他交际广,人脉宽,一干熟人中多得是有私人飞机和游艇的土豪,借来使都不用给钱,打个招呼公开鸣谢一下大家就特别心满意足,“淳朴”的简直要把冼淼淼感动哭。 至于那些海外豪宅,嗨,那都是小事儿! 亲兄弟还明算账,更别提舅舅了,冼淼淼跟尚云清你来我往的争论了好多天才签订合同:尚云清以人脉入干股,抵现金两千万…… 签合同之前,尚云清还不大满意,希望进一步争取,“淼淼,不是舅舅不满足,这两千万也太少了吧?要不我再加点现金,多算一千万?” 上次投资六千万他就拿了两千万,现在都飙到一个亿了,他怎么还是两千万? 他也能看出这部剧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貌似现在配角还没选出来的就已经有几家电视台主动递出橄榄枝,表示愿意出高价购买播放权。现在多投资到时候就多分红,放在眼前的好机会,他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冼淼淼把合同甩的啪啪响,不为所动,“小舅舅,你这还不算不满足啊?预算一个亿,就算全让我自己掏都没问题,能给你这块已经相当不错啦!远的不说,大舅舅知道的话肯定又要不平衡,到时候又是一场好仗。” “切,”一听到兄长的名字,尚云清当即赶苍蝇似的摆摆手,拍胸脯保证,“我做人你放心,一丝儿风声也不会漏出去!” 就算漏了,大不了他亲手把对方干掉就完了。 冼淼淼毫不犹豫的翻了个白眼。 “话不好这么说,”尚云清翘着二郎腿,继续蛊惑,“钱还嫌多吗?小姑娘家家的,手里不好没钱,自己多留点儿买买衣服首饰什么的多好?再说了,拍戏这种事情最烧钱,钱花着花着就没了,少不得最后要追加,干嘛不现在就添上呢?省的到时候还要精打细算,捉襟见肘的,干活儿也干不痛快。” 肥水不流外人田,靠谁也不如靠自己,能多赚钱的机会,冼淼淼当然要尽可能的把蛋糕都留给自己! 但尚云清的存在毕竟举足轻重,以后少不得再合作,她也不好把话说的太死了,“这么着,暂时先这些,就像你说的,这部戏烧钱的地方多得是,以后少不得要再追加,到时候我绝对不掏一分钱,就找你,行不行?” 见她一副除此之外没商量的表情,尚云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同意。 签完字之后,他把钢笔交还给冼淼淼,突然笑起来,“你真是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不管是性格还是行事作风,尚云璐都颇有几分老爷子的架势,行事果决,关键地方绝不会因为私人关系而退让。只是在感情方面…… 冼淼淼微怔,忍不住追问,“真的?” 尚云清笑着点头,“可不是。” 冼淼淼摸摸脸,笑的既甜蜜又苦涩。 血脉的延续这种事情真的很奇妙,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尚云清几乎要以为面前这个寸步不让的姑娘就是自己的小妹妹了。 他也忍不住会想象,假如尚云璐还在,她看到现在的冼淼淼肯定也会很骄傲的吧?那个时候,母女两个坐在一起,又会是何种情景? 陷入追忆中的冼淼淼恍惚间听对面诱惑道,“淼淼,要不,你再给舅舅加” “想都别想!”她迅速回神,回答的斩钉截铁。 亲情是亲情,钱是钱!这会儿千万不能讲感情,伤钱! ********* 几天后,身体正式康复的冼淼淼应邀前去核收《假面》的片头曲,多日不见的宋志作为曲作者也在场。 其实现在任栖桐已经具备相当的词曲创作能力,但因为平时要忙着制作专辑,再加上根据固定内容来创作实在不是他所喜爱的,冼淼淼便在第一时间邀请了宋志。 因为跟冼淼淼的工作室有了虽然不算太稳定,但长期的合作,而且冼淼淼也不像其他合作对象那样喜欢赖账,所以这两年宋志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 年前他就从原来的地下室搬了出来,跟另一名来望燕台寻求发展机会的画家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总算每天不必刻意出屋也能见见阳光了。 前段时间,宋志又动用了几乎全部积蓄,买了一套二手的专业设备,结果又重新回归穷光蛋身份。 冼淼淼听后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不住的冲他比大拇指,“厉害,厉害。” 她是真心佩服这些为了追逐梦想甚至可以不吃不喝的人,也许他们的外表不是那么光鲜,甚至绝大多数都有点邋遢。但只要你亲眼见过他们,跟他们聊过几句,就能由衷的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那力量源自他们的内心,也许暂时无处寄放,可却无比强大,且连绵不绝,足够支撑他们走过种种困难。 冼淼淼说的是真话,宋志却挺不好意思,略显羞涩的笑笑,神情却很认真,“虽然花的时候有点心疼,但这样我就能随时随地制作歌曲了,既节省了时间,也不用每次都花钱租机器用了。一次的钱看着不多,可次数多了,加起来也挺吓人的。” “那倒也是,”冼淼淼点点头,又替他心疼,钱都花完了,吃什么喝什么呀?“其实你也可以来我们这边的。” “那怎么行,”宋志连忙摇头,“无功不受禄,我也不能总来蹭机器,时间久了,大家也要说闲话的。” 任栖桐虽然一直没说话,可心里还是有点懊悔,怪自己没能提前觉察到宋志的愿望,不然自己分明可以送他一套全新的设备的。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基本的默契也已经培养出来,这会儿任栖桐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化,冼淼淼就猜到他的心思。 趁宋志本能的往机器那边去的当儿,冼淼淼拉住任栖桐的胳膊,在他耳边悄声道,“别想太多,宋志这人太正,你要白送他那么贵的机器,他肯定也不会收的。” 再说了,这么两个闷葫芦凑在一块儿,又没有特异功能,想要提前觉察到对方的心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任栖桐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当然!”冼淼淼很得意,倒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走远了。 第71章 宋志出品,质量自然是信得过的,大家听过两遍,又就某些细节简单修改下就通过了。 中午冼淼淼照例带大家去餐厅吃饭,经过餐厅外部的迷你花坛时,却意外见到了正满脸不爽的尚志。 正处于某种不怎么愉悦的情绪中的尚志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不由得愣了下。 最近冼淼淼忙的简直脚底生风:又是拍电视剧,又是餐厅开业,又是签约新艺人,又是忙着给大家找活儿……更别提中间还跟任栖桐闹了一段时间的冷战,自己的事尚觉得有些分,身乏术,所以还真没什么闲工夫去关心这个表哥。 今天再一见,冼淼淼就有点惊讶,因为此刻的尚志看起来跟过年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他比当初沧桑了太多,分明距离上次见面才几个月,可此时的他看上去却活像在海上漂泊了几年的旅人,原来的意气风发和信心满满几乎都找不到了,满脸只剩下风吹的褶皱和干枯,连眼底都是疲惫和厌倦。 这样的尚志,说他三十五开外都能有人信! 都是一家人,而且冼淼淼跟这位表哥一直也没有直接对上,发现对方变成这样难免有些于心不忍,走近了就顺口问了句,“有日子不见了,最近怎么样?” 对天发誓,她真就是一时兴起随口问问的,谁知尚志却一下子把眼睛亮起来,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任栖桐和宋志。 任栖桐一看,就对冼淼淼点点头,先带着宋志进去了。 冼淼淼都呆了好嘛! 憋走,我没想杵这儿跟他聊天啊!任栖桐你个二愣子,有时候你真不用这么善解人意的! 但任先生腿长,怕打扰到别人说话的宋志回神后也一路小跑,两人竟然在冼淼淼反应过来之前就走掉了…… 现在冼淼淼的内心堪称万马齐喑,各种咆哮,但偏偏在周围人来人往的餐厅外又不好做出大吼大叫的举动,真是特别难受。 特么的这叫什么事儿! 反正都这样了,她秉着最坏也不过演变为跟尚志当众大打出手,相互撕扯着头发满地打滚这样的场面的心理预期,不怎么热情地问,“你有事儿要跟我说?” 来啊,撕啊,开战啊! 然而尚志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言辞中的冷淡,又或者说注意到了,但他根本不在乎,“你当初刚来的时候,也这样?” 他现在的表情和语言给人的感觉都很微妙,像是希望跟人谈心,可又因为双方根本不熟而放不开,但他又死活不想结束,并期待能得到什么符合他心理预期的答案…… “嗯?”冼淼淼微怔,“哪样?” “就是,就是,”接连就是了两遍的尚志好像碰到了难言之隐,他忽然很烦躁的扯了扯领带,然后一下子变得很沮丧,“就是不管你怎么试图融入到群体中去,到头来,大家还是对你心怀戒备。他们根本就不欢迎我!” 冼淼淼觉得他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要么就是故意来炫耀讽刺的? 她讥讽的一笑,凉凉道,“我当然不这样,因为我可是光杆儿司令,当初除了外门几盆花,哪儿有什么同事可供我融入?” 还欢迎你,人家干嘛要欢迎一个可有可无的新同事?还是个吃白饭的…… 尚志脸上的表情一僵,眼神也有些慌乱,他很快涨红了脸,弱弱地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每跟他见一次面,冼淼淼就要惊讶一次:如狼似虎的舅舅舅妈,到底是怎么养出来这种酷似傻甜白的儿子来的? 像眼下这种情况,他们难道不应该是针尖对麦芒,你来我往的用各种恶毒的语言相互攻击、诅咒,然后在工作中无所不用其极的给对手使绊子,相互隔着几层楼都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森然恶意吗? 可你瞧瞧,尚志尚志,白叫了这么个野心勃勃的名字了! 也许是冼淼淼进入璀璨带来的蝴蝶效应,尚志要比上辈子提前一年进入璀璨,这会儿的他远比一年后更加稚嫩。而尚云朗非但没能让儿子空降管理层,甚至还不得不面对权力逐渐被架空的现实,这也让璀璨的员工对尚志远没有上辈子那样敬畏,所以他的处境自然就更加艰难了。 来公司之前,尚志也曾幻想过什么虎躯一震、威震四海之类的情景,又想着他爷爷是璀璨的创始人,父亲也是副总,自己的日子怎么也不会太难过。 而且偶像剧里不也经常这么演么,总裁之子万人追捧什么的。 但来了之后才慢慢发现,自己想得简直太天真! 父亲空有个副总的头衔,在公司内部看着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实际上根本做不了主! 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很奇怪,偶尔他哪个地方出错了,还会有人在背后议论…… 这事儿要真换了旁人来听的话,保准立马儿就能给出答案:老板的孩子不止一个好么! 尚志这幅越说越委屈的样子,冼淼淼几乎看不下去。 男人点儿啊哥哥,我们家任栖桐在国外给人胳膊上捅个血窟窿都没吱一声呢,你这倒好,稍微有点不顺心就……要哭?丢不丢人呐! 她爽快的翻了个白眼,懒洋洋道,“所以你就拿钱收买他们?一直到现在?” 尚志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然后十分不解又愤愤地说,“我花的钱越来越多,可大家的态度非但没有变的更热情,反而越发冷淡起来。今天上午,有个同事被领导迁怒,我好心好意的过去安慰,谁知道他竟然跟我吵了起来!” 几个月前,尚志第一次因为工作上的错误请大家吃了一次饭之后,发现第二天众人果然对自己有了笑脸,于是自以为得了锦囊妙计,以后只要是工作出错了,请客;迟到了,请客;想把工作推给别人了,请客…… 他跟冼淼淼的消费水平差不多,平时去的餐厅也都高消费,一整个部门的人吃顿饭花费不可谓不大,他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请大家吃两次饭。 可且不说花钱多少,但凡投入了,只要能有产出也就罢了,然而尚志逐渐发现,随着请客吃饭的次数逐渐增多,同事们对他的态度非但没有直线上升,反而渐渐有了下降的趋势! 以前那个每天早上都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的大姐没了笑模样,曾经围着自己尚哥长,尚哥短的小姑娘甚至偶尔会用鄙夷的眼神看自己…… 尚志狠命拽了一把叶子下来碾碎,表情简直悲愤的要滴血,“我就是想不明白,大家为什么就这样了呢?” 不过他最不明白的是,明明冼淼淼应该比自己面临的困难还多,可为什么到头来她混的如鱼得水,不管谁说起她来都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而到了自己这儿就四处碰壁? “为什么,因为你傻啊!”冼淼淼毫不客气的说,然后赶在尚志发怒之前语速飞快的说,“能通过层层考核留在璀璨上班的没有纯傻子,谁会喜欢一个整天只会给大家拖后腿,又偏偏爱砸钱洗白的家伙啊?” 尚志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戳到痛脚,又有些不服气,“不喜欢就别吃啊!” “免费吃大餐,傻子才不去!”冼淼淼没好气道,“再说了,又不是人家要你请的,你自己颠儿颠儿的主动送上门去当冤大头,怪谁?” 尚志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还有啊,”毕竟都是一家人,尚志给人当傻子涮了几个月,冼淼淼脸上也无光,这才决定要提点一下他,“升米恩,斗米仇,听过没?搁这儿说虽然有那么点儿不合适,但道理都是一样的。你天天有事儿没事儿就请客,一次两次的别人有可能还会觉得受宠若惊,念你的好,可时间一长,大家就都形成了习惯,不要说念好了,恐怕他们早就把这个当成你该做的。还感激呢,不信你试试这一周都不请客,他们还不把你当仇人!” 尚志从没往这个方面考虑过,听了这话就是一愣,再细细一琢磨,他妈的,可不就是这回事儿么! 以前刚来那会儿自己说请客,大家还都诚惶诚恐的推脱、客气,现在倒好,不仅没人客气了,两次请客之间隔得时间稍微一长,还会有人装着不经意的提醒! 凭什么呀,凭什么要我掏钱供大家吃吃喝喝,到头来还两头不是人? 就这么着,尚志眼前好像突然多了一条明路:不请了! 不过再一想,他又有点犹豫,“万一他们生气怎么办?” 现在他对帮自己分析的冼淼淼已经没那么排斥了,甚至隐约觉得她还不错,至少没有尚云朗隔三差五念叨的那么坏。 冼淼淼简直都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了,“卧槽大哥,没搞错吧?你管他们去死啊!公司餐厅的饭喂不饱他们吗,用得着你整天出去给餐厅创收?还不高兴,你怎么不说你不高兴?要是让外公知道了他孙子在公司低三下四的看别人脸色过活,气都能气死啦!” 见尚志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救,冼淼淼耐着性子又说了最后一番话,“与其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去揣摩大家对你的态度,还不如静下心来把工作做好,同事就是随便应付的,下了班谁还知道谁啊?只要你体现出了对公司的价值,就是二大爷来了也不敢对你怎么着!” 尚志低头一琢磨,有道理! “那淼淼,我”尚志一抬头,却发现冼淼淼早已经抬脚往餐厅去了,他本能的追了两步,又停下来。 他看着冼淼淼越走越远的背影,忽然就觉得很陌生。 其实他跟冼淼淼本来就没有太多接触,平均一年也就见三四次面,而且每次见面的时间都很短,有时候话都不说一句,所以真不比路人甲熟悉多少。 但他们毕竟是亲戚,对方大体应该是个什么状态,彼此心里都有个数,尽管互看不顺。 就好比在尚志心里,冼淼淼还是那个斗鸡走狗、无所事事的小太妹,那么在同样的情况下,她所面临的必定会是比自己更加窘迫的现实…… 直到几个月前他也还是这么想的,可现在,好像全都错了。 这个姑娘几乎完全颠覆了尚志的记忆,她变得坚强、精明、干练又大胆,照样敢说一般人不敢说的话,敢做一般人不敢做的事,可言行举止却都靠谱了很多。 就好像现在,尚志只是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脊背,就不自觉升起一股自卑,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要迫使他低下头去……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别人已经前进了很多,而他,却还在原地踏步。 ***** 再说冼淼淼进了餐厅,径直去他们工作室惯用的几张餐桌坐下,任栖桐就先很关切的看了她一眼,“没出什么事吧?怎么这么久?” 冼淼淼摇头,“没事。” 她坐下之后又觉得有点气闷,刚好一抬头又恰好看见隔着几排桌子的尚志所在部门的同事们正哈哈大笑,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 倒不是她圣母,但尚志再不好也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而且那小子傻乎乎的,既不像大舅舅那么自以为是的讨厌,也没犯什么大错,就算收拾也只能由我们家自己人动手,你们算什么东西! 他工作不行也是事实,可就算你们没那个耐性教,大可以向上级反映,要么罚钱要么干脆把人踢走,吃了人家的东西还把人当傻子耍,好玩儿么?! 要是老爷子知道他的宝贝大孙子在公司混成这个鬼样子,还不得死气? 大约是她盯着那一拨人的视线太过火辣,导致他们这边的人也跟着看过去。 邓清波偷偷用手指比划确认了几遍之后,小声问,“那不是你表哥在的部门么?” 冼淼淼嗯了声,突然扭头问付秀,“他们的经理是哪个来着?” 付秀迅速说了,又忽然很忐忑的问,“小老板,你该不会是” 又要对你表哥下手吧!? 显然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因为一瞬间众人的表情都很精彩,除了“非音乐皆不入我耳”的宋志还是一脸茫然。 亲身经历过她大义灭亲壮举的任栖桐、邓清波和付秀就不用说了,内心的波涛汹涌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而因为加盟太晚没赶上的柳于飞、于榕和方栗等人却也早有耳闻,面上不由得露出惊骇的神色。 他们一直都觉得娱乐新闻这种东西做不得数,根本不能相信,再加上相处这几个月来,冼淼淼为人处世都没的说,各种大方仗义,因此他们就更不信了。 可现在? 然后下一秒就见冼淼淼挺无奈的笑了声,“你们满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多么嗜杀成性呢,我跟尚志的关系虽然不是多么亲密,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落到有我没他的地步。” 再说了,就凭他? 话音刚落,柳于飞、于榕和方栗就齐齐松了口气,满脸“我们就知道小老板不是这样的人”的放心。 邓清波:“……” 你们果然还是太天真!小老板残暴起来一个人就能干翻全场信不信? ***** 当天晚上回家后,尚云朗照例问他在公司怎么样,心情复杂的尚志心不在焉的嗯了声,然后垂着脑袋上楼。 那边尚云朗刚摆好谱,要习惯性的跟他抖大家长威风呢,顿时就不高兴了,“站住,我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尚志就又拖拖拉拉回到客厅坐下,蔫儿巴巴的说,“这样行了吧?” 尚云朗叫他这个样子弄得更加窝火,刚要发作又强忍住,“我问你,今天在公司怎么样,怎么灰头土脸的?今天部门没聚餐?” 尚志虽然没能继承到尚云朗的野心,但好歹父子俩的好面子是一脉相承,一直以来他请客的事儿都没跟父母讲,偶尔尚云朗问起来,就说是部门聚餐,大家AA制。 “没。”一说起这个,尚志心里更加不痛快,“整天聚餐早就烦了!” 尚云朗觉察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尚志张张嘴,挑着说了,“他们都不喜欢我!好几次我看见他们在聊天,刚走过去想加入,他们一看见我就散了!爸,我不想在那儿待了。” “还反了他们了!”尚云朗最好面子,自然最忌讳这种事儿,一听就毛了,当即拍着桌子站起来,瞪着眼睛说,“我这就去找他们去!” 公司是他们家的,要不喜欢也是他们不喜欢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对他们挑三拣四、品头论足了? “爸!”尚志心里本来就烦得很,这会儿又见尚云朗做事这样没个章程,只会胡闹,连他也看不下去了,“你别再添乱了行不行?” 尚云朗直接给他吼懵了,一手指天一手叉腰的姿势保持了好久才难以置信的问,“你,你说我添乱?” 积累已久的压力在这一刻爆发,尚志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尊卑,只想着痛痛快快的发泄一回。 “我就说了,你能不能别整天东问西问的管我了?先把自己收拾好不行吗?归根结底,大家对我敷衍,还不是因为你在公司没地位?要是你也跟爷爷似的说一不二,他们还敢这么对我吗?” “你光整天冲我摆什么大家长的款儿,天天问来问去都是那几句话,烦不烦啊?有意思吗?” “你问了这么久,整天舛错我跟这个斗跟那个斗,我学的是经济,不是窝里斗!你自己大半辈子都没斗倒一个,凭什么要求我去完成你完不成的目标?” 一直以来,尚志都是一副乖宝的形象,从上学到恋爱,再到现在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尚云朗夫妻两个一手决定的,他本人反而没有什么话语权。当然,也从没想过要反对。 一家人保持这种模式二十多年了,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可是现在,从来不知道反对的儿子竟然开始吼起老子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爸说话呢?”出门回来的隋怡在门外就听见父子两个吵架的声音,连忙冲进来劝阻,又对尚云朗说,“孩子刚去还不适应,挺累的,你就少说几句。” “刚才他说我什么你听见了吗?”尚云朗怒气简直滔天,指着尚志的鼻子道,“咱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心思,到头来竟然养出来一只白眼狼!” 说着,他也不知怎么就想到另一个可能,又质问尚志,“是不是姓冼的丫头跟你说什么了?” 尚志还真没想到他竟然真会怀疑到冼淼淼头上,也怕节外生枝,忍不住回嘴,“你能别一口一个姓冼的丫头吗?咱们不都是一家人么,她还是我妹妹呢。” 话一出口,不光尚云朗被气个倒仰,就连隋怡也忍不住满脸惊愕的看向他,好像眼前站着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似的。 见他们这样,尚志更烦躁了,他本想回房,可又担心等会父母冷静下来之后再轮番找他谈心,干脆抓了钱包和车钥匙冲出家门。 “你去哪儿啊,这大晚上的?”隋怡喊。 不等尚志迁怒她管的宽,尚云朗就先吆喝起来,“你就让他滚!” 这么多年夫妻了,隋怡比谁都了解自家丈夫的脾气,虽然有些担心儿子,可到底是没追出去,只听着汽车引擎轰隆隆远去…… 尚云朗夫妻两个晾在原地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各种惊愕:“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尚云朗恨得牙痒痒,“真是厉害啊,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儿子头上,欺人太甚!这是存心让我们内讧啊!” 隋怡也挺生气,但起码理智还在,没跟着说,只是不断安慰尚云朗,让他别生气。 这事儿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诡异,他们家儿子虽然是耳根子软,但跟冼淼淼性格不合都是多少年的事儿了,而且两个人平时也几乎没有交际,就算冼淼淼存心分化,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倒戈吧? 不行,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第72章 尚志开车出门沿着大马路狂飙一段儿之后还是气,就琢磨是不是干脆去哪儿喝点酒什么的,结果还没等他想好呢,后面来了一辆警车,不断打灯示意他靠边停车。 尚志这人虽然生活比较淫靡堕落,偶尔也犯浑,但大方向还拎的清,单论这方面,他远不及裴星来和原本的冼淼淼那伙人。这会儿看见警车,他先就心里发虚,然后乖乖靠边停车。 停稳之后,后面车上下来一警察,先跟他敬礼,然后要证件。 尚志虽然刚吵了一架脑袋里还晕晕乎乎的,但还是老老实实把证件交上去,又问了句,“我是不是超速了?” 交警都给他逗乐了,愣了下才似笑非笑,“呦,还挺自觉。” 尚志拿不准对方的态度,只是哼哼着低头看鞋尖。 交警一边往执法仪里输证件号一边说,“这边限速60,你倒好,都要过80了!按照规定,罚款150,扣6分,有异议吗?” “没有。”尚志摇头。他记得很清楚,刚才转弯的时候还无意中扫了一眼呢,虽然没看清,但大约就是这些数,倒是不冤枉。 交警原本看他开豪车,下来之后穿戴也挺贵,还想着会不会又是一场硬仗,没想到他这么配合…… “记得及时去交罚款,”交警还挺诧异,又额外多打量他几眼,最后不忘嘱咐,“以后注意,罚款事儿小,害人害己就麻烦了!” 尚志垂头丧气的说了知道,这才用龟速把超跑开到了一家望燕台蛮有名的酒吧。 进门之后,他就开始闷头喝酒,中间不知多少波或清纯或妖艳的大小美女前赴后继的来了又去,可他愣是一个都没搭理。 “都一边儿去!”尚志很是烦躁的摆手,跟赶苍蝇似的,“我今天没心情。” “呦~”那姑娘还挺有韧劲儿,被当众落了面子也不害臊,就跟没听见周围幸灾乐祸的笑声一样,继续凑上去,“今天没心情?那什么时候有心情?我随时都有空。” 公子哥儿都好面子,只要自己能使点手腕把他吊上手,说不定能给自己在寸土寸金的望燕台弄套房子呢!这会儿丢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已经喝到半醉的尚志挺不耐烦的抬头,飞快的瞄了她几眼,然后就笑了,特别轻蔑的那种笑。 “切,我还当什么珍稀品种,你这样的我见多了,鼻子做的太高了,也不怕捅破天!把奶罩里的垫子抽出来吧啊,要么就干脆花钱去整个大的自然的,青筋都要给你勒出来了,还喘的过气吗?也不嫌累得慌……” 见他往这边看,那姑娘原本还蛮得意,同时心里还有些鄙夷,觉得这家伙跟外面那些花花公子哥儿压根儿没有半点分别,都是口嫌体直,嘴上说着各种不喜欢,眼睛还不是拼命吃豆腐? 结果没想到尚志看着本本分分挺老实的长相,一开口,嘴巴竟然这么毒! 他说一句,那姑娘的脸就黑一分,说一句就黑一分,到最后简直就跟打翻了染料铺子似的精彩,五颜六色…… 周围男男女女各种哄笑,尚志也笑的讽刺,那女的抓起包夺门而出,后面还有男的吹口哨大喊,“哎哎哎,慢点儿跑,当心乳垫跟不上~!” 尚志理都不理,又冷笑一声,然后继续喝酒。 刚才他还没进门那会儿就已经有人认出他的车来,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太顺理成章:年轻、不丑、多金,更难得的是坏毛病还不算太多!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上啊! 这要放在平时,说不定尚志真就来者不拒,可偏偏他今天是真没心情。 一开始,部分打算上前勾搭的人虽然亲眼目睹了自己之前那么多失败者,但这非但没让她们打消念头,反而诡异的激发了她们的自信心和认同感:对,就是别答应,长得那副鬼样子也敢去?还得等老娘亲自出马! 直到这会儿尚志终于“破口大骂”,大家才勉强认识到:哦,原来他今天是真的心情不好啊…… 赶走了烦人的苍蝇之后——其中不乏想跟着蹭吃蹭喝混圈子的男人们,尚志重新开始闷头喝酒,特别专心,然后没一会儿就烂醉如泥。 有人喝醉了酒撒酒疯,有人喝醉了打人骂人,而尚志喝醉了就说胡话。 关键是因为酒精的关系还口齿不清…… 眼见着尚志一个人拨拉着酒瓶酒杯又哭又笑,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偶尔又站起来歪歪斜斜的乱走,有服务生怕他伤到自己,就想过去搀扶,或是先把酒瓶酒杯拿过来,但尚志死活不撒手。 黔驴技穷的服务生只得通知老板,而老板尝试后同样失败,无奈只好给冼淼淼打电话。 酒吧里毕竟人多眼杂,照这个样子下去,用不了多久尚志的丑态就要被曝光…… 当年冼淼淼那批人可是望燕台各大娱乐场所的名人,超级VIP客户——当然,现在也还是,只是她和其他几名骨干力量都来的少了,然后好多场所的负责人都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平时店里上了什么新项目都会单独通知,逢年过节也会特别问候。 尚志回国后并不热衷交际,酒吧老板一时间想不起还能联系谁,这才打给冼淼淼。 酒吧老板这么做,既是最无奈,也是最有选择余地的做法:明眼人都能看出尚云朗一家在尚清寒老爷子心中以及璀璨上下的影响力一天不如一天,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以后第三代接班人十有八九就是冼淼淼! 而假如冼淼淼跟尚志真的像外面传言的那样水火不容,自己给她打电话就是主动向她提供对方的黑料和小辫子,好歹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忙;要是两人私底下关系不错,那么冼淼淼过来也能及时处理,避免家族丑闻外传…… 反正怎么想都不会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冼淼淼当然没想到一个酒吧老板内心戏都这么足,接到电话时还一脸懵逼,心道不年不节的酒吧来电话干嘛?还是说我年少轻狂时候交的会费到期了,对方专门催钱来的? 然后等她听明白对方的意思,整个人都有些懵,尚志又不是我家养的,有事你找他爸啊!还是说我就指望你这点儿黑料整垮别人? “哦。”冼淼淼面无表情的点头,“没别的事儿的话我挂了啊。” 酒吧老板也是懵,当即大喊,“别,别挂啊,冼小姐,那尚先生怎么办啊?” 冼淼淼冷冷道,“闹事就找警察,赖着不走找代驾,这年头什么事儿办不成啊,冷静。” 说完,她真就挂电话了! 且不说酒吧那边如何无措,就是冼淼淼自己也没办法真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要是只出丑也就罢了,可要是酒吧的人一个看不住,尚志光喝酒不算,完了之后再出去飙车可怎么处?要知道醉酒的人可是最没有理智的。 她跟尚志虽然没什么感情,甚至假如对方真的完蛋,从大面上说对她利大于弊,但麻烦就麻烦在他们两个有一位共同的血亲:尚清寒。 先是尚云璐早逝,后有冼笠然出轨的啪啪啪打脸,短短几年内老爷子已经承受了太多打击,要是大孙子再有个三长两短…… 考虑到通知尚云朗夫妇后可能产生的一系列诸如解释、相互猜忌之类的环节,冼淼淼不禁一阵头大。 “卧槽,”终究放不下的冼淼淼低声咒骂一句,抓起车钥匙匆匆往外走,“莫非我还有当圣母的潜质?” 大约半小时后,冼淼淼赶到酒吧,刚经历了尴尬和绝望的酒吧老板在抬头看到她的瞬间竟然有那么点儿恍惚,等人走到跟前问话了才如梦方醒,“在,在里头呢,刚才尚先生不小心踩到自己的呕吐物滑倒了,幸亏我们工作人员扶的及时,没有大碍,现在正在里面做清理。” 冼淼淼一听这话就想原路返回,对手之间最忌讳什么?就是被对方看到自己的丑态! 她这会儿过来,谁知道清醒后的尚志会不会恼羞成怒,然后试图杀人灭口什么的? 可还没等她转身,尚志已经在别人的搀扶下歪歪斜斜晃了出来,衬衫已经给扒了,只剩下里面的运动背心。下面的裤子……大约是实在不方便让贵客光腿儿裸奔,店里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品,就只给努力擦拭一番…… 最令人感动的是,他竟然还认人! “哈哈哈,淼淼?!”尚志踉跄几步,甩开旁边服务生的手,眯缝着眼睛凑过来,一把拽住冼淼淼的胳膊,先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以一种面向全世界人们做演讲的姿态宣告道,“来来来,都认认,这是我表妹,冼淼淼,冼淼淼!都知道吧?特别牛逼!” 冼淼淼感受到一股澎湃的羞耻感。 透过神志不清的尚志,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同样借酒发疯的自己……真是,万分的惨不忍睹! 以及,他妈的一个刚刚吐过的人别冲着我说话行吗?那味儿忒恶心了! 不等店员感慨一句兄妹情深或是谣言果然不可信,就听尚志又笑着来了句,“她可厉害,我爷爷跟前的红人!虽然我姑姑早死了,我姑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哈哈哈,跟,跟别人早生了几个孩子,咯~哈哈,但是” 话没说完,他就被迅速沉了脸的冼淼淼干脆利落的来了个过肩摔,连喊疼都没来得及就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酒吧老板连同两名心腹店员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先十分一致的看尚志,再齐刷刷抬头看冼淼淼,心中的恐惧和惊悚简直要化为实质肆意流淌。 操的,八卦果然不是毫无根据! 尤其是店长,他整个人瞧着都有些崩溃,脑袋里面跟过西班牙斗牛节似的狂乱,心道我到底是干了什么蠢事呦~竟然亲自把瘟神喊过来,豪门内斗的大戏是好看的么?这尚志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的店可就算开到头了! 冼淼淼在心里暗骂自己多管闲事,摔完人之后又随手理理头发,果断叫了代驾,并让店长开了后门,看着他们把人塞上车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第二天,冼淼淼去提前预约好的裁缝店那里第二遍确认尺寸外加试穿,并没关心尚志有没有因为酒后失态愤而自杀之类的。 夏天很快就要过去,美丽的秋装必须得准备起来,再加上10月的飞马电影节,十一月的音乐大赏,还有中间各种酒会、宴会等场合,有份出席的冼淼淼对于包括礼服在内的各种服装的需求量远大于一般人。 今天她要试穿的是一长一短两件改良旗袍,都是蚕丝加手工刺绣的好货,从下单到入手,前前后后得花费三个来月工夫,真是一针一线都是钱。 好在一分钱一分货,衣服成品的精美绝对会让你觉得它就是值得这样的等待。 衣服的扣子都是古色古香的盘扣,其中一件是精美的琵琶造型,包边掐牙、线条分明,冼淼淼虽然不懂流程,但瞧着那扣子本身就像极了一件艺术品,顿时赞不绝口。 “这还是杜先生的活计吧?”冼淼淼面带惊艳的轻轻抚摸,然后由着裁缝帮自己整理边角。 “冼小姐眼光真好,可不是?”裁缝也是位五十多岁的老师傅了,听了这话就笑,“杜师傅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大好使,不爱动弹,基本上到手的活儿都推了,不过听说是冼小姐,还特意亲自设计的图案呢。” 做华国风格的衣服,扣子就是一门大学问,尤其是这种盘扣,最考验人的灵性和耐性,没有几十年功力都不敢给贵客接活儿。 她们提到的这位杜先生其实是个老太太,今年都将近七十岁了,乍一听可能跟这样的称谓扯不上任何关系。 她因为做盘扣的手艺极其高超,经常给不少达官显贵做活儿不说,其作品还上过很多国内外的报刊、杂志,被博物馆收藏的也有几件,本人早已经超脱了一般手工匠人的范畴,所以被尊一声“先生”。 尚云璐还在世的时候就经常在这家店做衣服,杜先生跟她颇为投缘,几乎每件衣服都亲自打扣。后来冼淼淼出生,尚云璐也时常带她来量体裁衣,杜先生爱屋及乌,就也经常给冼淼淼盘扣。 只是毕竟岁月无情,尚云璐红颜先逝,杜先生的身体也逐渐不行了,就算是冼淼淼来了,也不一定能享受百分百的服务,所以这次的琵琶扣也确实是意外的惊喜。 冼淼淼本想当面感谢,但杜先生这几年越发不爱见人,她也不好硬去打扰,就转头叮嘱付秀准备几份礼物,等过几天跟中秋节礼一起送过去。 **** 两天后,冼淼淼正准备下班,就意外收到了尚志的短信,内容也很简单:“有空一起出来吃个饭吗?” 冼淼淼想也不想的回复,“没空。” 天晓得她是真的没空! 且不说任栖桐那边马上到来的音乐大赏,筹备中的新专辑发布,甚至还有构想中的首次演唱会,光是新剧《假面》的筹备工作就足以叫人焦头烂额。再加上冼淼淼想赶着给王琳签几场国际时装周的秀…… 但尚志却以为她在回避,又打了电话过来,开口就先道歉。 冼淼淼戴着耳机,两只手飞快的敲打键盘,中间还要抽空腾出一只手往旁边的备忘录记事本上划拉两笔,真是非常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是为我没过肩摔摔过瘾而道歉吗?”繁重的工作已经耗去了她绝大部分的耐性,她实在没那个闲情逸致跟酒后拿着她去世的母亲宣泄情绪的家伙废话。 虽然酒吧有为客人保密的责任和义务,但既然是当事人自己询问…… 所以尽管酒吧老板没有原封不动的将当时的对话复述,尚志还是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而这个错误很有可能导致他刚跟冼淼淼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轰然倒塌。 “对不起,”尚志努力抬高了声音,听上去倒是挺诚恳,“我不该拿姑姑的事情在外面讲,更不该” 冼淼淼大声嗤笑了下,声音清清楚楚传到了那头的尚志耳中。 不该在外面讲?那就是说,可以被你们在私下大肆谈论、取笑?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真是错的离谱,天敌的孩子们怎么可能和平相处! 哪怕这位表哥现在表现得多么老实无害,多么“楚楚可怜”,本质上他体内都流淌着尚云朗的血!而他的成长过程也充斥着大量上一代的明争暗斗…… “抱歉,”冼淼淼没什么感情的说,“我是真的真的很忙,毕竟还有十多个人靠我吃饭,如果你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这样吧?” “等等!”尚志有点儿急了,“咱们能不能聊聊啊?” 聊?有什么好聊的! 并不打算开班心理辅导课程的冼淼淼迅速说了结束语,“我这个人不谈私事,共事的话请联系我的助理,再见。” 她才不要掺和到那家人的烂摊子里去呢!出力不讨好! 这两天虽然尚志没找自己,但尚云朗却好像觉察到了什么,偶尔在公司里碰见了,冼淼淼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而昨天她去老宅,老爷子也无意中提了句,说隋怡想邀请她去那边吃饭,隐约透露出想让她在璀璨帮尚志一把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 就尚云朗那种自高自大的性格,怎么可能容许自己这个死对头的女儿插手他们家的事儿! 至于大舅妈……恐怕宴无好宴,还是不去为妙。 **** 因为前面有过制作《为你执笔》的成功经验,所以尽管《假面》的规模和投资都翻了差不多一番,真正开始筹备之后,冼淼淼竟也觉得游刃有余。 三个主角都给送到训练营集训去了,各种大型设备和场地也有尚云清出面交涉,眼下急需解决的就是其他演员的事儿。 她还是秉持聘用高性价比演员的宗旨,尽量将演员片酬控制在一个远低于市场平均值的比例下,这样就会有更充足的资金用于拍摄和后期制作。 事实上,整个剧组咖最大的可能就是方栗,而他又为了还冼淼淼的人情,只要了个友情价…… 选角进入到第三天的时候,胡奇峰开门见山的问冼淼淼,是否能够考虑优先选用璀璨本公司的艺人。 “璀璨现有的艺人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业内上数,而且双方也都比较了解和信任,还能节省大量挑选演员的时间。”胡奇峰认认真真的列了一二三条,又补充道,“当然,我只是建议。” 要是别人说这话,冼淼淼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潜规则了谁,想要力捧某人;可对方是胡奇峰,那么他的出发点和立足点就只会是璀璨的整体利益。 任栖桐火了,柳于飞和于榕也火了,邓清波虽然没有大红大紫,但一步一步走的无比稳当,前途不可限量;就连一般经纪公司不敢接手的模特,竟然也火速蹿红……当初质疑过冼淼淼能力的人的脸早就被啪啪打肿。 她自己的工作室发展的如火如荼,相比之下,最近几年偏向求稳的璀璨难免少了些冲劲儿和生气,胡奇峰就想尽可能的加强两边的联系,最好能让冼淼淼的那股生机和活力带动下璀璨这潭急需变革的死水。 “能行的话当然好,对我们双方彼此都有好处,”冼淼淼笑笑,又面带愁云,“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只是,贵啊!” 这种合作方式她当然考虑过,如果成功的话不失为一条增强她对璀璨整体掌控力、影响力和话语权的大好途径。 可现实太残酷: 璀璨的艺人吧,成名的报价太高,练习生倒是便宜,可她又看不上,这才舍近求远。 人在屋檐下,不对不对低头。 她要是主动邀请,先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艺人本身和经纪人肯定会顾忌她皇太女的身份,就算不乐意也得强颜欢笑。要是最后合作愉快也就罢了,万一日后有个什么疙疙瘩瘩的,还在干脆双方撕破脸闹开了,她冼淼淼岂不是又要背上仗势欺人的黑锅? 虽说虱子多了不愁,但莫名其妙被黑,总叫人心里不是那么痛快。 第73章 胡奇峰想了下冼淼淼新剧的成本,也笑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璀璨大招牌下聚集的自然也都不是什么小虾小蟹,哪怕三等兵,片酬也不是个小数目。 只是冼淼淼的个人工作室发展的如火如荼,而他接手的璀璨却日渐呈现出尾大不掉的态势,这种对比让胡奇峰很有压力。 旁的不说,单是柳于飞和于榕这两个眼下红到发紫的新晋小生,只要运营得当,甚至能撑起一个小型公司! 以前胡奇峰也像其他人一样希望冼淼淼这位门外汉大小姐乖乖混饭吃就好,千万不要插手璀璨运营。可现在冼淼淼真的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甚至明知璀璨内部存在很多问题也能耐得住性子不闻不问,本质上还是个普通人类的胡奇峰又很可耻的产生了某种负面情绪:你也是璀璨的大股东呀,怎么能真的一点儿都不上心? 天可怜见,冼淼淼不是不想插手,她做梦都想把璀璨整个儿捏在自己手掌心,想让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对自己真心敬服,她一条指令发下去,下面就会迅速的、毫无疑义的执行…… 可她更清楚的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就目前她所取得的成就还不足以彻底打动那些真正在璀璨享有顶级话语权的老狐狸们,她还要继续忍耐,再等。 而且很多时候太主动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越表现得急不可耐,别人就越会觉得你不值钱,打从心眼儿里瞧不上,然后变着法儿的折腾你。 最后她肯定会插手璀璨,但不应该是自己上杆子凑近,而应该是内部有人,而且是个话语权和实际权力都非同一般的人发话邀请…… 现在,就是一个契机。 冼淼淼冲胡奇峰温温润润的一笑,“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能就近的话,我也不想到外面划拉,这么着吧,咱们公事公办好吧?过几天我这边就会公开面向社会选拔演员,您先跟璀璨的艺人通个气儿,提前做个准备,到时候该走什么流程就走什么流程。” 见胡奇峰还要说话,冼淼淼又苦着脸哭穷,“您也知道,我这就是一穷剧组,又不要植入广告,又不想降低整体质量……人家导演那边也有自己的想法,总不能好事儿全揽过来,咱们吃肉,好歹也给人家几口汤喝喝。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确实像冼淼淼说的那样,在一个剧组中,投资方和制片人权利滔天,而导演的存在也同样不容忽视。往往大头的好处给了前面两方后,剩下的就给导演分去,就好比选演员,只要投资方和制片人没有明确意见,基本上都是导演说了算。 胡奇峰给她几句话堵得说不出来,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么个不久之前还只会挥霍钱财瞎胡闹的小姑娘面对面跟自己耍心眼儿的事实叫他既欣慰又震惊。欣慰的是老爷子总算后继有人,震惊的是,究竟是什么让她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长到这样的地步? 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了会儿,胡奇峰点头,“好。” 顿了下,他又忍不住补充道,“璀璨毕竟是老爷子一手创建,冼小姐要是有余力,多关注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周秦一倒,璀璨这方面的市场份额被几个竞争对手瓜分不少,我们整体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这是要打苦情牌? 冼淼淼心道论苦逼谁有我苦逼?不光是我,我整个工作室上下都是后妈养的,那叫一个惨……您还跟我比这个? “话不好这么说,”冼淼淼接道,“伟人不是说过么,一枝独秀不是春,要百花齐放才好看,一个周秦倒下去,您完全可以再借此机会扶植大批新人嘛,现在的小年轻竞争意识可强的很,我看好多练习生就不错。” 胡奇峰失笑,她这明摆着是胡说,刚才还明确表示璀璨的练习生瞧不上眼呢,这会儿又成了不错了。 她说的是有点儿道理。 周秦成名时间不短了,璀璨一大票挺不错的男艺人都被他长期压制,换谁心里都会有点儿负面情绪,这也就直接导致了他完蛋那天那么多人欢欣鼓舞…… 但对于璀璨整体而言,周秦倒台确实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且不说培养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一线艺人需要多少时间和金钱成本,关键还要看艺人本身是否具备站在巅峰的素质。而这种素质又包括个人能力和运气等各方面,尤其是后者,谁也说不准。 就拿周秦来说,他长得也不是惊天动地的那种帅,身材比他更好的也有许多,甚至就连演技,他也不是顶顶一流的……但他偏偏就红了,还一红这么多年。要不是他自我膨胀后作死,在璀璨的保驾护航下继续红个十年二十年绝对没问题。 而对于胡奇峰之流长期混迹在娱乐圈的幕后人员来说,判断一个艺人能不能红,能红到什么程度,绝大多数情况下,靠一双眼睛就够了。 他们会看。 听上去挺玄乎,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说的就是这个。 再说的接地气一点儿就是观察。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资深娱乐圈幕后推手往往能相当精准的判断出某个艺人所具备的潜质,然后根据这种潜质进行下一步安排。 说的更玄乎一点儿,就是人和人的气场不同。 来到璀璨总部之后,胡奇峰差不多将能接触到的所有艺人都观察了个遍,包括练习生,心里自然也有一本划分了三六九等的账,这么说真是残酷,残酷又真实。 见到任栖桐的那一瞬间,胡奇峰就在心里叫了一声好,觉得这个小伙子绝对能火! 这当然不算什么,在这个看脸的年代,哪怕他任栖桐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白痴呢,只要推出去,自然会有一群大小花痴跪舔…… 然后就是邓清波。 不同于某些人嘲笑其貌不扬的的邓清波想当艺人是痴心妄想,胡奇峰倒觉得他会成功,因为这个小伙子身上有一种同龄人少有的沉稳,以及野心。他想红,非常想,而这种野心会让他成功。 不过最让胡奇峰感到惊讶的却是冼淼淼,发掘艺人的冼淼淼。 说到底,艺人不过是经纪公司的员工,棋子,而玩转棋子的幕后推手才是真正的BOSS…… 他觉得冼淼淼好像天生就适合这一行,也真心希望她能将心思放在更大的棋盘上,而不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 后面冼淼淼和胡奇峰又聊了好久,综合内容就是一个暂时不想让双方的关系太亲密,另一个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她拉上璀璨这艘大船。 冼淼淼当然不乐意,她一个人摸爬滚打走到现在,好不容易可以享受下胜利果实了,这就要被收编? 再说了,在工作室里她是老大,好坏都是她一言九鼎,可真要进了璀璨,啧啧,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一件小事儿没准儿都能开个会给你墨迹半天,最后还能不能办成还两说……当惯了山大王的她才不乐意去看人脸色呢。 不过临走前,她还是特别真诚的说了点结束语:“不管怎么说,我能取得今天的成绩也是靠着璀璨这棵大树,所以无论是我个人还是整个工作室,都不可能脱离璀璨,这一点,您可以完全放心。” 两个人握手的瞬间,冼淼淼脸上的笑容空前真挚,双眼都在闪闪发亮:胡奇峰究竟被打动没她不敢说,可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涌起前所未有的野心! 她的心跳得厉害,脑海中疯狂涌现的想法如夜空中争先恐后炸开的烟花般绚烂,血液几乎都要沸腾! 我永远都不可能脱离璀璨,所以问题的唯一关键就是:最后究竟是谁吞并谁。 是冼淼淼重新回归到璀璨的羽翼之下狐假虎威,还是等她成长到足以威慑绝大部分人的庞然大物后,吞下璀璨…… ****** 大小姐的新剧要选演员的通知下发之后,璀璨不少艺人和经纪人都有点懵,甚至很多人都觉得她有点儿拿架子。 都是一家人,你自己也是靠着璀璨起来的,拍戏这种事儿难道不应该主动先照顾本公司的艺人吗?还下通知面试,搞什么玩意儿…… 不过也有一些人突然就空前清醒的意识到:原来那位曾经什么也不是的大小姐,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到可以跟璀璨平等对话的高度。 她就像一株在最初选择依附璀璨这棵大树存活的幼苗,在周围一片质疑之声的时候拼命用自己的方式汲取养分,等已经麻木的围观者回过神来,却愕然发现她已经可以独立存活。 也许现在她还稍显稚嫩,但她和她身边的人都是那样鲜活和充满干劲儿,洋溢的青春是他们最大的资本,而一往无前的勇气则是披荆斩棘的利器…… 这群看上去跟七拼八凑的杂牌军没什么分别的家伙跟一般正规的经纪公司的最大不同就是,他们统统不给自己留后路,每天都在玩儿命! 有人不禁开始想象,假如再给她一段时间,她究竟能带着那群毛头小子们爬到何等高度? 且不说大家如何议论,但有戏拍有钱拿谁也不会傻到绕道走,当天就有经纪人带着手下的艺人去找冼淼淼了。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大小姐跟璀璨的第一次正式合作,就这样拉开帷幕。 那天早上,邓清波等人像往常一样走近璀璨大厅,当他们一抬头看见显示各种通知的液晶屏上滚过“冼淼淼工作室《假面》面试进行中”字样时,统统傻了眼。 《假面》?还面试?!璀璨的艺人们?! 几个家伙,尤其是已经定下来的双男主和最大分量男配面面相觑,突然就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 娘咧,小老板这人,挺牛逼啊! 冼淼淼和导演那边同时进行选角,小角色看着差不多就各自定下,稍微有点分量的则需要双方沟通,解决分歧后才最终拍板。 这还是冼淼淼头一次正经八本的给剧组选角色,最初的新鲜过后就只剩下烦躁,太没意思了! 因为《假面》几乎可以算是一部男人戏,而两个男主角和一个分量最重的男配角都被冼淼淼给了自己工作室的艺人,再要人就只能给这几位当陪衬,所以一开始璀璨不少已经小成气候的艺人都不大想去。 可谁知前天冼淼淼和万雨忽然同时在Talk上证实,万雨将会在《假面》中客串,这就很吸引人了! 于是面试的第二天,冼淼淼就发现报名人数激增,其中还有几位咖位跟方栗差不多的小生…… 面试完了又是正式试镜,前后忙活了差不多一周,冼淼淼才把璀璨这边弄完,角色么,倒也选了五六个。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冼淼淼本想赶紧约上任栖桐出来舒缓舒缓,却又在办公室门口碰见了前儿才拍下来的一个艺人和他的经纪人。 “有事儿?”冼淼淼看看手机,嗯,还没回短信,估计是正在练歌。 那经纪人先挺谄媚的笑了笑,又指指办公室里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方便的话……” 冼淼淼又看了眼手机,点头,“进来吧。” 坐下之后,冼淼淼瞅瞅从刚才开始一直表现的都很拘谨的小伙子,又问他的经纪人,“你这不是已经确定角色了么,难道是档期挪不开?” 她平心静气的问,可听在经纪人和那小明星耳朵里却有点儿惊心动魄——他们这个角色就是实打实的小配角,可能每集都能蹭个出镜,但一部剧下来也没有几句台词的那种。要这点儿时间都挪不出来,那可真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种田了。 别是威胁吧?! 经纪人连忙站起来赔笑,“哪儿的话,有时间有时间,绝对有时间,这个您不用担心。” 他一站起来,那演员也慌慌张张的跟着起,因为太过紧张还不小心把膝盖磕在办公桌上,那嘭的一声,冼淼淼都替他疼。 “快坐下吧,”冼淼淼有点儿不忍心看,又顺嘴问,“没事儿吧?” 可别回头再传出去,说她在办公室公然虐待艺人什么的…… 跟柳于飞差不多年纪的演员隐约有那么点儿受宠若惊,连忙摇头加摆手,反复强调自己没事。 倒是那个经纪人的心理活动有点过于丰富,冼淼淼刚一开口,他的视线就跟X光似的往两人身上划拉,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自家艺人现场拔干净了双手奉上那种。 这个小插曲过后,冼淼淼装着没看见那经纪人眼神的样子问他究竟什么事儿。 经纪人又干笑几声暖场,然后才从包里拿出《假面》的台本,部分台本。 “这个,我们小斌能文能武,演技也过得去,之前就拍过几部大投资的戏……”他七拐八拐的说了半天才模模糊糊透出想加戏的意思来。 冼淼淼哦了声,打开电脑,在《假面》选角的页面划拉几遍,漫不经心的问,“就是嫌出镜太少了是吧?” 她刚才跟导演那边联系过了,两人沟通了大半天,排除了几个不那么合适的,又确定了几个似是而非的,现在整个剧组需要的演员已经找的七七八八。 “也不好这么说,”经纪人一听好像有门儿,赶紧又表现起来,“剧本是好剧本,我们出镜也不算少,怎么能说嫌弃?” 他一抬头,见冼淼淼正用死鱼眼看自己,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特么的是在逗我? 经纪人立刻想起来对方平时风风火火的作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赶紧进入正题,“就是,就是您看能不能稍微照顾下,也不用改戏或是动角色什么的,比如说,哎加几个特写什么的……”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演主角啊,大镜头,近距离,特写! 要是都跟央视春晚似的人海战术大背景,从头到尾一个正脸都没有,你都演完回家吃饺子了人家还不知道你上过台,那有个屁用? 对演员来说,在屏幕上单独出现的时长就是命! 或者不用单独出现,但好歹给几个大头写真吧?最次也要有个上半身、全身,起码脸得露出来吧? 可您瞧他们家艺人拿到的这是啥角色?“警员小何”!作者得有多懒多不重视这个角色,连个名儿都不给起全了! 有关“小何”的台本他也翻过了,一共才计划拍25集,好么,第一句台词还是在第十集:“阿姨您冷静点。”一个主角们边走边讨论案情,他家演员在后面安抚小区保安大姨的背景戏,到时候一虚化,估计连个影儿都见不着! 这经纪人也算尽职尽责,胆儿也大,径直找到冼淼淼之后就开始说,说到最后也算声情并茂,换个感情薄弱点的人来都能给他感动哭了。 冼淼淼当然不是铁石心肠,她听了半天,付秀打进来内线,说是任栖桐来了,冼淼淼赶紧示意他停下。 “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她一副动容的模样,想了下才说,“不过现在角色基本上都给人了,我也不好给你换,嗯,倒是有个角色,基本上全是大特写,而且因为牺牲了,情节比较壮烈,但给观众留下的印象肯定会比较深,就是出场少点儿,你们觉什么样?” 经纪人和演员对视一眼,飞快的达成一致:“我们换!” 光出场次数多有个卵用?背景虚化的路人甲,拍到八十岁观众都记不住你,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死了,好歹能混几个英雄的特写…… 可几分钟后他们拿到新台本,刚激动起来的心脏就又经历了一次过山车似的起伏:新角色,拆弹战士? 嗯……出场第二集就死了?! 阿斌先生捧着薄薄一纸台本看了半天,都快哭了:是有特写,还全是特写,可穿着防爆服、戴着头盔,特写顶个屁用啊! 阿斌的遭遇传开之后,原本也打算私下找冼淼淼活动活动的人们立刻安静下来,再也不敢动这个念头。 开玩笑么,要是大小姐一怒之下,把配角们全都派去为拆弹员保驾护航然后集体炸死了怎么办! **** 十月十八号,《假面》正式开机,冼淼淼到场参加了开机仪式。 她亲自点了鞭炮和香,无比虔诚的向老天祈求一切顺利。 万雨也从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空隙来露了个脸,上了香后还跟大家一块吃了顿饭。她将在剧中饰演大盗柳于飞暗恋的女收藏家,出场几集后就被神秘人物杀死,并嫁祸给前来拜访的柳于飞。 她这次客串是完全免费,零片酬,这个消息一出还震惊了不少人。 虽然大腕们时常会卖面子去朋友们的影视剧中客串,但一般都是寥寥几个镜头,但万雨这个角色则不同,虽然整体出场次数不多,但前后要出现三集,台词也有十几句,正经算是个配角了,想用市场价请的话可要花不少钱! 事实上不要说外人,就是冼淼淼自己接到万雨的电话,听她说要零片酬出演时也被惊了一跳。 “姐姐,大晚上的你不是玩儿我吧?我虽然号称小成本,可也还没穷到那个地步……” 万雨被她逗乐了,咯咯直笑,笑完了才说,“别瞎扯,我这人你也知道,不爱欠人情,这次就当还你了。” 她说的人情其实还是方栗的,因为方栗不管去哪儿好像都不太合适,要么强去了也拿不到这么好的合同,所以她也是真心感激冼淼淼。 方栗本来也打算自降片酬,或者干脆零片酬,但冼淼淼不同意。 “得了吧,你统共才多少片酬?我还剥削你这点儿,大家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家要破产了呢。自己留着买房子吧!” 方栗:“……” 好,您有钱,您任性……只是膝盖好疼! **** 十月二十八号,任栖桐的新专辑开始在网上进行为期一周的预售,二十万张很快被抢购一空,预售网站也因为访问人数过多数次濒临瘫痪,引得无数竞争对手羡慕不已。 这次的专辑共有十一首歌,其中六首是任栖桐自己作曲,四首自己填词,较上次迷你专辑有了巨大进步。专辑包装也很精美,第一批两千张的海报还是任栖桐亲笔签名,尤其冼淼淼打出的“首张个人完整版专辑”的旗号更是具有强烈煽动人心的作用…… 实体店正式发售当日,冼淼淼又公布了一个特别振奋人心的消息:“任栖桐将于明年下半年举办首场个人演唱会,具体细节详见官网”。 很好,任栖桐个人官网正式瘫痪…… 第74章 任栖桐要开演唱会!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往全国各地,所到之处引发的轰动丝毫不亚于当地突然推出了几十套特价房,无数粉丝在确认了真实度后忍不住流下激动的泪水。 没办法,换谁摊上一个低调到家不爱出镜的偶像也得是这个反应。 广告不接,电视不演,就连晚会要不是冼淼淼催着,估计他还是不干。 您老到底有没有身为公众人物的自觉啊?福利,我们要福利啊! 而且他们家偶像真心不爱跟粉丝互动,工作室给他申请的Talk整天就跟个僵尸高仿号似的毫无人气,十天半月都不带更新一次状态。无数久旱盼甘霖的粉丝最后直接改道——与其等偶像自己觉悟,还不如时不时去大小姐工作室其他艺人Talk下面瞅瞅,或者直接关注大小姐——相关人士的Talk里任栖桐出现的频率都比他自己账号下高得多! 倒不是说他矫情,而是天生性格使然,偶尔有饥渴难耐的粉丝去璀璨大楼和他所在的酒店外面堵人,见到的也是一座移动冰山——任先生好像不大会笑。 他风度翩翩,他彬彬有礼,他绅士无比,努力分辨的话他眼睛里似乎也有淡淡的感动和暖意,但就是不爱笑……特么的话也少! 你嗓音那么好听真的不多给粉丝们点福利吗?声控会急死的好么。 但这都不代表他不好! 年初有位粉丝专门坐飞机去任栖桐下榻的酒店要签名,任栖桐好像挺感动,不仅给了签名和合影,见深夜一个女孩子坐车不安全,还亲自把她送到机场,亲眼看着她平安无事的过了安检才回去。 那粉丝当场就给感动哭了,声泪俱下的把这段经历发到网上,并在结尾处呼喊,“谁说我家大桐桐高冷的?他分明就是个不擅长表达的暖男!我这辈子认定他了,我就是他的脑残粉儿怎么了?谁家偶像冒着大雪送你去过机场?还有谁?!”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该粉丝的声嘶力竭,于是所有人都沉默了,然后任栖桐的粉丝又来了一次不符合时节的猛增,据说其中包括大量根本没听过他歌曲的路人:谁不希望深夜有位帅哥美男呵护备至的护送自己? 这个愿望当然基本上不可能实现,但开演唱会啊,只要买票就有希望经历一次长达数小时的跟偶像近距离互动,感受下偶像热唱之后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热气和味道……买买买! 开演唱会要提前跟相关部门备案,然后申请场地,筛选歌曲,彩排什么的,第一次策划这个的冼淼淼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头一次申请没过时当晚嘴角就起了个大包,生生急的。 然后还有突发状况: 编舞老师满脸震惊的跑来告诉冼淼淼,各种抓狂的说任栖桐不会跳舞。 “他运动神经那么发达,身体协调性那么棒,还长了一张超级帅脸和可以媲美模特的完美身条儿,节奏感那么强,怎么可能不会跳舞!” 冼淼淼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都呆了好么,前世著名热舞小天王不会跳舞?开什么玩笑! 她火急火燎的跑去问任栖桐,对方给了他一个真挚而无辜的眼神,“我真的不会跳舞,不会跳编舞说的那种。” 冼淼淼眨眨眼,一拍脑门儿,是了。 任栖桐从小接受的就是偏向古典和高雅的教育,他可能会骑马会射箭,会弹钢琴会拉大小提琴,会古典油画,上流社会推崇的各种优雅的交际舞也十分熟练,但现代流行乐中的劲歌热舞,还真没接触过。 就连现在他发的歌曲和唱片,也都是公认的带着一点现代社会少有的古典韵味,这无疑使他更加与众不同。 “没关系,”冼淼淼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肩膀,又亲亲他的嘴角,“不会咱可以学嘛。” 但是任栖桐好像有点不大热心,皱着眉头认真表达自己的看法,“我不太喜欢那种舞蹈。” 在他看来,这种舞蹈既没有深厚的历史底蕴,又来源于街头,动不动就满地打滚不说,而且不乏粗鄙低俗的动作,挺不上台面。 冼淼淼笑出声,“你真可爱。可演唱会预备曲目里有好几首快歌,难道到时候你要在现场散步吗?” 任栖桐想反驳,可到底没有合适的理由,只得保持沉默,但看样子还是有些抗拒。 冼淼淼也不催,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过了会儿,任栖桐终于退让,不过还是提前声明,“我可以试试看,但不能保证一定可以,而且,我是为了你。” 冼淼淼真是爱死了他一边正经八本的妥协,一边大大方方的告诉自己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嗯,就像个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大孩子。 她笑眯了眼,给予他深吻的奖励,然后在准备离去的前一秒发现他胳膊上有些异样。 “这什么?!” 现在任栖桐倒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还是将那半截袖子撸上去,把胳膊亮给她看。 之前任栖桐去国外被人用碎啤酒瓶扎伤胳膊,因为伤口比较深,他又强行参赛二次崩裂,所以到底还是留了疤。 又因为这件事,冼淼淼和任栖桐还闹过好一段时间的不痛快,哪怕后来和好了,还会下意识的屏蔽关于这道伤疤的一切。 任栖桐思来想去,就偷偷去做了纹身,借以表达自己“悔改”的决心和歉意,也希望能通过掩盖伤疤的方式让两个人真正忘掉那段不愉快的经历。 只是他没想好什么时候告诉冼淼淼的就被发现了。 冼淼淼一看就笑坏了,一朵泰迪熊向日葵! 她最喜欢的花。 不用问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冼淼淼心里美滋滋的,歪着头看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当时一定很疼吧?” 任栖桐摇头,“也还好。” 他有多很多次比这个更严重的伤病,对于忍耐疼痛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并没觉得怎么样。 但冼淼淼每次看见都觉得心惊胆战,这么一大团伤疤! 可现在,一个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看上去炒鸡高冷的男人身上,竟然纹了一朵毛茸茸的泰迪熊! 这是何等的反差萌! 几分钟后,冼淼淼的Talk更新了一张她跟任栖桐的合影,两人一起露出性感的肩膀头儿,各自流畅紧致的线条昭示了他们长期不间断的健身成果……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任先生的肩膀上多了一朵花。 一朵毛茸茸的黄色太阳花。 很快就有粉丝指出,这种看上去很萌,名字同样很萌的泰迪熊太阳花是冼大小姐最喜欢的花种,没有之一…… 下面粉丝直接炸了锅: “尼玛,大晚上的还没吃饭嘴里就被强塞一把狗粮!” “呵呵,卖肉麻我就服大桐桐一个!” “你们的关注点都不对啊喂,就没人吐槽大桐桐的痴汉相吗?连集体自拍你都不看镜头是要闹怎样?” 在健身房挥汗如雨却始终无法达到教练那样完美身材的邓清波只看一眼就怒火中烧,还让不让人好过了?欺负一个辛苦锻炼的单身狗有意思? 他恨恨的磨牙,然后怀着各种不可告人的阴暗心理去下面转发留言,“呦~瞧这小师弟的少女心,还怪粉嫩的。” 粉丝们看后纷纷笑喷,又跑来调戏他: “哎呦小波浪不要嫉妒啦,你的身材也很好啦。” “噗哈哈哈,小波浪炸毛了,简直萌!” “赶紧去健身啦,我昨天又看见你偷吃烤肉,小心挨骂……” 几分钟后,邓清波的Talk后台提示有人公开@他,他顺手点开一看,顿时气的一蹦三尺高,差点儿没把手机摔到地上去。 就见任栖桐百年难得一遇的更新了Talk,上面是他跟冼淼淼两人穿着健身服并排对镜头比V的照片,男的帅女的靓…… 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腹肌,腹肌啊!情侣腹肌! 邓清波抓着手机的爪子抖了几抖,最后还是没控制住,哇哇大叫着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 对于农副产品行业而言,秋天代表着收获,但对于娱乐圈的人们来说,每年后半年才是检验一年奋斗成果的时候。 除了5月5日的华夏黎明电视节是在上半年之外,华国其余一系列各领域最有分量的盛典都集中在下半年,尤其是最后一个季度,简直密集的让人喘不过气。 光挑比较权威的说吧:7月份的国家牡丹电影节,10月份的飞马电影节,11月的音乐盛典,12月初的国家电视盛典,12月中下旬的国家电影盛典,以及12月29日的华国流行音乐大典…… 冼淼淼的工作室现在还没涉及电影领域,那几个电影盛会跟她没什么关系,但其他几项,尤其是两大音乐盛会,她绝对是最大赢家! 11月的音乐盛典上,任栖桐一口气拿下年度最佳专辑、年度最受欢迎男歌手和最佳单曲的三项大奖;后面12月29日的华国流行音乐大典上,他再一次荣获最佳男歌手奖项,并有一首歌入围本年度十大金曲! 颁奖典礼结束后,早已蠢蠢欲动的媒体们一窝蜂的挤来采访,成绩喜人的任栖桐自然是重点关注对象,要不是他长得高,估计早就被话筒给活埋了。 就是这会儿了,他还是挂着那张著名的“性冷淡”的脸,好像几个金灿灿的奖杯也没能让他高兴多少…… 有个女记者身材比较娇小,可跑的还挺快,算是第一波冲到任栖桐跟前的。只是毕竟不耐造,后面的同行们一挤过来,她就跟块三明治里的缩水小肉饼似的,瞬间消失了踪影。 年底抢新闻的记者们都杀红了眼,各种丧心病狂,奔跑途中谁挨黑手都是常事儿,像这种被挤没了的,那就更怪不得别人。 长得高看得远,“俯瞰众生”的任栖桐拿眼睛在密密麻麻的话筒丛林中一瞄,隐约看见一只台标若隐若现,特别顽强的翘着一角,下面还断断续续传来微弱的喊声。 他微微皱了下眉,双臂一拨,轻而易举推开两排记者,然后从底下捞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记者。 那女记者刚才还在特别绝望的哭呢: 她刚才不知被谁推倒了,还挨了两脚,眼瞅着新闻要跑了不说,社里的机器也要给同行们踩坏了…… 就在这个时候,任栖桐突然就跟摩西分海似的从天而降,一把就把她拽出来。她压根儿没反应过来,一个哭腔刚甩到一半就发现自己被拎小鸡儿似的抖搂出去! 不得不说,这个场面还是挺震撼的,不少人瞬间就联想到“英雄救美”之类的词汇。 这位既倒霉又幸运的记者姑娘站在原地呆呆的仰着头看着任栖桐,脸随着对方主动把她的话筒接过去拿在手中一点点涨成番茄…… 好man哝~! 一群做采访和看直播的群众或发呆或惊叹,那头叶明成拉着冼淼淼咬耳朵,“要了老命了,不娶何撩!” 正抽空跟一心二用的任栖桐眉来眼去的冼淼淼推她一把,“谁撩了?那是风度。” 叶明成那吨位,三个冼淼淼也推不动她,所以她还是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只是一脸的不忍直视,“无形撩骚才最致命呢,你们就是俩祸害,啧啧,真是没眼看!” 本来叶明成也是众多媒体追逐的焦点,但她脾气暴躁,说一不二,不想接受采访的时候谁也拿她没办法。 就说今年,叶明成腰伤复发,并没主持什么作品,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休养,偶尔会出门跟朋友聚一聚,或者帮看着顺眼的歌手、音乐人一起搭把手什么的。 她今天就是以颁奖嘉宾的身份出席的,加上又不耐烦久站,记者一过来她就开始撵人,“采访我干嘛啊?又不好看,也没什么绯闻,我今天就是一颁奖嘉宾!右转,右转知道么?那边一大群小鲜肉小网红,去吧,去吧啊。” 几个记者面面相觑,还不想走,“好多粉丝都特想你,你跟大家说句话呗?” “有什么可说的啊?”叶明成嗤笑,“上个月你们杂志不还说我江郎才尽呢么,奖也颁完了,大家都回家洗洗睡吧啊。” 被她点名的某杂志社代表记者挺尴尬,他身边的同行正幸灾乐祸呢,就听叶明成又点了他的名,“你也别傻站着了,怎么着,想等会儿跟我拼酒?” 一般颁奖典礼结束后大家都会象征性的吃个晚宴,晚宴结束后才会叫上三五真正的至交好友吃吃喝喝,私底下折腾各种黑历史。 冼淼淼当然是跟“无形撩骚最致命”的任栖桐一起庆祝,而孤家寡人的叶明成一早就跟一大票老哥们儿约好了要去酒吧彻夜狂欢,这会儿自然是坐不住。 叶明成酒缸的威名多少年前就传遍五湖四海,基本上每年都能喝倒几个老爷们儿,时间久了,大家都闻之色变。 那记者被叶明成一点,顿时想起来曾经被酒精支配的恐怖,刷的白了脸…… 12月份的国家电视盛典中,于榕凭借《为你执笔》中悲情男主角斩获最佳新人奖项,而《为你执笔》整部剧也荣获了最佳色彩搭配奖项,喜得唐时雨合不拢嘴。 虽然冼淼淼已经事先透风,但于榕根本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拿奖,追光打到他身上的时候,全国观众看到的就是他目瞪口呆的傻样。 主持人接连喊了三遍,于榕都没回过神来,还是旁边既开心又羡慕的柳于飞主动抱了抱他,又推了他一把,笑着说,“傻子,给我们争脸了,快上去领奖啊!” 于榕这才如梦方醒,声音发颤的跟大家一一确认,“是我?真是我?我得奖了?” 前不久他还是个不知道未来的出路在哪里的影院学生,今天就摇身一变成了最佳新人?! 幸福来的太突然,这种感觉太强烈太刺激,以至于于榕一路走上去都有些精神恍惚,上台阶的时候差点绊倒…… 尽管冼淼淼早就让他背熟了感谢致辞,但这会儿于榕整颗脑袋都空白一片,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他抓着奖杯,傻乎乎的站在话筒前,突然就笑了,然后笑着笑着又哭了,“真的很感谢大家的厚爱,我都没想过自己能拿这个奖,因为还有好多人也都特别优秀……我特别谢谢我们老板,不然我也没有机会出演这部戏;还要谢谢柳于飞,跟他一块合作特别开心……我一定会努力下去的,以后会做的比现在更好!谢谢大家,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冼淼淼都快被他感动哭了,就是一贯嘻嘻哈哈的邓清波也是眼眶泛红,口哨吹的全场都能听见。 于榕性格内敛,看着柔柔顺顺的,其实内心世界很丰富,也相对敏感,平时真的很难听到他表达情绪。而像今天这样声音高出几个八度,带着哭声的喊话,明显是激动坏了,然后情绪迸发。 他长相本就精致,今天一大清早又被经纪人拖出来各种护肤、保养、化妆,做发型,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漂亮的简直就像那些橱窗中的人偶。 但他会哭会笑有感情,带着泪的眼睛里罕见的透出倔劲儿和决心,闪耀到让人不舍的移开眼睛。 冼淼淼在下边用力拍巴掌,同时忍不住在心里佩服自己:有此等美色在前你还能坐怀不乱,真是够可以的! ********* 等各大颁奖典礼先后落幕,各媒体纷纷像往年一样进行年终大盘点,内容无外乎“谁谁谁咸鱼翻身”“谁谁功亏一篑”“谁又事倍功半,一年下来都没成功抢到个有价值的头条”“谁谁和谁谁是最大黑马”什么的。 甭管好的坏的,反正挺有点儿年度风云人物的隆重感。 有人说是任栖桐,毕竟他已经连续连续两年收获重量级大奖,而且来年还准备开演唱会,继续发唱片,事业方面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有人说是于榕,在这个看脸的时代拥有一张连女生看了都会羡慕嫉妒恨的漂亮脸蛋儿是何等优越的先天条件就不说了,更别提他还一举拿下最佳新人奖! 不过到最后,有个等级挺低的用户突然跳出来说,“我觉得大家都忘了一个人,冼淼淼。”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还真就是她,这位才是闷声发大财的祖宗! 光是一部《为你执笔》她就赚了多少钱呀,听说买的全版权便宜的跟大白菜似的,托她的福,网络小说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春天,借着《为你执笔》的热度,不少公司也开始大批量收购网络作品的版权,想趁早挤进来分一杯羹…… 关键是她旗下的艺人全都是新人,哦,方栗不算,成本低的令人发指! 这年头,想打造一个当红艺人不算难,难的是给艺人当老板:手底下一个人红了不算什么,可偏偏冼淼淼手底下的艺人,一个接一个,都红了! 有人给她计算年收入,得出来的结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她今年的收入几乎要赶上娱乐圈最会赚钱艺人排行榜中第一二名的总和了! 对此,冼淼淼很谦虚地表示,“没那么多,都是往高了吹。而且他们忽视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这些钱不全是我的,也不是纯收入,还有税啊,成本啊,别人的投资粉红啊,多处分流一下,其实也剩不下多少……” 众人呵呵,又问赚这么多钱准备怎么花。 冼淼淼回答的就更谦虚了,“独木不成林,我能有今天的结果都是大家帮忙,当然是有福同享。” 她微笑着说,过去一年中大家都辛苦了,所以除了一贯的红包之外,她还会带工作室的人进行海外旅行。不过因为大家的档期比较满,想要一起出行的话必须提前协调,具体出发时间待定…… 新闻发出去之后,全国人民又是一阵躁动,特么的,年底了,别人家的老板又该上线了! “有钱真好啊,海外旅行,那得多少钱!” “光有钱有什么用?天底下有钱的老板多了去了,关键是舍不舍得。” “呵呵,去年我们公司就发了一袋大米我会说?据说今年效益不好,领导号召大家同甘共苦,可能一毛钱都没有……同甘共苦你妹,有本事你把豪车卖了啊!” 除了声讨诸多为富不仁的老板们之外,粉丝们还各种催促媒体,希望他们能进一步打听下,看冼淼淼一行人具体什么时候回去哪个国家旅游。 一群明星啊,不行咬咬牙我们也去了,说不定运气好的话真能跟偶像来个浪漫的邂逅啥的…… 然而还不等狗仔们探出个究竟,冼淼淼的工作室出事儿了:王琳,一贯低调又害羞的像路边绿化带里最不起眼的冬青的王琳,被黑了。 第75章 王琳属于国际舞台,这是冼淼淼打从一开始就很清楚的事情。 所以哪怕华国人现在对她的认知度和喜爱度并不特别高,冼淼淼也并没多么在意。 当初签下王琳之后,冼淼淼就逼着她学外语,然后从年中国内的春夏时装周结束后,就开始让她频频往国外跑,后期干脆住在那里,尝试着去跟那边的设计师面试。 最初王琳挺害怕,但又不想让冼淼淼失望,就硬着头皮跟经纪人一起去了——简直像是被鹰妈妈强行丢出去的小鹰崽儿。 刚去那两个月确实很不顺利,她吃不惯睡不好,又接不到工作,每天一睁眼看着天花板就替冼淼淼心疼房租,心想自己一定得努力干活,先把这些租房子的钱还了。 哪怕后来经纪人反复强调,这房子的户主就是冼淼淼,她们住在这里也不会产生多少额外费用,王琳也还是十分忐忑,然后换种途径继续心疼:“这么好的房子,这么好的位置,要租出去的话得多少钱呐。” 经纪人:“……” 除了华国模特大赛第二名和二十多场国内秀之外,王琳没有任何可以拿出去说嘴的履历。但这些荣誉放在国内说说也就罢了,一旦上升到国际,就好像一颗水滴重归大海,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王琳第一次如此清楚而真切的认识到,世界真的太大了,而优秀的人也太多了! 也许你放在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国家是第一流,但一旦视野扩大,放到全世界,你就会发现自己不过是恒河一沙,沧海一粟,什么都算不上。 每天都会有无数怀揣着各式梦想的人从世界各地来到这几处时尚圈的圣地,其中不乏国内小有名气的业内新秀,他们梦想着一夜成名,梦想着会有伯乐发现自己这匹千里马,然后走向人生巅峰。 但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会在耗费了青春和金钱后黯然离场,灰溜溜的回到那个曾经被他们不屑一顾,现在却倍感温暖的故乡。然后将这段在国外挣扎的时光不断美化,为自己贴金,赢得外界褒贬不一的评价后,只是偶然会在午夜梦回时一个人独自回味…… 王琳来国外打拼的事情冼淼淼并没对外张扬,但少数几个知道的人却空前一致的认为她疯了。 尤其是刚邀请王琳为自己的服装秀担任开场模特的华国本土设计师冯水,他几乎是痛心疾首的对冼淼淼抗议,“你这是在毁了她!她现在还不成熟,对那个国际大舞台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你这个时候送她去国外,非但不容易取得成功,还很可能让国内已经打开的局面前功尽弃!” 模特这条路本就不好走,受众小、寿命短,甚至很大程度都要靠运气。 最直接的说,人的长相和气质是天生的,可消费者和设计师们的眼光和口味却挑剔而多变,跟这些比起来,更年期妇女的脾气都显得那么温柔可爱。 生错时代的可悲不用多说,比如说拥有古典长相的你身处偏好锐利和特立独行的超前潮流旋涡中,早生十年你可能就是世界之王,而十年后的今天,你只能苦苦挣扎在三流和四流……又或者今天你还倍受青睐,可还没等第二天早上从被窝里爬出来,经纪人却又突然告诉你,你的活儿已经被几个年轻人顶了。 在每一天都可以用疯狂来形容的时尚圈,一夜爆红的模特不罕见,而不知不觉销声匿迹的模特更是多如过江之鲫。所有人都懒得去数遭遇这种结局的人究竟有多少,或者这才是绝大多数模特应有的命运。 不同于其他圈子,好歹你还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但这见鬼的模特圈,最常见的情况就是你忽然就发现自己没有市场了,而谁也说不出为什么! 所以每个模特,尤其是已经初露头角的模特都非常珍惜自己的每一次机会,像最娇贵的鸟呵护自己的羽毛一样维护现有的名声和地位,尽可能减少风险。 而像冼淼淼这样将国内事业蒸蒸日上的王琳丢到国外去的行为,在好多人看来,完全就是自杀。 要是能遇上亿万分之一的概率走红也就罢了,但假如不能? 模特行业更新换代的速度无人能敌,日趋低龄化的形势也越来越考验人们的承受能力,王琳在这个时候将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外几乎就是将已经到手的鸭子拱手让人,空出来的位置很快就会被其他水当当的小姑娘们哄抢。 这就是一场豪赌,赢了皆大欢喜,输了的话,简直能比死还难受! 对冯水的指责,冼淼淼非但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些感动,因为这明显是他对王琳的真心维护。 但冼淼淼却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主意。 她示意拍桌子站着的冯水坐下,平心静气的说,“多准备几年再去,成功的概率会更大一点吗?” “当”冯水很想说当然,但良心又告诉他那两个字的水分有多大。 他是去国际时尚圈闯荡过的人,在那里生活和学习的几年中,他碰壁无数,最后不得不重新退回国内…… 他准备的倒是充分,甚至本人就是在纽约出生的,但还是失败了。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准备时间的长短跟成功与否并没有必然而稳定的联系。 “就是因为我失败过,所以才知道那边的世界有多残酷,”冯水叹了口气,表情是有些追忆的落寞,“好歹家里能让她安稳吃饱饭。” 真要说起来,亚洲面孔不管在影视圈还是模特界都没什么优待,很多人甚至会公开表示自己对亚洲人的不屑,在工作方面也经常会遭受到公然歧视。好多人宁肯把机会给实力差一等的白人甚至是黑人,也不愿意给黄种人。 冼淼淼笑笑,对他的观念不说反对,但也绝不赞同。 让一个注定要成为国际超模的人待在国内一亩三分地儿上吃饱饭?开什么玩笑! “二十岁王琳现在已经不算年轻了,”她盯着冯水的眼睛,很有点儿咄咄逼人的说,“再准备几年?三年,还是五年?再往后拖只会白白消耗她的优势。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不成,现在早点去了认清现实,回来之后还能东山再起,不管是娱乐圈还是时尚圈,只要在华国,我总能把她塞进去。可要是拖到人老珠黄再去,她就真的输不起了。” 模特界对年龄的要求简直苛刻,王琳入行本就不算早,上辈子红起来的时候都快二十三了,堪称奇迹。这个年龄放到娱乐圈还能被叫小花,可在模特圈,那就是个可以考虑退路的危险年纪。 这辈子冼淼淼既然提前挖掘了她,也不想让她继续埋没,自然能早一天就是一天。 冯水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呆坐半天,只能黯然叹气。 “你说的有道理,希望,她能走下去。” 走下去,替无数没能登上那个舞台的人完成梦想,也替被轻视的华国人争口气。 **** 一开始的那段时间,王琳的事业确实像冯水担心的那样陷入低谷:没人愿意聘用一个毫无名气的华国模特,她连续71天没赚到一分钱。 也亏得她住在冼淼淼的房子里,不然光是这么长时间的房租和日常生活开支也足够吓退一大票人。 一群群的模特就像菜市场的大白菜,她们甚至还不如大白菜——因为模特们会主动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乖乖进到房间里排成一排,用饱含期待激动和不安的眼神默默注视着,只希望胜利女神能多眷顾自己哪怕一点儿。 好多次负责挑选模特的人根本就不细看王琳用心准备的相片简历,只是随意一翻,就又当着她的面丢回来,那种跟丢垃圾没什么分别的冷漠神情深深刺痛了王琳的心,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挤公交、抢地铁,每天天不亮就开始抱着地图划拉,也会跟其他模特们一样怕耽搁时间而在堵车的时候选择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抱着大包小裹疯狂穿过大街小巷…… 从来时的茫然无措,到现在的闭着眼睛都能说出辗转经过的几座城市的交通要点分布,王琳只用了不到两个月。 她的脸皮厚了,不再害怕用蹩脚的英文跟别人交流,口音一天比一天正宗流畅,她甚至大胆尝试着跟一些来自其他国家的模特交谈,了解不同国家的文化,学习其他地区的语言…… 跟某些模特聚会的时候,大家时常会谈起现在圈内的超模们,而让王琳最惊讶的是,大家在羡慕了超模们光鲜的生活,顺便吐槽了八卦之后,一般都会野心勃勃的说“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也会站在那样的高度。” 这跟国内好不一样! 难道你们不应该大夸特夸,各种崇拜和向往,然后自己在心里默默吐槽吗?这种随随便便拉个小团体就开黑什么的…… 见她不表态,有人还挺奇怪的问王琳,说难道你不想成名吗? 王琳点头,又拼命摇头。 坐在这里的,谁不想成名呢? 有人大笑,说不清是没有任何倾向的解释还是讥讽,“得了吧,他们华国人都这样,不,应该说亚洲人都这样,他们从来不会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你要学会猜!” “哈哈哈,”另一个人拍着手接道,“对,现在不也有个华国超模,叫什么guo?哦,她已经开始过气了,不过亚洲人真是不显老,她也从不会表达对任何人的看法,哪怕是私下……” 坐在角落里的王琳看着这群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甚至还要年轻的姑娘们,听着她们的大声谈笑,心情复杂的同时,眼睛却也一点点亮了起来。里面燃烧的不仅有对种族歧视的愤怒,更多的还是对于胜利的渴望。 这就是模特圈的现状! 她们来自各个国家,绝大多数都有着常人想象不到的丰富经历,其中不乏闻之骇然的过往……当她们还是这样鲜活,瘦削的身体里涌动着蓬勃的生命力,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成功的渴望,对名声的追求。 短短几十天,曾经那个怯弱胆小的王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坚定又干练的新人模特,她依旧纯朴而善良,但却不再犹豫不决。 总有一天,她也会成功,让这些曾经瞧不起黄种人的混蛋们看看,我们也能做得很好,比你们还好! 连朝夕相处的经纪人都惊讶于她的改变,“说真的王琳,要不是我是无神论者,我简直都要怀疑你被别人夺舍啦!” 王琳冲她笑笑,飞快的扎好马尾,又对着镜子整理下衣服——模特面试一般都要求服装简单整洁,“好了,我要去面试了,祝我成功!” 托冼淼淼房子地理位置优越的福,交通也很便利,很多时候搭乘地铁反而要比开车快得多,所以王琳经常会选择自己出行。 经纪人跟她击掌,“你一定会成功。” 这样的相互鼓励已经成为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每一次听到这样的对话,王琳都会觉得自信一份。 谁也没有想到成功会突然之间降临。 就在王琳已经放平心态,琢磨着能用偶尔走秀赚的钱给冼淼淼买到街角首饰店里那只可爱的珍珠指环就行了的时候,她的伯乐来了! “lin,”那个连最基本的汉语发音都做不好的设计师微笑看她的眼神如同再看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我想请你担任我二月份时装发布会的闭场模特。” “What?!” 一场时装秀上分量最重的模特就两个:开场,闭场。而现在,有位设计师亲口邀请王琳去当他的闭场模特。 哪怕就是设计界的无名小卒,能担任他们的开闭场模特也是一种荣誉,更何况向王琳发出邀请的设计师安东拉十分有名!他已经连续五年在几大时装周开自己的品牌服装秀,也曾荣获过年度设计师的殊荣!他的作品是无数巨星名流的宠儿,大家心甘情愿为他免费宣传! 这样的大师,哪怕能去为他简简单单的走一次秀就是模特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现在,他竟然邀请王琳担任闭场模特?! 确认自己不是幻听后,王琳直接就哭了,她在得到允许后抱着对方又哭又笑,翻来覆去的说谢谢。 欧美人情感外露,大哭大笑都是常事,所以王琳这样失态也不算出格。 安东拉笑着安慰了她几句,又认真道,“你很美,独一无二的美,我甚至刚看到你就有了一些灵感,这衣服简直就是为你而生!” 转运这种事,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从接到了这位设计师的闭场邀请后,王琳就像突然推开了通往成功的道路! 15场,在前后为期一个多月的国际秋冬时装周上,王琳一共走了大大小小15场秀。 跟那些动辄几十场的超模们当然没法比,甚至很多新人模特的战绩也比这个数字辉煌很多,可于王琳而言已经超乎想象。 就连冼淼淼也没想到会这样顺利,她还想着哪怕今年只能走给三两场呢,只要王琳能提前接触国际时尚圈儿,顺便适应下那个氛围也就物超所值了,没想到竟然能走这么多场,而且还有一场是闭场! 另外,冼淼淼本以为最先对王琳递出橄榄枝的还会是上辈子那位设计师,没想到这次换了个人,就是不知道之后两个人见面,还会不会像前世那样擦出火花…… 那位邀请王琳走闭场的设计师安东拉平时就很少选用亚裔,而这次非但用了黄种人,甚至还是重量级的闭场! 毫无疑问,这位亚裔模特和设计师同时出场的画面不仅震撼了华国国内,就连国外多家媒体也大肆报道,他们在搜集资料,报道了王琳在其他秀场的表现之后,还称她为“安东拉的新缪斯”。 然后也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国内网络上突然出现了不少王琳的黑料。 这些报道来的又急又快,毫无征兆,就像是雨后山林中的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蘑菇圈。 报道的数量很多,风格各异,乍一看毫无联系,但主题都是在黑王琳。 有含蓄点儿的就拉出王琳和其他几个这几年国内比较有名的新模特作对比,从肤质到身材道腿型从头扒到脚底板,他们说王琳的皮肤不够光洁无瑕,有雀斑;说她的腰肢不够细,不够柔软;甚至嫌她的脚太大;直接一点的简直可以用恶毒来形容,有人直接就说她模特大赛的第二名是黑幕,冼淼淼花钱买的!然后王琳之所以突然悄悄去了国外,也是因为东窗事发混不下去,为了不丢脸丢到姥姥家才去国外避风头。 至于她在时装周走的那些秀,嗨,说法就更多了,什么潜规则,什么金钱交易——谁让她的老板有钱任性呢? 至于理由,听上去也很充分: “王琳在国内可算是最炙手可热的模特了,无数设计师邀请她走秀,甚至希望她担任自己品牌的代言人,可以说发展形势一片大好。按理说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王琳根本没必要急匆匆的去国外发展,起码不应该这么着急。” “听说她甚至推掉了几次封面拍摄和某知名品牌的代言合约,这难道不是很可疑吗?” 吃瓜群众本来就习惯听风就是雨,偶尔看到只言片语还能自动脑补想出一场惊天动地的狗血大八卦呢,更何况现在这种看上去证据确凿的报道。 于是王琳直接上了热搜头条,一些本就看不惯她的人又添油加醋、含糊其辞,将本就混的水进一步搅得天翻地覆。 甚至有人扒出了她的家世,各种讥讽的拿着她的成绩单和履历表大做文章,说这么个乡下土妞儿,还是学渣,冼淼淼也不知脑子抽了什么疯才会去挖了她出来。 短短几个小时,大量关于王琳低学历、穷家庭的端子和PS照片疯狂流传,铺天盖地,其中不乏侮辱性言语和画面,一时间竟然压过了一对明星公开分手的消息…… 没人能被所有的人喜欢,再品德优良的人也会有黑子,所以冼淼淼从来就没要求过自己旗下的艺人十全十美,当然,这跟她本人黑料不断想必也有联系。 但这种突然爆出来的黑料,懂行的人一看就是在专门为了黑而黑! 王琳为人低调谦逊,性格好到几乎都有点儿自卑,她绝对不会因为说错什么话或是做错什么事得罪人,那么剩下的原因,就只可能是挡了别人的路。 冼淼淼个人能力有限,工作室也不是特别擅长查询信息,于是她直接找到胡奇峰,要求帮忙。 “之前《假面》剧组接受了璀璨的艺人,”她开门见山道,“现在我要求回报。” 这么理直气壮提要求的,胡奇峰也是头一次见,还愣了几秒钟。 但因为《假面》找演员的事儿确实算是冼淼淼给璀璨开了后门,填补了五个艺人短期行程空白的空缺,胡奇峰也记下了这个人情,知道按冼淼淼的性格,他早晚有一天要还,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想了下,点头,“这个没问题,两边本就是一家,应该的。” 要不是情况紧急,冼淼淼都要笑出来了,这人还真是挺死心眼儿,都这会儿了还不忘想把自己拖过去…… “不过单纯查找信息来源并不困难,”胡奇峰很好心的建议,“关键是如何控制信息流转,并且扭转局面。” 冼淼淼点头,“这个我懂,不过就不用麻烦您了,只要您能把幕后黑手给我揪出来,我保证ta哭着跪下喊爸爸。” 这也是个老狐狸,都这会了还不放弃尝试,希望能顺便卖冼淼淼个人情,方便以后进一步提要求呢。 胡奇峰:“……” 第76章 王琳被黑,工作室的人都由衷的感到愤怒,因为他们太了解王琳,知道她压根儿就不是那种人。 《假面》和《大汉》都已经开拍,分别在望燕台和扶廊影视城的几个演员在工作室的群里各种愤慨,就连方栗这种轻易不发火的人也难得爆了两句粗口。 虽说作为艺人被黑是家常便饭,但王琳是个性格内向又容易害羞的模特啊,知道她的人本就有限,就这样的也被黑? “对了,小邓哥呢?”话过三轮,于榕突然发现一直很活跃的邓清波除了刚开始骂了句草之后就再也没了声息,觉得有些奇怪。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正猜呢就见付秀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附加一张Talk截图。 是邓清波的Talk,他刚才之所以没说话,就是跑去Talk公开表态了。 “不知道就别瞎比比成么?大家都是一个工作室的,王琳什么人品我比你们更清楚,那姑娘是穷,可每一分钱都来得堂堂正正!她能省吃俭用供几个弟妹上学,把辛苦赚来的钱一分不剩的寄回去给爸妈,从牙缝里省出钱来给父亲买新手机,可自己却还他妈用的是老头儿老太太都不稀罕的破旧老年机……” 也就是冼淼淼对手下艺人不过多干预,只要认真干活,私生活检点,其他的一概不管,很有点野蛮生长的意思。否则的话,邓清波这种先斩后奏,主动往舆论漩涡里跳的行为就能饱饱的挨一顿臭骂。 邓清波先于工作室发声就罢了,最要命的是,他刚说完,跟他相互关注的王昌建很快就主动转发! 王昌建那谁啊,数次荣获国内电视剧领域最高荣誉的大神级人物,多少年轻艺人见了都要本能的双腿并拢双手中指紧贴裤缝弯腰低头喊爸爸的! 他一动作,好些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拍马屁套关系的人也纷纷跟着点赞,转发,间或掺杂几句诸如“人言可畏”“讲话要负责任”“原来知道上进也是种错误”的评论。 不过毕竟王琳只是个模特,交际圈也不大,华国绝大多数艺人并没打算下水,或者还在呈观望状态,所以帮忙转发的还是以跟她合作过的设计师等国内时尚界人士为主,影响有限,很有点儿螳臂当车的意思。 其中反应第二强烈的就数之前跟冼淼淼抗议将王琳送往国外的冯水,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被气到岔气的样子。 “一群甚至从没亲口跟王琳交流过一句的键盘侠竟然厚颜无耻的颠倒是非黑白,真是可笑;而更可笑的是,竟然还有这么多人信了,并煞有其事的添加补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稍后任栖桐也罕见的更新了Talk状态,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无稽之谈。” 他没有指名道姓的针对什么事,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对王琳事件表示不满。 在为王琳抱不平的所有人中,任栖桐几乎是出道最晚的一个,但他的粉丝数量却是最多的。又因为喜欢他的粉丝中以中青年为主,而这些人又构成了网络大军的主流,所以影响力也是最大的。 不少网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王琳是谁,对她的性格和为人更是无从谈起,但就是因为看到了网上胡编乱造的八卦,觉得很刺激很有趣,也就帮忙转发,人云亦云,导致始作俑者越发肆无忌惮,事态愈演愈烈。 结果现在任栖桐公开表示立场,喜欢他的网民又开始倒戈:“哎,任栖桐说这事儿是假的,那,应该就是假的吧?” “也对,八卦什么的本来水分就大,没准就是有些人故意乱写的。” “可能是假的吧,毕竟任栖桐都这么说了……” “嗯……不过,王琳是谁?” 所谓的偶像,所谓的名人效应就是这样,面向死忠粉尤其立竿见影:偶像的穿戴打扮都是潮流,偶像做的事都是好的,偶像说的话,自然也是对的。 物以稀为贵,正因为任栖桐平时从不掺和什么帮派斗争,甚至很少公开发声,所以绝大部分人都会自动将他划归到中立的立场上去。现在他竟然明确表示自己支持王琳,效果自然拔群。 因为他的意外插手,声势惊人的舆论浪潮竟也稍稍停滞了些。 但考虑到任栖桐和王琳同属一家工作室,而工作室的老板又是他的女友,所以难免也有偏帮之嫌。 “都是一家人嘛,就算出了事也肯定会帮忙遮掩的吧?做不得数。” “大桐桐男友力爆表,平时不出声,一旦涉及到水妹马上表态,太萌了!” 任栖桐虽然对模特这个行业没什么好感,但天长日久接触下来,觉得王琳这小姑娘还不错,尽管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挺怕自己……所以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这才主动声援。 他只是就事论事,主要还真不是为了冼淼淼。 某些事一旦被人带入情感因素,很容易把白的说成黑的,任栖桐不想无辜者受到冤枉,更不想冼淼淼也被卷入风波,就把某一条评论单独拎出来,又发了一条Talk。 “就事论事,我跟淼淼的关系并不会影响我对某些事情的基本判断,也希望大家不要随意跟风,精神伤害的影响远比你们想象的更严重。” 这会儿王琳还在国外,而国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直接给吓懵。家中的弟妹也通过各种途径听说了网上的流言,气愤之余还不忘偷偷打电话给她问情况。 王琳因为被冤枉而茫然、生气,不过更多的还是怕因为自己的关系连累到周围的人。 她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冼淼淼和工作室的同事们,自己被黑就罢了,好多人还借题发挥,把大家都说的非常不堪。几十个小时发酵下来,在某些人眼中,在冼淼淼带领下的工作室简直要成男盗女娼的淫窟了! 网上的人怎么都这样啊?你们认识我们吗?跟我们说过话吗?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吗?不知道还乱讲,太过分了。 倒是经纪人很沉得住气,又安慰她,“有什么可怕的,别担心,娱乐圈就是这样,不红不黑,不火不黑,这会儿有人主动黑你,证明你已经成功大半了。” 王琳有点想笑,可又觉得眼下情况不对,又有些担忧,“可我连累大家了。” 再说了,我也不是娱乐圈啊。 哪怕已经见识到了娱乐圈和时尚圈的尔虞我诈和不见血的战争,王琳还是觉得世界挺美好,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的那种……没想到马上就被打脸了。 “这就更不用担心了,”说到这个,经纪人更光棍,都笑了,“老板挨黑的经验太丰富,估计她自己都没往心里去,你就看着吧,她可不是会吃暗亏的主儿,用不了多久,一准儿反击!” 见她说的如此笃定,王琳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又重新将精力放到工作上。 经纪人说的没错,冼淼淼确实没打算闷声不吭的吃大亏,那完全不是她的风格好嘛! 她冼淼淼怎么说也是望燕台纨绔圈儿多少有些脸面的地头蛇,她不主动打击别人就罢了,这会儿竟然有人如此不开眼的上前招惹她?反了天了!太岁头上动土,不把幕后黑手打的他妈都不认识,她就不叫冼淼淼! 因为又躺枪,这件事在冼淼淼的朋友圈闹得也挺热闹,一群狐朋狗友内心的真实想法究竟如何暂且不提,表面看着倒是真挺同仇敌忾,又纷纷致电冼淼淼,说要是决定哪天套麻袋的话,一定算他们一个…… 冼淼淼满口答应,不过压根儿没往心里去,心道就你们这样儿的,当初老裴酒吧里跟人打架还光知道站旁边看热闹叫好呢,我哪儿敢指望你们。 规规矩矩、兢兢业业当了一段时间小裴老板的裴星来也咋咋呼呼的吆喝,“这口气咱不能这么咽了,淼淼你就说是谁干的,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本就是事儿他爹,平时安安静静的好日子都能搅动出三尺浪,最近憋了这么久身上都快长蘑菇了,好不容易碰到有傻叉主动撞上枪口,能放过他就不姓裴。 裴星来也不光是吆喝吆喝就算,他从来不怕事儿,他们几个死党的背景加起来也算不容小觑,只要别惹上那些真的红二代官二代,基本上就没有认怂的道理。 孤军奋战和有人支持的感觉完全没法比,太爽! 冼淼淼先道了谢,又一本正经的表示假如事情真的演变到了需要付诸暴力的阶段,自己一定不会忘记他,然后裴少爷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不过让冼淼淼和王琳最感到意外的还是任栖桐的表态,要知道这家伙可是哪怕遇到地震都懒得去Talk感慨一句的性格! 时差党王琳看了Talk后吓得险些从床上掉下去,震惊过后的她赶紧抱着笔记本跑去跟经纪人求救,结果后者也呆了半天。 回过神来的俩人商量半天,经纪人琢磨先跟冼淼淼请示下,毕竟俩人既是情侣又是上下级,对彼此了解肯定很深入,问问总没错;而王琳却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该先打个电话表示感谢…… 接到王琳电话的任栖桐也很意外,他真就只是单纯对一群人兴风作浪欺负一个傻妞儿这件事看不过眼,又恰好对王琳本人比较了解,这才发声,谁知大家的反应竟然都这么激烈?! 他跟王琳的通话简直尴尬,互通姓名后扑面而来的就是可怕的沉默,任栖桐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王琳则是出于精神上的敬畏临场怂……恰好过来的冼淼淼在旁边看的捂着嘴狂笑不止。 用死寂耗费不少国际话费之后,王琳这才如梦方醒,结结巴巴的说了谢谢,然后任栖桐回了个冷冷清清的不谢,又是一阵沉默。 冼淼淼终于没忍住,放声大笑。 本就窘迫无比的王琳一听是她,都要哭了,颠三倒四的说了谢谢和再见后火烧火燎的挂了电话。 见她一副被踩到尾巴的样子,经纪人好笑又好气的问,“怎么了?” 王琳捂着脸把自己埋到被子里,扑腾了老半天才哼唧道,“给老板听到了。” 经纪人刚要安慰说冼淼淼肯定不会误会她跟任栖桐的关系,就听王琳又一脸羞涩的说道,“好丢脸,老板会不会觉得我特别傻?” 经纪人:“……会!” 你是个妹子啊妞儿,就算要不好意思,对象难道不该是万人迷的大桐桐么?对着小老板发什么花痴! **** 胡奇峰刚让技术人员通过追踪IP等方法确认了几位造谣者的个人信息——说实话,貌似这手段也不怎么特别合法,但粗暴有效,网上就再次出现了一件打脸的事儿。 黑王琳的料中有一条重量级的,就是说她跟华国现在最红的超模郭玉不和。 现年32岁的郭玉很早就是超A类的国际超模,她已经连续六年位列国际超模年收入前五名,还是公认的世界最美脸庞前二十名。 这样的一个人,不仅仅是华国模特界当之无愧的总扛把子,就算放到国际时尚圈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多少人心目中的女神和偶像。她代言过的奢侈品牌遍及世界各地,上过的杂志封面撕下来简直是绕地球一周的气势。 郭玉此人也颇有传奇色彩,而且非常特立独行,有主见,高中没毕业就跑到国外来学习艺术专业,取得学位后又发现其实自己更喜欢时装行业,就风风火火的一头栽进,然后再也没出来。 她的地位和实力毋庸置疑,每年都有无数人试图通过抱她的大腿或是黑她开辟自己的事业,但几乎没人成功。 然后就有人拿王琳跟她对比。 眼下王琳无疑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又因为她红的太快太不可思议,冷眼一看跟郭玉倒真有那么点儿类似。 但发言者显然不是王琳的粉丝,ta通过编造各种所谓的小道消息,营造出一种王琳嫉妒郭玉,并因为见识浅薄、自我膨胀而不知天高地厚,在各种场合公开表示了对郭玉的不满和不敬的假象。 郭玉的粉丝不高兴了,不少头脑发热的人压根没调查就组团跑去王琳的Talk下面骂战,后来还是任栖桐的表态和冼淼淼公开的宣传势必会将此事一查到底,一定会让造谣者付出惨痛的代价后才稍稍遏制。 都是模特么,难免会在时装周碰面,王琳和郭玉也不例外。 出国之前冼淼淼就给王琳整理了一份“护身符”资料,上面大体罗列了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什么人品行不端最好绕道走,什么人能交好尽量交好,其中就包括郭玉。 王琳对这位大前辈可谓是仰慕已久,各种钦佩,总想着什么时候能要个签名就好了。可还没等见面的,就发生了这种破事儿,王琳就又忐忑起来,生怕这位素未谋面的前辈先对自己产生误会。 哪怕再有潜力,王琳也是新秀,自然不太可能跟郭玉同台竞技,事实上,在她们碰面的这场秀中,王琳是模特,而郭玉则是被该品牌邀请来看秀的嘉宾。 在一群高鼻深目的黑人白人中,气质温润柔和的两位华人老远就发现了对方,然后齐齐朝对方打招呼,只是其中一个显得尤其诚惶诚恐。 跟王琳想象中不同的是,郭玉就像不知道外界新闻那样平静,该说说该笑笑,还对她赞不绝口。 王琳到底怕她误会,主动解释,哪知郭玉一听就笑了,拍着她的肩膀说,“不用管,人红是非多,你成功的太快,路走得太顺,难免招人嫉妒。不过不要担心,等你跟我一样了,黑子来的更多更快!打个喷嚏都要有人怀疑你未婚先孕……” 王琳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就又对荆棘满地的未来充满担忧,心道这到底算不算安慰啊?! 不过这位前辈真的性格好好啊,一点儿也不像传言中的那样高冷。 秀结束后,郭玉还主动跟王琳合影,又亲自发了Talk,“小姑娘很棒,我很喜欢,别有用心的人都洗洗睡吧。有那个管东管西的闲功夫还不如想想明天吃什么。” 国内直接就轰动了好么! 数小时前刚有人爆料两人不和,也不管目前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素未谋面的两人究竟是怎么隔空不和,现在当事人就主动表示她很欣赏这位后辈…… 打脸,绝对的打脸,脸都打肿了好么! 这么大的咖竟然主动帮自己澄清,在国外重新体味了一把人生艰难的王琳都要被感动哭了,眼巴巴的看着郭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郭玉被她的样子逗乐了,伸手扯了扯她的脸,笑,“在外面混都不容易,尤其这边对亚洲人态度并不十分友善,大家抱团取暖都来不及呢,又何必为了外面的酸话内斗?” 王琳用力点头。 两人稍后还一起吃了饭,郭玉半点不吝啬的向王琳传授了很多宝贵的经验和诀窍,其中更包括很多常年混迹时尚圈的专业人士也不一定知道的小秘密,包括某某摄影师的偏好,某设计师的忌讳,某主编的习惯等等。 别的暂且不提,光是郭玉说的这些经验就价值千金,多少人哭着喊着都不一定求得来,听后绝对能让你受益终生。 王琳听得眼睛都直了,饭也顾不得好好吃,就是拼命记。 郭玉看上去似乎很喜欢她,又笑着说,“不要急,我也孤单的够久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做伴的,以后大家都在一个圈子混了,慢慢说。你今天走的这个品牌,以前我也走过,还当过两年代言人,也算是缘分。” 王琳自然是千恩万谢。 两人分手后,郭玉的经纪人过来接她,见她只低头翻看网上实时更新的她跟王琳谈笑、吃饭的照片和报道,就有些不解的问:“她虽然资质不错,但眼下你们的地位差的太远了,你干嘛要对她这么好?还专门推掉跟别人的约会来请她吃饭?” 郭玉又刷了两个网页,这才心满意足的抬起头,看着这个陪自己经历了很多风波的经纪人,耐心解释,“su,你不是华国人,不知道我们华国内部娱乐资源的分布情况也正常,王琳不重要,关键的是她背后站着的老板,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可能未来几十年她将可以直接或间接的控制华国超过三分之一的资源……” su听后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真的?” 华国市场之大举世闻名,就连好多分明不喜欢华国的国家也对那块巨大的蛋糕垂涎不已,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想要讨得华国人民的欢心,进而打开市场。 郭玉很早就对自己的人生做出规划,su对此十分清楚,并且不介意在日后跟随她去华国打拼。 模特的职业生涯很短暂,哪怕资质再好,也没办法一辈子都吃这行饭,所以一般到了25岁以后,大家就要开始考虑退路了。 郭玉属于本行业极少数吃得很开的人之一,毫不张狂的说,哪怕到35岁之后也不愁没有秀走。 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在这个竞争残酷的行业领域里,几乎每天都有无数张鲜嫩欲滴的面孔涌现,不管是设计师还是媒体,郭玉从不敢拿他们对自己的喜爱去赌博。 时尚圈的喜爱就跟男人在床上跟你说的甜言蜜语一样不可靠,当不得真。 郭玉生性好强,她不想等到自己人老珠黄之后沦落到需要靠熟人的怜悯来混饭吃,更不想以后走投无路吃老本。 她早已经过惯了奢华的生活,离不开这个纸醉金迷的大圈子,当然,也不想离开。 模特能保证自己这几年的风光,但以后呢? 郭玉很早就考虑过了,超模改行其实还算是挺容易的,不过选择面也很窄:做设计师,开创自己的服装或是化妆品品牌;开办杂志,转向幕后; 做演员,或是创办模特学校,最后混个教母当当。 可真正实施起来你就会发现,不管哪一条路都不会想原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后两条。 演员不用多说,演技暂且不提,模特的身材对于娱乐圈而言太过突出,几乎没办法找到合适的男演员搭戏! 至于开办自己的模特学校,组建流水线事业等等,人脉至关重要。 落叶归根,郭玉当然死都不会放弃国际大舞台,可以后势必会将事业重心转移回国内,因为她是华国人,而对于自己的同胞,华国人民从来不介意给予最大程度上的包容和温暖。 娱乐时尚不分家,郭玉想要在华国吃得开,就必须提前跟诸位娱乐圈大佬打好关系,而璀璨则是其中谁也无法忽视的一个环节。 第77章 郭玉的主动发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这下简直就像一支埋伏已久的奇兵,专等关键时刻跳出来打脸,而且效果拔群。 没有人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包括冼淼淼,但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以为是她安排的,这误会真是太美丽。 冯水还专门打电话抱怨,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劫后余生的喜悦和被蒙在鼓里的怨气,“怪不得你一股劲儿的把王琳往国外送,谁劝都不听,感情早有援军等着,哈哈,这招儿真不错,不错!” 他刚刚还沉浸在惊艳中,觉得冼淼淼这招儿简直太他妈绝了,只要有郭玉这尊大佛帮忙接引,甭管干什么都事半功倍。 等待电话接通的那几秒钟,冯水甚至开始怀疑,外面这些黑子是不是根本就算冼淼淼自导自演的?目的就是给王琳在国际时尚界的首秀打几发漂漂亮亮的礼炮? 然而冼淼淼那头却诡异的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语气复杂的反问,“如果我说那根本就不是我安排的,你信么?” 特么的她的工作室走的就是实力路线啊,王琳天生就适合这一行,根本用不到她提前埋伏好么! 再说了,谁会想到有人这么想不开,大过年的用给王琳泼脏水这招儿找冼淼淼的不痛快? 冯水听后大惊失色,刚要追问却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得了吧,咱们什么关系,你糊弄我还没糊弄够啊?行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事儿过去咱就不提了,回头王琳回国你提前告诉我一声啊,咱们把她下一年代言的合同赶紧签了,宣传广告还没拍呢,修片特别费时间。对了,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知道什么啊,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槽点太多,冼淼淼简直无从吐槽,干脆就懒得解释,直接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过几天,你就等着吧。” 说完,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她的人是安安静静出去的没错,但回来必须得迎着鲜花和掌声,怎么可能允许周围充斥着猜疑和嘲笑,绝对不行。 那头冯水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有点焦躁,“瞅瞅,卖关子还上瘾了!” 不光冯水这么想,凡是多少经历过娱乐圈宫心计的斗士们差不多都这么想…… 胡奇峰还特意打了内线,非常委婉的询问了她跟郭玉的熟悉程度,又主动表示如果需要下一步,请千万不要见外,同根生的璀璨永远是她温暖的港湾。 冼淼淼:“……” 呵呵,港湾你好,港湾再见! 打发走了胡奇峰,冼淼淼又顺手点开工作室的群,准备叮嘱大家几句,以免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又被外面的狗仔引出什么事儿来,结果她当一登陆,就发现里面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 付秀:“……我早就说了不用担心,偏你们还不信,小老板什么时候打过没把握的仗?” 【冼淼淼:真是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不过我打仗从来就没什么把握。】方栗:“没事真是太好了,难怪昨天闹得那么凶,我碰见她的时候看她还那么冷静。” 【冼淼淼:不,我不冷静,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惹事儿的混账拖出来鞭尸三日暴晒七天,谢谢。】柳于飞:“哈哈哈,邓哥现在该放心了吧?不知道小老板能不能把郭玉请来做客,我想跟她合个影……” 【冼淼淼:不能,因为我们根本不认识!】 于榕:“应该没问题吧,之前不对外声张可能是怕打草惊蛇,这回蛇都出来了……不过你不是最喜欢万雨吗?” 【冼淼淼:……你是好孩子,别被这些人带跑偏啊!】话说你们这强烈的信赖和信任究竟是哪儿来的?! 又暗搓搓窥屏半天,眼见着群聊内容越来越离谱,逐渐朝着一个任何当事人看了都要倍感羞耻的方向狂奔而去,冼淼淼被迫现身,并对某些人的疑问一一解答:“我跟郭玉不认识,别想太多,能不能请来作客问王琳,以及最近都把皮子绷紧了,不少狗仔专门喜欢做出过激的行为刺激你,比如说故意把镜头往你脸上戳什么的,别中计,保持冷静。” 后面的话基本上都是老生常谈,冼淼淼跟大家说过不止一次了,所以其实没有谁耐心看,尤其大家的关注点还在前面。 她一出现,群里瞬间热闹起来,众人立刻调转“枪口”,噼里啪啦的发问起来。 “哎呀小老板你在啊!” “窥屏不道德,不过你真的不认识郭玉吗?” “别被骗了,小老板最喜欢卖关子,她肯定是逗你玩儿呢。”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没准儿过几天大家出去吃饭的时候就会发现座位上提前坐着郭玉啦!” “哇~” “哇~” “哇~想想就激动!” “楼上的保持队形!” 一群人盲目跪舔的蠢样儿简直没眼看,对话框弹出的速度快到让人根本来不及细看每条信息,冼淼淼死鱼眼瞪了半天,决定还是放弃解释,维持这个美丽的误会。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混到那种段位的郭玉更是人精中的人精,根本不可能平白无故帮助籍籍无名的王琳。不怕说句狂放的话,冼淼淼第一时间就在脑海中弹出一个念头:郭玉是冲着自己来的。 再往深了说,她是冲着自己背后的璀璨来的。 因为冼淼淼有上辈子的旁观记忆作证。 前世王琳的国际时装首秀要比现在晚差不多一年半,而她当时已经22岁了,一个放在模特行业完全可以被称为“老将”的尴尬年纪。但她红了,一炮而红! 几乎是一夜之间,无数国际时尚媒体杂志将她捧上神坛,他们不遗余力的用各种华丽的语言赞美她,从身材到长相,她迅速从无名小卒成长为华国的下一个代表人物。 也许是厚积薄发,也许是老天眷顾,又或者只是国际时尚舞台恰巧在这个时候需要另一张华国面孔来证明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种族歧视、人种歧视的偏见…… 当时将近35岁的郭玉地位超然,又因为年纪确实有点大了,走秀已经不再像以前频繁,而王琳爆发的那次时装周,郭玉更是只有五场秀,两人全程无交流。 后来王琳因为蹿红太急太快——那速度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引得各路人马组团过来黑她不说,本人也因为经纪公司安排不合理而有过一段时间的意志低迷。而那会儿,郭玉可是一句话没说,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公开为她发声。 冼淼淼记得后来郭玉回国开了一个个人工作室,一边继续努力维护自己迟暮的模特事业,一边开创其他事业,包括出了几本书,一档模特选秀、培养节目和个人服装品牌。 书自然是不愁销路的,毕竟有“华国第一超模”的招牌在,好像还上过当年的畅销排行榜前十;而那档模特真人秀节目貌似一共进行了十一二期,期间捞金无数,也可以说相当成功;只是那服装品牌地位有些尴尬。 郭玉应该是想走名人效应带动的老路子,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和人脉将品牌带往国际时尚圈,最好也能打造自己的奢侈品王国什么的。但这事儿做起来难度太大,兼之大约她也真不是特别具有当设计师的才华,最终那个牌子也只是在国内打转…… 付秀在群里跟同事们笑完之后,又进来问冼淼淼,需不需要她帮忙起草个感谢函之类的东西发给郭玉。 “或者你们一起吃个饭?”付秀看了下从不离身的记事本道,“她昨天晚上十点的飞机到香海,后天才有行程,这两天应该会有空。” 冼淼淼摇头,“不用了,我已经想好了。” 付秀笑笑,各种有信心,“也是,你们熟嘛,真要感谢来感谢去的话反而不好。” 冼淼淼都没力气跟她解释,把前面查到的几个通过各种方法黑王琳的人的资料交给她,“你让谢哥带你走一趟,在保证合理合法的前提下,把幕后的人问出来。” 其实对幕后黑手她已经有了初步猜测,但在拿到切实的证据之前还是不能轻举妄动,不然误伤就麻烦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明知道王琳是她冼淼淼罩着还敢公然作对的,这群人要么是穷疯了,要么就是具有相当职业道德的专业黑子团伙,不管那种,恐怕都得稍微费点工夫才能撬开嘴巴。 付秀笑眯眯的说好,接了资料又问,“可操作空间有多大?” 冼淼淼递给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也跟着笑,“这事儿谢哥有经验,让他看着办。” 在当她的保镖兼司机之前,谢磊干的也不全是能被暴露在阳光下的营生,对于如何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十分熟悉。 谢磊得到消息后当即阴测测一笑,掏出手机就打电话,报了集合地点之后就一句话,“兄弟们,开工了。” 付秀做的是文职,好吧,应该还是文职,反正到了之后她就现在外面等,谢磊带着一群摩拳擦掌的壮汉打头阵,光看背影就各种如狼似虎,吓得几个小区保安都不敢上前问…… 等谢磊云淡风轻的请她进去,她就开始做记录,顺便从对方电脑里拷贝点日后能作为证据的消息和数据。 有几个家伙真的是专业黑子,只管收钱办事儿,丝毫不在乎自己黑的是谁。一开始他们还死咬着不说,梗着脑袋表现的跟要英勇就义的烈士似的威武不屈,但等谢磊云淡风轻的跟他问候几声之后,什么狗屁职业道德都统统见鬼去了…… 其中有两个搭档还兼职监视,付秀意外从他们电脑内发现了海量娱乐圈名人的私密照,内容之丰富、没有底线让她大开眼界。 付秀二话不说一起直接剪切走,两人中胆子比较大的一个急了,“你不能这样!那是我的。” 话没说完,谢磊就微笑着冲他捏了捏拳头,然后满意的看着他惨白着一张脸退下。 “不要误会,”整天跟冼淼淼这群人混,付秀早就成功黑化,跟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兔子判若两人。她笑眯眯的冲那俩货晃晃优盘,特别大公无私的说,“我没想着据为己有,我可是好公民,遇到这种丧心病狂侵犯个人隐私的事情,当然要报警,或者直接联系受害人。” “别!”俩人脸都青了,异口同声大喊。 还不如你独吞呢! 他们拍的这些资料涉及人数太多,内容也不乏触目惊心的暗中交易,一旦被受害人知道了,他们就算死不了,也绝对生不如死。 付秀惊讶的眨眨眼,一脸很苦恼的样子,“哎呀,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你们两个大男人还真难伺候。那你们自己说,怎么办?” 开始说话的那人整张脸都扭曲了,抽搐半天,艰难道,“你拿走吧。” “什么?” “拿走拿走拿走啊!”那家伙近乎崩溃的大喊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最后还鼓足勇气补充,“但是你得保证,绝对不能对外说来源。” 付秀点头,刚要把U盘揣到包里,又生生停住,然后特别不放心的回头确认,“真给我?” “……嗯。” “自愿的?” “……” “既然你们这么诚心诚意的拜托,我再拒绝就不大好了,唉,好人真是不好当啊,您说是吧,谢哥?” 谢磊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他那班兄弟非常同情的看着他,也齐齐后退。 太可怕了!这年头的女人都太可怕了! 最过分的是,她还长了一张温柔可爱的淑女兔子外表…… 当天晚上他们就向冼淼淼交活儿了。 最终结果跟冼淼淼预料的没什么差,就是之前模特大赛的冠军,她爹给了主办方一大笔赞助费的那个,叫戴梦,去年夏天刚从表演专业毕业。 戴梦家里挺有钱,本人长得挺漂亮,也有些才华,差不多属于从小给人念着才女兼美女的名头长大的。她梦想当明星,不过没有什么表演天分,去年又突然做起了名模梦,这才决定从模特入手。 当时本以为冠军十拿九稳,谁知半路杀出个王琳,各方面的呼声都很高,戴梦花钱硬拉起来的票愣是给她追个七七八八,戴梦的爸爸不得不追加一笔赞助才拿下。 只是这么一来,投资就有些太大了。 模特大赛夺冠之后,戴梦果然因为这个名头吸引了不少粉丝,又趁热上了好几档综艺节目,还签了公司,又拿下几个电视剧的小角色,也算顺利踏入娱乐圈,发展前景不错。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戴梦跟王琳完全不会杠上,毕竟一个娱乐圈,一个模特圈,基本不会有什么交集,怪只怪人心不足蛇吞象。 从小娇惯着长大的戴梦习惯了喜欢什么就要什么,她既想当演员,又舍不得T台走秀的魅力,可偏偏模特圈要求太过苛刻,她这个被硬捧上去的整容脸,也就只能在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儿瞎胡混,根本上不得国际大台面。 但就在这个时候,王琳火了!还气势汹汹的杀出国门,成功踏上国际大舞台,戴梦气炸了,觉得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就王琳那种乡下土妞儿也配拥有如此光鲜亮丽的光环? 被嫉妒蒙蔽双眼的她偷偷找人黑了王琳。 冼淼淼一封律师函发上门,戴梦还没当回事儿,转头就给撕碎了丢到垃圾桶。结果几天后法院传票到手,她这才真的慌了神,直接吓傻了。 试想一下,蜜罐里泡了这么多年的娇娇女什么时候跟法院挂过钩? 拼爹拼成本能的戴梦别无他法,又哭着去找爸爸,然后戴父跟她一块两脸懵逼。 要不怎么说“儿女都是债”?养了这样偷偷做大死的闺女也是心塞,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有今天的待遇…… 戴父炒股起家,后来又跟风随大流做起了房地产,最近正为了一块地皮竞标,跟几个对手杀红眼,这当头自家女儿竟然收到法院传票,呵呵。 爱惜羽毛都来不及,奈何家人队友太给力,上来就釜底抽薪,先力求把亲爹的名声搞臭! 有几句老话说得好,叫“上梁不正下梁歪”,“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女儿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给人告上法庭,他这个当爹的会是什么好鸟? 戴父只要一想接下来自己可能面对的各种质疑、嘲笑甚至是潜在的陷害,就觉得早上的降压药白吃了,脑袋嗡嗡响。 没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眼下实际的办法就是赶紧跟原告沟通,看能不能庭外和解,让那边自己撤诉,将影响降到最低。 要不怎么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打仗前不弄清楚对手的底细基本上跟送死没什么太大的分别。 戴父平时也是个精明人,不然生意也做不了这么大,但关心则乱,他本人对娱乐圈根本就不了解,完全不清楚里面的势力分布,血压蹭蹭往上窜的时候就先把助理喊过来,让他出面尝试调理。 方法也很简单粗暴,秉持了他一贯的风格。 “你去问问他们要多少钱才肯撤诉,我们这边可以保证以后再不做出类似的举动,也会撤回全部黑料……” 他不懂娱乐圈,但助理平时却还追星,对冼淼淼的大名也很有耳闻,因此一看地址就想辞职。 尼玛,用钱砸人也得分对象好么,这祖宗会缺钱?你送她整栋楼没准儿人家都要嫌弃风格态度,格调不够…… 可戴父眼下情况很不妙,血压蹭蹭飙升,已经头晕眼花的坐都坐不直,只一味的闭着眼睛吼着让他赶紧滚去办事儿。 没办法,老板说的话都是对的,老板派出的活儿自然也得是他们这些苦逼打工的出去跑腿儿。 助理以一种视死如归的精神直奔冼淼淼的工作室,各种委婉的表达了他们老板的意思之后,一点不意外的近距离欣赏到了冼淼淼的冷笑。 于是他只能讪笑加赔笑,又飞快的解释他自己也觉得不妥,无奈打工仔没有自主权,只得跑这一趟。 “冼老板女中豪杰,又年轻干练,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老板只是一时头昏,回头我再跟他说说,咱们肯定还有坐下来平心静气谈判解决的机会。” 冼淼淼被人叫过“纨绔”“败家子”“大小姐”甚至是“贱人”,唯独没有这么壕气冲云霄的“冼老板”,当即虎躯一震,觉得自己仿佛瞬间变成了浑身上下金光灿灿的暴发户…… 她本来还真想发飙,用钱砸她?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让你们老板亲自过来,咱们打一场黄金保龄球可好?看谁砸死谁。 但就像对方说的那样,打工仔没有自主权,老板昏了头应让他来,他难道还能抗旨不遵? “行了,”冼淼淼没好气的摆摆手,眼皮都懒得掀,“消息你带到了,至于答案,相信我不亲口说你也猜得到,这就回去吧。” 和解?和解个屁,不告的你焦头烂额我也就白活了。 戴梦她爹的助理顿时如逢大赦,喜出望外的道了谢,麻溜儿滚蛋。 回去的时候戴父的血压差不多也降下来,能勉强坐着听汇报,得知冼淼淼竟然油盐不进顿时大怒,又要发飙。 助理表示自己完全不想经历什么神仙打仗,凡人遭殃的操蛋过程,于是连忙趁着老板还没昏头,赶紧把冼淼淼,重点是璀璨的圈内地位和势力给挑重点解释一遍,又苦口婆心的劝说:“既然戴小姐以后想在娱乐圈发展,您真的不适宜跟那边弄僵了,璀璨屹立几十年不倒,几乎掌控国内影视大半江山,想要完全避开他们混迹娱乐圈,难。” 难,太难了,或者说完全没可能! 过去几年上映的电影电视剧成百上千,几乎每一部都能看到璀璨的身影,或者是主角,或者是投资,或者干脆就是他们自己制作的。而每年电影、电视剧颁奖典礼上也总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要是戴梦想做其他行业也就罢了,大不了不要名声了,咱们豁出去打官司,最后也不过是两败俱伤——尽管助理觉得戴父这边很可能伤重不治…… 可偏偏戴梦发了疯似的想当演员,就这样还特么傻了吧唧的先把大BOSS得罪死了…… 钢真,可能自杀都没这么痛快! 血压正常后的戴父基本找回智商,也觉得自己刚才让助理去用钱和解的举动有点儿作死,于是赶紧问,“你肯定注意了方式方法,没有跟那边弄僵吧?” 他就这么一个闺女,哪怕是想要颗星星全家人都会认真搭梯子试一试,更何况仅仅是演员? 就像助理说的,戴梦想在娱乐圈混根本不可能躲开璀璨,就像一个房地产业的新丁也同样不可能不自量力的选择跟他正面冲突一样。 但眼下坏就坏在璀璨压根儿没有进军房地产行业的想法,而他的命根子闺女却要死在娱乐圈里了…… 助理在心里呵呵,现在想起来了?刚才怎么还跟生怕地球毁灭不了似的,一定要我赶紧抱着炸药包往前冲? “……当然,我办事您放心,而且据我观察,冼老板其实也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只要咱们表达出足够的诚意,相信事情总会有回旋的余地。” 第78章 冼淼淼注定要辜负戴父助理的好意,因为她从来就不承认自己是什么心胸开阔的好人。 曾经幼儿园时期有个大胖子来他们家做客,笑着说要让她长大后嫁给他的胖儿子当儿媳妇,那天杀的小胖子不仅长得非常难看,而且特别喜欢揪女孩子的小辫儿,抢别人的糖果。于是觉得被侮辱的冼淼淼就怀恨在心,几次三番叫上裴星来等人去校门口堵人,一群豆丁揍完了还威胁对方不准说…… 事实上,假如这是乱世,她甚至不排除搞一场大屠杀来警告所有别有用心的人。 她亲自去请了最擅长打名誉官司的王律师,当场撂了准话,就是要公事公办,坚决走法律程序,一告到底。 冼淼淼讨厌听到别人道歉的话,因为这无疑意味着已经有人做了什么事,损害了她的利益。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如果不做点儿什么,也决不会是最后一次,同样的错误她决不允许自己犯第二次。 所以眼下,她就要杀鸡儆猴,把所有那些有类似心思的潜在威胁统统扼杀在摇篮里。 她希望所有蠢蠢欲动的人都能明白,对她和她庇护的人出手的代价很高,后果也很严重。要么一次性把她搞死,要么等着被她搞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戴梦的父亲一直没放弃联系她私下见面,但冼淼淼一直没同意,她拒绝接受任何场外和解的建议,并将这些事情统统交给付秀,让她一一挡下。 与此同时,她还让人将戴梦陷害王琳的始末在网络上公开,并言明自己会通过法律途径为王琳讨回公道。 网上再一次炸了锅,吃瓜群众纷纷奔走相告,表示大小姐又要搞人了,大家快出来看热闹…… 不过跟以前冼淼淼动不动就招黑的情况不同,这一次,绝大多数人都表示他们支持冼淼淼,因为戴梦这种因为自己实力不济就通过歪门邪道来陷害别人的行为实在太可恶。尤其很多网友本身就有过类似的经历,于是迅速引发共鸣,在网上展开热烈讨论。 “支持水妹搞她!太可恶了。” “姓戴的不就是看王琳草根出身,没有什么背景吗,可惜她不知道水妹护短,哼!” “现代社会不就是这样吗,资源分配本就很不公平了,有钱的有权的还要通过各种途径打压平头百姓,结果穷人越穷,富人越富。” “我觉得这个可以当做经典案例来讲,这次王琳是运气好了,碰到冼淼淼这种既有钱又不怕麻烦的老板,可假如王琳单打独斗,又或者靠山不够硬,还不是要任人欺负?一辈子说毁就毁了!” “太难受了,让我想起自己当初的第一份工作,我跟一个领导的远方亲戚同时在一家公司实习,我每一次考核的成绩都比他高,可最后走的还是我……到哪儿说理去?” 民意其实是种非常微妙的存在,当你恰巧搔到大家的痒处,能符合最绝大多数社会基层民众的利益,它就可以为你所用。 而当你好死不死的跟大家的利益背道而驰,那么,祝好运。 民众的力量是惊人的,不过短短两天,王琳就被迅速洗白,成了本次事件中最无辜的受害者,前不久还在骂她的人也都空前默契的选择性失忆,转头开始为她抱不平起来。 然后又有人将戴梦的家底扒了个底儿朝天,连同她那个闻名当地的亲爹。 说良心话,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不管什么行业要做到最顶端都非常不容易,你需要积攒大量的金钱和人脉,同时也不排除需要使用点见不得光的小手段。 这是公开的秘密,谁都知道,这些秘密在各行各业默默运行,成为法律之外的第二重规则,地位超然。 但是,一旦这些规则因为某个事件被摊开来放到公众视野中,它们就迅速成了不能被允许存在的污点。 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无偿帮助下,戴老板知道了自己出生时的医院,记事之前住过的老家,曾经上过的幼儿园…… 当然,更多的还是一些原本被隐藏的好好的小秘密,比如说他曾在某次竞标中使用了某种小手段,又曾多次光顾某性质值得怀疑的消费场所,还跟某地的某位美女保持者长期的暧昧关系…… 至于他的女儿戴梦,更是重点关照对象,从花钱上重点高中,到捐助巨额建校费进入某知名大学,以及上学期间各种令人发指的奢侈浪费行为,再到她联合其他富家子弟对个别同学进行校园暴力和霸凌,还有从小到大参加过的各种公正性值得怀疑的比赛……几张A4纸都写不完! 戴老板的头都大了! 闺女不就是去参加了个模特大赛吗,以前类似的比赛也参加过不知多少次了,都很顺利,这次怎么突然就发展到这个地步?! 踢到钢板了。 尽管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事到如今,戴老板也不得不承认,这次闺女确实是踢到钢板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戴梦二十多年来横行霸道惯了,哪怕中间曾经出现过一些小波折也都被戴老板用钱和人脉一一摆平,于是她便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然后直到今天,她终于碰到了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冼淼淼。 冼淼淼摆明了就是要打死这只出头鸟来给自己立威,她不要钱,更不在乎名,就是要个效果。 最要命的是,冼淼淼所处的领域跟戴老板的交际圈完全没有一点交集,她毫无顾忌! 面对这样的铜豌豆,戴老板简直无计可施。 舆论所带来的效果还在持续发酵,戴老板的黑历史被扒出来之后,不少人为自保纷纷跟他划清界限,原本十拿九稳的招标项目也几乎可以肯定要泡汤——昨晚负责人偷偷给他打电话,说现在风声太紧,已经有人想抓他的小辫子,建议低调行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别冲动,一个搞不好连累到上面,大家都完蛋!你赶紧先把家里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在这个信息自由流通高度发达的年代,往往社会舆论所能带来的压力和效果远比正规程序更大更快,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你真的很难想象那种四面楚歌的绝望。 而自始至终,冼淼淼只是很简单的做了几件事:点名己方受害者的事实,将有效证据摆出来,然后声明会坚持通过法律途径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当然,也许其中对于王琳弱者身份的描述和不易察觉的划重点…… 当然,戴老板也不是傻子,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期间确定冼淼淼不接受和解后也曾几次尝试扭转局面。 但当整个社会都跑出来跟你作对,一个人甚至一方势力的力量就显得那样微弱,微弱的可怜。 好像生怕他死得不够快,冼淼淼甚至很恶毒的把戴老板试图给自家女儿洗白的行为也进行了揭露,结果自然是非常美好,美好的令人不忍直视。 裴星来、游小楼、万雨甚至老爷子、尚云清等一系列亲朋好友纷纷发来贺电,表示你最近搞出的动静不小啊,我们看得非常愉快,就是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什么高潮。 最恶劣的还属尚云清,也不知他背地里究竟在干嘛,又或者是不是谁辗转拜托了他,他笑嘻嘻的问能不能顺便干脆把戴老板给整垮…… 冼淼淼回了他一根中指,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傻乎乎的掺和到什么商战或是比这个更加复杂的事情中去。 而且,眼下她也根本没闲工夫关心那些,因为她的全部精力都被付秀带回来的U盘吸引了。 震惊,绝对的震惊! 当她打开U盘后,那种感觉不亚于恐怖分子抢到了核弹,还附带密码箱! 现在冼淼淼的感觉跟戴父差不多: 她不过是让人去顺藤摸瓜找幕后黑手,咋出去一趟就带回来这么了不得的东西嘛! 毫不客气的说,假如这只U盘落到野心家手中,那么ta差不多可以控制大半个娱乐圈! 里面满满的各种当红明星大咖、导演、编剧、投资者、制作人以及部分商人的黑料,其中不乏限制级场面…… 可以说看完这个,冼淼淼差不多被颠覆了三观。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谁也没办法一次性接受那么多好榜样瞬间堕落成道貌岸然和人面兽心。 甚至跟这些比起来,之前落马的周秦都显得那么清白无辜…… 上辈子死后十几年,冼淼淼也曾专注窥探别人的隐私,借以打发漫长到完全看不见尽头的做鬼生涯。但她毕竟不是专业的,既没有重点,也不注重方式方法,得知的黑料根本不能与这些相提并论。 说得好听点,这就是一份护身符,有了它你绝对可以化解绝大多数危急;说得不好听点,这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拿在手里就好像把脚踩在了老虎脖子上…… 烫手的山芋,说的就是它。 冼淼淼花了足足三天工夫才将整个U盘的内容浏览完毕,然后又分门别类重新进行了多重加密,将它们一一伪装后分别藏在多个不易被人察觉或无法突破的地方,包括银行保险柜。 太过废寝忘食的研究U盘内容严重耽搁了冼淼淼的正常作息,当她脸上的黑眼圈再也没办法通过粉底遮盖,眼中的红血丝也达到了一种十分恐怖的境地,任栖桐终于忍不住担忧起来。 “你这几天的状态好像不太对,”任栖桐满脸担忧的看着冼淼淼,又赶在她神情恍惚的把自己绊倒之前一把抱住,“王琳的事情很麻烦?还是说你遇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困难?” 他们说好了尊重彼此的隐私,如果对方不主动说,那么他也不好追问,但眼下冼淼淼的状况显然已经超出了他可以忍受的范围。 任栖桐甚至怀疑,再这么下去,冼淼淼就能成功的把自己送去医院了。 “我没事,”冼淼淼摆手,见他不信,又狠狠地眨眨眼,等那种干涩的感觉稍微缓解后才解释道,“前几天我无意中到手了一点很不得了的东西,难免有点入神,但是相信我,我好得很。” 说完这话,她又将手中的浓咖啡一饮而尽,随手把纸杯丢到垃圾桶里。 任栖桐看着她,担忧的神情非但没有减缓,反而更加凝重了。 因为冼淼淼现在的样子真心很不正常! 谁都能看出她无比疲惫,可偏偏她通红的双眼却亮的吓人,两颗眼球中不断闪烁着某种意义不明的慑人的光芒…… “你需要休息,”任栖桐拧着眉头道,又态度强硬的过去将冼淼淼刚启动的电脑关机,“必须要休息,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真要说起来,冼淼淼还算是个公私很分明的人,她很不喜欢别人打断她的工作。 她微微皱眉,刚要跟任栖桐谈判,可一对上他的眼睛,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无数粉丝都说任栖桐的眼睛会说话,冼淼淼对此一项嗤之以鼻,觉得自家男友眼睛里的情绪可能是丰富了点,但会说话?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信。 两人一个坐一个站,互不相让的对视,良久,冼淼淼叹了口气,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上半身拉低,亲了他一口之后才疲惫道,“好吧,你赢了,我好像确实需要一点休息。” 正如任栖桐所说,她的头脑发昏,脚底发软,三天来统共只睡了不到八个小时,要不是浓咖啡支撑,她早就睡死在路边。 冼淼淼性格倔强,做事喜欢坚持己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所以任栖桐还真没想到她这次这么听话,当时就愣了下。 冼淼淼将刚放下的东西重新抓在手中,见他还在发愣,不由得笑了,“怎么,又不想我休息了?” 任栖桐失笑,摸摸她的头,又很心疼的亲亲她的眼睛,说,“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见。” 稍后,任栖桐送她上了车,冼淼淼隔着窗户跟他挥手道别,转头却跟谢磊说,“去老宅。” 不把这件事解决,她总是睡不好的。 尚清寒很意外的在上班时间见到了自己的宝贝孙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她风吹即倒的神态吓了一跳,一叠声的催她上楼睡觉。 冼淼淼摸着脸,心道这粉底液不能用了,特么的连个好气色都涂不出来,真是白瞎,亏她刚才车上还补了妆…… 再三声明自己有重要情报需要提交后,老爷子这才半信半疑的带她去了书房,然后等冼淼淼把自己整理后的U盘内容的一部分交给老爷子看过之后,对方脸色大变。 “这东西你从哪儿弄得?” 冼淼淼强撑着眼皮微笑,“很偶然的机会得来的,绝对安全。” 收集黑料的那俩家伙听说昨晚就拿着钱逃跑了,他们可比自己害怕多了。毕竟万一真的走漏风声,大明星们不敢动冼淼淼,难道还收拾不了几个狗仔跟踪狂? 不过眼下冼淼淼的情况貌似真心有点麻烦: 从生理上说,她真的非常困,也非常需要休息;但是从精神方面来讲,她又有点儿过度亢奋,而且刚灌下去的浓咖啡也在不遗余力的扰乱着她的神经…… 老爷子戴上老花镜粗粗看了一遍,低声问,“还有吗?”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大合适,但冼淼淼真心觉得现在他们爷孙简直象极了严打下仍然顽强进行黄暴交易的坏分子…… 她点头,“还有,这只是一小部分。” 老爷子看向她的眼神简直复杂,他瞬间就理解了造就孙女现在这个状态的原因:换谁突然得到这样的东西也得神经失常…… 不得不说,这孩子运气忒好了点儿! 他沉吟片刻,“回头你拷贝一份给我……这些东西杀伤力太大,能不用最好别用,或者咱们事先商量下,以免误伤。”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话不管放在哪个领域都适用。 就拿娱乐圈来说,各方大佬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尚清寒生怕冼淼淼为逞一时之气而贸然行动,万一惹到不好惹的人,捅出天大的窟窿就麻烦了。 尚清寒毕竟人老成精,经历的事情也多,同样的东西拿在他手上所能发挥出的威力绝对是冼淼淼这个新丁拍马也赶不上的。 老爷子本来还想问问她对王琳事件的想法,但眼瞅着冼淼淼濒临崩溃的样子,就又把话咽了回去。 爷孙俩迅速达成一致,然后冼淼淼就被赶去睡觉。 结果一出门,就见尚云清爷俩站在走廊尽头笑眯眯的朝这边挥手。 见她出来,小十月眼睛一亮,脆生生的喊着淼淼就往这边跑。 “淼淼是来看十月的吗?”小朋友跑到冼淼淼身边,熟练地抱住她的大腿,仰着脑袋问。 “呃,”冼淼淼甩甩头,微笑,“对啊。” 小十月顿时把自己笑成包子,肥嘟嘟的小脸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捏。 他非常开心的告诉冼淼淼自己很想她,但是爸爸说淼淼工作忙,所以他就很努力的忍住,没有去打扰。 “好了十月,淼淼累啦,要先去休息一下,”尚云清发现她情况不太对,忙上前打圆场,“等她休息好了再跟十月玩好不好?” 被中途打断的小十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虽然有些不舍的,但还是乖巧点头,踩着小碎步回到尚云清身边还不忘小小声的提醒冼淼淼,“淼淼,要一起吃饭呀。” 冼淼淼失笑,伸出手跟他拉钩,“绝对不会忘记的。” 她也有日子没见尚云清了,直起身后就顺便问候几句,然后就见对方甩过来一个求救的眼神…… 摸着良心说,跟尚云清视线交汇的瞬间,冼淼淼就想干脆还是回自己家睡得了。 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惹麻烦的能力太出众,而且因为社交圈子和行动范围的缘故,要么没麻烦,要么直接就是大麻烦……跟他一比,裴星来都像是五讲四美好青年。 冼淼淼这一睡就到了中午,要不是怕她饿出病来,老爷子都不忍心喊她了。 终于结结实实睡了一觉的冼淼淼很有点儿神清气爽的意思,她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往脸上抹了点儿水乳,也不化妆,就这么素面朝天的下来。 好在她年轻,上学那会儿就注重保养,此时带着睡后红晕的脸看着也非常生机勃勃,紧致而富有弹性。 还没坐下,尚云清就非常殷勤的帮她拉椅子,行动反常到连老爷子都多看了几眼。 冼淼淼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无比警惕地盯着他,压低了声音道,“丑话说在前头,亲兄弟明算账,我可不会看在小十月的面子上就帮你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 她想起来尚云清几天前跟她提议说联手整死戴父的事情,这会儿看对方的眼神也是挺一言难尽。 她是讨厌戴父没错,要不是他纵容娇惯,也不会有今天的戴梦。可冤有头债有主,王琳事件的罪魁祸首还是戴梦本人,而且在现代文明社会想搞垮一个人风险太大,她绝对不会为了亲戚情面就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境。 “你想哪儿去了!”谁知尚云清却一脸无辜,看上去活像被街头恶霸冤枉的清白姑娘,“我是那样的人嘛?” 正在喝粥的冼淼淼帮小十月掰开一个小肉包,两人一人一半,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呵呵。” 在喜欢的人陪伴下的小十月心情十分美丽,乖乖捧着碗吃包子,一张小嘴油乎乎的,两条小短腿儿也不住的晃啊晃,然后有样学样,转头冲亲爹“呵呵”。 尚云清:“……” 全程围观的老爷子在那头发出一声响亮的冷笑,声音中充满了对蠢儿子的鄙夷。 随时随地接受毫无由来打击的尚云清简直心累,但偏偏一个是老子一个是儿子,都得罪不起,只得忍气吞声。 好不容易忍到饭后,等老爷子去午休了,尚云清这才做贼似的把冼淼淼拉到墙角,鬼鬼祟祟的说,“好外甥女,这回你可得拉舅舅一把。” 冼淼淼面带惊悚的看着他,脱口而出,“你该不会还有一个儿子吧?!” 尚云清一噎,面色青白交加,半晌才艰难道,“好歹我也是你舅舅,这么埋汰我能行?” 跟冼淼淼例行斗嘴后,尚云清才说,“那什么,十月他妈要来,看看十月,难免也要顺便拜访下老爷子。你知道,老爷子对她的印象可能不大好,到时候你帮忙圆个场呗?” 尚清寒对十月妈妈的印象确实很不好,他觉得那女人简直没有责任心!当然,他的小儿子也不是什么好货就是了。 你在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就生下孩子也就罢了,偏偏还不通知男方;不通知男方也就罢了,你倒是好好养啊……结果直到最后坚持不下去了才坦白,连个缓冲都没有的就把孩子丢过来。十月那时候才多小啊,语言又不通,那么点儿大的娃娃都给弄出心理阴影来了,简直心疼死人。 冼淼淼了然点头,想了下就答应了,“行吧。”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十月的妈妈,两边的关系能缓和就尽量缓和吧。 答应之后冼淼淼才后知后觉的问尚云清,“对了,她什么时候来啊,我也好提前准备下。” 她工作室的事情也很忙,没个准备还真不好弄。 然后冼淼淼就发现尚云清的表情像极了便秘,“已经上飞机了,明天就到。” 怀疑自己听错了的冼淼淼:“……清明节?!” 尚云清沉痛的点了点头,声音简直悲壮,“你来之前我刚接到电话,她已经登机了,我都没来得及解释她就挂了电话……” 那位女士不管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当初跟他滚床单也是,早上说走就走,没留下只言片语;生小十月也是,不跟任何人商量;后来要把十月送给他养也是,孩子都没反应过来的就发现自己亲妈丢了……结果现在又来这么一出! 冼淼淼呵呵几声,看向他的眼神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同情来形容了。 她总算明白尚云清为什么这么纠结了,清明节啊亲! 大家都还活着呢! 第79章 听尚云清解释完之后,冼淼淼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 这位十月妈妈也是个神人! 虽说外国人不熟悉华国节日有情可原,但老话说得好,入乡随俗,你说你儿子都来这边生活了一年多将近两年,你好歹也要稍微熟悉下这边的风俗人情吧? 还清明节过来探亲,挺会选时间啊。 只要一想到这个,尚云清也是头大,说起来任栖桐也是个外国人,刚来那会儿汉语差不多能听能说不能写,偶尔腔调中还能冒出点泛着意式烘焙的味儿,可人家怎么短短几个月就会自己写汉语歌了? 就拿老爷子来说吧,以前他也是看任栖桐各种不顺眼,现在虽然面对面接触的时候也不怎么给好脸色,但背地里确实夸过不少次,还说冼淼淼眼光不错…… 尚云清看着冼淼淼狂笑不止,倍感头痛,“姑奶奶,别笑了,救命要紧。” 冼淼淼又开始笑。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她笑的口都渴了才好歹停下来,一边喝水一边问对方什么时候到。 一说这个,尚云清又是满脸的苦大仇深,“她语速太快了,中间还夹杂着很多德语,具体起飞地点没怎么听清,好像是非洲的哪个地方。” 最近一年多来,尚云清一直都在陪小十月一起学习德语——考虑到儿子的生母毕竟是德国人,他也不想剥夺那母子交流的权力。 小十月的进步是显著的,现在小朋友两种语言都说的有模有样,偶尔还会飙几句英文,只是苦了尚云清。 他本来就对德语没有半点兴趣,人过半百了才开始被迫学习一门全新的外语,期间还有各种要事、琐事打扰,根本静不下心来,进度非常缓慢,所以现在也就还停留在相对浅显的对话层面上,深入点的内容就要速度很慢。 冼淼淼丢给他一个“还能指望你什么”的眼神,掰着指头盘算起来。 如果是非洲,再远吧,差不多十五个小时就顶天了,这么一算……他们只剩十一二个小时?从机场到这边差不多也要一个多小时。 嘶,就是不知道飞机准点不准点,或者中间需不需要转机什么的。 那么今晚她是肯定来不了的,然后就只能等明天。 冼淼淼扶额,嗯,清明节,没毛病。 明天他们一家人要给老太太和尚云璐扫墓,不说有没有时间招待这位远来的客人,估计老爷子本人的情绪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尤其他本身就不待见十月妈妈,一个搞不好还真能撞到枪口上。 冼淼淼想了下,“小舅舅,你先把人安排到酒店去休息一天好吧?好歹过了清明节。” 这个家族的女人们似乎命都不长,尤其是前几年尚云璐去世之后,老爷子每年清明和几个忌日都会十分消沉,实在不适合再给什么意外刺激到了。 尚云清赞同,“你说的是,我这就叫人安排。” 千万往后拖延一下,别把清明节过成了真清明节…… ****** 当天老爷子直接没让冼淼淼回家,祖孙三代凑在一起吃了顿气氛稍显沉闷的晚餐后就各自回房去了。 冼淼淼给任栖桐打电话,约好明天早上直接在墓园门口见。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考察期,老爷子不仅已经默认每年春节都允许任栖桐来老宅过,甚至今年还松口同意他跟大家一起去扫墓,真是里程碑似的大跨越。 这事儿老爷子提前一个月就跟冼淼淼通过气,任栖桐还特意飞了趟意大利,让惯用的裁缝重新量体裁衣——尽管他的身材经年不变,紧赶着订了一套黑西装。 最后一次回去试衣服的时候,他还顺道看了趟老拜斯曼。 爷俩还是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只是干坐,但跟上次见面时的心境又有不同。 老拜斯曼这几年老得很快,不过一年多没见,任栖桐都有些不敢认。 他的眼睛浑浊的厉害,露在外面的面部和颈部皱纹横生,手上的皮肤也很松弛,肌肤上遍布褐色的老年斑…… 他行走时已经需要依靠拐杖了,如果不想坐轮椅的话。 老拜斯曼的生活依旧奢华,他的身边围绕着各种仆人和医护人员,衣衫服饰和吃的食物也都十分精美奢华,但却恰恰少了几分人气。 没有一位妻子或是儿女在周围侍奉,没有,尽管他们一直在报道上宣称对这位前夫或是父亲如何如何的感情深厚,难以割舍。 任栖桐的到来让老拜斯曼瞬间精神了很多,他罕见的主动提出去外面的餐厅用餐,但是被任栖桐拒绝了。 他只是想安静的看对方一眼而已,并不想出去作秀给别人看。 可饶是这么着,他过来的消息还是漏了出去,当天晚上,几位前拜斯曼太太就带着儿女们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他们站在大厅的水晶灯下相互讥讽,间或翻着白眼,而当老拜斯曼出现后,他们又齐齐将敌视的目光投向他身边的任栖桐。 其中一位女士声音尖刻的嗤了声,言辞刻薄道,“瞧瞧这是谁,几年不见踪影的埃布尔先生!你不是在华国当歌星当得好好的,干嘛又回来呢?” 任栖桐瞥了她一眼,神色平静。 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却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蔑视以及挑战,顿时有些恼火,刚要再说点儿什么就被自己的兄弟拉住。 她的兄弟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上前,冲任栖桐扬了扬下巴,“我记得之前大家曾有过协定,你说过不会参与的。” 任栖桐还没说话,老拜斯曼却已经气的浑身发抖。 他还没有死,这群人竟然就已经可以无视他的存在,堂而皇之的在他的地盘上进行斗争,以便进行以后的遗产分割! “埃尔是我叫回来的!”老拜斯曼把拐棍儿用力捣在地上,一张老脸涨成不正常的紫红色,他大声喊着任栖桐的昵称道,“埃尔也是我的儿子,而这里是我的家,我喜欢叫谁来就叫谁来,你们无权过问!” “哦爸爸,别这样!”另一个挑染着五彩斑斓的头发,两条胳膊都纹满纹身的潮派女孩儿情绪失控的大喊道,“难道你忘了吗,你生病期间都是谁在照顾你?他从未出现过!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我当然能!”显然几位前妻和儿女们的所作所为深深刺痛了老拜斯曼的心,他少有的暴怒起来,不顾旁边医护人员“您不能过分激动”的劝阻,用力将拐棍儿指向大门口,如同一柄利剑,“如果你口中的照顾仅仅是抱着胳膊在旁边看医护人员忙活的话,那么你也可以不用来!这样我还能少生点气。” 喊完这句话,他的身体就像不堪重负一样摇晃几下,一直在旁边待命的医护人员一拥而上,熟练地进行救治…… 而那些刚还在标榜忠心和爱心的太太小姐少爷们则齐齐往后退去,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嘛干嘛,有的低头打量自己刚做的指甲,有的百无聊赖的刷手机,还有的甚至还在低声谈笑! 任栖桐忽然就觉得非常疲惫,透着烦躁的疲惫,他皱着眉头看看被白大褂包围中的老拜斯曼,见他已经慢慢平稳下来,就准备转身离去。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远离这里,远离这种令人尴尬的生活和压抑的氛围,他想回国,想马上回国。 哪怕他出生在这里,可是他却觉得,也许华国才是自己真正的故乡。 那里跟这里不同,有真心没有任何私心杂念喜欢他的人,有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支持他的人,更有,他爱的人。 他突然就很想见冼淼淼,想看她的笑,看她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会闪闪发亮的漂亮的双眼,想看微笑的她轻描淡写的引发一场又一场惊天动地的波澜…… “埃尔!” 带着氧气面罩的老拜斯曼却急迫的喊了声,离得最近的护士连忙帮忙转达,朝任栖桐大声喊道,“请配合等一下,您这样离开不利于拜斯曼先生病情的稳定。” 任栖桐的脚步顿了顿,转头跟老拜斯曼微微泛着水光的浑浊眼睛对视几秒,看清里面包含的哀求和歉意后,终究还是转了回去。 他的这一举动无疑刺激到了旁观的兄弟姐妹们,刚才那个发声的男孩儿更是敌意外露的上前挡住他回去的路,“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滚回你的华国去,现在,立刻!” 原本也在对立中的数位姑娘小伙儿瞬间团结起来,高高低低的起哄,任栖桐完全是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 那个出头的男孩儿看了他们一眼,得意地笑起来。 而他的这个笑容,却又隐约触到了任栖桐的底线。 从某种角度来说,冼淼淼和任栖桐其实是同一类人,他们对很多事情可以毫不在意,但却对某些细节斤斤计较。 假如在场的人虚情假意的挽留,惺惺作态的请求他留下,那么任栖桐肯定会坚决的,飞快的离去;可现在他们却选择强行驱逐,那么抱歉。 “谁也不能决定我的去留,”任栖桐毫不示弱的逼上一步,站在几乎跟他脸贴脸的距离上,微微俯视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我想走,没人留得住我;可如果我想留,同样也没人赶得走我。” 托母亲基因的福,任栖桐的个头和身材绝对是一众兄弟姐妹中最挺拔最出色的,而早熟的性格和独特的经历又造就了他特殊的气场,哪怕他默不作声站在角落,也没人能够忽略他的存在。 而此时此刻,沉着声音说话的他忽然就变得很可怕很有压迫感。 对面的异母哥哥虽然比任栖桐还要大一些,可这会儿却觉得喉咙莫名发干,心底更是产生了一种被野兽盯住的荒唐恐惧感。他的喉头滚了几下,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任栖桐又冷冷的扫了同样不安分的其他人,这才大步跨到老拜斯曼身边,低声向医护人员询问起了细节。 也许真是心爱的小儿子陪在身边的关系,老拜斯曼的情况很快稳定下来,他甚至能紧紧地抓住任栖桐的手而不颤抖,这一点让医护人员都感到惊奇。 那边的太太小姐们却忙着质问刚才的大男孩儿为什么失败,后者当然死都不会承认他在那一瞬间怕了,于是越发烦躁…… 因为老拜斯曼的情况确实很糟糕,任栖桐有生以来头一次在这边过了夜,而他的这个决定再一次刺激到了家产争夺战的参与者们。大家几乎彻夜未眠,用全部的时间来分析一切,同时深深怀疑任栖桐的母亲是否也会在后续中出现…… 这简直太糟糕了! 不过任栖桐很快就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非但没有抓住这次大好机会努力对老拜斯曼释放爱意,反而在确认对方平安无事后,搭乘次日凌晨的飞机离开了…… 老拜斯曼直到早上八点多才醒来,他的主治医生笑着恭喜说,“良好的睡眠是健康的前兆,看吧老伙计,我就说你会好的。” 老拜斯曼空笑一声,模模糊糊的开始回忆,上次他睡得这么安稳这么沉,是多少年前来着? 医生刚要嘱咐他注意事项,却听那边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他本能的追问,“什么?” 老拜斯曼机械的重复,声音中隐约透着不易察觉的侥幸,“埃尔离开了,是吗?” 医生忽然有点替他难过,不过还是点头,不然他可没法儿变出一个活生生大小伙子来骗对方。 侥幸被彻底击碎,老拜斯曼眼睛里的光彩都仿佛黯淡了些,不过随即又迸发出另一种更为炽热的光芒。 “你说,他是不是已经有点儿原谅我了?瞧,他在这里过了一夜,完全是因为不放心我……他一定会再回来的。” 医护人员最希望见到的就是充满信心和对于求生渴望的病患,于是医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当然,你没瞧见他的表情吗,真是非常担心。” “是吧!”老拜斯曼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切的寻求一切能够抓到手的赞同,“告诉你吧,他在华国交了个女朋友,两人感情很不错,埃尔之前就答应我说会把那姑娘带到给我瞧瞧,只是她太忙……有事业的姑娘确实很不错,哦,对对对,我应该准备起来了,看给点什么见面礼……” 回国后的任栖桐第一时间就去找冼淼淼寻求安慰。 他什么也没说,就是默默地抱着对方,紧紧地。 冼淼淼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像是受过某种刺激后的强力压抑。再联系他刚从意大利回来的事实,冼淼淼的心脏突然都要停跳了,难道老拜斯曼? 她抬手拍拍任栖桐的脊背,又像安抚小动物那样摸着他的后脑勺,小心翼翼的问,“你父亲,他?” 任栖桐的声音有些闷,情绪也很低落,不过好歹说出口的内容还不算什么坏消息,“身体更不好了,但短期内应该没事。” 那就好! 冼淼淼长长的舒了口气,心想清明节的威力可真不容小觑,竟然影响到了国外…… “其实我不介意继续跟你保持这个姿势增进感情,”冼淼淼非常认真的说,“只是你方不方便小点力气?我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呼吸困难。” 话音未落,任栖桐就松开了胳膊,“抱歉。” 冼淼淼冲他笑笑,又给了他一个安抚的亲吻,然后拉着他去沙发上,换了另一种舒服的姿势相互拥抱。 这是谈心的前兆。 过了会儿,任栖桐果然将回去后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虽然具体细节需要冼淼淼自己构思补充,但光听脉络就够让人糟心的了。 看得出来,任栖桐对老拜斯曼的感情还是很复杂的,有对于父亲的崇拜、仰慕和亲昵,却又带着无法忽视的疏离甚至是恨意。毕竟对方也是他不幸童年的一大推手,但凡那些年老拜斯曼对这个儿子表现出一丁点儿的在意,任栖桐的妈妈也不可能有机会那么磋磨他。 可老拜斯曼没有,甚至当年把婴儿时期的任栖桐接回来之后,他也只是如同丢弃一件没用的摆设一样将对方丢给了护理人员,然后继续不闻不问。 之后数年,任栖桐在另一个毫无人气的“冰窟”中默默成长,老拜斯曼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儿子。直到任栖桐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大学,逐渐被前妻和儿女们的明争暗斗耗光耐性的老拜斯曼才仿佛重新记起了他…… 冼淼淼戳戳恋人胸前结实的肌肉,仰起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说,“如果你想,我随时可以陪你回去。” 任栖桐所经受悲剧的真正始作俑者是他的母亲,老拜斯曼固然有错,但也没有直接伤害他,而且至少在生活方面,确实给予了任栖桐一般社会阶级所无法承受的条件。当然最关键的,是他这几年的真心悔过和弥补…… 任栖桐低头看着她,眼睛里有意外有惊讶有喜悦,这些最终都化为一个绵长的深吻,和近乎感慨的回答,“谢谢你。” 冼淼淼失笑,“这有什么,两个人决定在一起后,拜访双方的父母难道不是正常程序?” 只是她的父母…… “回意大利的事以后再说吧,”任栖桐吻了吻她的额头,“过几天我们就去看你妈妈。” 再等等,等等,等他想好,究竟应该以何种心情面对老拜斯曼…… ******* 今年的清明节照常阴天,上午九点多冼淼淼一行人到达目的后,天空甚至很应景的飘起细密的雨丝。 只要地球不爆炸就绝对不放假的狗仔们一大早就带着专业设备去市内几大墓地驻扎——不管那些富豪名流们平时如何上天入地的到处乱窜,但凡要点脸面的,这两天肯定会来扫墓,他们只要守株待兔就好。 老爷子之前并没特意声明任栖桐会跟大家一起来扫墓,所以当尚云朗一家看到他也出现在队伍中时,三个人六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尚志因为之前醉酒后出言不逊,冒犯了冼淼淼,导致两人好不容易有点好转的关系再次跌至冰点,虽然事后他一直都想找机会道歉,但一来冼淼淼懒得理他,二来最近确实很忙,也没工夫见他,两人竟再没说过一句话。 他本想在今天安慰下冼淼淼,顺便道个歉,努力改善下僵持的关系的,谁知任栖桐竟然也来了!一看他对冼淼淼寸步不离的保护姿态,尚志就知道今天又没戏了…… 雨越下越大,冰凉的雨水敲打在黑色的伞面上,又溅起来一朵朵透明小水花,说不出的凄凉。 空气中弥漫着雨天特有的味道,湿润的泥土气息,只有郊区才有的浓郁草木清香,以及往来车辆的尾气和身边人的脂粉或是香水气…… 尚云璐生前最喜爱的白玫瑰铺天盖地,几乎将整座墓碑淹没,而照片上的她笑的还是那么美。 成串的雨水从照片上滚落,冼淼淼几次生出伸手拂拭的冲动,又几次憋了回去。 擦了又能怎样呢? 在噼里啪啦的雨滴声中,任栖桐紧紧抓住她的手,对墓碑上的遗照鞠躬,认真许诺,“我会好好待淼淼的。” 十月还太小,他根本不懂死亡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冰冷的地下躺着的“奶奶”“姑姑”对他而言究竟代表着什么,可亲人们周身萦绕着的肃穆氛围却让他本能的安静,不敢出声。 扫墓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下雨天的地面更是湿滑难行,站到腿酸的小十月很乖巧的没有要求抱抱,但等他差点把自己一头扎进蓄满雨水的草坑中后,尚云清还是将他抱起。 他眨眨眼,小声道,“对不起爸爸。” 尚云清微怔,“为什么对不起?” 小十月犹豫了下,说,“因为我觉得大家都好难过。” 回过神来的尚云清亲亲他因为在外面待得太久而冰凉的小脸,又抱得紧了些,“没关系,有十月在,我们就不难过了。” 生老病死与离别,本就是人活一世必然要经历的过程,有什么值得伤感的呢? 死者已矣,而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却要继续前行。 而且…… 傻儿子哎,难过的还在后面呐!你妈来了! 第80章 就像预料的那样,尚云清带小十月偷偷溜走的A计划迅速流产。 家里的规矩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特殊事由,全家人在清明节扫墓结束后都会返回老宅住一晚,次日一早再各回各家。 但小十月的妈妈乔娜昨天深夜就到了,今天又在人生地不熟的酒店等了整整一天,尚云清实在不好意思让她再等一夜,就琢磨着今晚人多,也许老爷子的注意力会被分散也说不定。到时候他带着小十月快去快回,先让乔娜看过之后安心,后面几天再陆续找由头出来。 尚云清在饭桌上就跟冼淼淼打好了招呼,稍后由她负责拖住老爷子,尚云清自己则带着小十月开溜。 两个人都知道该计划风险极大,失败率极高,只是没想到暴露的这么快! 清明节的雨夜很凉,尚云清一个成年人倒是无所谓,可他不忍心让小十月冒险,于是便悄声让阿姨去给小朋友拿外套。结果两人还没交接呢,一直盯着这边的尚云朗就大声喊破,“老二,这大晚上的,你们爷俩儿要去哪儿?” 尚云清暗骂一句,老二你妈比,你才是老二,你全家都是老二! 但凡他有点什么打算,你就看着吧,第一个跳出来搅局的保准是他亲哥! 刚去老爷子身边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冼淼淼直接笑出声。 得,好戏还没开场的就要散了。 尚云朗难得抓住他什么把柄,那成就感那激动就甭提了,连手上的茶杯都来不及放下就颠儿颠儿的过去,也不看尚云清带着怒气的脸,就是笑眯眯的问小十月,“来,告诉伯伯,伯伯送你们过去。” 旁观的冼淼淼不得不感叹一句,尚云朗此时的嘴脸真是像极了狼外婆…… 只是他没想到的一点是,尚云清生怕傻儿子提前嚷嚷开,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漏,正打算去的路上说呢,所以小十月还真就什么也不知道。 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小十月知道这个大伯从来就不喜欢自己,所以这会儿对方虽然是笑着的,但他还是怯怯的往后躲了下,把自己大半个身体都藏在尚云清大腿后面,只露出小半张脸来瞅。 尚云朗给气个倒仰,心想不讨喜的人生的崽子果然也跟他不对付! 尚云清倒是笑了,一脸欣慰的摸着小十月毛茸茸的脑袋说,“好儿子,就是这样,千万不要跟形迹可疑的人说话。” “你说谁形迹可疑呢?!” “又没说你,你激动个什么劲?” 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大男人说吵就吵起来,看样子还都挺投入,那场面真是非常一言难尽。 头一次见识这种场面的任栖桐表情复杂的观望了会儿,跟冼淼淼咬耳朵,“我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 虽然他一直都听说这两位合不来,但还真没想到说开火就开火,而且风格还真的放飞自我,跟俩熊孩子似的…… 冼淼淼喷笑,先过去把树袋熊似的小十月抱过来,又对任栖桐说,“没事儿,等会儿就好了。” 小十月都给吓懵了,目瞪口呆的扒着尚云清的大腿一动不敢动,仰着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眼睛里慢慢的蓄了泪水,可愣是一声不敢吭,看着特别可怜。 冼淼淼很心疼的亲亲他的小脸儿,安慰道,“别怕,他们做游戏呢。” 小十月抽抽噎噎的往那边看,腮帮子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又转头半信半疑的问她,“这么,咯,这么响啊?” 太响了,大客厅里都快有回音了…… 冼淼淼和任栖桐都给他逗乐了,一边笑一边点头,“对,他们长得高嘛,声音自然就大,没准儿等你长大了也能喊这么响。” 小家伙最近长得很快,体重也增加了不少,冼淼淼刚抱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觉得有点承受不来,赶紧向任栖桐求救。 任栖桐二话没说,一条胳膊就把小朋友圈了过去。 他的胸膛更加宽阔,胳膊上的肉也厚,小十月坐起来应该更舒服,顺利实现“升舱”。 任栖桐不会安慰孩子,小十月平时跟他交流也不多,俩人就大眼瞪小眼。 过了会儿,小十月扁扁嘴,把肥嘟嘟的小下巴靠在他肩膀上,短胳膊也圈着他的脖子,自己跟条菜青虫似的窜了几下,又小声道,“桐桐,往上点。” 任栖桐:“……” 这小东西,还真是不跟他见外了! 见任栖桐一脸郁闷的把小十月往上托了托,还很贴心的问需不需要再调整,冼淼淼简直笑到打跌。 那边尚云清和尚云朗俩人还在吵吵,而老爷子则继续一脸平静的喝茶,场面简直诡异。 又过了大半分钟,兄弟两个才逐渐安静下来,然后后知后觉的去看老爷子的反应。 坏菜了,吵得太认真,都忘了老爷子还在呢…… 尚清寒冷哼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掀,“忙完了?” 两人都垂着手,乖巧点头,“完了。” “哦,完了就好,我真怕打扰到你们,”人老了,嘴巴也越来越厉害,尚清寒面无表情的呵了声,又突然拔高声音,“云清,你给我滚到书房来!” 说完,他老人家就先倒背着手往书房走去。 他那个大儿子喜欢犯蠢、挑拨离间没错,但这小儿子更从小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会儿大半夜的就要带着孙子偷偷往外跑,准没好事。 没被点到名的尚云朗仿佛要上天,冲着尚云清杀鸡抹脖的,后者肯定不白吃亏,规规矩矩的等老爷子上了楼,突然从茶几上抓了一个大苹果,照着亲哥的脑袋嗖的砸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的尚云朗给他砸个正着,脑袋和苹果接触的瞬间发出砰一声闷响,他嗷的叫了一嗓子,刚要破口大骂就见尚云清已经带着一脸胜利的大笑三步并两步冲入书房…… 留在客厅的冼淼淼等人纷纷目瞪口呆,觉得这俩中老年打架的水准真是越来越没有下限,简直没眼看! 父子俩的谈话如想象中的不顺利,冼淼淼他们差不多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尚云朗一家都回房间睡觉去了,两人才一前一后走出来,老爷子面沉如水,表情凝重的盯着小十月看了会儿,什么也没说,径直回房。 “爸爸,”小十月冲尚云清伸出胳膊,到他怀里之后又问,“你又被爷爷骂啦?” 尚云清很无奈的一耸肩,“对啊,你以后可不要像爸爸一样。”说完又冲任栖桐点点头,“谢啦。” 任栖桐回了句不客气,小十月也紧跟着补上,“谢谢桐桐。” 对于这个带着粉红色少女气息的昵称,任栖桐表示自己的心情蛮复杂,同时又微妙的不想纠正…… 冼淼淼问尚云清,“怎么样?”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尚云清苦哈哈道,“好歹也算通过气了,不算先斩后奏。” 唉,这就是跟父亲住在一起的儿子的痛苦啊,干点儿什么都瞒不过去…… 第二天早上,尚云清就带着小十月去了酒店,然后见到十月妈妈的第一眼就呆了几秒:这人是谁? 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被人随手扎在脑后,晒成红褐色的皮肤跟主人脚下的专业徒步鞋和脏兮兮的相映成辉,还有背上那个分不清原本颜色的户外背包…… “十月!” 乔娜倒是老远就认出了尚云清父子,她很是激动的跑过来,张开双臂就要跟儿子拥抱,然后,十月很惊恐的缩回尚云清怀里。 当初被丢给尚云清的时候,十月还太小,根本记不住人,后面这两年乔娜压根儿就没出现过,甚至视频电话也没打过一通,小朋友自然早就将她遗忘。 这场面不免有些尴尬,酒店大堂里不少人都往这边看过来,尚云清清清嗓子,一边拍着儿子的后背安抚,一边提议道,“你应该还没吃午饭,我预订了餐厅,不如过去边吃边聊。” 被亲生儿子躲避的乔娜懊恼又失落,期间多次尝试向十月套近乎,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 尚云清订的餐厅装潢十分高雅,出入的客人也都妆容得体、服饰考究,放眼望去全是昂贵的西装和礼服,随随便便一个不起眼的小饰品都要以万为计价单位。所以冷不丁进来一个乔娜这样的野生派,服务生还真挺为难。 “对不起尚先生,”服务生瞅了眼浑身上下都可以用灰突突来形容的乔娜后,面露难色,“感谢您的光临,但本店有规定,服装需要得体……” 不要说眼前这一身的户外野生装备,就是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都不给进的。 超级VIP尚先生冲他笑了下,然后风度翩翩的伸出手,“谢谢。” 两只手接触的瞬间,服务生就感到自己掌心多了一叠钞票…… 好吧,既然是超级VIP,总该有点儿高高在上的特权不是吗? 进去之后,乔娜略显忐忑的向尚云清道歉,“抱歉,我不知道” “好了,不要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尚云清先遣走了服务生,又将菜单递给她,“上面标有英文,你应该没问题吧?” 老实讲,就是他也没想到乔娜竟然在工作之余也坚持这种打扮——话说比起两年前来,她似乎更不讲究了。可照他们以前极其有限的几次交流来看,这位女士根本不会随意接受他人的馈赠,不管是哪方面,所以尚云清也就干脆打消了现场买衣服送人的念头,转而去攻克服务生。 乔娜机械的接了菜单,翻开之后却又忍不住看向小十月,柔声问,“你喜欢吃什么?” 然而小十月却怯怯的扁起嘴巴,把屁股往尚云清那边挪了挪,“爸爸?” 尚云清笑着捏了捏他的小手,“那是妈妈,不记得了吗?” 小十月顺着他的手扭头看去,正对上乔娜激动又期待的眼睛。 唔,好像有点熟悉,莫名的亲切,但是……不认识。 见小十月摇头,乔娜似乎有些崩溃,双手捂脸低呼一声,带了哭腔。 “嗨别这样,你会吓到他的,”觉察到儿子身体的紧绷,尚云清忙转移话题道,“那个包里,是你带给他的礼物吗?为什么不拿给他看看呢?” 千万别哭啊女士,本来小朋友的心理就比较脆弱,现在要是再有一个打扮诡异的陌生人在他面前大哭的话,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哦哦,对,是的!”经过提醒的乔娜手忙脚乱的将背包抓到面前翻找起来。 尚云清赶紧推推又开始抱自己大腿的傻儿子,“去看看,妈妈给你带礼物呢。” 小十月却用挺委屈的眼神瞅了他一眼,然后靠的更近了,用微微发颤的小奶音恳求道,“我很乖,爸爸不要丢掉我可以吗?” 尚云清一愣,一颗心就忍不住的疼起来。 记得当初他刚来的时候,好像也说过一句类似的话:“我是不是被妈妈丢掉了?” 尚云清本以为逐渐开朗起来的小十月早已经彻底抛弃了那种不安,却没想到小家伙只是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成长——他将不安深深埋在心底,可一旦类似的情景重现,他又会将不安挖出…… “傻儿子,”尚云清用力抱了抱他,认真道,“爸爸最爱你了,死也不会丢掉你的。” “真的?”小十月显然极度缺乏安全感,站在原地犹豫着不敢上前。 “真的。”尚云清笑着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主动走过去,包子脸上的表情丰富到文豪也不能形容一二。 小十月就这么一步三回头的走,短短两三米的距离几分钟还没走到,而尚云清始终坐在原处微笑着给予鼓励。 说老实话,早熟的尚云清虽然从不缺乏耐性——比如说他可以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跟老头儿老太太或是各色美女们拉锯战,可在养儿子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把这种耐性转移到婴幼儿身上。 实际上,在成为父亲之前,尚云清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 他觉得小孩子脆弱又麻烦,太过漫长的成长期伴随着各种无理取闹,完全不像某些杰出的哺乳动物一样出生几个小时甚至几分钟就能独立活动…… 一切都在小十月出现后不一样了。 他开始厌烦以前游走花丛的生活,开始学着当一个从没想过的崭新角色,开始对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人都是会变的”这句话有了全新的认识。 而现在,他正坐在这里,看着他的儿子一点点成长,大胆尝试接触全新的世界,然后被亲妈吓得嚎啕大哭……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尚云清脸上还挂着欣慰的笑容就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小十月抄在怀里,熟练地安慰起来。 “对不起,我,”乔娜惊慌失措的站起身,被非洲大陆炽热的阳光晒成红褐色的皮肤似乎进一步加深了颜色,她想要上前安抚小十月,可刚抬起脚又生生刹住,“我” 等小十月的哭声小一点之后,尚云清才有工夫去看她究竟拿出了什么才会把小朋友吓成这样,然后成功暴怒。 “这位女士!”盛怒之下的尚云清直接忘记了乔娜姓什么,干脆喊起了她的名字,“乔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竟然带给小十月一个鬼气森森的羚羊骷髅! 完整的! 现在那两只巨大的黑洞洞的眼眶似乎还在注视着尚云清! 乔娜已经完全傻了,她低头看看羚羊头,再抬头看看气的青筋都爆出来的尚云清,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这,这种羚羊本就稀少,完整的头骨更是罕见,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一个当地人手中换来。”她喃喃的解释道,“为了这个,我几乎推出去了一半心爱的宝贝……我,我以为他会喜欢的。” 这个羚羊头稀有和完整的程度空前,乔娜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深深为之着迷,而同时跟她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好多,其中更包括几个从纽约、巴黎等大都市来的富商收藏客。 好在羚羊头的主人也是真心喜欢它,当初更是机缘巧合下得到,要不是情况特殊,他绝对不会考虑出手。 在这批竞争者中,乔娜各方面的条件都算不上顶尖,可唯独一颗真心喜爱的心,最终赢得了羚羊头主人的赞赏。 不过当然不是免费的,乔娜也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眼睁睁看对方挑走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将近一半的收藏…… 不得不说,乔娜的立足点和出发点是好的,可最大的问题在于,她根本没考虑过小十月的喜好和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 尚云清简直要被气笑了,他不断亲吻着哭泣的儿子,用有生以来最严厉的语气说道,“他还是一个孩子!连幼儿园都没上的孩子!你凭什么认为一个孩子会喜欢这种血腥的,野蛮的,恐怖的东西!” “乔娜女士,没有人生来就是个合格的父母,但我们可以学,但是很抱歉,我并没从你身上看到哪怕一点儿的进步。” 他语气中的失望显而易见,乔娜一下子就慌了,“你,你是要将他从我身边夺走吗?” 正在帮小十月擦眼泪的尚云清冷笑一声,“很遗憾,他从很早以前就不在你身边了。”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 尚云清的唯一战友冼淼淼女士并不知道他刚遭遇了滑铁卢,而跟他的失败恰恰相反,冼淼淼很可能正站在通往事业更高峰的大门前,接下来她只要使出后足够大的力气,将门推开就可以。 “等会儿,”冼淼淼忍不住傻笑起来,冲付秀招招手,“你把刚才的消息再读一遍给我听。” 付秀同样满脸欣喜,欢欣鼓舞的模样比冼淼淼更盛。 “是!不过小老板,消息太长,我给您总结下吧。简单来说,就是韩国方面想要购买《为你执笔》的改编权,他们想要拍一部韩国版的。” 听过第二遍之后,冼淼淼待在原地出了好一段时间的神,然后痛痛快快的喊了声卧槽。 发财了! 不对,牛大发了! 冼淼淼一直都梦想将自己的娱乐事业推广到世界各地,只是没想到机会来的这样快,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去年《为你执笔》在华国火得一塌糊涂,还有不少网友将电视剧的视频搬运到网上。而网络无国界,很快那些视频就通过当地的华国留学生群体传播开来,然后吸引了相当一部分粉丝。 不少优秀的电视剧都是通过这种途径打入别国的,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先选择购买播放权,然后再根据观众反应决定下一步。没想到韩国那边竟然直接要改编拍摄! 付秀想了下说,“这也难怪。那边一向注重文化输出,从来只有他们用韩流攻克其他国家的份儿,怎么能忍受别国反过来这么对他们?咱们拍的电视剧怎么也是代表着咱们国家,里面充斥着的也都是华国的价值观和审美……” 冼淼淼点头,冲她竖大拇指,“有道理。” 韩国其实是个很神奇的国家,国民极度自负又极度自卑,渴望强大,却又整天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死样子。 不过平心而论,他们文化产业链条的高度发达实在叫人叹服。 再说回《为你执笔》。 《为你执笔》整部剧拍的极尽唯美,男的帅女的靓,服装道具又都是高质量,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股萌动的少女心。当然,全体演员们的高颜值绝对是让该剧口碑如此之好的最强大推力。 尤其三位个人特色鲜明的主角:女主角李浅清纯美丽,男主角于榕容貌精致,男二号柳于飞帅气痴情,无形中贴近了韩剧一贯的设定,完美切合观众们对剧中人物的要求和想象。 加上后期冼淼淼对这部剧的大力宣传和周边产品的开发,大家惊讶的发现,竟然连主题曲的演唱者都是一位超级大帅哥! 冼淼淼还吐槽来着,“我看原因还有一点吧,癌症啊!男主角死了啊!多么悲情!韩剧以前不就有三大法宝么,失忆、癌症、死不了,最后一点倒无所谓,几部悲剧结尾的电视剧还被推上国民高度,几十年来经久不衰呢……” 尽管两国之间在各个领域都有着这样那样的冲突和分歧,但在人类的基本审美这方面,多少存在着共通点,于是一大批韩国年轻人成功沦陷。 他们还成立了粉丝后援会,有专人搭理,然后还有在华国留学生不定期更新几位演员的动态什么的,非常火爆。 韩国的艺人们所处的地位同样诡异:社会地位极其低下,可影响力又颇高,甚至总统和其他国家政要也动不动就会接见几位艺人,然后给他们颁发个什么奖励,或者干脆做个什么国家领域的代言人。 《为你执笔》火了以后,不少粉丝就开始幻想,假如这部剧由自己的爱豆主演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一开始也有人向政府部门呼吁,希望能让电视台引进这部剧。 “不得不说,华国做什么真的都好大手笔,听说所有的场景都是实地拍摄……”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到这边来做活动,几位演员真是太美了,听说都没有整过呢。” “楼上不要做梦了,这部剧早已落幕,怎么可能还有活动呢?与其抱着这样的幻象,还不如关注下他们下一部剧吧,好像叫《假面》什么的,只是女主角被赶走,换上另一位很帅的欧巴……” “期待!我有位亲故在华国留学,她上周刚去几位演员所在的公司门口看过真人,非常帅气!还要到了签名!” “哇,好羡慕!” “女主角真是太美了,我觉得比现在最火的几位女爱豆毫不逊色……” “对啊,真的很漂亮,水一样干净透明,一笑起来我的心都噗通直跳呢。” 等大家轰轰烈烈的讨论了几个月后,负责跟上面沟通的人才非常沮丧的告诉大家,说官方引进是不太可能了。 众人听后不由得一阵沮丧,不过也有人觉得不应该引进,这是文化入侵。然后马上就有粉丝反驳,说大家的眼界不该那样狭隘,韩国本身就频繁向周边国家输出影视作品,可一旦反过来,就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抵制,实在太小家子气。 就在网民们逐渐开始论战,讨论内容从一开始的“能否引入《为你执笔》”升级到“国家抵制他国文化作品的做法是否合理”的时候,一直没放弃跟高层沟通的负责人却带回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S家电视台要向原公司购买改编权了!相信不久之后,就有我们自己的欧巴们拍摄的新剧了!” 第81章 韩国那边购买想翻拍《为你执笔》的消息最先在韩国本土粉丝内部群体中传开,紧接着又被在韩的华国留学生们得知,然后才传到国内。别看着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其实从开始发展到现在,也就不过一天的工夫。 消息一在国内传开就引发巨大轰动,粉丝们兴奋不已不说,就连好几家主流文化媒体也大肆报道。 报道对华国十几、几十年来的电视剧作品进行了回顾,历数其中曾引发过全民轰动,又被周边国家推崇、引进的佳作,最后一部当然就是《为你执笔》。 “《为你执笔》作为一部全新人演员阵容的小成本电视剧,不仅给出了难得的高质量,而且故事情节紧凑,逻辑鲜明,事件发展有理有据……无疑是一部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佳作,也让我们看到了国产都市偶像剧的希望。” 类似的报道还有很多,编辑作者们简直花样翻新,把这部剧夸出了花,引得有两家电视剧竟然又开始在黄金时段重播,而几位主角自然又跟着火了一把。 冼淼淼自觉不是什么特别谦虚内敛的人,也觉得《为你执笔》的确是近几年来少有的高质量都市偶像剧,但就算是她,也被这样铺天盖地的夸奖搞得羞涩起来。 太不习惯了! 这世道变得也忒快了,前不久她还是人人不齿的纨绔、败家女,今天就成了青少年偶像和业界杰出代表了?再这么下去,她能不能也混个“年度十大杰出青年”之类的当当? 带坏分子当得太久,突然有一天被捧成正能量满格的积极分子……这感觉还真是挺微妙。 小辈出息了,长辈面上也有光。 饶是尚清寒平时不怎么出门,这今天也没少受了各方人士的恭喜,还有人千方百计的将他来出来,然后跟另外一群人转着圈儿的对冼淼淼大加夸赞。 “您老有福啦,孙女这么能干,高枕无忧,高枕无忧!” “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尚老,小姑娘可丝毫不逊色于您当年呀,哈哈!” “我一早就觉得淼淼那孩子能成,您看现在不正应了?您就别担心,舒舒服服的享受吧!” “真是不错,尚老,您这回可放心了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刚被幼子气了一回,但这会儿尚清寒还是红光满面,精神饱满。他甚至连拐棍也不用拄了,稳稳当当的站着,笑呵呵接受四面八方的祝贺以及马匹。 “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哎,小孩子家家的胡闹,胡闹而已,哈哈。”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啦,精力不济,也管不了那么多,由他们去,由他们去!” “放心,什么时候不放心?哈哈哈,来来来……” 老爷子一连两天低调交际,完了之后就开始闭门不出,等风头逐渐过去。 他把冼淼淼喊来,祖孙二人一起讨论接下来的事情。 冼淼淼到这会儿还觉得外面山呼海啸的高度赞誉有点虚幻,这些赞誉来的太快太猛,就好像是,有幕后推手不断添火加薪。 “没被赞誉冲昏头脑,这很好,”尚清寒满脸欣慰的看着她,“能想到有问题,也不错。唉,淼淼是真的长大啦。” 冼淼淼猛地打了个寒战,摸着胳膊说,“外公您就别跟着起哄啦,能觉察不到不对劲吗?媒体什么时候说过我的好话啊!” 也许她真是天生皮子痒,听不惯正面评价;而且一旦你被定位为某个领域的正面标杆或道德模范,那以后活的才叫一个辛苦! 她压根儿就不想要那些荣誉好么,她就只想肆意张扬,怼完这个怼那个,偶尔有点过激的言论也不会引发太大波澜——因为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尚清寒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摇头,“你啊。” 不过他倒真是觉得自家孙女成长了才会有此感叹。 当局者迷,好多事情往往旁观者能看得清楚,可身在其中的人却很容易被一时风光迷花了眼,今儿丧失最起码的辨别能力。 《为你执笔》是不错,能被文化产业输出大国主动要求购买相应版权重拍更是很了不起,但类似的作品之前不是没有,今后也有极大的可能再出。 这样一部既谈不上前无古人,也称不上后无来者的都市偶像言情剧却被炒的沸沸扬扬,怎么看都透着猫腻。 尚清寒拍拍冼淼淼的手,又往天花板的方向指了指,“看样子,是上面的意思。” 冼淼淼一愣,然后直接就毛了,拍案而起,“哪个刁民想害我!” 尚清寒一下子被她逗乐了,“胡说,这么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冼淼淼苦兮兮的看他,“外公,与虎谋皮什么的,我做不到啊。” 发展娱乐文化产业确实少不了跟相关部门打交道没错,冼淼淼也确实跟某些官员频频接触没错,但那都是正常流程,干这行的都这样。 可一旦进一步深入,深入到像现在这样能让几大主流媒体同时为自己发声,而且清一色的正面评论,达到一种几乎操纵舆论的地步……完全不是冼淼淼想要的! 招人恨就罢了,毕竟背后有靠山,谁也不能拿她怎么着,但问题是危险啊! 既然现在上面能扶持她,明天就能扶持另一个! 万一自己什么时候做的不合他们的心意了,谁知道会不会一朝遭到封杀?那可真是死的不能更透彻…… 尚清寒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她的额头笑道,“亏你几个叔叔伯伯还都夸你,这会儿又怂了?” 老爷子这些年很少有这样大说大笑的情况,冼淼淼看的都有些心惊胆战,连忙解释道,“也不是怂,就是,唉,我还没做好准备啊。” “这种事的主动权从来就不在我们,”尚清寒意味深长的说,“什么时候他们找到你,什么时候就是你做好准备的那一天。不是你也会有别人,但我宁可是你。” 最近几年国内的娱乐圈发展逐渐畸形:投资越来越大,新生代偶像派的片酬越来越高,而相关影视作品的质量却越来越差。 当然,导致这一想象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利益驱动。 投资方想尽可能利益最大化,于是全力压缩包括场景、道具乃至作品故事情节和逻辑在内的一切投入,但成本是降到最低了,可这样粗制滥造的东西拍出来肯定没人看。 怎么办呢?好办,请几个自带流量的当红小生、小花来吸引观众不就行了?反正有忠心耿耿的粉丝在,哪怕偶像们拍出来一坨屎,也不愁没人看。 一个人这么做之后赚的盆满钵满,两个人这么做后同样赚回金山银山,于是后面的人纷纷群起效仿,这股态势就怎么也止不住了。 商人逐利而生,当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能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这种走偏路牟利的法子甚至合理合法,商人们自然就更肆无忌惮,挨点儿骂算什么呀,又不会少块肉。 对此各界早有意见,不少真正热爱艺术的老戏骨们也在忍无可忍之后先后发声,而上面也从很早就想整治,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切入点。 而就在这个时候,《为你执笔》横空出世! 它低成本、低片酬,几乎把钱全都花在了该花的地方;它的演员们各个高颜值,还有完全不输于当红偶像派们的平均演技;它的剧本逻辑紧密,故事发展合理…… 总之,《为你执笔》跟现在流行的妖艳贱货们完全不一样! 当初这部剧刚火的时候就有人在网上感慨,说“这简直就是偶像剧中的一股清流”,而现在,它竟然影响到了邻国! 为国争光! 行了,就它了,典型赶紧竖起来。 尽管不排除有被半强迫性推上神坛的嫌疑,但从长远来看,冼淼淼将获得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好处,最直观来看就是重新占据了两大电视台黄金时段的《为你执笔》,而几位主演的片酬也跟着挑了一大截。 干嘛不跳呢?他们走出国门,为我们长脸了啊!反正都是花钱,他们也不比别人差,片酬干嘛不涨? 冼淼淼不是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而且带来这一现象的竟然是一部低成本的试水作…… 真是应了那句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想必诸多同行们现在对她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吧? 真不好意思,姑娘我又不小心屠版霸屏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冼淼淼手里举着根萝卜也得当笛子吹,不然绝对会死的很惨。 这事儿尚清寒最有经验,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传授给孙女…… 祖孙俩在书房里一直从中午谈到晚上,晚饭都热过一次才意犹未尽的出来。 应对眼下的形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不管愿不愿意,冼淼淼必须得发挥点儿带头示范作用——总不能拿了人家的好处还不干活吧?但同时还要把握住分寸,在高调中谋取低调…… 想明白之后,冼淼淼又忽然觉得其实这种风格还挺适合自己的,因为貌似一直以来,她都是既低调又高调:要么一声不吭,要么石破天惊…… 老爷子还提点她,“你的那个新剧《假面》不是快要上映了么,可以借这个机会跟相关部门的人谈一谈,拿个好时段。” 《假面》于去年十月十八号正式开机,今年二月底杀青,现在都四月上旬了,后期制作也进行的差不多,开播在即。 其实早先还没正式开拍的时候,冼淼淼就趁着《为你执笔》的余温把《假面》的首播权卖出去了。好在她留了个心眼,有底气之后没把独播权出售,虽然因为这个,当时的卖价不高,可你看看,现在转机不是来了? 冼淼淼眼睛一亮,“能上中央台?” 要不是年龄不合适,老爷子简直要翻白眼了,“做什么梦!那么多国家级纪录片,政府组织拍摄的大剧都要排队,哪儿轮得到你!就算真让你去,你敢?” 冼淼淼梗着脖子,刚要本能的说“我敢”,可理智却在这一刻发挥作用:要是她这部本质上还算是偶像剧的电视剧放上中央台,那场面简直就像羊群里蹦出个活驴来,不用看就知道会诡异、违和到何种程度! “……不敢。” 见冼淼淼沮丧的垂下脑袋,打完一棒子的老头儿又赶紧给个甜枣,“不过我看你这个题材和总体基调不错,宣扬的也都是邪不胜正的好信息,努力争取一下,省台还是有希望的。” 冼淼淼点头,叹口气,“省台就省台吧,人总得知足。”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老爷子笑骂道。 别的剧想上省台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她这个因为有了上面默认的保驾护航而得了九分把握,竟然还在这儿挑三拣四,传出去保管给人打死! ****** 祖孙俩下来吃饭的时候,尚云清父子都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一大一小在桌边排排坐,眼巴巴的看着饭菜逐渐失去温度,简直可怜。 见他们下来,尚云清连忙起身赔笑,“爸,您忙完啦?” 老爷子刚才跟冼淼淼说话的时候还笑的像极了一朵怒放的老菊花,这会儿却瞬间将脸色变成寒冬腊月,当即重重的哼了一声,“没看见淼淼也在?” 尚云清各种尴尬,心道好歹我也是长辈,您还真狠得下心,让我跟她问好啊? “咳,”见情况有些不对,冼淼淼赶紧打圆场,拉着老爷子坐下,“外公,我都饿了,而且十月还小呢,饿到他就更不好了。” 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小十月乖乖叫人,“淼淼。”然后就又重新垂下头去,没精打采的盯着自己的碗筷。 冼淼淼一怔,忙以眼神向尚云清寻求答案:这是怎么了? 尚云清苦笑不已,比了个手势:饭后再谈。 见他这样,冼淼淼心里自动开始筛选,这几天他都见过谁,小十月又能见谁,以及谁能对小朋友造成这样大的杀伤力,同时又引得老爷子不悦…… 答案呼之欲出! 饭桌上,冼淼淼不断地跟小十月说话,又绞尽脑汁的想笑话逗他。要放在往常,小朋友早就开怀大笑了,可今天一直到晚饭结束,他也只是很短促的笑了几次,冼淼淼甚至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对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笑的。 晚饭结束后,小十月一声不吭的窝在旁边的沙发深处看图片书,冼淼淼再次试图逗他开心,然而小朋友只是沉默的听着,之后冼淼淼再努力,他就把图片书递给她,一副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就送给你好啦的样子,“淼淼要看吗?” 冼淼淼败退,赶紧跑到一边问尚云清到底怎么回事。 尚云清用力搓了把脸,说,“两天前,我带他去见乔娜……” 听到乔娜竟然拿出个羚羊骷髅来送给小十月时,冼淼淼差点就从沙发上跳起来,然后忍不住压低嗓门爆粗口。 “卧槽,她到底在想什么啊!那玩意儿是给一个孩子玩儿的吗?且不说恐怖不恐怖,干净吗?卫生吗?消过毒没有啊?那东西横生斜支的,万一不小心把小朋友弄伤了怎么办,她做这事儿的时候带脑子了吗?!” 尚云清安安静静的听她骂完才继续说,“回来之后十月就哭了大半个晚上,这两天睡都睡不好,总是做噩梦,我都搂着他。” 本来尚云清要带十月去见乔娜这事儿老爷子就不怎么乐意,但毕竟母子天性,他也不好做得太绝,就没阻止。结果宝贝孙子笑着出去,哭着回来,老头儿登时就炸了,先挥舞着拐棍儿把尚云清结结实实揍了一顿,又对小十月各种安抚,只是效果不佳。 要不是见小十月黏尚云清黏的要命,老爷子绝对会赶他到小黑屋跪着! 这事儿乔娜做的太不靠谱,就是尚云清自己都被她惹毛了,有生以来首次对一位女士发这么大的脾气。 回来的路上他也非常自责,稍稍反省后就觉得自己这次实在是太草率太冲动了。旁的不说,就算小十月还记得乔娜,可毕竟他们相互之间本就不是多么了解,再加上一年多不见,谁能保证乔娜这次来有没有带着别的目的?会不会对小十月造成实质性伤害? 所以即使后面挨揍,尚云清也觉得自己活该,老实受着,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躲。 不过话说回来,别看老爷子整天说什么“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可事实证明,他完全就是老当益壮嘛!动起手来那叫一个有劲儿,头天打完,第二天尚云清浑身就都肿了…… 他年纪不小了,被亲爹打成这样也是够惨,然而冼淼淼对他丝毫同情不起来。非但不同情,反而还大笑出声,又让他给自己展示下伤痕。 尚云清很无语,“咱俩到底是不是一个阵营的?” 冼淼淼正色道,“你就活该,要给十月吓出个好歹来,看你怎么办!来来来,撸起袖子来我瞧瞧。” “好歹你也喊我一声舅舅,”尚云清几乎要跪下,“留点面子成不成?再说了,咱们还男女有别呢,注意点影响,哎哎哎你干嘛,草别按啊!” 就见冼淼淼不由分说的抓过他的手臂,用力将袖子撸上去,看到上面一道道的淤青后当即倒抽一口凉气,抽完后又幸灾乐祸的往上按了一把…… 小十月听到这边的动静后,竟扭头看了眼,正龇牙咧嘴的尚云清见后大喜,“来来来十月,跟爸爸和姑姑一起玩吧?” 大约是他此刻的面孔太过扭曲,小十月露出个明显嫌弃的表情,转头继续看书去了。 尚云清和冼淼淼同时沉默,稍后后者捂着嘴笑个不停。 尚云清一个人坐在那儿长吁短叹,琢磨着是不是要去哪个庙里拜拜佛,貌似最近他确实太衰了些,上周下楼的时候还差点儿崴到脚呢。 笑完之后,冼淼淼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以后都不许乔娜见十月了?” “说实话,”尚云清突然正襟危坐起来,然后在冼淼淼期待的目光中一挑眉,“还没想好。” 冼淼淼瞬间想杀人。 “啧啧,”尚云清笑呵呵的翘起二郎腿,“你是要做跨国大生意的人,这么暴躁可不好。” 一说到生意,冼淼淼就立刻警惕起来,“你又想干嘛?这次可不是我拍,你就算有钱都花不出去。”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尚云清的表情看上去异常悲愤,充满被冤屈的憋闷,“我是那种喜欢赚外甥女便宜的人么!” 冼淼淼的回答简直零时差,并且斩钉截铁,“是!” 俩人胡说八道一通,终于言归正传,冼淼淼主动表示,“这么着吧,明天下午我闲着,要是方便的话,我去跟乔娜见个面吧,也顺便帮你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合适吧?”尚云清有点心动,不过也有些犹豫,“毕竟这是事儿跟你无关……” 冼淼淼撇嘴,“得了吧,好歹我们俩性别相同,可你呢?你们俩孩子都这么大了,话才说过几句?你知道她姓什么么?老家在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连珠炮似的问题把尚云清轰懵了,不过他毕竟反应机敏,对方话音刚落就喜道,“哎,最后一个我还真知道,她喜欢摄影么,是个摄影师。” 冼淼淼翻了个白眼,“呵呵。” 就知道这货指望不上。 把眼前的水果吃光后,冼淼淼拍拍手站起来,“行了,就这么定了。这事儿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能算你自己的私事了,闹不好会影响到十月以后的成长,老爷子心里也不痛快。作为家里跟你关系最为密切,当然,也包括经济关系的家庭成员,我有责任走一趟。” “况且我对这位只闻名不见面的乔娜女士也非常好奇,明天就去见识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 老板得势,下面跟着混的人的地位也都水涨船高,尤其是意外二次走红的于榕和柳于飞,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发现自己享受的待遇来了个三级跳。 且不说璀璨那群向来态度暧昧的家伙们突然来了个大转变,热情的不行,偶尔碰见几位领导也非常和蔼可亲,竟然上前拉着他们的手嘘寒问暖…… 就是他们出去工作,负责接待的人也没了曾经的冷淡,会主动跟他们聊天了。 邓清波还在扶廊拍戏,已经在影视基地待了将近四个月的他很有点与世隔绝的感觉,而且影视城中大腕横行,倒没怎么体会到大老板地位提升后给他们所带来的待遇改善。 不过真要说起来,不少人对他更热情了倒是真的。 据说《大汉》会一直拍到五月底六月初,这还是顺利的,如果有意外情况或是其他需要补拍的镜头,那么时间还会往后拉。 王琳终于于昨天归国,去接机的粉丝之多简直不像一个模特能有的待遇,她不顾经纪人的阻拦,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机场大厅,满足了所有人签名、合影、握手的要求后才边走边道谢的离开了。 经过一晚的休整后,王琳一大早找冼淼淼来报道,推门进去一看发现于榕、柳于飞和方栗都在,这齐刷刷的架势把她惊了一下。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你们在开会?” “等你呢!”柳于飞一抬手就放了个迷你小礼炮,就是生日聚会和婚礼上常用的那种喷彩带的,“欢迎回家。” 于榕和方栗也笑着站起来,一个献花一个跟着撒彩纸,“欢迎回家。” “还有花儿呢。”王琳突然就很感动,笑中带泪的接了花,又挺不好意思的抹眼睛,“谢谢大家。” 只有她和经纪人两个人在国外的日子确实挺不好过,虽然吃喝不愁,但不管怎么把行程安排的满满的,那种孤独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 冼淼淼伸手跟她拥抱了下,又拍拍她的肩膀,“想家吧?在国外待这么久不习惯吧?正好这两天这些人都没活儿,你们凑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王琳点头,又小声问,“小邓哥不在啊?” “哦~”柳于飞带头起哄,三个人嘻嘻哈哈的挤眉弄眼,一副我们懂的表情。 王琳给他们弄个大红脸,慌忙解释,“我就是问问,问问,就他不在啊,哎呀你们别这样!” “哎呀我们也没说什么呀,”方栗笑着说,“深厚的同胞情谊嘛,对了,前儿他还问你来着。哦,还有之前你被戴梦抹黑那会儿,他可是头一个发声的。” 工作室的人除了拍戏都在一块,关系远比其他公司来的亲密,邓清波和王琳那点儿事儿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也乐见其成。 这俩人虽然性格不同,但都待人真诚,作风朴实朴素,没什么歪心眼子,跟他们接触过的人都挺喜欢他们的。 而且从私人角度讲,风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能内部消化就不要便宜外人。瞧小老板就特别以身作则,大老早就把咱们大桐桐拿下了,不然这会儿肯定非常多狂蜂浪蝶…… 柳于飞摸着下巴想了会儿,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很现实的问题,“小老板,小邓哥把咱们工作室唯一一个妹子追走了,剩下我们一群单身狗……” 他跟于榕、方栗对视一眼…… 这,内部消化的难度就有点儿大了吧? 第82章 虽然现在网上总有人喜欢给于榕和柳于飞强行组CP,再加上后来的方栗,三个人一起拍摄了《假面》之后就更热闹了:三个人呢,交叉重组后足足有N种配对方式…… 但很严酷的现实就是,三位爷们儿直的不能再直。 现场沉默片刻之后,柳于飞代表大家伙儿发声,“小老板,再签几个妹子呗!” 冼淼淼失笑,“你当这事儿买大白菜呢,说签就签,一边儿玩去。” 大家都笑出声来,方栗刷了下手机说,“小老板,今晚上大家聚会,你也一起来吧,这次换我们请你。” “还真不行,”冼淼淼点了点行程单,又让付秀进来,“我下午有事儿呢。” “没关系,我们晚上聚,你能赶上吃饭就成。”柳于飞接道。 冼淼淼想了下,“这样吧,我看看,能去尽量去,不过我可不提前保证什么啊。” “跟小任哥约会吗?”于榕也跟着起哄。 “不是,”冼淼淼摇头,“家里有点事。” 说起来,清明节后她就在忙活《为你执笔》海外改编权的事儿,还真没跟任栖桐好好吃顿饭…… “你们喊上任栖桐一起吧,他都快把自己闷成蘑菇了。” 任栖桐性格比较冷,也比较独,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除了最初进工作室的邓清波胆大包天的拉着他一起玩儿之外,其余几个人跟他都不怎么亲近。 以前邓清波在还好,有他掺和着,任栖桐多多少少也会参加下集体活动;然而这几个月他一直在扶廊拍戏,柳于飞等人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任栖桐相处了。指望任栖桐这个闷葫芦主动要求跟大家一起行动根本没可能,而其他人偶尔鼓足勇气约他去干点啥,任栖桐一旦拒绝,他们就再也不敢约第二次…… 这就是人和人,或者说脸皮和脸皮厚度的差距了。 要换了没羞没臊的邓清波,不要说任栖桐拒绝一次,就是拒绝十次八次,他也能没事儿人似的继续死缠烂打,直到成功为止。 冼淼淼平时也比较忙,最近身边的事情又比较多,能陪任栖桐的时间自然被急剧压缩。而任栖桐也从来不会抱怨,她没时间,他就等,安静的跟一尊美男雕塑蜡像似的。 都是一家工作室的,于榕他们肯定也想多跟任栖桐接触,一来对方确实有才华;二来么,说句世俗点儿的,他是当红驸马爷,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关系好了对大家也有好处。只是任栖桐这人行为方式太被动,众人也都没有邓清波那么锲而不舍的粗神经,两边交往起来就有些不得其法。 现在这么说了,在场几个人就有点为难,最后还是于榕硬着头皮说,“这个,小老板,您跟小任哥说一声成么?” 冼淼淼微怔,抱着胳膊瞅他们,瞅着瞅着就笑了,“没问题。” 几个人刚才差点被她盯得出汗,这会儿得了信儿都松口气,柳于飞还笑,“小老板真是越来越爱吊胃口了。” 冼淼淼一边跟任栖桐发短信,一边说,“他就这个闷劲儿,平时也真难为你们了。” “性格问题,倒也没什么,”方栗笑说,“我看他跟宋志关系就很好,也许是共同语言比较多吧。” “你快得了吧,他们俩凑一块半天都没一句话,还语言呢。”冼淼淼喷笑,“我都不止一次看见那俩人眼神交流,也是够绝的。” 任栖桐大火不仅给宋志带去最直接的经济改善,更帮他打出了极大的名号,现在他不光跟任栖桐保持长期合作,还经常接其他歌手和活动的活儿,上周还去电台做了节目,据说已经有不少粉丝。 任栖桐直接回了电话,问冼淼淼去不去,大有她不去他就不去的意思。 要不是他喜欢各种运动,真就跟个死宅没什么区别,冼淼淼对他这点也是挺头疼。 “我去呢,只是要晚去一会儿,你先跟他们玩儿。” 冼淼淼说着说着就觉得挺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哄孩子呢,果然男人在某些方面永远都长不大…… 恋爱中的男人撒起娇来也够受的,任栖桐一开始还不大乐意,闷了会儿才说,“那你什么时候结束,方便的话我去接你,然后咱们一起去。” 冼淼淼这下是真笑了,逗他说,“要不你吃个缩小药丸什么的,我把你揣兜里?乖,别宅啦,赶紧跟大家交流下,再这么下去你都要忘了他们姓什么叫什么了。” 任先生表示自己不开心,还特别声明,“我每天都跟他们交流。” 冼淼淼笑坏了,“每天早晚的【你好】【再见】吗?” 任栖桐不说话,这怎么就不算交流了?他跟宋志一起工作的时候,说的话还没这么多呢。 ****** 见到乔娜之前,冼淼淼还在心里打草稿,斟酌待会儿应该怎么自我介绍。 没成想对方见到她后第一句话就是“冼小姐你好”,而且那个唯一的汉语发音“xian”还挺有模有样的。 对上冼淼淼脸上明晃晃的惊讶,乔娜笑着解释道,“这几天我在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就上网查了下你们的资料,我也只会发这几个音节而已。” 冼淼淼尽量自然的打量着这位“传奇事件”不断的女士:乔娜看上去三十多岁年纪,容貌……不好说,因为长期在野外的拍摄生活让她的皮肤黑红且粗糙,双颊还有不少雀斑,一头长发更是乱糟糟的堆着,显然主人并没对她们施加哪怕一丁点儿关心。 饶是已经在酒店休息了三天,乔娜双眼中仍有不少血丝,巨大的黑眼圈和眼袋也明晃晃挂在脸上。 哦,她还是穿着一双来自户外人士最推崇的品牌之一的鞋子。 不过,尽管不修边幅,但冼淼淼不能否认的是,乔娜身上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你很容易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从她身上,你能感受到一种远离现代文明社会的自由和蓬勃生机,那是一种非常原始的野性之美。 总而言之,这位女士跟她所处的环境很有点儿格格不入。 冼淼淼不禁开始怀疑,当初是否就是这种独特的美吸引了尚云清? “你很美。”冼淼淼叹了口气,由衷赞美道。 乔娜完全没想到她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老实讲,她还以为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因为貌似十月爸爸所属的家庭在这一带非常有名气。 严格来说,要不是那个意外,她跟尚云清这样不管是社会地位还是生活圈子都格格不入的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共同孕育一个孩子。 仔细观察了冼淼淼的表情后,乔娜才大大方方的点头,“谢谢,你也很美。” 冼淼淼笑起来,对方的言行间有股野兽般的直接和敏锐,就像刚才那一眼,仿佛能直直的看到你心底。 很不讲究,但很神奇的不令人讨厌。 她突然就有点儿喜欢对方了,当然,前提是乔娜需要改进下跟十月接触的方式方法。 “我对你的工作很感兴趣,”冼淼淼说,“介意跟我聊聊吗?” 想要了解一个人,从她的生活和工作入手无疑是最佳方式。 乔娜显然想先问问十月的情况,但冼淼淼从一开始言明稍后再说,她也只好先聊工作。 “我是一名职业摄影师,平时主要拍摄自然风景和动物,当然,偶尔也会拍摄人物,大部分情况是我需要钱。” “如果不是有工作,或者那个地方足够吸引我,我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个月,”乔娜耸耸肩,“摄影这种事,也是需要外部刺激和灵感的。” 冼淼淼点点头,“虽然我对这方面不太熟悉,但可以理解。” “谢谢,”乔娜露出个真心的微笑,“不少人曾经问过我,这种不管是收入还是生活都极其不稳定的工作到底有什么好。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所以也没办法回答他们,可那又怎么样呢?我爱摄影,我将它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我情愿为了一张照片,一个好的镜头走遍天涯海角,直到我走不动那天为止。” 说完,她稍显局促的调整下坐姿,换了一种更有安全感的姿势。 她笑笑,“抱歉,在外面待得太久,重新适应现代社会的生活可能需要花费一点儿时间。” 冼淼淼回给她安抚一笑,示意她继续。 “去年一整年,我几乎都呆在非洲大草原,那里很美,非常美。”乔娜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一种明亮的神采,声音也不自觉的放缓,她开始变得非常虔诚,像一个信徒讲述自己心目中的圣地。 “那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钢筋水泥的写字楼,也没有高跟鞋和小皮包……” 听到这里,冼淼淼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最新款的高跟鞋和同样刚上架没几天的小皮包,隐隐有点坐立不安。 希望对方不是一位坚定的环保主义者,因为她的这只皮包貌似要经历一套非常复杂且特殊的染色工艺。 “我和其他几名摄像师就住在外面,在你们看来,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工作可能极其枯燥乏味,每天就是拍摄拍摄。但于我们而言,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幸福……” “我曾驾车跟随动物一起迁徙,那队伍很长,往前往后都看不到尽头,他们会在途中死去,也会诞生新生命。可无论如何,他们都会选择继续往前走,这种生命的终结和开始让我激动地浑身颤抖……” 乔娜说的投入,冼淼淼听得入神。 她从没去过非洲,更没像乔娜那样在生命轮回的大草原上待过,因为那里环境恶劣,基础设施匮乏,很不适合她这样的城市娇客。 乔娜的讲述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但恰恰就因为真实,反而更能打动人。 大约是因为讲述到自己喜爱的事业,乔娜似乎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真正任务,她从一开始的“三心二意”逐渐变为现在的全心全意;讲述的内容也从非洲大草原转向高山、峡谷和深海,每一段都是那么震撼人心…… 乔娜一说就是两个多小时,讲述内容涵盖她过去十几年内发生的各种插曲。期间冼淼淼没有一次不耐烦,更没自以为是的插嘴,她甚至不断给予肯定,并适当的加以引导。 等桌上的饮品续过四次,乔娜的讲述接近尾声,冼淼淼也差不多能够拼凑出她前半生的基本脉络:乔娜在上初中时萌发了对于摄影的狂热爱好,大学报考的也是摄影专业,毕业前她就获得过一次摄影界含金量颇高的青年新人奖项,算是起点不低。 后来她就开始在全世界游走,是几家知名杂志社的御用摄影师之一,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之前冼淼淼甚至在部分杂志上看过乔娜的作品,只是当时她们还不认识,而冼淼淼也没有了解“下蛋母鸡”的习惯,并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直到今天无意中说起来才突然记起…… 不管什么行业,只要做到一定高度,收入都不会低,但显然这批人中并不包括乔娜。 她太任性,视行业规则于无物,始终坚持“只拍自己想拍的照片”这一原则。 而这一原则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贫穷。 一入摄影深似海,专业摄影设备价值不菲,更别提还有摄影师们为了寻找灵感和真实的美而产生的相关旅行费用。 乔娜很少接受杂志、报刊等主动发出的商业邀约,因为那会让她有种束缚感,拍出来的照片也缺少灵性。但相对的,即便她拍出的照片很美,可往往也会因为不符合要求或是主题不对而不被采用…… 如果只是一个人倒也就罢了,乔娜并不讲究吃穿,特殊情况下还可以忍饥挨饿。然而一切都在她生下小十月之后变了。 经济状况的窘迫和无法像之前那样自由自在的追逐美等一系列的事实让乔娜被迫低头,开始寻找尚云清…… 结束讲述的乔娜深吸一口气,略显紧张的说,“我很久没有见过十月了,我真的很想他,只是上次见面并不愉快,我,尚不接我的电话,你可以帮我吗?” 冼淼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她,“在我回答你之前,我希望你能如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请注意,是如实,因为这将直接关系到你和十月的未来。以后你还会继续摄影事业吗,就像你以前那么疯狂的追逐。” “当然!”乔娜回答的毫不犹豫,“我爱它!” “那么十月呢?”冼淼淼立刻追问,“你爱他吗?” “当然!”乔娜瞪大了眼睛,仿佛冼淼淼刚说了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笑话,“他是我的儿子,我当然很爱他。” “抱歉,”冼淼淼摇头,“可我从你刚才的话语中,并没有感受到丝毫你对十月的爱。” 不管是尚云清本人还是乔娜,两人都没有跟对方在一起共度余生的倾向,冼淼淼自然也没什么立场插手别人的生活方式。但既然事情涉及到十月,她这个做表姐的就不能不多说几句。 她本人就有自己的事业,而且在生活中所占分量不低,有时候任栖桐都要靠后,所以自然不会要求乔娜放弃心爱的摄影转去做一个家庭妇女。但乔娜现在毕竟有了儿子,不再是一个人,她就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严肃并且认真的将十月放到她的人生规划中。 尚云清不计较钱财,可却很希望能给十月一个健全的成长环境,不然他根本不必让十月学习德语,甚至可以通过法律途径剥夺乔娜的监护和探视权。 乔娜热爱摄影,没时间没精力没能力照顾十月,尚云清不在乎,对方没有的他都有,他自己带;乔娜甩手掌柜一当就按年计算,中间电话也没有一个,得闲了突然想看看孩子,享受一把当妈的感觉,尚云清也不在乎,积极配合;乔娜一个人偷偷生下孩子,让无数媒体抓着尚云清大书特书,说他被人带了绿帽子,甚至一度成了笑话,他也不在意…… 他几乎什么也不在乎,却唯独想让小十月健康快乐成长,而就是这个简简单单的心愿,也被乔娜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说真的,偶尔冼淼淼换位思考一下,假如她处在尚云清那个位置,绝对不可能如此宽容大度,也决不会做的比他更好。 见乔娜要说话,冼淼淼抢先道,“假如你要说你不惜放弃一半收藏还是什么的,来为他争取那羚羊骷髅,抱歉,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都不会承认你这种爱。” “知道吗,你这种行为不禁让我想起一则很有趣的故事,虽然面向的对象可能有点偏差,但道理还是相同的。” “有个人爱上了一个姑娘,他用自己的全部积蓄换了一筐苹果,满怀期待的送给那位姑娘。他本以为对方会被自己这种毫无保留的行为感动,殊不知那姑娘看到苹果后却无比失望,因为她最喜欢梨子。而那位先生却觉得很委屈,因为我把自己能给的全部都给了你呀,你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乔娜听后沉默半晌,显然是听懂了冼淼淼的弦外之音:她自以为是的想送给十月最好的,却不知从出发点就错了。她所认为的“最好”只是对她自己而言,她甚至从没考虑过十月会不会喜欢…… 冼淼淼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就停下,“还有另一个问题,你太热爱摄影了,拍摄几乎占据了你生命的全部,至少到现在为止,你都是为了拍摄而活着。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质量,甚至不在乎是否有未来,可十月呢?你为他想过吗?” 乔娜张张嘴,苍白道,“可是,可是我爱他呀。” 冼淼淼笑了,笑得有点讥讽,“可是女士,爱不能当饭吃,光有爱没办法养活一个人。儿子这种存在不是说你把他丢给父亲就一了百了了,如果你爱他,你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至少也该学着当一个合格的妈妈吧?” 而不是几百天不见,一碰面就塞给几岁的奶娃娃一颗羚羊骷髅! 冼淼淼的话非常犀利,乔娜几次开口都发不出声音,表情茫然,最后都有些可怜了,“我,我只是没有时间,我也没有当过妈妈。” 冼淼淼直接冷笑出声,“这不是理由女士,生活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在做任何一件事之前就要充分考虑它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每个人都很忙,你口中的尚,也就是我的小舅舅,他也很忙,每天光是处理投资问题就占据了相当的时间。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努力学着如何单独抚养一个孩子,甚至他还去学了半点兴趣也没有的德语!” “他之前还是个著名的花花公子呢,包括他的父亲在内,没有人相信他能当一个合格的父亲,可现在看来,他不仅勇敢尝试了,甚至做的还很好。” “乔娜,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你连想都没想过当一个好妈妈,甚至本能的给自己找好了逃避的理由,那么既然你都不愿意尝试,又怎么可能会呢?” 乔娜怔怔的看着她,一点点红了眼眶。 她开始流泪,哽咽着恳求,“是我做的不够好,不过你们能不能让我再看看十月?” 冼淼淼不为所动,只是追问,“那你已经想好以后要怎么做了吗?” 乔娜好像被哽住了,她本能的吞咽一下,又不断做着深呼吸,可怜巴巴的说,“我,我还没有想好,能不能” “抱歉,”冼淼淼难掩失望的站起来,“这个我做不了主,但今天的结果我会如实转告给尚云清先生,至于怎么处理,那就是他的事了。” 自己拿出一整个下午来跟她说了这么多,哪怕能听到一句“我以后会尝试着多关心一下十月”之类的空头支票呢! 拜托啊女士,都三天了你一点儿改变的意思都没有,再让你跟十月见面有什么意义呢?说不定小朋友现在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恐怖区间呢。他们一群人好不容易哄的差不多了,可不想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再惹出事儿来。 还是说你有另一件宝贵的礼物要送给他,比如说牛头什么的? 第83章 听冼淼淼复述跟乔娜见面的整个过程中,尚云清都表现得非常平静,就连眼睛里也没有一丝波澜,好像他听得不过是个路人甲来了又去的乏味故事。 不过要较真儿的论起来,乔娜跟他也确实只是路人的关系而已,唯独中间多了个意料之外的儿子。 听完之后,尚云清点点头,“意料之中。” 他本就没对乔娜抱什么希望,所以听到这些并不意外。 “辛苦你了,”他对冼淼淼笑笑,“亏你百忙之中还特意抽出大半天去会面。” “倒也还好,涨了不少见识,”冼淼淼挑眉,“搞得我也有点儿想去看看她口中的大自然了。” 尚云清一扯嘴角,不置可否。 因为他们都知道,冼淼淼口中说的去看看跟乔娜所经历过的完全是两码事,她娇生惯养长了二十多年,现在肩上还负着工作室甚至是璀璨的担子,根本不可能撇开一切去感悟什么大自然的生命脉搏。她当然可以去,但如果没有意外,也只会是以游客的身份…… 两个人对坐喝了会儿茶,冼淼淼看看时间,决定迅速结束话题。 “怎么说呢,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乔娜是个活的异常精彩的人,她有一颗可以不顾一切追寻自由的灵魂,让人敬佩又赞叹;可从十月的角度来说,她确实很不负责任。” 之前没有准备就贸然生下小十月也就罢了,偏生了又不能养,幸亏尚云清毅然决然的担起这重任,不然到时候爹不要,妈不养,小十月跟路边的流浪猫狗又有什么分别? 没有人生来就具备一切技能,关键是看你想不想学。可就目前乔娜的情况来看,她压根儿连这个想法都没有! “那,你决定好要怎么处理了吗?” 冼淼淼看着尚云清,有点担心。 他们几个在新闻界也不算无名之辈,平时偶尔逛个商场都经常会上娱乐版块,更不要说尚云清带着儿子跟某个外国女人私下会面这种大料。 差不多是这组合诡异的一家三口见面的当日,某网站就已经将偷拍到的成果公开,这几天网上传的沸沸扬扬,乔娜所在的酒店内外都多了不少狗仔。 小十月的混血长相完全瞒不住,而尚云清又带着他去见一名外国女子,于是对方的身份简直不用猜! 之前一直没出现的十月妈妈现在为什么突然露面?她来国内的目的是什么?尚家住所那么多,为什么十月妈妈来反而要住酒店?果然是老爷子不同意吗…… 民众脑海中不由得自动脑补出一场豪门恩怨,其中真爱论迅速占据上风:没看一贯留恋花丛的尚先生有了儿子之后突然浪子回头了么!现在都不出去寻欢作乐,只老老实实在家带孩子,这种巨大的转变简直令人震惊。要不是真爱,试问那个花花公子会做到这份儿上? 尚云清从没否认,只是也对各方提问不加理睬,这无疑使得舆论更热闹了。 他缓缓眨了下眼睛,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道,“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影响十月的人生的。” 十月是他尚云清的儿子,他合该从生下来就拥有绝大多数人无法拥有的东西,而不管是老爷子还是尚云清本人,也绝不会允许十月跟他妈妈一样,过着居无定所,四处流浪,为了基本生活需要而苦恼的人生…… 就算日后小朋友真的爱上了旅行、摄影或是其他什么需要四处游走的事,他也有整个尚家做他的后盾,丝毫不必为生活担忧。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十月跟乔娜都是截然不同的。 尚云清不会刻意抹杀乔娜的存在,但也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什么“完整家庭”理论深化她的映像。至于她究竟能在十月生命里占据多少分量,一切都看她自己。 冼淼淼不知道尚云清到底跟乔娜说了什么,当然也没问,她只知道乔娜走了,当晚就走了。 临走前,乔娜还特意过来找她,两只眼睛好像刚哭过的样子,有些红。 两个人沉默着对坐片刻,乔娜突然把一个旅行袋交给她,语气复杂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送给你吧。” 冼淼淼飞快打量下那个袋子,然后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见冼淼淼有些迟疑,乔娜也挺尴尬,忙解释道,“其实它还是很有价值的,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捐赠给自然博物馆……” “不用了,我留下。” 冼淼淼忽然就释然,伸手接了过来。 就像乔娜说的,现在如此完整的野生羚羊头骨已经非常罕见,在某些圈子里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不管是她送人还是自己收藏,都非常有价值。 话说,貌似她妈妈在加拿大买过一栋别墅,里面的装饰风格倒是跟这羚羊头完美契合…… 乔娜松了口气,露出个有些感激的笑,然后从另一个包里拿出一个有点厚度的牛皮纸信封。 “我,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妈妈,之前我把十月交给尚的时候,说过会努力赚钱。只是你知道,做我这行的开销很大,收入也不稳定,我攒了很久,就只攒了这么多。” “我本想直接给尚的,但是他现在完全不肯跟我见面,也不允许我见十月,我可不可以麻烦你,帮忙转交?” 冼淼淼十分惊讶的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沓新旧不一的美元,略一细看,还有一小部分欧元,很明显是被人一点点攒起来的。 她又看了乔娜一眼,有些迟疑,“这个我不好做决定,不然你先带回去好了,十月在我们这边你放心,一定不会委屈他的。” 他们家不缺十月这口饭吃,可乔娜就不同了,恐怕她经济上的拮据程度比之前大家想象的还要…… “不不不,请一定听我说,”乔娜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笑道,“我知道你们很富有,这点钱对你们而言确实算不上什么。但这是我跟尚的承诺,对,我,好吧,我确实不是个好妈妈,也从没想过该怎么当一个母亲,但我做过的承诺,就一定会尽力履行。” “我不是个好妈妈,但我绝对不是骗子!” “当初我把十月交给尚的时候,说过会努力为十月赚取生活费,这话我从没忘记,我真的,不是骗子……” “可是我真的把一切都搞砸了,天呐,为什么会这样!我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说到最后,乔娜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她的嘴唇开始颤抖,言辞也颠三倒四,最后干脆捂住脸,低低的抽噎起来。 冼淼淼静静地看着她哭了会儿,然后递上纸巾,百感交集道,“乔娜女士,哭虽然解决不了问题,但可以帮助你释放情绪,有利于你更加清醒而理智的看待和分析接下来的路。擦擦吧。” “谢谢。”乔娜飞快的抹了抹脸,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了冼淼淼一会儿,突然又摇着头笑了,“你真的跟尚很像,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你们有血缘关系了。” 冼淼淼失笑,感情一开始您还怀疑过啊?我冒充他的亲戚图什么呀。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我跟小舅舅哪儿像?长得像?” “有一点,”乔娜当真仔细端详了下,又摇头,“但最像的不是这个,你们身上都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很复杂,也许,是你们的本质像吧。” 冼淼淼微怔,随即大摇其头,“得了吧,他的本质就是个花花公子,我可不想像他!” 乔娜笑了下,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后就起身,“我要走了,希望还能有见面的一天。” 也不知出于何种冲动,冼淼淼竟然跟她拥抱了下,“再见,那钱我会帮你转交的。” 乔娜露出个迄今为止最为灿烂和真诚的笑容,“谢谢。” ******** 乔娜走后,冼淼淼重新跟进与韩国那边协商《为你执笔》翻拍、改编权出售的流程,然后毫不意外的遇到一点小问题。 冼淼淼是想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尽可能的扩大璀璨和她工作室的影响力,报道实时跟进不说,最后拍板时也想要举行一个像模像样的签约仪式和新闻发布会之类的。 但韩国方面不愿意。 对方负责人义正词严的表示时间紧迫,经费有限,他们想要尽快将合同敲定,不希望在公关方面无谓的浪费时光。 而冼淼淼则表示,不管是时间还是金钱他们都不必担心,因为她完全可以几条线同时进行,派专人在幕后筹备,他们则该干嘛就干嘛,到时候只要去发布会现场签字就行了,一点都不会耽误事儿。 然而韩方还是不乐意。 于是双方就开始针对这个原本不该成为议点的问题展开激烈讨论,双方你来我往十分激烈,彼此都不肯让步,谈判一度陷入僵局。 韩国方面来都来了,肯定是想拿下合同;冼淼淼也想借此打开韩国市场,也不愿轻易放弃…… 作为本次谈判的第一助手,付秀跟冼淼淼私底下商议对策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吐槽,“太恶心了,这司马昭之心!” 冼淼淼冷笑,“多恶心几次就习惯了。” 华国和韩国两个国家其实文化和传统上有颇多共通点,平时不管是经济还是政治,尤其是娱乐行业也没少了交流,但关系一直都很尴尬。 就拿这次来说,冼淼淼不过是想公事公办:宣传么,相互增强影响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儿,而且是我这边出钱出力出策划,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对手的想法她太清楚了! 左不过是做惯了输出方,现在要专门跑到这边来求改编权这个事实本身对他们就有点儿无法接受,更别提冼淼淼还想大张旗鼓的向全世界宣告:这本子是娱乐大国韩国主动从华国那边买的…… 来之前韩国方面就都想好了,不要说谈判过程,就是以后买过来开拍了,他们也会尽可能消除原作存在的痕迹——最好是等播完之后,大韩国民也还蒙在鼓里,以为这电视剧是他们国家原创的。 当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日后真相大白,他们也完全可以一脸无辜的解释说是观众自己误会了,因为自始至终,他们什么都没说! 反正类似的事儿他们干的多了!不要说区区一部电视剧,就是各种传统文化和物质、非物质文化遗产,他们也没少抢了。 全世界都是他们韩国的,怕什么呢! 两边开始了漫长的磨嘴皮子过程,有份参与的每个人都恨不得拿根火柴棍儿撑在眼皮上,以防看漏了任何一个语言陷阱。 冼淼淼特意向胡奇峰申请了两位专精跨国文化案子的律师,夜以继日的揪着那几份资料和合同,甚至是法律死抠…… 这种事儿最蛋疼的地方在于,双方一个想买,一个想卖,但又都不是非他不可,也不是非现在不可! 这就好像两个陌生对手在攻防战之余还要不断试探,一点点的推算出对方的底限在哪儿,然后小心翼翼的踩着悬崖边缘跳舞。 冼淼淼一连几天都休息不够,白天晚上看的都是韩文和相关资料,期间还要跟一群老奸巨猾的混账们扯皮,导致现在她对本就印象不佳的棒棒们极度厌恶,甚至达到走在街上看到韩国菜馆都想冲进去打砸的地步…… 老爷子既欣慰又心疼,可除了传授经验和加以点拨之外什么都不方便插手。 鸟儿大了总要飞的,就算现在他能代劳,可以后呢?他总不能护她一辈子。 几天下来,冼淼淼最明显的改变就是气势更尖锐,走路都自带背景音乐的那种,呼呼带风。 她拒绝周围的人以任何方式任何借口提及任何不必要的与韩国有关的信息,但凡谁违背任何一点,都将收到她无差别死亡视线的狠盯…… 一时间,璀璨上下如同刮过一股清风,全公司所有员工集体来了一次爱国主义再教育,不仅原本痴迷韩国欧巴、小鲜肉们的职员们纷纷不敢给自己嘴上砸了拉链,就连其他人也都暗搓搓的厌恶上了棒棒们:特么的大小姐久违低气压吾等承受不了啊,棒棒们你们到底提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不公平条约?还是说大小姐提的条款太苛刻……不管是什么,都拜托你们赶紧答应了立刻滚蛋吧! 如此这般的扯了几天之后,冼淼淼也逐渐冷静下来,没了一开始的烦躁和急躁。她都想开了,该让步的地方她都已经让步,要是连这种条件对方也死活不答应……随他去吧! 反正东南亚的国家多得是,热爱华国电视剧的国家也不在少数,少了韩国这块市场她还活不了么? 冼淼淼又让付秀去联系越南、马来、新加坡等华国影视作品占有一席之地的国家,看能不能卖播放权,至于韩国那边,先晾几天再说! 这么想开之后,冼淼淼的心情便又神奇的好转,任栖桐也在这个当儿跟她说,自己愿意接广告了。 “你不用勉强的。”冼淼淼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很清楚任栖桐对商业活动有多么排斥,平时让他去接受专访都跟赶鸭子上架似的不情愿,现在竟然主动要求接广告?! 今儿的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吧? “没有勉强。”任栖桐说,“不过具体代言的内容和品牌可能需要你帮忙筛选,我没有经验。” 他确实没有经验,因为出道至今且无数荣耀加身的他,压根儿就没接过任何代言!甚至不要说代言了,就连综艺和访谈节目他都没去过…… 这放在其他艺人和公司身上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那得放跑了多少钱呐! 公司培养你们就是当摇钱树的,机会来了,你特么的倒是赶紧摇啊! 任栖桐的表情十分平静,就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但冼淼淼却愣是从里面看出了点儿不寻常:他为什么不敢直视我? 霸道总裁冼大小姐眉梢一抖,当即伸出两只手去,结结实实抱住任栖桐的脸,然后几乎是用蛮力把正面扭过来,“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胳膊上顶着一朵太阳花的任先生本想顽抗到底,但最终还是习惯性败下阵来。 他有些不自在的把冼淼淼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下来,握在手里轻轻捏了几下,眼神飘忽道,“我不想拖你的后腿。” “哈?” 冼淼淼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傻笑着让他再说一遍。 任栖桐当然没有再说一遍,因为他很肯定对方听清楚了,“你很努力,相比之下,我似乎就太被动,太不思进取了些……我想要跟你一起努力,换取更大的名望,赚更多的钱,然后可以很有底气的说养你。” 现在的他也不能说没有钱,但那点儿钱跟日进斗金的冼淼淼相比,就瞬间成了小巫见大巫。 “我不用你养的。”冼淼淼特别霸气的摆摆手,差点儿就跟上后一句,我可以养你啊…… “可是我想,淼淼。”任栖桐终于看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我没有那种一定要比你强的大男子主义,可我至少要跟你站在同一水平线,我们可以彼此扶持,而不是需要其中一方一味的付出。”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到处游走,一个人做各种惊心动魄的极限项目。 奇怪的是他却从没觉得孤单,又或者,已经孤单太久,反而忘记了自己其实正身处孤单之中。就好像一个人长期处于黑暗中,时间久了,便也能在黑暗中视物。 他享受那种肾上腺素激增的刺激感,那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真实感,却从没想过为什么。 然而这几天,冼淼淼忙于工作没空跟他交流感情的几天,任栖桐却忽然开始“胡思乱想”。他就像一位老人那样,将过往的岁月一一回忆,筛过之后分门别类…… 严格说来,他跟冼淼淼在一起的时间还很短暂,还不到他度过生命的十分之一,但他却对两人相处过程中的每个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晰。于是这段时间便被无限拉长,其中的某些画面也被无限放大,几乎占据了全部回忆。 任栖桐开始习惯有人陪伴,会经常觉得一个人睡一张大床既空又冷,也会觉得多个人一起吃饭才更香甜。 可是渐渐地,他又发现,自己跟冼淼淼的生活方式实在是差的太多了些。 诚然,这些差距也许并不会妨碍到他们的感情,甚至因为有了这些距离,反而让两个人对彼此有种雾里看花的美…… 但任先生忽然就有些忐忑,因为冼淼淼太努力了,努力到他头一次觉得惭愧! 昨天早上,任栖桐照例在空荡荡的酒店房间中醒来,洗漱后懒洋洋的坐在大大的阳台上慢悠悠的写歌时,突然就产生了全新的想法和冲动:他不能再这么无所谓的颓废下去了! 他已经跟一个好姑娘确定了关系,并抱着强烈的跟她共度余生的念头,那么他就应该对她负责,同时承担起未来生活可能面临的风险。 可一直以来,他又是怎么做的呢? 冼淼淼说他可以在无聊的时候来唱歌,于是他就唱歌;他平时不爱跟别人交往,冼淼淼帮他挡下;作为艺人的他却从不热衷交流、、交际,冼淼淼也不在乎,以包容的态度替他周全;除了唱歌他的生活几乎跟娱乐圈全然没有交集,不接采访、不接广告……冼淼淼也没关系。 这样是不对的! 也许是乔娜的事情极大地刺激了任栖桐,他就好像喝了某种神奇的药剂,从天灵盖顶上就开始清醒:他是个男人呐,理应给予恋人包容和最大的安全感,不管是经济上还是心理上。可到头来,貌似一直在履行这项义务的是……他的女友?! 老天,这么明显的事实他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意识到? 尽管内心波动剧烈,但任栖桐当然不会把这些想法一一告诉冼淼淼——这事关尊严,他只是反复强调自己意愿的真实自主性,并顺带表达了对两人未来的美好憧憬…… 冼淼淼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一方面是为他技能满格的爱意流露,另一方面也是为他突如其来的巨大改变。 天知道,上辈子就算是到死,任栖桐也没主动接过任何商业活动! 这,这汹涌澎湃的成就感,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拯救世界也不过如此了! 两个情绪激动的人凑在一起,交心之后情难自已,难免又要做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深入交流之后,冼淼淼跟任栖桐一起去吃了饭,然后立刻喊来他的经纪人陆海。 “开工了,准备干活!” 任栖桐人帅歌好,每天都有那么几家公司想给他送钱,陆海公共邮箱里的合作要约一天不清理就要爆炸,想工作?简直不要太容易! 陆海难掩惊讶的看了眼任栖桐,没从对方一如既往的面瘫脸上看出任何情绪,于是视线不免转到两人握的比平时更紧的手上。 他自动脑补了几秒钟,然后恍然大悟,并万分感动:小老板为了能让任栖桐积极向上,竟然不惜亲身上阵,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真乃我辈楷模,实在是可惊可叹,可歌可泣! 第84章 人红的好处就是,只有你不想赚的钱,没有你赚不到的。 任栖桐想不开的时候也就罢了,可一旦想开,吸金能力绝对能令任何一个正常人眼红。 除了无数纯属碰运气的小杂牌子之外,向他主动发出邀约的不乏高端品牌,冼淼淼和陆海简直眼睛都要挑花,花了一整个下午精挑细选,最终入围的也还有两位数之多。 这些广告、代言或是杂志拍摄邀约涵盖各行各业,大件的汽车、腕表、家电、手机、运动品牌,小的也有饮料、饼干、巧克力、果汁等等。 尤其是任栖桐之前去国外参加冲浪比赛大显神威的视频和照片流传开来之后,邀请他担任代言人的运动品牌骤然增多。 冼淼淼又拉上付秀,跟陆海三个人一起把剩下的十几项再三挑选,参考品牌的受众群体、顾客满意程度及发展趋势进行综合考虑。 整个过程中,任栖桐都没什么用——他只需要如实的表达自己的喜好,然后对冼淼淼提出个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回答“yes”还是“no”就可以了。 刚下定决心奋发图强的任先生忍不住又有点儿忧伤,认真工作中的女友看上去真是魅力非凡,令人怦然心动。 然而这种情况显然又让他的压力更大了些…… 鉴于任栖桐在商业活动方面的纯白现实,现在的可操作性就达到最大,尤其是这个“第一次”,尤为关键。 周所周知,任栖桐是个不喜欢炒作的纯歌手,无数厂家开出的巨额代言费都不能打动他。 世人都有点儿抖M倾向,越得不到的就越好。恰恰就是因为任栖桐这座堡垒一直难以攻克,反而有越来越多的不信邪的人前赴后继,同时价格也越开越高。 大家心里好像都憋着一股劲儿:你搞不定他只是能力不够,不代表我不行啊!啥时候谁能把这尊大佛拿下,那才叫真本事! 不管是谁在任何一个领域的第一次尝试都意义非凡,任栖桐同样如此。 经过充分讨论后,冼淼淼最终拍板决定了任栖桐生平第一则广告的归属:某汽车品牌的亚洲区代言。 选择它原因有三: 第一,该品牌历史悠久,口碑一直很好,而且消费者受众群体主要是社会精英和高级白领,整体就很高大上,任栖桐接了也不会担心掉价;第二,该品牌很有诚意,上来就给出整个亚洲区代言人,而非绝大部分品牌的华国区;第三,报酬优厚,而且两年的时长也比较合适,给双方都留出充分的调整时间不说,也比较适合发展友谊。 万事开头难,第一炮定下来之后,后面的就很容易了。 短短一个晚上,冼淼淼就亲自为任栖桐敲定了一个两年的亚洲区汽车品牌代言,一个一年的华国区腕表代言,一个三年的全球范围华国手机品牌代言,一个两年的定制西装代言,一个三年专业运动装备代言…… 等这些合约签下来之后,任栖桐短期内就可入账数千万!立刻就能蹿升至年度收入最高艺人排行榜的前五名! 而他所需要做的也只是拍几张照片,录几段影像,说几句话而已。 冼淼淼敲了敲桌面,对陆海说,“你亲自去跟那个腕表的负责人聊聊,看能不能把代言区扩一扩,尽量提升到亚洲区。” 不是说的,这个华国区代言对任栖桐而言实在是有些屈才。 他的起点高,潜力无限,最重要的还是国内外通吃:他的粉丝群中,非华国国籍的人也占了一个相当可观的比例。 更何况他最迟年底就要开首场个人演唱会,届时影响力势必会实现一次飞跃。 这样的明星你让他窝在华国这个小市场?开什么玩笑! 陆海迅速记下来,并画了几个圈做重点标记,又跟任栖桐确认了最近的行程之后,立马儿脚底生风的跑走了,简直轻盈。 艾玛,真是太开心了! 别人家的艺人行程紧张的足够让人密集恐惧症发作,可他家艺人倒好,除了偶尔去世界各地进行各种看上去跟作死没什么分别的极限运动之外,就是约约会,窝在房间里写写歌…… 他这个经纪人当的毫无存在感! 邓清波的经纪人林芝经常伙同工作室的其他几名同行组团对他开启嘲笑模式,说他简直吃白饭什么的……那样的日子他早就受够了! 然而冼淼淼这个大老板都没意见,任栖桐又一点儿干劲儿也没有,他能怎么办?难道半夜里把人敲昏了绑去片场吗? 苍天有眼!鬼知道任栖桐怎么就突然想开了,竟然还要开启劳模模式…… 具体理由和原因陆海表示自己一点儿也不关心,更不想知道,他只关注一点:他终于有活儿干了! 不光陆海本人激动不已,就是工作室其他人得知任栖桐竟一口气接了七八份代言、广告和杂志拍摄工作之后,都表示很惊讶,然后纷纷在群里@他。 “小任哥牛啊,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恭喜恭喜,这些都是大品牌啊,果然是小任哥。” “恭喜,蹭喜气。” “卧槽,天上下红雨,一代宅男任栖桐竟然不老老实实憋在房间里发霉,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都不用看发言人,这么不知死活的言论一定出自邓清波之口。 任栖桐只回了他一个呵呵,窥屏众人狂笑不已。 所谓的没脸没皮说的就是邓清波这样的,被呵呵之后他丝毫不觉得有问题,反而继续“调戏”,特别厚颜无耻的说,“小师弟你没拍过广告不要紧,千万不要不好意思,问我啊,师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把经验和秘诀统统传授给你!来吧,问我吧。” 正凑在一起上形体课的柳于飞、于榕和方栗顿时笑成一团,然后特别没有同胞爱的开了盘,押过几天邓清波从扶廊回来后会怎么死。 还问你经验,你迄今为止也就只拍了俩广告好么,一个饮料一个口香糖,现在回过头去看画风也是非常辣眼睛,还有脸说要指导别人? 任栖桐的报复要么不来,要么就来得尖锐直接又迅速,他在Talk上公开@邓清波,用一贯的纯良冷淡语气描写道:“应邀于十天后进行一对一五千米自由泳比赛,输的一方从粉丝留言中抽取三人,无条件答应其要求或请求,欢迎大家见证。” 此状态一出,大半个华国都沸腾了,冼淼淼等人笑的东倒西歪之余纷纷热情转发,于是“同门相残,人间惨剧”“任栖桐、邓清波反目”之类的话题横空出世,迅速抢占话题榜前三。 付秀边看边感慨,“看吧,这就是我们家艺人,平时新闻少不是没热度,那纯粹是懒得!” 驾驶席上的谢磊按了几声喇叭,“前面堵得厉害,还去吗?” “去,那当然得去!死也要死在去的路上!”付秀刷的抬头,飞快的解了安全带跳下车去,跑了几步又蹿回来,脑袋伸进车窗喊道,“你先去外面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谢磊看的狂汗不已,心道就为了份鸭脖子横跨半个城,结果还要面临回不去的危险,这年头的姑娘他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 已经快要杀青的邓清波本来在内心各种欢欣鼓舞的数着回家的日子,谁知道偏偏控制不住的嘴贱,眨眼工夫Talk沦陷,各路粉丝和圈内熟人纷纷@他,其中绝大多数都在恶意满满地询问,“想好输了之后该怎么喊爸爸了吗?” 还有大批粉丝已经在兴致勃勃的打草稿,琢磨到时候他们要跟邓清波提什么要求,以及是否要临场开几个小号,毕竟蚊子再少也是肉,多开一个小号就多一分被抽中的可能啊。 不过还有不少人表示不满,说他们想跟任栖桐提要求啊,比如说大桐桐再亲我一次什么的,尽管事实上连第一次都没有。 邓清波出离愤怒,气的都忘了第一时间去找任栖桐删除Talk,“我说你们也太那什么了,怎么都觉得我会输啊?好歹我也是练过的人,《大汉》开机前我可是进行了好几个月的魔鬼训练呢!” 他不出声也就罢了,一开口就仿佛是在卖蠢,粉丝们都笑了:“哎呦了不得,小波浪也长进了,危在旦夕还不忘给剧组宣传,导演别忘了给他多加个鸡腿儿啊!” “哈哈哈,小波浪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愉快的接受现实吧!” “钢真,虽然我是小波浪你的粉丝,但咱们平心静气的说,现在就跪下喊爸爸吧,没准还能免了当众受辱……” “噗,当众受辱绝了!” “其实我比较好奇的是,大桐桐为什么要跟小波浪比赛啊?以及小波浪干嘛这么想不开?” 不断刷新的邓清波一看就毛了,什么叫我想不开啊?难道我连跟他比赛的资格也没有么? 不对,等等! 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跟那个运动狂人比赛?!我没答应啊,单方面协约不成立你们不知道吗?! 还特么的五千米自由泳,开玩笑呢吧?平时大家一块健身的时候,几百米任栖桐就能给他套了圈儿,这要真来个五千米,估计任栖桐结束后一顿饭吃完了他还在泳池里吭哧呢! 邓清波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问题的重点在哪儿,于是又屁滚尿流的给任栖桐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唔哩哇啦的嚎开了:“我说小师弟我平时待你不薄啊,你为啥要这么坑我?是是是是,你运动特别牛,我亲口跟你认怂还不成么?咱们虽然是师兄和师弟,哪次不是我输?还你是哥,你是大哥!好歹同门一场,让我当众丢人你面上有光?就是小老板看了也不自在啊,你说是吧?” 一口气说了半天,邓清波嗓子都要冒烟,可那头愣是一句话也没有。 他也急了,扯着嗓子吆喝,“哎呀任栖桐我跟你讲,关键时候你别给老子来闷葫芦那一套啊,现在说没听见我可不信!”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突然迸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爆笑,其中就有闷葫芦先生。 邓清波一抖,忽然就结巴了,“你,你们在哪儿?干嘛呢?” 冼淼淼笑着抢过电话去,“认命吧,放弃吧,我们聚餐呢,大家都在呢。” 邓清波:“……卧槽” 行了,生无可恋!他刚才竟然当着全工作室的人亲口认怂,管别人叫大哥! 他卧槽了之后,大家笑的更欢,一个个前仰后合的,眼泪狂飙,就连一贯没什么表情的任栖桐也出了声,眼睛里明显沁出笑意。 柳于飞笑的跟条菜青虫似的浑身颤抖,嘎嘎嘎的声音跟帅气的人设完全不一样。旁边的于榕都不知道是该笑邓清波没节操,还是笑柳于飞奇葩的笑声和动作…… 别人家的大师兄都是遮风挡雨各种稳重成熟,换了本工作室……真是一言难尽。 邓清波在那头对着墙脚羞愤欲死了一会儿,然后自暴自弃道,“咳咳,都没听见啊,你们怎么又聚餐啊?还能不能行了?还有人记得有个在影视城吃了将近半年盒饭的我吗?” “得了吧,”冼淼淼毫不留情的揭发道,“也就是这几天你不在大家能好好吃一顿,不然谁也抢不过你。” 邓清波要跪,好歹我也是大师兄啊,老板给留点面子成不成? 一群人乱哄哄的笑了半天,冼淼淼才抬手示意大家降低音量,都快听不清话筒的声音了。 邓清波哼哼唧唧的问他们在哪儿吃,吃的什么,语气非常羡慕嫉妒恨。 最近几天格外神清气爽的陆海故意刺激他,大声道,“夏天了嘛,当然要撸个串儿,今天小老板拉我们来的郊区别墅,大家正烧烤呢!” 说完,仿佛还嫌邓清波受到的刺激不够,他还非常坏心眼儿的拍了一小段架子上烤肉吱吱冒油的视频给发过去。几秒钟后,电话那头就传来邓清波震天的惨叫。 “行了,回来也让你吃,”一个大老爷们儿叫成这样,冼淼淼都有点丢人,忙道,“你还要几天杀青?到时候我一起带你回来。” “大约十天左右吧,”邓清波蔫儿吧唧的说,随即一愣,“哎小老板你要来啊?嘿嘿,不用,真不用,不用特地来看我,你也怪忙的……” “别想太多,”冼淼淼笑骂,“我是去办点事,要是赶巧的话就一起回来,赶不上拉倒。” 邓清波:“……” 我就知道我这么长时间不在,大家都把我忘了!你们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冼淼淼这次去是真有事。 戴梦的官司还没正式开庭,不过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冼淼淼一点儿都不担心,毕竟自己这边请的人都说专业的,哪怕是白的都能给你硬扭成黑的,更别提这事儿本就黑透了;跟韩国方面的谈判陷入僵局,眼见着没个十天半月甭想出结果;乔娜走了,尚云清忙着跟十月增进父子关系,暂时没她什么事儿;任栖桐突然想开了,一改往日“无所事事”的状态,接下来两个月都会非常忙,估计也没空跟她交流感情。 细细算下来,未来大半个月她竟然很闲! 要搁以前,冼淼淼有一百种方法打发时间,可现在,忙惯了的她竟然觉得十分惶恐,还有点儿负罪感! 她本想找游小楼玩儿,结果人家很忙,要去欧洲出差;她又想找裴星来聊聊,顺便看看餐厅经营的咋样了,需不需要自己帮忙啥的,结果人家干脆就在法国还没回来…… 尤其是裴星来,竟然还苦口婆心的教育她: “淼淼,咱也这么大了,前儿你不还说要努力上进么?不好偷懒。国内的事儿我也听说了,知道你最近心里挺烦的,但也不能因为一时的挫折就放弃啊,得坚持,坚持下去就好了……” 冼淼淼:“……债贱!” 搞笑么,我竟然需要你开导?我才是人生导师好么! 绕了一圈儿发觉貌似最近真的只有自己最闲之后,冼淼淼琢磨了下,决定去扶廊影视基地转一圈。 作为国内最大的影视基地,你差不多能从扶廊发现所有艺人的足迹,而无数演员也都选择在那里开启他们的龙套生涯。 机会难得,冼淼淼就打算去看看有没有好苗子可以挖,顺便探望下被遗忘已久的邓清波。 咳咳,好吧好吧,就算她去探望下邓清波,然后顺便做一把星探好了。 但这事儿说来容易,做起来非常难。 扶廊影视基地非常大,超乎想象的大,一个人站在里面就像从飞机上看蚂蚁那样渺小;相应的,它能够容纳的人就非常多,超乎想象的多,而其中又以工作人员和只是来打工的群演为主;而星探的工作就好像大海捞针…… 另外谁也不敢确定双方进行具有历史意义的第一次会面时,艺人本身会不会是一种灰头土脸没法见人的形态…… 如果真是那样,估计也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 冼淼淼把家里安排好了,又让付秀探了下韩国那边来购买《为你执笔》翻拍权团队的口风,结果付秀回来就愤愤不平的说,“老板,还摆谱呢!” 冼淼淼冷笑,“让咱们的人不用搭理,对了,不是说泰国那边给回应了?” 付秀点头,有点犹豫,“老板,咱们真卖给他们啊?” 翻拍这种事儿也要讲究环境,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选在跟别的国家撞车,假如他们真的卖给新加坡了,结果很可能如下:要么韩国方面一怒之下不买了,要么无限期后延。 虽然都是卖,可韩国娱乐产业的完善和发达毕竟举世闻名,同一部戏给他们翻拍后绝对能迎来第二春;可要是拿给别的国家拍,可就未必了。 泰国电视剧风格……貌似也是挺清奇。 冼淼淼撇嘴,“光给他们播放权,翻拍就算了。”顿了下又说,“给那边适当透点风,刺激一下,好让他们知道,咱们也是皇帝女儿不愁嫁。” 付秀乐了,“得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五月的天已经相当热,冼淼淼到扶廊的时候都快中午了,一出机场就被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阳唬了一跳,眼睛都被刺得睁不开。 “卧槽,怎么这么热!” 她忍不住爆了粗口,赶紧接过付秀递上的墨镜戴了,又拿手扇风,“这得多少度呀。” 付秀和谢磊核对下租车平台发来的各项信息,确认无误后才让她上车,然后赶紧开空调,“估计得三十多了,小老板,咱们先去酒店休息?” 冼淼淼想了下,“不了,先跟人吃饭,小赵,礼物都还好吗?” 这次他们一行共四人,除了付秀和谢磊之外,冼淼淼还带了年前刚招的一个第二助理,小赵。小赵让付秀带了大约半年,经过最初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后,已经磨练差不多了,这次就带出来涨见识。 小赵去年刚毕业,也是个年轻靓丽的姑娘,当初冼淼淼招聘,只有一个名额,可是报名人数却上千,绝对的千里挑一。 小赵飞快的检查下后面那个礼品箱子,确认之后点头,“没问题!” 冼淼淼这才给《大汉》的导演王平打电话,邀请他一起吃饭,又让他喊上编剧孙止光。 “我见识少,王导您看看还有什么合得来的老师,都一块来聚聚,大家一块吃个饭。” “你可算是来着了!”王平当即笑起来,“之前咱们吃饭就没凑够人,老王死活不来,你猜怎么着?前儿这边缺个角色,喊他过来给我们友情客串,还没走呢!” 他说的老王就是王昌建,上次冼淼淼请王平和编剧孙止光吃饭的时候他推脱没来,大家都觉得挺遗憾。 冼淼淼一听也很高兴,她对王老的为人非常敬佩,而对方对邓清波也一直照顾有加,于公于私,她都该好好谢谢人家。 第85章 《大汉》的片场搭建的十分宏伟,道具也都非常精美细致,听说还有演员主动贡献的收藏,只要看那么一眼,就会打心底里感受到历史的厚重。 冼淼淼也像无数慕名而来的游客那样瞧了一眼,然后不由自主的感慨,“钱啊!” “可不是,”穿着大裤衩和老头衫的王平从后面出来,刚吩咐剧务一句就看见了冼淼淼,乐呵呵的上前道,“都是钱。” 他带着面露好奇之色的冼淼淼大略转了转,指着其中几处道,“那儿,还有那儿,都只能用一次,过后就得拆,啧啧,忒奢侈。” 冼淼淼笑,“一分钱一分货嘛,该花的钱可不能省。” “就是这个理儿,”王平拍巴掌,语气中带了些感慨,“有人笑我傻,偶尔想起来我也琢磨自己是不是真傻,可又转头一想,好歹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大汉》投资太大,饶是有政策扶持还有相当大的资金缺口,开机前王平光是拉赞助就花了老大的劲,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可这部剧注定了不会有太大的市场操作空间:东西是好东西,可利润空间太小,不少投资方一看就望而却步…… 要不是正筹备拍摄《假面》的冼淼淼当时也手头紧,估计就咬牙帮忙投资了。 扶廊号称是国内最大的拍摄基地,内部几乎囊括了上下五千年所有热门朝代的代表建筑,只要往这里走一圈儿,很容易就让人生出一种一步十年的错觉。 冼淼淼跟着王平导演走到片场东头后,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另一个剧组。 那剧组跟《大汉》上下深沉厚重的感觉截然不同,上上下下都是些年轻人,嘻嘻哈哈,显得特别轻松活泼。 冼淼淼看那建筑仿佛是清代风格,可再看演员们的戏服款式……恕她眼拙,实在没有头绪。 那打翻了颜料盘似的红黄蓝绿,那充满了廉价感的衣料,那敷衍的绣花和剪裁,那满满现代混搭风格的款式造型…… 来来来,服装道具组的出来个人给我讲讲,究竟哪个历史朝代的衣服上能用拉链? 这不纯粹扯淡吗! 见她望着那边出神,王平头也不抬的说,“呵呵,我也是年纪大了,越来越跟不上形势,现在年轻人的玩意儿啊,看不懂,看不懂。” 他说的够委婉够刻薄,就差直接跳脚大骂“什么乌七八糟的玩意儿,简直狗屁不通!” 冼淼淼失笑,收回视线,“可别这么说,这跟年纪关系不大,个人价值取向吧。” 王平顿了下,看看她,倒是点头,“嗯,这话对。” 说着,他又挺隐晦的朝着隔壁剧组那两个正深情款款的站在所谓的王宫正中央互诉衷肠的男女主角抬抬下巴,小声道,“瞧见没?光那俩人的片酬就够这边全组人请两遍了,两遍!还有余!缺钱吗?不缺!可人家就是不乐意在道具啊剧本上下功夫,你说有什么办法?” 冼淼淼也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发现那男女主角果然很眼熟,正是这两年最火的几个年轻演员之一。演技么,自然是不敢恭维,可无奈人家自带流量,多得是脑残粉跪舔。 听说当初他们俩确定出演后,投资方就踏破了导演等负责人的门槛,包括什么播放权的分配问题,争抢的简直不要太激烈! 两人的片酬在圈内也是公开的,这种长度和热度的电视剧,一个至少五千万起底,另一个清明前后刚爆出跟相恋三年的男友分手的女星肯定还得高,估摸着一部剧少说得捧走六千到七千万不等,拍摄期间的住宿费、交通费还得另算。 可反观《大汉》这边,主要演员清一水儿的大腕、老戏骨,一群人加起来可能也就堪堪五千万冒点头,几乎全都是友情价。 制作费用一共就那么些,生意人自然想多赚钱,于是就尽可能压缩成本,什么剧本啊道具啊后期啊,统统来便宜的。可便宜没好货怎么办呢?好办,请当红偶像吸引关注、拉动收视啊…… 今天天气格外热,俩小年轻还穿着厚厚的戏服,看着确实挺难受。不过这罪肯定也不会白遭了,因为冼淼淼清楚地看到拍摄角度最好的位置站着几个挂着外来工作人员标识的记者,他们正举着摄像机猛拍,时不时还跟剧组的陪同人员交流几句。 想必要不了几个小时,经过润色修饰后的稿子就会见诸网络,其内容必定极其令人动容,比如说“某艺人不畏酷暑坚持拍摄,烈日下背稿子,收工后还对人笑,真是太令人感动太敬业了”之类的。 下一场戏马上要开始,穿着戏服的邓清波跑来找王平讨论剧情,结果就看见了冼淼淼,当即喜出望外道,“啊,小老板你来啦!” 冼淼淼瞅瞅他一身锦衣玉带,还有头上掐金嵌宝的发冠,笑,“哎呀,这不是小王爷么?失敬失敬。” 人靠衣装这话也对也不对,草根出身的邓清波为了扮演好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王爷可不容易,请教了专业人士埋头苦练大半年才有了今天的神似。 他出身普通家庭,并不讲究吃穿,往往就是牛仔球鞋卫衣的打扮,特别接地气。 而现在他却穿着走金边掐银线的贵族服饰,胸前绣着精美的团花纹样,头戴金冠,腰扣玉带,脚踩华靴,靴头还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端的是贵气逼人,再龙行虎步这么一走,整个人的气势都上来了。 邓清波也挺美,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刚要习惯性挠头又怕弄坏了工作人员刚帮忙弄好的头套,只得放下手,“这会儿正热呢,小老板你不去酒店休息?” “听王导说你们今天收工早,我就在旁边看热闹呗。”冼淼淼说完,又转头问王平,“王导,让合影不?” 王平乐呵呵点头,“让,不过得收费,一次五十。” 《大汉》拍摄进行到一半以后就逐渐有选择的对部分媒体开了绿灯,现在更是允许粉丝在片场外远距离围观,冼淼淼的要求并不算过分。 冼淼淼咋舌,一边掏手机一边吐槽,“还五十,您这挺黑啊。” 她跟邓清波合影之后,又拉上王平,“来来来,反正都拍了,干脆来两张,凑个一百。” 照片拍完之后她就上传到Talk上去了,粉丝们正经挺激动。 《大汉》剧组大腕云集,从上到下管理都特别严格,除了专业媒体能按照要求采访之外,鲜少能有身着戏服的演员们的近距离高清照流出。冼淼淼这照片不仅高清,竟然还把导演一起拉下水,真是非常震撼。 邓清波的粉丝们尤其高兴,要知道他们家酷爱自拍的小波浪打从进入《大汉》剧组后就跟失联了似的,虽然偶尔还会有状态更新,但出于保密原则,一张照片都没有! 大家正望眼欲穿呢,谁知冼淼淼就突然放了张高清剧照,还附带导演一个,真是惊喜。 “哇~我们小波浪头一次演这么高贵的角色,还挺威风呢。” “人靠衣裳马靠鞍,啧啧,这神态,挺带劲啊。” “谁说的?七月就要开播的《硝烟》不是吗?他可还是将军呢,打仗的,牛气十足。” “哈哈哈,大小姐装的跟粉丝似的,还挺逗。” “噗,旁边穿大裤衩的胖子是谁啊?腆着的肚子倒挺圆润。” “……” “……” “……围观傻甜白” “哈哈,楼上是来搞笑的嘛?” 这条评论一下子就火了,好多人专门跑去@王平,“穿大裤衩的胖子大叔,您圆润的肚子该减减了!” ****** 冼淼淼在外面拓阔交际,任栖桐也没闲着,甚至更忙。 他开始上天入地的工作! 真的是上天入地! 就拿运动品牌来说,因为任栖桐代言的let'sdoit,简称L.D.I品牌足有将近六十年的历史,旗下支线无数,经营范围涵盖绝大多数运动,非常全面。而为了能够充分展示本品牌的产品,也为了能尽可能多的吸引消费者,任栖桐几乎把能展示的运动都展示了个遍。 恰巧他本人就是运动达人,拍摄方都不用请专人给他做培训,于是就有更多的时间和经费用在拍摄方面。 基本的跑步、打球就不用说了,任栖桐还要光着上身游泳、冲浪,在璀璨的阳光下尽情展示自己线条完美的肌肉,尤其那两条有力的手臂挂着水珠冲破水面,不少工作人员都看呆了。 虽然阳光很好,但南半球的这片海域已经是深秋,早安颇有凉意,水温并不高,长期浸泡在海水中的感觉远不如镜头中看到的那么美好。 任栖桐从早上五点就开始准备拍摄,七点钟正式下水,经过各种姿势的游泳、冲浪之后,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小时。岸上的摄制组都纷纷穿上了厚衣服防寒,并不断通过各种设备和热饮汲取能量,可想而知,冷水中浸泡着的任栖桐会是多么难过。 导演刚一喊卡,以陆海为首的数人就纷纷冲了过去,拿毛毯的拿毛毯,提热茶的提热茶,动作迅捷到把大胡子导演都吓了一跳。 就连任栖桐好像也被这样的阵势惊到了,他一点点从水中走上来,无数水珠从他身上滚滚而下,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辉。他看见那些朝自己狂奔而来的人,不由得站在原地,然后本能的抬手将额前耷拉的湿哒哒的头发向后抹去,露出深邃又立体的五官,“谢谢。” 冲在最前面的是个看上去安安静静的眼镜妹子,一头姜黄色的卷发松松扎在脑后,披着件到膝盖的大毛衣,整个人看上去都毛茸茸、软萌萌的,谁也没想到她竟然跑得这么快! 老天,这可是在水里! 妹子呆呆的看着任栖桐从自己手中拿走那条整个剧组最大最柔软的毛巾,拿毛巾被一条修长、结实的手臂拿住,迅速擦过头部、脖颈,宽阔的脊背…… “上帝~” 连毛衣下摆都被海水浸透了的姑娘心跳如擂鼓,她觉得眼前的埃布尔简直就是太阳神,就是大卫,就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裸男雕塑! 当然,不同的是,埃布尔身上还有一条特别碍眼的紧身泳裤,而且看上去,他两腿间那坨也跟文艺复兴时期崇尚的小丁丁理念背道而驰…… 任栖桐见她站在冰冷的海水中发呆,不由得出声提醒,“嗨,嗨?你的衣服湿了。” 那姑娘死死盯住任栖桐不断起伏的赤裸胸膛看了会儿,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口中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可疑的呻吟,“噢~” 多么迷人的胸肌,那还泛着水光的腹肌更像是一种诱惑,不不不,她最想摸的当然还是人鱼线! 任栖桐刚要再说什么,下一秒却语气复杂的提醒道,“你,流鼻血了……” 拍摄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工作人员竟然牵来了一匹马,并要求任栖桐穿上他们今年刚开发的新品骑马服…… 夕阳的余晖静静洒在海面上,映出一种华美灿烂的橙红色光晕,远处的海水轻轻晃动,阳光折射其上,宛如一汪流动的碎金。 任栖桐骑坐着雪白的马匹,一人一马都四肢修长,肌肉紧实,缓慢的步伐和安静的表面下却隐藏着蓬勃的生机和跃动的活力。 他们要先来一段漫步的镜头,然后由极静变为极动,而镜头也会由近及远,在近距离给一人一马的运动线条进行充分特写之后,再逐渐拉长。 摄像机沿着滑轨拍摄,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也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有两个年轻姑娘甚至忍不住捂住胸口,好像这样就能让里面砰砰乱跳的心脏安分一点。 之前刚流过鼻血的姑娘呼吸无比急促,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海滩上那个人看呐看,觉得自己简直身在梦中! 如果不是做梦,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白马王子! 经历了游泳、潜水、骑马之后,最后任栖桐还要从飞机上跳下来什么的,也就不算奇葩了。 作为L.D.I运动品牌的亚洲区代言人和其中一个支线的全球区代言人,任栖桐自然享有代言期间超低折扣乃至免费的优渥待遇。 拍摄结束后他不仅能将展示过的全部用品,以及其他同期上市的新产品一起带回家,还能在三个月后收到L.D.I根据他的真实身体数据专门定制的高端产品,不用花一分钱,并享受终生免费保养服务。 品牌负责人对任栖桐的表现力非常满意,拍摄结束后还特别问他有没有什么其他要求。 任栖桐认真想了下,还真的提了个,“想必您也知道,我是一支业余冲浪队的队员,考虑到现在我们队伍并没有固定赞助商,如果可以的话……” 他热爱的运动很多,但绝大多数都是单打独斗,偶尔合作也是短期的,可唯独冲浪,却已经跟好多位队友合作过多次。 虽然任栖桐平时情绪内敛,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善观察。他知道尼森想组建一支固定的冲浪队很久了,却因为没有充足的资金维持而始终没办法提出。 想要组建冲浪队最大的困难就是装备,包括装备使用期间的维护和保养,甚至是随着科技发展不断更新换代。而跟尼森合作多次的队员们经济条件参差不齐,根本无法达到组队要求,可让一个人支付,又违背了大家公认的公平原则…… 任栖桐代言的L.D.I运动品牌属于国际顶尖水平,他也经常会用这个品牌的器材,拍摄之前就在想能不能通过协商,让该品牌的负责人同意他们以低折扣内部价拿货。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对方就先诚意满满地表示了。 既然是对方先表态,那就代表他们真有递橄榄枝的意思,于是任栖桐索性把原定要求的标准又往上抬了下,从内部价提高到赞助。 要是对方能答应自然是好的,而就算不答应,在拒绝了一次之后,想必对后面任栖桐退一步提出的内部价购买也就更容易妥协。 L.D.I的广告拍摄负责人听了任栖桐的要求后很是意外,没有一口答应,但也没当场回绝,“抱歉,这个我不能自己做决定,需要上报总部。” L.D.I的老板和宣传部非常看好任栖桐的潜力,更看好他在华国内部和欧洲部分国家的影响力及市场号召力,所以一开始就诚意满满地给出了三年大合约,其中更包括一个支线品牌的全球代言人。 这名负责人来之前,上司就有过交代,尽可能满足任栖桐提出的一切要求。 他们也曾对任栖桐可能要求的内容做过相应的预估,并制定了应对策略,甚至包括对他开放参观包括产品研发、设计部门在内的公司基地,但其中并不包括为他所在的业余冲浪队提供长期赞助。 要是别的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件事,这名负责人还真没法儿当场给答复。 任栖桐也知道自己的请求远不是什么吃顿饭之类的小事,所以对听到这样的回答并没有感到失望,“谢谢。” 事实证明,L.D.I对任栖桐确实很重视,负责人当天回酒店后就请示了老板的意思,然后老板又马上跟其他拥有话语权的负责人商议,第二天下午就给了确切的答复。 “拜斯曼先生,”负责人很开心的说,“经过商讨之后,本公司决定同意您的请求,对您所在的冲浪队进行长期赞助。” “谢谢!”活了这么多年,这绝对是任栖桐少有的几次喜形于色。 “不过,”负责人笑笑,一抬手,继续道,“我们也有几个限制条件,希望您能够慎重考虑。” “当然。”任栖桐毫不意外。 虽然有了个转折,但L.D.I的人只是将必要的风险和回报考虑进去,并没有为难任栖桐的意思,提出的条件也很合情合理。 L.I.D将对任栖桐所在的冲浪队进行为期一年的考察性赞助,但赞助内容只限于量产产品,不包括高端定制,赞助对象也只面向冲浪队内的正式成员。而且在这一年的考察期内,冲浪队需要取得相应的成绩,并成功达到一定程度的品牌宣传效果。 如果达到了前期双方协商同意的宣传效果,那么L.D.I将与队伍负责人签订为期两年的正式赞助合同,并将给予其中几位表现突出的成员开放高级定制折扣的巨大优惠特权;但如果没有达到要求,那么L.D.I方面将终止赞助。 至于其他“赞助期间内不得使用其他品牌产品,不得做出任何有损L.I.D品牌形象的言行”等等,就都是小事了。 任栖桐马上就跟尼森联系,尼森知道后简直欣喜若狂,当场就在电话里大喊大叫起来,然后叫着叫着就激动地哭了。 “天呐这可真是太棒了!L.D.I!埃布尔可真有你的!”尼森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我做梦都不敢想我们竟然能有机会得到他们的赞助!你知道他家一条冲浪板有多贵吗?!天呐天呐天呐!” 虽然在得知埃布尔成了华国小有名气的歌手之后,尼森和其他人也都开玩笑说过要他帮忙提携什么的,但那都是玩笑而已,毕竟歌手跟冲浪的领域完全没有交集,而且大家也决不会同意让埃布尔一个人长期支撑一支冲浪队。 但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帮大家拉到赞助,竟然还是L.D.I的赞助! 那可是L.D.I啊,运动领域的三大巨头之一!水上运动装备的王者! L.D.I当初是做水上军工产品起家,战争结束后逐渐转到民营,之后三十多年内一直专注于水上设备的研发,后来随着技术成熟和市场扩大的需求才慢慢开辟了其他产品链条。 要说起其他领域的运动装备,发烧友们可能还会如数家珍的报出几个品牌,可要说到水上运动,真正内行的第一反应绝对就是L.D.I! 尼森在那头像个傻子一样激动了半天,最后才喃喃着跟任栖桐道歉:“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埃布尔,安娜给你造成那样的伤害,听说还一度影响到了你跟那位小姐的关系,我可真是……” “行了尼森,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任栖桐打断他的话,平静道,“我知道你比谁都不希望它发生。” 尼森用力深吸一口气,“谢谢,我的朋友。” 他跟对方足有四五年的交情了,虽然平时联系不算特别频繁,但两人十分投缘,所以他不想任何事情影响他们的友情。 “好了,”任栖桐突然笑起来,“能做的我都搞定了,接下来,就看你能不能找到人了。” “哈哈!”尼森大笑起来,信心满满的说,“等着瞧吧!” 有了赞助就等于解除了最大的后顾之忧,他们能够更加专注的投入到训练中去,也能有更充分的时间和更宽裕的经济去世界各地比赛,说不定还会有真正热爱冲浪的朋友从此走上专业运动员的道路…… 第86章 任栖桐闲的时候是真闲,可忙起来也是真忙。 拍完了L.D.I的广告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往返于国内和其他几个国家,进行汽车、腕表、相机等产品广告的相关工作,端的是脚不沾地。 铁粉喜欢追着偶像绕世界跑,可毕竟有工作有学业的人占了多数,最近任栖桐天南海北的飞,绝大多数人还真没有那么宽裕的时间和经济条件跟着,大多只是一天三遍的掰着网络刷新,努力从上面获取第一手资料而已。 而等任栖桐差不多忙完国外的活儿,重新回到国内,粉丝们这才又打起精神,咬牙买了火车票跑去追星。 国外去不了也就罢了,也偶像好不容易爱动弹一回,回国了他们要还不支持,那就说不过去了。 今天任栖桐要拍的是国产手机品牌广告,因为这牌子卖的就是爱国风,自然广告也要在国内拍。 最近小半个月来,任栖桐就没怎么睡过囫囵觉,忙的滴流转,这会儿化妆师给他化妆、做造型,他往椅子上一躺就迷糊过去了。 陆海也怪心疼,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个被娇宠惯了的孩子一样,忍不住再三提醒化妆师轻点、慢点。 不过要不怎么说教养好了就是讨喜呢?任栖桐虽然横在简易的工作棚塑料椅上小憩,周围乱的跟建筑工地似的,但他嘴不张、牙不露,呼吸轻微而悠长,不仅没流口水、打鼾什么的,就连两只好看的手也规规矩矩交叠搭在腰间,非常赏心悦目。 这都不像累极了休息,跟那些海报上明星们的摆拍也可一较高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化妆师妹子也算个任栖桐的路人粉,得知今天能跟他合作也是激动地半宿没睡着。本想趁着化妆的当儿跟任栖桐说几句话什么的,结果这人进来后刚打完招呼就睡得不省人事…… 她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也知道他最近行程紧,就偷偷往他脸上摸了几把过干瘾,谁知转头就被对方的经纪人给“警告”了。 化妆师一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可心里却又禁不住窃喜。 哎呀,天底下恐怕没几个人能摸到任栖桐的脸,我也算是赚到了! 啧啧,那皮肤滑的! 任栖桐是该手机品牌的代言人,不过既然是拍广告,那么有幸跟他同框的自然也都是高端型号。 桌上十台闪亮亮的手机一字排开,全都是最新款,一共两个型号,每种型号五个颜色。这两款手机跟该品牌上次发新的时间间隔略长,听说整个团队下了大力气研发,牟足了劲儿要在市场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故而一口气推出两款。 这两款外型都很时尚,线条流畅,颜色也非常清爽大气,走中性风,干净利落又帅气,基本上都属于男女皆宜的那种,杀伤力十足。 在注重手机原本功能体验的同时,一款侧重拍照功能,据说功能之强大可媲美专业相机;另一款则偏向声乐功能,据称内部系统可满足一般专业音乐人的创作需求,音质惊人,非常高端。 等会儿任栖桐就要拿着他们进行拍摄,之后就都是他的了,说起来光是这一点也挺叫人羡慕的。 趁着化妆稍微眯了会儿后,任栖桐的精神头儿明显好了不少,上了滴眼液之后双眼更是灼灼有神。 好多提前听到风声的粉丝天刚亮就赶来了,现在都围在警戒线外面,死死盯着他看。偶尔任栖桐稍微有点什么动作,外面就是一阵高似一阵的欢呼和尖叫,仿佛他刚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壮举一样。 拍摄进行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后,摄制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更换场地,任栖桐在陆海的陪同下向外走去,那个方向的粉丝们眼看自己跟偶像的距离越来越近,立刻就跟疯了似的尖叫起来,又不断呼喊任栖桐的名字,特别激动的几个干脆就哭出来了。 老实说,任栖桐其实一直对跟粉丝互动这种事的态度比较微妙,说白了,他不喜欢。 就好比现在,那么多陌生人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稍有点风吹草动就激动、感动加欣慰的又蹦又跳,又叫又笑,图什么? 在他看来,艺人站在台上被粉丝们包围这种事,跟普通人去动物园看猴子或是海狮表演没有一点儿区别。还不都是花了钱看戏? 他不喜欢这种被围观的感觉。 可现在呢? 这几天温度都在三十度以上,现在又正是大中午,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就是坐在阴凉下一动不动都热的慌。可眼前这一群大姑娘小伙子的,就为了能离他近点儿,看得清楚点儿,愣是站在了无遮无拦的空水泥地上,还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人心都是肉长的,任栖桐在迷茫中又有些动容,不由得往那边多瞧了几眼。 而就是这么几个轻飘飘的眼神,却让粉丝们又是一阵激动。 “啊啊,啊!他往这边看了,他看见我了,看见我了!” “天上下红雨了,大桐桐非但肯出来工作,竟然也跟我们互动了!” “天呐,他该不会是要过来吧?我要昏倒了!” “呜呜,任栖桐,任栖桐你跟我们说句话吧!” 有几个姑娘抱着跳啊跳,然后跳着跳着就哭起来,什么形象也没有了,显然情绪已经彻底失控。 任栖桐禁不住皱了皱眉头,发现里面似乎有不少熟面孔,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怎么了?”他停下,陆海也跟着不走,又顺着往那边看,“有熟人?” 任栖桐摇摇头,不太确定的问,“那几个人,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终于看出来啦?”陆海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欣慰还是怎么的,反正心情挺复杂,“那几个算是你的铁粉了,但凡你在国内有活动就会想办法来。” 不过鉴于他们家任少爷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活动,粉丝们就是想折腾出点动静来都没机会。 任栖桐又往那边看了会儿,突然开口对助理说,“麻烦你去隔壁的冷饮店买些饮品送过去,走我的帐。对了,要些冷的,也要几杯常温的,有女孩子在。” 他一反常态的停下,不仅陆海等人意外,就是粉丝们也觉得奇怪,大家都屏气凝神,眼巴巴的望着这边,生怕他忽然不高兴,要求工作人员清场。 有这种想法也不算奇怪,要知道喜欢在外面端架子的明星可不是一个两个,遇到工作累或是天气恶劣心情不好,那就更容易耍脾气了,无端迁怒更是常事。 任栖桐在歌手界的风头现下无人能及,他平时也不爱接活儿,这几天突然要面对高强度的工作,跟着的团队都累得够呛,更何况他本人?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发脾气,因此都有点忐忑。 哪成想任栖桐跟身边的人说完话之后,竟然转身往这边挥了挥手,这才上了保姆车。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保姆车开走了还回不过神来。 任栖桐这是,冲我们打招呼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任栖桐低调的可以,就连自己的粉丝也不怎么互动,平时见了也是连个正脸都吝啬给…… 可今天,他竟然主动向粉丝们打招呼?! 等稍后任栖桐的助理带着冷饮店的服务生给大家送来饮料,说明是任栖桐请大家喝的之后,好多人当场就又哭了。 这可真是老天开眼! 世界上还能有什么比原本打了冷淡标签的偶像突然学会关心粉丝来的更令人感动的事吗? 去下个拍摄地的路上,陆海盯着任栖桐看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夺舍而来的孤魂野鬼,震惊中透着惊悚,惊悚中又透着狐疑。 闭目养神的任栖桐被他看的烦,眼睛不睁的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陆海连忙回神,干脆明摆着问,“你不是不喜欢跟粉丝互动吗?”,任栖桐睁开眼睛,似乎出了会儿神,然后才低声道,“现在好像不是那么讨厌了。” 其实他一直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星对于绝大多数粉丝而言都像是天边的云,可望而不可即,没什么真实感。他们甚至并不了解自己痴迷的偶像,可却依旧死心塌地。 任栖桐以前不懂,甚至觉得荒谬。 他不在乎外界的评价,也不太希望有那么多不认不识的人为了自己的一点言行哭哭笑笑,那会让他感觉到有负担。 可最近也不知怎么的,他的想法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就连以往并不能影响他情绪的粉丝,也好像能在他心里引发波澜了。 大热的天,一个个被娇宠着长大的男孩儿女孩儿就这么直挺挺的立在太阳底下看他,汗流浃背,晒得脸通红。 尽管没有任何回应,尽管他们明知道自己到最后也未必会看他们一眼,更记不到心里,可依旧十分满足。 图什么呢? 任栖桐现在也还是想不明白,可再看那些粉丝,心里却有了点动容。 等手机广告拍完,都是两天后的事情了,而前来围观任栖桐的粉丝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收工这天温度极高,热的简直天昏地暗,摄制组一个外景姑娘还出现了轻微中暑反应……下午四点多了还能觉得有热浪呼哧呼哧往脸上扑,让人气都喘不匀。 任栖桐换了衣服,卸了妆,往保姆车去的路上又习惯性往粉丝堆儿里瞧了眼,那边瞬间又是一阵欢呼。 他往车那边走的脚步便又停住,停在原地几秒钟,竟然往那边去了。 粉丝群炸开了锅,好多人都拼命往前挤,维持秩序的保安压力剧增,额头立刻就见汗了。 陆海手里提着代言方送的十部手机——满满当当塞了两个大礼品袋,手脚根本腾不出,这会儿见了任栖桐的举动也是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把礼品袋丢给同样呆傻的助理,然后拔腿朝任栖桐追去。 这位爷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不然就算冼淼淼不说什么,他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等陆海冲过去,那边任栖桐都跟眼含热泪的粉丝们说上话了:“热不热?” “热。”一群晒红了的小年轻拼命点头,再细看去,里面竟然还夹杂着几个年纪挺大的阿姨。 任栖桐微怔,“热为什么还来?” “我们想看你啊!” “对啊,你都大半年没露面了!” “大桐桐,跟我们合个影行吗?很快就好的!” 提这个要求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姑娘,估计还在上学。她应该也是知道任栖桐的性格的,所以这话说的小心翼翼的,拿手机的胳膊都在抖。 以往也有粉丝找任栖桐合影,他也都一一满足,不过那都是很清闲的时候,不仅人没有这么多,天气没有这么坏,就连任栖桐自己,也没干什么体力活儿。 粉丝们看向任栖桐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喜悦、爱慕、担忧和忐忑,唯独不见后悔。 任栖桐眨了下眼睛,点头,“可以。” 他不但满足了那姑娘合影的要求,甚至空前耐心的跟每个人都合了影,又给签了名。只是这么一来,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任栖桐忙了一整天,午饭也没正经吃,现在都快六点了,就连陆海都饿的肚子咕咕叫,想必他更好受不到哪儿去。 眼见着还有几个粉丝拿着签名本排队等着,陆海不由得有些心焦,就过去小声跟任栖桐耳语,“不用签的这么认真,赶紧回去休息吧。” 当艺人的都写得一手“好字”,只是看着好看,一打眼也能知道是自己写的,往往签完之后连自己都认不出具体内容。 这么做的原因很多,好看当然是其中之一,省时省力也很重要。 任栖桐名字里的三个字哪个笔画也不算少,公司给他设计的签名龙飞凤舞,简洁大气又好看,基本上就是一条线随意划拉出来的,熟练了一个签名都不用半秒钟。 可眼下任栖桐写的太认真了! 他写的根本不是花体字,而是板板整整的三个连笔,但凡识字的人都能看出任、栖、桐三个字。 第一个要签名的小姑娘在他一落笔就惊喜的叫了出来,然后捂着嘴巴嘤嘤直哭,后面的粉丝一看也激动了,原本不想要签名的也都开始自发排队,这么一来可不就拖延到现在? 今天来的粉丝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任栖桐这么认真写了将近一个钟头,手腕子都疼了,可还在认认真真的写。 除了唱歌之外,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用心的做一件事。 回酒店的路上,任栖桐一句话没说,等陆海帮着他整理好了房间,才忽然丢出一个炸弹:“十月份的专辑,我想举行国内签售。” “啊?!” 要不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认真,陆海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句玩笑话了。 签售? 这些年实体唱片行业萧条,为了尽可能的提高销量,确实有不少歌手在发唱片的时候签售,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任栖桐。 任少爷财大气粗又高冷,既不在乎那点儿收入,也不急着拉拢粉丝寻求共鸣,所以就算是前面两张唱片问世,他也还是该待在家里干嘛就干嘛,最多也就是签几千张海报什么,让工作人员带出去卖。 一句话,他本人还真没“抛头露面”过! 陆海站在原地发了半天呆,就觉得任栖桐这几天都不大对劲,太反常! 他不是很确定对方是一时头脑发热还是真的下定了某种决心,又不好打击任栖桐的工作热情,只好拐着弯儿的试探,“真的假的?你可别忘了十二月的演唱会,那个排练的工作量也不是说着玩儿的,要是签售的话,怎么也得半个、一个月的。” 既然是签售就不能太厚此薄彼,那怎么也得列出全国十几二十几座城市来,加上吃饭休息和赶路,就照一座城市两天算…… 想想十二月份的个人演唱会,陆海有些头大,他是真怕耽搁事儿。 签售和歌手生涯中的第一次个人演唱会想必,孰轻孰重?都不用过脑子想! 但看任栖桐的样子又不像是一时兴起,陆海也有点儿拿不准了。 他想了会儿,这才跟任栖桐老实交代,“这事儿太大,我得跟老板请示一下。” 任栖桐摆弄着桌上的手机盒子,抬手丢给他一部拍照手机,淡淡道,“我知道,你这几天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这事儿我跟淼淼说。” 拍了几天广告,这手机什么功能强度大家都清楚,基本上人人稀罕,陆海也不能免俗。 谁也不缺买手机的几千块钱,可蚊子再小也是肉,任栖桐把赞助品给了陆海虽然难免借花献佛的嫌疑,但心意却叫人舒坦——好不好的,谁看中的不是面子?艺人红了身边的人才能跟着水涨船高,没道理他吃肉了,别人连口汤也喝不着。 任栖桐和冼淼淼都是撒起钱来大手大脚的主儿,逢年过节身边的人总能得到大大的红包,就连平时各种吃喝玩乐也从没落下过,端的是大方。 拿人手短,陆海得了新手机,又知道任栖桐跟冼淼淼商量事儿就没有自己插嘴的份儿,索性就不管了,乐颠颠捧着回房间玩儿去了,倒把小助理眼馋了一把。 眼馋就眼馋吧,陆海也没装那个大方的,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等级有序不是?有激励才有进步,不然假若连只见过几面的扫地大妈都有礼物,跟当年的混大锅饭有什么区别? 哼哼,你小子就混吧,等混出资历、混出底气来,什么好东西也就都有你一份儿了。 ***** 接到电话的冼淼淼跟当初的陆海差不多反应,都是老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度担心任栖桐是不是给人换了瓤子。 这风格前后差的有点儿大啊! 再没见过怕麻烦的人上赶着要求干活儿的! 两人打的是视频电话,冼淼淼惊讶的表情直剌剌的落到任栖桐眼睛里,他就有点儿脸热,心里也不由得犯嘀咕,我以前有那么懒散么?怎么稍微要求做点事,大家都跟看到猫给老鼠按摩一样? 这话也就他自己在心里说,不然要给冼淼淼知道了,一准儿扑过去喊大爷。 您那哪儿是懒散啊,那就是厌世!一天二十四小时脸上都不带有点笑模样的,饭都懒得吃,偶尔出去进行的也是玩儿命的活动,就差在脑门儿上刻几个血淋淋的大字:我随时可能去死…… “你真想好了?那可挺累的。” 听冼淼淼说的话跟陆海别无二致,任栖桐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合着我在你们心里就那么受不得累?” 冼淼淼失笑,“我关心你总行了吧?” 天儿热,本来任栖桐忙活着年底的演唱会就够累的,这要再额外加上一个月的签售,工作量绝对会很大。 任栖桐听了之后挺受用,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翘,又跟个孩子似的问冼淼淼要不要手机玩儿。 对讲究吃穿的冼淼淼来说,这些新款手机也不算什么好东西,可拿着玩儿也聊胜于无了。 冼淼淼让他给自己留一部拍照的,给邓清波一部音乐的,其他的要是没有特别的安排也可以给粉丝抽奖,既起到了产品宣传作用,也能给任栖桐本人刷刷人气,一举多得。 不过让任栖桐这么一“搅合”,冼淼淼又不得不开始考虑演唱会的备用方案了:专辑发售是全国签售,到时候整个华国难免又要狂刮一股任栖桐风潮,后面紧跟着的演唱会肯定也会热上加热。问题就在于华国实在是太大了,演唱会只在望燕台开一场的事儿本就让外界颇有微词,如此一来,外地歌迷们难免不会被引发第二波的心里不平衡。 没道理专辑都是全国巡签了,演唱会却不是全国巡演。 冼淼淼有点头疼。 多开几场也无所谓,反正注定了是赚钱的买卖,多多益善。而且实际操作起来也不困难,都是练熟了的曲目和舞蹈,顶多就是换个地方复制粘贴呗?有什么难的? 关键是场地。 演唱会的场地都是提前递交报告申请的,流程各种繁琐,过程各种漫长,这会儿距离正式开始只剩下不到半年,就算上头肯批复,谁又能保证最好的几处场馆没被别人借走呢? 她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管结果如何,先尝试了再说。 尝试了也许有可能失败,但要是不尝试,那绝对会失败。 冼淼淼没什么信心的往上提交申请,申请的还是最热门的几个场馆,说实在的,这申请递上去她自己心里都没谱儿。 时间太紧了,外面还有那么多想租借的,没准儿预约都排到几年后,她这临时抱佛脚可有点儿太临时了。 没成想,不过半个月,申请竟然通过了! 冼淼淼懵,这么简单?! 第87章 事反常理必有妖,申请通过的太快让冼淼淼再次紧张起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向尚清寒求助。 老爷子弄清楚她的不安点之后就笑了,“瞧你这点出息,白给的好处竟也拿不稳了。” 冼淼淼微怔,隐约有点儿明白了,“您是说……” “嗯,”尚清寒又好气又好笑,道,“总不能既让马儿跑又不给草吃,出头鸟也不是白当的。” 冼淼淼这才恍然大悟了,感情是上面甩给自己的甜枣! 想也是,场馆申请这种事情非常麻烦,尤其是国内有数的几个好场馆,那都是供不应求,很少有轮空。像她这次距离使用日期仅仅半年上下才申请的,而且一次四处,还都是热门的,正常情况下一次集体通过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可她偏偏就成了! 看着她脸上飞速变幻的表情,尚清寒又道,“你这孩子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要是不成呢?你临时去哪儿找去?在大街上抓瞎吗?” 老爷子大半辈子都在娱乐圈打滚,这些事都是做惯了的,跟相关部门的人都很熟,双方时常在灰色地带相互通气。就好比这次,前儿冼淼淼刚把申请递上去,当晚他就得到消息了,大家还开玩笑呢:“真是锐气逼人,后生可畏呀,老爷子您这孙女胃口可不小呢,还听风就是雨的……” 场馆是有数的,想用的人每天都在排队,她倒好,算上前次,一口气就要五个!还要马上用! 关键这种地方的日期安排很有讲究,不能说今天你用完了明天立马儿甩给他用,那不成,前后都得空出好多天来收拾。 就像他们做演唱会,什么特殊要求的舞台啊、灯光、摄像,甚至是根据实际需求划分的观众区,那都需要时间搭建。 一次活动好几天,再算上有关部门的检查、验收……邻近的几次申请中难免会出现日期交叉重叠,有时候申请人会故意多报几天,以应对上面砍日期排档的要求。可要是实在没法儿继续砍,那就要面临一个取舍的问题:给谁用,不给谁用呢?这就是个技术活儿了。 最近上面有意扶持冼淼淼的工作室,她的申请第一时间就被交到领导手里,然后几个人一商量,就给批了。 冼淼淼听后愣了半天,冲尚清寒讪笑,“我还没习惯有事先走后门。” 当时她真没想太多,就是走流程,公事公办呗。反正上次申请过一次了,这次怎么着也能给自己批一两处吧?大不了咱们一个地方多办一次不就完了么。 尚清寒就笑,“什么叫走后门,怎么叫走后门?咱们按规矩办事,上面按规矩批复,怎么就走后门了?年轻人不要这么迂腐嘛。” 冼淼淼失笑,心道这还不算走后门啊?您这冠冕堂皇的说辞也是挺清新脱俗。 不过说来也是,批给谁不是批呢?不是她就是别人,既然总要给个人,她宁肯是自己。 冼淼淼在某些方面也是心大,既然生米已经成熟饭,再害怕啊犹豫什么的就矫情了,索性不管了,人家给就接着,等什么时候下来任务了再说,他们总不至于让自己抱着炸药包上战场吧? 想明白之后,她的眉眼就顺势舒展开来,又问尚清寒,“外公,人家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您说,我是不是得表示下?” 既然入了这个圈子,又拿了人家的好处,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改变自己,努力适应环境…… 尚清寒呵了声,“得了吧,就你这事后诸葛亮的速度,黄花菜都凉了。” 祖孙俩关系亲密之后,私底下老爷子的话也就越来越犀利,冼淼淼也越发的觉得自己果然是亲孙女,这一句话堵死人的风格果然是一脉相承。 见冼淼淼委委屈屈的样子,尚清寒又大笑几声,显得非常神清气爽,“行了,别多想,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既然是公事公办,你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不然反而显得刻意、谄媚了。等你过几天回来,商量《硝烟》排档的时候,顺带着跟相关人士打声招呼,表达下谢意也就罢了。” 冼淼淼一想,也是。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相互问候了身体状况,临挂电话了,老爷子又提醒道,“不过凡事都是双刃剑,你拿了天大的好处,总得付出点儿什么。姓任的小子最近很活跃嘛,不错,年纪轻轻的就该多做点事,多经点风雨。” 听到“多做事”的时候还好,可再一听最后半句,冼淼淼又无奈了,“谢谢外公,我知道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任栖桐那样的天分注定不可能被埋没。以前他懒懒散散当透明人也就罢了,基本上除了一年几次颁奖典礼都不怎么见人,业内同行们跟他倒也相安无事。 可谁知他突然决心当劳模,一口气接了数支广告不说,还放出话去要在十月份进行全国范围内的专辑签售,短短几天就霸占了大半个网络,有关他的信息、报道铺天盖地,代言的产品广告还没拍完呢,据称就已经呈现出销量上升的趋势了,真是当红演员都没他风头盛。 歌手出镜率普遍偏低,本来像他这样没活动都有关注率的妖孽就已经挺招人恨了,现在竟然还主动抢戏,这简直是不给人留活路嘛! 拍广告、专辑签售还不算,这会儿又要开全国演唱会…… 得到风声的同行简直要跪:大侠,咱们退隐可好?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冼淼淼拿下来的后面四座场馆中,不知有多少人从去年就开始申请了,但到现在还是没拿下来。可轮到她倒好,干脆一次性通过,你说气人不气人? 现在没公开还好,要是过几天公开了,任栖桐和冼淼淼的名字绝对会立刻跑到某些人黑名单头排! 不过对招黑这种事,冼淼淼表示她毫无压力。 谁黑得过我?我又怕过谁?来啊,相互伤害啊。 场馆申请成功的消息让胡奇峰也惊讶不已,不过他也没多问,就是按照冼淼淼的要求通知参与任栖桐演唱会彩排的人员。 演唱会从原来的一场骤然提升到五场,虽然主要内容不变,但实际操作起来可远远不是一乘以五那么简单。 五处会馆分散在华国的东南西北中,从地形到天气再到场馆设计都不尽相同,想要达到最佳表现效果就要做出对应方案,包括舞台搭建、灯光设置,乃至观众区域划分都不能单纯的复制粘贴。 人家粉丝既然花了钱,你就要克服各种困难,力求回报给他们最佳的视觉享受,不然先疼的就是自己的良心! 虽然面临的难度很大,但工作组成员倒没什么怨言,实际上,他们还都挺愿意跟着冼淼淼干活的。 冼淼淼性格爽直,出手大方,除了对工作质量要求过于严格之外,基本上没得挑。 该给的她一点儿不含糊,逢年过节还会给每一个有份参与的人发放福利,偶尔加班了也从不在加班费上抠抠搜搜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跟着大小姐干,那就是多劳多得,只要你付出了,她就给及超乎想象的回报。 要不是冼淼淼的工作室不要,璀璨不少人都想跳槽了。 ***** 任栖桐这一发功不要紧,原本空荡荡的行程表立刻就变得紧锣密鼓起来,小肚腩以肉眼可见速度消失的陆海痛并快乐着,天天扣着行程表看,恨不得把活动时间精确到分钟。 广告、专辑签售加上全国巡演,他整个下半年都别想休息了。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颁奖典礼,以及作为产品代言人不得不出席的商业活动,嗯,算算都能过完年了。 时间迅速变得紧张起来,陆海研究了几天,第无数次尝试着跟任栖桐沟通:“你看啊小任,咱们这个时间实在是太紧了,必须得开源节流,你看那些无关紧要的课程,是不是可以暂停一下?” 正破天荒拿着手机刷Talk的任栖桐闻言动作一顿,从屏幕上抬起眼睛看着他,“你说的是什么课程?” 陆海干笑,“就是,那什么演技课啊……” 任栖桐缓缓眨了下眼睛,挺认真的说,“我觉得那很有必要。” 他现在的成绩已经能够长期稳定在D了,而且老师也夸奖他表现力比一开始强很多,你看这次拍的这么多广告不都挺顺利嘛,肯定是演技课上学的东西发挥了作用。 既然有用,那为什么要停? 陆海跟着他这么久了,俩人光就演技课这事儿商量了没有一百回也有八十——背后老师们的哭爹喊娘就甭提了,这会儿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是那什么,”陆海用力抹了把脸,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关键是你现在的时间真的不够用啊,你自己算算,你有多少天没好好躺在床上睡觉了?再说了你一个歌手,专注唱功就罢了,要什么演技啊!” 任栖桐拿手机的手一僵,“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有演技?” 陆海心塞,心道你这可叫我怎么回答?!这不明知故问嘛! 俩人大眼瞪小眼互看半天,时间久到陆海都要忍不住放弃了,哪成想任栖桐竟然点点头,“好。” “真的?!” “嗯。” 再三确定任栖桐不是开玩笑后,陆海强迫自己别当场笑出来,努力保持正常步速退出房间,这才一路狂奔到安全通道,拨通电话。 “啊谢老师吗?我是小陆,哎哎哎不是要加课,嗯嗯,你听我跟你讲啊,我们家小任不是忙起来了嘛,以后就不去上演技课了……嗯对,不去哎哎哎你别哭啊!” 打完电话之后的陆海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心道这年头混碗饭吃也不容易,你看一听任栖桐终于不上课了,那边竟然喜极而泣。 他刚百感交集的拉开门就被吓了一大跳,自家艺人竟然就站在外面,瘫着一张脸看着他,微微耷拉着的死鱼眼里隐约有那么点儿受伤和委屈。 陆海当场就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哎不是小任啊,你听我跟你解释……” 任栖桐表示除了女朋友说的话他都不听!于是转头就走。 他人高腿长,一步迈出去能顶陆海的一点五倍,转眼就把人关在酒店房间外,反锁房门后带了耳机去阳台发呆。 不开心。 几分钟后,任栖桐忽然想起来以前冼淼淼说的,要经常在Talk上跟粉丝们互动一下,就又进了页面,尝试着更了一条状态:“经纪人不让我上演技班了。” 最近粉丝们都在为他创世纪般的大活跃激动不已呢,一天恨不得挤出二十五个小时来刷网,这会儿又是夜晚上网高峰期,任栖桐的Talk刚更新几秒钟,系统就叮叮当当的提示说有好几条新留言。 任栖桐顺手点开,头一条映入眼帘的就是: “哈哈哈小师弟你终于认清现实放弃啦?” 任栖桐:“……” 关机! 第88章 付秀笑着让冼淼淼开手机刷Talk的时候,网上已经炸开了锅,#任栖桐想上演技班#的话题已经顺利冲上热搜榜第一名,右上角鲜亮的HOT标记不住跃动,真是非常诱人。 任栖桐从来没掩饰过自己演技不好的事实,当初音乐大赏酒会上大家闲聊,他也很直白的解释说自己不接戏不是纯粹低调,只是觉得演技不好怕耽误事儿来着,结果一群大前辈还纷纷觉得这小伙子不错,有底限有原则。 现在他亲口在Talk上说想上演技课,大家顿时就给乐疯了。 任栖桐之前那位最佳男歌手苏蒙前辈也乐呵呵的掺了一脚,转发之后@冼淼淼,口吻还挺调皮,“你就给人家上个课呗,瞧这委屈的。” 众粉丝爆笑,有不少圈内人也跟风转发,有几个个人工作室还跟着起哄,说没关系,你女朋友不给上我们给,只要你签了新合同,咱们什么都好说。 闷葫芦这种存在要么常年不出声,可一旦出声一般都是大动静,任栖桐亲身证明了这一点。 也就才几十分钟吧,他这条Talk的转发量就破万,点赞数更是直逼五万,而且还在疯狂增长中。 邓清波拆自家兄弟墙角的评论被粉丝自发置顶,后面又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叶明成跳出来火上浇油,说,“小邓说的是,小任你就老老实实唱你的歌,别去侵占公共资源了。” 这也就是熟悉的言辞犀利,不熟悉的圈内人和粉丝都一窝蜂的跑去鼓励,什么“大桐桐别怕,演技这东西只要努力总会有的”算中肯,“我觉得你演技挺好的啊”之类的则纯属睁着眼说瞎话…… 冼淼淼一个人抱着手机在地上滚了半天,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才给任栖桐打电话,结果特么的还被提示关机。 她又打给陆海,陆海一接起来就战战兢兢的,生怕大小姐是来给男朋友找场子来的,然后一听那动静,啧,也不对啊,听着倒像是刚笑完! 不过人家毕竟是情侣,打是亲骂是爱,床头打架床尾和,就算真闹僵了也没事儿,甜言蜜语一哄就成。但他不行啊,还得先老老实实认错。 “对不起了小老板,”陆海语气复杂的说,“这事儿是我自作主张,不过小任的行程真是太满了,再坚持上课的话就要往返奔波,实在划不来。” 而且关键是这课上了跟没上压根儿没什么区别,它见不到成效啊! 就那个高投入低产出的惊人比例,换到做买卖一早就赔死了! 冼淼淼不答反问,“演技课的老师那边怎么反应?” 陆海一噎,犹豫了下才问,“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冼淼淼失笑,“行了,我明白了,他们也不容易。” 陆海微怔,由衷感慨,“您真仁义!” 他心道还能什么反应啊?当场电话里就给我痛哭失声了,那高兴劲儿就甭提了,面对面估计能给我们跪下,以谢不杀之恩! 人家那些老师也不容易,行业里风光了多少年,教出多少大小明星?偏遇上任栖桐这么块“璞玉”,还又难得死心眼的勤奋好学,这不是存心要让人家晚节不保么!? 而且你说你要是学了以后马上用也就罢了,你倒是演戏去啊?他偏不!这不纯粹折磨人么! 冼淼淼又笑了好久,这才让陆海转告任栖桐一声,让他开机。 几分钟后,任栖桐给她打回电话,开口第一句问的还是,“我是不是特别没有天分?” 冼淼淼简直要笑死,可偏偏对方的眼神和表情还都特别认真,隐约有那么点儿伤感,这就又让她不忍心笑了。 “你有天分,但确实不在表演上。” 忠言逆耳,冼淼淼眼瞅着男朋友的眼角都耷拉了,忙道,“听说过人无完人这话吗?” 任栖桐有气无力的点头。 冼淼淼就细细给他讲说,“这人呐,就像手指头,永远有长的也有短的。你说你长的这么好看,又聪明,运动神经也发达,对音乐方面还一点就透,这要是再是个全能演员,对其他人来说可不就太不公平了嘛!” 好话谁都爱听,任栖桐也不例外,眼见着嘴角又开始细微的上翘,看着冼淼淼的眼睛里也不断滚动着情谊。 “谢谢。” 有日子没当心理辅导员了,冼淼淼还真有点技痒,“我是实话实说。就说我吧,我脾气不好,性格不佳,花钱大手大脚的,又讲究吃穿,家务一点儿不会干……” 越说她也是越心凉,心道特么的原来我竟然有这么多缺点! 话音未落,那头任栖桐就先替她否了,“你很好。” “啊?”这回换冼淼淼有点沮丧了,“我是不是挺讨人厌啊?” “不,你很好,”人就这样,当别人需要你安慰的时候,你也就顾不上自怨自艾了,任栖桐认真道,“我爱的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独一无二。” 最近太忙,两人也没空凑一块腻歪,细细算来冼淼淼也有日子没听他诉衷肠了,今儿乍一听还真有点面红心跳的小娇羞。 “真的呀?” 任栖桐笑笑,竟真的开始一项项数,“你爱憎分明,很可爱,我喜欢;你对于生活有很高的品味,我欣赏;你工作起来努力又认真,我痴迷……” 都不用听完,冼淼淼就已经美得头晕目眩,被这一波糖衣炮弹轰的体无完肤。 所以说嘴巴甜就是有用,一通电话结束后俩人都什么事儿没有了,然后双双跟打了鸡血似的努力工作去了。 扶廊这边王昌建意外多待了好几天,临走前还特意找冼淼淼单独说话,冼淼淼麻溜儿去了,非常恭敬的聆听教诲。 她是真心佩服王昌建这一类的老艺术家,那都真的劳模,对钱反而看的轻,不像她似的钻钱眼儿…… 王昌建也不废话,就说隐约听到某导演有开新作的打算,他觉得应该叫邓清波去试试。 他说的某导演冼淼淼也听过,不仅听过,那简直是如雷贯耳,圈内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只是对方是位电影导演。 冼淼淼先道了谢,又问,“您怎么不直接跟邓清波说呢?” 王昌建摆摆手,“他还在拍戏,听了这个难免分心,要是影响到拍摄质量我的罪过就大了。再说了,他不是你的艺人吗,去或是不去也得是你最终拍板。” 顿了下,他又挺感慨地说,“邓清波是棵好苗子,光在国内电视剧圈里混实在委屈了,他应该去更好更大的舞台。” 电视剧再怎么火,影响力都有限,更何况还是影视剧对外推广系统本就不成熟的华国。 王昌建自己演了一辈子电视剧,对其中的利弊门儿清,只是当初有热情的时候没机会,而现在有机会了,又不是给他这种年纪的人准备的了。 打从第一眼看见邓清波,他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所以完全不计回报的指点、帮助,而邓清波也确实没辜负他的期望,沉得下,守得住,扛得起。 可越是这样,王昌建就越觉得他应该往外走,再继续这么混着简直太屈才。 趁着还年轻,他觉得邓清波应该赶紧往电影方面转,往国际大舞台上转,充分展示自己的价值,也充实华国演员在国际上的队伍,当然,也算完成一个他自己未完的心愿:我这一辈子都没能登上国际影视殿堂,但这没关系,我看中的后辈成了!某种意义上,跟我自己成功是一样的。 冼淼淼没立刻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沉默。 嘴上没说话,可她心里却没闲着, 该让邓清波去国际大舞台吗?该,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问题就在于究竟该什么时候去。 经过几部戏的打磨,邓清波的演技成长速度之快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那么可以尝试涉足电影了吗?可以,但仅限于国内。 国际大舞台对现在的他而言还是太大了些,有多少演技好的近乎妖孽的年轻演员能把他轻而易举的秒杀! 文艺片?他现在的演技还太稚嫩; 商业片?抱歉,他没有那样大的名气或是令人过目难忘的颜值值得大导演非他不取。 只要冼淼淼肯,邓清波当然现在就能接到电影,但绝对接不到好电影。 烂片还有接的必要吗? 可即便是烂片,他好歹也算是去国际上闯荡一番,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单纯从这一点考虑的话,似乎烂片不烂片的,也不是特别重要了。 尽管冼淼淼明知王昌建之所以这么急着要让邓清波走出国门,也有私心,一定意义上也是为了替他自己圆梦——这就跟梦想破碎的父母迫不及待的想让儿女走完自己未走过的路一样,可不得不说,他这横插的一杠子确实让冼淼淼动摇起来:要不要让邓清波,提前试试看? 第89章 亲自看着王昌建上车走后,回到酒店的冼淼淼一个人想了很久,不仅是邓清波的事,还有工作室上下一众演员都被她翻来覆去掰开来琢磨了半宿。 别看着这么多人里面最能咋呼的就是邓清波,见天上蹿下跳的,可真要说起来,他反而是最安分,野心最小的一个。 也许是家境一般又经历的多的缘故,邓清波身上有种同龄人少有的沉稳,虽然平时爱玩闹,可一旦办正事儿了,谁也没有他能沉得下来。 就好比于榕、柳于飞,他们都是正经科班出身,虽然当初没大红大火,可这俩人也从没被生活逼到绝望过,心里总还有那么点儿登顶的奢望。也许嘴上不说,但他们心里都觉得自己能成功,至少不会太惨——怎么说我也是名牌影视学院千里挑一录取上来的天之骄子,就算再差能差到哪儿去? 哪怕就是一度陷入事业低谷的方栗,也不是什么任人摆布的省油的灯。 尽管大家都说他温润、好脾气,可光是一个能忍就不敢叫人轻视。退一万步讲,要真是万事不争不抢的老好人,又怎么可能让万雨另眼相看,又怎么会在虎狼环视中给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所以即便他们表现的乖觉,可他们的眼神、关注点,甚至平时不经意的一些谈话中,仍能流露出野心。 他们想争,想抢,想踩着别人往上爬。 也许这些念头还不成型,但起码在他们潜意识中已经存在,并且无时无刻不在发挥着作用。 但邓清波这人,还真就特别容易知足。 不是说他不上进,而是他那点儿野心跟这些正经科班出身的演员比起来,真就差了一大截。 就拿加入工作室之后各自接到的活儿来说吧,柳于飞就不止一次的表现出想跟大腕们合作的意向,就连性格乖顺的于榕在听说邓清波接了《大汉》之后也隐约表达了对大制作的渴望,更别提方栗。 可邓清波不一样,也许是心太大,也许是过去几年艰难的生活让他变得特别容易满足,他从不主动要求什么。 冼淼淼给他工作,他就接着,然后老老实实的完成;不给他活儿,他也不着急,该上课上课,该健身健身,偶尔还没羞没臊的跑去任栖桐那边蹭课,追逐下越发没什么指望的歌手梦想…… 邓清波的这种性格对管理者来说有利也有弊,好处就是你不用操心,不用跟他耍多余的心眼儿,更不用担心他哪一天会造反;可坏处就是,他太省心了,以至于偶尔会被忽略掉。 别看冼淼淼现在混的风生水起,可不少方面也都还是摸着石头过河,特别冒险。好处是她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和想法,比如说艺人的。 像方栗他们随时都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冼淼淼,包括今后的发展方向和类别,然后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或是不可取的,冼淼淼一般都会采纳。所以饶是现在时日尚浅还看不大出来,但从长远来说,方栗、柳于飞、于榕的发展模式必然具有极强的个人特色。 但这种模式放到邓清波身上,就几乎完全失效了。 想到这儿,冼淼淼就忍不住笑了,这家伙给着就拿的性格跟王琳还真是如出一辙,也怪不得俩人能相互看对了眼儿…… 邓清波是冼淼淼旗下的第一个艺人,两人也算是经历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同甘苦共患难,感情不可谓不深厚,可冼淼淼今天突然就发现,貌似自己最近对他有点儿忽视了。 这就好比在一个大家庭里,假如长子特别懂事特别沉稳,家长难免会在倍感欣慰的同时将相当一部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不省心的孩子身上去,没准儿还时常要将长子拖来帮忙看孩子…… 她给邓清波制定了非常保险的发展道路,只要没有什么大意外,邓清波绝对能成为这代演员中的演技派扛把子,而事实证明,邓清波走的确实也挺好。 但挺好就行了吗? 冼淼淼忽然就有点不确定了。 现在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她变了,任栖桐也变了,甚至她周围的人也变了,那么邓清波是不是也能跳出原来的框框,迈的步子更大,走的更大胆一些呢? 杀青当晚,邓清波迅速把自己收拾干净,乐颠颠的请冼淼淼去吃饭。 冼淼淼盯着他看了好久,然后就笑了,“呦,赚钱了,要回请我啊?” 邓清波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也算半个东道主了,总不能看着你大老远跑过来还要掏钱。”顿了下又补充道,“不过这边的饭馆儿肯定比不上望燕台那边,不合口味的话多包涵啊。” 俩人走了没几步,就有几个过来旅游的小姑娘认出邓清波,围着他要签名要合影。邓清波麻溜儿的给签了,这才跟冼淼淼说了抱歉。 “认识你的人可越来越多啦,”冼淼淼想起来当初他只拍了一支广告时的情景,“感觉怎么样?” “不好说,”邓清波砸吧下嘴,歪着脑袋说,“挺有成就感,可有时候也觉得有点压力,怕万一哪天我要是让他们失望了可怎么办。” 说完,还用力吐了口气,脸上是跟平时的嘻嘻哈哈截然不同的严肃和担心。 冼淼淼笑笑,点头,“成啊,有点儿明星的觉悟了。” “快算了吧,”邓清波笑出声,连连摆手,“我这哪儿算什么明星啊,就是个演戏的呗,您可别挤兑我,等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影视城几乎就没有淡季,往来都是人,偶尔还有迷弟迷妹们嗷嗷叫着狂奔,丧尸围城似的,挺乱。邓清波笨手笨脚的帮冼淼淼挡着人,一不小心自己先被撞个趔趄,没一会儿就冒汗了,还感慨,“这绅士还真不是好当的,小师弟也挺不容易。” 冼淼淼咯咯直笑。那是,我家大桐桐当然厉害,这是谁也比不上的。 那饭店也不远,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隔着大老远就闻见一股奇香,是火锅。就是门面低调的有些过分,平平无奇的门脸,矮趴趴的门口…… 邓清波解释说,“小老板,别看这店面不起眼,但老板是地道的蜀地人,原料都是从那边空运的,相当正宗。” 不是外人,也不用讲究什么仪态仪表的,两人要了个红汤锅,滚开之后冼淼淼把头发一扎,嘶溜溜就开吃,给邓清波看的一愣一愣的。 “嘿,没想到小老板您这吃起来还挺狂放。” 冼淼淼仰头喝完一大杯冰镇可乐——那吸管一早就给她丢垃圾桶里去了,辣的呼哧带喘,“火锅不就得甩开膀子吃么?再来一瓶!” 之前冼淼淼请客都是在上档次的高级餐厅,就算大家去包间自在些也有限,饭菜都是做好了盛在精美的盘子里,再狂放也狂放不到哪儿去。 可火锅就不同了,这个词本身好像就代表了热闹,代表了喧杂,代表了乱糟糟,像汤底煮沸后各种食材在里面上下翻滚的狂乱。 在这里就适合汗流浃背的大快朵颐,想摆什么谱儿是不实际的,正襟危坐着一口一擦嘴,更是扫兴。 涮完一整盘嫩牛肉之后,冼淼淼漫不经心的问,“杀青了,你对自己以后的发展有什么想法没?” 好不容易解禁的邓清波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把一嘟噜牛百叶滚成通红后一口气塞到嘴里,登时被辣的龇牙咧嘴、眼斜口歪,“呼呼呼,真过瘾嘿,啊?小老板你又给我接活儿了啊?什么时候走啊?去哪儿拍?” 你看,这就是邓清波。他从来不会问“你给我接的什么啊”或者“这电影讲什么内容”,因为他对冼淼淼几乎有种全然盲目的信任:你给我的,就一定是好的,那么我只要按照你说的走下去就好了。 冼淼淼有点苦恼的擦了擦嘴,换了种语气问,“你对未来就没有点儿规划?或者说,对我的安排就没有点儿什么看法?” “啊?”辣的满头是汗的邓清波茫然的仰起脸,一双眼睛也不只是被问懵了还是辣懵了,都有点失焦,“什么什么看法?那不都是小老板你负责的么,我也不懂啊。” “……行了行了,吃你的吧啊!” 冼淼淼很是无语的摆摆手,又抬手叫了盘牛肉。 罢了罢了,他也确实不懂。既然这样,那么就只好自己多承担点儿…… 不过终究是不甘心,吃到半截的冼淼淼又忍不住提醒,“你也别太听话,有什么想法啊建议就跟我讲,咱们谁跟谁啊?光杆儿司令时候过来的交情……” 见她说的真心真意,邓清波也专心听着,不住点头,最后特别郑重的“哎!”了声。 冼淼淼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咱能不能别这么憨啊?! 吃到差不多饱的时候,冼淼淼直接跟邓清波说,“你回去休息一天,后天就去面试。” “行。”邓清波想也不想的就点头,呼噜噜吃的香。 吃了两口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挺忐忑的问,“那,那我用不用节食啊?” 冼淼淼一噎,没好气的往他脑袋瓜子上糊了一巴掌,简直要把整顿饭的憋闷一次性打出来,“吃吃吃,猪啊你就知道吃,胖死你算了!” 这都什么艺人呐!一点儿专业素养都没有! 半小时后网上就传出新闻来了: 《杀青后得意忘形,邓清波当众被骂是猪》 冼淼淼:“……呵呵,你们高兴就好。” 她也算想明白了,指望邓清波这货自己动脑筋想出路基本没戏,至少是眼下这几年没戏,他压根儿就没那个觉悟!少不得要自己使劲推着他往前走了。 这次邓清波回去后不仅要面试王昌建提到的那部准备去冲击琳德电影节的国际向大电影,还要面试其他两部国内电影,估计起码能拿下后两者中的一部吧。 倒不是妄自菲薄,关键是那国际大电影从导演到幕后都是国内一线大咖,年龄反而不重要:一个剧组里就有俩影后一位影帝,统共上下才几位主要演员呢?就邓清波这样的小虾米,能不能进组还真不好说。 不过就算不能进,凭借邓清波的实力和本分劲儿,绝对能在导演心里挂个号,以后再想合作也就不那么突兀那么困难了。 邓清波临走前还问冼淼淼怎么不走,后者就丢出一句话来,“给你们物色小师妹呢。” 于是他屁颠儿就滚了,然后刚一上车就跑去工作室的群里吆喝,“单身狗们都起来了啊,小老板说要给你们带几位小师妹回来!” 且不提群内几个光棍儿听后多么欢欣鼓舞,冼淼淼还真不是开玩笑,起码她心里已经有了个名字:袁雅青。 这姑娘上辈子的演绎人生始终不温不火,冼淼淼就觉得挺可惜,不过也没怎么太往心里去。谁承想两天前就在扶廊瞄见了她,不免多留了心。 袁雅青今年刚二十岁,满脸的胶原蛋白和……婴儿肥,再配上她本就有那么点儿圆润的五官,放在美女遍地的演艺圈还真算不上多么打眼,所以哪怕有那么多星探来了又走,也没人挖掘她。 虽说娱乐圈本就是个邪乎的地方,即便你艳光逼人,也未必能红的长久;而邻家女孩的长相,也不一定就火不了。但总体而言,大家还都是比较喜欢那种一眼看去就觉得惊艳的美人。 袁雅青是来当群演的,什么丫鬟、宫女、姨太太甚至是媒婆都演过,每次报酬都不多,有时候甚至只有一个盒饭,换别的科班学生没准儿早就不干了,可她始终没有一句怨言。 让冼淼淼最终下定决心跟她见面的最多因素就是这姑娘肯吃苦,够拼,豁得出去。 大热的天,群演的戏服质量又那么差,大太阳底下一站大半天,树荫底下解暑降温的饮品都臭了也没人换,就算不中暑晚上回去也得一身的痱子。跟她接同样活儿的基本上全是歪瓜裂枣的大妈们,就这样还时常有人抱怨给钱少。 可袁雅青倒是想得开,冼淼淼还亲耳听到她苦中作乐的说,“我觉得挺好的,你看,导演不是就把我安排到前面去了?” 主演如花似玉,身后跟着的婢女也不好太敷衍,于是在一众小美女们都不乐意接这活的前提下,袁雅青这个五官端正的就忽然变得鹤立鸡群起来,然后拍戏的时候不免要被提溜到主演身边,以防止镜头扫到后面真正滥竽充数的大妈们脸上,让观众辣眼睛…… 主角摆款儿的时候总要跟身边的婢女交代几句话吧?于是袁雅青不仅捎带着有了近距离特写镜头,还多了几句台词,就连戏服和妆容也跟一般群演区别开来,变得精致讲究了,为此她兴奋了好几天。 然而这么几天折腾下来,袁雅青原本挺白嫩的肌肤就迅速变得黑黢黢的起来,再想去找丫鬟、宫女的活,人家导演又不愿意用了。 住在一起的几个群演妹子就笑话她傻,“让你逞能,有什么用呢?现在好了,你说你怎么办吧!” “就是,当群演有什么出息!你得把自己保护好了,不然就算星探到你跟前也不要你。” 当然,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还真有不止一个星探从袁雅青眼前经过,但也真都没一个要她的。 虽然是群演,但年轻姑娘们每天在自己脸上花的钱也不比主演少多少,补水保湿防晒都是必备,遇到要长时间晒大太阳的工作也是忍痛推掉,所以有不少人在这里混了几个月了,皮肤还是豆腐一样又白又嫩。 他们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干的是群演的活儿,可挑剔起来也不比大腕差:灰头土脸的不演,太苦太累的不演…… 袁雅青听了这话也不恼,第二天该出去蹲着等活儿还是等,然后当晚就接了个媒婆的角色…… 媒婆这类人设,除非是特别的剧,一般都不会是什么正面形象,外型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儿去。 冼淼淼决心找袁雅青说话的当天,她正穿着一身恶俗到家的红褂子,脑袋上还插着两朵红艳艳的大花,嘴角上方一点标志性的黑痣,两只手捏着开了大红帕子,踩着明显大两个号的劣质绣花鞋,怪腔怪调的扭着走,“哎呦~这位公子~” 冼淼淼:“……” 天热,还真有点辣眼睛! 好在见面的时候,袁雅青已经麻利的卸了妆,换回自己的T恤和短裤,脑袋上也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就是条利利索索的马尾。 只是近看了,还真是黑啊! 好歹你也是个妹子,烈日炎炎的,到底涂没涂防晒啊? 袁雅青还挺警惕,刚开始付秀过去请她怎么也不跟着来,怕热的冼淼淼只好自己顶着大太阳出去,摆足了礼贤下士的款儿。 毕竟是个还没出校门的学生,一见到冼淼淼,袁雅青的呼吸都急促了,声音也打颤,“冼姐姐,你是不是要签我啊?” 冼淼淼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还冼姐姐,这倒稀罕。不过两人目前没有任何实质性关联,年纪也差不了两岁,叫什么还真都不大合适。 得,先就这么叫着吧,回头签了合同再改。 冼淼淼也没上来就说是,先东拉西扯的问了不少看似无关紧要的事儿,到最后袁雅青整个人都被问迷糊了,基本上有什么说什么:“我想多锻炼锻炼自己,也赚点钱,蚊子再少也是肉啊,”她还挺理直气壮,“就我现在的条件,与其等着别人来挑去演主角,还不如先都轮一遍呢,好歹也是个经验。没准儿什么时候就突然找到适合自己的了呢!” 适合自己的,媒婆吗? 冼淼淼和付秀都笑,又问,“你想攒钱干嘛?” 袁雅青这回犹豫了下,不过最后还是咬牙说了,“我想去微调一下,”之后还有点沮丧,耷拉着脑袋,“我不好看么。” 这话不假,她长得不难看,但也绝不可能被称为大美女,跟时下流行的锥子脸、大眼睛更是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袁雅青的眼睛略窄而狭长,眼尾稍翘,鼻梁倒是不矮,一口牙齿也算整齐,一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这就给她稍嫌憨厚的圆润五官中平添几分俏皮和灵动,眉眼之中自有一股灵气。 冼淼淼细细打量一回,笑着说,“我觉得你这样就很好,不要整。” “真的?!”袁雅青有点不敢相信的看过来,脸上带着点被夸奖的羞红,眼睛也亮闪闪的。 “真的,”冼淼淼点头,反问,“你不信我?” “信!”袁雅青毫不犹豫的点头,刚还沮丧的小姑娘又觉得美滋滋的。 开玩笑么,冼淼淼本人捧红了好多新人呢,她家里几十年来做的就是这个,她说的话谁敢不信?! 冼淼淼也不怕自己的话给人听去,反正都是大实话,“真正的美人都有自己的特点,所谓的千人千面就是这个。你看现在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所谓美女,光是邻国就一年不知有多少,可她们撑死才能红几年?放到一块谁还能分出是谁来?” “你确实不是让人过目难忘的长相,但你有人造美女所不具备的优势,”在袁雅青包含期待的目光中,冼淼淼笑着说,“辨识度。” 袁雅青确实算不得大美女,但是很耐看,属于第一眼就不算难看,然后越看越顺眼的那种。 袁雅青飞快的眨眨眼,要不是觉得不礼貌,她这会儿都要掏出小镜子来确认下自己的辨识度了。 “在娱乐圈混,好不好看不是最重要的,”冼淼淼认真说,“关键是你得让观众记住你,懂么?” 袁雅青点头如啄米,“懂。” 确实如此,甚至有时候长得太好了反而会是一种负担,因为观众首先注意到你的就会是外貌,而非演技。就算你再怎么努力,大家也会在第一时间,迫不及待的给你扣一顶“花瓶”的帽子。 袁雅青当然不会自恋到觉得自己整容后就能荣升为花瓶,可在这个看脸的时代,你长得好看就是会比别人多好多机会,不然谁闲着没事儿乐意花钱往自己脸上割刀子啊! 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干脆对保养什么的就自暴自弃了一阵子,转头拼命的接活儿攒钱,预备差不多够了就先去把眼睛弄大点儿。 只是钱凑了还不到一半呢,大小姐来了,她亲口说自己好看! 袁雅青是死活没想到出来打工竟然打到一份冼淼淼工作室的合同,她简直给高兴坏了,条款都没看清楚就迫不及待签了名,然后签完了才开始后怕,又拿眼睛偷偷的看冼淼淼。 冼淼淼失笑,把手抬起来,重新将自己还没盖章、签字的合同推给她,“没关系,就该好好看看,不着急。” 她这么大方,袁雅青更加不好意思,飞快的看完之后确认自己的确是小人之心了,人家这条款绝对是业内良心了,估计就算她整容回来也不一定能碰上这么好的老板!看来大家口中“别人家的老板”还真不是白叫的…… 搞定了袁雅青之后,暂时不打算再签别人的冼淼淼就打包回了望燕台,而本就在望燕台电影学院上学的袁雅青也不打工了,跟条小尾巴似的厚脸皮蹭冼淼淼的车回工作室报道。 那头工作室几条光棍以及璀璨部分消息灵通的人士也是翘首以待,心想大小姐这可是成立工作室一来签的头一位女演员,意义非凡,小师妹指不定得倾国倾城成什么样儿呢! 然后冼淼淼号召大家集合,说介绍新人入伙当晚,众人都把自己收拾的溜光水滑,特别人模狗样,非常期待的看着包厢门口。 冼淼淼先进来了,抬头一看就笑,“呦,来的还挺齐。” 见众人一双双眼睛都往自己身后溜,冼淼淼也不卖关子了,冲门口喊,“进来吧。” 众人心中又是一阵激动难耐,就连任栖桐也多了几分好奇,纷纷往那边看去。 几秒钟后,大步流星进来一个年轻姑娘,一抬头,在场诸位都目瞪口呆:……呃,肤色挺健康啊…… 第90章 原本都在期待绝世美女小师妹的众人乍一看到姿色平平又黑乎乎的袁雅青,脸上难免都带出点来,场面一度很尴尬。 而等邓清波他们回过神来,又觉得很后悔,有心缓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时间进退两难。 倒是袁雅青先用笑声打破沉默,然后大大方方上前鞠了一躬,“师哥师姐好,我是袁雅青,今年二十岁,之前一直在扶廊当群演,晒太黑吓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出声: “哎呀真是妹子啊!” “来来来快坐快坐,就坐这儿。” “盼了多少天,总算有个姑娘了,小师妹喝点什么?” 刚还尴尬异常的包间瞬间热闹起来,袁雅青丝毫没有不自在,坐下之后就跟师兄师姐们问好,让点菜也爽快的点了一个,然后才规规矩矩的把菜单递给冼淼淼。 邓清波充分发挥他交际花的能力跟袁雅青聊天,说到扶廊又拍着大腿遗憾,“咱们都在扶廊,竟然没见过!” 袁雅青就笑,“扶廊那么大呢,何况师兄你又那么忙,光拍戏都不能够,又哪儿来的见面机会?” 说完她又看向邓清波身边除自己之外工作室唯一一位女艺人,王琳,“师姐,我可崇拜你了,等会儿能跟我合个影吗?” 王琳虽然入门早,但她们两个实际才差一岁。 王琳性格比较内向安静,哪怕现在成名了话也不多,她从刚才袁雅青进来就开始抿着嘴儿笑,只是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会儿袁雅青主动表达善意,王琳也就迅速接着。 “谢谢,不用等会儿了,反正现在菜还没上来,干坐着无聊,就现在吧。” 袁雅青哪儿有不答应的,赶紧凑上去,合影之后还特别崇拜的看着王琳,问,“师姐,我能拉一下你的手吗?” 大家都给逗笑了,王琳也笑着点头,然后主动伸手拉住她,“当然能。” 袁雅青一下子就乐疯了,特别激动的说,“真不是做梦啊,我竟然跟王琳一个工作室……” 王琳绝对是这两年国内最火的模特没有之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成为超A类模特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没看着郭玉对她都非常客气非常推崇么。 毫不夸张地说,一半以上的姑娘都有或曾经有过模特梦:将最新款的高端时装穿在身上骄傲的展示给大家看,多带劲呐! 曾几何时,袁雅青也曾做过当模特的梦,还跟无数小姑娘一样将床单、被套啥的披在身上,甩的呼呼作响…… 只是等她的身高最终停在165cm,并再也不动之后,她也只能倍加遗憾的放弃这个梦想。 大家都凑在一起闲话,许久不见的冼淼淼跟任栖桐趁着别人不注意就往阳台去了,然后双双伏在护栏上,歪着头看对方。 “瘦了。”冼淼淼心疼的说,又摸摸他的脸,“都没肉了。” 任栖桐捉住她的手,往上面轻轻亲了口,“只是突然忙起来,肌肉结实了。” “你少哄我啦,我还能看不出来吗?”冼淼淼本想掐他腰上的软肉,但这家伙锻炼的都快没脂肪了,全身上下的肉都结结实实,捏都捏不起来…… 两人凑在一起腻歪了一会儿,冼淼淼才正色问他专辑签售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通过前两年的试探,今年冼淼淼、任栖桐和宋志、叶明成等人反复商议后决定同时发行国内国外两张专辑,都是十一首歌,根据面向人群不同,歌曲内容和语种也不同。 国外版本的由九首英文歌、一首汉语歌和一首意大利语歌组成,国内和亚洲区几个汉语国家的版本则由九首汉语歌、一首英文、一首意大利语歌曲组成。而这两张专辑的共计二十首歌中,就有十一首是任栖桐自己填词作曲的,另外九首则是跟宋志合作的——距离上次发售专辑才过去不过短短一年,他的写作功力就有了长足的进步,提升跨度之大令人震惊。 两张专辑内的歌曲除了确实朗朗上口到让人无法取舍的一首英文和一首汉语歌交叉存在之外,其余的全都不同,所以即便是同时购买两张,也不会太亏本。 只是签售活动暂时决定之在国内举行。 之前两张专辑的销量都不错,有了这两年的人气积累之后,想必销量还会更上一层楼;再加上最近任栖桐一改素日万事不露面的做派,频频出镜,刷足了存在感,跟他这条线的狗仔光是奖金就拿到手软,宣传效果比起专业投放广告来也丝毫不差,多管齐下之下,冼淼淼直接让首次发行的专辑张数按着去年一点五倍来的。 任栖桐倒没觉得有什么压力,试着跟粉丝接触过之后也就那么着,除了生活更热闹了之外,倒也不像他曾经想象过的那样无法忍受。 冼淼淼失笑,“我不是担心那个,签售啊,十月份也还热着呢,估计你往那儿一坐就是一天,身体能受得了吗?” 累肯定是累的,但任栖桐不想让她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就有意转移话题、模糊重点。 他用两只手卡住冼淼淼的腰,只轻轻一提,面不改色的就把人给提到了半空中,“我应付得来。” 冼淼淼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不由得低呼出声,本能的搂住任栖桐的脖子,两条腿也立刻挂住他的腰,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似的吊在他身上,“呀,你快放我下来!” 阳台跟包厢之间只隔着一道磨砂玻璃拉门,根本没法儿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有人闯进来了!她可还要脸呢。 任栖桐低笑出声,用额头蹭蹭她的,故意用气声说,“分开这么多天,我很想你。” 这可了不得! 他的声音本就富有磁性,一旦压低了,换成气声,魅力就成几何倍数增长,冼淼淼就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股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的触动从尾椎股猛地上窜到天灵盖! “亲亲我。” 包厢内的灯光隐隐透出来,换成一片柔和的光晕洒在任栖桐的脸上,让他本来有些锋利的线条也跟着温柔起来。 他稳稳抱着冼淼淼,好像那就是全世界。 他的眼睛直直的看过来,亮亮的,里面清楚地映着她的影子。 周围的一切声响仿佛都消失不见了,冼淼淼忍不住一下下的抚摸他的后脑勺,然后轻轻俯下身。 结果两个人的嘴唇还没连上块呢,没眼色的就来了! “哎小老板?小师弟?别躲啊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啊,你们继续,继续!” 邓清波只伸进了半颗脑带来,就活像踩了地雷一样猛地缩回去,惊慌失措的又把门给关上了。 包厢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后便响起一片幸灾乐祸的哄笑。 再让你到处抓人喝酒!该! 一群人闹到后半宿,冼淼淼意外发现袁雅青的酒量竟然很不错,一个人就把柳于飞这个著名的不胜酒力的货喝翻之后,又跟邓清波喝了个差不多…… 于榕一边扶着神志不清的柳于飞往外走,一边由衷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 叶明成叶哥那种一看就不是“善类”的就罢了,可袁雅青瞧着跟个灵巧可爱的邻家妹妹似的小姑娘竟然也这么能喝,世道对他们这些酒量一般的男人而言真是艰难。 毕竟初来乍到,袁雅青也没敢狠灌,柳于飞这会儿勉强还能说话,只是行动能力无限接近于零,两条大长腿都跟面条似的在地上拖着,耷拉着的脑袋时不时迸出一声“不,不喝了……” 于榕倍觉好笑,“明明就是个三两倒的量,还逞什么能呀!” 柳于飞浆糊一样的脑袋里也委屈着呢,他这不是觉得小姑娘刚来,可能拘束放不开,就想拉着她玩儿。谁知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家还没怎么着呢,他自己先就给撂倒了…… 任栖桐说好了今晚跟冼淼淼一起过夜,等会儿一起坐他的车,就出去让谢磊先走。 冼淼淼照例去结账,不经意间扭头的当儿就看见正在角落跟人讲电话的王琳满脸凝重,显然是遇上麻烦了。 她微微眯了下眼睛,下意识搜索起邓清波的身影,随即就看到他正跟于榕抛尸似的把柳于飞往保姆车车厢里拖,明显没注意到王琳的情况。 那电话估计是意外打来的,王琳也摆明了是不想让任何人担心,飞快的说了几句就挂了,只是眉梢眼角还是挂了几分愁色,双眼不由自主的发直,两手略显焦躁的互掐。 王琳不爱说话的程度直逼任栖桐,有事儿先习惯往肚子里塞,一般人问都问不出来。她虽然在跟邓清波交往,但两个受苦受惯了的家伙都喜欢报喜不报忧,一般情况下也很少交流心事,再加上这些日子邓清波要为几部电影试镜而四处奔波,王琳就更不可能找他诉说,给他平添烦恼了。 冼淼淼暗自唔了声,心道果然自己这个知心大姐姐的人设一时半会崩塌不得。 签完单之后她冲王琳招招手,又对任栖桐说,“咱们先顺道把他们送回去,我也顺便把车听到公司,明天好用,那边坐不大开了,王琳上我的车。” “老板,不用”王琳刚要回绝就被冼淼淼一个眼神钉在原地,于是越发焦躁了。 任栖桐看看冼淼淼,再看看就差在额头上挂个写有“我遇到大麻烦了”牌子的王琳,什么都没问,转身去开车了。 车子发动之后,冼淼淼瞟一眼又开始犯愁的王琳,“遇到什么事儿了,看你愁得那样。” “没!” “你再说没?!”冼淼淼把眼睛一瞪,分明比她还高出小半头的王琳立刻就跟只被逼到墙角的兔子似的蔫儿了。 她是真心敬重冼淼淼,经常拿对方的话当至理名言,偶尔遇到什么困难了也会寻求帮助,所以虽然这次的事有些难以启齿,她纠结一番后还是说了。 “我妈打电话来,说我姑姑家又要借钱……从去年我收入比较稳定了之后,我们家好多听得消息的亲戚就都跑来借钱了,一开始是给孩子的学费,千儿八百,或者是种地买化肥啊种子什么的,都是小数目。” “我跟爸妈都不好意思回绝,也就给了,他们也都打了欠条。说好了是过了年就还的,可转过年来之后,他们非但没换,反而又开始借钱了,而且数目越来越大。” “先是我一个叔要盖房子,说是差五万……大姨女儿找工作要钱打点关系……二舅家的什么老人病了,要二十万块钱开刀!” 说到最后,很少生气的王琳脸上也显了怒容,愤愤道,“真应急也就罢了,可好多人自己家根本就不缺钱,比当初我们家的条件好多了,我们都憋着口气没往外出借,他们倒好,手头紧了不说自己想办法赚,反而都一股脑的来打我们的主意了。” “就那个盖房子的叔,他家儿子去年也毕业了,家里没有大的开销,一年能存不少钱呢,可还来借!然后转头就买了辆车!我爹气不过,让他还钱,老板你猜怎么着,他愣是不还,还到处跟人家说我们逼他……” “现在可倒好,债主被人说成小气,没人情味儿,拿了别人钱的反而成了大爷……” 村里的后生有出息了,村长他们都替王琳一家高兴,官方还不让她出钱做功德呢,就来了这么一群坏亲戚,周扒皮都没有这么狠。村长和村民们都看不下去了,曾劝过几次,可那些吸血鬼怎么听?又是哭闹又是撒泼…… 冼淼淼幽幽叹了口气,“可不是升米恩,斗米仇么。” 虽说世上还是好人多,但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混账也多了去,就像王琳口中那些无赖亲朋,那也比比皆是。 王琳听后越发涨红了脸,借着酒劲儿罕见放狠话,“可不是!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本就是顾及亲戚情面,谁知道他们这么得寸进尺,我爹气的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觉得对不起我。” 姑娘在外面赚钱不容易,老实巴交的王爸爸本想帮扶亲戚后给她数个好名声,为个好人缘,哪成想现在骑虎难下,自己反倒成了恶人。 借出去多少钱他都用个本子仔仔细细的记着,原来是打算以后要账方便,可现在看来,竟是九成以上都收不回来!虽然一笔笔都不算太多,但架不住借的人多啊,这才小半年功夫就密密麻麻记了好多页,粗粗一算,竟然有七八十万! 七八十万,将近一百万啊! 刚一得出这个数字来的时候,王爸爸和王妈妈惊得差点背过气儿去,眼睛都直了,这么多钱! 这个天文数字不要说以前,就是现在也还是想都不敢想,他们姑娘在外面指不定怎么吃糠咽菜,给人家伏低做小,省吃俭用刨回些钱来,竟然就被这群没良心的抢走了! 冼淼淼瞧了王琳一眼,这孩子明显是给气狠了,今天又刚喝了点酒,不然兔子似的脾气哪儿肯说别人半句坏话? 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冼淼淼也不太了解他们家的具体情况,还真不大好说。 “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王琳沉默了,她现在头大如斗,里面就是一团乱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出来见了世面之后,她更觉得这样如狼似虎的亲戚要不得,要不起。 穷咱们不怕,谁家没穷过?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大家伙相互扶持呗,只要肯吃苦,怎么过不上好日子?所以一开始几个确实不宽裕的亲戚借钱,不管是王爸爸还是王琳本人,都很爽快地给了,甚至压根儿没打算让他们还。亲戚嘛,打断骨头连着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谁知这风声传出去之后,什么混不吝的也都挤上前,一个个狮子大开口,实在可恶! 给吧,心疼,白生气一场;不给吧,难缠,总要顾及亲戚情分…… 冼淼淼不用问就能猜出她的想法,说白了就一句话:要脸呗! 要她说,王琳那些亲戚就是无赖,可正因为他们是无赖,正常人才拿他们没办法。疯狗咬了你一口,可又不让打死,怎么办?难不成你还能上去咬一口回来? 也就是那群人柿子专挑软的捏,欺负王琳一家人老实巴交,换了她?德行吧! 冼淼淼自认自己在这方面够彪悍够不要脸,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谁敢打扰我享受人生,我先弄死你! 所以不管是冼笠然这个亲爹还是戴梦这个不少人眼中可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天真少女,冼淼淼都选择手段强硬的一棍子打死。 不打死留着干嘛,过年吗? 还放过,我凭什么放过啊?他们当初想法儿祸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活该。 人的三观不同,就没办法用同样的手段,哪怕今儿说这话的是游小楼,冼淼淼也敢怂恿她撕破脸大闹一场,可王琳不行,这家人太朴实太老实。 “惹不起,躲得起吧?”冼淼淼想了下说,“你不是正想着给老家修房子吗?我看先别修了,直接把家人都接到这边来,钱不够我借给你,先买套房子落脚再说。” 只要隔得远了,怎么都能避免一定的麻烦。 王琳家乡交通不便,望燕台首都的名号更是叫人望而生畏,只要搬过来,肯定会有不少人考虑到借钱成本太高而放弃。至于那些顽硬的,只要不告诉他们地址,电话能不接就不接,想找过来还得花好一番功夫呢! 虽是治标不治本,但就目前来看,这已经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王琳一家老实巴交的性子,不被逼到绝路上,肯定是不会选择跟亲戚们撕破脸的。 果然王琳听后眼睛亮了下,不过随即就小声道,“老板,我没想借你钱。” 刚她还抱怨别人借钱借疯了,转头她就跟别人借钱的话,这算什么事儿? 冼淼淼笑笑,说的特别没有压力,“我钱多。” “钱多也不能这么花,”王琳倒是小管家婆似的严肃起来,“您整天没日没夜的忙,赚钱也不容易,还整天请我们吃喝、旅游,那得多少钱啊,不能这么浪费。” 就拿大家刚才聚餐那一顿来说吧,没有五位数根本打不住,这还没开特别贵的酒呢!搁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现在一琢磨也是替冼淼淼肉疼。 冼淼淼笑个不停,问,“那我要是借给你钱的话,你还吗?” “肯定的!”王琳想也不想就点头,看见冼淼淼眼睛里的笑意后才明白过来自己被套路了,“老板,我脑子不好使,您别总逗我。” “不是逗你,”冼淼淼笑着摇头,见前面绿灯过不去了,就缓缓放慢车速,“你要知道,很多时候人不能那么死板。光说在望燕台买房子,这边房子多少钱一平米你问过吗?你的钱够吗?” 那是肯定不够的。 王琳出道到现在也就才三两年工夫,真正开始赚钱也不过是从去年开始,而且模特这个行业除非是真正成气候的超模,不然赚的都是有数的。她真正能攒下钱,也就是去年接代言开始,到现在为止也才几百万,这点钱想要在望燕台不那么偏僻的地段买一套能供全家老小五口人居住的大房子,还真是白日做梦。 见王琳把自己的脸纠结成核桃,冼淼淼又说,“难道你还要再攒几年?那不是白受罪么!现在房价涨的多快啊,早买早赚。再说了,过来后对你弟妹未来的教育也好……不然你打算跟谁借?” 王琳脑子不算活泛,冼淼淼一开口她就本能的跟着对方的思路走了。 是啊,现在房价蹿的多快啊,年前她跟邓清波无意中扒拉售楼信息的时候看见有个地段才要五万多,现在才几个月,就已经飙升到八万了!还是郊区! 她想尽早把家人接来,给他们好的生活,也方便大家团聚,不然像自己这么忙,一年下来也不一定有空辗转一天多回老家探望…… 是啊,要是不跟老板借的话,自己跟谁借去? 邓清波?算了吧,他家的条件也不算太好,而且这两年他赚的也不多,每每对着房价也是叹气…… 贷款?她什么都没有,用什么抵押? 高利贷?不行不行,她还不想死! 见王琳都快要把自己给逼死了,冼淼淼忍不住笑出声,“你先别急,搬家、转学什么的都是大事,你先跟家人商议下,如果同意呢,相关手续我可以帮你,别,别这么感激地看着我,不过是吃顿饭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钱的话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合同还在我这儿,我还怕你跑了不成?也不用特意还,就是以后我从你报酬里扣不就完了么,多方便。” 她什么都好说,就算帮王琳的弟妹插班转学也不难,关键是她爸妈的态度,不然甭管计划多完美都白搭。 尤其王琳老家那边又讲究什么安土重迁,一家人过来后靠什么过活?到底能不能适应?这都是摆在眼前的大问题。 第91章 王琳得了冼淼淼的主意活像得了元宝,整个人瞧着都有了主心骨似的,回去之后马上就跟爹妈讲了。 且不说王琳爸妈怎么想的,接下来的一周内,冼淼淼先后跟泰国、越南和马来签订了《为你执笔》的播放合同,着实叫人眼红。这部剧投入小,当初国内播放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丰厚的利润,这会儿但凡再卖就是纯赚钱。 这几个国家表态表的晚,可双方诚意足,拿到结果竟比韩国那边还快很多。 等冼淼淼跟三方代表签了合同,又皆大欢喜的吃了饭、开了小型发布会,韩国那边还在犹豫不决。 又有一大笔银子进账的冼淼淼也不稀得搭理他们,你们喜欢磨叽就继续磨叽吧,爱买不买,别等什么时候真惹火了我,你们想买,我还不卖了呢! 原本她还觉得原来是客,专门给安排的导游和车,结果见那边这么给脸不要脸,索性从扶廊回来之前就收回了,就让那群人自己窝在酒店里瞎琢磨。你们就琢磨去吧,爱咋咋地。 这人还真就是有贱脾气,当初冼淼淼好声好气的跟韩国代表谈,他们各种摆谱、高姿态;现在冼淼淼直接拿他们当透明人了,他们反而笑脸相迎,主动表示想谈了。 冼淼淼嗤笑一声,懒得露面,就让付秀跟他们说,条件还是那些条件,没有一条是过分的,你们要是能接受呢咱们就立马儿签了合同,您这谈判团马上就能飞回老家吃你们念念不忘的萝卜白菜泡菜大米饭;实在不能接受的话我们也不勉强,您就请便吧。 话说之前冼淼淼在扶廊的那半个月里,韩国代表团还故意试探是怎么着,跟付秀抱怨这边的饭菜吃不惯,油腻不健康啥的,一副我们大韩民国美食世界第一的死样子。 也不用跟自家老板请示汇报,付秀直接就做主停了那边一切服务供应:把导游司机和翻译都喊了回来。既然吃不惯,您就自己找好吃的去吧!然后又非常热情的送了满满一车厢的腌制辣白菜上门,美其名曰防止他们思念故国风味,出来接应的棒子手下一看,特么的脸都绿了。 都是在祖国一年到头吃咸菜长大的,这一吃就是几十年,到现在打个嗝儿恐怕都带着泡菜的美丽气息,好不容易出公差能打打牙祭,牛羊肉、新鲜水果轮着来,谁还这么想不开的蹲在酒店里吃泡菜! 冼淼淼这样给他们晾了一周,付秀就面带不屑的汇报,“他们同意签合同了,新闻发布会也没反对。” 切,早干什么来着? 一个劲儿的摆谱端架子,结果现在搞得这么僵不说,最后得到什么好处了?有病吧! 冼淼淼一挑眉,“秀儿,做人呐,得大气。” 付秀:“……”您高兴就好。 合着前儿听我送了他们一车腌白菜后笑的半天直不起腰,连声夸好的不是您呐? 要说前面冼淼淼跟泰越马签合同是引发波澜,那么现在跟韩国方面的翻拍新闻发布会,就真是惊涛骇浪了。 且不说原本轻视冼淼淼,说她只是靠长辈荫蔽过活的三世祖的路人们震碎一地眼球,就是胡奇峰、尚清寒等人也着实吃惊不小。 这可是韩国,做惯了文化输出的韩国,要让他们翻拍咱们的作品,何其不易! 冼淼淼的粉丝们就甭说了,恨不得扑上前来抱大腿跪舔,只是因为公司安保力量强悍而无法得逞,于是一群人又变着法儿的在网上表白,还给冼淼淼邮寄鲜花什么的。一时间,她的工作室都变成鲜花的海洋,旗下艺人、员工每个人每天都能抱回去好几束熏屋子…… 任栖桐也是与有荣焉,连续几天走路的步伐都格外轻快,两人私下见面约会的时候更是蜜里调油,任先生看着她的眼睛那叫一个柔情似水,简直都要淌下来! 最近他都在抓紧时间为演唱会做准备,只是演唱会曲目颇多劲歌,编舞老师为了打造绝佳氛围,难免编了不少动感风格的舞蹈,任先生偶尔就有那么点儿接受无能…… 有个能干的女朋友什么的,感觉真心挺复杂,既为她骄傲,为她开心,又不免感觉到压力,于是任栖桐再次投入到工作中去的时候就更专注更用心了,就连他不喜欢的街舞也努力去练,喜得陆海嘴都合不拢,逢人就夸冼淼淼怎么怎么宜室宜家、上得厅堂,绝对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老板、好女友,她跟任栖桐真是天生绝配,是那天上一对,地下一双。 别人尚可,最近一天二十个小时跟他一起共事的演唱会编舞团就先受不了了,这人看着挺大气的,感情也是个马屁精! 真是好事成双,跟韩国方面签完合同才几天的,邓清波的试镜就有了好结果:王昌建推荐的那部国际大片果然没成,不过导演也是真的挺欣赏邓清波,当天结束后还特意留了他的私人手机号码,分别时也拍着他的肩膀鼓励说不错;倒是国内那两部演员还没选出三分之一就炒的热到快爆炸的电影,邓清波都选上了,并且一个并列男一号,一个男二号,成绩实在喜人。 只是这两部电影预计都在八月之后开机,无论如何时间方面都会有重叠,不过好在这些个导演都不大在乎这些,允许艺人跨组,虽然累点,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邓清波之前一直不声不响的,低调的不行,谁知这次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子拿下两部热门电影的主要角色,接连就被报道了好几天。 冼淼淼找他来谈话的时候他还浑身不自在,自嘲果然是吃糠咽菜的命,别的艺人都巴不得天天上头条,他这乍一上去,反而胆战心惊。 “多来几次就适应了,”冼淼淼笑,“等你以后成了影帝,少不得得去做几尊蜡像,到时候日夜供人瞻仰……” “哎呀快别!”邓清波想想也是美得合不拢嘴,不过听到后面又别扭起来,“蜡像就免了吧,我可不想给人摸来摸去。” 那蜡像做的究竟像不像暂且不提,现在这些艺人的蜡像哪个不是被人摸了千八百遍的?年前他还去国内某名人蜡像馆看过,饶是有监控和保安在,某些蜡像的胸部也已经被摸得锃明瓦亮——不分男女,而部分可以近距离接触的则更惨,真是毛都镐光了…… 俩人暗搓搓的展望下未来,笑的脸都发僵了,邓清波才找到机会跟冼淼淼道谢。 王琳家里的事儿他前天也听说了,既感动又自责,感动的事自家小老板还跟以前似的那么仗义;自责的是,他这个男朋友却还不如别人有心。 冼淼淼摆摆手,浑不在意道,“嗨,跟我瞎客气什么,这些年你们吃我喝我的还少么?再说了,又不是借了不还。你也甭多想,王琳能不知道你的性格?连自己的事儿都记不住呢……” 邓清波眨眨眼,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虽说是劝慰自己,可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儿呢?我真就那么虎?! ****** 袁雅青正式签了公司后就不出去跑龙套了,一段时间下来人也捂白了,肌肤也细腻了,上了形体课后婴儿肥也去了点。冷眼瞧着,竟也有几分邻家小妹的娇俏可人。 她还在上学,差不多每天都要公司学校两头跑,每每都是满身大汗。本来冼淼淼体谅她辛苦,想拨给她一辆普通小车代步,也省的大热天跟人挤地铁了,可她到底没敢要。 “都说无功不受禄,”袁雅青认真道,“我这什么活动都没有呢,哪儿有脸坐公司的车,这不成!” 见她一再坚持,冼淼淼也就不勉强。 袁雅青天份不错,难得又豁得出去,属于那种戏路比较宽泛的女演员,冼淼淼就琢磨着该怎么给她打响头一炮。 上了一段时间的演技课之后,老师对她评价颇高,并着重提到了她的喜剧天分。 冼淼淼就笑,她是知道袁雅青的喜剧天分的,光看当初扶廊那边把个媒婆演的惟妙惟肖的,也就能揣摩出三四分了。 只是眼下冼淼淼手头却没有特别合适的本子,不得不暂时搁置。 倒是王琳那边,有了回信。 话说王爸爸和王妈妈接到女儿的电话后就陷入天人交战:究竟是搬呢,还是不搬呢? 正值农忙时节,做完一天农活的王爸爸坐在门槛上抽烟袋,白色的烟雾升腾起来,糊成一团,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表情。 眼见着太阳西斜,他还只一个劲儿的砸吧,王妈妈不由得有些着急,“她爹,你倒是说句话啊。” 王爸爸抽烟的动作顿了下,没立刻说话,又吧嗒了好一会儿,才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抬起烟袋,用力往鞋底上磕了几下,发狠道,“搬!” 话一出口,原本还在迟疑不决的心竟迅速安稳下来,不过想到搬家后可能面临的其他问题,又难免有些忐忑。 王妈妈更是紧张,一时只觉得口舌发干,半晌才神色复杂道,“咱这大半辈子土里刨食,冷不丁的去了首都,一眼望去都没有土,可咋过活?” 顿了下又道,“咱们可祖祖辈辈都在这,祖坟也在,这要是走了……” “老娘们儿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王妈妈一迟疑,王爸爸反而坚决起来,瞪着眼睛道,“人家都能活,咱就活不了?搬!” “祖宗也是盼着咱们好,断没有有出息反而拦着的道理!我就不信,咱们闺女现在成了什么时髦人,不用下地就好吃好穿,养的那么白净,祖宗能不高兴?” “祖宗,祖宗都死了,他们能帮上什么忙?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树挪死,人挪活……” 大闺女打出生就没享过什么福,小小年纪就去了什么体育队也没个好结果不说,学都没上完就出去给人家干活,偶尔回来一趟,那双手就跟个四五十岁的人似的粗糙,他这个当爹的能不心疼? 现在好不容易祖坟上冒青烟,碰上个好老板,给找的活儿轻快不说,钱也不少赚,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忍心再拖姑娘的后腿? 他们本来是出于好心,见亲戚张嘴不好意思拒绝才点了头。本也没指望他们还,哪怕能给孩子积点德呢,可哪成想这群白眼狼这么人心不足,简直拿他们当傻子,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几万几万的要!现在钱要不回来不说,他们反倒成了恶人! 当初我们大妮儿在外面吃苦受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上门?就连问也不问一句。现在倒好,一个个闻着腥味的狼似的扑上来。 这样的亲戚,他们要不起,不要也罢! 只是,一辈子没出过省的王爸爸一想起村长和外面打工回来的年轻人说过的大城市大场面,又难免有些犯愁。 望燕台可是首都呢,那么大的地方,一套房子得多少钱呐!闺女跟老板打饥荒,最后还的上吗?得还多少年呐?别到头来再惹得人家厌弃…… 怕归怕,可一想到那些亲戚们吸血鬼似的嘴脸,他就又能下定决心了。 他老了,黄土埋过半截的人了,没什么好怕的;可他闺女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总不能因为怕这个怕那个,就生生给这些人荒废了! 思来想去,王爸爸闷声不吭的去了里屋,开了灯,抠抠搜搜从炕席底下掏出一个压得扁扁的存折来。 他戴上老花镜,冲着泛黄的灯泡仔细看着,口中缓缓数着,“个,十,百,千,万……” 对于这样的结果,冼淼淼并不意外,只是惊讶于速度。她本以为那边怎么也得斟酌个三五月,谁承想才二十来天就给了准信儿! 王琳也是感慨万千,“都是为了我,唉,我爸说他已经在联系村长卖房子了,家里的几十亩地也得承包给人种着……” 父母对故土有多么留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要不是为了她,恐怕一家人也不会做到这一步。 “卖房?”冼淼淼一怔,“他们不打算回去了么?” 不管什么地方的人,祖宅对他们而言都有一种特殊的意义,王爸爸这种买房的举动,着实出乎冼淼淼的意料。 王琳说,“也不一定,我爹说村长说了,他先买过去用着,也不糟蹋,要是以后我们再想回去,他就再原价卖给我们,绝不赚一分钱。” 冼淼淼听后,半晌没言语。 这可真是人老成精! 且不论这主意到底是王爸爸还是村长出的,实在是妙! 如此一来,他们不仅向外人昭示了搬走的决心,也暗中给自己留了后路;而村长的这个举动也给自己结了善缘:毕竟王琳可是有大出息的人了,以后认识的能人异士只会越来越多,不要说其他的,要是哪天王琳高兴了,备不住就捐赠个千八百万的给村里修路,那才叫好呢…… 能这么顺利的达成协议,冼淼淼也替她高兴,“看好房子了吗?” 说起买房的事儿,王琳也是挺兴奋,“看了好几处,但我跟邓清波心里也都没谱儿,老板您看能帮忙掌掌眼吗?” 遇见冼淼淼之前,她压根儿就没敢奢望有朝一日能在望燕台成家立业,所思所想不过是哪天能攒够钱,回老家修缮祖屋。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机遇一旦来了挡也挡不住,这才几年呐,她就赚了几百万!虽然现在也只够在这边买个洗手间,但谁让她摊上了好老板! 冼淼淼一听就笑了,也不推辞,“得,这个我还真帮得上忙!” 完全不用找旁人,裴星来家里就是做房地产的!只要她开口,肯定能比外面便宜一大截! 见冼淼淼满口应下,王琳不禁喜上眉梢,又细细说了自己的要求。 这会儿说要求可不是摆谱,而是为了以后少矛盾,她说的越详细,冼淼淼就越方便找准方向使劲,也免得以后出毛病。 “不用太奢华的,您就帮我找个过得去的小区就得了,位置不用太好,反正都在一个城市,怎么着都方便……” 冼淼淼认真听了半天,最后说,“别的都好,就是这个地理位置,王琳,你听我的,贵点也要买好的。就算不要市中心,可也不能太差了,别小瞧邻居的力量,人文素质就不用说了,就是对你跟邓清波以后的事业,也大有好处呢。” 当初孟母为什么要三迁?可不就是为了个好邻居! 现在王琳的事业虽然逐渐步入正轨,胆量也大了,可眼界毕竟还没开放开,有些事情就是考虑不那么周全。 现在房地产市场虽说不如往年景气,但为什么好楼盘永远不愁卖?那些富商名流傻吗,为什么非得花高价挤破头的去抢? 基础设施只是其一,更关键的,还有里面隐藏的潜在人脉。 人跟人的交情就是处出来的,你们要住的近,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见得多了,聊得多了,关系自然要比外面的亲密一些。不敢说人家有什么好事先想着你,很多事就算只听个一句半句的,那就很了不得!更别提运气好的话还能碰上那些一方大鳄,真是随便听人家说说就如同醍醐灌顶,那可是千金难求的划算买卖! 这次买房虽然看着像无奈之举,但谁又能说不是一项投资? 先不说王琳跟邓清波究竟能不能走到最后,可王琳注定不可能再回归原来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业生活,她是肯定要在望燕台留下的。既然要留下,那就要为以后的事业和生活打算…… 原本王琳是真没考虑这么多!这会儿听冼淼淼掰碎了讲,整个人都懵了。 本来她就觉得,借冼淼淼的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赶紧随便买个差不多的地方把家人安置下就得了,就算这房子不够用,以后她再努力换不就完了么…… 可现在听冼淼淼这么一说,还真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旁的不说,光是这房价吧,年年涨,她光想的美了,保不齐过几年之后那房价就会再创新高,届时她想换也换不起…… 成长环境的不同决定了两个人思维模式的巨大差异:王琳是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稍微有点改善就满足得不得了;可冼淼淼不成,说到底,一般奢华的生活已经很难满足她,而她要么不做,可一旦决定要做,就必须一次性做到最好! 就拿这次王琳借钱卖房子的事儿来说,既然要买,既然要借,借五百万还是一千万有很大的区别吗?倒不如一次性把事儿落到实处,一劳永逸,也省的日后这儿不如意,那儿不舒服。 这话也就是她自己在心里想想,真要说出来保准能把王琳吓个半死:借一千万和五百万当然有区别啊啊! 王琳这听了半天,感觉就跟被洗脑了似的,再站起来脚下都有些发飘,一抬头,仿佛能看见眼前一扇见所未见的大门朝自己缓缓打开,而她要面临的将是全新的世界! “对了,”冼淼淼一边让付秀把自己的行程安排送进来,看什么时候有空跟裴星来和游小楼他们聚聚,顺便把房子这事儿说了,一边叫住晕晕乎乎就往外走的王琳,“你和你家里人也要做好准备,这事儿啊,可能没这么容易完。” 有些人的脸皮厚度绝对能超乎你的想象,尤其像借钱这种无本的买卖,更不是区区搬家就能杜绝的。 冼淼淼瞧着王爸爸这回是下了决心,可万一对方不死心,追过来呢?万一恼羞成怒,非要嚷嚷起来呢? 真到那个时候,好声好气的说是不管用的,跟他们推心置腹更是甭想,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强制手段。 说到强制手段,冼淼淼自然在行,她也最喜欢这一招儿,可问题是这回的主人公是王琳一家,她就怕这么憨厚的一家人能不能承受人的恶意集中爆发后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不过话又说回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然是没有回头路,就算是他承受不住,也必须得硬着头皮上了! 第92章 冼淼淼跟游小楼、裴星来合开了餐厅之后,各自但凡有点什么应酬或是交际都喜欢往这边拉,再加上璀璨不少人巴不得有条正当途径向冼淼淼示好,私下也常带着朋友过来捧场,其中不乏当红艺人,而艺人本身就极具市场号召力,经济条件允许的粉丝不免跟风…… 经营到现在,这餐厅不仅在整个望燕台的法式餐厅中算独一份儿,就算放眼整个餐饮界,也是响当当的存在。 只是她这个甩手掌柜当的太称职,距离上次过去也得有两个多月了,现在一想,还真挺惭愧。 也不知是裴星到的太早还是他一直都在,冼淼淼觉得自己出门够早了,可去的时候就见他一杯咖啡已经喝了一半,显然坐了有一会儿了。 现在也不过下午四点,还不是饭点,可店里依旧有不少人,年轻的年老的都有,他们大多守着一杯咖啡和几样甜品,听着店内缓缓回荡的古典钢琴曲,十分悠然的享受时光。 “裴老板,生意不错嘛。”冼淼淼跟裴星来打了招呼,刚要坐下就见他先一步起来,帮自己拉了椅子。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不光是冼淼淼愣了下,就连裴星来脸上也有点不自在,两只眼睛也不敢看她,略微有些局促的乱瞟。 冼淼淼眨眨眼,赶紧坐下,忙用别的话题岔开,“这都是来喝下午茶的?” 裴星来也没事儿人似的点头,又问她要什么,“几分钟前刚出了一批马卡龙,来点吗?” “来几个吧,”冼淼淼想了下,又笑着补充,“还有慕斯吗?我想要个巧克力的,对了,欧培拉留一块,等会儿小楼来了一准儿要。” 绝大多数的人都知道英国人有喝下午茶的习惯,可实际上,法国人的下午茶历史要比英国人还早上那么几年。 他们这个餐厅主要供应午晚餐和下午茶,能消费得起正餐的毕竟是少数,相较之下,下午茶的价格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一杯咖啡,几块蛋糕,慢悠悠的消磨半个下午,也不过几百块而已,不少慕名而来的粉丝瞄准的就是这个。 这么好的环境,这么优质的服务,这么高品质的茶点,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还能遇上三两位明星,真是太划算了! 下午茶只从三点供应到五点,五点一过就要清场,准备晚上的正事,可饶是这短短两个小时的利润也相当可观,营业额丝毫不比某些知名咖啡厅全天来的差。 店里的糕点师是裴星来亲自去法国重金聘请来的,曾荣获过甜品界含金量最高的奖项,每天只工作四个小时,卖完了也不再做,地位极其超然。他的手艺确实是好,做出的甜品不仅精致可爱,口感也非常地道,某著名美食编辑品尝过一次后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称赞。 稍后游小楼来了,进门之后果然就要欧培拉,冼淼淼就笑。 三个人上天入地的侃大山,中间裴星来也说了下餐厅经营状况,得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后,冼淼淼也就不再过问。 毕竟有正经营生在身,裴星来瞧着也成熟不少,眉宇间虽稚气尚存,但眼神坚定了很多,举止也稳重了。就连他身上穿的,也不再是以往那些叮呤当啷的嘻哈风,而是换成了简单大方的定制衬衣和休闲西装裤,俨然一派社会精英的架势,跟以前那个轻浮浪荡的少年,真有些判若两人的意思。 “对了淼淼,”裴星来问道,“前儿你问我房子的事儿,是你要买?” 话音刚落,游小楼就先笑起来,“她名下多少房子,还买呢!准是又当烂好人,答应了给别人相看。” 刚说完,她就又自己反驳道,“哎,也不是,无利不起早,老实交代吧,你这是又准备借花献佛?” 冼淼淼摆手,“还真不是。” 当下就把王琳的事儿给说了,听得游小楼暴跳如雷,要不是场合不对,都该拍桌子了。 “这可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气愤难平道,“甭管他有钱的没钱的,还真就没个安稳时候。” “这也是钱闹的,”裴星来纠正道,“要不是那个模特能赚钱了,他们家的亲戚指不定躲多远呢!” “呦,这可真是长进了!”游小楼表情浮夸的感叹道,“裴少爷竟然也会有理有据的分析了,这要搁在以前,指不定一蹦多高呢。” 冼淼淼就笑,裴星来也不像往年似的跟她斗嘴,只是有些无奈的说,“你就挤兑我吧啊,多大姑娘了,还这么得理不饶人,说的别人哑口无言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啊?年纪轻轻的,戾气别这么重。” 一番话下来,不管是冼淼淼还是游小楼都目瞪口呆,跟看个星外来客似的瞧着裴星来,后者干脆就欠身过去摸他的额头,喃喃道,“也没发烧啊……” 裴星来都给她气笑了,见她眼前的蛋糕盘子空了就问,“还吃吗?” 游小楼还没回过神来呢,裴星来就又看了下表说,“算了,快到饭点了,占了肚子就不美了,等会儿吃正餐吧。” 俩姑娘越发啧啧称奇。 裴星来形象大转变,估摸着平时也没少经历这样的场面——话说纨绔三人组一个接一个的浪子回头,外面指不定多少人惊掉下巴壳子呢,也就不当回事儿,想了下就跟冼淼淼说,“这个不难,我隐约记着有那么几套房,不过现在给没给出去还不好说,我得回去问问我爸。” 一般做房地产的都这样,开发商会提前预留几套不公开发售,要么预备着做人情,要么预备着喊高价,反正就算明面上全卖完了,暗地里往往也会有空余就是了。 只是裴星来以前从不在意这些事儿,冼淼淼今天也是做好了他过几天才给答复的准备,哪成想说起来竟也头头是道。 “你这是,”她不由得又惊又喜,“也开始接触家里面的事儿了?” 不然不可能一听就想起来有符合条件的房子! 果不其然,裴星来点头,矜持中难免带了点抑制不住的得意和小骄傲,“年后我爸就开始让我跟着了,有几次谈生意也带着我,天长日久的,总能记住点儿。” “这可真不容易,”游小楼感慨,又坏坏的问道,“你姐没意见?” “有意见又怎么样?”有了事业的人就是不一样,眼见着裴星来说话底气也足了,“我也是我爸的儿子,她有什么资格反对?” 之前他姐和姐夫之所以那么嚣张,不就是觉得裴星来烂泥扶不上墙,裴老板除了她之外没有别的选择,就算做得过分了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可现在不同了,裴老板最喜欢的小儿子突然迷途知返,知道上进了,办事有板有眼的,他能不大喜过望?只是对这爷俩是好事,对裴星来的姐姐姐夫,可就算不得什么好事了。 人心都是偏的,要让冼淼淼选的话也肯定是裴星来无疑。 抛开私交不提,就算以路人的角度来看吧,裴星来的姐姐做事也太绝了些,有了男人不要家人,上辈子就差把唯一的亲弟弟剥光了丢到南极洲冻死了。可要换了裴星来得势,他怎么也不会这么狠。 **** 裴星来办事越来越靠谱了,第二天下午就给冼淼淼发来详细资料,说让她尽快挑,因为裴老板好像要拿其中某两套做人情,别到时候撞车就不美了。 冼淼淼立刻喊了王琳来看,结果这姑娘还真就是两眼一抹黑,哪怕再加一个邓清波也只是凭空多了个干瞪眼的而已。 , 他们都是苦孩子出身,不要说买房了,以前就是吃饱饭都是奢望,又怎么会深入研究楼盘或是住宅?更别提还是在望燕台! 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脸都皱巴成风干橘皮了,愣是没个所以然。 王琳臊的脸都红透了,耷拉着脑袋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又给老板添麻烦。还是邓清波脸皮够厚,顶着一张热辣辣的脸,笑嘻嘻的说,“我们都不懂,小老板送佛送到西,您帮忙拍个板呗?” 冼淼淼无语,“是我买啊还是你们买?” 可这种事指望他们临时抱佛脚还真不成,好房子不等人,再说王琳家里的情况也确实不好再拖了…… 最后没办法,冼淼淼只好自己帮忙挑了一套,先让王琳去交了首付定下来。 这就是有熟人的好处了,不然那么好的房子人家根本就不接受分期付款,而且裴老板也很给冼淼淼面子,直接要的成本价,足足能比外面便宜四分之一!有省下来的这些钱,装修和买家具都差不多够了。 只是搬家不是个简单事儿,王爸爸那边光是处理房子、家当和土地的事情前后就要十几天,再加上孩子们的学籍问题,最快也得一个月。 不过现在大家都下定了决心,最关键的房子也落实下来,其余的事情也就不那么令人紧张了。 第93章 转眼到了七月,王琳爸妈那边还没搬过来,于榕、柳于飞、方栗共同主演的《假面》就在省台黄金档正式上映,开播当日就漂漂亮亮的迎来收视开门红,冼淼淼悬着的心也终于能放下来。 在随后几天,《假面》收视稳步提高,并在开播第八天时窜上同期电视剧收视率榜首,这种现象直到一周后邓清波参演的《硝烟》上映才改写了。 真要说起来,老戏骨云集的真正意义上的大制作和现代偶像剧就是不一样。 就拿《假面》和《硝烟》来比吧,哪怕冼淼淼这个幕后老板也不得不承认,两个根本没得比! 《硝烟》前前后后光拍就拍了将近一年,后期制作又是几个月,而中间这么长时间,冼淼淼都带着人拍完两部戏,还都赶在它前面上映了。 工夫不是白给的,原本被大家交口夸赞为制作精良、演技出众的《假面》被《硝烟》一比,不管是演绎的真实度还是故事的逻辑性,统统秒杀。 好在两部戏的受众面不同,《硝烟》火了,《假面》的收视率也没下降,于榕几个的热度依旧不减,每天都会有无数新帖子在网上大喊他们好帅,公司和公寓门口蹲守的迷妹也越来越多。 邓清波虽说参演《硝烟》,可戏份实在少得可怜,他的粉丝们差不多从第一集就开始巴巴儿等着了,结果一直等了一个星期才终于等到他露面。可还没来得及欢呼呢,小将军就跟逗人玩儿似的,一晃神又不见了! 大家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美: 气的是这出场也忒少了啊;而美的却是,嘿嘿,别说,还真挺好看! 邓清波的出场非常拉风,是在一片训练声中策马飞奔进镜头的,摄像还特别仗义的给了一组大特写,那个意气风发就别提了。 小将军这会儿还不是小将军,只是刚从军校毕业的老将军的幼子,因着家人疼宠、学业得意,小将军身上总有一股子勃勃的张扬劲儿。 初生牛犊不怕虎,人不轻狂枉少年,小将军刚出场那几集简直嘚瑟的叫人又爱又恨,偏学识又好,就连他老子也常给气的吹胡子瞪眼。 又过了几集,战争爆发,国难家难一起来,原本肆意飞扬的小将军似乎一下子给这样的变故打懵了,尤其是疼爱他的母亲为了保护其他人死于炮火下那一集,邓清波的演技大爆发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瞬间变故带来的崩溃感,他哭喊的动作不是多么大,声音也不是特别高,但那种的无措、愤恨和时不时跳出来的难以置信,都能紧紧抓住观众的心脏。 一贯衣衫笔挺的小将军现在变得灰头土脸,衣服脏了,头发也乱了,头上、脸上还沾着冷却的母亲的血,他就这么站在刚经过炮火侵袭的街头,身体微微颤抖。 导演并没有像一般电视剧那样狗血的用人工降雨来烘托气氛,相反的,那天的日头很足,阳光灿烂到刺眼。可恰恰就是这样阳光明媚,却反而更好的衬托了人物内心的悲凉和阴霾。 出道几年之后,邓清波终于火了。 从小将军出场到牺牲,前后也不过半个多月,但没有人能够无视这个角色给邓清波带来的巨大利益。 这几乎是一种国民级现象,“人人都爱小将军”不光是说说而已,邓清波的厚积薄发给他带来了粉丝的几何倍数增长、话题的疯狂增多,以及相应的片酬蹿升。 诸多媒体和职业评论员差不多都一边倒的给出正面评价,隐隐还有感慨年青一代终于出了个不考卖脸为生的演技派,真是令人欣慰。 关键就在于邓清波和同期其他走红的年轻男演员画风非常不一样。 他不够帅,至少在这个帅哥横行的娱乐圈内帅的不够突出,可他身上经由小将军这个角色无限放大后的那种气质更令人过目难忘。 说得不好听一点,在娱乐圈混久了,绝大部分男艺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儿纸醉金迷的脂粉气,平时看也许还看不出来,但你把他们跟运动员或是军人放在一起后,那种区别就像白纸上的黑点那样分明了。 可邓清波不同,他的笑容永远灿烂,他的脊背永远笔直,他的眼神永远清澈坚毅……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宛如圈内一股清流,现在终于流进绝大多数观众的心里。 老粉丝们激动地嗷嗷叫,恨不得昭告天下说老子眼光就是这么好,你看他这不就火了? 新粉丝们也亢奋不已,一度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瞎了眼,怎么就没发现娱乐圈还有这么一款铮铮的硬汉? 尤其是最后小将军临危受命,带领一干弟兄顽强抗战,最后在为大部队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最终带来胜利,可他却跟一整个连的战士都壮烈牺牲的那一集,收视率一路飘红,甚至一度创下新记录! 从小将军出场到牺牲,邓清波的片酬几乎一天一变,最终定格在一个跟方栗持平的位置。 紧接着,相应的采访、综艺、广告合约也像雪花一样飞来,林姿空虚已久的工作邮箱也如同久旱逢甘霖,结结实实的充实了一把。 于榕等人的片酬刚比他高一点,这会儿转眼又被碾压,自然是羡慕非常。可羡慕归羡慕,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们还是很清楚的,大家从一开始走的就不是一条路。演技暂且不提,光是邓清波入行以来前面近三年的时间都默默无闻的那份寂寞和压力,就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至少他们知道自己不行。 邓清波火了,最高兴的除了工作室的人之外就数之前刚跟他签了合同的两部新电影的导演,那可真是嘴巴都乐歪了,睡觉也能笑醒。 真是早买早赚到,且不说签约那会儿邓清波的片酬仅仅为现在的几分之一,光这块就省了好大一笔钱,他所带来的关注率和热度更是宝贵,真是连宣传费都省了:演员火了,观众自然要关心他下一步想往哪儿迈,于是这两部电影的相关信息自然而然的进入公众视线。 来工作室快三年了,邓清波还是头一次尝到热度明星的滋味,一时间,竟茫然了。 “小老板,”他眨巴着眼看着对面的冼淼淼,表情有些晕,“我该咋办呢?出门都不方便了!今晚上我还想出去撸串呢!” 以前他就是仰面朝天的走在大街上也没几个人认出来,所以一直都没有当明星的自觉;可现在不同了,全国上下还有几个人不知道小将军呀?这下可好,甭管他走到哪儿都能有一群粉丝神乎其神的从犄角旮旯冒出来,然后对他进行强势围观! 就说前儿他去参加杂志采访,出门后觉得嘴巴有点馋,他也没多想,就非常熟门熟路的下了车,去一家店里买卤煮吃。结果正付钱呢,外面突然就呼啦啦涌进来一群妹子,大老远就开始尖叫,举着手机冲他猛拍,嘴里还不住的说什么“好帅啊好帅!” 邓清波当时就给瞎懵了,目瞪口呆的举着钱呆在原处,下意识的往里躲,结果就给一群粉丝堵到店里出不来,后来还是得知消息的林芝带人过来,来了把美女救英雄。 一直到上车邓清波都没回过神,林芝拖着他往保姆车里塞的当儿还在看见自己两手空空后,后知后觉的喊了声“我的卤煮!” 当时粉丝们就笑成一团,林芝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 没的说,这事儿就上了次日的娱乐新闻,当晚网络也疯狂转载,强势空降热搜榜头条,数不清的粉丝都在说“我家偶像好萌”“囧帅囧帅的”…… 邓清波现在说起来还是非常迷茫,“我有点儿搞不清大家的思维方式了,我也没去整容啊,模样也没变,怎么他们以前没觉得我帅,现在却突然冒出来几百万人喊帅?” 每天一上Talk就有数不清的私信弹出来,以及数以万计的粉丝在下面疯狂舔屏啥的,邓清波表示自己有点承受不来。 还有那么多妹子竟然喊着要给他生猴子! 不说人和人怎么生出猴子来吧,关键是姑娘们,咱们见过吗?你们知道我是啥样的人吗?还上来就生猴子,这也是够疯狂的,你们爸妈不管啊? “还有那个萌,那是说男人的吗,啊?” 说到这里,邓清波又挠挠头,“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卤煮,至少最喜欢的不是它,可现在好像大家都认准了我最爱的就是卤煮!百科上都给我加上了这一条,说我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卤煮和豆花!天知道我真不喜欢豆花啊,那是林芝逼我吃的,也不知怎么就给人拍到了,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我吃的香……貌似还有不少人往公司里送什么的……” 偶然收个一份两份的就罢了,可很多粉丝可能就是怕他吃不上,整箱整箱的寄,冰柜冰箱根本放不开,大热天的都臭了! 冼淼淼听后捧腹大笑,眼泪都出来了,“怎么,你还不愿意红?” “瞧您这话说的,谁还没点儿虚荣心吗?哪儿能不愿意啊,”邓清波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就是太突然了,我过惯了平常人的生活,冷不丁的红了,还真挺不适应的,感觉什么隐私啊自由啊,都没有了。” 这要搁在以前,天热了出去大街上撸个串儿还不是常事?就算他宿醉街头,估计媒体报道也就是个“邓姓男子”的称呼。可现在不行了,早上林芝刚一得知他的打算就大惊失色,说太危险,而且也容易被狗仔拍到失态的照片,操作不好会落人把柄。 邓清波也不只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了,他现在连出去撸串儿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看开点儿吧,”冼淼淼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就是成功的代价,总不能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占全了吧?” “这倒也是。”邓清波叹了口气。 他想起来当初破釜沉舟跟冼淼淼走的时候,看见璀璨大厅里明星们的海报时还羡慕来着,那会儿心里就想啊,他什么时候能有粉丝喜欢? 后来拍了广告,接了新戏,他的粉丝数量也逐渐从零上升到一千,一万,十万,甚至破百万…… 这家伙就是心宽,冼淼淼从来不担心他会想不开,笑了笑又问新电影准备的怎么样了。 “不是我说的小老板,”反正现在就他们俩人,邓清波就大咧咧的说了,“真是一点挑战都没有,太敷衍,给那些片酬我都拿的心虚!” 一个喜剧片,八月下旬开机,二月份春节档就要上映,能真正用来拍摄的时间恐怕不到两个半月,中间剧组却还要去往其他两个国家跨境取景,你说能精致到哪儿去? 另一个是枪战片,这个月底就要开机,可貌似有几个主要演员还没定下来,压根儿就没有让演员做基本训练的空余!邓清波还好说,他拍《硝烟》之前和期间就进行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体能和枪械集训,虽不敢说对个中内容如数家珍,但应付一般表演工作绰绰有余。 可其他演员呢?他们会拿枪吗?体能跟得上吗?就算到时候有现场动作指导,打出来的花架子能看吗? 但导演那边却一点儿也不担心,整天东跑西颠的也不知干嘛,邓清波看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没办法,整体市场环境就这样,你得学着适应,绝对意义上的不跟人同流合污是不可能的。”冼淼淼安慰道,“就算演技派也得有戏演才行啊,也得有人请你拍才行啊,有片酬有地位的演技派才是真演技派。退一万步说,他们演技不好,反而越能衬出你来,倒也不全是坏事。” 话虽如此,但邓清波总觉得那样做事不地道…… “行了,不说那些没劲的了,”冼淼淼双手交叉垫在下巴那儿,笑眯眯的看着他,“你不是一直想开演唱会呢么,现在” 话音未落,邓清波就红着眼睛一蹦老高,迫不及待的喊,“小老板你真让我开演唱会啊?!我一定好好干!” 我就知道,跟着小老板混有肉吃,果然不错!瞧,这不就要兑现承诺了? “急什么啊,”冼淼淼给他一惊一乍的反应吓了一跳,哭笑不得道,“坐下,显高啊?咳咳,你现在呢,怎么说,开演唱会的时机还不成熟,我呢,总不好做赔本的生意。” 话说到这儿,邓清波已经快要哭出来,可怜巴巴的样儿跟条被人遗弃了的大狗似的。 “出什么洋相!”冼淼淼笑骂道,“年底任栖桐要开演唱会了,你也上去唱一首吧。” 开演唱会这种事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一般歌手都会请几位嘉宾,一来能尽可能多的聚拢人气,二来也是为了中间帮自己分担下压力,毕竟连续不断的劲歌热舞几个小时也不是玩儿的。 任栖桐圈内好友不多,能担起嘉宾重任的更是少之又少,可歌王苏蒙却十分欣赏他,冼淼淼刚让任栖桐表达了这个意思,对方就很痛快的答应了。 虽然得知不是自己开演唱会啥的难免有些失望,但邓清波也知道冼淼淼没扯谎,越在娱乐圈混他就越知道自己的音乐天赋极其有限,除非能红到影帝级别,不然就算硬着头皮开了,估计票也卖不出去。 当他得知自己将以嘉宾的身份出现在任栖桐的演唱会,甚至同样担任嘉宾的还有苏蒙后,整个人就有些飘飘欲仙:老天爷,我竟然能跟苏蒙同台献艺!这可真是给个皇帝都不换的大好事! 短短几秒钟,邓清波的表情就变了几十变,最后就差抱着脸在地上打滚了,真是非常的少女心…… 冼淼淼觉得看一个古铜肤色的一米八大汉在自己跟前痴汉笑什么的略辣眼睛,交代完了事情就一脸嫌弃的往外赶,“行了啊,出去笑去,对了,这两天你去找任栖桐,他那里好多没发布过的歌,让他帮你挑一首合适的……” 虽说是为了活跃气氛,可总不好太扎耳朵,毕竟丢的可是工作室的脸! ******* 月底,王爸爸一家终于跟大部队迁徙似的挪到了望燕台,除了必要的家当之外,他们还特意给需要真心感谢的冼淼淼带来了大批农产品:整整一蛇皮袋的鲜嫩玉米,大包大包的水嫩花生,一大兜子毛豆,还有什么自家晒得菜干子、蘑菇,还有之前曾经送过一次的山鸡三只。 这些东西堆在一起,几乎跟冼淼淼的车的占地面积差不多,隔着老远似乎就可以闻到那股植物的清香,听见山鸡颠簸一天后依旧活力十足的鸣叫…… 这会儿刚下班,冼淼淼就听王琳说爸妈来了,给她带了点东西。 冼淼淼推脱不过,就要下去,结果王琳就非常委婉地表示,东西可能比较沉,最好能带个男人。 冼淼淼一怔,随即就喊上了任栖桐。 她琢磨着,有谢磊这个号称能扛起两个活人的壮汉在,外加托举自己毫不费劲的任栖桐,什么玩意儿搞不定? 结果,仨人都现场懵逼。 这么多东西,这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到底是怎么弄过来的?! 冼淼淼难得手足无措了会儿,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不用的,您自己留着吃就行,真不用带给我……” “这不行这不行!”王爸爸一张嘴就让冼淼淼现场体验了把什么叫声若洪钟,靠的太近了脑袋都震得嗡嗡的,“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一点心意,您要不收,我们真就连房门也不敢进了。” 王妈妈也跟着自家男人附和,用农家妇女特有的恳切语气道,“冼老板,您就收下吧,别看着多,可不值几个钱,好在都是自家地里种的,吃着放心,我们也给收拾干净了,您就偶尔换换胃口。” 几个孩子在旁边既局促又紧张,可一双眼睛还是止不住的在冼淼淼和任栖桐身上停驻:这两个哥哥姐姐可真好看呀。 冼淼淼跟任栖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感动和无奈。 这可让他们怎么说? 确实收拾的很干净,那些花生都是白白的,显然上面的泥土被人仔细清理过了。可像这种嫩花生最不禁碰,是断然不好像老花生那样用力摔打的,可用水冲洗过不几天就要坏……能弄得这样板正、干净,除了有人用手一点点清洁别无他法。 东西是不值钱,可里面包含的心意,却重如泰山。 就是这样,王爸爸和王妈妈还满脸紧张,生怕冼淼淼嫌弃。 冼淼淼就觉得鼻子有点发酸,深吸一口气才没失态,“谢谢,那我就收下了,真是有口福了,正想这个吃呢,可惜这边没地方买去。” 见她脸上的喜悦不似作伪,王爸爸王妈妈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又不厌其烦的解释做法,“这棒子都嫩,下水煮熟了空口吃就行,特别香。还有这些花生,就加一点盐巴就好得很……这几只鸡我特意挑的最肥的,清蒸、炖汤都好,您看您瘦的,得好好补补。” 前面倒还罢了,听到最后,王琳当即涨红了脸,小声道,“爸,您瞎说什么呢!” 王爸爸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有些不知所措,忙不迭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就是个粗人,您,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没事儿叔叔,”冼淼淼却觉得这样朴实的关怀格外叫人舒心,忙摆手道,“真没事儿。” 刚说完,一直在沉默的任栖桐竟也来了句,“嗯,是太瘦,该好好补补。” 王爸爸一听,就咧嘴笑开了,“这是小任吧,我们家琳琳总说起大家,小伙长得真精神。” 任栖桐微笑着道谢,“您过奖了。” 东西太多,冼淼淼那辆中看不中用的跑车根本装不下,任栖桐只好把自己的越野开过来,先把那一整袋子嫩玉米扛上去。 王爸爸本要挽袖子干活,却被他拦住,只是到底不放心,在旁边亦步亦趋的接着,后来见他真的毫不费力,这才夸奖道,“小伙子身体不错。” 任栖桐拍拍手,眼带笑意的看看冼淼淼,意有所指的说,“养媳妇儿么,身体不好了可不行。” 这人真是! 冼淼淼脸一红,拿眼睛瞪他。 第94章 东西太多,冼淼淼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干脆就坐着任栖桐的车往老宅去了。 一路上冼淼淼都在笑眯眯的看着任栖桐,一开始他还能装作不在意,可时间一长,还是忍不住问,“看我做什么?” “你好看啊。”冼淼淼色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胸膛。 任栖桐也不反抗,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他喜欢简单直接的向冼淼淼表达自己的爱意和欣赏,也喜欢对方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的爱恋,这让他无时无刻不感到满足和喜悦。 开车不好打闹,冼淼淼摸了几把过干瘾就适可而止了,“我还以为你会不耐烦跟他们交际。” 任栖桐跟王琳平时互动不多,后者甚至还有点儿怕他,饶是之前王琳遭遇黑子,任栖桐出人意料的出言相帮,相处模式也没改变太多。王琳对他感激是有,可感官也只是从单纯的怕进化到敬畏,两人平时见了大多还是点点头就过去了,话是不多说的。 和王琳都没话说,更别提她的父母,冼淼淼原本是这么想的。只是看刚才的样子,任栖桐好像对两位老人的印象都不错,跟王爸爸交流的时候瞧不出半分勉强。 “很朴实,”任栖桐的神色有些复杂,“跟他们接触起来,就像双脚同时踩在地上,厚重又安心,完全不需要任何拐弯抹角……” 就连王琳和几个弟妹之间的关系也非常亲昵,相互间是十足的信任和依恋,他不会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羡慕和渴望,这种感觉与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无法想象的…… 到的时候也才六点,老宅还没开饭,小十月一小时前就得知亲爱的表姐要来跟大家一起吃晚饭,这会儿就眼巴巴的蹲在大门口等着,两只手肘拄在膝盖上,把胖嘟嘟的小下巴搞出了两个叠层。 他刚一看见车进来就开心的跳起来,大声喊道,“淼淼~” “十月~”冼淼淼就看见一只豆丁小炮弹似的冲自己飞奔而来,忙伸出双臂接住,熟练地往他肉呼呼的腮帮子上亲了几口,又顺着他的头顶往自己身上虚虚一比,“哎呦又长高了啊。” 小孩子就是不同,大人长的都是肥肉,他们可是连骨头带血一块蹿个儿,就跟那雨后山上的蘑菇似的一天一个样儿,有日子不见,小东西又拔高了一大截,眉宇间更多了几分尚云清的影子。 “真的吗?”十月很兴奋的仰头看她,头上软乎乎的头发也跟着荡一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棕红色的弧线,“爷爷说要多吃饭才能长得快,十月每顿都吃很多!” 冼淼淼就笑,心道前儿你还一天只能吃一个饼呢,这会儿就算吃很多能多多少? 年龄差距大的表姐弟俩凑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苦逼的任栖桐只能跟同时赶来的尚云清当苦力,把一整个车厢的东西一趟趟往厨房扛。 任栖桐天天健身,最近又疯狂练舞,每天的运动量大得惊人,肌肉也结实多了,卖起力气来倒不觉得费劲。可尚云清就要老命了,他做过的跟体力活沾边的也就是抱着各种美女往床上丢,什么时候干过这个?编织袋表面又粗又糙,刮肉似的,他走到一半就果断放弃,又把园丁和司机喊出来帮忙…… “淼淼,你好久没来找我玩啦,”十月掰着指头数,很是认真的说,“我好想你哦,本来想去找你玩,可爸爸说你忙着赚钱,让我不要去打扰你。” 冼淼淼:“……” 小舅舅这不靠谱的亲爹! 听到信儿的老爷子也很有兴致的去厨房看,边看边称赞不绝口,还弯下腰拿了一只玉米棒子翻看,又凑近了去闻,“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好东西?外面买都买不到。那些市场上卖的东西光好看了,一点味儿也没有,这个好,今晚上就用它们添菜。” 他小时候是吃过苦的,至今对这些农作物的摆弄方法还是如数家珍,当即对厨子点菜说,“煮几个嫩玉米,还有这个毛豆、嫩花生,也加点盐巴煮一煮,吃点粗粮有好处。” 刚巧这时候尚云清喘着粗气把最后一袋子菜干拎进来,路过那三只活鸡时还被此起彼伏的叫声吓了一跳,老爷子立刻狠狠瞪了他一眼,“看你这个样子,真是不中用,还能指望你什么!” 尚清寒这会儿两条胳膊都又酸又麻,双手火辣辣的疼,觉得都不像自己的了,结果老爷子还劈头盖脸的训,也是委屈,当即哼哼道,“爸,您这话就不对了啊,这都什么年代了,望燕台内外几十里都要看不见一点泥土,大家靠脑子赚钱,难不成您还希望我什么时候落魄到去大街上卖力气么?” 这让尚清寒怎么接话? 论起狡辩,全家人加起来都说不过尚云清一个,老爷子干脆也不跟他过嘴上功夫,咱能动手就不哔哔,于是当场扬起拐棍往尚云清屁股上来了一下,“去,把这只鸡杀了,就用那包干蘑菇炖个汤。” 要放在平时,尚清寒绝对能躲得开,可现在他喘气都觉得消耗体力,拐棍儿无比精准的落在了屁股上,那声音真是非常清脆悦耳。 尚先生简直要哭出来,“十月和小任还在呢,爸您能给我留点面子吗?再说了,我也没杀过鸡啊!” 他对这些长着尖嘴的扁毛畜生有种纯天然的心理畏惧,平时做熟了都不大乐意碰,更何况活着的时候?那真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可现在老爷子竟然让他去杀鸡?这还是亲爹吗? 冼淼淼特别不给面子的笑出声,又安慰一脸不知所措的小十月,“乖,爸爸要给你做好吃的呢。” 大概是见多了爸爸被爷爷揍,十月也逐渐习惯了这种诡异的相处模式,因此只是瞅了尚云清一眼,就又挪着小短腿儿瞧新鲜去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种类如此之多的食材,顿时就有些目不暇接,挺兴奋地挨个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尤其三只鸡都是活物,羽毛五彩斑斓十分美丽,他还想上前摸一摸,或者干脆养起来。 结果那几只鸡不知是知道挑软柿子捏,还是明白死期将至要挣扎一把,十月刚到笼子边,它们就争先恐后的把脑袋伸出来,拼了命的伸着脖子叫,羽毛都掉下来好几根,吓得小朋友一屁股蹲到地上。 任栖桐虽然一直没说话,可眼睛就从没离开过冼淼淼,自然也就顺带着关注她腿边的十月。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冼淼淼也没料到几只鸡发飙竟然也会有这么大的威力,没等回过神来就见任栖桐已经一个箭步迈上前,托西瓜似的把十月举了起来。 十月也是懵,刚自己眼前还是几只面目狰狞的野鸡呢,转眼一阵天旋地转,怎么就成了别人? 他稍微回神,扁扁嘴,伸出胳膊抱住任栖桐的脖子,“桐桐~呜” 鸡什么的,太可怕了!我还是不要养了。 任栖桐一边努力回忆着当初被小东西挑剔过的抱孩子姿势,一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没事,晚上吃鸡肉。” 十月吸吸鼻子,用小胖手抹抹眼泪,犹豫了下才点头。 任栖桐不觉好笑,尚云清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性子,小东西的妈妈更是天天跟野兽打交道,怎么偏偏就生出一只小绵羊崽子来? 其实不光十月,在场几个大人也被这炸雷似的几声鸡叫吓个半死,刚还在耍嘴皮子的尚云清哆嗦完就黑了脸,二话不说完了袖子,冲厨子一甩头,“去后面,杀鸡!” 翻了天了,敢欺负我儿子? 鸡可以随时杀,但晚饭却是赶不及了,只好用瓦罐小火慢炖一整个晚上,待至骨酥肉烂,香飘万里,连汤带肉一起吞吃入腹才是美。 除了老爷子要求的煮嫩玉米、毛豆、花生之外,厨子还弄了个肉沫炖干豆角加菜,整个桌上数它最香。毛豆给弄了两种口味,一个小孩子也可以吃的盐巴,一个加了花椒、八角、胡椒、辣椒等大料,浓浓的煮了一锅麻辣的。那些脆嫩的豆角都吸饱了汤汁,拎起一角来,红彤彤的黏稠料汁一滴滴的往下滚,非常诱人。 尚云清特别爱吃这个,又让人拿了白酒,跟老爷子偶尔碰一下,吃几颗毛豆就一口小酒,虽然辣的龇牙咧嘴、大汗淋漓,可速度一点儿没慢下来。 今天大家坐的是小餐厅的圆桌,冼淼淼和老爷子面对面,左边是任栖桐,右边是小十月,而任栖桐的左手边是尚云清。彼此间的距离都很近,方便交流和夹菜,很有团聚的温馨感。 任栖桐快开演唱会了,需要保护嗓子,味道刺激的完全不敢碰,然后尚云清就特别坏心眼儿的拿着剥好的毛豆在他鼻子下面来回晃,“来嘛,咱们哥儿俩走一个,男人嘛,怎么能不敢吃辣呢。” “哥儿俩?”任栖桐自认对华国的复杂人际关系称呼方式依旧一知半解,可也知道自己和尚云清绝对不可能是哥儿俩。 “胡说八道什么呢,”冼淼淼恨不得用豆子砸他,“吃你自己的去吧啊。” 尚云清还沉醉在别人只能看不能吃的满足感中,就听任栖桐突然问冼淼淼,“你爱吃那个辣毛豆么?” 冼淼淼点头,指着自己跟前的一小堆毛豆壳说,“爱吃啊,就是剥起来太费劲了。” 其实直接用嘴撮是最带劲的,但一个弄不好蹭在脸上就完蛋了,而且过后往往整张嘴都要变香肠,又红又肿又麻。 任栖桐点点头,转头就把尚云清还没拿回去的毛豆颗粒碟子一把夺下,然后放到冼淼淼面前,“嗯,吃吧。” 尚云清正震惊于任栖桐明目张胆的抢劫活动,那边小十月就眨巴着眼睛凑到冼淼淼身边,小声道,“淼淼,好香啊。” 可不香么,没什么味道能比麻辣更容易诱发口水、刺激肠胃了的。 冼淼淼看他,“想吃啊?” 十月用力点头,老爷子就在旁边发话了,“你还小,脾胃弱,不好吃这么刺激的东西。” 小朋友就习惯性沮丧,下巴都耷拉下来了,又是“还小”啊?我都能吃两个饼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不给的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淼淼和爸爸他们那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别这么严厉嘛外公,”冼淼淼笑着说,“您越不让他吃,他就越想吃,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小孩子的好奇心之强烈是成年人难以想象的,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想做什么,有时候反而会将他至于危险的境地,比如说当好奇的对象是水、火的时候。 尚清寒对她从来是有求必应,没有不同意的,可事关十月的身体,老爷子还是不好轻易让步,“淼淼,你别惯着他,辣坏了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你。” “就给他尝个味儿,”冼淼淼说着,就用小叉子插起一颗豆子,举到十月面前,用跟大人说话一样的语气道,“十月,对未知的事物抱有好奇心是件很棒的事情,但更棒的是量力而行。你先用舌尖稍稍舔一下,如果觉得自己可以承受就吃,不可以的话,就等长大以后,好吧?” 听了这话,老爷子才不劝了,反倒呷着小酒看起来。 尚云清也用胳膊肘碰碰任栖桐,神情复杂,“这姑娘以后要是当了妈妈,可了不得,你有福喽。” 任栖桐也不说话,就是一挑眉,只是看向冼淼淼的目光中充满爱意和期待。 当妈妈啊…… 十月本来还是特别特别想吃的,但冼淼淼这软中带硬的一番话听完,反倒有些怯怯的了。 他本能的看向尚云清,“爸爸?” 千不该万不该,他就不该在这种事儿上咨询尚云清这个坑爹坑娃的坑货! 尚云清大咧咧一笑,也不管老爷子甩过来的眼刀子,“男人嘛,就得爷们儿点,怕什么,你爹我都吃了这么多,吃!” 小十月还真就信了,转头就把冼淼淼的叮嘱忘在脑后,张着嘴巴就啊~要不是冼淼淼手退得快,一整颗毛豆都要给他咬到嘴里。 “哎呀你这人真是!”冼淼淼气的抓起餐巾隔着任栖桐丢过去,“真是混账!” 得亏着她反应快,毛豆擦着十月的上嘴唇内侧过去了,饶是这样,小朋友也已经苦了脸,要哭不哭的冲她哼哼,“淼淼,难受!” 家里人没给他吃过辣东西,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种感觉叫辣,眉毛眼睛皱巴成一团,又想用手抹。 冼淼淼顾不上跟不靠谱的小舅舅生气了,跟老爷子一起喊人拿冰牛奶,让小朋友撅着嘴巴往里面涮…… 后面几分钟简直成了批斗会,尚云清被冼淼淼和老爷子一起骂了个狗血淋头,就差丢到小黑屋面壁思过,就连十月也用很怨念的眼神瞅他,“爸爸,你不疼我啦?” 过会儿上来嫩玉米,冼淼淼拿着一个吹了又吹,反复确认不烫了采用小木棍穿了,两头按上安全帽才递给十月,“慢点吃,每一粒都要嚼碎了才咽下去,嘴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可以说笑,记住了吧?” 小十月双手捧着一截黄澄澄的玉米,郑重点头,肉包子脸上一片肃穆,仿佛转头就要去执行什么关乎全球安危的大任务。 只啃了一口,小朋友就对这个味道惊为天人,遵照冼淼淼的指示慢吞吞把玉米粒嚼碎咽下去之后才开心的说,“好好吃~” 不光他,就是冼淼淼活了这么二十多年,好像也没吃过这么像玉米的玉米! 这话听起来好像全是毛病,但细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现在不管是市场上卖的还是大商场里摆的食材,好看是真好看,个头饱满圆润,光泽诱人,可真做熟了吃到嘴里,没味儿! 玉米这玩意儿,冼淼淼也吃过无数次了,但总觉得味道干巴巴的,又寡淡,一点兴头也没有。可今天再一吃,完全不是那个样子! 原来真正的玉米是这个味儿! 原来玉米真能这么好吃!忒香! 老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一个,擦擦手,似乎觉得不大过瘾,又要了一个,然后对埋头啃棒子的孙子孙女说,“你们这些孩子生活条件好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还是坏事,瞧瞧,连点正经菜都吃不上。” 顿了下又带些得意的说,“我们年轻那会儿,漫山遍野都是这样原汁原味的蔬菜,什么玉米小麦的,还有红薯,也许长得不好看,但味道可是真好。就那个小麦,不用等它熟,还青着的时候摘几穗下来,用手一搓,水嫩嫩的,又香,别提多美。再到微微泛黄了,上笼屉一蒸,又醇又香!还有那个红薯,刚从地里刨出来,用水简单一冲,拿刀切开,就这么生吃,脆生生的,不比水果差!” 在座的谁不是城里出生的?一个两个都听得入了迷,目不转睛的,老爷子越发得意起来,又滔滔不绝的讲了好一会儿。 什么去田地里捉蚂蚱,下河里摸泥鳅,池塘里抓了小蝌蚪养着,一天天看它变成青蛙…… 冼淼淼和任栖桐他们倒还好,具备基本的自然知识,老爷子讲点儿什么都能跟脑海中的知识储备对上号;十月就惨了,小朋友到现在也就去动物园看过什么狮子大象老虎,至于这些个蚂蚱、泥鳅、蝌蚪的……那是啥? 见他满脸茫然,尚云清就放大话道,“赶明儿天暖和了,爸爸带你去捉蝌蚪!还有那什么蚂蚱。” 老爷子就冷笑,“就你?你认识蝌蚪吗?还蚂蚱,连鸡都害怕,你还捉蚂蚱呢!” 尚云清:“……” 难道我真就是您老当年买地皮时候别人送的?不然怎么这样嘛! 任栖桐好似对今天的嫩玉米什么的格外喜爱,饭也不好好吃,就是剥嫩花生、啃玉米,冼淼淼就看着他和小十月左右一边一个吃的那么认真,忍不住想笑。 老爷子早就不拿他当外人,这会儿见他吃得香,也挺高兴,看着他面前的小盆快空了还叫人帮忙填满,又道,“年轻人就是要多吃,不然撑不住,我年轻时候胃口也好,现在老了,不成啦。” 跟他住在一起后,尚云清就对这句出镜率极高的“老啦,不成啦”非常怨念,觉得老爷子也挺不害臊,扯谎也不带脸红的。 那还叫老啊?隔三差五挥舞着拐棍儿揍我的时候别提多有劲…… 一家人吃得开心,老爷子不免要仔细询问王琳一家的情况,听冼淼淼说了之后就点头,“这家人不错,没什么坏心眼,过来了倒也不错,省的反而做出仇来。” 他远比冼淼淼更明白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像王琳这家人都太实在,没什么心眼儿,根本玩儿不过那些脸皮厚的,真要死耗在老家,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叫人吸光了血。 到了望燕台就不同了,且不说天子脚下容不得他人放肆,就是真有那些混账的不要脸追过来,他们也多得是法子治! 冼淼淼点头,“可不是这个道理,不过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要是他们真想不开,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强行绑过来吧?好在王爸爸王妈妈倒拎的清。前儿王琳还跟我说,她爸妈身体好,年纪也不算大,闲着不是个事儿,就想开家小饭馆,做些家常菜卖着看。” 老爷子一听,更满意了。 这家人着实不错,知道感恩,还懂得进退,不因为别人主动伸出援手就什么也不做了。 世道这么复杂,谁还能指望谁一辈子么?困难之中能有人主动伸出援手就难能可贵,你要是得寸进尺,可就生生把好事变坏事了。 等任栖桐吃完了,老爷子又问了他的近况,冼淼淼顺势邀请他去看任栖桐的演唱会,老爷子一听就连连摆手,不由的笑道,“我到底老了,年轻人的音乐对我来说太刺激,不行,不行啊。” 说完,又拍拍任栖桐的肩膀,“好好干,小伙子不错。” 任栖桐顿时就有些受宠若惊,这还是老爷子头一次明明白白的夸奖自己呢! 见他反应这么大,尚清寒反而笑了,又悠悠叹口气,“淼淼眼光不错,我看你眸正神清,不是那种薄情的小子……世界大得很呐,你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好好加油吧,细枝末节不必多考虑,旁人的议论也不必多听多信,就认准了一条路,低着头往前走吧,等什么时候爬到山顶,再回过头来看看以前走过的路,就知道你们现在的环境是多么狭小喽!” 第95章 任栖桐的首次专辑签售是在一家大型商场的中央空地举行,商场上午九点正式营业,签售是在九点半开始,但是早上七点刚过,外面就已经聚集了大批粉丝。 这会儿正值十月上旬,望燕台的秋老虎余威犹在,八点多时火辣辣的大太阳就已经升到了半空中,气温轻松越过二十度,然后毫无压力地向着三十多迈进,在外面稍微多站一会儿都会出一层油汗。 商场外部的阴凉面积有限,绝大部分的粉丝直接站在太阳底下,虽然有带遮阳伞、草帽和墨镜等防晒设施,但还是无一例外的被热到汗流浃背。 任栖桐八点半就从商场后面的职工专用通道悄悄进去了,负责人反复确认沿途安保力量全部到位,并且多个关键点也都设置好了警戒线,这才卡着点的往里放人。 往常大家逛街很少有卡着点来的,可今天不同,商场大门刚一开就海水一样涌进来数千名粉丝,大家对素日让人流连忘返的化妆品、时装专柜没有分出哪怕一丝注意力,全都呼啦啦的往签售现场跑。 那场面真是十分壮观,所到之处地面都为之颤抖,惊得好多售货员都捂着嘴巴合不拢。 没办法,谁叫任栖桐平时跟出家当和尚似的不吭声,要不是一年两次的国家级大型音乐颁奖典礼,再加上他跟冼淼淼的恋爱时不时给露个脸,粉丝们早就因为“饥渴难耐”而亡。 这是他平生的首次签售,对粉丝们而言简直是具有历史意义的里程碑一般的存在,能来的不能来的都想办法赶来…… 在原计划中,签收时间是三个小时:九点半开始,十二点半结束,但中间陆海偷偷去外面瞄了一眼就给吓得够呛。还三个小时,就这么些人,再多一个钟头也未必签的完! 而且任栖桐这个人有个说不上坏的毛病:一件事他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从不糊弄。 今天签售人这么多,他还尽量满足大家的全部要求,什么握手、合影、拥抱,写一长串的祝福词,几乎来者不拒! 要放在平时,陆海巴不得他这么平易近人,可今天确实不合适,太慢了!控制不好的话该出事儿了。 眼见着前方人流速度慢的跟龟速有一拼,陆海当机立断,上前更任栖桐紧急解释了下,这才现场宣布,只给签名,希望大家相互体谅。 不少本来还想趁机摸摸偶像腹肌的粉丝大感失望,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么多人呢,要是任栖桐真的每个人都给拥抱给合影,一整天都搞不定! 这一签就是俩钟头,中间任栖桐一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几瓶水拿出来的时候是满的,现在还是满的。 十二月就是演唱会了,陆海担心他在这个关键时候弄坏嗓子,跟粉丝请求后才逼着任栖桐喝了水。后者也不含糊,他是真渴了,跟大家道谢后一口气喝了一整壶歌手专用的润嗓饮料,这个情景让亲眼看见的粉丝不禁大呼心疼,后面要握手和合影好像突然就没了,大家开始给他口头鼓励。 “任栖桐,演唱会加油啊!” “大桐桐,我一定会去看你的演唱会的,要多喝水,保护好嗓子啊!” 两个半小时过去了,任栖桐都记不清自己签了多少个名,用了多少支签字笔,跟多少人说了谢谢。他的胳膊又酸又痛,几乎没有直觉,现在就是在凭着毅力机械的写。 他努力的写,试图让每一个签名都工整洁净;他努力的笑,拼命让每个笑容都温柔灿烂…… 眼看距离签售结束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可外面差不多还有将近四分之一的粉丝连商场大门都没排进来! 不少排得靠后的粉丝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大声喊道,“任栖桐别走!” 里面的任栖桐隐约听到外面的喧哗声,抽空问陆海什么情况,陆海如实回答。 任栖桐略想了下,“延长吧,跟商场负责人那边打声招呼,说下抱歉,我不想让歌迷排了大半天还失望而归。” 虽然是预料中的答案,但陆海还是不免担心,因为现在任栖桐的签名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人的承受能力。可要完成全部签名,少说还得一个小时。 任栖桐小声问他,“冰袋在吗?” 陆海点头,“我可以马上拿过来,你的手腕是不是受不了了?要不要暂停一下?粉丝也会理解的。” 任栖桐说,“你看这样成不成?也不要干休息,我唱一首歌,也好安抚下大家的情绪,算是我给大家的一点小小补偿吧。” 陆海忍不住道,“什么补偿?你又没做错什么,福利,福利!” 说完,他就马上去找现场的负责人了。 商场负责人一听是这种能帮自家店子提高知名度,带动客流量的好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刻就派人去找了陆海要求的音箱等设备,又非常热情的帮忙链接调试好。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具有超强天赋的专业歌手跟那些只知道混流量的半瓶水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因为准备仓促,现场根本没有伴奏和配乐,可任栖桐愣是只用一支话筒,就唱出了原声大碟的超强效果! 好多粉丝当场就激动的落泪了,可又不敢哭出声,生怕打扰了偶像演唱,只好死死捂住嘴巴。数千人的签售现场内,除了任栖桐的歌声外,竟然瞬间鸦雀无声! 商场内的粉丝能近距离欣赏偶像的现场版演出,至今依旧在场外排队的粉丝们也没失望,因为商场负责人直接就连通了建筑内的广播系统,任栖桐的歌声没有一个音节遗漏,被原封不动的传播到了商场内外的每个角落。 一曲毕,掌声雷动,欢呼声叫好声震耳欲聋,不少人还从商场内的花店购买鲜花,挤不进去就直接从楼上往下丢,无数娇艳的花瓣纷纷扬扬,现场浪漫的跟什么似的。 任栖桐一首歌唱了四分多钟,可光观众的欢呼、鼓掌就花了十多分钟才渐渐隐去。 有了这将近二十分钟的休息,任栖桐的签名速度果然提升不少,而场外粉丝们的情绪也平静下来,知道偶像不会抛下他们离开的歌迷们开始安静等待,中间又不住的跟前后左右的同好们交流感想,顺便发个Talk啥的炫耀一下。 距离任栖桐比较近的粉丝们直接就给录了视频,发到网上后立刻引发轰动,不少走得早,或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来成的歌迷大呼遗憾:“这不只是错过了一首歌,简直就是错过了一个世纪啊!” “我们大桐桐太牛啦,这才是实力。” “我就在现场,真的太棒啦,跟专辑没有什么区别,他是真有实力。” “表示自己就是去买个粉底液,结果就路人转粉,本想现场买张碟去要签名,结果发现竟然早就已经售罄啦。我决定下一场签售会也去。”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说任栖桐是偶像派,他就是个实力派啊,太震撼啦,用一支麦克风,外加商场的回音效果,愣是唱出了现场演唱会的气氛。表示旁边一个小姑娘哭的嗷嗷嗷的,一点儿形象都没有了,眼泪流了满脸,眼影眼线糊成一片,我想递个纸巾都没好意思……” 本来望燕台签售中间的现场演唱确实是任栖桐临场应变的,只是这个先例一开,后面几场演唱会的粉丝们也跟着起哄,说大桐桐你不好这么厚此薄彼,给他们唱了,也得给我们唱啊,没道理望燕台那边能听你的live,我们就啥也捞不着啊。我们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一首,也来一首就好! 大家说的都太有道理,让陆海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没的说,只得照做。 于是接下来的几场专辑签售会又被强行掰成了任栖桐的点歌会,每次签售之前,陆海都会在网上搞一次投票,根据投票结果确定自家艺人签售现场要演唱的曲目…… 于是粉丝们满足了,媒体们满意了,任栖桐也收获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真是皆大欢喜。 任栖桐的第一场演唱会是12月1号的望燕台首都国家体育馆场,而门票在三个月前就开始预售,采用实名制先订后买的方式。一个月后官方正式售票。 像演唱会卖票这种事儿吧,为了分摊风险,大家普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一部分票留作赠送,一部分留给黄牛分摊风险,剩下的一部分才会挂到网上出售。 所以别看国家体育馆足足能够容纳九万多人,可实际上能拿出来走流程发售的,也就那么多。 任栖桐现在是火,可还真没多少新人歌手敢把第一场演唱会开在望燕台的国家体育馆的!那可是九万人呐!容纳量足足是普通体育馆的数倍,这要是卖不出去票,到时候看台上空的一片一片的,赔本不说,得多尴尬! 但冼淼淼不仅敢,她竟然还真就这么干了,当初消息刚一放出风去,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说她年少轻狂,等着看笑话。 结果现在门票刚一正式发售,服务器就因为访问人数过多数次濒临瘫痪,几万张票短短半小时就被抢购一空,就这样竟然还有很多粉丝去官网留言,问能不能卖过道票…… “求放票!两个半小时站着我也认了!” “特么的,就是输个身份证号的当儿,好吧,我蠢,还特么的手抖输错了一次,刷新重来的当儿票就没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短短几秒钟,我差的不是一串数字,而是一条银河系啊啊啊!” “太凶残,哥们儿你这就笨了,那得提前写好,到时候飞快的复制粘贴……” “求站票!” “铜球!” “铜球……” 就连冼淼淼也被这样不要钱似的抢购风潮惊倒,要知道任栖桐演唱会的门票虽然不算贵,可也算不得特别便宜,位置最不好的一张票也要580,最贵的要1480! 而且她为了尽可能保障正规歌迷的利益,减少黄牛欺诈情况的发生,还特意多争取了一万张票放在网上出售,就这样,竟然也卖光了?! 现在大家生活条件都这么好了,都不缺钱了的嘛?! 官方票卖完了,无数歌迷又纷纷蜂拥到黄牛那儿,试图赶早买一张便宜点儿的。 可想的美! 做黄牛的最擅长平地要价,他们看任栖桐演唱会一票难求,就都将票价往死里抬高,又各种花言巧语的蛊惑,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什么“历史性的第一场演唱会,是粉丝就得支持”,愣是在短短几天内将一张1480的票抬高了八千多! 任栖桐本人听说后都震惊了,还特意跑到Talk上去特别认真地劝大家不要买。 “太贵了,不值,不要买。如果已经买了的,把收据和交易记录给我看,我给你们报销。” 这条Talk发出去之后,本就因为演唱会的事儿屠版屠屏的他再一次窜上热搜榜头条,无数粉丝纷纷大呼暖心。 私底下任栖桐还跟冼淼淼感慨,说粉丝们简直太好满足,他不过就是公里公道的说句话,就这么点儿事儿竟然也把大家感动成这个样子,他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冼淼淼就笑,又拍拍他的肩膀,“如果觉得愧疚的话就在演唱会上多说几句话,大家就会更满足的,粉丝就是这么容易满足的存在,傻的可爱,以后你会更深刻的感受到的。” 任栖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毕竟是旗下艺人兼男友的首次个人演唱会,冼淼淼特地空出时间来全程陪同,而同工作室的其他艺人和工作人员,以及璀璨的胡奇峰和代表艺人也都过来捧场。还有娱乐圈内有联系的没联系的,也都借此机会试图刷一波存在感,又或者是看任栖桐走红势不可挡,便抓紧时间过来刷好感度。 大家纷纷送上花篮,算上粉丝们出资购买的,整个后台几乎都要被鲜花淹没,十分壮观。 就连这几年隐居幕后的尚清寒老爷子也来了,他穿了一身崭新的银灰绸缎褂子,拄着拐杖走的笔直,还特意在媒体面前拍了拍任栖桐的肩膀,又十分亲昵的靠着合了影。 只是年轻人的音乐对老爷子而言实在太过强烈刺激了点,他到底没进去看,只是跟媒体简单的说了几句,让大家多多关照什么的就走了,饶是这样也给足了任栖桐面子,又直接表明了对自家孙女这段感情的支持。 临走前老爷子还跟冼淼淼说笑,说尚云清本来也想来帮忙造势来着,但小十月一听也闹着要来,他小孩子家家的,耳朵娇嫩,大家都不同意,尚云清这才留下看家。 任栖桐要开演唱会,最紧张的反而是邓清波。 这家伙几天前就开始失眠,每天都梦到自己现场砸锅,然后成了全民公敌什么的。吃不好睡不好的直接结果就是,道演唱会当日,他的黑眼圈已经浓重到化妆师的粉底都盖不住的严重地步。 化妆师特别怨念的看着自己瞬间下去小半盒子的粉霜,干脆给他画了个特别骚包的舞台小烟熏,别说,还挺有味儿。 在后台等待演唱会开始的过程中,冼淼淼带着工作室众人都先后对他表示了祝贺,于榕更是一脸欣慰的说,“恭喜你啦师兄,梦想成真啊。” 这要放在平时,邓清波肯定嘚瑟的跟个什么似的,巴拉巴拉讲些诸如日后我也会开一场属于自己的超级演唱会,必定碾压小师弟什么的。 可这会儿他都紧张到了尿频的地步,屁也说不出来,就是傻乎乎的干笑。 王琳在旁边摸了下他的手,冰凉一片,全都是冷汗。 今天王琳一家也来了,王爸爸还特意穿了女儿给自己买的新衣服,美其名曰给未来姑爷打气,结果邓清波一看就更紧张了,笑的跟哭似的…… 王琳爸妈来了之后就尝试着开了个面向中层消费者的土菜馆儿,因为用料实在,分量大,干净卫生滋味足,生意竟然也相当不错。几个孩子也在这边上了学,虽然高考还得回原籍,但生活到底步入了正轨。 另一位表演嘉宾苏蒙早就经历多了大场面,这会儿倒还是该干嘛干嘛,各种谈笑风生,让邓清波这个土鳖菜鸟钦佩不已。 苏蒙为人稳重,又认真,这次虽然只唱两首歌,他也从很早就频频与任栖桐磨合,以期达到最佳效果。 演唱会开始进入最后三十分钟倒计时的时候,总负责人开始最后一遍到处跑着确认,前台粉丝激动不已,后台也是乱作一团,邓清波眼瞅着就要哭了:前几年他就在酒吧卖唱来着,听众最多的时候也就百十个,哪经历过这样动辄近十万人的大场面! 冼淼淼也非常紧张,这毕竟是她经手的首场演唱会啊,于公于私,打响第一枪的意义都非同凡响。 她一紧张,任栖桐反而转过头来安慰她,惹得围观群众窃笑不已。 而等进入到最后十个数倒计时的时候,冼淼淼竟神奇的冷静下来,她用力握了一下任栖桐的手,在对方回头时灿烂一笑,然后默默的退到了幕后,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任千红也回了个微笑。 等倒计时为零,他从拉开大幕的高高盘旋楼梯上慢慢走下,会场同时响起他的成名曲伴奏,数万粉丝的欢呼声直冲天际。 这一刻,冼淼淼的心脏都要停跳了,在灯光的照映下,任栖桐英俊的简直不像凡人!他就像一颗太阳,轻而易举地抓住众人的视线。 苏蒙也过来跟她一块看,见此情景便忍不住点头,笑,“这小子,台风还真稳,瞧着真不像是头一次登台。” 除了情话之外,任栖桐不是什么善于表达的性子,别的歌手在歌曲之余都会穿插一些对于粉丝的感谢话语,要么就干脆挥舞手臂,“大家会唱的跟我一起唱”云云,这样既给自己减轻了负担,又能调动起全场气氛,所以几十年来一直都是演唱会歌手们惯用的万金油。 但任栖桐不行,他就是老老实实的唱,中间偶尔跟四面八方的粉丝们挥手打招呼就算超常发挥…… 等唱完两首歌,现场观众欢呼了足足几分钟,最后默契的停下来,期待偶像跟大家说些什么的时候,任栖桐竟然沉默了。 大家等啊等,差不多一分钟之后,任栖桐才用力对大家鞠了一躬,缓缓道:“这是我的第一场演唱会,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场,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更加用心的对待音乐,不辜负大家的希望和喜欢,谢谢。” 粉丝们都要疯了,无数欢呼声中夹杂着清晰可闻哭声和尖叫声。 苏蒙就感慨,“真是后浪推前浪,这小子的人气不得了。” 五首歌过后,任栖桐微微感到疲惫,就根据事先安排退场,换上特邀嘉宾。 这次演唱会一共就请了两位嘉宾,苏蒙是从一开始就公开了的,至于另一位冼淼淼却一直在卖关子,官方也从没正面回应,只是让大家猜,现在他一说请嘉宾,粉丝们就是一阵躁动,纷纷猜测到底会是谁。 其实照任栖桐的“宅”属性来分析的话,答案似乎并不难找到。 他的娱乐圈交际就那么多,关系好的唱过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位,答案呼之欲出。 前台各种猜测的时候,任栖桐随着工作人员的引导顺利回到后台,冼淼淼带头给他开了小礼花,然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扑了上去。 大热天的又唱又跳绝对不是什么轻松事儿,冼淼淼就觉得自己好像抱着只落汤鸡,湿漉漉的全是汗,不由得十分心疼,用力往他脸上猛亲一口,“你真棒,辛苦啦!” 哎呀,真咸! 在现场观众五花八门的嗡嗡议论声中,舞台灯光由暗转亮,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舞台中央。 随后几束灯光突然聚拢过来,将这个人猛的照亮! 邓清波! 现场先是一片安静,随即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哄笑,不少人还朝着邓清波大喊,“小将军!” 邓清波冲大家挥挥手,然后就随着伴奏唱起来。 这首歌是任栖桐从他从未公开过的歌库中选取的,讲的是一个孤独的旅人在陌生的城市辗转难眠的故事,非常符合他的人生经历。而且最关键的是,这首歌难度不大,对于演唱者的要求不高,不容易出错。 观众还挺给面子,随着音乐节奏缓缓挥动手中的荧光棒和应援牌——当然,应援牌是给任栖桐和苏蒙的,毕竟在这之前压根儿就没人知道另一位特邀嘉宾是邓清波! 外人看着邓清波好像挺镇定,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在腿儿抖,眼前这一大片望不到边的歌迷啊,多么美好! 饶是经过了数十次彩排和预演,邓清波这逗比还是出错了。 为了充分满足他的愿望,也为了能给任栖桐更充足的休息时间,冼淼淼还特意给邓清波安排了一个升降台,结果正式登台后的邓清波因为太过紧张,把升降台的位置给记错了! 现场几万观众就见那头升降台已经缓缓起来了,邓清波竟然还在三米开外保持双臂高举,脑袋上仰的陶醉姿势! 众人先是一惊,随即就迸出一阵惊天的哄笑,就连后台的冼淼淼等人也是乐得满地打滚,真是太逗了。 听到笑声后觉得不对劲的邓清波这才发现自己出错了,可这会儿歌曲下半部分的伴奏已经响起来,他也顾不上唱,急忙忙冲过去,手脚并用的往已经升起来半米高的台子上爬,于是现场就出现了只有伴奏没有歌声的诡异场面…… 第96章 天再高,海再阔,架不住偶像是蠢货…… 现场几万人一起哄笑的气势简直惊人。不过也有人在骂邓清波,说他给任栖桐拖后腿,但更多的人说他蠢萌,活跃了气氛,而且也直接证明了这次演唱会是现场真唱。 说不尴尬那是假的,摸着良心讲,现在邓清波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盼了这么些年才好不容易得到一次在演唱会唱歌的机会,特么的关键时候还掉了链子! 人在最危急的情况下反而会冷静的吓人,邓清波爬上去之后竟然也没怯场,反而破罐破摔的开起了玩笑,“现场气氛太热烈了啊,我给大家活跃下气氛,你看那边那姑娘,哎不用转头看了就是你,刚才我小师弟出来的时候感觉你都要扑上来了……都冷静点啊,我小师弟可是名草有主的人了。” 台下的王琳笑的东倒西歪,王爸爸和王妈妈却面面相觑,最终由王爸爸出面,非常委婉的表示,“琳琳啊,姑爷这人……” 怎么看着不大靠谱呢? 王琳抹抹眼泪,也没听出爸爸的弦外之音,只是笑着说,“他这人可逗了,我跟他在一起就光笑了,没个不开心的时候。” 王爸爸和王妈妈对视一眼,都默默的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得了,姑娘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怎样?反正是两个孩子结婚,真看对眼了,谁也别说什么。 逗?逗了好啊,高兴就行,开开心心过日子,哪怕是没钱呢,也总比愁眉苦脸的强! 而且听说姑爷是个大明星,挺能挣钱的,人也是难得的勤奋,以后闺女跟着他也不用吃苦。两个人一起买个房,生个娃,合合美美的过个小日子,他们当爹妈的也就放心了…… 叽里呱啦语速飞快的说了一通,邓清波在万人哄笑中又熬过了一个小节,然后才接着唱。 本来大家对他的唱功也没抱什么期望:在酒吧里当了那么多年驻唱歌手还没一点名气,被大小姐挖掘过来之后竟然直接丢去当了演员…… 没成想听过之后嗨,还正经不错! 邓清波也就是人前冷静,可一曲结束后回到后台,整个人就扑倒在地,蜷缩在墙角捂着脸直哼哼。 让他死了吧,让他死了吧! 他简直用屁股都能想出来明天的头条是什么! 众人本来还想安慰他,见此情景又都开始狂笑,任栖桐也忍俊不禁。 两首歌之间的休息时间有限,任栖桐笑了会儿准备上台,然后就见邓清波一骨碌爬起来,一张脸涨的滴血似的红,羞愤欲死道,“小师弟,小老板,我给弄砸了,我对不起你们!要杀要剐,你们就看着办吧!” 一场演唱会能办起来有多么不容易,他这些天也看的差不多。尤其这是任栖桐歌手生涯的首秀,意义多么重大不言而喻。 结果人家做的好好地,巴巴儿地请他来反而砸锅!真是闹出了天大的笑话,这哪儿是来当助演嘉宾,拆台都没这么利索! 苍天可鉴,他真不是敌军打入我方内部的特务! 好不容易止住笑的众人一听这个,顿时又笑的东倒西歪,几个拿着咖啡的都洒了满地。任栖桐也语带笑意的说,“得了吧,我的歌迷理智的很,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对我失望。” 嗯,不失望,估摸着也就是同情了吧。 邓清波:“……”怎么就听着这么不对味儿呢? 说完这话,任栖桐就重新上台,出去之后见观众们还在笑,就拍拍话筒,“好了,不要笑了,我要唱歌了。” 前排一个很大胆的妹子大声喊道,“大桐桐你自己都在笑!” 任栖桐果然抬手把上翘的嘴角往下扯了扯,然后正色道,“好了,我没有在笑了。” 后面任栖桐和苏蒙的表演都非常完美,堪称无懈可击,现场高潮迭起,数万买票进来的歌迷听得如痴如醉,大呼过瘾,于是邓清波越发心如死灰。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纯洁无暇一锅白粥上面的一颗黑乎乎的老鼠屎,虽然少,但是何等显眼! 害群之马! 事后他在talk上写道,“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小老板和小师弟对我的期望,侮辱了正常演出。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只希望你们千万不要影响到对小师弟的看法,他是个非常棒的歌手。” 他在任栖桐个人首秀上闹出这么大的演出事故,当天就上了娱乐版头条,网上相应的视频、照片更是铺天盖地…… 大家都在等着看他怎么表态呢,结果就出了这么一份沉痛的自责书,然后粉丝们非但没有出言安慰还在底下落井下石,“放心吧小波浪,我们从来就没对你抱过期望……” 就连任栖桐也很应景的转发,然后凉凉道,“别想太多,最多三天你就会被大家遗忘的。” 网上一片哗然,网民们纷纷对邓清波各种善意、恶意的取笑之余,也再次对任栖桐的酷帅狂拽吊炸天津津乐道。 托邓清波的福,最近本就风头正劲的“任栖桐演唱会”词条更是如虎添翼,接下来的许多天都被人翻来覆去的说,更有人急切的求票,说能不能去现场,近距离观赏下邓清波的失误。饶是邓清波亲身上阵解释说他就只在首场演唱会中出镜,后面四场都没份儿,也无法阻挡这种星星燎原一般的态势。 演唱会举办过三场之后,任栖桐还抽空去参加了12月29日的华国流行音乐大典。 之前签售过后,演唱会彩排期间他也去参加过11月份的音乐大赏,当时是拿下了最受欢迎男歌手奖项,同时还有两支单曲入围年度十大金曲,真是十分得意。 最值得一提的是,最受欢迎男歌手的奖项是苏蒙颁发给他的,这也是他连续第二年荣获这一奖项。 而在这之前的纪录就是苏蒙创下的,他曾经连续五年,共计八年将该奖项收入囊中,可以说开创了一整个独属于他的时代,真是非常骇人。 今年外界得知苏蒙将担任该奖项的颁奖嘉宾时,就知道他大约又要跟这个奖无缘,果不其然。 亲手将奖杯交到任栖桐手中的那一刻,苏蒙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用力拍打着任栖桐的肩膀,“祝贺你,希望你能带给大家更多更优秀的作品。” 不要说在场的观众,就是看直播的喜爱音乐的歌迷们也十分动容,他们仿佛亲眼见证了两代流行音乐领军人物交接棒的历史性时刻。 有不少苏蒙的铁粉当场就哭了出来,呜呜咽咽,好不悲伤:既生瑜,何生亮! 任栖桐是很棒没错,但在粉丝们的心中,自家偶像当然是最独一无二的,要是他们两个能错开,分别生在不同年代,各自独领风骚,那该有多好啊。 可其实不管哪个领域都是如此,旧人总要老去,这难免令人悲伤;但当真正有实力,担得起大任的新人出现,这种生生不息的循环往复又被赋予了另一重涵义,令人无限欢欣鼓舞。 一枝独秀不是春,万紫千红才好看,换个角度想一下,假如没有任栖桐或是其他优秀歌手的存在,而只剩下苏蒙自己,想找个旗鼓相当的知音聊聊音乐都不能够,那又该是何等孤独和凄凉? 都说高处不胜寒,这话并不是没道理的。任何事物的发展都需要不断学习、交流和融合,要很多同好者在一起,相互竞争、共同进步,这份事业才能真正走向高处。 因为任栖桐邀请苏蒙担任自己演唱会的特邀嘉宾,两位相互欣赏的歌手日常联系就迅速多了起来,差不多已经是忘年交这样的存在,于是今天,主办方也将他们的座位安排在一起。 而在这次的流行音乐大典上,任栖桐显然也没打算空手而回,一口气夺下年度最具人气男歌手、年度最佳专辑两个最有分量的奖项! 作为歌坛老前辈,红极一时的苏蒙经历过太多起伏,他的心态早已经修炼到家,面对再次入围却没拿奖的结果也十分平静,又带些欣慰的为任栖桐鼓掌。 几项大奖都拿到手后,任栖桐也彻底没了心事,一边跟苏蒙聊天,一边欣赏台上的表演。 一般像这种音乐界的颁奖典礼都会有几位嘉宾现场演出,要不是任栖桐近期有演唱会,需要保存体力,他也就上了。 后面颁发到最佳新人奖,得主是个年仅十九岁的小男孩儿,叫卓鸣,长得眉清目秀的,个儿也高,粉丝也很给力,他一出场就获得了今晚第二高的欢呼声。 听说这卓鸣不仅唱功了得,关键还是个少有的原创歌手,出道以来不少歌都是自己填词作曲,这次的获奖作品也不例外。 苏蒙笑着碰碰任栖桐,“现在的小孩儿可真是了不得。” 任栖桐无语,有些不自在,“你说他,看我做什么?” 不是说的,这会儿苏蒙瞧着自己的眼神,就跟之前他跟着冼淼淼回老宅,见尚云清看小十月似的…… “你在我眼里也是小孩儿。”苏蒙乐呵呵道。 他都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年龄几乎是任栖桐的两倍,可不是小孩儿么! 任栖桐微怔,似乎才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年龄差,简直可以算是两代人了。之前他都喊对方苏哥的,那会儿这家伙也没说自己是小孩儿啊,还应的挺痛快…… 他沉默片刻,试探着开口,“那以后我喊你,老苏?” 苏蒙:“……算了,还是继续喊我苏哥吧。” 两人在下面说些乱没营养的话题,台上的卓鸣在接了奖杯,说了获奖感言后已经开始了例行的演唱环节。结果刚唱了半句,苏蒙就见任栖桐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也不跟自己聊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舞台,确切的说是舞台上表演的卓鸣,眼神既冰冷又锐利,有些吓人。 苏蒙觉得不对劲,小声问他怎么了,可任栖桐也不说话,就是皱着眉头听。 一曲毕,苏蒙刚要问个究竟,却见任栖桐突然高高的举起手臂,冲主持人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但苏蒙却本能的意识到,可能要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了。 往年的颁奖典礼倒也不是没有过艺人在有人获奖时要求发言的情况,不过那往往都是熟人,家人啊好友啊什么的,发言者希望借此给对方惊喜,或是送上真心祝福什么的。 但问题就在于,谁都知道任栖桐跟这个叫卓鸣根本毫无交集,就连招呼都没打过一个,那么他现在究竟要干什么呢? 可现在任栖桐都举手示意了,而且现场直播的镜头也已经切了过去,全国人民都知道他有话要说,如果主持人这时候还装眼瞎,那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然后满腹狐疑的主持人走下台,亲自将自己的话筒递上,就听这位第二次荣获年度最佳男歌手的帅哥平地一声雷:“这首歌是我的朋友兼合伙人,宋志的作品,连词带曲都是他在我们合作期间,我亲眼看着创作出来的,时间就在一年半之前。而现在这位歌手却说,这是他亲手所作。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的,也希望评委诉能够彻查,还歌谣界一个纯净的环境,也还原作者一个清白。” 现场直接就炸开了锅,数百位参加颁奖典礼的嘉宾和上千买票进来的粉丝都开始疯狂议论,尤其任栖桐和卓鸣两人的粉丝群眼看着就要打起来,而台上的小伙子和下面他公司的人脸却黑得像锅底。 不管在哪个领域,大家都可以接受你没有才华,却唯独不能容忍剽窃。这种将他人的劳动成果据为己有,然后还堂而皇之的接受外界对你的赞美和褒奖的行为极其卑鄙无耻,无论何时都是不可能被允许的。 作为一个有可能三天不说一句话的闷葫芦这会儿一张嘴却丢出了个把整个乐坛都震的晃三晃的大内幕,劲爆大消息,不可谓不让人三观尽碎。 就连苏蒙也傻了,呆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的举目四望,却见同行们都在窃窃私语的同时还时不时的将视线往他身上投。 是了,大家都知道他跟任栖桐关系好,从颁奖典礼开始就凑在一起咬耳朵,聊的极其投机,现在其中一方突然爆出这惊天大料,谁敢也不确定另一方究竟知不知情,又或者干脆就是他的主意? 苏蒙倒没觉得自己被任栖桐拖下水,又或者是后悔跟任栖桐坐在一起,现在他迫切的想要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假如这个消息是假的,那么任栖桐差不多就是个身败名裂的结局;而假如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卓鸣前途尽毁、此生无望不说,他的公司也脱不了干系。再往上推,中间制作、推广音乐的人知不知道?流行音乐大典的评审团又知不知道? 如果知道,那为什么不说? 如果不知道,连这点都判断不出来,还搞了这么大一个乌龙,不亚于被狠狠扇了一耳光! 无论结果为何,这件事都牵涉甚广,势必会在娱乐圈内掀起滔天巨浪! 而就他跟任栖桐相处的这段时间来看,对方说谎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说这样的弥天大谎! 原本喜气洋洋的颁奖典礼已然乱成一锅粥,两个见惯风浪的主持人也是满脸无措,相互对视了好久才想起来要打圆场。 “咳咳,这个,这该不会是玩笑话吧,哈哈哈,要知道任栖桐可” 这话一出,苏蒙就知道要坏事,心中暗恨主办方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光看流量不看实力,从哪儿找了这么个蠢货担任主持,一点应对能力都没有!你就看着吧,他非得火上浇油不可。 果不其然,主持人的话还没说完,任栖桐就已经变了脸色,他当即冷笑一声,凉凉道,“怎么,难道你还怀疑我嫉妒他,要打压新人不成?假如贵方上下都是这个态度的话,那么我有理由进一步怀疑评审结果的真实性,这个奖,不要也罢。” 说完,他竟真就把拿到手还没捂热的两座奖杯往主持人手里一丢,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会场! 哗~! 先有年度鲜肉歌王现场揭发剽窃事件,后有没脑子主持人越描越黑在后,现在人家竟然连奖都不稀罕拿,中途离场! 这下有的热闹可看了! 最佳新人奖就是最后一个奖项了,剩下的就是歌舞表演,如果来宾们的时间比较赶,倒也可以提前离场。但那都是悄悄地,像任栖桐这样在全国观众面前撕破脸高调离场的,还真就是头一个! 任栖桐这个今年的最大赢家一走,绝大多数媒体也坐不住了,纷纷连滚带爬的追出去,苏蒙担心他一时冲动再说出什么更劲爆的来,一咬牙,也匆匆跟了上去。 两代歌王眨眼工夫走了一双,还带走了超过三分之二的媒体,事件中心人物卓鸣和同一家公司的其他几位歌手以及一个女团也在经纪人的保护下提前离席,现场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现在颁奖大厅里几乎是乱作一团,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忙着拍照、录像、议论、发Talk;有明哲保身的也随即离去,原本热热闹闹的颁奖典礼瞬间成了闹剧一场。 且不说同时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心中如何震惊,冼淼淼看到这儿也是惊得把水杯都摔碎了。 她跟任栖桐的铁粉一样,都在第一时间选择相信他。 冼淼淼略定了定神,立刻尝试联系宋志,结果对方竟然关机! 她暗骂一声,略一思索,决定直接上门抓人。她马上喊来付秀,让她启动紧急应急方案,“喊大家起来干活儿,给我死死盯住了,不管是任栖桐、苏蒙还是宋志,我都不希望看到一丁点儿关于他们的黑料!干不好马上给我滚蛋,干好了,欧洲、南极游还是房子车子随你们挑!” 这个卓鸣是岭上经纪公司耗时三年努力打造的新人,看他们的意思,是想把他捧上“岭上一哥”的宝座,中间又是宣传又是造势的,不知花了多少精力和金钱。结果现在人还没正式火起来的就被任栖桐釜底抽薪,眼见着是死定了,他们能不着急上火? 断人财路跟要人命没什么本质区别,狗急跳墙、困兽犹斗,假如岭上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怎么可能不报复任栖桐! 冼淼淼把车一路开的跟飞似的,还没停稳就跳下去,一口气冲到宋志家那儿就开始哐哐哐砸门。 差不多砸了几分钟吧,门才开了,穿着大白T恤大裤衩和人字拖的宋志看到她就是一愣,“冼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冼淼淼说这话的时候都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了,“你没看流行音乐大典的直播吗?” “抱歉啊,”宋志歉意的笑笑,挠挠头,“这几天我都在家写歌,都忘了这事儿了,怎么样,任栖桐又得奖了吧?他肯定能行。” 他长的本来就朴素,再这么一笑,就格外的憨,面对这么一张“不知世事”的脸,冼淼淼就发现自己压根儿生不起气来! 她重重叹了口气,又语速飞快的问,“家里就你自己吧?还有什么别的人吗?今年的最佳新人剽窃了你的歌,任栖桐当场指出,奖杯不要了就中途离场,现在网上网下都炸开锅了,你这里不安全,估计记者马上就会找过来,先别问,拿上必要的东西,跟我走!” 冼淼淼虽说知道宋志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但还真不知道宋志具体是什么时候被人剽窃的,她也着实没有那么多精力拿着宋志的作品跟市面上的全部歌曲一首首比对…… 宋志都被这一连串的消息震懵了,嘴巴张的老大,老半天才喃喃道,“他,他不要奖杯啦!?” 冼淼淼都快给他气笑了,干脆推着人往里走,“大哥啊,快别废话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赶紧的,只带要命的东西,什么衣物和生活用品统统不要,懂?” 毕竟有着充足的搬家和打包经验,回过神来的宋志模模糊糊的一点头,转身冲进自己的工作间,片刻后抓着一个优盘和一摞稿子出来,脸上满是紧张的神色,结结巴巴道,“好,好了!” 还真是快。 冼淼淼这回是真笑了,确认他拿好个人证件后便把门一关,带着人飞速离去。 也就是他们刚离开不到两钟吧,外面就从几个方向不要命一样冲进来几辆车,随即下来一群扛着各种采访设备的人,呼啦啦朝着宋志的出租房方向奔去…… 第97章 再说回到在音乐大典上爆了个惊天大料的任栖桐,当时在后台的陆海一听心里就是一咯噔,见他中途离场,赶紧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出来准备着,出了门直接护送上车。 正要关门呢,陆海又习惯性的往四下看了看,除了后面一群如狼似虎的记者外,竟然还有个苏蒙!于是赶紧也一起塞上来,车门没关上的就赶紧让司机踩油门,他自己个儿扒着车框就往上窜,过程各种惊心动魄。 上了车之后,陆海心有余悸的往后视镜瞥了眼,心道眼下这对经纪人的要求也是越发的高了,不仅专业素养得过关,赶明儿说不定大家就得飞檐走壁、刀枪剑棍十八般武艺的练起来,没瞧见今儿他都扒车了么! 苏蒙将近半百的人了,毫无征兆的来一出这个也是贼刺激,狂奔上车后喘了将近一分钟才把呼吸平复了,就拉着任栖桐的胳膊说,“你真是祖宗,瞧你惹得大事儿。” 能用这种语气说出这话来,可见苏蒙是真没拿着任栖桐当外人。 任栖桐也不接话,反问道,“那要是换了你,你会怎么做?憋着不说么?” 苏蒙语塞,他还真不能够。 不要说他这个打从多少年前就开始立志维护音乐圈纯净环境的老前辈,就算换做任何一个真正喜爱音乐的人,估计也都憋不住! 只是憋不住归憋不住,关键是该怎么捅出去。 要换了他,肯定不会像任栖桐这样激进。一是性格使然,二是他年纪也大了,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早就学会了谨慎,学会了周全。 苏蒙还真就顺着想了下,要是今天发现好友作品被剽窃的人是自己,他会怎么做? 也许他会在颁奖典礼结束后找到主办方和评审团,确认之后再让人尝试者联系原作者和获奖者,看双方私底下是否存在暗中交易…… 但再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假如是同样二十岁出头,血气方刚的自己呢? 苏蒙突然就释然了,也许他的做法会跟任栖桐一样,当场喊破。 年轻时候,他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个性! 顿了下,他又试探着问,“小任,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你的朋友跟卓鸣那边事先交易?” “不可能,”任栖桐回答的斩钉截铁,“我了解他,他热爱音乐远比我更甚,做梦都想让大家知道他。在他最贫穷的时候都没出卖过自己,现在事业逐渐步入正轨,收入逐渐稳定了,就更不可能为了一点钱财为人捉刀。” 他平时话不多,这次为了宋志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串,可见确实拿对方当朋友,也确实对这种现象反感到了骨子里。 苏蒙点头,“那就好,我就怕你万一有些细节不知道,反倒陷入被动。” 假如任栖桐的朋友真的跟卓鸣有过事前协议,一个图财一个图名,那么就算任栖桐出于好意,对方非但不会感激他的抱打不平,反而可能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选择跟卓鸣站在一起,掉过头来朝任栖桐倒打一耙。 不过既然任栖桐如此笃定,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解决了这个隐患之后,苏蒙又开始分析起任栖桐这么做的利弊:从好的方面来讲,他从一开始就把事情闹到几乎无法收拾的地步,剽窃方想要掩盖都没有时间,而巨大的舆论压力也势必会迫使他们作出正面回应;不好的方面就是,任栖桐这一手玩儿的太狠,但凡他的靠山和经纪公司的公关能力不过关,就很容易被竞争对手们联合起来打死! 可苏蒙再转念一想,嘿,这小子是不是本就有恃无恐的?因为不管是璀璨还是冼淼淼本人掌控的工作室,背后的资源和人脉在华国娱乐圈虽然不敢说一手遮天,但对上岭上这种级别的公司,可以说胜负根本没有悬念。 另外据说任栖桐的父亲也非泛泛之辈,随缘在海外,但要是事儿真的闹的不可开交,他难道还真能坐视不理? 不管苏蒙怎么脑补,天晓得任栖桐揭发剽窃的时候真没想那么多,他就觉得黑的就该是黑的,白的就该是白的,更不愿意让自己认可的朋友和知音为他人做嫁衣。 他的朋友不多,截至目前为止也就尼森、基洛、邓清波、宋志和苏蒙五个,而能跟他畅谈音乐的只有后面两人,自然十分珍惜。 任栖桐和冼淼淼这对“苦命鸳鸯”分两头在马路上狂奔时,网上就已经掀起了第一波论战:暂且不论是不是岭上出手,反正还是卓鸣的脑残粉打响了第一枪。 “真是太恶心了,他根本就是怕我们卓鸣超越他,他感到恐惧了,就先下手为强,想要把卓鸣毁了!” “对,亏我之前也还粉过他呢,真是太令人作呕了!” 不说还好,一说,任栖桐的粉丝们先就炸了,立刻蜂拥而至,对这群脑残粉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蹂躏,这要是面对面的话,对方第一时间就被生撕了:“开什么国际玩笑,人贵有自知之明,就我大桐桐那种实力,还看不上你们那仨瓜俩枣!赶紧洗洗睡吧!” “真是活久见,大抄子臭不要脸,恶人先告状,赶紧滚出歌坛!” “这就叫一粉顶十黑,吹牛皮之前稍微打个草稿成么?你们家那谁谁,哦,姓什么来着?” “真是天大的笑话,这就好像蚂蚁和大象的区别,你们见那只大象怕蚂蚁挡道的么?一脚下去就踩死多少好么!” “见过厚颜无耻的,但还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不就是公司走投无路了想捧他,可偏偏又实力不济,结果抄来抄去抄到了我们大桐桐好友的身上,丢人丢大发了吧?” “人一辈子很长,犯错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死不认账,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任栖桐的粉丝数量足足是卓鸣的十倍还有余,不战则已,一旦开打,卓鸣的粉丝团立刻节节败退,溃不成军,都没眼看了。 那头卓鸣回到歌手公寓之后,也是忐忑不安,毕竟还是个没步入社会的孩子,忍不住就哭起来。 他的经纪人郭松本就烦躁,刚打电话还被老板臭骂一通,嫌他做事不利索,现在又要公司出面给他们擦屁股,这会儿一抬头见卓鸣竟然哭了,忍不住爆喝一声,“哭哭哭,你是娘们儿吗?就知道哭,哭顶个屁用啊!” 卓鸣给他吼得一哆嗦,想起来颁奖典礼上自己受到委屈,再想想瞬间黯淡无光的未来,这种从云端跌至深渊的巨大落差让他无所适从,也有些怨恨起来,便壮着胆子说,“你干嘛骂我?当初我就不乐意,是你非让我签上自己的名字的……”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郭松比他可狠多了,一听这个就冷笑出声,指着他的鼻子臭骂道,“你还不乐意?哄孙子呢!欲拒还迎谁还不会是怎么的?就算第一首是我提议,第二首,第三首呢?是谁尝到甜头后就恬不知耻的主动要歌,嗯?我让你签名了吗,啊?还我逼你,你他妈的别不知道好歹,大不了咱们公堂见!谁还能讨着便宜不成?” 卓鸣哪儿见过这个啊,刚才也是气急了才敢回嘴,现在郭松一旦真的发狠了,他顿时吓得肝儿颤,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憋气差点把自己给憋死。 那边冼淼淼刚把宋志带到璀璨的艺人公寓,尚清寒就来了电话,问她的情况。 老爷子非但没对任栖桐的做法不满,反而十分欣赏他这种爱憎分明,有话直说的性格,说年轻人就是敢说敢做才好,至少证明他是有是非观,有一腔热血。假如年纪轻轻就城府太深,为了明哲保身而置朋友于陷阱而不顾,这样的人对家庭和事业也未必会忠诚到哪儿去。今天能为了自己无视朋友,未来哪一天未必就不会为了自己出卖爱人,出卖良心! 他打电话来也只是担心冼淼淼头一次应对这么大的乱子,手忙脚乱。 “您不必担心,”冼淼淼笑道,“我还应付得来,这事儿我们占理!我已经让人盯着了,对,宋志啊,我已经把人接来了,现在就在我身边,这几天我先让他在公寓里头住着,既安全又方便……没事儿,你放心,我要是顶不住了啊,一准儿找您给我出气!” 安抚完了老爷子,冼淼淼才长出一口气,带宋志去了原来邓清波的房间,“你现在这里住几天吧,生活日用品都是齐全的,吃饭的话可以从这边的员工通道直接去璀璨大楼,不用在意大家的看法,凡事有我呢!对了,你要是实在不爱出去,让人帮你带饭也成,这里面也有厨房,自己做也不麻烦,也可以叫外卖……” 之前邓清波、王琳、于榕和柳于飞都住在这种一室一厅的小型房间里,后来大家陆陆续续都火了,也就先后升级到方栗那种级别的大公寓,这里就空了下来,现在只有袁雅青一人。而近期璀璨也没有再招新人,这几间房也就一直空着,钥匙也都还在冼淼淼手里,这不,今儿就派上了用场。 宋志进去一看,明窗净几的,地上纤尘不染,一色床上用品都是雪白雪白的,而且房间朝向也好,又宽敞,说实在的,比他现在租住的公寓还好呢! 他喃喃着说不出话,只是感动,就听冼淼淼又说,“你要是想录歌的话,也可以去公司的录音室,明天我去跟胡总打个招呼,就什么都有了。” 人家方方面面都给考虑到了,就是亲妈来了也不能更周到,自己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宋志不善表达,只是不住的说着谢谢,然后眼眶就渐渐的红了,要不是顾忌到冼淼淼还在,说不定真就要掉几滴男儿泪了。 冼淼淼不是没看到他的变化,只是眼下情况紧急,实在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感动上,便装着不知道,往地板上一坐,又拍拍眼前的位置,示意宋志也坐下,“来,有些事儿我得问问,坐吧。那个叫卓鸣的你认识吗?之前跟他或是他的经纪人、公司的人接触过吗?听任栖桐的意思,那些歌你根本就没对外发布过,那又是怎么到了他们手里的?这事儿你之前知情吗?” 宋志刚要说话,冼淼淼的电话就响了,是谢磊。 下班之后他就回家了,难得自己做了顿饭,又看了场球赛,之后还慢吞吞的洗了个澡,这会儿才出来。因为他对歌曲什么的也不感兴趣,就没看颁奖典礼,只是刚才躺着刷手机的时候才知道网上都炸了锅,于是赶紧打电话给冼淼淼,问有没有什么事是自己能帮忙的。 冼淼淼一眨眼,看了看“衣不蔽体”的宋志,“还真有,你现在就去还没关门的不拘哪个商场里买几套男士换洗衣物出来,休闲款的,还有那些个你觉得你们男的平时会用到的都买些来,注意安全,买完后马上送到原来邓清波住的公寓来。” 宋志一听这个就是给自己的,当即涨红了脸,很不好意思地说,“冼小姐,真是不用这么破费的,我家里有衣服。” “你现在还回得去吗?”冼淼淼道,“估计你家附近现在都被娱记和狗仔围得水泄不通,怎么可能进得去?” 就算不是宋志,恐怕任何一个出入他家的人都要被逮住问个底儿朝天,难进难出,中间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再出什么乱子……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去外面买呢! 宋志一听,也就讪讪的闭了嘴,不说话了。 见他这样,冼淼淼反而笑了,“这些小事你真不必放在心上,于公,咱们是合作伙伴,我有义务保障你的正常创作环境;于私,我非常欣赏你,而且你是任栖桐的好友,我就更该这么做了。就说咱俩吧,虽然关系没有跟任栖桐来的那么亲近,勉强也能算得上是朋友吧?既然是朋友,又何必为了几件衣服计较?” 论起忽悠人,冼淼淼自认比不了小舅舅尚云清,但对付宋志这样的老实人还是非常游刃有余,当下几句话就把他说的哑口无言,而最初的不安和拘束也多少消散了些。 平静下来之后,宋志才开始回答刚才冼淼淼的问题,只是头一句话就把冼淼淼给吓得够呛:“这事儿,怪我。” 岭上这家公司只有十几年历史的公司主推歌手,旗下有几个个人歌手,还有两个代表的男团女团。因为专攻音乐,多年来倒也积累了不少人气,击倒了不少老牌公司,现在虽然还跟其他竞争对手维持着三分天下的局面,但在国内音乐圈已经隐隐有成为未来带头大哥的趋势,而负责卓鸣的经纪人郭松跟宋志还真有那么点儿关联:是大他几届的师兄。 差不多半年前,郭松辗转联系到宋志,说听了他跟任栖桐合作的专辑后觉得不错,想跟他约几首歌。这种事本来就是很平常的,加上又是校友,宋志也没多想,就给了。 半个月后,郭松再次找到宋志,说那首歌上面觉得不错,已经决定要给他们公司的新人当做出道曲目,然后公司还想多要几首,如果可以的话,希望给这名歌手发迷你专辑。又说有他在,就一定能选上,到时候两笔款子一起结,这样还能方便一点。 类似的买卖宋志也做过几次,确实有不少大公司会嫌一首歌一首歌的结算太麻烦,如果后面还有合作的话,比较倾向于一起结算,所以那会儿他真就没起疑心。 谁知郭松第二次拿了宋志的歌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非但没主动联系,就连当初说好了的两个月之内给回音也好像成了空头支票。 宋志这才有点急了,鼓起勇气打电话催,结果对方的态度跟当初要歌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极其不耐烦。 “着什么急啊?我们这么大一公司难道还会赖你几首歌不成?节假日演出多,财务那边忙乱的很,等着吧!” 宋志就是个软和性子,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好意思逼得太紧,真就回去老老实实等着。 结果这一等又是两个多月,中间宋志又更新了一台机器,手头的存款都花光了,刚接的几个单子还没交上去,经济骤然紧张起来,这才被迫再次催款。 又催了差不多半个多月,郭松才打给他三千块钱…… “三千?!”冼淼淼不禁瞪圆了眼睛,追问,“你给了他几首歌?” 宋志想了想,“大约八九首吧。” “这么多歌就给你三千块,打发要饭的吗?!”冼淼淼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后来呢,你就没再要?怎么不去告他!” 这要是换成当年那个还住地下室的宋志,三千块无疑是天文数字,可眼下今非昔比了,他早就因为跟任栖桐的合作成了作曲圈子的新秀,身价倍增,不要说八、九首歌,就是一首歌三千块也算侮辱人了! 见宋志一副受气包的样儿,冼淼淼也有点儿哀其不幸恨其不争,忍不住数落道,“你也是够可以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得有个限度吧,那都是你的心血啊!卖出去了你怎么不盯着点儿?而且他发的歌好歹你也听听吧!现在倒好,人家拿着你的孩子去卖了钱,特么的还获了奖,你这个亲妈还被蒙在鼓里做梦呢!” 她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一般关系不特别铁的成年人估计都受不大了,但宋志非但没有恼,反而十分感动。 北漂这么多年了,还从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骂过自己。冼淼淼越是这样,就越证明她真是为了自己好,真拿自己当朋友。 而宋志转念一想,又觉得悲从中来:她一个只合作过几次的人对自己都这么好,偏偏自己的师兄要拿着自己当傻子耍…… 冼淼淼骂完之后尤不解气,就开始琢磨怎么整这个郭松,最好能把他上面的人也狠狠扒一层皮下来。她还就不信了,如果不是上面默许,助长这股不正之风,郭松区区一个经纪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是吃了一头熊还是一只豹! 想了下,她突然双眼一亮,两只手猛地一拍,对宋志说,“你现在就给郭松打个电话,就说你从网上看到这件事儿了,问到底怎么回事。对了,别忘了录音,这都是证据的。” 现在宋志很有点儿唯冼淼淼马首是瞻的意思,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当即掏出自己那部已经局部掉漆的老款手机拨起来——冼淼淼都怀疑那电话能不能录音。 宋志一连打了三遍对方都不接,冼淼淼就示意他继续打,然后一直到第五遍,郭松才接了,而宋志刚一开口,郭松就破口大骂起来:“好你啊,这事儿是你捅出去的吧?我不就是给钱给的晚了点儿吗,至于吗?什么?X你妈,用你的歌怎么了?那是看得起你!不然有本事的话你倒是自己唱去啊,去啊!以为自己搭上冼淼淼就了不起吗?别做梦了,那妞儿有的是钱,多的是人想跟她献殷勤,就是那个姓任的人家自己不也能写,现在还记得你是谁啊!别以为合作过一次就是娘,人家就要管你一辈子,装什么大头蒜呐!有本事告我去啊,告我去啊!告诉你,老子的事业要是毁了,你也别想好过!” 说完,就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假如说之前宋志心底多少还存着一丝侥幸,比如说是公司领导强迫,郭松自己也没有办法之类的。只要郭松解释,哪怕是狡辩呢,他心里多少能好受一些。 可现在,事实真相就这么赤果果的摆在面前,像刚被宰杀的牛羊一样开膛破肚,鲜血淋漓,宋志突然觉得全身冰冷,一股寒意从骨子里头蔓延开来,几乎连手机都抓不住。 这就是他信任的学长?他曾经欢欣鼓舞,以为在茫茫人海中遇到老乡的那种热情和兴奋都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实给了他迎头一击,几乎将他打的魂飞魄散。 冼淼淼先拿过他的手机,确认录音清晰且没有遗漏后才安心,只是到底怕宋志心软,就立刻复制一份后发到自己手机里,这才算是完活。 见宋志这个丧魂落魄的样子,冼淼淼心里也不好受,被人背叛的滋味她深有感触,确实铭心刻骨,叫人一辈子都无法忘却。 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宋志糊糊涂涂过一辈子,还不如现在就把脓包挤破,将腐烂的地方切除,流出鲜血,这样才能彻底长好。 冼淼淼刚要出言安慰,任栖桐就打了电话过来,“抱歉,我给你惹麻烦了。” 他捅了篓子是痛快了,可需要善后的,可不就是冼淼淼? 冼淼淼倒不在意,还转达了尚清寒的话,笑道,“外公夸你呢,这可是不容易。” 任栖桐一听,果然也笑了,就觉得老爷子真是心胸宽广、魄力非凡,这要换做一般人,得知有人给自己的宝贝孙女捅了天大的篓子,还不得气炸了!又怎么可能夸奖。 “那是,我外公可不是一般人!”冼淼淼还挺得意。 得意之余她也不忘说正事,“我把宋志接到公司公寓这边了,他家那边肯定已经暴露了,你这几天也不要回酒店,住在我家,等会儿先让陆海送你过来,再去酒店拿行李。” 任栖桐一一应下,又说,“苏哥也在车上呢。” “苏哥也在?”冼淼淼一怔,很快就明白了苏蒙这么做的原因,当下十分动容,“帮我说声谢谢,对了,你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任栖桐把这话一说,苏蒙就挺暧昧的笑了,“快得了,你们情侣家家的蜜里调油,我就不住过去当电灯泡了。” 他这摆明了是无意中听到两个人讲电话后开玩笑。 见任栖桐面上微囧,苏蒙被他吓了半晚上的心脏这才舒服了,又舒展下胳膊,笑呵呵道,“我没事,等会儿麻烦你们直接把我送到家就行了,你有人关心,我回去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第98章 跟任栖桐结束通话后,冼淼淼再回头看宋志,就见他还是一副倍受打击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两眼发直。 也难怪,宋志北漂都好几年了,受尽人情冷暖,好不容易事业有点起色了,却又被亲爱的学长狠坑一把…… 她叹了口气,拍拍宋志的肩膀,“人生这么长,谁还能不认识几个人渣呢,你放心,不劳而获的那些人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宋志这才稍微回了神,勉强扯扯嘴角,“嗯。”然后就继续发呆。 冼淼淼狠下心来,上网把卓鸣出道至今发行过的歌曲全都找出来,让宋志一一比对,“你仔细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你的作品。” 不对比则已,一对比真是吓一跳! 据宋志最终回忆确定,他一共交给郭松九首歌,而现在光是从卓鸣的迷你专辑里就找出来四首!除了曲名之外,一个音符都没改动! 而迷你专辑之外,以卓鸣原创的名义发表的单曲还有两首,其中就包括让他获奖的那支单曲。 面对这样的结果,冼淼淼气笑了,而宋志也彻底凉透了心。 照时间来看,自己给郭松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估计他们就已经开始制作了,可就是这样,他非但不承认,甚至连钱都不想给! 眼下这种情况,他确实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必要的事情都问过了,冼淼淼也不再打扰他,等谢磊来送了衣服,再三确认不缺什么了,就准备回家,临走前还反复叮嘱宋志不要再接郭松的电话,如果有什么搞不定的突发状况,可以直接联系她,也可以联系付秀。 回去的路上,冼淼淼先给胡奇峰打了个电话,替宋志做了一系列的申请——毕竟现在明面上胡奇峰是最高领导,有什么事儿该吱的还得吱一声。 然后她又联系了上次帮着打戴梦官司的王律师,对方一接起电话来就开始笑,“哎呀冼小姐,您终于联系我啦,放心,这事儿您就交给我,一准儿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刚才他还在家里琢磨呢,大小姐究竟什么时候给自己打电话,这不就来了! 冼淼淼一听,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笑的是,上次戴梦的案子王律师给处理的确实漂亮,这会儿那丫头早就给她爹塞到国外不知哪个三流影视学院留学去了,而戴老板的事业也因为那次风波大受打击,接二连三的竞标失败,生意一落千丈……王律师这人的确牛。 哭的是,贵啊! 王律师是璀璨的御用律师,可不是冼淼淼工作室的律师,他们俩合作那就是正常的生意往来,平时咨询点儿什么事儿都是卡着表按小时收费的。真到了打赔偿官司的环节,王律师该按几点几的比例提成就提成,零头都不抹,一点儿也不含糊。 以往都是冼淼淼跟别人奉行“谈感情伤钱,所以坚决不谈感情”的宗旨,可一旦对上王律师,她还真就乖乖掏钱。 冼淼淼现在一听他笑就习惯性的头皮发麻,“王律师,咱们这可不是头一回合作了,您可得给我个友情价,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我这座小庙要供您这尊大佛,还真是有点吃力。” 王律师继续笑呵呵,“冼小姐真是过谦了,谁不知道您现在是国内外有名的青年才俊?不比我,上有老下有小,几个孩子马上就要出国读书,难呐,难呐。” 冼淼淼:“……” 你再吹,再吹啊!真困难你今年年初倒是别买新别墅啊! 俩人舌灿莲花外加臭不要脸的说了十几分钟,冼淼淼使出了浑身解数,可都被王律师一一化解,绕来绕去就是不提少要钱…… 第二天一大早,冼淼淼和任栖桐吃过早饭后一起去上班,前者凳子还没坐热呢就听付秀报道,“老板,王律师来了。” 冼淼淼本能的揉太阳穴,得,要钱的祖宗来了,自己还能怎么着?好好伺候着呗! “哎呀,”刚一进来,王律师就热情无比的跟她握手,“有日子不见,冼老板瞧着更精神了。” 冼淼淼一听他笑就太阳穴直突突,忙让他坐下,“行了,咱们也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这次的事儿呢,想必您也从电视上、网上了解了,您有什么看法?” 王律师今年五十多岁,头发已经微微有些花白,他也不染,只是整整齐齐的梳着;他的长得浓眉大眼,可眉梢眼角又稍稍下垂,再配合着惯性上扬的嘴角和深深的笑纹,很容易给人一种“这老头儿贼好欺负”的感觉。 可等你真正跟他接触过之后,就知道这是位擅于扮猪吃虎的狠角色,最直接的体现之一就是:该拿钱的时候绝不手软,谁说也没用! 王律师放下公文包,小口喝了咖啡,这才问,“您手里都有什么,说来我听听。” 冼淼淼就把宋志的讲述说了遍,又把录音给他听了。 “呵呵,这可是个好东西,”王律师一听那录音就乐了,笑的特别慈眉善目,“冼老板做事也是越发的滴水不漏啦。” 这人说的话你就不能当真听,不然一时头脑发热估计又能给他宰一笔! 冼淼淼就笑笑,也不往心里去,就见他用胖乎乎的手指头在茶几上点了几点,然后笑眯眯的问,“这事儿啊,就看您具体想要什么程度的结果了。如果单纯只图出口气的话,那简直太简单了;如果还想往上,多少要费点工夫。” 这话不过是白问,他跟冼淼淼合作过一次,对于对方的行为方式和性格特点把握的非常清楚,要这姑娘选择前者,他保准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当凳子坐! 果然,就见冼淼淼挺无奈的瞅了他一眼,“您这说了不等于没说么?光出气的话我至于把您老请来吗?” 还这么贵! 话说您倒是别再瞎扯那些没用的了,表盘上每跳一个数,那特么的都是钱啊! “那这样,”毕竟是专业的,热完场之后王律师也不再啰嗦,略一思索就支招说,“您把这录音给我拷一份,我回去写篇稿子,到时候您把这录音和稿子一起放到网上。” 冼淼淼本能的问,“现在就放,不留到开庭当证据?” 王律师就笑,笑的特别和气,“伟人教导我们,要善于运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 但凡是律师,尤其是名律师,其实骨子里都有的是坏水儿,单看什么时候喷出来。因为正义凛然不能当饭吃,他们不仅仅要替好人打官司,很多时候更要提坏人或是灰色事件做辩护,个个舌灿莲花,人人都有颠倒黑白之能。 他冲冼淼淼一笑,突然就非常仗义的掐了表,又冲她一挑眉,这才慢悠悠道,“这事儿铁定跟岭上高层脱不开干系,但他们也不是傻得,既然敢做,就肯定想好了后路,找好了替罪羊。法律毕竟是死的,如果咱们按部就班来,可能到最后所有的黑锅都给郭松背了,岭上什么事儿没有,就是一出了害群之马的无辜受害者,没准儿还能顺道赚一把同情的眼泪,事后该赚钱还是赚钱。” “尤其在眼下这个信息时代,民众的力量,舆论的力量才真正令人敬畏,他们甚至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主宰是非,颠倒黑白。有这么强有力的外援不用,多浪费!” 纯打官司容易,但相应的,可操作面就小,而且外面的风声一过,哪怕后面把被告判的倾家荡产呢,实质上对岭上也造不成太大伤害。 对做娱乐这行的人来说,钱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名声还在,基础还有,几百万几千万都不是事儿! 打蛇打七寸,既然岭上爱惜羽毛,那么咱们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先把它的形象搞臭了再说! 要是通过舆论就能达到最终目的,那么法律途径反而是可有可无的了…… 冼淼淼嘴角直抽抽,心道听您大言不惭的说怕浪费什么的,这感觉还真是挺微妙。 不过岭上想全身而退,也不是那么容易! 昨天冼淼淼一见卓鸣的东家是岭上,脑海中立刻跳出来某些相当劲爆的料。 之前处理戴梦事件的时候,付秀不是跟谢磊一起去抓散布谣言的参与者么,然后意外得到一个非常重量级的U盘,里面全是华国娱乐圈从业者们的黑料,从幕后到台前,但凡有些名气的基本上都没跑,其中就有岭上几个高层的。 岭上的大老板好赌,而且动辄上千万的那种,还曾经因欠债过多一度被人从海外追到望燕台;另一个高管私生活不检点,U盘里就有他下班之后跟数位女艺人搂搂抱抱,做出不雅举动,甚至出入酒店及娱乐场所的照片…… U盘里的资料太多,冼淼淼昨晚翻了一个多钟头才找出来,今天就带了一部分过来。因为是头一次用,心情竟然还十分激动。 王律师刚才是觉得今天也不会谈太长时间,索性先不收费送个人情,以图日后长久的合作:话说从上次戴梦的官司之后,王律师就爱上了跟冼淼淼合作的体验,因为不管是这姑娘本人还是跟她有关的人,貌似都有那么点儿招黑体质,特别容易惹到官司!而且冼淼淼又是个不怕事儿大的,动不动就拒绝私下协商,跟人对簿公堂,只要跟她搞好了关系,还怕以后没有官司打? 结果没想到冼淼淼忽然又丢出来一个小U盘,王律师插到电脑上点开一看,眼睛都瞪圆了,“呦,您从哪儿弄得这个!这可比刚才那录音牛气多了,这回算是钓到条大鱼!” 冼淼淼也难免得意,不过到底没敢交底,只是特别谦虚温婉的笑笑,“偶然吧。” “这就成了!”这年头但凡想在社会上混个人五人六,谁还没点暗搓搓的信息渠道?王律师也不追问,把东西收好,“您就瞧好吧。” 确实够好瞧的,也就小半天工夫吧,冼淼淼就收到他写的稿子了,粗粗浏览过一遍之后真是觉得酣畅淋漓,倍感舒爽,于是赶紧安排人用匿了IP的小号连同录音一起上传…… 这可是了不得了! 稿子明确指出,卓鸣不止抄袭了一首,而是足足七首,从宋志写着时间的原稿曲谱到卓鸣歌曲的链接,都很详细的列出来,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对比。 王律师也是坏心眼,他不单独挑出卓鸣或是郭松来说话,而是上来就点了岭上的名,“此次岭上歌手剽窃事件令人震惊,其胆子之大,手法之熟练,令人不得不多想:自始至终,一首歌从创作到歌手演唱再到发布,中间会由很多人经手,经过很长时间,也会有很多流程,而在这整个过程中,竟然一点阻碍也没遇到……” 观众看后就纷纷炸了锅。 可不是么,这么多人经手,竟然没遇到丝毫阻碍,说没有人替他们撑腰壮胆都没人信! 难道收曲子的人不知道吗?经纪人不知道吗?经纪公司负责给还是艺人本人已经糊涂到了这首歌是不是自己原创的都不清楚? 只要中间一个环节的一个人有点儿良心,有点儿职业道德,勇敢的提出异议,这事儿就成不了! 又或者,期间也有人反对过,但为什么最后还是没成功?这不明摆着么,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上头有人啊! 而且对岭上最雪上加霜的还是郭松恼羞成怒之下冲宋志喊的那些话,真是太露骨太不要脸了! 听听,这年头你抢人家东西还抢出道理来了?人家好声好气的问你怎么了,你非但丝毫没有悔过,反而疯狗一样乱咬人! 还“用你的歌怎么了,那是看得起你”……丢不丢人呐,我们不需要你这种看得起好吗? 还“老子的事业要是毁了,你也别想好过!”你想怎么着啊,杀人灭口吗? 原本叫嚣着要力挺卓鸣到死的歌迷一看这个,也是傻眼,怎么回事儿,难道还真是抄的吗?还抄了这么多! 绝大部分的粉丝还算是有是非观,之前任栖桐没有证据就当场揭发,他们自然不信;可现在铁证如山,卓鸣的经纪人都亲口承认了,还能有假? 谁都不想看见自己喜欢的偶像一夜之间变成人渣,只是当这种残酷的现实真的摆在面前,不同人又有了不同的选择。 大量粉丝选择坚持正义,取消对于卓鸣的关注,声明除非他道歉,否则一生永黑;部分歌迷则选择保持中立,并不断呼吁卓鸣出来解释;而剩下的一批被成功洗脑的脑残粉则越发嚣张,选择降低自己的底线和做人的准则来维护卓鸣:“就算是抄了又怎么样?不然有本事你自己去唱去啊!” “我觉得郭松说的没毛病,要不是我们卓鸣,谁还会知道世界上有这几首歌?” “你给了人家不就是让人家唱的嘛?不乐意当初就别给啊!” “那什么叫宋志的,我也没听过,是出来碰瓷儿的吧?” “我看就是眼红,肯定是嫌钱给的少了,现在看我们卓鸣红了,就想敲诈勒索呗,谁还猜不到似的,切。” 常言道,一粉顶十黑,这话绝对不是没有道理。这一波言论一出,不仅包括冼淼淼在内的诸多围观人士大跌眼镜,三观被刷新,就是好多原本打定主意不下战场不开口的中立派也被惹火了。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偶像就有什么样的粉丝,感情你们家卓鸣放的屁也是香的……” “我也真是呵呵了,这都能原谅?合着他要是去大街上杀人的话,那还有人叫好了?” “真是坐井观天,宋志出道的时间比卓鸣早多了!他第一首作品发表的时候,你们家偶像还在高中蹦跶呢!还宋志是谁,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了,他可是跟叶明成合作过,是叶哥亲口赞赏过的!” “路人一枚,本想着,假如卓鸣选择在第一时间出来道歉,承认错误,我就选择原谅,可现在,还是算了吧,这样的艺人我可欣赏不起!” 脑残粉之所以是脑残粉,就是因为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不仅分不清是非曲直,也搞不懂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反驳的声音一出,卓鸣的部分脑残粉就显示出了疯狂的战斗力,又由于他的粉丝中以还在上学和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为主,说话更是口无遮拦,不知分寸。 他们就像一群疯狗一样,抓住任何一个不赞同卓鸣做法的人进行围攻,其言语之恶毒,用词之下流令人瞠目结舌。 非但如此,他们还临时组成了一个什么狗屁不通的敢死队,冲到任栖桐的官网和Talk下面对他进行疯狂的人身攻击,其中就包括用三字经慰问他的家人…… 大概他们是觉得,要不是任栖桐戳破这层窗户纸,那么卓鸣就能长长久久的火下去。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这就是真正的脑残粉和理智粉的区别,一旦遇到什么事,他们永远都不会站在法律和道德的角度看问题,只一味的胡搅蛮缠,并希望能通过打击竞争者的方法帮他们的偶像前进…… 这才是真正的捅了马蜂窝,不光任栖桐的粉丝毛了,就连苏蒙都看不下去,特意登陆Talk说了句公道话:“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人犯了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悔过之心!” 可就因为这句话,苏蒙这位大前辈也被牵连了,不仅是他,连同他作风低调的一家人也被人恶意诅咒、P图…… 冼淼淼他们当然生气,但现在最生气的恐怕还是岭上那边。 郭松直接就开始摔东西了,指着电脑屏幕大骂,“蠢货,一群蠢货!还不赶紧闭嘴!”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他们努力缩小存在感还不够呢,竟然还特么的有这么一群没脑子的蠢货冲上去,这是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真要是犯了众怒,哪怕公司有心力保,恐怕也会力不从心! 从事发到现在不过半天,卓鸣就急的嘴上起了好几个大泡,眼睛里也满是血丝,一点儿偶像的样子都没了。 郭松一怒,他也跟着生气,觉得平时自己引以为傲的粉丝也不可爱了,“哥,要不我去跟平时负责活动的人说说,让她在粉丝群里转告大家,近期都别出声了?” 郭松的身体一僵,犹豫了下,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最终还是点点头,“行,你试试吧。” 其实他也有点不确定能不能行,卓鸣的粉丝平均年龄都太小了,社会经验也少,一时冲动的多,会从长计议的少。这种毛病在没事儿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影响,可一旦遇到问题,就要命! 就好比现在! 假如这些该死的粉丝学着保持沉默,那么网上就算想掀起骂战也没有对象,这个消息迟早会被众人遗忘。而华国的娱乐圈是最容易被民众原谅的地方,等风头过了,就算公司搞不定,卓鸣好好认个错,也就什么事儿没有,而且身上还能盖一个“知错就改好少年”的戳儿,甭管黑的红的,知名度也就上来了…… 但卓鸣的粉丝实在是太激动太毛躁了,无组织无纪律,说骂就骂,一点素质都没有!这下好了,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 而且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算卓鸣去呼吁大家安静,他们也未必消停的了! **** 且不说卓鸣那边,冼淼淼看到事情转眼发酵到这个地步也是被吓了一跳,都不知道是该先觉得解恨,还是先同情卓鸣了。 因为任栖桐被正式拖下水,她就先让陆海停掉了他个人官网和Talk的网友留言功能,也不许他去看。 任栖桐倒是觉得无所谓,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不管外面是夸奖也好,辱骂也罢,于他而言都不过是乱风过而。而且事实就是事实,就算他不说,卓鸣总有一天也会露馅,更别提被剽窃的还是自己的朋友,他根本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冼淼淼一边感慨他心理素质过强,一边打电话慰问苏蒙,这位老前辈这回可是真被任栖桐拉上了贼船,大女儿都要结婚了还被人骂…… 纵横歌坛几十年,苏蒙什么幺蛾子没见过?虽然生气,但也确实没怎么往心里去,可这会儿冼淼淼一打电话安慰,他说着说着竟然也跟着上了火:“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网上都是什么风气了,啊?教育搞了几十年,就教导出这样的未来花朵?戾气如此之重,简直令人发指!我还去几个骂的最凶的小孩儿Talk上看了,才初高中的年纪,心理已经扭曲成这个样子了?连最起码的是非观都没有,张口闭口污言秽语,他们家长知道吗?老师知道吗?以后毕了业,还有人敢用吗?!” 他是越说越气,冼淼淼干脆开了视频电话,叫上任栖桐一起开三方会谈,中间偶尔同仇敌忾一番…… 不知是岭上终于看不下去,出手帮着压制舆论了,还是卓鸣向粉丝们的呼吁真的起效了,网上的恶意评论和帖子增长速度明显放缓。 冼淼淼就琢磨着,是不是该跟王律师商量下,放那个重量级大料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新的变化! 前脚岭上刚言之凿凿的声明这件事纯属个人行为,只是个例,公司并不知情,后脚竟蹦出来另外两名受害者! 他们声明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歌曲也先后遭到岭上的剽窃,而且也是不给钱…… 第99章 新出来的两位指证者之间并不相识,可他们的遭遇却都大同小异:都是岭上的某位经纪人或是音乐制作人找到他们,拿走歌曲后迟迟不给钱,被三番几次催烦了之后干脆就撕破脸。 “……一开始他们说我的歌落选了,我倒也没怎么疑心,还自责自己实力不济,浪费了一次好机会。可谁知道一个月后,我就发现岭上女团的新专辑主打就是我的歌!除了开头和结尾几个小节稍作改动之外,几乎全篇照扒!” “我去找当初联系我的经纪人理论,结果他非但不道歉,还对我冷嘲热讽,当时就抽出一千块钱来甩我脸上,让我滚。我当时气急了,钱也没要,就说要告他们,结果第二天我就被人揍了,接着几天也都有人跟踪。” “我搬了好几次家,都没用,女朋友以为我惹上了什么官司,跟我分手,我自己也吓得不行。我知道是他们干的,可是我没有证据!” “后来我还收到匿名恐吓电话,要我有胆子就去告,不然就闭嘴,否则他们会让我混不下去……” “我想打官司,可是一没钱二没人,听说岭上老板原本就是灰色地带出身,心黑手辣,后来我就真不敢了……” 另一位仁兄的遭遇倒是没这么惨,他跟宋志差不多,都是整天只知道埋头写歌,结果人家拿自己的作品出去赚钱、获奖了还被蒙在鼓里。 而也许就是因为他跟宋志的后知后觉,才避免了一场皮肉之苦。 这个新动态一出现,不光刚发布声明说此事与公司无关的岭上被打肿脸,就是原本对这件事当笑话看的民众也是一片哗然。 如果说你只是盗用了人家的作品还死不承认,那么也不过是厚颜无耻、不要脸;可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恐吓,已经不仅仅是道德败坏,完全可以算是犯罪了吧! 有人信,当然也有人不信,说落井下石乃人类本性,说不定这俩突然跳出来揭发的人根本就是跟岭上有私仇,没准儿真的是作品落选,怀恨在心也说不定。 这种言论一出,且不说民众怎么看,两位新出现的难兄难弟心里先就不是滋味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人心已经黑暗到这种地步,社会上一旦出现受害者,你们不为他们难过,一致谴责始作俑者,反而调转矛头说受害者的不对!这跟某位女性被强奸了,你们不谴责强奸犯,却指责那位女性自己有责任有什么分别!” “是,我是跟岭上有私仇,他们剽窃了我的作品,这不算仇?被围戳穿之后非但不道歉,反而找人殴打我,恐吓我,这不算仇?” 反击完了网友的冷嘲热讽之后,这位受害人还上传了当年自己受伤后拍的照片,以及医生的诊断证明。 “对,我确实没有证据,这也是他们有恃无恐的很大一个原因,可有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据!换做你遇到这种事情,你会猜不出下手的是谁?” “之前我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受害者,无权也无势,跟他们作对无异于螳臂当车,所以不敢出声。而且我也没有钱,打官司周期太长,赔偿金额多少不说,中间的漫长等待就足够把我耗死。而且岭上把控了歌谣界很大的市场份额,只要他们想,之前对我说的让我混不下去,就绝对不是戏言!” “我没本事,除了写歌什么都不会,所以为了生存选择忍气吞声,你们可以嘲笑我,讥讽我,可唯独不能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我本以为这件事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阴影,没想到现在被人捅出来了!” “说我是蹭热度也好,说我是借别人的东风也好,我也可以明确的承认,我就是觉得宋志这件事可以把岭上的假面撕下来,所以才鼓足勇气站出来!我忍了几年了,这几年中我吃不好睡不好,事情刚发生的一年多我天天做噩梦,疑神疑鬼,不管走到哪儿都觉得有人在跟踪我,晚上睡觉甚至不敢关灯,怕黑影里会突然有人冲出来……” “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不管这次结果如何,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更新Talk状态报平安,每天换一次密码,如果哪天我突然消失不见了,请大家作证,一定是岭上的人报复我!” 让一个成年男人向全世界承认自己曾经被人欺骗、愚弄甚至逼到近乎精神崩溃并不是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这位作曲者却选择公开讲述自己的遭遇,可见确实被折磨的够呛。 弱者本就容易得到同情,更何况眼下这种局面? 围观群众登时就炸了,太颠覆三观! 本以为是业界劳模的音乐公司,竟然一朝被揭发道德败坏、视法律为无物;本以为是实力派的偶像们,竟被举报说他们的大作根本就是抄的! “太恐怖了,我觉得自己简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啊啊啊,崩溃了,我是那个女团的粉啊,啊啊啊我的小姐姐们,你们倒是出来说句话啊!哪怕是假的我也信!” “已哭瞎,弟弟上个月刚跟岭上签订了练习生合同,本来下周就要去报道了……” “天呐,简直难以置信,我刚买了他们的专辑!” “卧槽太劲爆了,牵涉面越来越广,现在不光是卓鸣,涉嫌抄袭、剽窃的歌手和团队越来越多,岭上统共才多少歌手啊,到底有没有清白的?” “心惊胆战,我偶像应该没事吧?劫后余生的感觉,刚才看到差点吓尿了。” “……楼上高兴得太早了,之前宋志事件出来的时候,谁能想到还会有其他的受害者?同理可证,谁又敢保证不会有其他的受害者?” “吐血,幸亏我偶像从来就不走原创路线,好险好险……” 冼淼淼看的瞠目结舌,好久回不过神来,完了之后表情复杂的对同样难掩震惊的任栖桐说,“桐桐,你这次可是干了件大事!” 此时任栖桐脑海中也是一片翻江倒海,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为朋友出头这么一件小事,竟然只是冰山一角!从事发到现在过去了才不过短短几十个小时,可剧情的飞速发展就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双臂撑在膝盖上,微微伏着身子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转接屏幕的眼神阴晴不定,片刻后,却又有些无奈的跟冼淼淼道,“别学十月。” 冼淼淼笑嘻嘻的蹭过去,突然毫无征兆的冲他的脑袋出手,三下五除二将他打理的非常帅气有型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然后在他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桐桐。” 任栖桐的运动神经和反应速度远比冼淼淼来的快得多,因此早在她抬胳膊的瞬间就明白她想干什么,不过到底还是没阻止,只是既无奈又包容的任她胡闹,自己却本能的坐直了身体,又将两条胳膊虚虚圈在周围,防止冼淼淼因为闹得太得意忘形而从沙发上滚下去磕伤。 真正的帅哥撑得起任何发型,而任栖桐毫无疑问就是个大帅哥,此刻饶是他的脑袋像极了鸡窝,看上去依旧非常时尚帅气,还带点儿罕见的颓废而犀利的潮范儿。 冼淼淼越看越满意,再想想这家伙是自己的恋人,就又换成了得意。 她再次往对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伴随着响亮的声音道,“桐桐,我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任栖桐一挑眉,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愉悦,就这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说,“我的荣幸。” 冼淼淼傻笑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贼兮兮的说,“桐桐,干脆,我们干一票大的!” 任栖桐有些蠢蠢欲动,还有些迟疑,“不太好吧。” 这个时候? “有什么不好的!”冼淼淼却很果断,一本正经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任栖桐就有那么点儿热血沸腾。 按理说,下午他还要为两天后的另一场演唱会做最后彩排……但毕竟女朋友如此真诚的发出邀请,他再拒绝,就不大好…… 然而就在他准备脱衣服时,却见冼淼淼一脸兴奋的站起来,抓了手机就开始打电话,“喂,王律师,我们干一票大的!” T恤刚掀起个角来的任栖桐:“……” 一个小时之后,代理宋志歌曲被剽窃一案的王律师忽然发布声明,说自己已经跟另外两位受害人进行了接触和前期谈话,双方达成协议,决定由自己统一代理。 在表示自己一定会全力以赴之后,王律师又呼吁其他受害者也勇敢的站出来,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律师就是律师,煽动群众也可以说的如此大义凛然,义正词严:“音乐本应该是净化心灵,安抚人心的宝贵精神财富,它应当纯洁无暇,谁也不愿意看到这片净土被玷污……希望大家都能够相信法律,相信它不是虚设的,不仅仅是保护有权有钱者的利益……你的忍气吞声就是对不法行为的纵容,长此以往,它损害的不仅仅是你的个人利益,还会是整个社会的风气……” 王律师一发声,网上就更热闹了,还有人特地去@岭上的官方Talk,幸灾乐祸道,“哈哈哈,这下你们完蛋了,这位王律师从业多年,但凡是名誉和所有权官司,还从来没输过呢!” “这特么的就很尴尬了,刚公司还说卓鸣的事件只是艺人和经纪人的个人行为呢,结果立刻被打脸!搞笑了吧?一个人还能说是个人行为,可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也都是?感情岭上的艺人和经纪人们都拥有高度自主权呐,可以完美欺上瞒下,想偷天换日就偷天换日,想移花接木就移花接木,然后老板统统不知情……尼玛,岭上的领导层这是药丸啊!” “哈哈哈,不知道岭上还要人吗,我也想过一把【原创】歌手的瘾!” “噗,这是真的踢到铁板了,谁能想到宋志跟任栖桐的私交真的那么好,后者为了替他出气,竟然能做到这一步,连大家趋之若鹜的奖杯都不要了!” “水妹越来越给力了,王律师这种级别的,一般人还真是请不起;而要不是这种级别的,还真是打不赢官司……” 群众讨论最容易歪楼,几分钟后,大家的热议点竟然就转到了任栖桐身上。 他的粉丝就不用说了,几乎要把他视为人生导师、指路明灯,就是好多路人也对他夸赞不已,说他能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揭发黑暗,简直就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典范,正义的化身,妥妥儿娱乐圈的一股清流! 原来有些家长还不同意孩子追星,说明星浑身铜臭味,三观不正又浮躁,现在一看任栖桐,竟也略略改观:难得现代社会还有人肯为了义气和正义不顾一切…… 托这件事的福,任栖桐后面两场演唱会的入场券越发一票难求,官网早就脱销,于是人们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人类最后的希望”——黄牛身上。 就这样,黄牛票价格一路飙升,真是火箭都没这个速度。 曾经七千多块的纪录很快被打破,短短两个小时就有人出到一万多,而且还在继续上升! 看着好似每一秒钟都会往上蹿一蹿的票价,有勇气有魄力捂到现在的黄牛们简直笑裂了嘴巴,而之前就为了降低风险提前出售的黄牛们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岭上公司上下现在已经是头大如斗,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谁能想到这会儿会把以前的旧案翻出来? 岭上的老总杜笙黑着脸把全部经纪人和高管都喊到会议室,挨个骂个狗血淋头,脾气上来还抬手重重甩了其中两个人的耳光。 不少员工只是听说自家老总是个笑面虎,平时看着笑呵呵的,其实骨子里是个狠人,可那都只是传闻而已,谁也没见过,时间久了,也都不拿着当真。谁知今天转眼就有两个一米八多的壮汉给他一巴掌扇出血来,都本能的一哆嗦。 旁的不论,单是这打人的狠劲儿和打完人继续面不改色痛骂的熟练度,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有胆子小的女经纪人直接就给吓哭了,可一看同事嘴角的血,又连忙死死憋住,不敢哭出声来。 任谁多年心血经营到如今这个地步,却在一件小事上翻船,眼见着就要沉入海底……也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杜笙气的牙冠都磨得咯咯响,恨不得先把惹事的任栖桐抓过来大卸八块,再把冼淼淼那个不怕死的丫头片子拿来狠狠折磨一番! 可是偏偏这俩人都不是什么无依无靠的角色:任栖桐的父亲虽远在海外,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听说对这个小儿子极其疼爱,自己要真动了他,没准就要摊上大事儿;而且眼下他跟冼淼淼如胶似漆,差不多就算是半个尚家人;冼淼淼那死丫头就更不用说,虽然妈早死,爹作死,但家里的老头子和尚云清那老小子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角色,他们不光跟上面的人交好,就是三教九流也…… 当年自己初转行那会儿,还是尚清寒那老头子掌权的时候,都是混娱乐圈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种感觉:那时的自己还有些血气方刚、年少无知,说不好听了就是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觉得尚清寒就是个老头子而已,外人传的那么神乎其神根本就是瞎扯淡! 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老虎还有死的那天,更何况是个人?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次业内人举办的晚宴上,尚清寒带着当时貌似感情还不错的尚云璐和冼笠然姗姗来迟,他们进门那一刻,整个宴会场都安静了片刻,然后大家就像得到了某种讯号,空前一致的放下手头的事情,笑容可掬的迎上去,规规矩矩的站好了,近乎谄媚的弯下腰、伸出手…… 当时跟自己一起来的人还怎么说来着,“可惜你小子晚生了几年,不然要是能把那位公主殿下娶到手,啧啧!” 杜笙忍不住开始回忆,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具体内容已经忘记了,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几乎是带着几分不屑和挑衅的走上前去,朝尚清寒伸出手,笑得有些敷衍和虚情假意,“老爷子,我是杜笙,刚入行没多久,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他的同伴简直魂飞魄散,可尚清寒却好像并不在意,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呵呵的打量了杜笙几眼,然后非常和气的跟他握手,“小伙子,不错。” 杜笙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得意,还挺嘚瑟的冲同伴飞了个眼神,结果下一秒,尚清寒却在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说了句:“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可野心太大了,就怕你兜不住。” 这话的音量不算大,也不是用什么特殊的语调和语气说的,甚至平稳到几乎没有温度,可杜笙却愣是感受到了无端的压迫。 他猛地回过身去,刚好对上尚清寒已经年迈却依旧有神的眼睛,然后忍不住一抖…… 这么多年过去了,杜笙还是忘不了那个眼神,那个平静中透着无限压迫的眼神。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却又好像什么都看到了,只这么一眼,杜笙就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小算盘,统统暴露…… 尚清寒就好像一座山,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而这座山恰好对冼淼淼疼到了骨子里,假如杜笙真要动冼淼淼,就必须要先搞定他。 但问题是,他搞不定…… 可难道真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就这么付之东流?他不甘心,不甘心! 假如真把自己逼上绝路,大不了,大不了…… *** 那边冼淼淼正紧盯事态发展,琢磨什么时候才好把手上的大料放出去,争取把岭上一锅端的时候,老爷子来电话了。 “外公?” 尚清寒头一句话就戳破了她的小心思,“接下来,你是不是想爆杜笙?” 孙女的那个U盘他有备份,自然也知道里面有杜笙的大料,而且还不是一星半点,真要在这个时候放出去了,杜笙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冼淼淼一怔,点头,“对啊,这件事肯定是他授意的,不然手下员工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他还雇凶打人,这不是” “淼淼,”老爷子出声打断她的话,意味深长道,“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本就没什么绝对的对与错,也没有真正的黑和白。” “外公,”冼淼淼突然就有点不能接受,“您该不会是?” “这件事你听我的,”老爷子沉声道,“做人留一线,凡事不要做得太绝,人一旦发疯,会做出什么事来可就不好说。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目的只要达到了就好,见好就收吧。” “可是”冼淼淼还是不甘心,外界对娱乐圈本就一直颇有微词,现在她意外抓到这么一条大鱼,正是帮大家肃清环境的大好时机,难道就这么放弃? “没有可是!”老爷子的语气罕见的严厉起来,“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不知道轻重,你断了别人的财路,跟逼他去死又有什么区别!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冼淼淼之前还真就没考虑这么多,现在听老爷子一说,不由得悚然一惊,后脑勺一阵阵发凉。 老爷子毕竟心疼她涉世未深,又放软了声音加以安慰,只是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挂了电话之后,冼淼淼一个人发了半天呆,最后虽然万分纠结,还是把杜笙的爆料剔除,只发了岭上其他几个头目的八卦…… 而那边差不多下狠心决定要跟对手鱼死网破的杜笙一看,新出的爆料虽然极多又劲爆,但唯独没有自己的,也就知道还是有人放了自己一马。 聪明人从不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杜笙也不例外,虽然这几年岭上音乐公司是大头,可他同时还有不少其他的产业,就算舍弃这个,用不了几年也可以恢复元气。 而且他还年轻,哪怕失败了也有充分的时间在另一个领域从头再来。 杜笙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了大半天,从日中坐到日落,想了很多很多,最后重重一抹脸,慢吞吞的拨了个号码,声音沙哑道,“弃卒保车。” 第100章 不管外面怎么闹腾,任栖桐全国巡回演唱会的第四场终于还是如期举行,冼淼淼不放心他,照常跟着,一来安心,二来暂时远离望燕台那个是非之地,也算散散心。这几天她接受了太多信息,脑子里活像经过了一场大爆炸,需要好好理顺。 尚清寒没阻止,但却也是强行多派了保镖。 他倒不是担心杜笙报复,那人也算是块人才,这种关键时候绝对拎的清轻重得失,不会做出糊涂事。怕就怕岭上部分涉事艺人的铁粉一时头脑发热,因为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而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冼淼淼和任栖桐都没拒绝,只是到底年轻,没经历过真正的疯狂,也没怎么太往心里去:现在演唱会都是提前两小时开始安检,瓶装水和零食都不准带进去,就算你现场喝一口以示清白也白搭,就怕有人拿这些东西往舞台上丢着砸人。 而会场内部有饮水机,渴了随时可以用一次性纸杯接水喝,冷的和温的都有,最高温度不超过四十度,也是怕烫伤或恶意泼洒,这些都是免费的,不要钱。 甚至为了避免粉丝花冤枉钱,就连应援牌和大型彩灯什么的任栖桐都不让粉丝们带了,最多就是软的那种印刷海报,老大一张,一般就得几个人合伙买,不然就算拿到手一个人也撑不起来。这么平均算下来成本极低,也不容易出事,还可以反复利用。 尤其最后一条,还是任栖桐自己提倡的,媒体知道后对他又是一通好夸。 谁说富家公子哥儿不知道勤俭节约来着?瞧瞧我们大桐桐,多么勤俭持家,还知道心疼人呢! 当时冼淼淼看了这报道还笑,看的任栖桐耳朵都红了,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饶是冼淼淼、任栖桐和整个策划组绞尽脑汁,觉得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演唱会上还是出了骚乱,这又从侧面证明了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果然有先见之明。 演唱会一共两个半小时,观众们都是坐着的,可歌手却需要站着,而且不仅要站着,还要又唱又跳,体力消耗非常巨大,一般大家进行到三分之二就需要调动毅力了。 一月那么冷的天,任栖桐却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脑袋上呼哧呼哧冒热气,隔得近了都能看见一股股的白汽,蒸笼似的。 一首快歌结束后,他回后台喝了点水,稍微平复下呼吸,就准备进入下一首抒情的慢歌。这样张弛有度,不仅有助于歌手本人恢复体力,也可以给听众营造一种高潮迭起、舒缓有秩的良好视听氛围。 抒情么,歌曲整体就比较轻柔,前奏更是流水般的清爽轻灵,后面的钢琴声一响,会场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都一脸陶醉,任栖桐也本能的闭上眼睛,开始酝酿感情。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观众席中央靠前的位置突然迸出来一声略显凄厉的尖叫,“任栖桐你这个人渣,红眼病!”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后台控制室的冼淼淼脸色大变,马上让人循着声音切镜头,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作乱。 导演也立刻发出指令,“安保组注意,安保组注意,三号和四号看台之间有情况……” 观众席上面立刻炸了锅,任栖桐也迅速睁开眼睛,循着声音望去,然后下一秒就听见那个方向传来一阵乱哄哄的惊呼,似乎还有人大喊“任栖桐小心啊”,与此同时他就隐约看见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快速朝这边飞来。 为了营造最佳氛围,演唱会现场虽然有灯光,但整体还是比较暗的,任栖桐根本看不清袭击自己的是什么,而身体却已经敏捷的往旁边一侧,躲了过去。 这会儿灯光组才把大灯都刷刷刷打开,整个现场一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而任栖桐也终于看清了台上兀自滚动不听的“暗器”:一只女式登山靴! 如果说之前袭击者破口大骂尚有情可原,可袭击人就实在说不过去了,任栖桐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的,最靠近舞台的歌迷就已经大喊出声,“任栖桐被打了,抓住她!”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现场登时乱成一锅粥,尤其是事发中心地,早有数名任栖桐的铁粉率先出击,七手八脚就把正试图将第二只靴子也甩出去的袭击者按住了,然后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好打! “我打死你!” “你才是混蛋,敢打我偶像,我这就替天行道!” “你不是人!要是任栖桐有个好歹,我,我就跟你拼了!” “要不要脸,要不要脸啊你!” 站在高处的任栖桐看的尤其清楚,也顾不得感动了,连忙举起话筒大喊,“都住手,停下,我没事,不许打架!” 可好些粉丝都打红了眼,根本没人听他说话,现场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分散在会场各个角落的保安们一拥而上,局势很快得到控制。 但不管是打人者还是被打者现在都非常激动,保安们又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紧急情况下他们执行任务可不顾不上什么轻重…… 冼淼淼一看要出事,赶紧联系任栖桐,“快快快,不管用什么方法,先让大家冷静下来。” 刚说完,就听任栖桐猛地拍了几下话筒,然后伴随着音箱传出的刺耳杂音,狠狠地飚了几个高音! 会场数万人纷纷哀嚎出声,同时拿手去堵耳朵,也就顾不上吵架和打架了。 毕竟是专业安保公司的专业人士,保安们最先回神,连忙飞快的冲进事发看台,将仍在发疯的袭击者拎小鸡仔似的提溜出来,又迅速组成人墙,同时不断出声安抚其他情绪激动的歌迷。 嗯,闹事者一共俩,一个骂人一个丢鞋,分工还挺细致。 肇事者被带走,那些任栖桐的死忠粉儿却还嫌不解气,有几个妹子特别生猛,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撕扯的披头散发的还要去追,还带让保安拦住了…… 任栖桐又接连喊了好几声,外加保安们维持秩序,现场这才逐渐恢复了安静。 粉丝们到底不放心,在看台上七嘴八舌的喊,“任栖桐你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啊?” “对啊,先别唱了,让医生检查一下吧!” “不要放过她,真是太可恶了!” 老实讲,任栖桐从来都觉得一个大男人掉泪什么的是一种很没出息的表现,然而此时此刻,他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眶微微发胀,以至于他不得不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好歹没哭出来。 饶是如此,任栖桐再开口也还是微微带着颤音,“谢谢大家的关心和维护,我没事,谢谢。”顿了下,他又很认真的说,“不过我比较想知道大家的情况,尤其是刚才在第一时间为我出手的朋友们,我非常感动,真的,非常感谢。但是,但是!”他特意抬高了声音,加重语气说了两遍,“我并不提倡。” “我不希望你们受伤……” 话音未落,看台上情感丰沛而脆弱的妹子们就哭成一片,纷纷冲他挥舞着胳膊喊道,“任栖桐,我们爱你!” “我是讲真的!”任栖桐在感动之余都有些无奈了,这些孩子怎么都不分重点呢?“有没有谁受伤了?或者是哪里觉得不舒服?有的话现在立刻讲出来,我们这边有专业的医疗团队,有没有?” 他问了一分多钟,最后就只出来了两个妹子,盯着数万粉丝们热辣的视线,挺不好意思的说手上蹭破了油皮。 这就是专业场馆和专业安保公司保驾护航的好处了。 就像这次的事件,如果放在那些没有座位或是移动塑料小板凳的演唱会现场,分分钟能给你演变成恶性踩踏事件没商量! 可任栖桐的演唱会上,刚才的情况都那么严峻了,最后竟然就只有俩妹子手擦破了皮! 不同于某些演唱会要么直接没有座位,成千上万的人挤在一起,或者给你个塑料小板凳,冼淼淼申请的这五处场馆设备都非常完善,也非常专业。 基本的消防设施和逃生路线都清晰又通畅不说,看台上的座椅也都时时维护,结实又宽敞。而且冼淼淼还花高价聘请了专业的安保人员,数量之多、体魄之强健、专业素质之高曾令业内人士大呼败家,可现在看来,可不是贵有贵的好处?毕竟人命无价! 在这样万全的准备下,一旦某个区域发生骚乱,不管是肇事者还是围观人群,即便想要抱团也要先后进行翻越座椅、冲破保安封锁线等一系列步骤,很难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混乱。 而且这些保安都是拥有专业执照的精英,每个人都接受过海量针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应对教程,处理起类似事件来都非常果断麻利,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相较之下,某些想捞金却不舍得花钱,抱着侥幸心理临时找人拼凑所谓“安保力量”的艺人们,就显得非常不专业了。 任栖桐再三确认之后,亲自带那两个蹭破油皮的姑娘去旁边进行了消毒和简单的包扎,又给临时安排了最靠近看台的VIP座位,激动地俩姑娘腿脚发软,都快不会走路了。 因为各方面都准备充分,所以本次事件虽然性质恶劣,但从发生到真正结束也不过十几分钟,现场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任栖桐再次道谢后,便继续演出…… 这次的演唱会,让任栖桐再次感受到了粉丝的力量。这种力量不仅仅是表面意义上的支持和维护,更多的还是源自精神上的援助和拥护。 他们也许不如艺人高大健壮,更不如艺人过的幸福,可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们便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 演唱会现场灯光逐渐暗下去,按照原定计划,任栖桐应该跟大家道谢后从后台离开,可是现在,他却突然想多待一会儿。 最后一支歌的最后一个音节已经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可歌迷们却迟迟不愿离去,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泪流满面,冲着台上的任栖桐又哭又笑,喊得歇斯底里。 见他迟迟不动,陆海有些拿不定主意,本能的望向冼淼淼,“老板,您看?” 冼淼淼的心情也是激动异常,这会儿心跳还加速着呢,闻言摆摆手,“没事儿,让安保组不要放松警惕,维持好秩序。” 因为意外情况的发生,演唱会足足比原定计划延后将近二十分钟才结束,不过自始至终,无一人提前离场,可以说是非常令人感动了。 等任栖桐回到后台,冼淼淼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两个人当着众人的面就来了一个长达数秒的深吻。 总导演带头起哄,使眼色让大家一起拍巴掌。 这要换了一般人,没准儿还真给臊个不行,但两位当事人在这方面都不是什么扭捏的,竟然非常大方的冲大家点头示意,“谢谢!大家辛苦了,都有红包啊!” 众人哄笑,总导演也是郁闷,各种摇头,“这年头的年轻人都了不得啊。” 他是白打趣了,结果最后人家没事儿不说,他自己倒看的面红心跳的,啧啧,回去就给媳妇打个电话! 有恋人的倒也就罢了,可怜的是那些单身汪们,大家纷纷大呼受不了,说这种现实版的偶像剧杀伤力实在太大…… 等任栖桐卸了妆、换好衣服,跟冼淼淼离开的时候,都快十一点半了,可外面竟然还有几百号粉丝没走! 前面三场演唱会结束后倒也会有粉丝等车,但人数从来没这么多过! 冼淼淼就让谢磊停车,从窗户里探出脑袋道,“这么冷,大家还没走啊?” 这都一月份了,寒风呼啸,冰冷刺骨,又是这个时间点,这些粉丝一个个都裹得跟球儿似的厚实,可饶是如此还是冻得不停跺脚,露在外面的肌肤也红彤彤的。 “哎呀淼淼,”有个每场演唱会都来得姑娘眼睛最尖,立刻带着大家呼啦啦跑过来,“你们一起回去啊?” “哇,好浪漫啊,美女送英雄啊!” 那头的任栖桐也凑过来,伸出胳膊跟大家打招呼,然后虎着脸道,“都回去,太胡闹了,这都几点了!” “哇~” “好温柔啊~” “对啊对啊,好帅好man哝~!” 有几个小姑娘就开始捧着脸发花痴,嘻嘻哈哈的,特别陶醉,也不把任栖桐的黑脸当回事儿。 冼淼淼也给他们气笑了,只好继续道,“别闹啦,真的很晚了,又这么冷,我们也不忍心看你们这么遭罪,赶紧回去吧,想见的话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赶紧的,都走都走!” 一群人又嗡嗡嗡的笑了一回,这时那个打头的姑娘才说,“我们只是担心你啊任栖桐,你真的没事吗?” “对啊,”旁边一个男孩子冻得够呛,也哆哆嗦嗦的喊了声,“我就坐在那个疯女人的后面,她那个牌子的登山靴可沉了,靴头和鞋底也特别硬,你真的没事儿吧?” “我运动神经很好的,根本连碰都没碰到,”任栖桐笑笑,把自己的大衣、围巾和手套都塞出去,现场分配,“这么冷的天,竟然连个手套也不带。女孩子不要这么不爱惜自己,冬天还穿裙子,不冷吗?还有你,扣子要扣好,围巾给后面那个女孩子戴。” 还没说完呢,就见冼淼淼笑着递上来几个发热贴,便也分了出去。 有个特别大胆的姑娘就喊,“我腿冷,大桐桐给裤子不给?” 众人登时一阵哄笑,她旁边的几个粉丝都笑着推她,“哎呦你好色哦!” 虽是这么说,可一群人竟然真的开始往车内瞧,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任栖桐的裤子,显然也是非常期待他可以现场脱下来。 被当众调戏的任栖桐都呆了好么,耳朵也微微泛粉,这年头的小姑娘都太生猛了! 冼淼淼也是哭笑不得,赶鸭子似的挥舞胳膊,“姑娘们适可而止啊,这位帅哥已经被本姑娘承包啦,你们都没机会啦,大家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大家又开始笑。 那么几件东西根本不够分,可大家都被感动的一塌糊涂,更不肯先走了。最后没办法,还是冼淼淼他们的车先离去,众人才渐渐散开。 车子快没影儿的时候,车内的冼淼淼和任栖桐还能隐隐听到后面伴随着夜风传来的喊声:“淼淼,大桐桐太绅士啦,他要是不忍心对那两个疯婆子下手的话,你一定不要放过她们啊!” 冼淼淼跟任栖桐对视一眼,先是一怔,随即都笑出声来。 只穿着大毛衣的任栖桐有些郁闷,摇头,“他们想的也太多了些。” 铁粉什么的,还真都是老妈子属性,甭管大事小事,只要跟自家偶像挂了钩,那就是天大的事,自然要时时刻刻放在心头,更别提这种恶性袭击。 说真的,要不是任栖桐制止的及时,现场又有那么多安保人员在,那俩袭击者真就死定了! 跑到人家大本营里去闹事,不是作死是什么? 演唱会上的骚乱十二点之前就在网上传开了,民众在对那两个神经病大力谴责的同时,也对演唱会的软硬件设备和专业程度赞不绝口。 “这才是专业的!顶!” “赞一个,以后看谁还说水妹败家,钱就要花在刀刃上么!” “太牛了,我就在现场,当时真是吓死了,但实际上从事发到那俩人被拎出去撑死也就两分钟,而且那些保安真的特别专业,没接到指令之前就已经开始自发的维护秩序,稳定大家的情绪,有几个长得很帅啊,哈哈哈,身材也高大,让人一看就特别有安全感,不自觉就不怕了……处理的太快,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后面就是大桐桐难得婆妈,举着话筒一遍遍的问有没有人受伤,好烦啊哈哈哈哈。” “噗,表示楼主就是那个手破皮的幸运儿之一!哇嘎嘎真是太星湖!大桐桐真心超级温柔,靠近了看真是超级无敌宇宙帅!哇,那嗓音真是没晒了,他低声问我们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的时候,我跟另外一个姑娘都醉了,就差流口水,哈哈哈,真是太有磁性了哈哈哈!对了,那妹子长得特别软,一点儿看不出刚才跟我群殴疯子时候的彪悍,医护人员给她手心消毒的时候她还哭了,大桐桐那个紧张啊,一个劲儿的让他们轻一点,还各种安慰,哇,太苏了太苏了,想想就要昏倒了!我敢说那姑娘绝对不是疼哭的……哈哈哈,真是太幸运,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VIP席!好像是水妹工作室的两个工作人员嚷出来的,太感谢了!” “PS,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蹭掉过的最有价值的一块油皮!” 最近娱乐圈的诸位同行们都有那么点儿绝望,冼淼淼的工作室几乎霸占了全部热度!不信你就看吧,甭管是报纸还是网络,电视还是杂志,只要打开,不超过三秒钟,保证能在头版找到相关信息。 好不容易王琳的事儿下去了,好么,于榕、柳于飞和方栗又火了;而不等这几号人的热度完全过去,特么的邓清波又上来了! 而等大家费尽千辛万苦,熬过了王琳、于榕、柳于飞、方栗甚至是邓清波,尼玛任栖桐这冷淡货又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成了劳模,还是在颁奖典礼公然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劳模! 劳模也就罢了,他的对手们别这么配合成不成?你们倒是老老实实的认栽吃瘪,赶紧缩着脖子夹起尾巴,安安静静的等这场风波过去啊,结果还是不行,又不知哪儿来的蠢货,竟然来了个演唱会现场行凶…… 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作为眼下华国最红的歌手,任栖桐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各路人马的心,他的演唱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想低调都低调不了! 眼看工作室众人的手机和邮箱都有被撑爆的迹象,冼淼淼一拍巴掌,“得了,都赶紧的,动起来动起来,一个小时后,举行记者见面会。” 诸多媒体和相关人士一直盯着呢,这个风声一放出来都玩儿命似的往发布会现场赶,然后也不管有没有邀请函,都死命往里挤,有几个保安都给挤得摇摇欲坠,这场面可比昨晚刺激多了。 有已经进去的记者满头大汗的冲外面喊,“别挤了,别挤了,站不开了!” 而外面还没进来的记者们则充耳不闻,该挤还得挤,简直是拿出了吃奶的劲儿。 开玩笑么!不要说站不开,就算把我从三维挤成二维照片,我死也要死在里面!不然错过了这么大的新闻,回去主编非生吃了我不可! 见面会记者们的提问内容主要就针对三个问题展开:第一,作为第一次开演唱会就频频遭遇突发状况的歌手,任栖桐感想如何,是否受到了惊吓;第二,袭击者是不是卓鸣的粉丝,还是岭上其他涉案艺人的脑残粉;第三,冼淼淼对此次事件会如何处理。 关于感想,任栖桐从头到尾一脸无表情的说,“没什么特别的感谢,就是觉得这样的行为愚蠢之极,损人不利己,而且”他抬头,竟然罕见的说起了冷笑话,“难道你们不觉得成本很高么?” 众人都是一愣,想笑却又不敢笑。 可不是成本高么! 那两名袭击者的位置所在的可是演唱会最好的区域,官方票价就一千五,这要是从黄牛手里买的,两个人加起来最起码也要一万多块了!花了一万多,就为了进来朝任栖桐丢鞋? 对于第三个问题,冼淼淼魄力十足的给出答案,“当然是报警了。” 有困难找警察么! 在场的记者们脸色就都有点儿微妙,心道这都是您老上任以来打过的第多少次官司了? “我的意思是,”刚才提问的那个记者讪笑着解释,“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之类的?听说她们年纪都不大,假如是别人的粉丝” 话没说完,冼淼淼就似笑非笑的打断,“这位记者朋友,您的观点非常有趣啊,合着年纪不大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为非作歹了?还是说她们是谁的粉丝就了不起了?” “我知道,有人又会说,反正任栖桐也没怎么着,不如就算了吧。”冼淼淼立刻沉了脸,“我第一个不同意。” “什么叫算了?为什么要算了?凭什么算了?” “要是我轻松揭过,怎么对得起为筹备演唱会辛苦付出的工作人员?又怎么对得起为任栖桐不顾一切出头的粉丝们?她们是粉丝,那我们家的粉丝就不是粉丝了吗?谁不是肉长的,难道还要区别对待?她们倒是被妥善安置了,可我们家的歌迷,昨晚上手上没了皮的就有两个,混乱中被磕碰的淤青的不计其数!” “算了?我不同意!” 这个记者也是倒霉加没眼色,恰恰撞在了枪口上,所以冼淼淼就毫不客气的拿着他开刀,杀鸡儆猴。 这年头就是这么无奈,当好人太容易受欺负,合着任栖桐没事儿就不能追究?胡说八道,他真要是有什么事,再追究还有个屁用! ***** 第四场演唱会结束的次日,任栖桐的记者见面会举办的当天下午,岭上官方就再次发布公告,内容和态度跟最初截然不同,说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也毫不为过。 岭上的创立者和现任首号掌权人物杜笙表示,他对近期发生的事情深表震惊和遗憾,岭上也会全力配合彻查。如果调查结果显示剽窃确有此事,他绝对不会包庇,不仅会给出相应的赔偿,也会令相关人员公开道歉…… 第101章 岭上发布的最新声明虽然仍然难逃不要脸的嫌疑——毕竟如此一来,公司就把锅完整的甩给了涉事艺人和经纪人本身,但至少态度很棒,语言又很诚恳,不少民众还真就吃这一套,立刻就表示了赞扬。 “别的不说,态度还是很好的,赞一个。” “岭上也算是国内一家相对资深的音乐公司了,数年来为娱乐圈贡献音乐人无数,大家也不要一棍子打死了。” “对啊,谁还不能犯错么?犯了错改了就好啊,而且杜笙就算再厉害吧,也不可能控制手下每个人的想法啊,说起来他也是被连累了呢。” “非常不容易了,岭上走到今天很不容易的,这份声明一出,真是要元气大伤了。” “心疼我的小姐姐们……” 外界舆论逐渐转了风向,可卓鸣他们就跟遭遇当头一棍似的懵了,公司这是,要放弃他们了?! 看了报道之后,卓鸣整个人都要疯,又忍不住哭,边哭边喊,“他们怎么能这样?这件事也不全是我们的错啊!要不是他们默许,怎么可能进行得这么顺利?当初说的好好地,现在一出事,竟然” “行了行了别嚎了!”郭松也是烦躁,刚想习惯性斥责,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处境也比卓鸣好不到哪儿去,都是被放弃的人,谁还比谁高贵不成? 他用力吸了口烟,然后恶狠狠地把烟屁股按到窗台上,声音中透着股疲惫和沮丧,“大老爷们儿的,哭什么!呵,得了,也不算冤枉……” 这事儿确实是杜笙做的不仗义,当初他都是默许了的,可现在眼见着兜不住了,就干脆利落的把锅甩出来。 可话又说回来,给人打工的不都这样么?你替别人赚钱,为别人卖命,有好处老板拿,出了事儿,可不就得你顶包? 何况这种事本就一个巴掌拍不响,虽然杜笙暗中推动、保驾护航,可说到底,他也没强逼谁,都是大家自愿的。怪只怪他们这些人被权势富贵迷花了眼,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现在回过头去再想想,其实杜笙打从一开始就有所准备,打的就是让人背黑锅的主意…… 昨晚上,杜笙的助理给郭松打了电话,转达了大老板的意思。 杜笙是让涉事的大家把事情全部揽下来,而他则根据各人所分摊的风险分别给予一定额度的补偿。如果想就此退圈,他也不拦着;可要是还想继续混,岭上也会再想办法重新包装,总能东山再起。 郭松最初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忍不住在电话里破口大骂,结果杜笙的助理两句话就给堵了回来,“要是你自己真不乐意,谁还能逼着你干吗?别给脸不要脸,告诉你,老板做到这份儿已经不容易,过了这村,哼哼,可就没这店儿了!” 从来只有他骂别人的,今儿总算是也尝了被人骂的滋味。 郭松喝了一晚上的闷酒,在天台上盯着因为雾霾几乎看不出什么来的天空瞅了好几个小时,终究也没那个勇气从四十多层上一跃而下。 得咧,他就是孙子,就是小人,还真没有自杀的胆量,更没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勇气,所以注定得蝇营狗苟的活着。 同意,他只能同意,不同意还能怎么着? 杜笙是什么样的人他也略知一二,虽不至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可也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跟你商量的好东西。对方能让助理跟自己通话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他要还是不知好歹,下场…… 想明白之后,郭松就又回来了,自己去泡了个热水澡,吃了感冒药,又回来收拾烂摊子。 他看了下双眼红肿的卓鸣,觉得真是可悲可笑又可怜,便语气复杂道,“行了,你还年轻,粉丝又多,只要态度诚恳的认个错,照样红。你看现在娱乐圈多乱,什么狗屁的嫖娼的卖淫的吸毒的,哪年不得抖搂出几个来?他们不比你这点儿破事儿严重多了!可大家还不是继续捞钱?” “年轻就是资本,小孩儿么,谁还没犯过错?只要熬过这些日子,把姿态摆足了,你还是你……” 一起合作了这几年,卓鸣还是头一次听他这么和颜悦色的跟自己讲话,一时间就有些呆了,回过神之后又忍不住掉泪,哽咽着说,“昨晚上我爸打电话骂我,说我丢尽了他的脸,呜呜呜,我,我还掉了好多粉丝,那么多人都骂我” 他长得得人意,又聪明伶俐,学什么都挺快,打小就是老师亲戚眼中的榜样和宠儿,基本上算是蜜罐里泡大的。几年前高中没毕业就被岭上签下,去年刚一正式出道就爆火,吸粉无数,谁见了不夸一声好? 别看着卓鸣在岭上已经出道的艺人中年纪最小,可谁也不敢轻视他! 就算过五关斩六将考入正式的影视学院和音乐学院的科班生们,也未必混得比他好。老家以他为荣,学校里更是拿他做榜样,年前还请他回去给学弟学妹们做了报告…… 卓鸣早已习惯了充满鲜花和掌声的生活,哪里会把“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这样的话放在心上?本以为一辈子都会这么风光下去,却不料报应来的这样凶,这样快,猝不及防就把他打的头破血流。 假如自己真的公开认错了,别人会怎么看他?歌迷、粉丝,他们还会继续喜欢自己吗?亲人、朋友,他们又会怎么说? 郭松直勾勾的看了他半天,半晌才声音沙哑道,“别人骂你,你就听着,听着听着,就习惯了。” 挨骂,怪谁? ***** 岭上继续担任着舆论中心的重要角色,而任栖桐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却还是如期举行。 他特意给上次受伤的两位歌迷寄了往返机票、住宿和VIP座位,力邀她们来看。俩妹子激动得不行,差点儿就要把机票连同任栖桐的亲笔信一起嵌在相框里永久保留…… 就好像长子和幼子往往是最受重视的一样,演唱会的第一场和最后一场也最令人难以忘怀。 今晚哭的歌迷几乎相当于前面四场哭泣人数的总和,尤其任栖桐又选了一首抒情歌曲作为结尾,最后那几分钟,现场几乎是歌声、音乐声混合着嗡嗡的哭泣声进行的,效果非常震撼。 后台的冼淼淼也十分动容,觉得开了眼界: 她曾见过万人齐呼,万人哄笑,现在也见识了万人齐哭…… 演唱会结束当晚,冼淼淼包下了当地一家最负盛名的酒吧,负责这一块的工作人员彻夜不眠,狂欢整晚。 真是不容易,这次的巡回演唱会从开始策划到结束历时将近两年,期间经过了无数风波和意外,大家也一起经历过欢笑与泪水。当最后一场演唱会的最后一束光彻底熄灭,众人一下子就轻松下来,好像长期以来压在肩头的重担瞬间消失无踪。 冼淼淼交代老板把账单寄到工作室,跟任栖桐提前离开。这群人没了压力之后简直疯魔了,抓着人就往天上丢!冼淼淼吓得心惊胆战的,生怕一群酒疯子把自己扣地上,这才赶紧溜了。 回去的路上,任栖桐跟她一直十指相扣,快到家了才忽然问,“淼淼,你有心事。” 虽说是问句,可他的语气却是不容否认的斩钉截铁,冼淼淼犹豫了下,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 “你瞧,”她把手中的平板往那边一推,闷闷不乐道,“要不了几年,岭上还是该干嘛干嘛,斩草不能除根的感觉,真是不爽。” 杜笙也是个狠人,虽然暂时瞧着是自断双臂,可他却把自己干干净净的摘出来了,岭上最深的根基也还在。只要留下这座青山,何愁没有来日? 任栖桐最近都在忙活演唱会的事,很难分出精力来惯性别的,这会儿竟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外界对岭上的评论。 看过之后,他却问了个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外公插手了?” 冼淼淼很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任栖桐微笑着亲了亲她,“因为我了解你,嫉恶如仇的姑娘,你非常勇敢,如果没有他人干预,你一定会把天给捅下来。” 见冼淼淼脸色好转,任栖桐又道,“外公不会害你。” 顿了下,他又捏了捏冼淼淼的手,“如果别人毁了你的工作室,你会怎么做?” “谁敢!”冼淼淼猛地坐直了,双眼圆睁,像极了一只气势汹汹的小母鸡,“看我不削死他!” 任栖桐禁不住轻笑出声。 “你逗我啊!”冼淼淼冲他哼了声,然后又气闷了,“我才没那么幼稚呢,就是因为我知道他是对的,所以才更加懊恼。” 就好像你明明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可却偏偏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从监狱里大摇大摆的走出来,继续逍遥法外。 她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充满正义感的女战士之流的人物,可现在看来,貌似她还是挺正能量的…… 任栖桐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脊背,时不时轻轻亲吻她的头发,无声安慰。 老爷子毕竟是老爷子,这么多年不是白活的,看事情远比他们全面长远的多。 “华国有句俗语形容的特别好,任栖桐忽然思维发散道,“就是说老人很厉害。” 汉语博大精深,他都来华国几年了,对于绝大部分成语、俗语以及诗词歌赋的掌握还是很不如人意。就好比现在,明明想表达下对老爷子的敬仰之情,竟然语塞!这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宝刀未老?”冼淼淼尝试着说。 “不是这个。”任栖桐摇头,又绞尽脑汁的想了会儿,无奈道,“好像是跟吃的有关。” 话说,华国人真是由衷的热爱美食啊,好像不管什么事都能跟吃联系到一起…… “啊!”冼淼淼恍然大悟道,“姜还是老的辣!” “对!”任栖桐眼睛一亮,难得有点兴奋,“就是这个。我觉得这话形容外公很合适。” 过了会儿,冼淼淼突然咯咯笑起来,仰头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打趣,“外公外公,叫的还挺顺口的么。” 任栖桐知道她是在笑自己刚才直接称呼尚清寒为外公的事,非但没不好意思,反而很厚脸皮的点点她的鼻尖,一本正经道,“你的外公就是我的外公,我们都是一样的。” 冼淼淼趴在他怀里闷笑不已。 最近任栖桐依旧是民众眼中的热门人物,媒体眼中的焦点,冼淼淼也就没让他回去,两个人还是住在一起。 下车的时候,任栖桐禁不住再次感慨,“淼淼,说真的,我时常有被你包养了的感觉。” 吃她的,住她的,就连事业也是她一手捧起来的!这不是包养是什么? 冼淼淼一怔,不由得捧腹大笑,之后还一脸流氓相的挑着任栖桐的下巴,“那帅哥,你愿不愿意被我包养?” 任栖桐深吸一口气,轻啄她的嘴角,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非常愿意。”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正是做点儿不可言说小活动的好时候。两人也都不是那种特别羞赧的,当即你亲我一口,我摸你一把,相互撩骚,在玄关处就开始擦枪走火。 正当俩人都把外套脱光,准备对着里面穿的薄毛衫下手的时候,突然一道嗓音伴随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淼淼啊,小任,你们回来啦?我就猜到你们肯定没好好吃饭呃” 这场面真是非常尴尬。 深夜,一对晚归的青年男女彼此拥吻,衣衫不整,而厨房那边却已经很开心的冲出来一位面容和气的中年妇人…… “咳咳!”冼淼淼最先回过神来,冲她打招呼,“赵姨,您还没睡啊?” 赵姨手里还举着一只汤勺,一张还带着笑意的脸都涨红了,看着他们的表情很有些不知所措。 “啊?”赵姨一抖,双眼乱瞟,“那什么,我这老眼昏花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你们,你们” 哎呦喂,她这个死脑子啊,好不容易忙完这阵子了,人家小年轻可不是要好好亲热亲热…… 只是最近这俩孩子都在外地奔波,她心里也是牵挂的很,确定今天就能收工后,提前几天就开始到处采买食材,准备给孩子们好好补一补。 相比起赵姨的慌乱,始作俑者的冼淼淼和任栖桐这对就很淡定了,他们非常凑不要脸的为彼此整理下略有些歪斜的衣服,然后相互揽着对方的腰背走过去,“您做了什么好吃的啊,真香啊!” 这种事就不敢往心里去,一旦一方像现在这样表现的若无其事,其实也就没什么了。 “啊,啊!”赵姨忙道,“炖的火腿蹄花,早上就开火了,小火慢炖,中间一刻不停,现在正好吃,可软可烂。还有牛骨头熬的高汤,我自己做的手工面,你们饿的话,我给下点来?晚上吃点这个,既养身子又好消化。对了,还有大虾仁的蒸饺,羊肉胡萝卜的包子,都在冰箱冷藏着,随吃随蒸,都鲜嫩的很。还有啊,小任的嗓子最近受累了,我还特意给你做了冰糖雪梨盅,很润的。” 这几天本就忙,也没怎么好好吃饭,今晚又是提前从宴会上溜走的,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冼淼淼和任栖桐也都觉得饥肠辘辘,顾不上想肉欲的东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汹涌的……食欲! 饿啊! “您这么一说,”冼淼淼就笑了,“我还真觉得饿得不行,您受累,每样都给弄点来呗?” 赵姨一听,登时眉开眼笑,觉得浑身是劲儿,嗔怪道,“瞧这孩子,怎么出去一趟反倒跟我生分了?这有什么累不累的。瞧这几天没见,小任这孩子也瘦多了,是得好好补补,等着啊!” 说完,就飞快的往厨房去了。 任栖桐连忙补上一声谢,又跟冼淼淼去桌旁等着,然后一抬头,俩人就开始对视,对视片刻又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得了,先吃饭吧,吃饱喝足了干什么不行? 没听过那句话么,饱暖思淫欲…… 也就十分钟出头,赵姨便风风火火的端着个巨大的托盘回来了。 托盘里两碗面,一大一小,浓香扑鼻。一个瓦罐,沿途走来都是香气,近前一看,露出来两截颤巍巍的肥猪蹄,那近乎胶质的汤汁都是乳白色的了,可见下了大工夫。除了这些,还有两个大碟子,里面分别有几只晶莹剔透的蒸虾饺和两只胖乎乎的羊肉胡萝卜包子,旁边几个小碟,盛着些诸如酱黄瓜、油焖尖椒、凉拌海带丝、五香豆腐扣和腐竹之类的开胃小菜,清清爽爽。 任栖桐帮着把那两大碗面和两碗牛骨面汤端下来,又听赵姨喜滋滋道,“吃面要喝汤,原汤化原食,我一样都没给你们弄多了,这会儿不好吃的太饱。” 面条是小麦粉混着豆面做的,微微泛黄,在汤汁中煮开后便显得饱满圆润,带着诱人的亮光,叫人一看就胃口大开。 赵姨还特意在上面铺了两片酱红色的叉烧,酸甜可口,十分下饭。 任栖桐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口,就觉得整个肠胃都满足了,便冲她竖起大拇指,“您的手艺可真好,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赵姨听后越发喜得眉开眼笑,又不断地让他吃这个吃那个,末了还坐在一边看,心道这孩子咋这么好看呢,越看越好看!对我们淼淼也好,嗯,是个特别棒的小伙子,不错,不错! 刚开始任栖桐来的那几天,赵姨还有点不自在,又担心这位外国来的小少爷吃不惯自己做的东西。结果后来发现,人家不光筷子用的溜,也特别好养活!不管自己做什么都能收获一大筐夸奖! 偏偏这孩子的表情还特别真诚,一看就是打心底里发出来的那种真喜欢,让人看了舒心,听了顺耳…… 稍后赵姨自己回厨房,继续准备明天的早餐,冼淼淼就用脚碰了碰任栖桐的,笑道,“你说话真是越来越甜了,瞧赵姨给你哄得,连我都要靠后了。” 任栖桐抬头,飞快的瞟一眼赵姨离开的方向,确定没人后猛地亲了她一口,然后才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大孩子一样笑着说,“对你,永远是最甜的。” 确实是恶作剧,因为他嘴上全是刚才吃猪蹄和叉烧的油,黏糊糊的! 冼淼淼都不知自己该气还是该笑,抬手一摸,好么…… 赵姨的手艺实在太好,俩人西里呼噜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后竟然还觉得不大过瘾,便又组团去了厨房撒么。 “呦,还没吃饱呢?”赵姨都乐了,眯着眼笑道,“不好再吃了,晚饭七分饱就好,再多该不消化了。” “可是我还是饿怎么办?”冼淼淼特别厚颜无耻的打感情牌,眨巴着眼睛看她,又拉着任栖桐一起跟自己卖惨卖萌。 赵姨一下子就兵败如山倒,一边乐得合不拢嘴,一边口是心非的说着不该,然后又任劳任怨的给他们煎了一盘冬笋香菇的小馄饨。 这馄饨皮包馅儿大,煎好之后金灿灿的,中间点缀着爆香用的细碎葱花,表面还给洒了一层芝麻,真是一看就叫人垂涎三尺。 “好了,”赵姨把盘子放到桌上,身后跟着两条大尾巴,狠心道,“这真是最后的了,不能再吃了啊。” 任栖桐干脆伸手给了她一个拥抱,末了还来了个贴面礼,“辛苦您了。” 这一下可了不得,赵姨顿时就觉得心跳加速,浑身的血都蹭蹭蹭的往头顶蹿,哎呀,这眼都有些花了! 这小伙子可真好看啊,又会哄人,了不得了不得,谁家养的这么好的孩子!哎,得亏着是我们家淼淼得了来,不然可不便宜了外人? 冼淼淼看的直笑,冲任栖桐挤眼睛,蓝颜祸水! 他长得本来就好看,又体贴人,那杀伤力简直了,最近粉丝队伍越发雄壮了,粗粗一看,涨粉最多的年龄区间竟然是中老年妇女!不少人在Talk上直接都喊他“我儿子”“我们家大孙子”…… “谢谢,您真好~”冼淼淼夹起一个,咔嚓一口满嘴香,烫的呼哧呼哧直吐舌头也不舍得吐掉。 没办法,在外面天南海北的折腾了这么些天,饿掉了几斤肉不说,饭菜也不如家里的好吃! 赵姨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之一就是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心满意足的吃自己做的饭,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就甭提了! 任栖桐挺心疼的让冼淼淼伸舌头看了下,皱眉,“都红了,疼不疼?” 冼淼淼笑嘻嘻看着他摇头,“不疼。” 赵姨就老笑,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里泛酸。 太太呦,您要是再多留几年该有多好,您看看淼淼啊!小任这孩子不错,您呐,就在天上好好看着,保佑他们俩平平安安的…… 第102章 这阵子真是太忙太累了,乍一没了心事就觉得整个脑袋都轻飘飘的,然后身体各处的疲惫也汹涌而来。 这一放松不要紧,冼淼淼和任栖桐两个人足足睡到次日十一点多,睁开眼之后竟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起来。 反正最近两天也没有太要紧的事,不爱起的俩人也真就不起了,洗漱之后躺着晒日光浴,看个书啊聊个天什么的,外面下雪了再去堆个小雪人,回屋后接受赵姨的投喂,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前段时间他们都在外面忙活,赵姨既担心又心疼,这回好不容易在家,就变着法儿的做好吃的。 燕翅鲍肚鱼鳖虾蟹,早餐后午餐前有水果小食,午餐过后有茶下午,晚饭之后还有宵夜……一天吃十顿绝度不夸张。 头两天内,冼淼淼和任栖桐真就什么正事儿也没干,岭上剽窃的官司交给王律师处理着,他们俩就是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白天打闹玩乐,晚上回房间做点羞羞的事,连健身也给荒废了。 结果到了第三天,任栖桐再起床,就隐约觉得自己的腹肌和人鱼线的轮廓貌似不那么鲜明了。 这个就不能忍了啊!他家淼淼最喜欢摸他的肌肉了,这要是真的放任它们消失了,后果很严重! 于是任栖桐又开始疯狂健身,连带着冼淼淼也跟他一起折腾,然后两个人还特别不要脸的排列组合,解锁了很多秀恩爱的姿势。 比如说一个在下面平躺,一个在上面做俯卧撑,每次俯下去都嘴儿一次;比如说任栖桐拿着冼淼淼当健身器材,双手双脚同时发力,将她缓缓撑起,再缓缓降下,然后再嘴儿一个;再比如说两人在器材上对坐,练习深度仰卧起坐,起来后当然还要嘴儿一个…… 秀恩爱比较高的等级是什么呢?不要脸,嗯,很好,现在他们做到了。 看着两人Talk上同步更新的健身日常照片和小动图,网友和粉丝们纷纷表示很受刺激:“哇,了不得!水妹的腹肌和马甲线啊!” “我错了,为什么我以前会以为水妹会是那种干瘪的身材?现在看来,凹凸有致,肌肉紧实,很有料嘛!” “亲一个亲一个,哎!又亲上啦,哈哈哈!” “嗷嗷嗷,这图我能看一年啊!” “太不要脸,太令人发指了,不带这么虐单身狗的,单身狗没人权吗?单身狗就活该受刺激?” “敲敲楼上的,单身狗不活该受刺激,但这种既有钱有美貌还特么有身材的情侣,确实该拖出去枪毙五分钟……” “不知怎么了,我们家大桐桐身体区域的电脑屏幕特别脏,舔舔~” “舔屏!” “既然是发福利,能不能让我们大桐桐露个屁股……股沟也成啊!” “卧槽任栖桐这身材,我一个男的都硬了。” “来来来,楼上的不要怕,勇敢说出你的故事!” “艾玛瞧我大孙子这体格,杠杠的,看着就喜人!” “噗……” “奶奶,别闹,听说隔壁中央台那个主持人上个月刚退休了?年纪也不大,就六十来岁,挺温文尔雅的,要不您去追那个?还没有代沟……” 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粉丝去@自家偶像,尤其是那些也有圈内恋人的,比如说邓清波。 “卧槽小波浪你倒是上啊!” “拿出你大师兄的气魄来啊!” “是男人就不能怂,到了展现你男子气概的时候了,上啊!” “哈哈哈别搞笑了,小波浪就是个被欺负的命,他哪儿有什么大师兄的气魄……” “王琳王琳,赶紧的,拉着你男票也来一个深情的么么哒!” 王琳是模特,对身材要求非常严格,也是每天都坚持健身,妥妥儿的长腿细腰翘臀,可邓清波嘛…… 他爱吃,好养活,还特么的容易胖!平时在公司有专人盯着还好些,可一旦出去拍戏了,一来时间紧张,可能没空健身;二来毕竟盯得不紧了,他就见缝插针的偷吃、偷懒,于是往往一年都要来那么几次肌肉来了又去的情况。 前面因为《硝烟》的小将军一角火了之后,邓清波先是一口气拍了两部电影,中间还穿插着无数广告、综艺和商业活动,还真没怎么有空健身。 后来王琳一家过来了,王爸爸和王妈妈开了家土菜馆,因为干净谨慎,量足味儿好,生意很快步入正轨,应付一般的家庭生活开支还略有盈余,便雇了几个人,老两口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日子竟然还可以这么过! 有雇员帮工之后,王爸爸和王妈妈的空余时间就多了起来,但是也没闲着,忙惯了嘛,闲不住。他们每天从店里回来后就忙活着做各种家常菜和地方特色好吃的,然后左邻右舍不好送,就一股脑的送给工作室的人,而邓清波这个姑爷单独还有一份。 说良心话,就是换了任栖桐也架不住这么没命的催肥啊!更何况是体脂含量本来就高的邓清波? 于是从十一月剧组杀青后的短短俩月,饶是各种商业活动安排的紧锣密鼓,邓先生的小肚腩还是茁壮成长起来了,就连两条胳膊一举,上面也有点疑似蝴蝶袖的赘肉晃荡。 这会儿遭受了全民@的邓清波难免有那么点儿羞耻,就装死,只是到底还是要脸,暗中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真得抓紧时间健身了,不然后面接戏也受影响。 然而几天后,就连王琳也在网上@他,呼吁他一起健身,还给了口号,“春天到了,是时候跟赘肉说拜拜~” 这年头对模特的要求也是越来越苛刻,不光人要美腿要长,最好还有点儿别人没有的才艺和出类拔萃的好身材。遇到冼淼淼之前,王琳除了一双长腿之外可以说要啥没啥,后面几年也是下了苦功夫才有了今天的回报。 就说健身,她的运动强度甚至比一些专业运动员还要大,马甲线和腰窝让冼淼淼自愧不如,邓清波曾经出于好奇跟着她练了一次,结果半天不到就瘫倒在健身房的地板上挺尸,气息奄奄,然后就觉得模特真不是人干的营生。都是些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么就能狠得下心来这么这么折磨自己! 王琳一@,邓清波就有点崩溃,因为那些粉丝直接就跟疯了似的,恨不得一天二十五个小时用自家女朋友美美的健身照和他小肚腩微凸的PS合影刷屏。 是个人都受不了! 邓清波是个人,于是受不了的他就在大半夜给始作俑者打电话。 还不都是这俩货闹出来的,不然大冬天的,哪个粉丝会想起来催他健身! 冼淼淼和任栖桐刚闹了一场,累得很,睡得正沉呢,床头的手机就催命似的响起来。她本能的就往被子里钻,同样被弄醒的任栖桐看得好笑,欠身把手机抓过来,先把出声口堵住,又把人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帮忙梳理下乱糟糟的头发后亲亲脸,“乖,不吵了,里面闷。” 似醒非醒的冼淼淼模模糊糊的扭头跟他亲了下,然后继续睡。 任栖桐看了来电人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按了拒接,结果没几秒钟对方又打过来,再拒再打。 他冲着手机微微挑眉,心道你最好是有急事,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他就穿了拖鞋,悄无声息的去了洗手间,刚一接电话就听见了邓清波声嘶力竭的鬼嚎。 任栖桐也不急着反击,反正这货就是个屌丝…… 果然,那头邓清波一个人唱了几分钟独角戏后就不自在了,非要他说话,然后任栖桐就说,“我要告诉王琳你出轨。” “卧槽我什么时候出轨了?”邓清波整个人都懵了,“你别胡说八道啊!” 洗手间的镜子很亮,任栖桐不免照了下自己的肌肉,然后满意的点头,“是不是胡说八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话有没有可信度。” 邓清波:“……” 有! 大爷,我叫您大爷还不成?! 凌晨三点打电话是我不对,我该死,我罪该万死!不过您老人家这一手玩儿的也忒狠了! 任栖桐的话有没有可信度? 绝对有啊! 他平时话不多,为人又实诚,但凡嘴里迸出句什么来都没有落空的时候。从之前的王琳被黑,到后来的宋志被剽窃,一桩桩事实都证明从任先生嘴里出来的就没有空话。 且不说网民,就是王琳对他也是十分敬畏,从不怀疑,这会儿要是任栖桐真的这么说了…… 卧槽! 第无数次作死的邓清波就想跪给他看一个,瞬间认怂,“哎不是小师弟,那什么,师兄我平时对你好吧?破坏人家感情的事不能做,造谣更不是你这种君子所为” 任栖桐打了个哈欠,言简意赅,“困。” “啊?啊!”邓清波一愣,马上心领神会,然后狗腿兮兮的说,“是是是,您瞧我这记性,没事儿了啊,您去睡,赶紧回去睡啊,这夜深人静的,跟我聊天多浪费啊是吧?您没什么吩咐吧?没有的那我就” “以后,”说起吩咐,任栖桐还真就想起一个来,“非上班时间不许打这个电话。” 邓清波一噎,尼玛,这是打翻了醋坛子了还是怎么滴?不过…… “我的也不许打。”任栖桐简直不用猜都知道他想说什么,“下班之后,上班之前,你就彻底消失,懂?” 邓清波:“……懂……” 让你作死! 回去后的任栖桐就见冼淼淼正睁着眼睛瞅自己,“谁啊?” 任栖桐上去给她掖掖被子,云淡风轻道,“网上督促邓清波健身的呼声太高,他良心不安,连夜向我请教,我向他推荐了三倍训练法,他还让你监督呢。” “三倍?!”冼淼淼一下子就笑的睡意全无,盯着任栖桐看了会儿,“你又耍他?” “没有。” “真的?” “真的。” “那好吧。” “睡吧,对了,别忘了明天跟教练讲,邓清波主动要求三倍训练。” “……噗!” *********** 自从上次岭上发布了最新官方消息说会配合调查后,社会舆论就开始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然后包括卓鸣在内的好些艺人也都或主动或被动的发布视频认错。 这么看来,这场官司的结果已经注定,然而王律师却不大高兴。 “这杜笙确实够狡猾,”他对冼淼淼说,“也够狠,如果他们继续死不认账,等社会舆论进一步发酵,后果绝对比现在严重的多,就是赔偿金方面也会高不少。可现在他的态度这样好,舆论热度一下子就降低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大家的注意力就会被其他热点吸引过去……” 在案件审理过程中,被告的态度和认错的积极性绝对是影响宣判结果的重要因素,现在岭上这样配合,王律师就好像一个拳头打空似的。饶是你有千般本事,奈何人家就是老老实实的受着,死不还手,小媳妇儿似的,你说有什么办法? 现在杜笙带头低姿态,旗下艺人也纷纷跟吃了后悔药似的痛哭流涕,冲镜头哭着喊着求粉丝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这可好,无数立场不坚定的群众瞬间选择原谅不说,竟然还有不少脑残的跑到冼淼淼他们的Talk下面喊,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就好,既然人家都知道错了,你也别得理不饶人了。 冼淼淼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到底老爷子说的有道理,她总不好因为这件事就跟杜笙闹个不死不休,万一到时候对方气昏了头,自己也讨不了多大的便宜。 “他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也不是傻子,”冼淼淼叹口气道,“辛苦您了,至少圈内大环境得到了苏清,那些有歪心思的,也得收敛一番。” “哎呦,大小姐高义啊!”王律师就冲她竖大拇指。 “得了吧,您还跟我玩儿这套呢?”冼淼淼失笑,又看看时间,“您也是忙人,我就不虚留,这事儿劳您继续费心,回头咱们一起吃个饭。” 只是现在杜笙这做派让冼淼淼到底难以释怀,就特意嘱咐王律师使劲挖,能多轰动就弄多轰动,她这边也会继续配合,尽量把战线拉长。 赚了便宜就想走,临走还想给大家留个好印象?做梦呢! 杜笙这么做诚然是接收到了冼淼淼这边释放的善意,但也无疑是在利用这种善意,尽可能的为自己保全力量,这就很无耻了。 既然他无耻,冼淼淼也不介意让事情继续发酵,反正只要不触及到他的最低线,就算是老爷子也不会反对。 行,你不是表示会从头再来么,那得了,这些艺人你就都别要了,都通通滚去回炉重造吧! 王律师起身告辞,冼淼淼亲自送他到门口,一开门,就看见了在外面沙发上安安静静坐着等的宋志。 “呦,这不宋先生么!”王律师一看他就笑着迎上去了,又握手,特别关怀的问,“最近可好?” 宋志之前就跟他见过两次,觉得这人虽然总是一脸笑,但实在有些相处不来,可对方毕竟是代理自己案子的律师,是替自己抱打不平,只好硬着头皮应酬,“王律师您好,我挺好的,辛苦您了。” 他不善言辞,交际圈狭窄的比任栖桐更可怜,这几句话基本上就把他会的套词全部用光,然后就干巴巴的站着,下意识看向冼淼淼求救。 冼淼淼在心里暗笑,上前送客,“行了王律师,您就别唠叨了,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又堵车。” “哎呀可不是,”王律师似乎是才想起来,一看已经快五点了,也就赶紧走了,“回见啊。” 看着他的身影彻底被电梯门挡住,从冼淼淼到付秀再到宋志,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冼淼淼活动下胳膊,笑着问宋志,“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事?” 宋志这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宅男,任栖桐跟他一比那简直就是活泼开朗的阳光男孩儿!他每天除了写歌就是编曲,要么再房间里憋一天,要么在录音室待着不出来,有时候饭都忘了吃。 他几乎没有任何消遣活动,终日住处、录音室两点一线,偶尔匆匆去趟餐厅,或者跟任栖桐做下近乎沉默的音乐交流…… 有时候冼淼淼就想,这种日子不要说一年两年,就是一天两天,也能把自己憋疯魔了。 进了办公室后,宋志好像突然又紧张起来,抱着冼淼淼递给他的一次性水杯转个不停,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水面微微泛着涟漪,这是手抖了。 冼淼淼收回视线,笑着打开话题,“咱也不是外人了,有什么事直说就好,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力帮。” “不是帮忙!”宋志急急道,话一出口却又有点儿不大确定,顿了下又小声道,“不过,好像也是帮忙。” 冼淼淼都让他逗乐了,到底什么事儿啊,这又是帮忙又不帮忙的? 磨叽了老半天,宋志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将那杯水一饮而尽,然后涨红着脸问,“冼小姐,我,之前您说想让我加盟,您,咳,现在算晚吗?” 冼淼淼微怔,眨眨眼,足足好几秒钟才消化,“你是说,以个人身份加盟我的工作室?跟任栖桐那样,跟我签合同?” “对对对!”宋志口才不好,又记不清当时冼淼淼说的什么,这给他急的,现在听对方一说,立刻点头,完了之后还用特别忐忑特别紧张的目光看她,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回复。 冼淼淼有点懵。 虽然她一直都很希望能将宋志收入麾下,但这次事件的出发点确实没别的,她就真是单纯的看不过去有人欺负老实人,而且任栖桐从一开始就主动跳进这个泥潭……冼淼淼是真没打算借此机会要挟对方啊! 要是她真的答应了,宋志心里会不会有疙瘩?大家好不容易搞好的关系,会不会出现裂痕? 顶住,冼淼淼你要挺住啊,千万不能因为冲动再悔恨终生! 冷静一会儿之后,冼淼淼揉着太阳穴,一边努力抵挡着巨大的诱惑一边整合着言辞道,“宋先生,不瞒你说,我确实是很欣赏你,也希望你可以跟大家真正的成为一家人,但我真不是会通过什么事情要挟或是诱导别人的人。之前我就说过,咱们是朋友,你跟任栖桐是知己,我也实在看不惯这种不劳而获的行为,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不会坐视不理。但您千万别误会,您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我也打从一开始就没期望任何回报,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论口才和语速,宋志还真不是她的对手,这一长串的话说完了,宋志几次张嘴,愣是没插进来! 他的脸涨的更红,一开口都结巴了,“不,不不不,您,您误会我了,我不是哎呀我不是” 眼见着宋志都要把自己急哭了,冼淼淼忙哭笑不得的说,“您别急,慢慢说。” 宋志略显扭曲的一笑,额头上都急出汗了,又喝了杯水才勉强恢复正常语速,“冼小姐,真不是您想的那样,您是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吗?真是我自愿的。” 说完这个,他用力做了下深呼吸,脸上露出个挺不好意思的笑容,说,“您也知道,我除了会写几首歌也没别的本事,嘴又笨,脑子也不灵光,容易轻信别人……” 他很显然是想起来自己被学长郭松欺骗的事儿了,脸色瞬间黯淡下来,语气也低落了,“以前是我太天真,觉得只要自己老老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总能混出头的。” “以前您邀请我,我不是没动心,只是我,唉,不怕您笑话,我怕我做不好。” “我不会跟人相处,也不回来事儿,还一根筋,容易得罪人……” 宋志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其实不算讨喜,以前上学那会儿就没人乐意跟他说话,总是形单影只的,步入社会之后,更是成了隐形人,有时候几个月都不跟人说话,就只自己关在房间里自言自语。 他怕跟人接触,怕别人不喜欢他,怕大家对他失望,怕好不容易得到了的又失去。 在他眼里,冼淼淼也好,任栖桐也罢,还有邓清波、叶明成这些人都好像是太阳,光辉璀璨,不断发光,明亮温暖的耀眼。他贪恋,又望而却步,只敢躲在角落偷偷的看。 一段时间接触以来,他能确定冼淼淼、任栖桐、叶明成和邓清波都不嫌弃自己,也乐意跟自己说话,可其他人呢?不要说璀璨那些总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的员工,就是冼淼淼工作室的人也不都是喜欢自己的。 都说距离产生美,宋志就想着,现在这种距离就挺好的,至少大家不会进一步反感自己…… 可现在大家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一群人没日没夜的忙活,东跑西颠,他要再不做点儿什么的话,就太不是东西了! 但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种大恩放在以前那是要做牛做马结草衔环的!宋志绞尽脑汁想了好多天,终于下定决心来找冼淼淼。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小心翼翼的拿到桌上按平,然后推到冼淼淼眼前,小声说,“我,我自己写了合同了,您要是不反对,就签了吧。” 冼淼淼有些惊愕的看着他,然后拿起合同来看,随即目瞪口呆,“开什么玩笑,你这是要卖身为奴吗?!” 第103章 宋志这份合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旧社会的剥削典范,周扒皮看后肯定会迫不及待的将他收入麾下:无固定期限,分成一九,他一工作室九,没有任何休假要求…… 冼淼淼定了定神,“这” 刚一开口,宋志就激动起来,他语无伦次的说,“其实我也不吃亏,真的。这边包吃包住,还给报销交通费,每个月算下来也是老大一笔钱呢!而且其实我对谈生意也不大懂,之前在外面卖歌,价格都不算高,还经常给人骗。可你这里很专业,别看我只拿一成,说不定一首歌谈下来分到的钱都比以前两三首还多呢!” 冼淼淼直笑,“得了吧,前面倒还行,后面这句可真不靠谱,就没有你这么给自己脸上抹黑的。” 就算爆出被剽窃之前,宋志在圈内也已经小有名气,虽然诚如他所言,因为本人不会讲价而导致价格偏低,但偶尔遇到比较良心的合作方时,一首高质量的歌扣去各种费用,也能有七八千块到手。 但话说回来,平均拿到手的价格都显得挺可怜也就是了。 宋志傻笑着看她,好像也觉察到对方并不是不想签自己,紧张的情绪稍稍缓解,开始擦汗。 冼淼淼想了下,“你肯加盟,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这个合同咱们得改改。” “不用不用!”宋志连连摆手。 “必须改,”冼淼淼抬头,一脸没商量的瞅他,“不然咱们没法儿谈。” 一旦真开始使犟,宋志绝对是兵败如山倒,于是合同顺利改写。 冼淼淼给了宋志堪比任栖桐的优越待遇,只是合同期稍微长一点,五年,当然,看现在的形势,基本上能确定会续约了。 签了合同之后,冼淼淼突然就觉得精神抖擞了,太带劲! 只要用的好,宋志绝对是一员虎将!她这小小的工作室,可算是如虎添翼了! 虎将就得有虎将的排场,一室一厅绝对不成,掉价。 冼淼淼当即跟胡奇峰申请了另外一套套房,跟邓清波上下楼。他们俩比较熟,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相互照应。 宋志一听这个就受不住了,拼命拒绝,后来干脆抱着门柱子,死活不走,瞧着都快哭了,“冼小姐,这真不合适!您帮了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那合同已经叫我受宠若惊了,现在又让我去住那么好的房子,不行不行,真是不行!” 冼淼淼笑的肚子痛,心道这怎么跟逼良为娼似的? 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了,她本就不是什么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就直接上前,硬生生掰开了宋志的手指头,然后拖着他往里走,“得啦,合同都签了,还不认命?现在我是你老板,什么事儿都得听我的,不然难道你想毁约?一套房子算什么呀,就只是让你住着,又没说把房产证一块送给你,瞧你这点儿出息!” 宋志终年死宅,整体孱弱到不行,上下三层楼都能出一身虚汗的那种,怎么可能是常年健身的冼小姐的对手,于是无谓的挣扎过后,就跟只弱鸡似的被拖进电梯。 他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真是丢了男人们的脸…… 纠结片刻,宋志喃喃道,“可,可这也太奢靡了!” 一年之前他还只是个住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的穷小子,当然,现在还是很穷,但居住环境竟然就来了几次大飞跃,还不要钱! 冼淼淼喷笑出声。 奢靡!他竟然用了奢靡这个词儿! “嗯,”冼淼淼点头,“跟着我混就是这么奢靡,你就准备好堕落吧。” 帮宋志搬家简直不要太容易,这人除了一套二手设备之外几乎没有家当,朴素的令人叹为观止。 回来的时候在公寓门口遇到被健身教练折腾的奄奄一息的邓清波,他一见宋志,先是一愣,然后瞬间想通了什么,迫不及待的问冼淼淼,“小老板,这以后就是咱们的人了?” “嗯呐!”刚平静下来没多久的冼淼淼再次被他的欢快感染,笑道,“可不是,以后他就住在你楼下了,你多照应,不过可别拉着他出去胡闹。”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邓清波就像是忘了身体的酸痛一样,上去就给了笑的一脸腼腆的宋志一个结实的熊抱,然后拍的他直咳嗽,“我早就说让你来了,可你偏不来,这不,现在还不是来了?哈哈哈,以后咱们就说邻居了啊,没的说,大家都是兄弟,有事儿你就说话,甭跟我瞎客气。哎对了,啥时候帮我写首歌呗?哈哈哈,我也是公开演出过的人了,其实我嗓音条件还不错,虽然跟我那小师弟没法儿比,但是你” 宋志是老实人,又感激他的热情,自然是全程无拒绝,然后又挺羡慕的看了看他胳膊上的肌肉……不行什么时候,他也练练? 邓清波就是有这样的人格魅力,他几乎能跟任何一个没有坏心眼的人迅速熟络起来,然后用本身的热情和欢乐感染别人。 冼淼淼看的一脸欣慰,也不戳破邓清波的自吹自擂,转身打电话让付秀去预约餐厅。付秀一听就乐了,“又有什么好事儿啊?还是有新人?” “不算新人啦,是旧人,”冼淼淼笑道,“你老板我终于把宋志拿下,赶紧通知大家,晚上摆接风宴。” 不管是眼前还是长远角度来看,宋志的加盟对工作室而言都意义非凡。 好歌手难得,而好的词曲作者更难得,宋志本人天赋极佳,填词作曲统统不在话下,还会音乐制作,只要给他足够安稳的环境,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优秀音乐制作人。难得他人品也挑不出毛病来,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要有了这么个人坐镇,哪怕以后冼淼淼签再多的歌手也不怕没歌可唱,甚至也不怕没有好的歌手投奔——要知道公司出众的创作能力对歌手的吸引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他的创作能力十分恐怖,不仅能满足自家需求,甚至还大有余力,可以供应许多合作伙伴…… 真是想想就觉得美! 对宋志的加盟,最真心感到开心的除了冼淼淼应该就数任栖桐。 任栖桐平时就没少关心宋志,知道对方所处的环境并不算很好,那样的性格很容易吃亏,要不是不擅长游说,估计一早就把宋志给拉到工作室来了。 现在一听宋志竟然已经签了合同,饶是任栖桐平时不喜形于色也忍不住笑的阳光灿烂。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外界倒是没有多么意外,因为在绝大多数人心目中,冼淼淼就是个喜欢到处拉人的,事实上像宋志这样已经跟她合作过很多次还继续单干的,那才叫意外呢。 “嗨,我就说嘛,大小姐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宋志迟早要拿下,不然干嘛平白无故帮他那么多?” “瞧瞧,小宋还是没逃出大小姐的手掌心。” “阿弥陀佛,我是宋志的粉丝,他可算有个靠谱的公司了,不然一个人混真是不容易,够提心吊胆的。” “要我说啊,冼淼淼一开始就该签下宋志的,签了的话也不会有现在这场官司,钱和时间都浪费上了,多麻烦。” “哈哈哈,我们大桐桐以后就不愁没歌唱了。” “早该签约了,早签了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楼上别瞎说,任栖桐自己也会写歌的好吗?这次演唱会和专辑,过半的歌曲都是他自己作的,他也是原创型歌手,别说的跟要仰人鼻息一样。” “突然觉得挺感动的,水妹不计回报帮助了宋志,而宋志又知道感恩,现在想回报给她……充分证明了双方的人品都值得信赖。” “卧槽,细思恐极啊!该不会这整个儿都是大小姐策划的一场大戏,放长线钓大鱼,先是表达诚意,见宋志不肯屈服就假意放过,然后暗中观察,等时机成熟就派任栖桐公开戳破,之后自己仗义出手,各种倾尽所能,无依无靠的宋志肯定被感动啊,于是她再次提出签约,可不就水到渠成?” “……” “擦,楼上心理能不能别这么阴暗?怎么什么好事儿从你们这些人嘴里出来都成了阴谋?冼淼淼那个性子谁不知道?她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凡事都摊在明面讲,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明抢都可能,你见她什么时候耍过手段?” “啊呀别说,现在一想,可能性还真是挺高的!” “艾玛,顿时觉得自己宛如智障!” “换了我我也感动啊,水妹,你还要不要人啊?我也会写歌啊!”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冼淼淼看着大咧咧的,但毕竟家学渊源明摆着的,她外公、她妈、她爹,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天,这一手高啊,玩儿的太妙了!” 等冼淼淼带着工作室一群人去例行聚餐时,网上已经集合了民间诸多智慧,将她塑造成了一个心机深沉,玩弄权术和人心与股掌之上的变态女人…… 她本人对这种无聊的外界评论是从来不看的,都一个套路,没意思。但作为她的个人助理,付秀却必须时时盯着,然后边看边笑。 “小老板,”付秀笑的快岔气,眼泪汪汪,“您都快成了女暴君了,小任哥他们都是被你无情玩弄过后,残忍踩在脚下的无辜受害者,哈哈哈!” “那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冼淼淼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无语,“扯什么淡,还暴君,那我是不是还要顺应民意组建个后宫什么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讲到这里,付秀直接放声大笑,“您算说着了,外面还真有这种风声,说其实工作室什么的都是幌子,实际上这些人都是你的情人,轮流翻牌子哈哈哈哈!” 网上还有数不清的同人文,什么任栖桐是正宫,邓清波却是大房,然后两个人暗中厮杀,你争我夺十分激烈刺激;又有说其实任栖桐和邓清波才是一对儿的,只是冼淼淼横插一杠子,强行将他们分在各自不喜欢的领域,然后只能遥遥相对,却不能在一起,真是让见者伤心闻者流泪;还有说柳于飞和于榕是绝世大CP,先是来了一段校园小清新的纯爱,甜蜜蜜到齁嗓子,各种少女少男心泛滥,然后后来又急转直下,来了冼淼淼大魔王、李浅小妖精等,最后干脆又特别顺应事实发展的加上了方栗,成就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复杂情感纠葛…… 付秀也是无意中发现的那个论坛,本来是习惯性伪装注册,潜伏进去打探消息的,谁知点进去之后就大开眼界,如同开启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庞大的信息量和天马行空的文笔构思迎面扑来,使她几乎站立不稳。尝试着下载了几篇看过之后,她顿时觉得三观被重塑,偶尔再回到现实生活看到工作室的同事们,难免就有点儿凌乱。 那边任栖桐正在跟尼森通话,是对方打过来的,说想邀请他参加半个月之后的冲浪比赛。 “我拉起了一支队伍……大家都很感谢你的付出,对了,我们训练了几次,效果很好,不得不说,L.D.I真是棒极了!我和基洛之前就想联系你,但是你好像非常忙,专辑我们都买了,非常棒!听说你最近忙完了,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来一起玩?哈哈,我们这里有几个你的小粉丝,各种意义上的,你可以帮他们签个名儿,合个影什么的。” 人靠衣裳马靠鞍,对体育运动者而言,一套好的装备绝对至关重要,关键时刻还有可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自从任栖桐为大家拉到了L.D.I的赞助之后,队员们就集体鸟枪换炮,整体水平上了一个台阶不止,而且还因为这巨大的福利吸引了数位知名冲浪手,队伍迅速壮大,实力不断增强,影响力急剧攀升,已经小有名气了。 任栖桐笑笑,“举手之劳而已,也没什么,我应该能去,最近确实都忙完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尼森大笑起来,声音中透着点儿小八卦,“对了,方便的话你可以带那位女士一起过来,我们都很好奇……” 任栖桐把这话转达给冼淼淼之后,后者先是笑,然后又跟他确认,“我去合适吗?” 毕竟队伍中都是男士,他们比赛差不多就是大孩子们间的聚会,而自己跟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不熟悉,甚至连话也没说过一句,这么突然过去,难道不会有人不自在吗? “没关系,”任栖桐亲亲她的手背,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这次比赛规模比较大,参赛队伍有好多支,不过气氛整体比较活跃,很多人都带着自己的家人或者是伴侣。” 冼淼淼眨眨眼,“那,我算是家人那一档的,还是伴侣?” 任栖桐又笑了,“当然是家人。” 伴侣仅仅是伴侣而已,而家人,就证明她已经成了自己不可分割,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冼淼淼一挑眉,奖励给他一个亲吻,“嗯,这个答案不错,我喜欢,准了!” 看一个人究竟有没有真的把你当成他的另一半,不光要看他对你有多么好,还要看他是不是想将你介绍给他的朋友们,让你真正走进他的全部生活,藏着掖着,永远都不会是好兆头。 上次任栖桐就想让冼淼淼跟自己一起去的,但冼淼淼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这次大事都忙完了,一起去就当度假呗。 对于宋志加入工作室的事情,除了冼淼淼、任栖桐和邓清波之外,其余人的反应倒是都挺平静。一来他们不是歌手,二来也不怎么十分热爱音乐,所以有没有词曲作者加入,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 但总归是对工作室有好处的,而对工作室有好处,说到底就是对自己有好处,于是大家的欢迎倒也还热烈。 宋志就有那么点儿受宠若惊,不断站起来鞠躬,搞得大家哈哈大笑。 他本想埋单,但邓清波就拽住不让,小声道,“这有啥好抢的,小老板一言不合就请客,咱就安心吃着就成,这叫吃大户,劫富济贫!” 以后宋志经济条件好转了想请客也不是不可以,邓清波他们还分别做过几次东呢,但他知道现在的宋志基本上一穷二白,可平时大家嘻嘻哈哈吃一顿怎么也得论万,何况今天还开了几瓶好酒……让他请,这不是逼着他卖肾嘛! 宋志本想坚持,但听他这么一说,再看众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也就不做声了。 冼淼淼用勺子轻轻敲了下酒杯,说,“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啊,都相互照应着点儿,过几天我跟任栖桐不在家,都把皮子绷紧了,别给我放羊啊。” 虽然工作室日益壮大,而个人的性格也不同,尤其是后面加入的,没跟大家一起经历波折和困难,集体荣誉感肯定比不上早来的元老。但团结才是出路,冼淼淼不奢求他们始终亲如一家,但必须得抱团,不能内斗,这是最底线的底线了。 “呦~!”邓清波就笑的挤眉弄眼的,“这是又要出去度蜜月啊?” “嗯呐,你有意见?”冼淼淼斜眼看他,顺势点了付秀、谢磊两个平时出门必带的,视线划过宋志时略略停顿,又补充道,“宋志也去,散散心,激发下灵感。” 搞创作的不都需要灵感么,整天搁家里憋着可怎么行!闭门造车是没有出路的。更何况宋志刚经历了人生中的一次重创,想必还没恢复过来呢,要给憋坏了可就暴殄天物了。 话一出口,大家就都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宋志,宋志一怔,慌忙推辞。 冼淼淼不容置疑的拍板,“去,我说了算,你得出去找灵感,这样作品质量和数量才能有保障。” 宋志又去看任栖桐,任栖桐冲他笑,“人多了才有意思。” 面对无边无际的大海,是个人都会觉得精神一震,再感受下冲浪运动的魅力和周围热闹的氛围,对于排解内心的压抑和苦闷,激发创作灵感绝对有好处。同为创作型的任栖桐深知出去走走的好处,就算冼淼淼不说,他也会在聚会后提出带上宋志。 柳于飞和于榕就跟着起哄,“小老板,我们也想去!” 大冬天的,望燕台这边又冷又干,还有雾霾,沙尘暴一起简直天地无色,别提多没劲了。尤其是于榕,他特别怕冷,每天起床出门就跟上刑似的残酷,恨不能把被子随身携带。 这会儿一听冼淼淼要跟任栖桐去海边度假,海浪啊沙滩啊比基尼美女啥的,多有吸引力!而且又带了旁人,他们就按耐不住了。 “还想着玩儿呢?”冼淼淼就笑,拿眼睛往包厢里扫了一圈,见个个儿都带着那么点儿期待,便毫不留情的出言打击,“平时还没玩儿够啊?你们自己说,除了宋志,谁还有空?不是正在拍戏就是准备拍戏,还出国玩,也不怕狗仔黑死你们!” 她不吝啬福利,每年至少两次带着工作室的这群崽子们绕世界的蹿,时间久了,养的大家的性子都野了,就连于榕这小腼腆也敢大着胆子要求跟出去玩。 要是行程允许,冼淼淼还真不介意多带几个人,可就像她说的,临近年底,一群人都忙的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哪儿有工夫去国外浪? 铁一般的现实摆在面前,容不得放肆,众人就都耷拉了脑袋。 宋志刚来,摸不清虚实,又怕得罪人,见此情景就小声说,“我,我就不去了,小老板,换别人去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群人齐刷刷望过来,包厢内先是一静,随即迸出串串大笑。 “哈哈哈,小师弟真有意思啊!” “对啊,真逗!” “还挺呆萌的……” 邓清波抓着他笑个不停,顺便解释道,“你别被这些人的外表欺骗了,都是演员,苦肉计!咱们工作室每年都有公费旅游,顺利的话,今年二月底也就有了,只是因为大家平时都挺忙的,有时候时间不是那么固定……他们就是想偷懒,你直接不用管,去,怎么不去!” 柳于飞和于榕也都笑着跟宋志道歉,又解释一遍,让他去。 “你是写歌的么,多出去走走肯定有好处,”自己不过一句玩笑话却被当了真,于榕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又说,“我们今年就都去了,在法国一个庄园里待了好几天呢,可有意思,下个月咱们没准儿又要集体出游了,你别拿着当回事儿。” 这么好的福利听得宋志就有点儿晕,谁跟他说话也都傻呵呵的笑,末了才想起来一件大事,特别羞愧的跟冼淼淼坦白,“可是,我还没有护照。” 之前他的经济状况一直很差,连住的地方都那样糟糕,自然更没余力出去游山玩水。旅行对他而言,实在是一件非常遥远且陌生的事情,所以不要说护照了,就连飞机都只坐过一次打一折的特价…… 这回大家都没笑,冼淼淼也不在意,指了指付秀,说,“这没关系,艺人经常出国,这方面都是有自己的特快通道的,今天回去之后你就把自己的证件给小付,连护照带签证,用不了几天就能办下来。” 宋志就继续懵,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突然就发生了一千八百度的巨大转变,曾经的孤独、困难和凄苦统统离自己远去,扑面而来的只有新奇、热闹和温暖,一切美好的都让他措手不及,惶恐又感激,就好像只要跟这些人在一起,多大的事儿也不是事儿了…… 第104章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工作室众人跟宋志的关系倒意外亲近起来,大家见宋志确实不是那种心里藏奸的,也不好意思冷待他,就借着“照顾”的名头,使劲灌他酒。 尤其是方栗,表现的尤其积极,一口一个小师弟,亲热的不行。 “来来来,小师弟,感情深一口闷,别的什么也不用说了,都在酒里!” 宋志不善推辞,见大家对自己如此之热情,感动都来不及,又哪儿会想到这群人是在捉弄自己?也就统统来者不拒,硬着头皮往下咽。 柳于飞和于榕在旁边看的憋笑不已。 这工作室带坏人的功力可是一等一的,想当初方哥乍来时候多么正经的人呐,整天端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架子跟你“先生”来,“先生”去的,可没几天就给带歪了! 他的年纪本就是最大的,可宋志之前见到的全是师兄!好不容易等到有新人了,可偏偏还是个师妹!论起男性成员,他还是小师弟! 今儿可算是来了个同性的,方栗顿时就觉得仿佛革命区迎来解放的春天,说是万物复苏春暖花开也不为过。从今往后,他总算不是最小的了,也是有小师弟的人了! 方栗一边在心中感慨万千,一边端着酒杯给宋志劝酒,表情极其严肃认真,半点瞧不出他是在使坏。 宋志难得享受这样的热情,还有些受宠若惊,给了就喝,喝了再添,结果没几分钟就给放倒了,于榕刚过去一拍他肩膀,整个人都给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跟当初柳于飞无知无畏的找叶明成拼酒的后果没什么分别。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你们就欺负老实人吧,啊,”冼淼淼无奈摇头,又忙欠身去看,“别光笑了,赶紧把人掺起来啊,老在地上躺着算怎么回事儿!” 这可是我未来的歌坛招牌和摇钱树,正要给灌出个好歹来,谁也赔不起。 “哎小老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邓清波笑着狡辩,“我们这是给与他家庭般的温暖啊。再说了,过几天他就要跟你们出去逍遥了,我们就当给他送行了。” 冼淼淼白他一眼,说到底,就是嫉妒呗! 当天晚上,工作室的人一直闹到将近一点才散了,可怜在外面蹲守的狗仔们,大冷天的又下雪,车上坐久了不舒服还容易睡过去,车外寒风凛冽根本不是人受的,搁那儿好悬没冻死。 因为答应了尼森要跟队伍一起比赛,接下来的几天,任栖桐也就加大了健身力度,集中为冲浪比赛做准备。 上次因为安娜横生枝节他没能拿到好的名次,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失误了,而且冼淼淼也要去看呢,是个男人都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死都不能。 他忙着挥汗如雨,冼淼淼也没闲着,她细细问了队伍的人员构成,以及这次比赛可能跟去的家属人数,再根据亲疏远近分别准备礼物。 任栖桐听了她的打算就是一愣,有些感动,“不用这么麻烦。” 所以说男人女人的心思真是不一样,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给大家带礼物,可你瞧媳妇儿,当时不过听了一耳朵就上心了。 “那怎么能行,”冼淼淼不同意,很认真的做着笔记,“听说这次队伍中多了不少新人,你之前又一直没出现,可偏偏在队伍里面的位置还挺重,就算有些人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不服气。送点礼物也花不了几个钱,但好歹能缓和下矛盾。” 任栖桐这性格是真心不适合做领袖,他可能会是一员冲锋陷阵的猛将,令人望而生畏,但性格太散漫太自由,视各种烦死人的规矩如无物,所以根本不可能会去领导谁。当然了,想领导他也并非易事……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运动竞技在本质上跟比武十分相似,以前任栖桐也没少被人挑刺儿,他要么压根儿不往心里去,看都懒得看一眼;要么直接用实力碾压,然后再冷漠脸…… 在他心里,这世界就该这么简单直白:一切都用实力说话,愿赌服输,旁的少哔哔。 这一套放在以前倒也罢了,可冼淼淼想了下,现在他为队伍争取了赞助,队伍的性质也就从非专业开始朝着专业转变,商业色彩逐渐浓重,人际关系自然要比以前复杂得多,任栖桐要还是这么蛮不在乎,难保不会有人因为瞧他不顺眼而暗中使坏。 诚然,照任栖桐的性格,估计就算最后一群人跟他作对,他也不会多么在意,大不了一走了之么,他本就不是什么热爱集体活动的人。就算冼淼淼想的太多了点儿吧,她就是想防患于未然,而且那队伍能发展到今天的地步,任栖桐功不可没,她可不想最后为他人做嫁衣! 既然在一起了,那么她跟任栖桐就是两位一体,对方考虑不到的,另一方难免要多照顾些,要是连她都不肯帮任栖桐考虑了,那孤家寡人的,得多可怜? 任栖桐只看着她久久不说话,冼淼淼觉得奇怪,推了他一把,“怎么了?” “没什么,”任栖桐长长的吐了口气,突然紧紧地抱住她,“认识你,真是我最大的幸运。” 冼淼淼一怔,跟着笑起来,声音中蛮有几分得意,“那是!” 还真是不谦虚! 任栖桐闷笑几声,脑子里却开始转起来,相识这么久了,细细算来,似乎还是对方付出的多些,自己究竟该做点儿什么才能回报一二呢?虽然冼淼淼肯定不图这个,但感情这种事讲究的就是有来有往,总不能一直让一方付出…… 只是这个确实有点儿难,因为貌似冼淼淼什么都不缺! 难得心里揣了点事儿,任先生就睡不着了,等确认女朋友陷入梦乡,他便蹑手蹑脚的起来,去卫生间打跨国电话。 美国那边正是白天,尼森接到他的电话还挺惊讶,“埃布尔?!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老天,你可别说你临时有事,不能参赛了!” 作战策略他差不多都做好了! “不是,”只松松系着睡袍的任栖桐有些困惑的抓了抓头发,犹豫了下才说,“我只是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建议。” 一听他不是要退赛,尼森先是松了口气,又长长的吹了声口哨,极其得意又意外的说,“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从来单打独斗,不需要任何人帮忙的埃尔竟然也会主动找我帮忙?” “别叫我埃尔!”任栖桐挑了挑眉毛,“还有,你这样贱贱的语气很难不让我想起基洛来。” “别把我跟那个傻子相提并论!”尼森立刻抗议,然后拍着胸膛保证,“说吧,我会让你知道我跟那个傻子是不一样的,我可比他能干多了!” 任栖桐笑了下,然后像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儿一样略显困惑的问,“假如说我想要讨女朋友的欢心,做点儿什么比较合适呢?” 结果那边诡异的沉默起来,半天后只憋出一个出离愤怒的FUCK,紧接着就听尼森暴怒道,“你这是挑衅吗?你明知道我没有女朋友!见鬼的,我怎么会知道!问你亲爱的基洛去吧,该死的!” 任栖桐微怔,哎呦,他还真是忽视了这个问题。 “等一下,”他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之前你不是正在追一个姑娘吗?还信誓旦旦的说马上就要成功了?” 难道现在还没成功? 尼森沉默,用力抹一把脸,声音中微微透出窘迫和愤怒,“是的,是的我失败了,是谁让你过来打探的?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基洛那个白痴,因为除了他肯定没有人会这样无聊!该死的,他两个月后就要跟女朋友结婚了,所以得意了是吗?瞧着吧,过几天见面,我一定会先打得他满地找牙!” 说完,尼森也不听任栖桐的后续解释,直接怒气满格的挂了电话,他坚定不移的认为这是基洛跟任栖桐这两个情场得意的损友故意约好了打电话刺激他的,谁让他半个小时前刚接到基洛求婚成功的炫耀电话呢。 埃布尔那混蛋跟那位华国女朋友确定关系都那么久了,听说感情一直很稳定,他怎么可能还需要额外讨对方的欢心?不管有什么小矛盾小摩擦,发挥那死小子的种族优势,出卖一下美色,说几句甜言蜜语,或者干脆脱了裤子去床上狠狠卖一把力气,还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他还气呢,又有点儿不解,没想到埃布尔这个一贯稳重的家伙,竟然也会跟着基洛那白痴恶作剧,难道真是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零? 好不容易真想虚心求教一把的任栖桐莫名其妙的被摔了电话,大半夜的一个人在洗手间里一脸懵逼,这是怎么个情况?还有,基洛那小子难道真的要结婚了? 天知道他是真的难得迷茫了,而考虑到知己又少,有过恋爱经验的更是只有尼森和基洛而已。其中基洛是个大嘴巴,一旦他知道了点儿什么,保准明天早上朋友圈都要爆炸了,所以直接排除;刚好尼森平时就爱说他自己是把妹高手,I经验丰富,上次见面也正在对某位金发女郎发动狂热的爱情攻势,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任栖桐这才出于信任而选择了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 至于基洛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任栖桐自己要结婚的消息,也是人家难得体贴了一把,换算时差后发现华国这边正是深夜,就暂时没打扰。 于是第二天,冼淼淼去商业区各种采购,任栖桐则在健身之余继续寻找答案。 可巧健身房的教练上个月刚结婚,听说感情不错,任栖桐想了下,就尝试着询问,“一般你送太太礼物的话,会考虑什么呢?” “送礼物?”那教练瞧了他一眼,突然八卦兮兮的一笑,压低声音问,“怎么,你惹大小姐生气了?” 任栖桐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怎么想,“没有,我只是想要送她件礼物。” 一般的花啊首饰他都送过了,总觉得不够特别,而房子车子皮包冼淼淼多得是,肯定不稀罕,所以就想听听别人的意见和建议。 教练一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便惊讶道,“没惹她不高兴你闲没事儿送什么礼物?” 然而任栖桐更加惊讶,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不可思议,“为什么一定要惹她不高兴?难道你不是因为爱她才跟她在一起的么?既然爱她,就要时时关心她呵护她,疼惜她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惹她不高兴?因为你由衷的爱慕一个姑娘,让她开心难道不是最基础的么?” 教练满脸被喂了狗粮的打击感,心道尼玛我究竟是哪儿根筋坏了,为什么要跟一个著名的情圣讨论这个! 眼前这混血小子从来就是拿肉麻当习惯的好么! 但凡他跟大小姐同框,那大小姐手里就没碰过东西,不要说包了,就是开个门,拉个椅子,也有这位骑士先生代劳;上个车还得用手撑着车篷,怕大小姐脑袋磕到。 而且三天两头就送花,不是火辣辣的玫瑰就是大小姐最喜欢的太阳花,大捧大捧不要钱似的送,听说现在整个望燕台的花店都想发展他当自家的VIP,这是活的财神爷啊…… 教练让他看的莫名心虚,干咳一声才辩解道,“不是,那一般人可没那个经济条件!” 整天送礼物,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然后就见任栖桐看他的眼神更加复杂了,开始反过来教育他,“礼物不一定要贵重才好,关键是你的心意,只要你是真心,即便送一条手帕那姑娘也会高兴的。” 教练节节败退,就觉得跟着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心道大少爷您就算送条手帕,估计也得是纯天然棉麻或是丝绸质地,然后纯手工缝制,边边角角再来个高级定制的纯手工刺绣花纹或是姓名符号啥的,跟我们这些屁民块儿八毛往上淘来的能一样吗? 不过话说回来,貌似他真没怎么送过东西给老婆…… 这会儿任栖桐看他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怜悯,也不知道是可怜他,还是可怜那位几乎没收到过礼物的教练太太。 你不能说这两个人的观点谁对谁错,但任栖桐的理念更显风度,更受女士们的欢迎是肯定的。 就像他一贯坚持的那样,一位姑娘肯跟你在一起,后面更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孕育后代,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伟大极其了不得的壮举,那么男士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疼惜她们,关怀她们呢? 即便经济条件不宽裕,但你只要真的将她放在心上,哪怕每天说一次完全零成本的“我爱你”呢,她们也都会开心的了不得。 但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不管是告白还是送礼物,似乎都是特殊时候才会有的表现。这就好像钓鱼,他们一旦确定那姑娘愿意跟自己在一起,便再也懒得花费心思取悦她们,不要说讨好,在一起之后热情急转直下的也不在少数。 一旦被问到,他们还都振振有词,“正经过日子嘛,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制造惊喜浪漫?想办法多赚点钱养家糊口才是正事。” 尤其是来华国之后,任栖桐也曾不止一次听到过这种言论,然后就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因为在他看来,赚钱过日子跟你因为真心爱慕一位姑娘而心甘情愿的为她制造惊喜浪漫,完全是毫不冲突的两件事! 有那么多男士每月花费不菲,竭力维持自己其实完全不是生活必要的抽烟喝酒上网打游戏等爱好,却不舍得为爱人买哪怕一支花,不愿意陪她们逛一次街。 即便真的手头拮据,你多一点关心,说几句体贴的话,为她唱一首歌,或者更简单点儿,当音乐响起,约她跳一支舞…… 表达爱意是如此简单,然而就是有人不想这么做! 这是任栖桐始终最想不通,也最无法理解的一点。 ******** 前阵子冼淼淼忙于工作,有日子没回家,不光老爷子时常念叨,就是小十月也催着尚云清打了两次电话问,“淼淼,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呀?” 所以趁着今天出来采买礼物,冼淼淼就约了小舅舅爷俩一起,然后说好了晚上跟任栖桐一起回老宅吃饭。 坐在咖啡厅里等人的当儿,冼淼淼就觉得耳根发热,还暗自嘀咕呢,这是谁又在背后念叨她? 不多会儿,尚云清带着小十月到了,他先下的车,然后转身去抱小十月,“儿子,来。” 爷俩穿着同一品牌同一款的灰色羽绒服,同色牛仔裤和一样的中筒冬靴,完美的亲子装。 打从尚云清一下车,旁边就开始有大姑娘小媳妇儿的驻足,光明正大的偷拍,还时不时的喊他看个镜头什么的。 要搁以前,尚云清指定顺带着调戏几把,但现在他一门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顶多冲大家一笑就完了。 但还就是有人吃他这一套,说什么“充满着一股良家妇男的禁欲气息,让人特别渴望扑上去扒光他”之类的…… 十月人还小,一穿厚衣服就裹得跟个棉球儿似的,小短腿儿不大够用,走起来格外憨态可掬。 跟着尚云清出门的次数多了,小朋友也不大怕人,只要心情好,就可以视镜头为无物,偶尔还会主动举起胳膊跟大家来个互动。 进门之后,尚云清先给他脱了羽绒服,又顺手整理下发型,这才顾得上自己。 冼淼淼就忍不住调侃他,“还真是不敢想,你也有冬天穿棉服的一天!” 曾经的尚云清那就是男士时尚潮流的引导者,什么气派穿什么,什么骚包穿什么。反正也不长期在户外待着,冬天西装裤加光脚踩皮鞋那是常态,最多就是一件长款羊绒风衣,既抗风又好看。哪成想有了儿子了,竟也老老实实的裹起了厚重的羽绒服,这要是放在有十月之前,不要说他死都不肯怎么穿,就是身边的人都不敢想! 尚云清也不怕她笑话,就拿下巴点着十月,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嘚瑟和炫耀,“还不是这小东西闹得?非要跟我穿一样的,那我能干嘛?点儿大的崽儿就知道要美了,冻坏了可怎么办,我也只好顺着他。” 说的挺不情愿似的,可瞧瞧他脸上的得色,明晃晃的是在宣告一条讯息:没办法,老子的儿子就是这么粘我,一定要视我为人生的榜样和精神导师…… 冼淼淼就见他们里面的毛衣也是一套的,不由得笑了,又摸摸十月软乎乎的小脸儿,“想我了吧?” 十月用力点头,笑嘻嘻的,一双大眼睛仿佛会发光。 冼淼淼看一眼尚云清,决定使坏,又问,“比想你爸爸还想啊?” 十月有点儿为难的瞅瞅自家老爹,琢磨下,爸爸天天见,那自然是想淼淼多一点;可他要是这么说了,爸爸会不会不开心? 小朋友眨眨眼,示意冼淼淼低头,趴在她耳朵上小声道,“更想淼淼。” 尽管听不见内容,但尚云清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答案肯定不是自己想听的,于是脸色就有点儿臭,觉得冼淼淼像极了试图拆散他们父子骨肉亲情的恶霸…… 冼淼淼笑个不停,又见十月四下看过后有些失望的问,“桐桐呢?” “桐桐健身呢,过几天要出国比赛,我也去,十月要不要一起?” 尚云清最听不得这个,这是要拐带着跑路啊?没等十月回头询问意见就先给否决了,“不去,咱爷俩儿在家堆雪人啊。” 冼淼淼冲他做鬼脸,瞧这小气吧啦的样儿吧! 尚云清不以为意,反倒挤眉弄眼的说,“喜欢自己生一个去啊,我瞅小任也不是不行的样儿。” 冼淼淼一听就涨红了脸,既不乐意他冤枉任栖桐,又因为大庭广众下听到这样的话题羞得厉害,忍不住啐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十月还在呢!你也是没谱,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满嘴没个把门的,外公知道了得揍死你!” 论及不要脸的程度,尚云清先生绝对是本书之首,无人能出其右。他也不在意,只是冲着冼淼淼意味深长的笑,气的冼淼淼抡起包来砸他。 有这么当舅舅的吗,啊?整个一混不吝!亏老爷子这两年见天守着他还没给气出毛病来…… 谁知刚走了几步,正值强烈求知年纪的好奇宝宝十月就突然大声问道,“什么是不行啊?” 冼淼淼和尚云清同时绝倒。 第105章 穿新衣戴新帽是华国传统习俗,图的就是个好兆头,好些人都赶在年前大肆采购,各大商场也都借机推出了各色促销活动,引得客流量比平时上升许多。 因着前段时间出的乱子,老爷子做主给冼淼淼和任栖桐多加了两个保镖,今天十月也在,冼淼淼就都带上以备不测。 前几天冼淼淼也给自己和家人订了几样礼物,今天顺便过来试穿,之后再顺道给任栖桐的朋友们选购些见面礼。 有品位又大方的顾客谁都喜欢,冼淼淼还没进门呢,里面的经理就先透过透明玻璃墙看见了她,笑吟吟迎出来,“冼小姐来啦,我们一早准备好了,您可以直接去后面试穿。” 说完又看白嫩可爱的十月,对尚云清笑着夸赞,“这就是令公子吧?长得可真好,真像您呐!” 轻轻巧巧一番话,一下子就夸了三个人,不偏不倚,分外自然,让人听了就愉快。 冼淼淼也就罢了,唯独尚云清听了着实开心,摸着十月的脑袋说,“是么?这么像?我倒没觉出来。” “可不是,”经理一边引着他们往里走,一边笑,“您父子两个朝夕相处,早就看熟了,当然觉不出来,我们可是一眼就瞧见了,这嘴巴,这眉眼,都透着您的轮廓!” 她早就听说尚云清对这个儿子极其疼宠,今天试探后见果然不假,就越发使出浑身解数投其所好,眼见着尚云清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而十月听别人说自己跟爸爸长得像,也挺高兴,笑嘻嘻的抓着他的手不放。 尚云清这人比较直接,心情好了什么都好,冼淼淼去后面试穿衣服,做最后的确认,他就在前面甩钱,不仅自己挑,还让十月挨着看,但凡见着喜欢的,也不管究竟有没有用,统统让包起来。 那些店员都眉开眼笑的,光是他这一大笔生意做下来,那提成就够大家好好过个年了。 冼淼淼订了一件修身的长背心,约莫到膝盖位置,微微掐腰,银灰和鹅黄相间的底子,间或绣着祥云,边缘都镶着一圈灰色貂皮,出的细细密密好绒毛,既好看又实用。 还有一件正红色的斗篷,她皮肤白,压得住,并不显得妖艳。 斗篷倒罢了,对尺寸要求并不严格,只是那背心再一试,腰身竟然肥了点儿。 负责记录尺寸的就笑,“都是临过年了发胖,冼小姐倒好,更苗条了,想必是年底工作忙,累瘦了。” 冼淼淼笑,也不说话,看着她在衣服上做了标记,预备削进去一公分半。 哪儿是累瘦了,只是前阵子她跟着任栖桐健身,身上的肉都跟着结实了呗! 等冼淼淼出去,就惊讶的看到尚云清正在欢快的刷卡,身边一摞半人高的箱子,一个店员忙着分别包装、记地址。 “你买这么多干嘛?”冼淼淼好奇道,扫了一眼包装后直接笑出声,“还有女装?!” “别瞎想啊,”尚云清正色道,“我就不用交际了啊?过年了么,生意伙伴啊朋友什么的,不都得打点?” 这两年他们俩来往密切,关系突飞猛进,虽然隔着一代人,但相处起来更像是兄妹多些,并没有什么代沟,经理就大着胆子开玩笑,“尚先生不送冼小姐点儿什么么?” “嗨,”尚云清一摆手,大咧咧道,“她是老板,比我可有钱多了,她不送我就罢了,还好意思跟我要?” 冼淼淼瞪他一眼,“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亏你还是当舅舅的,你还真好意思开口跟我要东西!”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尚云清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是不知道“要脸”这俩字儿怎么写,当即冲她伸出手去,又拉上傻呵呵热闹的十月,“来来来十月,过年了,跟爸爸吃大户。” 店内的店员们就都噗嗤笑出声,气的冼淼淼扭头就走。 商场内好些长辈带着孩子出来逛街,小朋友走得累了,往往就要抱着,还有的干脆高高地坐在父亲肩头,小十月偶尔看见了,难免有些羡慕。 他还没开口呢,眼观六路的尚云清就已经找了个角落蹲下来,然后拍拍自己的肩膀,“骑不骑?” 正巧,迎面走过去一家三口,母亲提着大包小包五六个,当爹的手里也拎着三四个,脖子上还跨着一个小胖子,正累的呼哧带喘,脸也涨红了,额头上微微见汗。 就听他含糊不清的说,“儿子,下来走两步吧?累死爸爸了。” 那小胖子正打趣,死活不乐意下来,那位父亲无奈,跟条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耷耷走远了。 十月就摇头,又去拉尚云清的胳膊,“爸爸累。” 哎呦,有了这话,不要说扛着,就是让尚云清搁地上爬估计他也甘之如饴,就觉得这儿子真是没白养,这才多大啊,就知道心疼人了! 就连冼淼淼和旁边几个保镖听后也纷纷为之动容,觉得别瞧着尚云清看着吊儿郎当不着调,倒是挺会养儿子。 常言道,三岁看将来,现在十月就这么懂事体贴,长大了总差不到太哪儿去。 “不累,”尚云清神清气爽道,“爸爸那就是钢铁巨人,跟那些虚胖不同,力气大着呢,大不了什么时候累了,再让十月下来呗!” 小十月还是有些迟疑,下意识扭头去寻求冼淼淼的意见,见她微微点头,这才欢天喜地的爬了上去。 等他坐稳了,尚云清才缓缓站起,然后牢牢把住他的两条腿,便猛地跑了几步,“走喽!” 十月正为突然开阔起来的视野震惊不已呢,就发现下一秒自己又“风驰电掣”了,登时惊叫不已,又咯咯大笑,引得沿途顾客和店员们纷纷伸着脖子看。 尚云清本性就像长不大的孩子,能玩爱闹,也就是这两年有十月在身边才显得稍微沉稳了,结果今儿这一出,立刻又将他的本质勾了出来,顿时有些收不住。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局面就有些不受控制。 本来是冼淼淼喊他们出来逛街采购,谁知竟变成了尚云清拖着两个小的到处玩耍,各种欢天喜地。 什么4D、5D啊,什么抓娃娃机啊,什么赛车摩托车游戏机啊,什么钓鱼玩具的,尚云清统统带着玩了个遍。他也不怕丢人,死缠烂打要跟十月一起坐那种摇摇车玩具,还招呼冼淼淼跟他一起。 且不说冼淼淼本人多么的羞愤欲死,就是店员也不同意啊,嘴都要说烂了,“先生,请您务必体谅,这玩具都是给小孩儿玩儿的,载重有限,不能超过一百斤,您这……” 冼淼淼跳开十多米远,装着不认识这劣货,又推保镖上前,“你们去把那丢人现眼的喊回来。” 俩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脸为难,然后齐齐向谢磊求助,“谢哥?” 谢磊那就更没那个脸去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么,就把脸一拉,“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正僵持着呢,就听一道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也不算陌生的嗓音响起,“呦,这不是尚先生么,还真是有童心。冼小姐也在,幸会幸会。” 尚云清和冼淼淼抬头就跟杜笙打了个照面。 大约也是专门出来逛街的,一身休闲的打扮,头发也没像平时那样抹发胶,松松散散的,倒显得很是温和。 他身边是一位打扮的十分光鲜亮丽的贵妇,那位女士应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可扮相十分老成:黑裙外面裹着黑貂,耳朵、脖子、腕子上一水儿的浓绿翡翠首饰。 衣服是好衣服,翡翠也是好翡翠,这一身行头下来没有几百万是不成的,可遗憾的是跟那位女士的气质一点也不协调。 按理说她这样的年纪,戴珍珠都不一定压得住,可她倒好,硬要挂一身的翡翠,简直像偷用了大人首饰的熊孩子。 她的肤色也不算太白皙,眼神还微微有些小家子气,偏偏又强撑着穿一身黑,暖气充足的空调商场内死扒着厚重的貂裘不放,活脱脱行走的熊瞎子…… 估计杜笙本人对这位女伴的品味也是不敢苟同,跟她隔了足有半米的距离。 冼淼淼飞快的审视了杜笙的女伴,再看看他手里拉着的小女孩儿,心下有了计较:听说杜笙几年前跟太太离婚了,女儿判给了太太,只是杜笙对孩子也还挺关心,时常带着他出来玩耍。传言前杜太太一直都想复合,但杜笙却不愿意…… 因着前段时间的官司,冼淼淼和杜笙这两个分明从来没正面接触过的人一下子熟络起来。不过这熟络也不是好熟络,关系十分微妙,今天冷不丁这么一碰面,说是狭路相逢也不为过。 冼淼淼几乎将岭上毁于一旦,要说杜笙心里对她毫无芥蒂是不可能的;而冼淼淼虽然因为老爷子的提点放他一马,但后来杜笙却又蹬鼻子上脸,转过来跟她打起了“民意牌”,试图力挽狂澜,也让她心口犯堵。 说起来,这还是俩人头一次面对面的见,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倒是那位前杜太太,见杜笙和冼淼淼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说话,忍不住将视线在这两个人身上溜来溜去。也不知她究竟脑补了些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好,然后不顾一切的挤到杜笙身边,仅仅挎住了他的胳膊,高高扬起下巴,竟是在冲冼淼淼示威了。 瞬间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的冼淼淼简直就跟吞了苍蝇似的,脸色极其难看。 自己的女人自己清楚,杜笙的反应更为强烈,几乎是对方一过来他就死死拧起了眉头,低声叱道,“你做什么!” 前杜太太不甘示弱,又气又委屈的瞪了他一眼,抱得更紧了。 杜笙的脸色黑如锅底,他干脆就自己掰开了前妻的手,进一步压低了声音,“你不要胡闹。” 当初之所以跟对方离婚,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她见识浅薄也就罢了,动不动还爱胡思乱想,但凡杜笙跟什么人接触过,尤其是女性——甚至长得好看的男性也不放过,她势必要大吵大闹,非闹得鸡犬不宁不可。 前杜太太是位纯粹的家庭主妇,离婚后也没有正式工作,终日只是吃喝玩乐,又缠着杜笙,试图挽回已经逝去的婚姻,所以除了当红的几个明星,几乎对娱乐圈现状一无所知。 这会儿她见冼淼淼年轻貌美,气质不凡,跟杜笙两个人当众“眉来眼去”,显然是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当即醋意大发,迫不及待的要宣誓自己的所有权。 哪成想杜笙竟然马上就给自己脸色看,前杜太太更确定了心里的想法,这就要发疯,“好啊,我就说你外面有了人,你还说我胡思乱想。”说着又狠狠瞪了冼淼淼一眼,言语登时刻薄起来,“我看那小浪蹄子也不是什么好货,那男的年纪都那么大了,还不知羞臊的跟他生儿子我” 杜笙现在真是恨不得立刻堵住她的嘴,或者干脆把人推过栏杆丢下去! 这不知死活的娘儿们! 刚还忍笑忍得肚子疼的尚云清偶尔听到只言片语飘过来,脸色也不大好看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会委曲求全的主儿,当即眉毛一扬,就要过去,结果被冼淼淼拦下来。 “我去。”冼淼淼现在肺都要气炸了。 那女人当真是个白痴吗?还真以为杜笙是香饽饽,人见人爱,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吧! 不管怎么说,尚云清都算长辈,哪怕平时没有架子、不着调也是长辈,要是他出头,难免有以大欺小之嫌,传出去也不好听。 可尚云清是谁啊,怎么可能让晚辈,还是个小姑娘替自己出头?名声值几个钱啊,关键是脸面,面儿绝对不能丢!场子必须得当时找回来! 他把冼淼淼往后一拉,跟满脸茫然的十月凑一堆,又冲谢磊和那俩保镖扬扬下巴,“把这俩小的看好喽。” “呦,这不是杜老板么,”尚云清双手抄兜,一步三晃的蹭过去,皮笑肉不笑的说,“挺悠闲啊,娇妻爱女作陪,逛街呢?” 一看这个样儿,杜笙就知道这家伙是真给惹毛了,当下也是头大如斗。 要不怎么说外甥像舅呢,如果说尚清寒那老货还能以寻常理念揣摩,眼前这人和后面的小丫头片子绝对是不按常理出牌领域的杰出代表。 一个外甥女一个舅,看着都有点儿疯疯癫癫,前些年还都灯红酒绿游戏人间呢,一个赛一个的混不吝。可眼见着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忽然就先后浪子回头,小的规规矩矩做起了买卖,大的更是叫人大跌眼镜的学着做起来慈父孝子。 都是不怕事儿大,闹起来就不要命的主儿,杜笙对这样的角色,还真就有些无从下手。 杜笙的前妻刚要自作聪明的打招呼,他就先一个冰冷的眼神甩过去,那女人登时就被吓得一哆嗦,大气也不敢出。 “把她带走!” “别介啊!”尚云清眼见杜笙身后的保镖架着他前妻要离开,便笑嘻嘻的出声挽留,“想请不如偶遇,既然碰见了就是缘分,不如大家一起吃个饭?” 杜笙勉强一笑,心道还吃饭呢,您可从来没主动请男人吃过饭,而且我也还没糊涂到认为咱们是朋友的地步…… 尚云清似乎并不强求杜笙说话,又走了几步后反而蹲下来,用手挺熟练的摸摸小姑娘的腮帮子,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一根棒棒糖递过去,“小美女,哥哥请你吃糖。” 杜笙眼角就是一抽,心道你还真不要脸了啊,多大年纪了竟然还哄一个四岁的小姑娘喊你哥哥! 那小姑娘也不怕生,只是不敢轻易从陌生人手里接吃的,就仰头看了杜笙一眼,“爸爸?” 杜笙迟疑了下,还没给答案呢,就被下一幕差点给气吐血,就见尚云清竟然把拆了包装的糖放进了自己嘴里,还特别遗憾的叹息,“唉,小美女不给面子啊。” 杜笙:“……”我有句麻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光他,就连小萝莉也微微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她还从没见过谁请她吃糖却自己吃了的! 毕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孩子,小萝莉的胆子明显比较大,当即挺不乐意的抗议说,“叔叔,你不是要给我吃的吗?” 尚云清笑眯眯,因为咬着一根糖而含糊不清道,“叫哥哥。” 他本就长了一副拈花惹草的面相,一笑之下更是好看,四岁的小姑娘已经到了可以分辨美丑的年纪,竟微微羞红了脸儿,犹豫了下,很没节操的叛变,“哥哥。” 杜笙简直要被气死,没好气的纠正,“要叫叔叔。” 然而尚云清和小萝莉都没搭理他,就听尚云清特别厚颜无耻道,“是啊,可是我又反悔了。” 小萝莉:“……” 小姑娘从小也是穿金戴银,被杜笙如珍似宝养大的,哪儿受过这个委屈,眼见着就扁起嘴巴。 尚云清也不管,又转身指了指那头的十月,“瞧见没,弟弟好看不好看?” 小萝莉下意识的顺着看过去,一下子就呆了,弟弟果然好好看哝,像动画片里的小天使! 杜笙不过中人之姿,老婆瞧着也是后天加工的成分多一些,养的闺女只是白嫩点,也没特别好看,相比之下,继承了父母长相优点的混血宝宝十月可真算得上是“美姿容”。 尚云清又问,“想不想跟他一起玩儿啊?” 小萝莉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儿呢,本能的点头,“想。” “我不让!”尚云清得意洋洋的说。 杜笙直接就给气个倒仰,紧接着就听自家闺女哇的一声哭起来,“爸爸,哇啊啊啊!” 成功气哭了小朋友的尚云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拍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来,转身要走。 “尚先生!”杜笙不干了,黑着脸道,“您也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一个孩子,有意思吗?也不怕别人知道了笑话!” “开玩笑!”尚云清斜着眼看他,冷哼一声,“笑话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怕的过来么!” 杜笙:“你……” 卧槽,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尚云清又哼了声,理直气壮道,“你老婆欺负了我的孩子,我欺负你的孩子,也算是礼尚往来了,不服,找你老婆算账去啊!” 正在哄闺女的杜笙一脸懵逼,“她什么时候欺负你儿子了?!” “欺负另一个也不成啊!”尚云清指了指冼淼淼,漫不经心道,“可怜那孩子没爹没娘,出门在外的,可不就容易给不长眼的蠢货欺负了么,我是她亲舅舅,自然要给她出气。” 杜笙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今天这事儿确实是他理亏,哪怕尚云清的做法奇葩了点儿,不要脸了点儿……真特么的贱啊! 他们两个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几乎每次尚云清都能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让杜笙吃瘪,这次也不例外。 杜笙的女儿好像有点被惯坏了,不管他怎么哄都不管用,而且哭的越来越大声,引得过往行人和店员们频频侧目,杜笙的耐性也渐渐告罄。 “站直了,不许哭,”杜笙终于忍不住掰开女儿捂着脸的手,用硬邦邦的语气说,“以前我都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无数事实证明,当熊孩子闹脾气时,你跟他们讲道理那绝对是火上浇油,而显然平时并不怎么照顾孩子的杜笙杜先生并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 只见他话音刚落,小姑娘就彻底放开了嗓门,嚎啕大哭起来,然后边哭还边对他拳打脚踢。 手忙脚乱的杜笙:“……” 妈的,好想杀人怎么办! 那头一直在看戏的冼淼淼和十月都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来。 良久,十月才不太确定的拉了拉冼淼淼的胳膊,“淼淼,爸爸在干吗?” 冼淼淼:“呃,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应该是在欺负小朋友……” 虽然看杜笙抓狂确实挺痛快的,但也确实丢人啊! 两人正暗中猜测呢,就见那头尚云清笑眯眯的冲他们招招手,然后蹲下来,从兜里抽出一条手帕,不由分说的给小姑娘擦脸,动作十分轻柔,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哎呦,哭了就不漂亮了,不漂亮了弟弟就不跟你玩儿了。” 那小姑娘原本还要哭,可任谁看见这么个好看的帅叔叔温温柔柔的给自己擦眼泪,估计都哭不出来了。 而且他还说好看弟弟要跟自己玩儿呢! “你,你真让弟弟跟我玩儿啊?”小姑娘一抽一抽的,还挺会抓重点。 “这不是过来了?”尚云清往后一指。 小姑娘顺着一看,登时破涕为笑,脱口而出,“弟弟!” 杜笙简直要憋屈死,闺女啊,你有点儿骨气行不行! 正暗自痛骂着,杜笙就见尚云清又站了起来,带些轻蔑的瞅了自己一眼,“杜先生真是铁骨铮铮的硬汉,站得老高,挺得笔直,不知道要吓唬谁家的孩子呢?” 杜笙一怔,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一个细节:貌似只要跟小朋友说话,尚云清都会蹲下去,让自己的视线跟小孩子保持在同一水平线。 等十月和冼淼淼到了近前,尚云清指了指杜笙的闺女,“跟姐姐说再见。” “哦,”虽然不认识,但十月还是乖乖听话,冲对方摆手,“姐姐再见。” 呀,近看了更好看了! 小姑娘就有些呆,也顾不上伤心了,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漂亮的小弟弟,心想等会儿要玩儿什么啊。 结果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的,却见对方一行人竟然并未停留,跟自己擦肩而过后就朝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了! 这还不算,尚云清那厮带着人走远了之后,竟还头也不回的朝这边挥了挥手。 跟你玩儿,我儿子这么好看,谁要跟你玩儿啊,哼! 小姑娘彻底傻眼,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在前面拐了一个弯,似乎终于接受了被对方戏耍的现实,再次放声大笑,“哇啊啊,弟弟!” 杜笙:“……你麻痹!” 当天下午的娱乐版块头条就是:《同为父亲,高下立现》报道的主角就是尚云清和杜笙两对父子父女,还给配了图,前面四张是尚云清扛着十月笑闹,或者父子俩跟冼淼淼一起蹲在游戏机堆儿里哈哈大笑的照片,后面四张则是杜笙守着放声大哭的闺女手足无措,脸上难掩烦躁的照片,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不知写稿子的人是不是受了尚云清的贿赂,明明写的非常客观,但听起来就是不对味儿,“都说细节才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本质,从十月对尚云清的信任和依恋程度,以及他在带儿子时的熟练和投入来看,我们不难判断出这对父子平时必然也关系亲密;反观杜笙父女,光从女儿大哭,作为父亲的杜笙却毫无办法,甚至略显不耐烦就可以断言,他平时肯定很少跟孩子交流,父女两人也许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样亲昵……”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尚云清显然是个很有爱心的爸爸,杜小姐出现后他不仅主动上前逗弄,在对方突然大哭时也积极主动的安抚,并成功止住了哭泣。只可惜杜笙并没把握住照顾孩子的精髓,尚云清一走,他女儿便再次大哭起来……” 看过报道后的杜笙简直的暴躁想砍人,现在的狗仔还能不能行了,姓尚的有爱心?你们瞎吧!明明就是他把孩子弄哭的! 第106章 亲眼见识了一把小舅舅的厚颜无耻之后,冼淼淼也觉得三观被小小的刷新了下。 晚上任栖桐过来吃饭,冼淼淼就给他看自己买的几十条带有浓烈华国风格的丝巾、团扇之类的,又说,“你不说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要结婚了吗,咱们商量下看送什么合适。” 任栖桐想了下,点头,“还有两个多月,来得及,等从外面回来咱们看看。” 年前商场人挤人,卖方也时常会将一年中积压的陈货摆出来借着促销的机会清仓,难免鱼龙混杂,挑选起来格外麻烦。而且任栖桐也不喜欢人多,不然到时候被围观的就不是商品,而是他了,所以就打算等春节的消费热潮过去了再说。 另外冼淼淼年前也需要走亲访友,尤其这两年事业步入正轨,接触的人越来越多,需要拜访的也就更多了,估计也得要过完年才能喘口气。 两人讨论完了礼物的分配问题,冼淼淼又把今天在商场的经历讲了遍,逗得任栖桐也不时爆笑。 “小舅舅还真是个妙人。” “还妙人呢,”冼淼淼失笑,“没看刚才外公又骂他了么。” 老爷子看过报道后也是哭笑不得,那老小子是越活越倒退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跟个孩子较劲还得脸了? 任栖桐笑着摇头,“只是那种情况下,也确实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法子了。” 冼淼淼一想,也是。 今天的事本就只是杜笙的前妻疑心病发作,假如她真要追究起来,也实在捞不到什么好处。且不说跟个疯子本就没道理可讲,真较了真儿,杜笙岂不也成了受害者?谁爱跟他同仇敌忾! 万一要是传了出去,那些巴巴儿等八卦的狗仔还不得兴奋死,还指不定给扭曲成什么样儿呢,光是想想就觉得够恶心的了。 只是冼淼淼想着想着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让她说又说不上来,直到后面尚云清亲自上来喊他们下去吃宵夜了,才恍然大悟:杜笙对小舅舅的态度,是不是太尊敬了点儿? 不,不不,倒也不能说是尊敬,敬是有的,可那个“尊”嘛,就未必了。似乎,还隐隐有点儿怕?敬而远之的那种感觉! 他们之前认识? 正巧老爷子对之前任栖桐的演唱会的表演和他在音乐大典上用于揭发卓鸣剽窃一事颇为赞赏,就跟他闲谈,冼淼淼就碰碰尚云清,小声问,“你以前是不是对那个杜笙做过什么事儿?” 真是越想越不对劲,杜笙也算是个人物,听说私底下行事作风颇为猖狂,违法乱纪的事儿也没少沾手。而今天尚云清几次三番惹哭他的女儿,看着只是逗孩子玩儿,可要是换了别人,就是个普通父母,恐怕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被人那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愚弄,偏偏杜笙就什么都没说。 他也不是不生气,就好像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尚云清手里,或者尚云清之前曾经做过什么让他特别畏惧的事情,所以不敢抗议。 想到这里之后,冼淼淼突然就有些恍惚,恐怕自己一直以来,都看轻了这位小舅舅了。 上辈子她死得早,跟尚云清几乎没什么交集,对方也没有十月这么个儿子,当然也没有浪子回头,而是一生玩乐,浪荡到死,死后骨灰被一位神秘朋友拿走,据说是根据他的遗嘱撒入大海,一了百了。 所以哪怕冼淼淼已经知道尚云清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花花公子,也一直没太往心里去,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简单。至少这位小舅舅,应该远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简单的人物。 尚云清一听,一口芒果险些喷出来,“哇,你不要说的这样暧昧,感觉好像我强暴了他似的。” 冼淼淼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然后仰着下巴,努力俯视他,“说不说?” 越含糊其辞就越证明有情况。 尚云清失笑,摇摇头,伸手把她的脑袋往下掰,“得了吧,青白眼都翻出来了,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也算他的长辈吧,尊重一下难道不应该?” “你少来啊,”冼淼淼一把挥开他的手,眯着眼睛道,“有你这样的长辈么?换我早直接揍上去了,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跟外公告黑状了啊!” “不是吧?!”尚云清顿时大惊失色,表情浮夸,“玩儿这么大?” “嗯呐,就玩儿这么大,”冼淼淼冷笑一声,“怕了吧?” 别说,尚云清还真是怕。 这辈子他就怕两个人,唉,两个半吧,一个是他亲爹,一个是十月,还有半个就是眼前的冼淼淼。说半个,是因为这姑娘平时总跟他打打闹闹的,很少来正经的,可一旦那半儿正经的冼淼淼冒出来,他还真是有点怕。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忍不住感慨,这哪儿是外甥女啊,简直就是半个爹嘛! 尚云清偷偷瞟了一圈,见老爷子还在跟任栖桐说话,小十月也很投入的看着卡片书,这才示意冼淼淼跟他一起往隔壁茶室去,这才缓缓道来。 很少人知道杜笙好赌,而且数额十分巨大,一晚上输赢几百几千万都是常事。 有过赌博经历的人都知道,在输赢揭晓前的那短短几秒钟内,你可以感受到可能一生都不会有的终极刺激,而绝大多数的赌徒就是被这种强烈的刺激感吸引,一辈子都拔不出来。 杜笙是只追求赌博的刺激,可尚云清不同,他年轻那会儿跟现在的任栖桐差不多,爱好广泛,尤其爱好刺激,基本上实际上各种看上去酷似作死的极限运动他都尝试过。 只是任栖桐比较理智,参与的都只是运动项目而已,但尚云清不同,他玩儿的东西更深更黑,在外人看来差不多就是疯子的游戏。 而在寻求刺激的过程中,尚云清难免也会去赌场,甚至一度还是赌场的常客。 比起杜笙纯粹靠运气,尚云清的方式方法就高级多了,甚至他的赌技相当高超,当年在特定的圈儿里也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 不同于杜笙基本上每周,最少也会半月去一次赌场,尚云清并不固定,有时候一连几天泡在那儿,夜以继日的玩儿,玩腻了就走,一走几个月,无聊了就再回来。 那时候的尚云清是一个真正的浪子,他游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看似对什么都感兴趣,可实际上,没有任何事物能留住他的心。 他出手阔绰,不计得失,技术又好,耍起来格外好看,时间久了,还有人专门跑来看他赌,其中不乏寂寞空虚冷的贵妇。这么一来,尚云清也算是变相给赌场带客,又因为从不赖账,信用等级优越,那边的人对他也格外客气。 赌客嘛,总是输多赢少,尚云清也不例外,只是他也不在乎,就算偶尔手气好了,也是见好就收,不会从赌场拿走太多钱。 因着这个,赌场老板越发对他另眼相看,因为每次都能控制住贪欲的人,这世上可真不多。 三两年下来,尚云清和几家赌场的幕后老板也混了个脸熟,还跟其中两个为人比较地道的成了挺不错的朋友,三不五时的聚在一起喝个酒什么的。 然后有一次,尚云清就碰见了杜笙。 那会儿他们彼此还不知道对方是干嘛的,赌场如战场,进来的就没了高低贵贱,该杀就杀,没人会因为你是天王老子而不敢赢你。 也不知怎么的,尚云清就跟杜笙对上了,两人一把接着一把,最后同桌的人都撤光了,赌桌周围人头攒动,都在看他们赌。 杜笙已经输红了眼,带了两千七百多万,输的就只剩三百万不到,而尚云清眼前的砝码都快堆不下了。 他脑袋上全是汗,因为高度兴奋高度紧张,一张脸也涨的血红,两只眼睛好像都要爆出来。 又一轮过后,杜笙手边就只剩了下二十万,尚云清却已经兴致索然,要走。 杜笙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对面的混账就这么带着自己的两千多万走了,就不同意。 尚云清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就笑了,“总这么赌太无趣了些,要不要玩儿个大的?” 杜笙这会儿差不多已经丧失了理智,想也不想就应下来,又问怎么个玩法。 他心里甚至还在划算着,自己在望燕台有两处房子暂时用不到,香海也有一处,名下还有两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以及股份若干…… 那天尚云清手气不错,加上自己带来的钱,差不多能有六千万上下,厚厚一片砝码叫人只瞄一眼就心跳超速。 他站起身,竟一把将那些砝码全都推过去,“俄罗斯转盘,赢的人都拿走,输的,把命留下。” 严格说来这已经不能算赌博,而是玩儿命了,一般赌场也不可能允许客人在场子里公然如此。 只是他们所在的赌场本就涉黑,每年都会有几波枪战,以各种原因死在里面的也不是少数,来的客人中不乏亡命徒,所以尚云清这话一出,非但没人喝止,反而一群叫好的,不过片刻,大半个赌场的人就都围过来了。 杜笙的心跳都有一瞬间的停止,肾上腺素激增,他本能的想拒绝,可巨大利益的驱动,以及所谓的面子,让他还是硬着头皮应下来。 看人作死最富吸引力,现场顿时一片欢呼,而赌场那边的负责人得到消息后,竟专门给清出了一片场地,主动提供了道具和一位专业裁判。 刚还有震天的欢呼和叫好声,可当裁判将上了一颗子弹的枪放到桌上,示意可以开始了时,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安静的可以听见身边人的呼吸声。 尚云清看上去十分轻松,轻松的完全不像是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可能血溅当场的人。 他跟杜笙抛硬币决定先后,他选了花,然后第一个开始。 俄罗斯转盘用的是左轮,一共有六个弹孔,大家不断随着空饷声吸气、吐气,然后是带着明显失望的叹息。 尚云清很快两次按动扳机,左轮再次来到杜笙手中,还剩下三次机会,概率平均33、333%无限循环。 杜笙抬头,却见对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伸出手去。 他看见自己的汗水从额头不断滴落,砸到手背上,似滚烫,又似冰冷刺骨,沉重如山。 杜笙放弃了,在摸到枪柄的瞬间喊了放弃。 喊出放弃之后的杜笙如释重负,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好不容易扶着桌台才没跪下来。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对面一眼,却见那人脸上非但没有得胜的狂喜和得意,竟闪过一丝失望。 杜笙突然就觉得毛骨悚然,因为他空前清醒地认识到,那人是个真正的赌徒! 赌场老板欣喜于尚云清为大家奉献了一场如此精彩的演出,主动给他换了钱,让他带着那张存有一千多万美金的银行卡走了。 尚云清并没用那一大笔钱做任何投资,反而转头就去买了一艘豪华游轮,然后带着一群人出海旅行,并在爱琴海上跟人豪赌,最后把游艇输给了别人。 他的钱来得太容易,失去的也太快,好多人都替他惋惜,可尚云清却跟没事人似的,吐出一句“愿赌服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游艇钥匙抛给了对方,然后潇潇洒洒的上岸,走的一身轻松。 所以说,这就是根本上的差距了,杜笙迷恋赌博,结果到头来被赌博控制,成了赌场的奴隶;可尚云清自始至终都只是拿着赌博当个消遣的方式,玩儿的时候固然疯的天昏地暗,可什么时候真不想玩儿了,说抽身就能抽身。 这事儿还在当地引发过轰动,国内也有所报道,只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游艇究竟是怎么来的,只是说《著名花花公子挥金如土,豪赌输掉千万奢华游艇》…… 一开始尚云清本不想跟冼淼淼讲得这么详细,就含糊其辞的说,“我跟杜笙赌场相逢,然后用华丽绚烂的技术让他输的心服口服,恨不得扑倒就拜,顺便口称大哥,从那以后我们把酒言欢,他唯我马首是瞻哎呀呀好好的怎么又打人?!” 冼淼淼又好气又好笑,“你真当我傻子啊,这么糊弄我!” 尚云清摸摸鼻子,心道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这要搁在以前,我要说鸡是扁嘴吧没准儿她也能信。 无奈之下,尚云清只好稍微细化了一点,“他磨磨唧唧的,叫人看了上火,偏又一把接一把的输,我就非常体贴的给了他一个相当友好的建议,问他要不要玩儿命?那小子一开始逞英雄,结果后来就怂了啊你怎么又打人啊!” 冼淼淼一听,登时火冒三丈,“玩儿命?你还真是有脸说啊,外公养你这么大容易吗?” 说着,又要去捶他。 尚云清一边躲闪,还不忘耍嘴皮子,“哎哎哎,那会儿还没这么大不是。” “你再胡说八道?!”冼淼淼瞪眼,左右一看,顺手举起了墙角檀木架子上的大花瓶。 “卧槽!”尚云清眼珠子好悬没瞪出来,一个劲儿的喊冤,“我就说不讲的嘛,你非让我说;现在我说说话了,你又发疯,这日子没法过了!还有啊,我是你舅舅,你到底还有没有点儿礼仪尊卑了?” “你还有脸要礼仪尊卑?你怎么不去吃屎!”冼淼淼给他气的都口不择言了。 家中从数年前突生变故,现在她也就这么三两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在她心里,大家都长命百岁还不够呢,哪儿承想这货竟然还找死! 尚云清被她的粗鲁和凶残吓得魂飞魄散,上蹿下跳的躲闪,扯着嗓子喊,“我这不没死呢么!卧槽你还真打啊,这虎妞儿,当心小任不要你!” 冼淼淼就觉得一股热血上头,抬手就把那个大花瓶照着他的脑袋丢了过去,只听哐啷一声响,造型优美的瓶子瞬间化为一地碎片,不仅吓住了尚云清,也把她给从暴怒中拉了回来。 等等,这真是我干的? 冼淼淼扶额,貌似这花瓶是老爷子的心头好来着,当初拍下来花了多少个零来着…… “怎么了怎么了,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老爷子闻声赶来,任栖桐抱着十月在后,大家都是满脸的担心。 刚还张牙舞爪的冼淼淼和尚云清这会儿都鹌鹑似的,一个赛一个老实,低着头不说话。 老爷子先看了看他们没受伤,刚要松口气就瞧见了墙根底下的花瓶碎片,紧跟着一口气就要上不了,颤巍巍道,“这,这是?” 冼淼淼刚要开口,尚云清就干笑着上前,“咳,爸,您瞧着眼熟不?那什么,岁岁平安……” 老爷子哆嗦着往原来放花瓶的位置瞄了眼,确认空无一物后猛地倒抽一口凉气,眼前一阵阵发黑,捂着胸口就晃了几下,任栖桐赶紧上前扶住。 见势不妙的冼淼淼和尚云清也忙抢上前去,一左一右的扶着,尚云清还一叠声的喊人,“赶紧的,老爷子发病了,叫医生啊!” 话音未落,老爷子就猛地跳起来,举着拐棍劈头盖脸的往他身上抽,“发病,老子总有一天得让你气死,你个败家的玩意儿!我打死你,打死你!你给我站住,站住!混账东西,小兔崽子,你给老子站住!还跑,还跑!” 老爷子这次是真给气疯了,恨不得把尚云清抓过来现场打死了,剥了皮做成标本代替花瓶杵在那儿。 那粉彩天球瓶是他的心头好,当年拍下来就花了两千多万,这会儿几年过去,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最最关键的是,老爷子尤其喜爱这只瓶子的配色和造型,简洁大方,比绝大部分上亿的拍卖品都更能打动他,所以当时一眼就相中了,拿到手后几乎每天都要细细观赏一遍,真真儿的爱不释手。 结果现在,特么的成了一地碎渣!恐怕最小的一个渣滓都得过万! 尚云清给老爷子追着狠抽了几下,只觉得火辣辣的疼,他就特别委屈,指着冼淼淼喊,“爸,爸爸爸,这次真不是我啊,我他妈的太冤了,是淼淼,真是淼淼砸的!不行您去请人修复后做指纹鉴定啊,肯定没我的!” 老爷子先是一怔,然后就打的更狠了,“好啊,还学会说谎了,淼淼能干那样的事儿么,啊?!还修复,他娘的碎成这个样子了,你倒是修复一个给老子看看啊!鉴定,我鉴定你姥姥个腿儿!” 冼淼淼&任栖桐:“……” 那什么,这么一看,小舅舅跟外公还真是一脉相承啊,平时瞧着不像,发起飙来倒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骂人的风格都这样神似。 尚云清到底是给老爷子痛揍一番,只是冼淼淼也没能承受住良心的谴责,等老爷子打完后就主动承认了错误。 老爷子张了张嘴,既没打她也没骂她,只是无奈的一挥手,冲他们俩道,“去给我面壁思过!” 其实刚才尚云清刚一喊,他就知道是冼淼淼干的了,因为那儿子虽然不着调,却从没撒过谎。 只是老爷子确实心疼坏了,必须得发泄一下,又因为舍不得动孙女一根汗毛,加上上午的报道也让他对尚云清憋着一小股火,就干脆利落的装了糊涂。 等两个人低头耷拉角的去楼上角落里面壁思过了,老爷子却又高兴起来。 瞧,果然不愧是他孙女,就算做错了事也勇于承担责任! 真不愧是老子的孙女啊,跟老子年轻时候的脾气一模一样! 那边冼淼淼和尚云清对着墙站着,后者不住的抽凉气,又埋怨冼淼淼不够义气。 冼淼淼不服,“我这不是自首了么!” “那你倒是早说啊!”说起这个就来气,尚云清怒道,“你非等着打完了再说,还有个屁用啊!” “得了吧!”冼淼淼白他一眼,难免有些得意,“是你不明白还是我不明白,别自欺欺人啦小舅舅,外公根本不舍得打我,就算我一开始承认了也没用!外公年纪大了,又给气狠了,总得做点儿什么发泄一下,不然大过年的,准给憋出病来。” 尚云清一噎,这回真是给气的哆嗦了,指着她怒道,“你可真是无耻啊你!” 这小狼崽子,惯没良心的,亏我上午还给你出气! 你个叛徒! 第107章 冼淼淼和尚云清甥舅俩对着一堵墙站了半晚上,腿都麻了,精神更是接近崩溃。 俩人都不是能闲得住的性子,让他们一动不动的面壁思过简直比挨打还难受,老爷子的处罚手段很有针对性,也算十分“毒辣”。 一开始他们还会相互斗嘴打发时间,后来能说的都说完,嘴巴干了,脚底也渐渐肿痛起来,就没精神斗嘴了。 中间十月还带着任栖桐来探望过,听到脚步声的冼淼淼和尚云清齐齐回头,双方四个人迅速开始无语凝视,竟隐隐有了点儿深入人心的凄凉。 屋外雪花纷飞,室内两两相对,要是再配一点二胡独奏,那就更应景了。 任栖桐到底心疼,可是也不好说什么,就问,“累不累?我给你靠一下?” 平时十分心疼爸爸的十月却一反常态的阻止,拽着他的裤子,很认真的说,“外公说过,做错了事就要认罚,爸爸也常说大人要以身作则,桐桐你不可以帮他们的。” 冼淼淼就看尚云清,后者干笑,“哈哈哈,是啊,是啊……” 再让你嘴贱,立的什么flag! 教育完了任栖桐之后,十月又从背后拿出来一只卡通熊仔的水壶,“爸爸,淼淼,你们渴不渴?喝点水吧。” 冼淼淼和尚云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感觉怎么就这么怪呢?貌似电影电视剧里面家属去探监的时候,差不多也是类似的流程来着……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家属,冼淼淼和尚云清对视一眼,眼神都有那么点儿一言难尽。 不能说话不能走动不能玩闹,什么都不能做的时候就只能思考,在这久违的面壁思过中,冼淼淼的心情竟难得平静下来,也开始有功夫梳理平时可能忽视的细节部分了。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工作室的成员也都取得了不小的成就,眼见着自己的付出得到回报,冼淼淼难免也有些得意忘形。平时倒不觉得,可今天一回想,冼淼淼又臊得慌,觉得自己实在轻狂。 她算什么呀? 进入这个圈子也不过短短几年工夫,能拿的出手的艺人和作品也就那么点儿,一上手没用完就够数了,所谓的成绩放在老前辈们眼前根本就不够看的,你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老人尚且走一步看十步,她就更得谨慎…… 自省之后,冼淼淼接着又愧疚起来。 她今天确实冲动了。 重获一次的冼淼淼比谁都知道生命的可贵,比谁也更珍惜每一天,所以当她听到尚云清用那种漫不经心的的态度讲述自己曾经近乎自杀的疯狂举动时,瞬间暴走。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我曾经那么绝望,那么渴望能有哪怕多一天的时间去惩罚应该得到惩罚的人,却不能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毁灭一切爱我的和我爱的,然后得到幸福…… 能够重新以实体站在这里,冼淼淼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她恨不得扑下来,一寸寸亲吻脚下的土地! 所以她倍加珍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更加关心和爱护一切值得她这么做的人,也更加憎恶那些丑恶…… 谁也无法明白她有多么的感激,又是多么希望自己能痛痛快快的活过一生,至少等她再次面对死亡,不会用那么多遗憾。 她想看着坏人下地狱,她想看着她爱的人们得到幸福和快乐! 可现在,尚云清说他想死! 对,那是以前没错,可冼淼淼能清楚地看出,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甚至一点儿都不觉得那样的行动和思想很危险。 他觉得无所谓,是真的无所谓! 哪怕就是死了,尚云清也不会后悔! 自己曾经苦求而不得的东西,别人竟弃之如敝屐! 所以当尚云清轻飘飘的将那段过往一带而过,他的眼神是如此淡漠,仿佛只是在讲述一段可有可无的他人的故事时,冼淼淼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不过疯完了之后,冼淼淼又开始后悔,不管尚云清以前是怎样的,哪怕他不觉得曾经漠视生命的行为有错,可现在的他确确实实跟以前不一样了:思想尚未改变,行为却已然不同。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冼淼淼忍不住瞥了旁边的尚云清一眼。 尚云清的直觉似乎相当敏锐,分明上一刻还在面无表情的神游天外,冼淼淼的视线一过去,他就嗖的看回来,脸上带着明晃晃的戏谑,“怎么,还想用什么砸我?” 随着他这一句,冼淼淼就觉得周围好不容易才凝结起的严肃氛围瞬间消散,也跟着没好气道,“去你的吧!” 尚云清呵呵一笑,左右腿交换下重心,继续站。 站了会儿他又反过来看发呆的冼淼淼,“哎,想什么呢?” “想该怎么弥补给外公造成的伤害。”冼淼淼毫无接缝的转换话题,又叹了口气,“到底是我的不是。” 刚才她也是昏了头,那花瓶是外公的心爱之物,完好无损的保存到现在多么不容易,结果竟然给她摔了个粉碎! 也许在尚清寒心里,不管是她还是尚云清永远都是小孩子,而小孩子摔坏东西最正常不过……所以他可能会心疼,但终究更心疼自己和尚云清。 可要让冼淼淼真这么没心没肺的混过去,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连小十月都知道做错了事就要认罚,她就更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钱她有,可问题是,该用什么来填补那只粉彩天球瓶在外公心中的空缺? 究竟要送什么,冼淼淼一直想到她跟任栖桐出国参加冲浪比赛也没想出来,还是任栖桐看她有心事,问到底怎么了,冼淼淼才把这事儿说了。 任栖桐微怔,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有些微妙。 只是那会儿冼淼淼还在瞎琢磨,就没注意到。 任栖桐飞快的调整好表情,想了下说,“既然是送礼物,重要的还是心意,想来只要是你真心送的,不管是什么外公都会喜欢的。” 道理虽然不差,想必即便冼淼淼下手烧壶开水,尚清寒都能给喝出琼浆玉液的味儿来…… 不行,还得好好想想。 **** 一月下旬,华国的绝大部分领土都处于寒风凛冽的酷寒状态,而冲浪比赛选址地却是一片繁花似锦。 比赛地点所在的岛屿是一片群岛中的一座,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这里适合包括游泳、潜水、冲浪、垂钓等几乎一切海上休闲运动。在这之中,潜水和冲浪尤为著名,一年十二个月中,你总能这一带找到几处适合冲浪的好地方,而每年的十二月到二月,则是冲浪的最佳时机,常常会有很多专业冲浪手过来训练。 璀璨明媚的阳光,绵延不绝的海岸线,蔚蓝的天空,洁白的沙滩和澄澈的海水,还有那肆意翱翔的海鸥,随处可见的穿着清凉的游客们,只要来到这里,任何人都会被悠闲的气氛所感染。 只是这份悠闲也将很快被打破。 此次冲浪比赛并没有明确的界限,参赛队伍中既有抱着纯粹玩乐心态的业余组,也不乏专业冲浪队伍,所以规模尤其壮观,声势尤其浩大,可想而知,激烈程度也会空前。 值得一提的是,本次比赛分男女两大部分,因此众多肤色健康、身材健美的女性冲浪手就成了一条尤为美丽的风景线。 距离正式开赛日还有三天,海岸边就已经搭建起了相应的基础设施,每天都有肤色各异的冲浪手带着自己心爱的板子在海上一显身手,而他们的铁杆粉丝们也从世界各地赶来,为他们大声呐喊助威。 毫不夸张地说,这将是一场具有专业赛事热烈程度的大赛! 经过了长达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冼淼淼和任栖桐一行人都已经十分疲惫,身体酸软、头脑发昏,在酒店小憩之后才出门用餐。 宋志头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飞机,飞行反应有点儿强烈,刚才双腿一踩到地面就差点摔倒,晚饭也没吃多少,只用水果和蔬菜缓解胃部的空虚。 夜幕降临,海岛上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加热闹,好些被日间炽热阳光阻碍的游客们纷纷选择在这个时候走向户外,享受难得的清凉。 冼淼淼放大家出去自行玩耍,宋志本想习惯性的待在房间里,可到底被付秀拖着走了。 “哎呀小宋哥,机会难得,好不容易都出来了,你就得多多感受下当地的氛围,说不定赶明儿你就能写出几首带着海风味道的新歌来了呢,走走走……” 新歌能不能带上海风的味道暂且不提,外面餐厅里时时飘来的海鲜味儿,倒是挺诱人。 任栖桐换了件白色亚麻衬衣,灰色亚麻短裤,脑袋上还很应景的扣了一顶草帽。他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哪儿弄了一支火红的玫瑰花,笑着递给冼淼淼,又送上自己的胳膊肘,“美丽的女士,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您出去走走?” 冼淼淼咯咯直笑,捻着玫瑰花轻嗅一下,转身回房间换了一条紫色长裙,“走吧!” 这条裙子乍一看没什么特别,好像只是一条普通的纱裙,可一旦有光落上,布料编制过程中掺入的银色丝线就会闪闪发亮,并伴随着走动呈现出一种宛如银河般流动的状态,十分美丽。 两人刚一走进电梯,冼淼淼就笑着打趣,“这位冲浪手先生好像有点儿不务正业呀,都要比赛了,难道你不需要抓紧每分每秒准备么?” “我的第一场比赛也是五天后,况且,”任栖桐微微挑眉,自信极了,“我并不认为短短几天的紧张就能改变什么。” 两人先去酒店的顶楼开放餐厅吃了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又用酒店提供的天文望远镜关上了下美丽的星空,最后还跳了支舞,非常尽兴。 难得有空出来,身边也没了往日那些无处不在的狗仔、娱记,自然要好好享受。 饭后,两人又手牵手往外走去,散步加消食。 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几乎每一座海岛上都建起了高档酒店,能同时容纳许多客人,白天天气热暂且不那么明显,可一到了晚上,游客们纷纷涌出,整座还都跟着热闹起来。 对渴望独处的情侣而言,人多了实在不算什么好事,冼淼淼和任栖桐刚沿着海滩走了没多久,就听背后有人喊,“嗨,埃布尔!” 冼淼淼就见任栖桐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无奈又好笑的神情,然后对自己一耸肩,“烦人的来了。” 话音未落,后面就跑过来一位黑人小伙,他要比任栖桐略微矮一点,但身材同样十分结实,眼睛大大的,脸上带着富有感染力的欢快笑容。 他一看任栖桐就笑着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轻轻往他胸膛上捶了一拳,“哈,我老远看见就说是你!” 任栖桐跟他的关系显然十分亲密,听他这么说,笑容越发真诚,又对冼淼淼介绍道,“这个话唠的家伙是基洛,基洛,这是淼淼,我的女朋友。” “你好,我是冼淼淼。”冼淼淼对这种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欢快气息的人没什么抵抗力,当即笑着伸出手去。 “miao~”基洛几乎是扭曲着一张脸,才勉强把这个音节发的不伦不类,然后就疯狂摇头,“nonono,我做不到!你得给我几天时间。” 冼淼淼被他逗得大笑,也顺着点头,“好。” 基洛啊哈一声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在夜晚的灯光照耀下白得耀眼的牙齿,“嘿嘿,我喜欢你的性格!” 他一直都听说华国姑娘性格腼腆内向,又容易害羞,之前还怕跟好兄弟埃布尔的女朋友相处不来,结果今天一见:哇哦,很棒的姑娘嘛!埃布尔这家伙的眼光真是不错。 跟冼淼淼打完招呼后,基洛就转身冲不远处挥了下胳膊,扬声喊道,“缇亚拉,过来这边,过来见见我的兄弟!” 很快,一个穿着吊带衫和热裤的黑人姑娘就跑了过来,她先跟基洛相互吻了吻对方的面颊,然后才笑着跟冼淼淼他们打招呼,“嗨,埃布尔,这是你的女朋友吗?她可真美。” 任栖桐对她并不陌生,便省去了相互认识的麻烦,而冼淼淼也算是爱屋及乌,再加上这个姑娘看着也很是爽朗,熟络起来并不困难,气氛迅速变的融洽起来。 几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基洛又怪任栖桐来了也不联系自己。 任栖桐只得解释说他们也是刚到,又问尼森和队伍中的其他人到没到。 基洛摇头,笑嘻嘻道,“咱们的队长也成了大忙人啦,估计现在还在天上飞呐,要明天上午才能到,其他的队员倒是差不多了,你要见见吗?” 有了固定赞助之后,队伍的规模和名气迅速攀升,时不时会有专业教练和星探过来看不说,偶尔还会有电视台、杂志社和网络媒体等想要采访。身为队长的尼森不敢怠慢,不仅要随时跟其他队伍保持联系,定期进行友谊赛等,还要分神处理商业活动和宣传,维护好队伍的公众形象、将粉丝与队员们之间的联系控制在合理范围内,并让一切尽量保持良性循环,于是生活越发忙碌。 亏得他竟能应付得来,虽然刚开始确实有些手忙脚乱,但硬着头皮撑了一段是今后,竟然十分得心应手,丝毫不比专业的团队经纪人差。 任栖桐想也不想就摇头,“不用了,等明天中午一起吧。” 他对于四处跟别人联络感情什么并不热衷,而尼森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明天中午肯定会召集大家开会,既然如此,再等一等也就是了。 基洛听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就知道肯定是这样!” 大家认识好几年了,他就没见任栖桐什么时候积极主动地往前凑过,本以为这次为大家拉了赞助,怎么也要有点表示,没想到还是没变! 不过也是,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变了的话,那他也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埃布尔了。 两位男士的话题内容逐渐从闲聊转到几天后的比赛上,态度也一点点认真起来。他们将本次比赛的几大热门人物一一列出,逐个分析…… 而那边冼淼淼和缇亚拉也没闲着,后者一看未婚夫显然已经把自己的存在忘记了,便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冲冼淼淼一笑,“瞧,又是这样。” 冼淼淼托着下巴看了会儿,眉眼弯弯,“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才更有魅力不是吗?” 缇亚拉点头,“没错儿!” 顿了下,她又对冼淼淼说,“埃布尔是基洛的密友,我也是在陪基洛比赛的时候认识他的,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独特的人。只是,话不多!” 说到这儿,缇亚拉就忍不住大声笑起来,冼淼淼也噗嗤一声,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确实如此。” 什么话不多啊,这说的也忒含蓄了,根本就是个闷葫芦好么! “得知他交了女朋友时,我跟基洛都都惊呆了,真的非常意外,我们本以为他会像南极上的冰山那样,永永远远的一个人……所以我们一直都非常想要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姑娘!哈哈!所以如果明天有人表现的太热情,你千万不要介意,他们都没有恶意的。” 冼淼淼笑笑,表示理解,又说,“听说你们就要结婚了,恭喜。” “是的,”缇亚拉笑的一脸幸福,顺势发出邀请,“就快了,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你跟埃布尔到时候都能去。我们的家乡虽然跟这里不同,但也有它独特的美,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 毕竟是来参加比赛的,任栖桐也必须全力以赴,他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对冲浪板进行了例行保养后就去了海边。 对于水上运动,冼淼淼就只会游泳和浅海潜水,冲浪什么的,还真没尝试过。她也是第一次亲眼见任栖桐冲浪,觉得十分新奇。 在大自然面前,人的力量是那样微不足道,也正因为此,这种极富冒险精神,利用自然之力玩转一切的活动才格外迷人。 大赛在即,努力训练的自然不止任栖桐一人,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做准备运动,或者已经入水。而出乎冼淼淼意料的是,她男朋友的粉丝竟然还真不少! 不是以歌手,而是以一名冲浪手的身份! 任栖桐刚到海边没多久,才把上衣脱下来,就有两个身穿比基尼的姑娘走上前来,非常热情的说,“埃布尔,果然是你!我们早就听说你要来,所以两天前就过来等你了,能跟我们合个影儿吗?” “嗨埃布尔,你的比赛日程出来了吗?可以给我一份吗?” 冼淼淼都怔住了,一时间拿不准自己到底是应该先高兴还是先警惕。 高兴的是这男人果然很优秀,证明她眼光果然不错;警惕的是……哎哎哎那姑娘,胸大了不起啊?挺什么挺! 任栖桐简单的做了几个拉伸运动,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出于礼貌点了点头,然后说,“行程我不清楚,都在队长那儿,至于合影,抱歉,我有女朋友了,而且我也不太喜欢在这种状态下跟人合影。” 什么状态?穿得太少的状态呗! 说真的,一般自诩绅士的人都比较好面子,也不太会拒绝美女的请求,哪怕这请求有那么点儿不合理。而且你想啊,美女主动要求跟你合影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儿!好些男人求都求不来呢,又怎么会不同意? 但没想到任栖桐还真就不同意,而且还这么直接这么明确的把拒绝的话说出了口! 那两个身材火辣的妹子都已经在想等会儿摆什么姿势了,结果一听这个,当时就愣了,what? 任栖桐也不管她们,过去跟冼淼淼抱了下,相互亲吻对方的面颊,就准备下水,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这边的阳光很毒,你就在太阳伞下面,不要被晒到了。” 冼淼淼笑,额外在他胳膊上风格独特的泰迪熊向日葵上落下一吻,然后恶作剧似的抓乱他的头发,大手一挥,“去吧!” 然后任栖桐就真的跑走了,好像瞬间忘记了旁边还有两位娇嫩、如花似玉的女粉丝。 他不管,冼淼淼就更懒得搭理,戴了太阳镜往沙滩椅上一趟,惬意的享受起了假期。 如果是正常粉丝,她非但不会这样冷漠,甚至还有可能热情的招呼大家一起坐下乘凉,亲切交谈,并提供给对方无限量的新鲜水果和饮品什么的…… 可这两位? 哼哼,那眼珠子就没从她家大桐桐身上拔下来过,上三路下三路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视线火热的简直都要着起来,恨不得上来把最后那条碍事的冲浪裤给现场扒了一样。 且不说那两个别有用心的女粉丝是如何表情微妙的离开,冼淼淼就看着任栖桐以一种在望燕台从未展现过的活力和放松姿态跑到海边,跟几个熟人打过招呼之后,乘风破浪! 不亲眼见真的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尤其当一个大浪头过来,普通人避之不及,冲浪手们却迫不及待的迎上去,或顺着水流登顶,或从浪花自然形成的美丽空隙中破水而出,直叫人心跳超速、呼吸停滞,紧张到忘记思考。 运动的真正魅力在于它可以冲破人种和阶级的限制,当你投入其中,就再也顾不上思考其他的,只全心全意的为场上的人的大声喝彩。 冼淼淼拍的巴掌都红了,嗓子也喊破了音,尤其当她看到任栖桐的表现被大家认同时,那种得意和骄傲就别提了。 这会儿绝大多数人都是几天后要参加比赛的选手,他们也想先试试对手的深浅,往往会即兴进行一场点到即止的比赛。 任栖桐刚从浪上下来,旁边就过来几个同样抱着冲浪板的年轻人,他们迅速交谈几句,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相互点头后再次分散开来。 内行的人一看这个就来了劲,纷纷停下手头的事,面带笑意的等着欣赏。 冼淼淼这个外行人不仅喜欢看选手们的表现,就连观众们的反应她也觉得十分有趣,不免四处打量,结果就看到了一位感觉很不一样的观众。 那人戴着墨镜和草帽,头发花白,年纪似乎很大了,因为隔得有些远,冼淼淼看不清他的表情和容貌,只是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微妙。 虽然看不清,但多年的经验让冼淼淼很快判断出对方看似简单的穿着价格不菲,而旁边围着的几个保镖也说明这人的身份地位应该很不一般。 她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方向正是几位刚达成一致的冲浪手们所处的位置,只是那里人很多,冼淼淼也不确定他究竟在看谁。 不知是不是冼淼淼的望过去的目光太过专注,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刚还在看着海滩的那人竟突然朝她这边看来! 冼淼淼一愣,哪怕周围还有别人也瞬间意识到,他在看自己! 这人是? 第108章 刚开始冼淼淼只觉得那人似乎在哪里见过,隐隐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老这么看着别人也不礼貌,她就率先收回视线,准备继续看她男人在海面上如何扮演一个合格的弄潮儿。结果就见任栖桐从一个浪头中猛地蹿出,观众们一片欢呼,冼淼淼也跟着鼓掌,然后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怪不得觉得眼熟,那不是任栖桐他爹?! 名人的官方照片嘛,多多少少都会修一下,再加上老拜斯曼近几年身体状况不佳,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公众视线中,所以他的公开照片已经很久没更新过了。而且今天他又戴了一副墨镜,遮住小半张脸,难怪冼淼淼一时没认出来。 老拜斯曼是位出色且合格的商人,一生就只有赚钱这么一个爱好,除了偶尔用高尔夫和航海略作消遣之外,几乎对任何运动项目都没有兴趣。现在他年纪大了,似乎更没有理由亲自前来观看一场专业性不那么强的冲浪比赛。 不过么,冼淼淼又看了眼任栖桐,不由得笑了,看来这位先生对小儿子还真是挺关心的。 想必老拜斯曼老早就认出了自己,而这会儿冼淼淼也认出了对方,再装着不知道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任栖桐有日子没冲浪,现在又被人缠住比赛,没有个把小时回不来,冼淼淼想了下,抓起手边的长裙披上,起身前去拜访。 老拜斯曼并不觉得惊讶,等她走近了,就让保镖又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示意冼淼淼坐。 冼淼淼也不跟他瞎客气,坐下后才打招呼,“拜斯曼先生您好,我是冼淼淼。” 鉴于双方一个是华国人,一个是意大利人,冼淼淼虽出于好奇跟着任栖桐学过几句意大利语,到底做不了正事,而估计很少跟华国人打交道的老拜斯曼也说不来汉语……既然用谁的母语都不成,干脆就用英语交流了。 从她起身往这边走的那一刻起,老拜斯曼就在打量她,这会儿听她开了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边的眉毛高高扬起。 见他如此,冼淼淼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基因血脉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哪怕父母和子女相隔千山万水,可始终有些东西就这样存在着。 就好比刚才老拜斯曼挑眉的动作,跟任栖桐常做的真是如出一辙。 冼淼淼的笑自然没逃过老拜斯曼的眼睛,他便以此为切入点,一边跟她握手一边问她笑什么。 冼淼淼也没藏着掖着,“只是觉得有趣,他跟您到底是一脉相承,有些地方还真是像。” “是么?”老拜斯曼摘了墨镜,露出一双尽管略显浑浊,却依旧让人不敢轻视的眸子来,“哪里像?” 跟他对视的瞬间,冼淼淼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自己的外公尚清寒,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两个人确实很像。 老虎虽然老了,可依旧是老虎,假如你真以为可以像糊弄一般的糊涂老头儿那样糊弄过去,那就大错特错了。 正是因为这两年跟尚清寒相处的久了,冼淼淼也就无师自通的弄明白了许多道理:跟这些人打交道,千万别耍小聪明,因为你所自以为是的小心眼儿,落到对方眼中,或许还不够被当成一个笑话的资格。 不过也确实没打算跟他耍心机就是了。 老拜斯曼虽然是一方巨鳄,但他的底盘距离华国隔着千山万水,纵然有千般本事也是鞭长莫及。冼淼淼之所以会更他产生交集,也不过因为两人之间多了个任栖桐,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不怕说句狂妄的话,她冼淼淼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靠山也有靠山,在华国说起来也不算无名之辈,犯不着去低声下气求认同。她对老拜斯曼既然无所求,自然也就没必要刻意讨好。能相处得来最好,要觉得实在谈不拢,面子上过去的,不让任栖桐为难也就罢了,谁还能逼迫她不成? 正因为无所求无所惧,将自己的位置和态度摆的很正,冼淼淼反而觉得轻松。 她微微一笑,“他也喜欢挑眉。” 近距离这么一端详,老拜斯曼虽然已经年老,但不难看出底子很好,年轻时必然也是位风靡万千少女的帅哥,不然饶是任栖桐的妈妈基因再强大,恐怕也生不出任栖桐这样的“蓝颜祸水”。 这人但凡年纪大了,就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后辈,而假如这个后辈恰恰又是自己最疼爱的,就更喜欢听别人说他像自己。 老拜斯曼一听这个,表情果然舒缓不少,眼睛里也淡淡的沁出几分笑意,“还有哪里像?” 冼淼淼摸不准他是在单纯的向第三者寻求认同,还是借机考验自己,也就不去想了,而是真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钟,“鼻子和眉眼都蛮像,下巴也有几分影子,不然刚才隔得这么大老远,我也不会认出您来了。” 她说的是实话,任栖桐和老拜斯曼爷俩都是高鼻深目,天生的剑眉,下巴也是那种欧洲多见的款式,组合在一起很是赏心悦目。只是嘴巴和额头不太像,想来任栖桐是随了那位冼淼淼未曾蒙面的婆婆…… 老拜斯曼听后显然心情很好,竟哈哈大笑起来,听着中气十足的,可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病入膏肓。 笑完之后,老拜斯曼又让人上饮料,还问冼淼淼想喝什么。 冼淼淼也真就点单,“要鲜榨的芒果汁,加两块薄荷冰。” 老拜斯曼瞧着她,表情越发柔和,显然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听说埃尔也很喜欢吃冷的,还是小孩子脾气。” 说来也是凄凉,分明他才是亲爹,可关于儿子的一切,他却只能从外界得知,只能是“听说”。 冼淼淼笑笑,有意多说些任栖桐的细节,“他还好,火力旺嘛,有定期做体检,健康得很,听说也是这次冲浪比赛夺奖的大热门呢。” 老拜斯曼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冼淼淼继续道,“只是他确实有些挑食,水果蔬菜都不太喜欢,又喜欢口味重的……不过他很体贴,只要时常劝着,也就吃了。” 老拜斯曼全神贯注的听着,表情不断变幻,激动、欣慰和悔意不断交织,十分复杂。 等气氛更放松了,冼淼淼才说起自己的疑问,“您是特意来看他比赛的?还是他提前告诉的您?” 说到这个,老拜斯曼的表情就有些受伤,笑容有些苦涩,“埃尔不常回家,我又想他……最近我的情况好了很多,医生鼓励我多出来走走,听说他喜欢冲浪,我就来这里等,也许能碰上也说不定……” 其实他早就想去华国看一看儿子,只是之前身体状况并不足以支撑他进行五个小时以上的长途飞行,因此一直没能如愿。后来情况逐渐好转,可任栖桐又忙于签售、演唱会,满世界乱跑,老拜斯曼也实在不好去打扰,就只能忍着。 就在他打算去华国的时候,一直负责盯着任栖桐行动轨迹的秘书却突然告知这一带将要举办一次规模空前的冲浪比赛,而任栖桐所在的队伍也会参加。 这里比起华国来可是近的多了,环境又好,有利于老拜斯曼的身体调养不说,也没有华国那么多狗仔,氛围相对轻松…… 再三权衡之下,老拜斯曼就带着包括医生、护士和秘书、保镖等在内的庞大团队过来,截止跟冼淼淼见面的今天为止,已经在这岛上等了六天。 老拜斯曼在这座岛屿的机场、码头乃至最高档的几家酒店都安排了人,所以昨天冼淼淼一行人一到,他就知道了。 只是虽然来了,可老拜斯曼也是近乡情怯,来的时候无比激动,这会儿反而担心起来,怕儿子不欢迎他来,因此迟迟不敢露面,只是在远处偷偷的看。哪成想任栖桐没发现,却先让冼淼淼“逮住”了。 见老拜斯曼似乎有些忐忑,冼淼淼貌似不经意道,“也是巧了,前不久他还跟我商量,什么时候回去看看您呢,没成想今天在这里就见到了。” 话音未落,就见老拜斯曼的眼睛都亮起来,身体也微微前倾,很急切地问,“真的?他说的?” “当然是真的,”冼淼淼毫不在意的跟他对视,又笑,“我也没有骗您的理由。” 这话确实不是她临时编出来骗对方的,之前任栖桐确实有这个打算,只是毕竟父子之间还有些心结,他自己平时就不爱回去,更别提将冼淼淼带回去给父亲看,所以一直这么拖着。 冼淼淼算是看出来了,这父子两个其实心里早就接受了对方,只是任栖桐小时候毕竟受过的伤害太深,在亲情方面有些自我封闭,渴望却又胆怯,因此始终不敢迈出第一步。 可现在老拜斯曼都不顾身体追到这里来了,可不就是解开心结,推动父子关系进步的最好机会? 就像任栖桐希望冼淼淼一切都好一样,冼淼淼也希望他能彻底摆脱过往的阴影,勇敢走出去。 当然,她还是会以任栖桐的意愿为基础,如果他当真不喜欢,那么自己自然不会强逼。 再说老拜斯曼,他这次确实是太想念儿子了,本也没想太多,就觉得哪怕远远地看几眼也好,没想到竟意外看到了那位姑娘,也算是意外之喜。 其实只要是任栖桐真心喜欢的,老拜斯曼都不会太反对,更何况这姑娘跟自家儿子不仅门当户对,难得的是对方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丝毫不比他之前见过的那些大小姐们差,也觉得十分满意。 这会儿又听冼淼淼说儿子竟真的想过要带她回来跟自己见面,老拜斯曼心里不禁又惊又喜,瞬间就觉得看到了希望。 以前他不是没想过,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梦想一朝化为现实,他顿时就有些承受不来。 他甚至忍不住在想,儿子是不是已经原谅自己了?那么自己是不是又能更贪心一点?比如说再努努力,多活几年,亲眼见到孙子孙女出声,听他们软软的喊自己祖父…… 这人活着最怕没了奔头,之前任栖桐回意大利,在老拜斯曼发病时破例留下,结果他就挣扎着好了起来;这会儿又亲耳听冼淼淼说儿子有可能已经原谅自己,老拜斯曼就又凭空生出一股勇气,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冼淼淼在旁边冷眼瞧着,只觉得可怜又可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过了会儿,任栖桐从海里上来,跟几个刚认识的朋友道别之后,就本能的往冼淼淼原本所在的太阳伞下望去,谁知底下竟空无一人,他脸上的笑容一滞,飞快的朝那边跑去,连途中有人试图跟他搭讪都顾不上搭理。 人不在,衣服也没了,任栖桐就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揪起来。 明明知道她不可能丢下自己不管,可那种害怕被抛弃的感觉,还是止不住的从内心深处涌上来。 “嗨!”冼淼淼突然从后面拍了他一下,笑嘻嘻道,“这位先生你找呀!” 话音未落,任栖桐就猛地丢下冲浪板,回过神来狠狠抱住了她,过了好几秒钟才低低道,“以后不许不等我!” 冼淼淼一愣,蹭蹭他的脖子,“好,以后不管去哪儿,我都等着你。” 一颗心重新放回肚子里的任栖桐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放开手,干咳一声后道,“咳,倒也不用一定等着……” 冼淼淼就笑,微微踮着脚尖吻了吻他的嘴角,“傻子,当然要等你啊,不然我一个人有什么趣儿?” 刚还挺霸道的任栖桐立刻笑的像极了他肩膀上纹的那朵向日葵,特别阳光,带些孩子般幼稚的满足。 “走吧,”冼淼淼忽然拉着他的手,又把椅子上的T恤递给他,“穿好衣服,你得陪我去见家长啦。” 任栖桐很听话的套了T恤,刚要问什么家长,却见斜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已经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走到了炽热的阳光下。 他的脚步停了下,喉头滚动,嘴巴莫名的有些干。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冼淼淼悄悄看了看他的脸色,有震惊有意外,但唯独没有厌恶,也就放下心来。 “走吧!” 任栖桐站在原地没动,似乎是有些迟疑,冼淼淼又轻轻拉了下,便也乖乖跟着走了。 老拜斯曼到底没听医护人员的劝说,显得有些急切的迎上前,然后父子两个就在大太阳底下无语对视,都挺紧张,然后也就都不到该怎么开口。 冼淼淼不觉好笑,主动出声打破沉默,“怪热的,去阴凉下面说话吧?” 老拜斯曼这才如梦方醒,赶紧带头往回走,只是一边走又一边忍不住偷偷回头去看任栖桐,好像在最终判断对方到底有没有因为自己的不请自来而生气。 冼淼淼正想下一步再怎么走呢,任栖桐却已经先拧起眉头,对老拜斯曼道,“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吗,就到处乱跑,这里又这么热。” 虽然是带着责怪,但老拜斯曼却跟得了宝贝似的高兴起来,立刻解释道,“已经好了很多,这次我是征得了弗兰的同意后才出来的,他说这里气候温暖湿润,很适合休养。” 任栖桐这才不说话了,只是到底也没生气。 重新回到太阳伞下,任栖桐先跟一直陪在老拜斯曼身边的另一位中年男士打了招呼,又简单询问了老拜斯曼的身体情况,双方显得很是熟络。冼淼淼这才知道原来对方就是随行的医生。 弗兰医生显然也很乐意看到父子两个重新聚在一起的场面,回答起来声音也十分轻快。他先是肯定了近期老拜斯曼的恢复情况,又证明自己确实是说过温暖湿润的海岛适合休养,紧接着便话锋一转,道,“不过最近这一带气温上升太快,休养可以,但最好不要暴露在阳光下。” 任栖桐就面无表情的去看刚才信誓旦旦的老拜斯曼,后者眼神有些飘忽,隐隐有些心虚。 总体来说气氛相当不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是任栖桐不爱说话,冼淼淼也不好像在国内自己地盘上那样口无遮拦,老拜斯曼也只得自力更生,努力找点儿话题聊。 “埃尔,我刚才已经跟这位冼小姐聊过了,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虽然内心渴望亲情,但任栖桐这人说得好听点是克制自律,说得不好听了就是闷骚,指望他踩着别人递出来的台阶下,然后顺水推舟的营造一副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是没戏了。 于是冼淼淼就见他微微抬了下眼,继续面无表情,“当然。” 老拜斯曼看来也是早就习惯了,竟也不以为意,努力套近乎的热情丝毫没受到打击,又继续道,“只是我来的突然,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不知道冼小姐” 话没说完呢,任栖桐就轻飘飘丢了句,“她什么都不缺。”顿了下又道,“缺什么也有我买给她。” 冼淼淼看的简直要笑出来,不由得抬头去看那位弗兰医生,却见对方也是一脸的好笑加无奈。觉察到冼淼淼的视线后,弗兰医生还冲她一耸肩,一摊手,意思是爱咋咋地吧! 那话怎么说来着?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再往前推十来年,大约包括老拜斯曼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一个局面吧? 落到任栖桐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和母亲们眼中,恐怕他早已经成了心思深沉的代名词:分明就是诡计多端,哄得老头儿围着他团团转,却偏偏要做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来,真是可恶! 这么一来,哪怕任栖桐确实不想参与到家产争夺战中,恐怕也早已经被列入劲敌名单,等老拜斯曼百年之后,无论如何也会有他的一份,甚至极有可能是相当丰厚的一份。 落到旁观者眼中,就真是应了那句话了:不争就是争。 冲浪对于体力消耗很大,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任栖桐也玩了两个多小时,冼淼淼看下时间,主动邀请老拜斯曼跟他们一起共进午餐。 老拜斯曼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还是本能的先看任栖桐,大有: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一个人回到冷清空旷的酒店,吃一顿寂寞空虚冷的午餐“的意思…… 任栖桐瞧了他一眼,再看看冼淼淼,似乎有些无奈,不过还是点了下头。 得了答复的老拜斯曼似乎一下子就被注入了强心剂,整个人容光焕发、生机勃勃起来,他立刻“得寸进尺”的建议道,“我早来了几天,知道有一家餐厅很棒,不如就去那边吧?” 冼淼淼是无所谓,而既然二人天堂已经无望,那么任先生表示不管去哪儿他也都不在乎了,于是老拜斯曼最终如愿以偿的带着儿子儿媳妇向自己推荐的餐厅走去。 好吧,虽然现在还不是法律意义上的,但既然两个孩子都彼此倾心,那么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不是么? 因为那家餐厅距离这边不远,而且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繁茂的椰子树,老拜斯曼就建议走过去。 一路上,他在前面走,任栖桐和冼淼淼在后面跟着,三个人虽然没有多少交流,可后面一对儿小年轻怎么看都觉得前面的老头儿步履轻健,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那么一股子舒展。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老拜斯曼深知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稍后整个用餐过程都表现的很正常,当然,如果忽略他不断劝说孩子们多吃些,再多吃些的话。 在他看来,能意外跟儿子儿媳共进午餐已经是意外之喜,要是表现的太过急切,没准儿反而会把孩子们吓跑,还是要徐徐图之。 这样就很好,这样就很好啊! 第109章 跟老拜斯曼一起吃过午饭之后,冼淼淼冷眼瞧着任栖桐的眉眼都舒展了许多。想也是,哪怕他嘴上不肯承认,但能这样像普通父子一样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心里肯定也是很高兴的吧。 在餐厅分手时,任栖桐又顺口嘱咐了几句,让老拜斯曼不要往太阳底下去,注意午休什么的。 老拜斯曼面对他是真是一点儿脾气没有,说什么都点头,冼淼淼看的窃笑不已。 这边正午阳光非常强烈,像老拜斯曼眼下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好出去,任栖桐就先跟冼淼淼送他回酒店。出来的时候,弗兰医生还特意跑下来一趟,专门来表示感谢。 他跟老拜斯曼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了,能亲眼看着他一点点好起来,自然高兴。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私交,作为一个合格的医生,他也希望病患能够摆脱疾病困扰。 “其实这世界上很多疾病都跟人的心情有关系,”弗兰医生意有所指的说,“前几年您的父亲情绪总是十分低沉,所以病情一直反复,并逐渐加重。而最近,尤其是这一年多来,他的心情渐渐好转,身体康复的程度出乎我的意料,照这个样子下去的话,虽然不敢说能跟年轻人的身体一样强壮,但也不用特别担心了。” 他话里有话,任栖桐和冼淼淼都听懂了。 任谁走过生命的三分之二后突然发现,身边原本以为情深意厚的妻子、孩子对自己其实并没什么感情,反而巴不得他早死,好瓜分财产后也能给气个半死!好不容易扒拉出一个不贪图钱财的孩子来,可偏偏小时候还是被自己无限忽略的! 你到这会儿了突然良心发现,想重新对人家好,可人家却已经不需要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孩子还小也有尊严和基本的判断能力,真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成什么了? 他最需要爱的时候你吝啬于施舍,等人家好不容易顽强挣扎着长大,慢慢将伤痕累累的心封闭起来,你再想让他对你敞开,谈何容易? 面对这样的现实,一般人都能给窝囊个半死,更何况是呼风唤雨了几十年的老拜斯曼?光是这心理打击就够受得了,他能撑到现在也算不容易。 任栖桐沉默半天,虽没立刻做什么保证,但也点点头,“我明白了,还要麻烦您以后多帮忙。” 弗兰医生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看冼淼淼,说,“不算麻烦,有一句华国俗语说得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也不是白照顾的。” 他这一开口,倒是博得冼淼淼不少好感,这人够实在!不像一般的妖艳贱货似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而且刚才那句俗语他是用汉语说的,发音竟也十分标准,莫非他对华国文化也很有研究? 两人往回走的路上,冼淼淼却又突然心疼起任栖桐来。她幽幽叹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鼓励你跟父亲和好,对你来说是公平还是不公了。” 任栖桐小时候受了那么多苦,即便不是老拜斯曼一手造成的,可他却也是帮凶和推动者无疑。现在他老了,发现周围的亲人没有一个可靠,就开始后悔,这才记起来被遗忘多年的任栖桐,又开始施舍姗姗来迟的所谓父爱…… 乍一看像是浪子回头的感人场面,可细细想来,这对任栖桐公平吗? 又或者更残酷一点想,老拜斯曼给予的真的是父爱吗?还是说仅仅是一个作孽半生的老头子发现死亡将至,走投无路,这才迫不及待的想做点儿什么证明自己并非冷血,并非罪有应得?证明他也会有人爱? 假如,假如任栖桐的那些兄弟姐妹没不是这么自私,又或者老拜斯曼没有这么快发现他们的无情,那么他还会想起任栖桐吗? 回想起饭桌上任栖桐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愉悦,冼淼淼心里就堵得慌,她甚至觉得刚才温馨的场面都充满讽刺。 任栖桐却捏了捏她的手,轻笑一声,道,“你放心,我都懂。” 冼淼淼心头一热,一转头就对上他深邃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影子。 任栖桐又是一笑,用力抱住她,“傻姑娘,不要这样为我担心,记得吗?我很坚强。” 冼淼淼想的,他身为当事人又何尝想不到? 可那又怎样呢? 刚才弗兰医生说了句华国俗语,倒也让他想起来自己决定暂时留在华国,进而开始大量阅读华国书籍后看过的一句话,他觉得说的很好:“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不管是他跟老拜斯曼还是记忆中形象已经支离破碎的亲生母亲,那些过往都已经过去,不会再来。人只要活着就要向前看,这些年任栖桐走过了全世界的许多地方,经历了很多寻常人想象不到的惊险和精彩,便越发把旧日的恩怨情仇看得淡了。 可看得淡了,并不代表会原谅。 曾经任栖桐也想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有一天算一天,哪怕哪天突然意外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他也不会有遗憾。 反正无牵无挂,就是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以前的他从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改变整个世界,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忽然就开始觉察到了世界的美好,也有了喜欢和真正留恋的存在。 他开始真正享受生命,享受活着这件事本身,以及它所能给自己带来的欢乐…… 他尝试着学着接受,学着筹划未来,学很多他原本会觉得无趣的东西,然后进一步体会新的感悟。 就比如老拜斯曼。 血缘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无论他如何否认,老拜斯曼确实是他的父亲,他也确实是老拜斯曼的儿子,况且自己确实是因为他丰厚的经济支持才能平安长大,并进一步接受常人支付不起的奢华教育。 一切总结成一句话,自己欠他的。 欠别人的就要还,那么既然老拜斯曼现在需要一个好儿子,那么他就去做。哪怕做不到好,但至少能让对方觉得有些许安慰,也就够了。 这样,能让大家都好受些。 仅此而已。 冼淼淼抱着他的腰,再次叹气,“我只是心疼你。” 任栖桐轻笑出声,一双眼睛亮的像星星,沉默良久才说,“谢谢你,淼淼。” 冼淼淼随口道,“有什么可谢的。” 任栖桐也不解释,只是将她抱的更紧了。 谢谢你,傻姑娘,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遇见你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我感激一生。 ****** 本次有数名专业冲浪手参赛,个人战将势必会是一场苦战。团队赛倒是并没有职业队伍参加,大部分都是他们这种半业余的,但值得关注的几支队伍也都有各自的赞助商,不乏百战之师,实力不容小觑。 午休结束后,任栖桐又跟尼森碰面,尼森将整支队伍聚在一起开了个会后,这才让大家分别训练。 任栖桐虽然是队伍中活跃程度最低的队员之一,但名气却大得很,好些新加入的队员都对他很是好奇。 又有人听说他还是个职业歌手,难免多打量几眼,眼神中既有善意也有恶意,颇有些暗流汹涌。 好友再次见面少不了一阵寒暄,尼森那家伙甚至像模像样的掏出来几张任栖桐的海外专辑让他签名。 任栖桐笑得有些无奈,“你们不必这样。” “你可别想太多,兄弟,”尼森正色道,“我也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如果不是真觉得不错,才不会花钱买!” 冼淼淼工作室宣传得力,而任栖桐本身就算是业余运动界的网红,群众基础不可谓不广,再加上广大华国留学生们的支持,首张专门面向海外的外语专辑就销量可观,培养了不少忠实歌迷,已经算是初步打开了海外市场。 见他不像玩笑,任栖桐也就给签了名,基洛也跟着闹哄哄的要合影,被忍无可忍的任栖桐给推到一边去了。 玩闹告一段落后,尼森才重新开小会,针对本次比赛进行细节的战术布置。 “这次的个人赛,就要靠你们两个了,”尼森的表情俨然是大战将至的沉重,“新来的队员中虽然也有几个技术不错,但要么经验欠缺,要么自信的过了头,平时友谊赛还能凑合,放到这种大型比赛里,指定没戏。” 任栖桐和基洛对视一眼,“那你呢?” 尼森的个人技术虽然不说特别令人惊艳,但最大的特点就是稳,越是这种大型比赛越可靠,怎么这次反而退后? 尼森搔搔额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队伍的事牵扯了我太多精力,老实讲,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进行过高强度的针对性训练了,过去一年中的总体训练量也大不如前……这次比赛,我根本就没报名参加个人战。” 他对自己的水平十分清楚,要放在以前长期保持高密度训练的时期,倒也不是不能奋力一争;只是自从冲浪队组建起来以后,尼森就不得不分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进行其他的工作…… 现场有一段时间的沉默,然后基洛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清是安慰还是惋惜。 尼森冲他笑笑,下一秒就听任栖桐说了很出人意料的话,“我个人认为,你现在面临的情况十分严峻。” “不管是队伍还是你个人,我都觉得你的定位十分混乱……刚才在队内会议上,我也暗中观察过,绝大部分队员并没有明显的集体荣誉感和向心力,当然,关于这一点,我并没有资格说别人。” “但是尼森,关于这支队伍和你个人的发展方向你想过吗?是专业,非专业,还是单纯的商业化?” “我不否认你个人能力突出,但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现在的你几乎集教练、队长、经理、经纪人等多重身份于一身,这么做也许短期内没问题,但从长远发展来看,绝对不行。” 说到最后,任栖桐难免自责,他对尼森和这支队伍的关心确实太少了些。当初他只是觉得可以顺便帮好友达成组队的心愿,却没考虑过对方之前一点相关经验都没有,到底能不能做好。 也许最初尼森可以凭借高超的技术和个人魅力团结这支队伍,但长此以往,当其他队员的技术超过他,并且后面因为管理不当,队伍中各种隐患逐渐暴露出来,场面必将无法收拾。 他说话直来直去,这样一点招呼也不打就开说,确实不大好听,基洛看看他,再看看尼森,挺紧张,生怕两位好友现场翻脸。 尼森也被这番机关枪似的话给砸懵了,站在原地发了好久的呆,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顿了下,他又苦着脸道,“不过接下来的比赛,还得靠你们了。” *** 冼淼淼见开完会后的任栖桐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是少见的凝重表情,忙问出了什么事,任栖桐倒也没瞒着她,就连自己对尼森说的那些话也都大体复述一遍。 任栖桐喜欢的运动项目不少,但冲浪绝对是独一份儿的,俨然有歌手之外第二职业的架势。别看他平时参加的比赛不多,但针对冲浪的体能训练却一直没耽搁,就连之前那么忙,他也会挤出时间来去海边冲浪,华国还曾有媒体酸溜溜的说他不务正业来着。 所以这会儿他把这事儿一说,冼淼淼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而最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聘请专业的教练或是经纪人?” 任栖桐也觉得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要知道,单打独斗跟组建专业团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运作模式,尤其现在这支队伍基本就是凭着L.D.I的赞助联系在一起的,假如后面不能取得令赞助方满意的成绩,现在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任栖桐和基洛都知道尼森没有私心,但那些新队员们和外人并不知道啊!他这样身兼数职,耽搁了自己的训练不说,没准儿最后还出力不讨好:这种集多项职务于一身的情况落在外界眼中,可不就是开的一言堂?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刚出门就有老拜斯曼的保镖等在那儿,带着他们往提前安排好的休息区走去。 随着比赛临近,不仅参赛选手陆续到位,就连粉丝数量也急剧增多,现在只要一出门,就能看见好些粉丝举着各自喜爱的冲浪手的应援牌和头像什么的,壁垒分明,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冼淼淼和任栖桐刚穿越酒店前面的马路,步入白色的沙滩区,不远处一群正在东张西望的粉丝就在看到他们后齐齐欢呼,飞快的朝这边跑来。 见此情景,谢磊和其他几名训练有素的保镖迅速散开,十分警惕地看着他们。 “埃布尔!” 一群年纪平均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神情激动的冲任栖桐喊,其中不少人手中还举着他的专辑。因为人数众多,声势也颇为浩大,引得周围人们频频侧目。 这才是真正的粉丝! 冼淼淼一笑,示意谢磊他们不必紧张,粉丝们这才能靠近任栖桐周围五米之内。 任栖桐本人也对竟然能在这里看到自己的非华国歌迷这个事实相当惊讶,又看他们这么多人,不像完全的自由行,就多问了几句。 “是这样的埃布尔!”跑的最快的那个小伙子大声回答道,“我们中的一些人原来是你运动账户的粉丝,另一部分则是你的歌迷,上次冲浪比赛后我们两边进行了几次谈判,决定将两个网站合并到一起,就重新建成了现在的埃布尔官方后援网站。” 说着,还指了指自己衣领上带的徽章,而任栖桐和冼淼淼这才发现,在场所有人的衣服上竟然都带着这枚刻有繁复花纹的盾形徽章,花纹表面还印着任栖桐中英文名字缩写排列组合而成的图案,十分精致。 在这之前,喜欢热爱运动的埃布尔的粉丝和钟爱歌手任栖桐的歌迷们基本上就是两个完全独立的存在,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结果上次冲浪比赛时,任栖桐的歌迷和运动粉丝阴差阳错撞到一起,然后迅速展开交流,并进一步带动了两边的融合,这才有了今天的集体应援。 跟任栖桐在华国的个人网站有专人打理、频繁更新不同,他在海外公共平台的个人账户几乎常年不动,要不是偶尔有之前通过各种运动结识的朋友们@他,真就跟个僵尸号没什么分别了。 后来他在华国的活动和生活轨迹被曝光,海外粉丝们如同发现了一座宝藏,看过之后纷纷大呼不公,好一阵子鬼哭狼嚎,强烈要求任栖桐公平对待。 当时冼淼淼知道这件事时,还特意登陆了任栖桐的海外后援会看了眼,险些笑喷:还真是他的风格! 值得一提的是,任栖桐的海外动态更新的虽然不多,但人气却相当高。说到底,这还是个看脸的世界。 想想吧,一个长得巨帅无比的小哥酷爱各种极限运动,技术高超可偏偏又低调得很,恰恰就符合了梦想白马王子的年轻女孩儿们和追求刺激的男孩儿们的胃口…… 绝大部分喜欢他的男粉丝就一个理由,“他很酷!” 极限运动啊,多么帅气,多么富有男子汉气概,超酷! 海外和华国内部粉丝们相互交流之后简直了不得,互惠互利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儿:前者通过后者获得了埃布尔的海量近况,后者则通过前者意外补全任栖桐的成长经历,其中甚至包括他各个学龄阶段的毕业照和社团活动照片,简直稀有! 而任栖桐自从几个月前突然开了窍之后,也就逐渐注重起跟粉丝们的互动来,只是他光记着自己是个歌手了,竟也忘了海外还有一批吃他运动型男人设的粉丝苦苦等待…… 这会儿人家都追到赛场来,他难免愧疚,不仅认认真真的帮着签了名,又问了他们的住处和行程安排,并让组织者把人员名单重新登记一遍报给他,他晚上要请客。 对可怜的海外粉丝们而言,能亲眼见到埃布尔并要到签名已经是意外之喜,哪成想他本人竟然跟传言一点儿也不一样,这么和气,顿时激动地尖叫连连,有几个人当场就给激动哭了…… 他们越是这样,任栖桐就越是内疚,而冼淼淼就越想笑,在一旁憋得肚子都痛了。 签完名之后,刚才说话的那个小伙儿又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家半专业级别的摄像机,兴奋不已的请求道,“埃布尔,我们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可以请你配合我们录制一段采访视频吗?” 这样的互动对海外粉丝们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当初网站的数名骨干针对这个问题正正经经的研究了好几天,最终才决定冒险一试。 大约是怕他不答应,小伙子的话音刚落,旁边几个拿着签名专辑的歌迷就纷纷哀求起来,倒把任栖桐的耳朵尖都给臊红了:他也没说不答应啊。 于是任栖桐不仅帮他们录制了一段专门问候粉丝的视频,在接下来几天的比赛中,他也尽可能配合大家,给他们拍了好些照片和赛后花絮采访,冼淼淼就觉得那些可爱的小粉丝们都要开心的吐出来了。 也许是以前想都没敢想的亲情、爱情、友情外加粉丝们的力量汇聚一堂,任栖桐在本次比赛中超水平发挥,力压数位专业级别选手,取得了个人项目第二名的好成绩。 虽说本次参赛的专业选手也并非都是世界一流,但任栖桐的表现确实无可挑剔,赛后最终排名还未揭晓,甚至就陆续有三名经纪人找上门,希望劝说他改行投身到专业冲浪的队伍中去。 拿到奖牌的那一刻,就连任栖桐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也许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比赛还没开始他的感觉就超棒,一路下来零失误,部分以前没有十足把握的动作也做的非常出色。 他猜到自己的成绩可能会不错,但真没想到会这么不错! 而他的粉丝们看上去比他自己更开心,几天下来喊得嗓子都哑了,他登上领奖台时,不少人都热泪盈眶,失声痛哭,相互拥抱着雀跃不已,那种热烈的场丝毫不亚于看到自己的偶像在奥运会夺奖…… 那位冠军也挺感慨,颁奖典礼结束后特意过来找任栖桐握手,还满脸不可思议的反复追问,“你真是位歌手?” 等任栖桐数次点头,甚至哭笑不得的把自己的专辑拿给他看,他这才信了,不过最后还是语重心长的说,“听我说哥们儿,你是个天生的冲浪手,待在娱乐圈实在太浪费你的天赋了,你应该投身大海……” 上次比赛的冠军辛德森本次屈居第四,基洛更是只获得了第七名,但因为中间隔着的都是专业选手,他们也都尽力了,实在没什么可抱怨的。 倒是辛德森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一脸见鬼的看着任栖桐说,“难道学唱歌对提高冲浪水平有奇效?莫非从明天起我也要多去练歌房转转?” 真要说起来,任栖桐和基洛一个第二名,一个第七名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但遗憾的是他们所在队伍的团体成绩并不好,只排在第十位,差一点儿就要被挤到两位数上了。 通过这次比赛,这支年轻的队伍瞬间暴露出很多问题:训练不够,没有针对性,以及团队意识薄弱。 团队战时最关键的就是配合,可好些新队员只顾着琢磨怎么才能出风头,忽略了集体,最后反而成了拖累。 最终结果出来后,大家倍受打击,尼森也终于开始正视之前任栖桐提过的问题,并决心静下心来一一解决。 第110章 比赛结束后第二天,任栖桐甚至接到了某外国媒体的采访邀约,他跟冼淼淼商议之后,于次日上午接受了采访。 现下他在华国已经是如日中天,不需要特别炒作也备受瞩目,反倒是国外的市场还有待开发,可操作的空间很大。既然别人主动送上枕头,他们不顺势枕着睡一下多么浪费。 任栖桐工作期间,冼淼淼照例采购了大批礼物,准备回国分发给众人,又继续绞尽脑汁的琢磨该送什么礼物给自家外公,以稍稍缓解她心中的内疚之情。 宋志这趟果然没白出来,沿着海岛走了两天,又近距离观看了惊心动魄,让人心跳加速的冲浪大赛后,整个人突然就被不断涌现的灵感淹没,天天拿着手机录音,走到哪儿想到哪儿,听说已经写满了大半个本子。 这几天大家经常凑一起吃饭,任谁都能看出宋志的巨大改变来。 前不久作品遭到剽窃和朋友背叛所带来的伤痛似乎已经离他远去,眼睛里重新焕发出光彩不说,原本的自卑和胆怯也都被冲淡不少,声音中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轻快,也敢跟人主动打招呼了……这样大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欣喜不已。 正常人都渴望正义战胜邪恶,而宋志又是出了名的老实人,这种老实人平白受欺负最叫人难受。这会儿看他也算因祸得福,跟了冼淼淼这么个体贴员工的好老板,也都替他高兴。 等任栖桐接受完了采访,大家差不多也就该回国了。 临走前,他又跟尼森等人谈了几次,还办了个party,最后一次请这次特地过来给自己加油的粉丝们吃吃喝喝,并保证回去后也会时常登陆下自己的海外账号,隔三差五就跟粉丝们互动下什么的——众粉丝表示偶像此举真是感天动地。 任栖桐在冲浪大赛上出尽风头,除了冼淼淼和工作室的人之外,最高兴的就数先前请他做代言的L.D.I。虽然尼森带领的那支队伍整体成绩不佳,但托任栖桐表现出色的福,网络上已经开始有不少人询问他用的器材设备来自哪个品牌。L.D.I趁热打铁,加大了广告的投放量,短短两天工夫,该品牌和任栖桐的个人知名度就上去了老大一截,销售额也开始小幅上升,实现了完美的双赢。 一行人刚落地望燕台,陆海重新开机的电话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铃声,全都是陌生的工作号,再登陆邮箱一看,好么,这就要爆了! 都是找任栖桐的,拍广告、上综艺、接真人秀,但凡能跟运动沾点边儿的都一股脑的跑来,跪求送钱。 只可惜做买卖拼的就是先见之明,L.D.I抢在所有同行之前预见了任栖桐的市场号召力,跟他签下合约,只要是合约期限内,他就不可能再接拍其他品牌同类型的广告。 任先生几年内不能参与拍摄运动产品广告的公告发出后,依旧没能击退多少广告商的热情:合同么,总有个到期的时候,不趁着现在多刷一点存在感,以后可不就晚了!再说了,合同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假如他们诚意到了,钱给的够了,保不齐任栖桐就会跟L.D.I提前解约呢!世界这么大,什么事儿都是有可能的,单看你能力够不够吧。 任栖桐对本就商业活动热情有限,跟L.D.I的合作又很愉快,自然不可能做这种事儿;至于那些个综艺啊访谈什么的,他只瞄了眼,也就推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还跟冼淼淼说笑呢,“真人秀?难不成弄个泳池让我在里面冲浪吗?” 冼淼淼笑的花枝乱颤,谁知接下来就听他说要回酒店去住。 冼淼淼一愣,“不是住得好好的么?” 任栖桐说,“我这次出去一圈也有了些灵感,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会专注写歌,我们住在一起难免不会打扰相互干扰,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的好。” 他还想送礼物给惊喜的,这要是朝夕相处,可不得露馅儿? 冼淼淼一琢磨,也有些道理。听说搞创作的最计较环境了,要是自己不小心打断了他的创作灵感,那可得不偿失。再说了,自己需要定时定点上班,而任栖桐一旦埋头写歌就容易忘了时间,两边相互顾忌,保不齐就都不方便。 这事儿说明白之后,任栖桐又嚼了两口饭,似乎有那么点儿不大自在的说,“淼淼,我想买套房子,写你的名字好不好?” 以前的他从没想过要在那个地方定居,所以也就从没想过买房子的事,可现在不同了,他想要留在一个人身边,没个固定住处,总不长久之计。而总住在女朋友家,貌似也不是个事儿。 冼淼淼直接就笑了,连连摆手,“快别,我名下的房子就够多了,还要呢?且不说政策允不允许,光那个税就够吓人的了,快别了!” 现在冼淼淼想到“税”这个词儿就觉得肉疼。 当初尚云璐给她留下了海量遗产,从房子到车子再到各种股份,冼淼淼光是缴纳的各种杂七杂八的税款加起来就是个天文数字。现在她名下已经有这么多套房子,要是任栖桐再送……好么,光是这个费用估计就够买套小户型了! 见她避之不及,任栖桐意料之中的小小失落了下,然后又开始暗中自我折磨:有个什么都不缺的女朋友还真是挺苦恼,房子车子不稀罕,看来,他还是只能写首歌了…… 只是单纯写歌总是无趣,最好变着花样儿来。 可话又说回来,悄悄把情歌放在专辑里、放在演唱会上这类的招数他都已经用过了,那就不能再用,嘶…… 这边这对情侣分别为了送给对方和外公礼物的事情忙活,那边粉丝们也没闲着。 娱乐圈的艺人和各自背后的公司勾心斗角、明枪暗箭不说,他们他粉丝也不安稳,整天变着法儿的攀比:我家偶像帅;我家偶像更帅。 我家偶像美;我家偶像更美! 哼,我家偶像没整容;我家……呸,你就吹牛B!你们家偶像那下巴要是没削,我立马下楼把街上的青石板条子吃了信不信? 任栖桐出去这一趟不得了,不仅在比赛场上大出风头,顺利拿下各娱乐版块甚至是部分体育运动板块、海外娱乐版块头条不说,更有人拍到他和冼淼淼跟老拜斯曼相谈甚欢,并一起共进午餐的画面。 这不就是见家长了么! 好么,于是一众网民和狗仔、编辑又纷纷调动脑洞,发散思维,脑补起来:有人说这次冼淼淼陪任栖桐出去比赛是假,见公爹才是真;又有人不免要再次扒出老拜斯曼的家底,以及他那丰富无比的过往情史,再把任栖桐一众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挨个八卦一遍,可不就是活生生的豪门争斗? 当下就有人笑,说以前看任栖桐一个人势单力孤,这回有了女朋友,也算是请了外援,想必就算不受宠,日后老拜斯曼在立遗嘱,进行财产分割时也要思虑二三了。 又有人见别的拜斯曼先生、小姐什么的都有妈,可唯独任栖桐没有,瞧着也是凄凉可怜,不免又想顺藤摸瓜,人肉下他那位一直以来都显得颇为神秘的母亲。 怎奈不管是老拜斯曼还是冼淼淼和任栖桐本人,都不想再提及这件事、这个人,竟十分默契的联手,不仅将过往历史痕迹抹了个一干二净,就连相关媒体和部门也都一一打点,势必让他们守口如瓶,因此这些人忙活到最后,竟一无所获。 只要不揭这块伤疤,其他的外界怎么瞎哔哔任栖桐也都不在乎了,只由着他们去。 只是他能无视,他的粉丝们却受不了,觉得这些媒体实在可恶,他们家大桐桐取得的明晃晃的成绩不关注不说,反而非要去深挖那些有的没的的,真是讨厌。 “现在的舆论风气真是一言难尽,正面的、积极的新闻没人关注不说,反而刻意回避,却只对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大肆渲染,令人作呕!”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几段不想提及的过往吗?这种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去揭别人伤疤,冒犯别人隐私的行为,实在可恶!” “就别指望他们能公平公正了,那思想黑暗的,那心理龌龊的,简直恨不得每个风评良好的公众人物都是衣冠禽兽,这样他们的新闻才有爆点,他们才有饭吃不是?” 原本那些近期被任栖桐抢了头条的艺人们的粉丝对他也是颇有微词,谁知眼见着粉丝们的关注点渐渐转到“媒体故意混淆黑白”“刻意抹黑艺人”上,竟也有点儿同仇敌忾了。 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不黑不红,不黑不火。话糙理不糙,你就放眼看看吧,但凡是红极一时的小生、小花,没被人黑过的那简直是凤毛麟角!比野生大熊猫更稀罕! 于是也算是歪打正着,任栖桐的粉丝本是单纯为自家偶像鸣不平,谁知就意外引发了诸多当红艺人和粉丝们的共鸣,竟开始共同对外,一致谴责起无良媒体来了…… 冼淼淼这一回来,就代表着工作室的人又要有活儿干了。 现下工作室成员如下:任栖桐、邓清波、王琳、于榕、柳于飞、方栗、袁雅青、宋志,其中王琳和宋志都属于受众面略小,平时曝光率相对较低的那种,而其余的除了任栖桐之外都是演员。 邓清波一直发展的都比较稳,虽然跟其他成员比起来走的略慢,但每一步都很扎实,现在他的片酬虽还是不如出道多年的方栗,可论及圈内地位和发展前景,谁都比不上他。 说到底,柳于榕、柳于飞和方栗虽然演技也不差,但总体来说走的还是偶像派路线,哪怕现在呼声高涨,甚至电视、电影协会也有可能因为大众呼声而给他们一个两个视帝之类的称号,但含金量确实要低一些。 而且偶像派吃的就是青春饭,饶是等他们三四十岁了还可以出演英俊潇洒的霸道总裁……他爹之类的角色,可到时片酬和曝光率势必会急剧下降,等年纪再大,情势只会更加严峻。 但邓清波则不同,他可能起步晚,热度和知名度小于几位师弟,赚的也少一些,但因为他走的就是扎扎实实的演技派路子,说白了,这圈儿里都是越老越值钱的!等十几、几十年后,一众偶像派纷纷因为“人老珠黄”而被迫淡出观众视线,他的地位和片酬反而会水涨船高! 像邓清波到现在也才正经拍了两部电视剧,第二部《大汉》还在制作中,要到明年暑假才上映,可圈里一众老前辈都很看好他,接触过的导演和编剧也对他印象颇深,哪怕他作品再少,将来也不愁没有好戏可拍。 还是那句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说白了就是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的选择,有人天生资质不够那是根本没得选,或者有人年轻时候耐不住寂寞,所以也就没得选了。 眼下大家都在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唯独一个袁雅青,暂时还没正式进圈。 对于她,冼淼淼也是反复考虑。 袁雅青的外形不算特别出众,纯偶像派的路子就不必考虑了;可她也不算那种演技浑然天成,天生适合吃演员饭的纯演技派…… 老天爷赏饭吃这话一点儿不错,天生就有那么一群人适合是天然的演员苗子,哪怕没人指点,他们自己就能悟出一些很可能别人一辈子都悟不出来的东西。还有那种灵性,对于表演艺术真髓的把握,都叫人望尘莫及。 就好比邓清波和柳于飞,别看他们性格相仿,可演技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是一个层面上的,但偏偏前者半路出家,后者却是接受过正规影视学院教育的高材生,这对比你说吓不吓人? 再说回袁雅青,这姑娘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戏路广,可塑性强:敢拼,什么角色都敢接,什么角色都敢演,没有一点儿顾忌,这就很难得了。 冼淼淼仔细想了好久,决定将她打造成偶像圈儿里的演技派,也算是现在新生代演员们都比较热衷的一种发展模式。只是袁雅青又比他们多了一项好处:她有演技,虽不敢说出类拔萃,但要搁在偶像派里,也算个亮眼的了。 她让付秀着意留心了下,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好机会。 有位叫李怀的导演打算筹拍一部武侠剧,但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武侠剧,特别纠葛特别悲情,男男女女自始至终都拼命挣扎,命悬一线,几个配角更是活的像狗一样…… 李怀这人比较刁,不是说他心眼坏,而是心眼儿多,他从涉足电影圈开始就以情怀为卖点,风格比较独特,从不跟风随大流,十来年下来,也就被他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虽然偶尔卖情怀卖过了头,片子也会遭遇既不叫好也不叫座的窘境,但李怀的作品毕竟在国际上得到某些大佬的赞许和推崇,很有点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意思,算是这些年华国在国际电影圈的一张代表面孔了。 时下不少出了名面谈派演技的小生和小花都想拍李怀的片子,试图借此翻身,所以这会儿风声还没正式放出来呢,已经有几个消息灵通的经纪人开始尝试跟李怀接触。 冼淼淼让付秀想办法弄到了初期剧本,大略翻了几翻,确定有几个主要角色后就撂下了。不是她不想细看,而是李怀这人特别喜欢现场发挥,剧本从来不是正办,压根儿就没法儿看。 竞争最激烈的当然是主角,不过因为男女二号的戏份也很重,潜在竞争对手也为数不少。 冼淼淼打从一开始就瞄准了女二号,虽然死得早死的惨,但够悲壮,够醒目,容易被记住。 她琢磨了会儿,就让人把袁雅青叫来,开口就说,“我这里有个角色,可能会一炮而红,但付出的代价比较大,你能不能接受?” 冼淼淼没直接跟她说可能会付出什么代价,而是暗中观察,但凡袁雅青有那么一点儿迟疑,她就让对方原路回去。 袁雅青不管是相貌还是演技都不算第一流的,唯独一个“敢”字,让她的戏路、戏风远比一般演员来的宽,来的广,要是连这点儿特质都没了,那这姑娘一辈子都别想挤进一线。 好在袁雅青没让冼淼淼失望,想也不想就点头,“能!” 来工作室也有段时间了,她亲眼看着师兄师姐们一天比一天红,早就羡慕的不行,这会儿好容易机会到了跟前,她就是死也要抓住! 她一点头,冼淼淼也跟着松口气,这才冲她笑笑,示意她先坐下,然后给林芝打电话,“之前给邓清波做体能培训,还有那个武打基础培训的是谁来着?哎甭跟我说,你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下午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之后,冼淼淼才对袁雅青细说,“这个角色咱们必须得拿下,外面的事你不必操心,就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李怀导演的戏,你看过吧?基本格调应该清楚,打今儿起,你就得进入集训,哪怕最后真出了什么岔子,也得先把态度拿出来……” 一听是李怀导的戏,袁雅青眼珠子都红了,那可是李怀! 李怀这人还有个特点,就是手下作品的人物风格造型都比较剑走偏锋,略显诡异,这也是他的影片区别于大众货色的一大特点吧。就好比前年他在欧洲获奖的一部影片,里面男的都集体擦着一张大白脸,而女演员,不管多么千娇百媚,统统抹了古铜色粉底,还别说,大荧幕上一放出来,那视觉冲击力绝了! 想到这儿,袁雅青差不多就能理解冼淼淼刚才说的代价了,估计真要能跟李怀合作一次,回来都能脱层皮。 袁雅青当天就开始了魔鬼训练,虽然不确定李怀到底会给本次的演员们定个什么风格,但先把武打戏的基本功练起来总没错儿。 冼淼淼就让付秀去给李怀递简历,回来的时候付秀脸色挺凝重,“竞争很激烈,有的斗了。” 比起国内导演们所谓的大制作,李怀这种已经在国际影坛迈开一只脚的现成大腿显然更具吸引力。冼淼淼这边得到消息就够早的了,可付秀过去那会儿再一打听,就已经有好些人动起来了。 女主角不用说,全都是眼下国内最红的小花们,那竞争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都委屈了;就连女二号也是大热门,付秀跟李怀接触完之后,又得知曾经跟柳于飞、于榕合作过的李浅,以及这两年比较红,曾跟邓清波合拍过饮料广告的仇茶也都想要这个。 冼淼淼也跟着叹口气,“人不少啊。” 付秀点头,给她倒了杯水,说,“可不是,国内几个知名的导演差不多都在去年和前年有了安排,风格也不同;剩下几个都没法跟李怀抗衡,等这部片子一上映,同领域基本上就是一枝独秀;而且他向来走的就是国际路线,这部戏肯定也是要往国外几大电影节送的,谁不眼热呀?” 听说男女主角之间会有一场激情戏,嗨,这个谁在乎啊?平时你要是露这儿露那儿的,还遭人诟病;可要是在拍戏的时候露,那就叫为艺术献身,高雅着呢! 听说女二号的戏服格外辛苦,危险性极高,嗨,没问题,关键时候不还有替身么?而且要是能在片场摔一跤或是打个趔趄,不正合心意? “某女星片场受伤,坚持拍摄令人感动”……多好的爆点啊! 冼淼淼都敢拍着胸膛保证,这些想跟李怀合作的人中,九成以上是为了给自己的形象贴金的,什么崇拜啊仰慕,全是扯淡。 她想了会儿说,“你继续跟,务必谈下来!” 这么好的机会她必须拿下来,否则市场份额就那么点儿大,要是别人红了,袁雅青就红不了,绝对不行! 第111章 到了李怀这种地位和级别,其实已经不需要用流量明星带人气了,他自己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市场号召力,所以假如新人的演技和气质能够符合预期,他并不介意大胆启用新人来挑大梁。 接到试镜通知后,几天工夫就瘦了一圈的付秀先就松了口气,转头就跟冼淼淼发狠,“小老板,这要是选不上,干脆咱们就让小袁带资进组算了!” 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只要袁雅青能拿下来,不管最后表现能打几分,她都会一炮而红,光是起点就比同期新人同行们高出去不止一截。 付秀这几天也是给折腾坏了,这才有感而发,只是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肯定不可能。 冼淼淼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辛苦了,回头最终结果出来,咱们一起大吃一顿。” 带资进组那根本不用想,完全不可能。 假如他们真让袁雅青一个新人,饰演的还是女二号带资进组,不管以后如何努力,恐怕都很难摆脱“关系户”的标签了。再说了,就算他们想,李怀肯定也不让啊! 虽然冼淼淼和付秀两个人在家紧张兮兮的,袁雅青本人还真是紧张不起来,哪怕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做不到别人口中的“手心出汗、眼前发黑”什么的。 没办法,她从高中暑假就开始在影视基地打晃,一开始是去当地的餐厅打工,争取给剧组送盒饭什么的,顺便围观剧组拍戏;后来上了电影学院,干脆就直接隔三差五去那里报道,尝试着演戏,虽然参与的都是些炮灰小龙套,但她还真是进过不少大制作的大剧组。几年下来,国内的巨星大腕和知名导演、制作人什么的她都近距离见过,有时候撞大运了,甚至能站在距离他们一步之遥的绝佳位置…… 一开始她还真是紧张过,可这么几年磨练下来,加上天生大胆,她就跟熊猫基地的饲养员似的,哪怕是国宝从自己面前走过,她也可以本能的做到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了。 袁雅青是自己去的,在休息室等候试镜的时候,她下意识把屋里的同行们都瞄了一圈,果然就发现了好些屏幕上常见的熟脸,而且基本上都是个顶个的美女。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美女,所以也没觉得有压力,就是乐呵呵的欣赏一会儿,然后开始琢磨等会儿该怎么表现。 因为李怀比较挑剔,从前面的筛选资料到今天的试镜都是他亲自来,后面的试戏自然不必说,中间要折腾好几趟,最后才能定下来把角色给谁。 试镜开始后,李怀让助手把他几天前刚写好的一段台词发给演员们,给她们五分钟时间酝酿感情,然后依次表演。 也就是直到现在,前来试镜的演员们才确切的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个怎样的角色,以及她对男主角抱着怎样一种感情。而李怀这种做法,几乎就是要求这些演员在短短五分钟内塑造出一个陌生的角色,难度不可谓不大。 在来之前,差不多每个演员都曾经用心揣摩过李怀之前的作品,再根据能拿到手的或多或少、或简略或详细的大纲进行基础的人物构架…… 可准备得太充分了也未必是好事,因为越细化就越容易与李怀的要求产生偏差,在表演时也就越有描摹的痕迹。 在这部戏中,男主角是个类似于沙匪的设定,女二号是他手下一员悍将,十分勇猛。她对男主角的感情很复杂,为他付出一切,可最终却被他利用致死。 李怀让她们演的,就是女二号第一次发现男主角有了意中人时的反应。 这个就很有意思了。 袁雅青的排号位置不算好,中间偏后,这个时候包括李怀在内的几个评委正是疲倦的状态,如果她的表现不是特别出彩的话,基本就能确定没戏了。 事实上,李怀不仅仅是疲倦,也有些厌烦了。面了几个小花,长得倒是挺美,可表现这一段的时候要么满脸震惊,要么痛苦不已……不能说不好,但中规中矩,就是没正中李怀想表达的靶心,总欠着那么点儿东西。 轮到袁雅青的时候,她在原地愣了会儿,然后猛地单膝跪地,一抱拳,沉声道,“大当家,那女人” 她说到这儿就猛地停住了,好像是被人打断,过了大约五六秒钟才慢慢站起,表情非常复杂。 袁雅青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睛里有茫然,有意外,也有坚毅…… 看到这儿,李怀不由得将手里的钢笔颠了几下,像是突然来了兴趣,“呵呵,有点儿意思。” 这时,袁雅青却已经飞快的换回刚进门时候的状态,朝几个评委鞠了一躬,“谢谢,我表演完了!” 几个评委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的男人见李怀没有立刻开口的意思,就率先发声,“袁雅青是吧?眼神倒是不错,只是我并没有感觉到你对于男主角的爱意。” “是这样的,”袁雅青不慌不忙的说,“我个人觉得,女二号和男一号的相处模式比较特殊,完全不同于其他的言情剧,她几乎完全依附于他,为了他活,为了他死。在这之前,她可能会把对方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但这并不一定是爱情,又或者,很可能她在知道男主角也有可能爱上别人之前,甚至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对男主角有爱情。” “她是匪,是亡命之徒,她的世界很单纯很单一,也许她从没奢望过爱情。她为男主角卖命,希望他一世安好,现在却突然被告知对方有了喜欢的人,她的第一反应很可能是担心,担心他为了别人分心后就有了软肋……而在这个过程中,她心底埋藏的感情的种子才开始萌芽。” 袁雅青叽里呱啦说了这么多,有两个评委都觉得她有点儿不知天高地厚了,刚要说话却被旁边的人碰了下,又示意他们看李怀。 就见李怀一返刚才“生无可恋”的表情,正听得津津有味,嘴角还带着笑……正经挺反常! 等袁雅青说完了,李怀才笑呵呵的问,“袁雅青是吧,这是你的理解?” 袁雅青点头,“是。” “那你怎么敢确保你的理解跟我的理念相符?” 袁雅青一怔,老老实实的摇头,“我不敢。” 现场几个人都笑了,就连李怀也有些忍俊不禁,觉得这姑娘还真是挺虎,不敢你还说? “可是,”袁雅青也跟着傻笑几声,随即很认真的说,“我觉得每部作品中的每个角色都是一个完整而独立的生命体,他们是活生生的,当然,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想的跟您想的肯定有差距,但在您把您的想法传达给我之前,这个人就已经存在于我的脑海中了。她已经在活了,而我就努力让自己成为她,成为她的手,成为她的眼……” “不错,”李怀点点头,表情越发满意,又翻了翻她的档案资料,“嗯,之前没有任何正式的表演经历啊?那你怎么觉得自己能演好?” 袁雅青一咬牙,“谁也不是出生就有表演经历的,而且我接触过很多角色,平时也很注意观察各行各业的人物,我觉得自己的基本功很扎实,差的就是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 几个评委再次笑出声,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还道,“怎么听着就跟企业应聘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可不就是应聘么。 李怀又随意问了几句,就让袁雅青出去等消息。 又过了一会儿,试镜结束,大家正竖起耳朵准备听结果呢,就见李怀的助手石破天惊道,“我念到名字的演员请留下,进行下一步的试戏。” 休息室里先是一片安静,随即就躁动起来,谁也没想到李怀竟然会要求大家在同一天先试镜后试戏,这消息实在太突然。 当场就有个女演员面带难色地说,“我今天是请了假过来的,马上就要回去了,实在对不起,能改天吗?” 这位也是现下最热门的小花之一了,平时不管去哪儿都一群人前呼后拥的宠着,没人敢说一句重话,结果李怀的助手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很抱歉王小姐,之前我给各位发通知的时候就已经重点说明,希望大家能空出两天的时间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距离一天的时间也还早得很吧?”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们有言在先,要么留要么走,选择权都在你自己。 休息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微妙,那位王姓女星立刻就涨红了脸,在场不少人都开始暗搓搓的祈祷:走吧,走吧,走吧…… 可惜最后,王姓女星还是选择跟经纪人通话后留下试戏。 她的公司也好,她本人也好,还真是有些自信过头了,明明前几天就已经发现试镜的日期极有可能跟最近的一次商业活动产生冲突,可还是无视李怀通知中“空出两天时间”的要求,简单的将活动延后便匆匆赶了过来。 本以为试镜一上午,最多再加一下午就能结束,这样她马上坐飞机还能赶上晚上的活动,可现在看来…… 最终入围的四个女演员中就包括袁雅青,等其他人都走了,李怀的助手带着大家去吃了晚饭,然后集体坐车去了一个训练基地。 在去往训练基地的路上,袁雅青就见那位王姓女星面如死灰,整个人都跟灵魂出窍似的:距离商演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可这会儿她却在朝着机场的反方向越走越远…… 李怀不负外界“刁”的评价,光是试戏就来了三场:当天晚上一场夜戏,第二天一大早又来了一场,半晌午的时候又拖到另一个地方来了第三次,灯光摄像等部门全数到位,从简单的扮相到走位到浅显的对戏都囊括了,非常全面。 他虽然刁,但说话做事也是干脆利落,说两天就是两天,从试镜到确定最终角色一步到位。 袁雅青成功拿到了女二号的角色不算是最让人惊讶的,等女主角的人选公布后,大家才是真的大吃一惊:竟然是同样去竞争女二号的仇茶! 比她美,比她资历深,比她靠山硬的女明星不是没有,甚至在这之前,外界一度传言李怀已经定下女主角人选,谁知最后这个馅儿饼竟落到了她头上! 短短两天,袁雅青就见识了李怀的“刁”:他也是真不给人留面子。 不光外界这么说,怕是之前同样参加过女主角试戏,并传言已经被李怀敲定的某一线女星也以为自己对这个角色十拿九稳,媒体采访的时候还笑得一脸谦虚暧昧,结果转头就被打脸,啪啪响! 整个网络都炸锅了好么。 诸多媒体蜂拥而至,天不亮就蹲守在李怀的住处,等他一露面就猛的扑上去,将他围得水泄不通,然后七嘴八舌的问问题:“李导,请问为什么女主角的最终人选跟您一开始说的不一样?” “李导,临时换人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李导,李导!据我们所知,仇茶” 李怀原本不想搭理,但这些娱记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寸步不让,他除非大型公开活动又不雇佣保镖,挤了好几分钟都动弹不得,连车都上不去,只好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公开过?既然没有公开过,又哪儿来的换人一说?仇茶这个演员很好,她很符合女主角既温婉又坚强的设定……” 外界乱成一锅粥,在一块开小会的冼淼淼和袁雅青等人也是各种不可思议:仇茶出道不少年了,一直都半红不紫,话题挺多吧,但迄今为止还没什么特别值得称许的代表作。这要搁在一般剧组,撑死了就是个女二号,可偏偏李导就钦点她做女主角! 看着铺天盖地的“仇茶”话题,付秀就忍不住叹气,“这得抢了咱们多少热度啊。” 原本他们是这么打算的:袁雅青作为新人出演的第一部戏就是李怀李导大作中的女二号,这个消息只要稍加引导就能热好一段时间,没成想半路杀出个平时不温不火的仇茶来…… 新人年年有,但仇茶这可比什么新人女二有吸引力的多了,绝大多数人一看这个新闻的第一反应就是暗箱操作,说什么的都有。 冼淼淼白了付秀一眼,“热度又不是咱家的,哪儿称得上抢不抢?”这话要是给外面的人听见,指不定又是一场怎样的唇枪舌剑。 说完又看向袁雅青,“这次的机会多好我就不跟你啰嗦了,一句话,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头来应对准没错儿。” 袁雅青一副慷慨赴死的壮烈表情,用力点头,“没问题,头发没了可以再长,机会丢了,可就真没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次的角色不仅是对演技的考验,还是对演员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验:袁雅青要剃头。 对,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剃头。 不光她剃,基本上男主角带领的那一帮兄弟上上下下都要这么干,炮灰没准儿可以给弄个头巾糊弄,戏份越重的越不能马虎,一定要真剃头,然后再包头巾或是戴帽子。 故事发生在大漠,塞外常年风沙不断,水源又少,如果是长头发必然十分难以打理,又容易滋生疾病…… 考虑到这种种,李怀非常愉快的决定了作品中诸多角色的造型。 旁人也就罢了,都是男人,剃就剃呗,还能顺便证明自己是个真帅哥;可袁雅青却是个年轻女孩儿,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乍一听这个也有点儿懵。 不仅要剃头,还要真像个土匪那样摸爬滚打,各种往死里折腾,光是女二号那一杆将近三米的长枪据说就将重达二十多斤…… 不得不说,好处也不是白拿的,就李怀这种导演风格,一般娇娇软软的女明星还真是玩儿不转,光道具就能给你压趴下。 人定下来之后,李怀就把剧组拉到山里,进行了为期两到三个半月不等的地狱式集训,尤其是几个有大量武打戏的主演,骑马射箭武打样样不落。这些基本功结束之后,教练和武师还会根据各个角色的不同开小灶,比如说袁雅青,就跟着一位大师傅学了足足两个月的长枪。 一群人连新年和元旦都没正经过,就整天发疯似的玩儿命练,很有点儿山中不知岁月深的意思。 袁雅青的那杆长枪最终定下来足有二十六斤半还多,从杆底部到枪尖儿总长两米九七,两只手拿着都不稳当,前后乱晃,可李怀从一开始就给下了死命令:正式开拍时她必须能单手持枪上下马,还要能面不改色的耍几下! 剧中人物的兵器都是冷兵器发烧友兼导演李怀李先生本人倾情设计,当初图纸一出来,道具组就劝他换材料。不是说的,这么长一杆枪,哪怕就是木头的还老沉呢,单手拿着都不容易保持平衡,这会儿你非要铁的,还让个女演员拿,这是拍戏呢还是举重? 但李怀死较真儿,说他这已经是合理缩短了,再要是换了材料手感就不同了,而手感不同,拍出的效果肯定就会大打折扣,无法完美体现他想要表现的那种肃杀。 做道具的就各种无奈,心道还肃杀呢,到时候看能有人举起来再说吧! 结果第一回道具做出来,好么,足有四十多斤!又那么老长,道具组的师傅们先就笑倒一大片:这用的时候还得两个大男人抬! 李怀看了也是无语,蹲那儿硬生生瞅了半天,没办法,这才不断琢磨,最后跟道具组一起决定把内芯用木头替换,这才减到了二十多斤。虽然还是挺沉,但好歹锻炼一下就能用了。 袁雅青这几个月过的就跟去少林寺学武功的苦行僧似的,每天天不亮就要爬起来做富有针对性的锻炼,饭量和体重增加不说,肌肉也结实了,瞧着却跟瘦了似的。 接触到长枪后短短几天,她的手就被磨烂了,全是血泡,钻心的疼,纱布用了一大箱,筷子都用不了,可她愣是坚持下来了。 跟她差不多惨的还有男主角和男二号、男三号,他们的武器也都是类似的画风,分别是立起来一人多高的斩马刀、几十斤重的大弓和戟,真是一看就杀气腾腾,很有坏蛋的气质。 这四位之前素未谋面的年轻演员进组集训后,就迅速结成了革命战友般炽热的情谊,每天从早到晚都是一副饱受摧残的倒霉样子,吃饭的时候就凑在一起手抖,每次都是他们吃的最慢,桌上桌下饭菜掉一地,十分的惨不忍睹。 其中那位被安排使用惊世大弓的朋友刚开始连三分之一都拉不开,锻炼了半个月还是没什么特别显著的成效,于是一气之下用了蛮力,结果就光荣的韧带拉伤,被整个剧组嘲笑了半月…… 又因为袁雅青是几个有武打戏份的主演中唯一的女孩子,而且年纪也最小,最能吃苦,大家纷纷尊称她为“四姐”,真是还没开机就自带一股霸气。 李怀应媒体要求发布第一张剧组的集训照片时,冼淼淼正拉着任栖桐在老宅过年,室内春意融融,桌上也摆满了各色美食美酒,大家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谈天说地……跟剧组那中“有去无回”的场面,真是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想了这么久,冼淼淼最终亲手画了一幅全家福的油画送给老爷子,虽然她的画功有限,但因为用心,神似远超形似,瞧着倒也有十一分像了。 接到礼物的老爷子十分喜悦,赞不绝口,并亲手收拾了原本放那只粉彩天球瓶的位置,将这幅画小心的挂了起来。 但是跟任栖桐的心思比起来,冼淼淼这个就没什么新奇可言了。 任先生从年前半月起就开始每天送她一束花,花么,本来不稀罕,但有趣的是每一束花里面都带一张手写的小卡片,而每张卡片上都有一段乐谱,等卡片收集完毕,这些乐谱片段组合起来就是一首歌,一手写给她的情歌。 这种每天都有惊喜的生活让冼淼淼倍感新奇,她开始期待每个清晨的到来,并无比欢快的将乐谱片段进行组合排列。 值得一提的是,她不仅具备最基本的乐理知识,甚至单纯演奏乐器时节奏掌握的也不错,可唯独一开口…… 等卡片收集完毕,冼淼淼喜滋滋的弹了出来,觉得这人生真特么的美好! 第112章 都说福祸相依,乐极生悲,这话真是一点儿不错,正当冼淼淼觉得生命中几乎没有遗憾,没有不如意的时候,又有人给她捅娄子了。 华国老一辈有句听上去偷懒偷的特别理直气壮的旧话:“不过十五不算年”,而眼下才正月十四,所以冼淼淼他们也就理所应当的享受着一年一度的假期。 任栖桐给她送完惊喜之后就开始看房子了,这几天两人便又住到了一起,一边过节一边研究房产,偶尔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十分惬意。 晚上闲来无事,赵姨说要做好吃的预备明天的元宵节,两个闲人就跟进厨房凑热闹,闹得赵姨哭笑不得。 北方吃元宵,南方吃汤圆,风俗滋味各不相同,赵姨就每种都包了些,馅儿也是芝麻、豆沙、花生、玫瑰等无所不有。 两种美食最大的不同就是一个是滚出来的,一个是捏出来的,看赵姨拿着竹编的小笸箩里一圈圈的滚着,冼淼淼和任栖桐就都手痒,非闹着要试试,结果活儿也不好好干,滚着滚着就从里面沾了糯米面往对方脸上抹…… “祖宗哎,多大的人了还拿着粮食玩儿,一边儿去吧啊,别在这儿给我碍事了。” 这哪儿是帮忙啊,分明捣乱来的! 赵姨给他们闹的头疼,挥着胳膊赶苍蝇似的把人撵出去,“去去去,去外面玩儿去,有你们在这儿啊,估计明天是吃不成了!” 刚恋恋不舍的从厨房出来,冼淼淼就见自己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正抽风似的响着,她忙跑过去拿起来一看,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来电人小于是去年工作室规模扩大后统一招聘进来的三名员工之一,他分给了付秀当助手。现在小于已经锻炼了一年多,成熟不少,虽然年纪很轻但办事已经十分稳妥,有时候付秀忙不过来了也会尝试着指点他做些重要的业务。 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有特别紧急的情况,他是不可能越级直接联系自己的。 冼淼淼本能的做了下深呼吸,刚一按下通话键,就听那头小于略有些惊慌的说,“老板,出事了!” 旁边的任栖桐就看着冼淼淼从接了电话后,脸色就一点点变差,最后几乎成了跟外面的夜幕一样浓重的黑色,眉梢眼角都透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等冼淼淼接完电话,任栖桐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她又飞快的拨了另一个,“我不管他在哪儿,掘地三尺也给我把柳于飞那混蛋挖出来,半小时后办公室见!”挂了之后没几秒钟,又黑着脸按了重播,“还有于榕,都给我滚过来!” 这会儿都十点半多了,外面还下着雪,可冼淼淼撂了电话之后就开始穿外套、拿车钥匙。 任栖桐终于确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仅帮忙把她的外套拿来,自己也穿戴整齐,“去哪儿,我陪你。” 认识这么久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冼淼淼发这样大的火,刚才都说“滚过来”了…… 冼淼淼也没推辞,冲厨房方向喊了嗓子就大步流星往外走。 她定了定心神,在任栖桐推开大门的瞬间,迎着冰冷的风雪言简意赅道,“柳于飞那混账偷偷跟人谈恋爱,结果撞破那女的劈腿,一怒之下当众打人,现在已经被传到网上去了。” 冼淼淼这一通电话下去,正在外面约会的付秀、谢磊,柳于飞的经纪人、于榕的经纪人就是一片兵荒马乱,纷纷从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迅速动作起来。 这次的事情最棘手的地方在于,拍摄并发布视频的是餐厅的几位顾客,从发现到发布,中间没有任何缓冲,工作室就算是想拦截都没法儿拦! 柳于飞算是这两年比较红的小生之一,他人长得帅气,演技也不错,又活泼开朗,不管是上综艺还是参加其他节目都发挥得很好,人气增长很快。在这样的背景下,旁人指不定恨得牙痒痒呢,做梦都想抓他的小辫子,他倒好,直接就把自己给送上去了! 冼淼淼情绪不好的时候都是任栖桐开车,他们到的时候付秀和谢磊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俩人估计也是直接从餐厅出来的,一个身上还穿着挺考究的小黑裙,拿着新款手包,另一个也是西装革履,大约摸少的大外套就是披在前者身上的那件。 车刚停稳,冼淼淼就从上面跳了下来,不等付秀开口就阴沉沉道,“那孙子来了吗?” 付秀:“……于榕来了,柳于飞还没到。” 卧槽,小老板真的生了好大的气! 冼淼淼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周身低气压环绕,“再催,就说是我说的,十分钟内还不到,以后也不用来了!” 大老板发飙,谁也不敢出声,付秀没有一点时间差的立刻执行,后面的任栖桐和谢磊紧紧跟随,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因为还在放年假,冼淼淼和任栖桐穿的都挺随意,就是某品牌刚推出的新年居家服情侣套装,灰色和米黄相间的纯棉布料,特别运动休闲风,可她现在的脸色和气势真是让人一点儿都休闲不起来。 进了电梯,她又问付秀,“通知公关组了吗?” 付秀连忙点头,“接到消息的时候我就通知了,这会儿正在待命,随时可以启动。” 冼淼淼嗯了声,也没说让运作。 主要是柳于飞这破事儿铁证如山,多少双眼睛都瞧见了的,饶是他们有千般理由,因为私人感情在公众场合动手打人这一条就能把他钉死了! 与其狡辩,倒不如先把事情原委弄清楚了再作打算。反正现在发酵着,不管黑的白的,柳于飞的风头可真算是无人能及了。 大过年的出了这样的事,你就说糟心不糟心! 出了电梯,等在办公室外面的小于、于榕和他的经纪人齐刷刷站起来,冼淼淼看也不看他们,径直推开门进去,把外套随手一丢,这才拿眼睛略略一扫,“柳于飞呢?” “呃,”工作室里于榕跟他关系最好,眼见着冼淼淼就跟要吃人似的,也是急的手心冒汗,“他” “秀儿,”冼淼淼不理他,问付秀,“还剩几分钟?” 付秀低头看了下计时器,“六分二十秒。” “挺好,”冼淼淼冷笑一声,转头冲于榕道,“你还是赶紧祈祷吧,不然赶明儿正月十五,咱们工作室就要喜迎头一位单方面解除合同的艺人了!” “别啊老板!”于榕是真急了,“他不是故意的,马上就到,马上就到,您给他一次机会!” 在场其他人也被吓得够呛,只觉得心脏砰砰砰跳的跟要原地爆炸一样,大气不敢出一声。 冼淼淼的护短那是出了名的,甭管外面闹得再凶,她可从没跟工作室内部的人红过脸,说过一次重话!就连于榕这么内向的,来了一段时间后都敢主动跟她提要求,可想而知,她平时是多么的和气、没架子。 可现在,冼淼淼明显被惹毛了,不仅语气中没了温度,就连眼神也冰冷一片,似乎随时能从里面喷出冰渣子来一样。 于榕还要再说,他的经纪人却偷偷掐了他一把,杀鸡抹脖的意思他闭嘴。 没看见老板已经动了真火么!你要还是不知死活的硬往枪口上撞,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眼见着墙上的挂钟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爬着,大家的心也跟着一个咯噔又一个咯噔,空前一致的想着,柳于飞这天杀的,怎么还不来? 大家都在一个工作室呆了这么久了,相处得也很愉快,谁也不愿意看到有人离开。 又过了几分钟死一般的沉寂,外面走廊上才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包括于榕在内的几个人都禁不住松了口气,可算来了! 然而下一秒,猛地推门而入的却是王琳! 见是她,于榕脸上刚爬上来的喜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脱口而出,“柳于飞呢?” 王琳一路跑的脸都白了,气喘吁吁的指着外面,“来,来了!” 刚才她正在家里陪家人包饺子,谁知小妹就突然拿着手机对她说,“哎姐,这不是你们公司的同事吗?他打人啦!” 王琳一看脑袋里就嗡的一声,赶紧打电话问邓清波,而邓清波那会儿却早已经被柳于飞的经纪人哐哐哐砸门的声音惊动,正帮着一块叫门…… 这么大的事冼淼淼不可能不知道,王琳一边暗骂柳于飞没良心,一边偷偷的给小于打电话,结果又从他口中得知了“几分钟后不来小老板就要开除柳于飞”的消息,登时就被惊得魂飞魄散,衣裳也顾不得换就往公寓这边跑,然后几个人一起才把柳于飞从里面拖了过来。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柳于飞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觉得没脸见冼淼淼,再加上失恋的打击,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我折磨。而邓清波听说他面临被解约的危险后也上了大火,直接跑去找了公寓管理员要钥匙,冲进去不由分说就拖着人往外走。 “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都火烧眉毛了你他娘的还在这儿窝着,赶紧的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于是几分钟后,大家看见的就是柳于飞被邓清波和经纪人一边一个半拖半拽弄进来的狼狈。 冼淼淼照旧问付秀,“时间到了吗?” 付秀用力摇头,还带点儿兴奋地把手机屏幕翻给她看,“还有四十八秒!” “有什么可乐的?”冼淼淼瞪了她一眼,又抱着胳膊瞅柳于飞,皮笑肉不笑道,“呦,这是给人打残了?还得两个人架着来!” 现场就是一阵沉默,邓清波和柳于飞的经纪人一愣,对视一眼,连忙松开手,迅速退到一边去。 他们还真就忘了,这位老板的行事作风其实非常锋利,只是她护短,以至于时间一长,被她拼命护在羽翼之下的众人就都选择性的遗忘了她富有杀伤力的一面。 一个人出了事还不到一个小时,除了带着家人去海外度假的方栗,以及最近因灵感喷涌而整天在家挂着耳机写歌的宋志暂时还没被惊动之外,能来的全都来了,冼淼淼也不知道是该感到安慰还是怎么着。 倒是柳于飞,现在觉得丢人了,一张脸憋得通红,吭哧了半天才小声道,“对不起。” 哪知冼淼淼一看他这个怂样儿更是火冒三丈,抬手就把桌上的电话扫下去了,劈头盖脸道,“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合同干什么,啊?!” 那电话还挺结实,就这样也没摔碎,只是那声音越发让人心惊肉跳。 一群人都被吓了一跳,小于赶紧上去把电话捡起来,放回桌上之前还拿起听筒检查了下,确定没坏才重新摆好了。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麻溜儿的回到原来的位置。 见此情景,付秀干咳一声,冲门外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都出去。 眼下冼淼淼发这么大的火,柳于飞肯定觉得丢脸,要是大家还继续围观,哪怕平时关系再好都该有芥蒂了。 别人都能走,唯独柳于飞、于榕和他们的经纪人都是冼淼淼钦点的,只得硬着头皮留下。 等办公室里清场了,冼淼淼这才火力全开,敞开了骂起来,“柳于飞啊柳于飞,我看着你平时也不傻,怎么净干糊涂事儿了!你能耐了你,啊?打人?大过年的打人?还他妈的给我在公共场合,你怎么不上天啊!” “打人是不是特爷们儿,嗯?牛不牛?怎么不说话了,我问你牛不牛?!” 关键是被打的那位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是这两年新火起来的某言情剧导演,三个公众人物之间的情感纠葛,真是想低调都不能够! 柳于飞给她骂的抬不起头来,脑袋都快夹到裤裆里,整张脸一直红到耳朵、脖子。 柳于飞说不出话来,他的经纪人只能帮他说话,又反复的道歉,结果冼淼淼一眼瞪过来,“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什么?让别人替自己道歉!脸够大的啊,请个人帮忙道歉,怎么不请人帮忙吃饭啊?” 当初周秦玩儿的就是这一手,现在她手下的艺人竟然也来这一套,冼淼淼只觉得肝火汹涌,恨不得抄起旁边的花瓶砸死这些不长心的! 在场四个大老爷们儿都给训的没脾气,最后还是柳于飞自己抬起头来,羞愤欲死的说,“对不起老板,我错了。” “你错了?”冼淼淼特别夸张的翻了个白眼,“你错哪儿了?你就说说自己错哪儿了!” 柳于飞垂头丧气道,“我不该跟人动手。” “你看你那点儿出息吧!”冼淼淼恨声道,“我问的是这个吗,啊?我问你,你跟那个女艺人在一块多久了,怎么认识的?” 柳于飞偷偷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下,还是老实道,“四、五个月了吧,就是之前拍广告的时候认识的,大家互换了电话号码,后来又一起吃了几顿饭,就,就在一起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冼淼淼最生气的就是这个,她手下的艺人在外面出了这样大的事,事前她竟然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真是从最开始就已经陷入被动了! 柳于飞小声道,“我怕您不同意……” “我有什么可不同意的?!”冼淼淼简直要被他气死,把桌子拍的震天响,“这是旧社会吗?我是封建家长吗?大清朝他妈的早亡了!婚恋自由,自由你懂不懂?” “可是之前……”柳于飞马上接道,结果刚说了几个字又猛然刹住,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懊悔的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冼淼淼一怔,随即也想起来自己之前说过什么。 她工作室的几名艺人基本上都是经受过波折的,对世道和人心险恶已经有了最起码的认识,说话做事自然会谨慎一些;可唯独柳于飞和于榕,是冼淼淼直接从校园里扒拉出来的,压根儿就没正式接触过社会,一来难免单纯一些,二来年少成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稀罕。 所以,这两个人刚火起来那一阵子,冼淼淼就曾反复嘱咐过,“你们现在还年轻,正是发展事业的大好时机,先不要急于谈恋爱,凡事谨慎些,有什么苗头,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讲……” 可她只是怕某些别有用心的女孩儿坏事,才让他们谨慎些,有说过不准恋爱的吗? 显然刚才柳于飞也是一瞬间福至心灵,想通了,这才一副吃了后悔药似的表情。 冼淼淼心里那个气啊,简直肝儿都疼了:见过蠢的,就没见过这么蠢的,白长了一副聪明相。 “自作聪明!” 她又问柳于飞的经纪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自己的艺人有了女朋友,她不知道也就罢了,就不信经纪人也不知道! 不等经纪人回答,冼淼淼又看向于榕,带着点儿失望的问,“你呢?” 于榕和柳于飞从出道就在一起合作,一直到最近才正式分开接戏,关系比亲兄弟还亲,柳于飞谈了小半年恋爱,要说于榕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打死她都不信。 果然,被问到的于榕迟疑了下,还是点头。 他倒也没辩解,只是闷头道歉。 冼淼淼怒极反笑,“还真是好啊,多团结,我可真是太欣慰了!工作室的同期生亲如兄弟,就连犯错也得抱团!” 她轻易不发火,一发火就是雷霆之怒,现在柳于飞和于榕他们又惊又怕,眼看着就恨不得自杀谢罪了。 也就是直到现在,在场的四个人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璀璨上下的老员工都一脸恭敬的喊面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为“大小姐”。不仅仅是阿谀奉承,更多的还是怕,真怕…… 痛骂一番之后,冼淼淼心头的火气总算是发泄的差不多,脑袋也渐渐冷静下来。 她抱着胳膊在落地窗前面走了两圈,飞快的做了决定。 “柳于飞,这件事情因你而起,我不管真实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你给你个人以及整个工作室都惹了大麻烦,我必须得罚你,不然不足以服众,你服不服?” 事到如今,柳于飞也是真后悔,自然没有不服的道理。 见他点头,冼淼淼总算稍微有那么点儿安慰:还算没蠢到家,“打从今儿起,未来三个月内,你工作室不会为你再接任何工作,你就给我好好的反省一回!” 话音未落,在场四个人就都白了脸,齐刷刷抬头,柳于飞更是难以置信,“老板,您,您要冷藏我?” “不服?”冼淼淼喝道,“才三个月就怕了?你倒是继续出去闹啊!换家公司你试试,三年你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受着!” 柳于飞浑身一抖,喃喃着说不出话来,慢慢的垂了脑袋。 确实如此。 冼淼淼的工作室对待旗下艺人已经够宽容得了,平时福利有多好就不用说了,那是国内外皆知的事实,就算平时谁犯了错,只要不伤及根本,冼淼淼也不会太过计较。就像她说的,自己这次捅的篓子确实大的不能再大了,这要是换了别家公司,不要说轮年,就是一怒之下彻底封杀了也是有的…… 可话虽这么说,娱乐圈局势风云变化,很可能今天和明天就能掉个个儿,这回他整整空出了三个月的空窗期,中间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敢保证。有可能什么事没有,也有可能,事业就此一落千丈! 直到现在,柳于飞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有了切肤之痛,知道后悔了。 不过这还没完,冼淼淼确认他不会再说什么之后,又看向他的经纪人,“你有意包庇,自以为是,更加可恶!未来一整年内,你的奖金、绩效一切福利全都没有!给我老老实实的反省,要是中间再出什么幺蛾子,立马滚蛋!” 打从刚才听到柳于飞的惩罚之后,他的经纪人就在哗啦啦的流汗,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这会儿一听自己还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浑身一松,险些就瘫倒在地。他连脸上的汗也顾不得擦,立刻一叠声的保证自己绝对会痛改前非,好好干…… 冼淼淼也不跟他啰嗦,再看向于榕的时候,远比柳于飞更气。 她一直都觉得于榕应该是比较省心的那种,谁知竟然也学着会欺上瞒下了,要不趁着这次给他个教训,以后还了得? “于榕,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冼淼淼叹了口气,见他红了眼眶也没心软,“我本来以为你是个稳重的,知道利害,没想到也这么胡闹。柳于飞是三个月,你就四十天,经纪人半年,回去吧,好好动脑子想想。” 柳于飞和于榕这两年风头正劲,不要说四十天,就是连续四天没有活动也很不正常,这回冼淼淼算是正被惹恼了。 她当然也知道这么做有风险,可比起经济收益受损,她更气的是被信任的人隐瞒,她讨厌欺骗。 把于榕和他的经纪人赶出去之后,冼淼淼这才喝了点水润嗓子,又拍拍桌子,冲看过来的柳于飞抬抬下巴,“这会儿没外人了,你给我把跟那个女艺人的事儿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说一遍,任何细节都要!” 第113章 事到如今,柳于飞也没有瞒着的必要,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他跟那个艺名林苑的小花当初拍广告时就互有好感,然后瞒着各自的经纪人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也时常联系,发发短信,打个视频什么的,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只是因为两个人都刚红起来,非常忙,见面的时候不多,一直到拍完广告后半年多才抽空匆匆见了一面,然后就顺势确定了关系。 只是林苑说她公司管得严,不让艺人私自恋爱,就告诉柳于飞说要将两人的关系暂时保密。而那会儿柳于飞也想到当初冼淼淼说过的类似的话,自然不会反对。 而且偶像派艺人么,还是单身时候最方便搂钱,不管是影视剧也好,各类综艺节目也罢,都喜欢把些个号称单身的俊男美女拉郎配,借此来博热度。至于私底下到底有没有恋人,谁在乎! 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经纪人从早到晚跟他待在一块,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一问之下柳于飞也就承认了,只是又怕冼淼淼不高兴,就让他不要往外说。 偏他那个经纪人也不是什么安分的,本就想将柳于飞捧成冼淼淼旗下头号大将:任栖桐咱就别指望了,毕竟是驸马爷,可其他的像什么于榕、方栗、邓清波之流,也没有特别出色的资质,自家艺人凭什么要屈居人下啊?于是权衡利弊之后,竟没想着劝说,就帮着遮掩起来。 后来柳于飞跟于榕私下聚会的时候,于榕无意中听到他跟林苑打电话,本想告诉冼淼淼的,可奈何柳于飞苦苦哀求,于榕本就容易心软,又还年轻气盛,讲究些什么狗屁不通的朋友义气,也就稀里糊涂的跟着上了贼船…… 临近年底,柳于飞和林苑越发忙的脚不沾地,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初尝爱情滋味的柳于飞朝思暮想的,就想冒险约对方出来见个面。 但林苑却坚决不肯,说这段时间风声紧,怎么也不同意。 可单方面处于热恋期的柳于飞实在是想惨了,左思右想的,就决定冒一次险——年轻人嘛,总觉得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是一件特别牛逼特别高尚特别了不起的事情……柳于飞就想着,况且自己这样拼,林苑见了之后肯定特别感动,到时候自己再给她个惊喜,两人的感情肯定会有一次非常大的跨步。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确实是有跨步,只是这步子跨的也忒大,都特么的劈叉了。 这天,柳于飞揣着提前给林苑买的钻石手链,乔装打扮之后就偷偷去她的公寓下面等着,本想等夜深人静了就把对方喊下来的,结果还没等他打电话呢,就见传说中“连日来太过疲惫,好容易有一天休假只想呆在房间里睡个天昏地暗”的女朋友竟浓妆艳抹的出来了! 柳于飞当时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是当时不敢多想,然后就一路跟到了望燕台某知名西餐厅。 这会儿他已经觉出不对味儿来了,因为从车上下来的林苑穿的特别性感,跟平时清纯小妹的形象几乎判若两人! 他憋着一股气跟进去一看,就见到了林苑跟另一个男人搂搂抱抱的情景。 柳于飞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挫折,小学初中高中就班草校草这么一路走过来的,还时不时的通过文艺汇演啊什么的获个大小奖;大学没毕业就被冼淼淼亲自挖来工作室,之后马上拍了偶像剧一炮而红,顺风顺水惯了的他怎么能容忍女朋友给自己戴绿帽?脑子里登时就嗡嗡作响,一时间什么都思考不了,当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正揪着那个野男人的领子狠揍,旁边的林苑一脸震惊,周围的食客和服务生们纷纷惊呼出声,现场乱作一团…… 听完之后,冼淼淼没急着说解决方案,反而先又指着柳于飞经纪人的鼻子臭骂一通,“我现在真是后悔刚才罚你罚轻了!他本来就年少轻狂,你分明早就知道了,非但不知道劝慰,反而帮忙隐瞒,这性质有多恶劣你难道不清楚?” 经纪人为什么帮忙隐瞒?还不就是因为有自己的小算盘!要不是借这次机会揪出来,指不定她这个老板什么时候就被架空了! 说句不好听的,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除了没有卖身契。经纪人的权限大了些之外,在本质上跟古代的主子与得力奴才没什么特别大的分别,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前是主子无用、奴才跟着受辱,现在一旦艺人火不了,跟着他的经纪人和助理也都遭人白眼,活的还不如外面扫大街的。 所以柳于飞的经纪人这种心思,冼淼淼不是不能理解,但就是因为能理解,所以才特别恼火:她要是真偏心也就罢了,不怪经纪人有情绪,可她分明对工作室的艺人都是一视同仁,这样竟然也能生出不满来?你也忒好高骛远了些! 柳于飞的经纪人这会儿真是肠子悔的都青了,全身的衣服也都被冷汗湿透了,脑门、下巴不住的往下淌汗,两条腿儿都在打哆嗦。 冼淼淼指着他,半天没说话,最后恨声道,“要不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经纪人,我真想现在就把你炒了鱿鱼!” 他现在才算是真的怕了,一米八多高的大男人几乎缩成一团,一抬头就红了眼眶,里子面子全不要了,结结巴巴的跟冼淼淼求情,“老板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是我脑抽犯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工作室的氛围有多么轻松,待遇有多么优厚就不说了,这个圈子就这么大,假如冼淼淼真的一怒之下把自己解聘了,他就真的没有活路了:试问那个老板愿意雇佣一个另有一副小算盘的员工呢? 冼淼淼狠狠剜了他一眼,道,“从今以后,你给我小心点儿,但凡再敢自作聪明、自作主张,我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说着,她又去瞪这回完全是祸从天降的于榕的经纪人,“我今天再把这话撂在这儿,你们能听进去就给我老老实实遵守,听不进去,趁早滚蛋!” “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有什么打算,但有一条给我记住了,我冼淼淼的工作室那就是一个整体,我不指望你们能把它维护的像铁板一块,可也别妄想通过踩着其他人的方式往上爬,要踩你给我踩外面的人,少把小心思用在算计自家兄弟姐妹上!” “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华国大得很,最不缺的就是人,我能捧红了你们,也能捧红别人;我能用你当他们的经纪人,照样也能用别人!我给你们空间是出于对你们的信任,可不是任由你们糟蹋的!” 已经成材的摇钱树固然讨喜,但冼淼淼也不是什么会因小失大的性子,假如真把她惹毛了,什么树不树的,统统砍了重栽! 别以为我非你们不可,以前是我上天入地的搜罗好苗子,可现在呢,只要我放出声去,想加入工作室的人能挤破头!左右我还年轻,现在基础也都打牢了,还怕再捧不起别人来不成? “白给你们的好处不知道珍惜,成,那我也就跟别家学学,不当这个老好人了!从明儿起,我就会派人时时刻刻盯着你们,都给我把皮子绷紧了!要是还敢有第二次,好走不送!” 骂着他们,冼淼淼自己也在检讨,她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对这些人太过宽容,以至于把他们的心思都养大了? 可又转念一想,也未必,这种事儿还得分人,真要说起来,自己给邓清波的权限是最大的,可他却从未给自己惹过麻烦。 这么看来,古语中的“因材施教”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管是柳于飞还是于榕,又或者是他们的经纪人,都没想到一直对大家和颜悦色的小老板发起火来竟然这样可怕,一时间都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一声。 外面焦急等待的人竟也隐约听到了隔音良好的办公室内传来的怒喝,可想而知现在里面的情况究竟糟糕到了什么地步,不禁都是一抖,腿肚子都有些疼。 邓清波下意识的凑到任栖桐身边,小声问,“小师弟,你说会不会有事啊?” 就见任栖桐眉头紧锁,面无表情的瞟了他一眼,凉凉道,“你担心谁?” “呃……”邓清波刚一对上他的视线,竟本能的想要躲闪。 任栖桐的眼睛里分明没什么情绪,可他却莫名觉得瘆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股凉气顺着尾椎股嗖嗖往上爬。 邓清波甚至觉得,要是自己真的胆大包天的说担心柳于飞,小师弟说不定就能单手举着自己从顶楼天台丢下去! 任栖桐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竟又扫了在场其他人一眼,凉飕飕的问,“还有谁想问?” 众人:“……” 卧槽好可怕! 任栖桐确实从来了之后就一声没吭,但这并不代表他对所发生的一切没感觉,相反,他非常生气,生柳于飞的气。 他本就不喜跟人交际,在这个工作室里,也就跟冼淼淼、邓清波和宋志的关系亲密一些,对其他人也就是个脸熟,完全没有任何特殊的感情。 今天因为柳于飞的事打扰了跟冼淼淼的假期这件事已经让任栖桐挺不痛快,这会儿冼淼淼又一而再再而三的生气,任栖桐就更不高兴了。 就连他这么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知道冼淼淼对艺人们够好的了,这些人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竟还要给她添麻烦,实在可恶! 自己捧在手心儿里爱都爱不过来,整天不知道该怎么疼的好姑娘,大半夜的却要因为别人犯下的过错生气,实在让他不爽。 所以他确实担心,担心冼淼淼被柳于飞气坏身体,至于柳于飞什么的……管他们去死! 说到底,任栖桐也许天性凉薄,想要走进他心里去很难很难,可一旦被他放到心里,就会一辈子结结实实的捂着。 就像老拜斯曼,哪怕是他的亲生父亲,哪怕这些年都在低声下气的讨好他,请求他的原谅,只因曾经伤透了他的心,最终任栖桐给予的也不过是一份对于普通资助者的回报而已,要问真感情,未必会有多少…… 别看他在工作室里的资历是第二老的,可实际上他根本不合群,自始至终独来独往,绝大部分人于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他之所以现在还能跟大家保持表面上的友好,不过是看在冼淼淼的面子上。 而现在很不幸的,柳于飞这不长眼的危及到了冼淼淼的利益,任栖桐就只有一种反应:翻脸! 任先生翻脸翻得极其爽快,表达方式也很直接,毫不拖泥带水:在等待冼淼淼出来的过程中,他就掏出手机,多年来差不多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亲自登陆自己的Talk账户,把柳于飞取关了!做完这一步之后,任栖桐好像还不解气,想了下,又顺手把于榕取关了。 哼,这两个人是同期生,又长期一起工作,本就沆瀣一气,是一丘之貉!统统取关! 他关注的人本就极少,也就是冼淼淼、邓清波、宋志和苏蒙,再就是后来的王琳和柳于飞、于榕,就连方栗和刚来的袁雅青都没这个待遇,到现在也都还没突破两位数,结果现在一取消就是俩! 有随时随地关注他动态的粉丝瞬间发现了这个大变化,惊讶不已,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网上直接就炸了好么。 《号外号外,任栖桐取关同工作室艺人!》 《任栖桐亲友圈进一步缩水,疑工作室生变》几十个帖子拔地而起,雨后树林里的笋子冒头速度都没这么快的! “真的假的,我去看看!” “卧槽是真的!真的取关了!出什么事了?” “妈呀,究竟什么情况?感觉山雨欲来啊!” “听说柳于飞刚跟人打架,难道大桐桐跟那三角恋中的一方关系匪浅?不能够啊,他不是已经有大小姐了么?” “别瞎几把猜,林苑算什么货色,也敢跟大小姐抢人,不要命了吗?” “难道是任栖桐私下跟这两个人闹翻了?可他们是歌手和演员的关系,不该有利益冲突啊!” “只有我觉得取关的好吗?柳于飞年纪轻轻就感情混乱,又这么冲动,大桐桐就不该跟这种人做朋友。” “他们本来也就不是朋友吧,大桐桐什么段位?关注他们也只不过是出于同门之谊,当初大桐桐的关注直接或间接的帮柳于飞和带了多少人气,拉了多少粉丝?蹭热度也该有个头儿!” “总觉得这次的事儿啊,不简单……” 那边付秀也在不断刷新网络,以便随时了解舆论动向,结果这才几分钟呐,就见热搜榜上多了一个“任栖桐取关好友”的话题,该话题热度不断攀升,短短几分钟内被讨论和点击的次数就过十万,而且还在不断攀升,俨然有盘踞榜首的气势。 付秀顺手点进去一看,就被里面铺天盖地的讨论贴子晃瞎了眼,她抬头瞄了眼前方几米处似乎还隐隐透着杀气的背影,颇有些哭笑不得:合着这是给女朋友出气? 眼下正是非常时期,付秀对期间发生的任何细节都不敢怠慢,忙去角落给里面的冼淼淼打电话,小声报告,“小老板,小任哥刚取关了柳于飞和于榕,这会儿网上都闹开了。” 冼淼淼一怔,心里既感动又好笑,倒也没在意,“取关就取关吧,不必在意。” 当初让任栖桐关注柳于飞和于榕本就是自己的意思,实际上他跟那俩人几乎都没说过话,后来时间久了,冼淼淼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现在一想,自己还挺对不起任栖桐的,这人平时那么骄傲,不感兴趣的连看一眼都懒得看,可为了自己,竟肯忍耐,去关注两个或许压根儿没放在眼里的路人,对网上“柳于飞好友”“于榕好友”的称呼也从没辩白过……确实委屈他了。 “对了,”冼淼淼又说,“秀儿,你跟谢哥进来一趟,再叫上小于。” 既然事情原委弄清楚了,接下来也该是反击的时候了。 三个人麻溜儿的进去,冼淼淼一点都不耽搁,立即开始排兵布阵,“秀儿,你跟小于立刻以柳于飞的口吻起草一份道歉书,十分钟之内我要在他的Talk上见到。” “没问题,老板。”付秀点头,在记事本上划了种种一笔,又详细问道,“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先对打人的行为和对公众造成的恶劣影响道歉,然后么,”冼淼淼想了下说,“实话实说,重点要证明他跟林苑确实已经交往一段时间了,还有发现对方出轨时的震惊和无助,感情丰富一点,但不要太刻意。” 说着又冲柳于飞抬抬下巴,“把你手机里跟林苑的聊天记录传给她,对了,还有合影,有合影的吧?” 亲眼目睹林苑劈腿后的柳于飞早就对她因爱生恨,全身上下都只剩下被愚弄的愤怒,正愁不知怎么报复呢,又怎么会拒绝? 柳于飞点头,“之前有过几张自拍,是我趁她不注意拍的,当时被发现后她还让我删了,只是我不舍得,就瞒着她留了下来。” 以前他被突如其来的爱情蒙蔽了双眼,还以为林苑只是怕被人发现才不敢留合照;可现在回过头去想一想,她确实是怕被人看见,只是对象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些罢了! 想到这里,他又一咬牙,把怀里的金丝绒盒子掏了出来,语气复杂道,“这是我本打算今天送给林苑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恐怕也用不到了,老板您看能派上什么用场吗?” 冼淼淼有些意外的斜了他一眼,示意小于拿过去,“你倒是想得开。” 柳于飞自嘲的一笑,眼中就带了些怨毒,“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对上他的视线,冼淼淼的心头不禁一跳,这人年纪轻轻的,虽是林苑对不起他,但戾气也忒重了些…… 付秀拷贝完之后,冼淼淼又道,“态度诚恳一点,挑几条比较有代表性,能够引发热议的发上去。” 纵观全局,这件事情虽然是柳于飞冲动了些,可大错并不在他,随便哪个毛头小子亲眼看到自己所谓的清纯女孩儿跟另一个男人打情骂俏也会热血上头! 虽然打人不对,但只要他诚恳道歉,不仅能第一时间将自己置于弱者的位置,还能进一步强化他心直口快、敢做敢当的耿直形象,只要操作得当,力挽狂澜并非不可能。 道歉这种事,越及时了越好,等拖拖拉拉到了情况恶化到几乎无法挽回时,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都于事无补了。 时间紧迫,付秀赶紧带着小于找公关组干活去了:道歉函发出去并不代表任务就完成了,还需要一批水军率先在网上表态,起到引导舆论方向的作用,不然很可能功亏一篑…… 一句话,都是套路。 付秀和小于刚走,冼淼淼就开始给谢磊派活儿了。 “你去找平时负责林苑新闻的狗仔,还有盯那一带的人,”冼淼淼加重语气,“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拿到林苑跟其他男人的料!越劲爆越好,越多越好!” 华国明星不在少数,各网站。报社、杂志社为了能够尽可能全面及时的掌握明星动态,往往会进行非常细致的分工,基本上谁盯哪一片儿,谁负责跟哪条线都是固定的。而因为长期盯梢,这些狗仔和娱记手中往往会掌握海量私密信息,而这些信息中只有一小部分会及时公开,剩下的,尤其是重量级的,要么故意透露给明星本人,引诱他们高价赎回,要么由团队高层暂时封存,预备等待合适的时机掀一场惊涛骇浪。 现在冼淼淼让谢磊出去找的,就是这些没被公开过的,能引发惊涛骇浪的大料! 从柳于飞的讲述中冼淼淼判断,这个林苑要么天赋异禀,要么这么干很可能不是第一次了,同时还勾引着其他男人。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只要被验证,这对于一个长期卖弄清纯人设的年轻女明星来说都将是致命的。 柳于飞有头无脑,自以为是,以至于闯下大祸,现在却要整个团队耗费人力物力无数来给他收拾烂摊子,确实可恶;但林苑欺骗他人感情,玩弄别人与股掌之上,挂着一副无辜的面孔来给自己暗中赚取好处,更是可恨! 可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最重要的是能让大众相信,冼淼淼需要证据。 她当然不可能从证据最充分的林苑本人和她的工作团队那里得到,那么可能性最高,也最快捷,甚至资料最全面的来源,无疑就是那些长期盯人的狗仔了。 谢磊点头,扯扯嘴角,边往外走边打电话,“都起来,干活了!” 第114章 今天是正月十四,除部分特殊岗位之外,华国人民基本上都处于度假的状态,柳于飞的事情一出,简直就像给漫长的冬季注入了一丝不怎么正面的活力,不少人纷纷表示要彻夜追剧,毕竟艺人的情感纠葛什么的可比各电视台干巴巴的元宵晚会有趣多了。 冼淼淼没让他们失望,距离事发不过一个多小时,柳于飞的Talk就更新了一条状态,并附带几张照片和截图。 “他”非常坦率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自己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做出那样的举动不仅扰乱公众秩序,打扰现场民众用餐,容易给社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说,也伤了支持自己的粉丝们的心。 另外,他向被打的另一位演员黄曲致歉,紧接着便贴出了几张他跟林苑的亲密合影和短信聊天记录,以及装在漂亮的丝绒盒子里的钻石手链。 “我跟林小姐相识于去年的广告拍摄,为期两天的拍摄结束后我们就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虽然不能见面,但也一直保持联系,并在六个月后的重逢时确定了关系。因为林小姐反复强调公司纪律严明,并坦言如果公开恋情会严重影响其事业,因此要求我保密,我并未有任何怀疑,答应下来,并严格遵守约定。” “也许恋爱中的人真的是傻子,我只一味的欢喜遇到了喜欢的人,哪怕不能时常见面,也总是会琢磨该怎么样才能让她开心……马上就是元旦佳节,我带上老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决定给她一个惊喜。谁知现实却给了我重重一击!” “很抱歉,我当时确实冲动了,因为我没办法接受被欺骗的现实,所以本能的将错误归咎在黄曲先生身上,并做出了非常不合适的粗暴举动,对此,我再次致歉。” “到现在我的心情依然非常复杂,但许多以前想不通的细节倒也渐渐清晰起来,原谅我现在不能将个中曲折一一讲述,但等事情真正水落石出那一天,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真正的交代。” “以及,第三次向黄曲先生道歉,请原谅我的不成熟和冲动,抱歉。” 付秀亲自操刀,很快就写好了致歉函,又请冼淼淼亲自看过了,这才让小于发到网上。 致歉函一公布,还不等工作室这边的水军带情绪,就有一直关注事件发展的柳于飞的粉丝跳出来力顶。 “小柳别哭,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知错就改就好,你还是我们的小柳~” “早就觉得那个女的不是什么好鸟,特别装,就没见过这么做作的,现在真相大白,果然没猜错!” “可怜的小柳,这是人财两空啊,大过年的,可真惨!” “那女的太不要脸了,脚踩两只船啊,玩儿人也不带这么狠的!要不是小柳痴情,误打误撞发现了真相,还指不定要隐瞒多久呢。” 冼淼淼盯着看了会儿,嘱咐公关部那边注意控制情绪,一旦发现柳于飞的粉丝们有失控的可能就立刻出手,重新引导舆论回归到正常范围,千万不能发展成网络暴力,不然有理也变没理了。 柳于飞和经纪人也时刻关注着,见绝大部分人都还是站在自己这边,都松了口气。 说老实话,这道歉的事儿果然还得是专人来。柳于飞顺风顺水惯了,一向心高气傲,不要说这会儿他满腹怒气,就是心平气和的时候也做不到这么低姿态。 瞧瞧付秀写的这个,虽然说的确实是实情,但因为遣词造句的关系,柳于飞好像一下子就变得纯洁无暇起来,整个一无比无辜的受害者。就连动手打人这种事,也因为他道歉及时、态度良好,叫人没法子继续追究。 对某些人来说,今天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被打的黄曲也是倒霉,忙活一年了,他就是跟女朋友出来约个会放松一下,谁承想半路杀出个柳于飞来,自己还没回过神来呢,就被对方拎起来揍了…… 他的经纪人气愤不已,先带着他去了医院,确定只是皮外伤后又联系公司,扬言要打官司,让那个柳于飞好看。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的工作室不就爱打官司吗?这次咱们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他们尝尝舆论的厉害!” 话虽如此,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处处都透着一股诡异,黄曲的老板听他们说了事情始末之后,先不去追究黄曲瞒着自己谈恋爱的事儿,反而问,“你跟柳于飞,之前有过过节吗?” 黄曲也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没有,只是去年在电视剧圈儿的一次晚会上远远见过一面,可连话都没说一句呢,又怎么可能结仇?” 他们两个虽然年纪相当,风格类似,走的都是酷帅的偶像派路子,但还不至于因为利害冲突闹到要当众打人的地步吧? 老板点头,摸着下巴想了下,又问,“那对这个林苑,你了解多少?” 黄曲一怔,脑海中隐隐有什么要浮上水面,他想了想才缓缓道,“也没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就是说暂时不想让外界和公司知道我们的关系。可这个要求倒也不算过分,现在,现在大家不都这样么,我也没多想……”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安的看了自家老板一眼,怕他生气。 但凡能在娱乐圈支起场子来并混出头来的,都能分清楚轻重缓急,黄曲的老板只是丢给他一个淡淡的警告眼神,就开始暗自琢磨起来。 隐瞒恋情之类的在娱乐圈的确算不得什么,不要说恋情了,就连隐婚、隐离的都有好些。多少外界眼中的青春偶像,确实背地里早就结婚生子;又有多少世人眼中的伉俪眷侣,其实早就貌合神离,甚至已经分道扬镳的! 形象嘛,都是打造出了给外人看的,钱和名声才是最关键的;所谓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虽然难听,用来形容这个也差不到哪儿去。 明星明星,既然是星,势必要远离现实生活,那星光璀璨的,难免晃瞎了人的眼,至于那星光底下究竟隐藏着什么龌龊,嗨,谁在乎! 大家正寻思着呢,黄曲的助手就拿着平板跑进来,小声道,“老板,外面又有动静了,柳于飞在Talk上面公开发布了道歉声明,不仅多次跟黄先生道歉说对不起,还公布了好些他跟林苑交往的证据!” “拿来我看!” 黄曲的老板细细看了一遍,轻笑一声把平板丢回去,自己拍着椅子转了两圈,似笑非笑道,“谁说女人不能成大事?瞧见了没,这次惹事儿的是女人,带头解决的,可不还是女人?” 早就听说冼大小姐行事作风非常人能及,这回他也算见识了。 要说这声明是柳于飞自己发的,那是打死他都不信,姓柳的小子要能有这样的反应速度和脑子,一个来小时前也就闹不出那样的丑闻来了。 这步棋一走,柳于飞率先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谁还能再逼迫一位被欺骗的痴情男人吗?他都道歉了!不仅外界奈何不了柳于飞,就连黄曲也跟着洗刷了第三者的嫌疑…… 啧啧,那小姑娘,有点儿意思。 黄曲的老板一个人摸着下巴表情风云变幻,黄曲跟他的经纪人和助理也都不敢打扰,只是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位冼大小姐的联系方式,”过了会儿,老板缓缓抬头,“你们谁有?” 午夜十二点刚过,冼淼淼就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接到了黄曲老板的电话,两人在密闭的房间里嘀嘀咕咕的说了十好几分钟,貌似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反正冼淼淼再出来的时候,瞧着神情放松不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这事儿真要追究起来,柳于飞不死也得脱层皮,回头少不得得跟人家赔礼道歉,趁这会儿对方主动递出橄榄枝,那就赶紧接着吧! 所谓的抢占先机说的就是这个,谁最先做出合理的反映,就相当于把局势扭转到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位置;相反的,谁要是迟迟不敢出声,且不说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大家先就容易有一种你“做贼心虚”的感官。 而可喜可贺的是,在这件事情上,林苑本身还真就是心虚! 在柳于飞公开发表声明之后不过十几分钟,黄曲的Talk那边也有动作了。 他先安慰了自己的粉丝,并po出医院病历证明都是小伤,然后表示了对柳于飞冲动行为的理解,之后就调转枪头,开始了对林苑的声讨。 黄曲,或者说黄曲公司的公关这样写道,“我跟林小姐认识已经有十一个多月了,因为彼此兴趣相近,有不少共同话题,又确认了对方的单身状态后,于去年六月份确定恋爱关系。期间林小姐也如同跟柳于飞柳先生说的那样,反复请求我不要将这段恋情公之于众,而我也出于对她的爱护和对前途的维护答应下来,并在之后的数次综艺和商业活动中说了假话,在此,我要向一切支持和喜欢我的观众及粉丝们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为了一己私利撒谎,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如果你们从此以后不再喜欢我,我也表示理解,非常抱歉……” 好么,之前还在猜测这三人之间究竟是什么款式的爱恨情仇的吃瓜群众们顿时鸡血沸腾了,卧槽,真是好大一朵白莲花! 这,这不就是活生生的爱情骗子嘛! “天呐,这世界真是太可怕了,不仅容貌可以作假,原来内心也能做假,青春玉女原来是欲女……” “不行,我想冷静下。” “……信息量太大了,我有点承受不来!” “所以,让我梳理一下,这是男一号和男二号,不对不对,这是两个男二号都发现自己被骗之后,决定暂时放下私人恩怨,决定联手对付情感骗子了吗?” “哈哈哈哈,了不得了不得,两个男的联手了,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 短短几个小时,事情发展就不断反转,围观群众纷纷大呼过瘾,又组团跑到林苑Talk下面大喊,“林小姐,你妈问你到底谁才是真男友!” 而最令人诟病的还是林苑和她所在公司的态度,从事发到现在已经几个小时了,柳于飞和黄曲都先后表态,她竟然还在装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苑的Talk下面简直成了修罗场,竟然还有海外党隔着千山万水跑来骂,骂她私生活混乱、不检点的都算好听的了,其他的还有各种花样翻新的三字经,真是不堪入目。 到了将近两点,林苑那边终于有动作了,只可惜不是做出相应的解释,竟然是将Talk设置成了禁止留言的新权限…… 小于看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做点公关!” 付秀摇头,“来不及了。”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两位男人公先后表示要跟女主角划清界限,连称呼都变成了统一的“林小姐”,他们那边能不知道双方联合了?既然拖到现在都没有动作,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林苑背后的靠山实在强大,强大到她完全可以不惧任何流言蜚语,哪怕名声臭不可闻也照样不影响她今后的发展;第二,林苑所在公司从事情爆出来的瞬间就知道大势已去,大局已定,再如何挣扎也不可能调转局面,所以干脆放弃…… 只是目前来看,第一种可能性不大,假如林苑真有铁打的靠山,早在事发第一时间就有人出手把她摘出去了,何苦等到现在?网上骂声连天,好听么? 冼淼淼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平均一分钟刷新好几次,生怕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这会儿网上更热闹了,林苑的Talk那边虽然关闭了评论功能,但这并不妨碍网友们就此展开热烈讨论。几十分钟的工夫,网上各大论坛和贴吧就涌现出了无数帖子和话题,风声几乎是一边倒,都在声讨林苑。 有人说她本就私生活混乱,只是大家都被假象蒙蔽了双眼,可人算不如天算,她单单没算到柳于飞会对她这么痴情,竟然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楼下给送惊喜!可惜那惊喜没送成,倒成了惊吓;又有人说林苑真人一点儿也不像她平时对外宣称的那样直率可人,其实心机十分深沉,当初就是勾搭了公司高层,才能得到拍电视剧的机会,结果就红了;还有人说她不光勾搭了柳于飞和黄曲,同时还跟另一名当红小生关系暧昧,并与某制片、某导演来往密切,还曾被人目睹共处一室等等,只是当时没有实在的证据,林苑的公司稍微一做公关就水过无痕…… 所谓的墙倒众人推,不外如是,诚然这里面有真话,可更多的恐怕还是人云亦云的诽谤和恶意中伤,只是眼下这种情势,怕是没人敢触这个眉头,肯跳出来为林苑说句公道话了。 说到底,娱乐圈竞争本就残酷,小心做人尚且来不及,何况她本就有把柄可抓? 林苑年纪轻轻就红起来,早就不知惹了多少同行生红眼病,加上她又确实不检点,这回一朝东窗事发,众人可不得牟足了劲儿往她身上泼脏水、扔石头? 事发几个小时了,平时跟她频繁互动的几名艺人却连屁都没放一个,要说都睡死了,谁信? 说是好朋友,可一旦真出事了,也就能看出人情冷暖,恐怕那些人现在非但不替林苑担心,反而巴不得她就此一蹶不振! 反正娱乐圈市场需求就那么点儿大,有你没我,有我没他,你倒下去,空出来的可不就是咱们瓜分?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傻乎乎的帮忙?义气也不是这么逞的。 ***** 忙忙碌碌的,不知不觉都将近一点了,而本次战斗的形势已然明朗,林苑必败无疑。只是假若真就这么草草结案,冼淼淼却总是不甘心。 劈腿而已,多常见的事儿,不要说钱多烧手的明星,就是寻常百姓家也是屡见不鲜,实在没什么好深究的。这世道,人们的忘性都很大,吸毒、嫖娼、婚内出轨的都照样混的风生水起,更何况林苑一个未婚女青年!说白了也就是感情不专一,稍微花心点儿呗,冼淼淼真要揪着不放的话,没准儿还会被某些脑残粉反击说“性别歧视”什么的。 是啊,凭什么男的劈腿就能轻松被原谅,女的只是谈个恋爱就要一棍子打死? 等风声稍过,只要林苑的公司事后好好写一个文案,让她声泪俱下的念一遍,表现的诚恳一点,要不了多久就能东山再起! 冼淼淼眉头紧锁,屈起指关节狠狠往桌面敲了几下,显得有些焦躁。 她跟林苑虽然同为女性,但这次却丝毫同情不起来,不仅因为对方大大损害了自己的利益,更因为她打从心底就瞧不起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的行为。 而且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要是这次不能把林苑一棍子打死了,难不成还要眼睁睁看着她继续在圈儿里蹦跶? 只要一想那种情景,冼淼淼就觉得堵得慌。 她宁肯相信网上针对林苑的那些负面传闻都是真的,但这还远远不够,她需要证据,铁一般不容狡辩的真凭实据!不然等过几天网民们的大脑冷静下来,没准儿一切针对林苑的不充分指控都会被统一划归到污蔑里去…… 证据,她需要证据! 冼淼淼敲打桌面的动作越来越快,指关节都隐隐作痛,可还是停不下来。 谢磊,现在就指望他了。 风向基本上稳定下来之后,冼淼淼就把邓清波、王琳等不相干的人赶走了,只剩始作俑者柳于飞和知情不报的于榕以及他们的经纪人,这会儿都在墙角锁着,尽量减小存在感。 于榕倒也罢了,毕竟是他隐瞒,只是苦了他的经纪人,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整天忙活自家艺人的事儿都脚不沾地,又怎么可能变成对方肚子里的蛔虫,猜到对方刻意藏起来的小秘密…… 局势一明朗,工作室的压抑感就减轻了些,虽别人还是不敢轻易开口,到底任栖桐心疼,估摸着冼淼淼不忙了,就进去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说还好,一说冼淼淼也就真觉得两眼干涩,头脑发昏,非常想要一头栽下睡一觉。可也只是想想而已,这会儿谢磊还没回来,她总是放心不下,恐怕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看她这么操劳,任栖桐不免更加心疼,对柳于飞的印象一坏再坏,要不是他不擅长给人使绊子…… 两人正无语凝视呢,冼淼淼的手机就响起一阵特别欢快跳脱的铃声,跟屏幕上“游小楼”的来电人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冼淼淼禁不住揉揉太阳穴,冲任栖桐歉意一笑,慢吞吞的接了电话,“请千万告诉我你有十万火急的事儿,不然咱们绝交。” 游小楼立刻哇了一声,非常浮夸的嚷嚷道,“我算见识到什么叫狠心薄情了啊,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说丢就丢啊?” 冼淼淼哭笑不得的翻个白眼,冲刚去对面沙发上落座的任栖桐做鬼脸,“得了啊,这都几点了,我快要累死了,有话直说,没话我就挂了啊。” “行行行,怕了你了,”听她嗓子都有些哑了,可见是真累着了,游小楼也不再胡闹,正色道,“我从网上看到你那边出的事儿了,你说巧不巧,哎今晚咱们不是聚会么,你有了蓝颜知己就忘了我们这群革命同志,不来就不来吧,你猜怎么着,东城区那边他妈妈开美容院的那小谁你还记得不?他一看林苑的照片就乐了,说这就是个女表子,年前他爸公司中秋聚会,几个高层出海玩儿,这个林苑还跟几个女的一块来出台陪酒,跟几个高层又搂又抱的,耍的可溜了,半点儿瞧不出什么清纯玉女的样儿来……” 冼淼淼一听就来了精神,“真的假的?有证据吗?照片啊什么的都行。” 见她这么重视,游小楼也有些得意,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卖关子的冲动,只是说得更起劲了,“这算什么呀,还有更劲爆的呢!你手下那个柳于飞还是柳什么的也是真眼瞎,好姑娘那么些,怎么就栽在这女的手里!” “几年前林苑还没火那会儿,因为长得挺好看,还跟我一朋友他表哥谈过恋爱,当然,他表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花花公子,不过这俩人也算什么锅配什么盖,王八绿豆看对眼儿,林苑好像是挤走了他表哥的现任才上的位。有一阵子两人打得火热,他表哥还送了不少首饰啊包啊什么的给她,不过也没糊涂到家,车跟房子都还是他自己的名字,后来包养了大半年吧,过了热乎劲,他表哥又换了另一个嫩模,林苑除了衣服首饰什么都没捞着……” 说巧合吗?似乎也不能用巧合来形容。毕竟林苑就是在望燕台上的大学,她想要上位,自然要找望燕台当地的土豪们,而望燕台统共才那么大,缩到一个圈儿里更是有数的,保不齐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就是姑表兄弟,什么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更何况玩儿这种事儿,本就没什么遮掩的必要。 饶是冼淼淼这么个不是特别八卦的人听得也是津津有味,自觉眼界大开,只是光有传闻不行,她现在急需的是证据,证据啊! 游小楼一听要证据倒是一愣,说了等会儿之后就急匆匆的找到刚才爆料的那个朋友,问他有没有照片什么的。 “又不是我包养的,”那小子两眼一翻,双手一摊道,“我哪儿来的照片?我说小楼,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爱好,还带收藏的啊?” “少放屁!”游小楼踢了他一脚,不甘心的追问,“真没有啊,你打电话问问你表哥,看他有没有。” 那人还以为她开玩笑,本想打个哈哈,结果见她还眼睛不眨一下的瞪着自己,也惊恐了,“你还真要啊!” 第115章 暂且不提游小楼如何逼迫基友向他表哥要当初跟林苑在一起过的证据,冼淼淼这边却也终于等到了谢磊归来。 只是他走的时候衣着光鲜,皮鞋锃亮,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了雪水和泥土不说,头了乱了,衣服也皱了,瞧着倒像是经历了什么。 谢磊一开始还避重就轻不想说,奈何冼淼淼反复追问,只好交代,“我们去的头几家还好,给点钱就得了,只是后面两家有人先到一步,我们在最后一家碰了头……东西就一份,可两边都想要,难免要费点工夫。” 他说得轻巧,可大家却听的心惊胆战。 共事这么长时间了,谢磊的身手和办事能力都很不一般,况且这次出去他也是跟合作过多次的战友们两两分组行动,如果不是情况危急,绝对不会弄得这么狼狈。 比起柳于飞,冼淼淼当然还是更重视谢磊,听到这儿更不肯轻易放他走,然后谢磊这才急了,说了实话,“应该是林苑公司那边雇的人,大家动手以后就亮了刀子,我还好,就是一块去的那个兄弟,胳膊上给划了道口子,虽说没有大碍,可我还得陪他去趟医院才放心。” 冼淼淼几个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敢耽搁他了,只是想了下,人家毕竟是给自己办事受的伤,不去看看总不放心。可说是去看,自己又哪里走得开? 正左右为难,就听任栖桐说,“我去吧。” 冼淼淼微怔,“也好,情况紧急的话要及时给我来电话。” 任栖桐是正正经经的自己人,接受过多年专业格斗训练,身手好;多年独来独往,说话办事也靠谱,让他走一趟说不定倒比自己更管用。 送走了任栖桐和谢磊,冼淼淼才又带着付秀他们忙活起来,只是无意中瞥到角落里的柳于飞,不免心凉。 几个经纪人都已经诚惶诚恐的加入到了公关组,努力戴罪立功,就见柳于飞一直在发呆,连谢磊回来了也只是抬了下头,听说资料拿到便又如释重负的坐了回去,连句谢谢的话都没说! 就算谢磊是自己人,可他总是为你柳于飞擦屁股才弄成这样,你不感激就罢了,听说有人受伤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实在叫人寒心。 冼淼淼越想越气,再抬头看看满屋子埋头苦干熬夜加班的人,总觉得不值:我们辛辛苦苦究竟是为了谁! 她本想借这次的事情敲打一下柳于飞,没想到他这样不知好歹,事到如今也没表现出有要悔过的意思…… “行了!”冼淼淼冷着脸一拍巴掌,冲齐刷刷抬起的一大片人头道,“忙了大半夜,大家辛苦了,从现在开始轮流休息,半小时一班!小于,统计人数和喜好,叫外卖,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干活。” 付秀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见她面罩寒霜,再看看墙角茫茫然站起来的柳于飞,到底是明白了什么,也就笑着招呼说,“是啊,反正大局已定,都站起来活动活动,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都来这边登记啊。” 冼淼淼出手一项大方,从不肯亏待替自己办事儿的人,所以虽然是过节加班,但只要想想后面可能拿到手的红包,大家还真没什么怨言。可身体毕竟不是铁打的,精神高度紧绷的忙活了大半夜,眼下还真有些扛不住了,这会儿冼淼淼主动出声让大家休息,大厅里便群起响应,谁也没傻啦吧唧的继续装劳模,先迅速分组后就按顺序过来登记,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想吃什么来,气氛登时活络起来。 就像付秀说的,现在局势已定,任林苑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翻身,左右就是下场惨烈到什么级别的区别,因此大家也不怎么紧张了。 还有公关组的组长笑着活跃气氛,跟冼淼淼大着胆子提要求,“大小姐,兄弟们饿了半天,大过年的,想吃点儿好的成不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冼淼淼是不是迷他不好说,但在一边看了这么久,柳于飞这小子不怎么靠谱,他倒是瞧出来了。眼见大小姐似乎又有些不满,他就得豁出去老脸凑个趣儿,千万别波及了手下吃饭的兄弟们。 虽说生气,但冼淼淼好歹还没堕落到要迁怒人的地步,就顺着台阶下,笑道,“瞧瞧,这是蹬鼻子上脸了,可有什么办法?谁让我求人办事儿呢?说吧,只要餐厅还营业,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让你们吃饱。” 她话里有话,柳于飞到底听没听懂暂且不论,众人倒是轰然一笑,然后四面八方真就响起了胆大包天的点单声:“哎哎哎给我记上,我要日料!” 周围顿时哗然一片,大家纷纷起哄道,“哇,你小子也忒狠了!” 然后紧接着,一群人就更加不客气了,什么牛排烤鸭披萨的,最后还有个浪货要火锅,话一出口就被群殴了,到底没能成…… 他们开心了,柳于飞却急了,林苑的事儿还没最终尘埃落定,这就开始吃庆功宴了?见小于竟然真的开始写菜单,他就悄悄走到冼淼淼身边,小声道,“老板,这?” 冼淼淼现在不要说看见他这个人了,只要一听他的声音就膈应,刚还笑吟吟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怕什么,天塌不下来!” 过了会儿,璀璨大楼外面陆续聚集了一批又一批的外卖小哥,虽说同行是冤家,但这大半夜的凑在一起的画面着实有些喜感。稍后有人下来拿东西,不免问起来,听说是工作餐,还都挺惊讶:这些家的饭菜可都不便宜呀。 尤其那个送日料的一出现,听说就是给个普通员工点的单,当场就惊倒了一大片。 那日料小哥等人交割完了东西还是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可是知道这笔单子多少钱,这公司的待遇也忒好了点儿! 再瞅瞅这些同行们,什么砂锅、砂煲、披萨、牛排,五花八门,知道的是加班叫宵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边公司开party呢!就有个外卖小哥磨磨蹭蹭不愿意走,半真半假的问了句,“你们这边还要不要人?” 后面大家吃饭,众人见叫日料的那孙子竟然真得逞了,纷纷一阵羡慕嫉妒恨:多贵啊,大家平时发了工资都不见起能舍得吃一顿,这家伙竟然厚颜无耻的走公账! 冼淼淼就笑,“谁让你们装,后悔了吧?看着他吃吧!” 别说,绝大部分人还真就是装。 谁不想吃好的啊,可到底人数太多,而且他们不是工作室那几个整天跟着冼淼淼混的贴身小团队,也摸不清冼淼淼会不会着恼,所以一般都点的中规中矩。这会儿见大小姐竟真的不含糊,也就有点儿后悔,又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叫日料的那家伙一开始也是抱着瞎胡闹的心思,没想到真的如愿以偿了,还有些受宠若惊,只是没来得及嘚瑟呢,周围的同事们就群起而攻之,一双双筷子哗啦啦往这边伸,来不及的干脆下手…… 冼淼淼笑着看他们闹,等心情轻松点了,又去看付秀他们分析谢磊拿回来的资料。 这些资料都比较乱,什么情况下的都有,又因为还涉及到不少圈内外名流,有能用的,也有不能用的,想达到最佳效果还得经过一番剪辑,少不了继续忙。 过了大约摸半个小时,游小楼又打回来电话,还真给发过来几张照片! 游小楼说,“你可好好用吧,为了这些个照片,我费老了劲了!” 她那个朋友终究是联系到了表哥,然后就被骂了一通……只是虽然费了一番周折,还真让他找到了,于是赶紧传过来。 当初那表哥跟林苑在一起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合影什么的根本不放在心上,还是当初林苑为了拴住他的心,自己强拉着拍了后硬发过来的,表哥同志只瞥了一眼,随手就丢开了,谁承想现在竟能派上用场。 冼淼淼一看那照片就笑了,对游小楼千恩万谢,并许诺回头送她几张时装周大秀的入场券,有空了请大家好好玩一场才好了。 能不笑么?林苑成名后谨慎了不是一星半点,谢磊他们拿回来的照片毕竟都是狗仔偷拍的,并不十分清晰,可她当年为了吊金龟婿可是下了大工夫,拍的这些照片既性感又风骚…… 冼淼淼自己先笑了一回,又偷偷叫付秀过来,把这些照片男主人公脑袋上打了马赛克,这才好用。 付秀一看也惊了,“呦,小老板,您这打哪儿弄来的好东西?” 冼淼淼笑而不语,心道谁说纨绔没用的,单看往什么地方用,今儿不就立下汗马功劳了! 眼见着时候也不早了,估计绝大部分网民也都要睡了,而资料的筛选整合还需要一段时间,冼淼淼就安排人轮流值班,主要盯着网上的舆论风向,让大家轮换着休息一下。 这边还有事,冼淼淼干脆也就没回家,准备去办公室里间随便眯一会儿。 可到底心里头有事儿,她琢磨了下,先给任栖桐打了个电话,询问伤者的情况。 打电话的时候任栖桐和谢磊刚把那人送下,已经在往回赶了,“挂了急诊,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保险起见,让医生给做了血液化验,确定后又打了破伤风。伤口倒是有些长,又在手臂上,为了尽快愈合、防止感染,给缝了几针。” 冼淼淼先松了口气,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大过年的让人挂彩,这叫什么事儿! 倒是谢磊不大在意,说,“嗨,我们都是摸爬滚打过来的,这点儿伤算什么?比这更严重的时候多了去了,再说这事儿也不怪您,您要老这么着,以后兄弟们可就不敢接您的活儿了!” 话虽如此,冼淼淼也让谢磊多过问着点儿,需要的钱什么的都从自己这里出,回头报酬也给他单独翻倍。 谢磊呵呵一笑,“成,那我就替那小子谢谢您了!” 他和那几个兄弟都是一个部队退伍转业出来的,虽说走的时候拿了一笔钱,可那点儿钱搁在望燕台根本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根本不当事儿。就算是有心人给安排工作,可说白了,好活儿也轮不到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身上;而且在部队待了这么些年,他们早已跟社会脱节,不能适应外面的生活节奏和行事作风,又不会溜须拍马的,时间一长,不少人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也就是后来他机缘巧合下跟了冼淼淼,经济状况这才渐渐好转,并开始有余力拉还在火坑里的兄弟们一把。 前不久大家凑在一起还合计,等再过几个月,再攒攒钱,就一起开一家保安公司,大小不论,好歹能解决自己的生计。而且以后再有战友退伍,也能有个去处,不然就跟野狗似的满大街讨饭吃,有上顿没下顿,那种滋味……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他们都明白的道理,更何况冼淼淼给钱总是又多又及时,也不怎么涉及违背天地良心的事儿,大家都爱给她干活。这回虽说被人打了个出其不意,有个兄弟挂了彩,但也没人埋怨冼淼淼,反倒是谢磊心里对柳于飞起了嫌隙:是,我们就是出大力卖命的,不如您柳少爷能干,可谁不是一条命?谁还比谁高贵善良不成? 我的兄弟为了堵你捅的篓子伤着了,小老板和任栖桐尚且关怀备至,亲自跟着跑前跑后,你倒好,连问都懒得问一句! **** 折腾了一整天,等大家都轮流胡乱睡了两三个钟头,天都大亮了。 赵姨等了冼淼淼和任栖桐一整夜,见天蒙蒙亮了还没回来,就知道是公司出了大事,也没敢再打电话打扰,干脆就抱着老大两个保温桶过来给他们送饭。 考虑到可能还有别人,赵姨足足带了六七个人的分量,什么炖了一整夜的酸笋老鸭煲,大清早弄得莲藕排骨汤,颤巍巍嫩生生的香菇汤包,那叫一个鲜! 东西太多,冼淼淼就招呼付秀、小于和谢磊都坐下,一群人围着张大桌一块开火,既热闹又有食欲。 赵姨看的满脸慈爱,不住的给大家添饭,又忍不住唠叨,“事业要紧,可也得注意身体,这一晚上没睡可怎么得了?你们别仗着年轻就胡来,等老了,可有你们受的!” 这话冼淼淼都听了不知多少遍,就连任栖桐也能倒背如流,不过他们都不厌烦,反而觉得十分温暖。 等大家吃饱喝足,赵姨收拾东西走了,冼淼淼又端着咖啡继续熬,可还没到十点呢,尚云清的电话就来了。 冼淼淼还纳闷儿呢,好端端的,小舅舅打电话做什么? 谁知她刚接起来,里面就传出一道嫩生生的嗓音,“淼淼,你是不是不来吃汤圆了呀?” 十月! 冼淼淼一愣,因为熬了一晚上而又麻又木的脑袋缓缓运作,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坏了,她前几天答应要跟任栖桐一起回老宅跟老爷子他们过元宵的!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呢,就听那边隐隐约约传来尚云清的声音,“十月,十月?儿子?你是不是把我手机拿走了?十月?!哎呀你给谁打电话呢?” 这爷俩儿整天都窝在一处,十月年纪小嘛,难免会对成年人使用的各种工具感到好奇,偶尔会抓着尚云清的手机玩儿。 一开始见他感兴趣,尚云清和老爷子也都给他买过儿童手机和其他通讯工具,可小朋友稀罕的其实不是那些,而是通过摆弄家长使用的东西所获取的那种成就感和亲密羁绊,所以饶是各类儿童专用的电子产品堆成山,十月也不怎么喜欢,反倒还是整天追着亲爹跑,非要走他走过的路,摸他摸过的东西,一个人傻乎乎的乐呵。 弄明白到底怎么个情况之后,尚云清就把手机里面重要的东西加密的加密,转移的转移,粉碎的粉碎,密码也给撤了,十月果然十分欢喜。 今天是元宵节,尚云清一大早就被老爷子打发着干活,谁承想一个没留神手机就找不着了…… 十月早就不怕也不排斥他了,听他问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淼淼。” 尚云清伸手把他捞起来,先熟练地亲了一口才问,“想了啊?” 十月点头,白嫩嫩的小巴掌里握着一只大手机显得有些艰难,“还有桐桐,他们怎么还不来啊?” 说完这话,他才像是记起来自己还在打电话,又冲着电话问了遍,“淼淼,你跟桐桐怎么还不来啊?” 从刚才起,冼淼淼就在脑子里飞快的划算开了:今儿到底能不能走啊?最早几点啊?林苑那边还会不会有别的变故了啊…… 尚云清就笑,凑近了手机道,“行了,老爷子也知道你那边有事,正事要紧。” 十月仰头看了他几秒钟,突然明白过来,肉包子脸上带了点儿显而易见的沮丧,“又有活儿啊!” 分明是还带着奶腔的娃娃,可这几个字却说得社会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是谁教的。 冼淼淼噗嗤就笑了,“对啊,有活儿,我跟桐桐可能得晚一点过去啦。” 小家伙还挺认真,追问道,“晚多少啊?” “儿子,咱差不多就得了啊,追问的这么细当心以后找不着女朋友!”尚云清也跟着乐,他是个挺不拘小节的人,小东西这动不动就爱刨根究底的性子到底是哪儿来的?“来,把手机给爸爸,爸爸跟淼淼说点正事。” 十月恋恋不舍的把手机给了他,只是也不肯走,就这么仰着脑袋,眼巴巴的看着,仿佛恨不得从里面瞧出一个冼淼淼来。 尚云清一边摸西瓜似的揉着他的脑袋,一边对冼淼淼说,“才刚吃饭的时候老爷子还夸你来着,说这事儿办的漂亮……我瞧着他倒是时不时的往电话那边看,嘿嘿,估摸着是你没用他插手就处理的差不多了,有那么点儿失落吧。” 这次的事件虽说不如上次宋志遭剽窃的事件棘手,但冼淼淼明显长进了不少,几个步骤走的干净又利索,还懂得联合群众共同御敌了,老爷子看了也很是欣慰。 但欣慰归欣慰,她这么着,老爷子也就丧失了为人长辈的乐趣,进而觉得自己的存在感被削弱,存在价值逐渐降低…… 尚云清话音刚落,就听十月弱弱的来了句,“爸爸,头晕。” 尚云清低头一看,乐了,就见小家伙刚还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已然被自己揉成了鸡窝,这会儿整个脑袋都在随着自己的手动,能不晕么?! “哎呀,对不住啊,是爸爸忘了,来来来,爸爸给你弄弄。”尚云清歉意一笑,顺手给他撸了撸,然后就发现打结了…… 冼淼淼刚想夸他知道体贴人了,对老爷子竟这么观察入围,结果就又听到这么一出,登上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了,大致已经解决了,今天我跟任栖桐应该可以过去的,不过可能不会太早,午饭的话你们也不要等了。” 挂了电话之后,尚云清才开始专心帮十月整理头发。 小朋友越长越大,混血儿的特征就越来越明显,现在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种带着灰色的深蓝,发色也偏向深栗色,而且头发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笔直,开始出现弯曲。好在这弯曲倒也不是那种惊心动魄的卷卷,就是带点波浪纹,蓬松松的。 为此,十月还很不高兴了一段时间,最严重的时候坚决不肯照镜子,然后在尚云清的追问下,小朋友才扁着嘴巴,带着哭腔的说:“我跟爸爸不像了!” 第116章 虽说眼下正忙乱着,但最后冼淼淼还是跟任栖桐回老宅过元宵了。 一来林苑的八卦资料想要真正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她干耗在这里也没用;二来就算那些东西整理出来,为了达到最佳效果,也不能一股脑的都挤在今天用了,还要等;三么,就是任栖桐悄悄跟她说的了,“事态总需要一个酝酿发酵的过程,况且你总耗在这儿,他们也都不自在。” 哪怕关系再和谐,上司毕竟是上司,大过节的定海神针似的杵在这儿,甭管谁在这里都束手束脚。别说,她真要是走了,估计大家非但不会嫉妒她当甩手掌柜,反而会跟着松口气呢! 冼淼淼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不禁道,“你以前从不关心这些事的。” 任栖桐捏了捏她的手,似乎是有些认命的叹了口气,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说,“有什么办法,谁让我有个爱操心的你?” 别看着任栖桐平时闷葫芦似的,可毕竟也是各种风浪过来的,见识又多,不管什么事,他心里都门儿清!不说话就罢了,一旦开口,从没有放空的时候。 就好比这件事,从事发到现在,他从没问过任何人具体细节,甚至对于网上的报道也只是粗粗浏览,但就已经掌握了关键,并可以转过头来替冼淼淼分忧解难,不可谓不精明。 换句话说就是:我见不得你为难,只好也帮着分担一二,哪怕是我真心不喜欢的事。 用比较俗套的话来形容,冼淼淼真觉得自己心里吃了蜜似的甜,这男人真是,咋就这么好呢! 两人在办公室里面互诉衷肠,然后冼淼淼就出去说,让大家继续保持盯着,不过也不用太紧张,分组轮流休息……果然就被大家欢天喜地的送走了。 冼淼淼刚跟任栖桐感慨了一句,“虽然是好事,可这样被不待见,总觉得心里有些微妙。” 任栖桐就笑,让她慢慢收拾着,自己下去开车。 冼淼淼又嘱咐了付秀几句,刚要走,又想起什么来,招手唤了柳于飞的经纪人来,“我问你,柳于飞平时在片场,跟大家的关系怎么样?” 柳于飞的经纪人现在对冼淼淼完全是又畏又怕,生不起一点儿轻视的心来,连忙答道,“挺好的,他性格活泼又会来事儿,跟大家的关系都不错。” 冼淼淼啧了声,微微皱眉,“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问的是这个吗?他对一般工作人员的态度怎么样?” 柳于飞的经纪人这才微微有些不自在,瞄了她一眼才说,“还行吧。” 还行吧,冼淼淼一听这个心里就有谱了,又觉得也是自己的失误,以前竟然没注意这些地方。 她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说,“过去的事儿我就不计较了,可往后你得给我谨慎点,没听过那话吗?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细微处才越能窥见一个人的品格!你在圈里几年了,这里头的弯弯道道还不明白吗?多少所谓的真相、八卦,都是最不起眼的工作人员传出去的!” 偏生这些小角色小人物说的大家都爱信,于是时间久了,就催生出一些打着工作旗号,兼职倒卖消息的人来,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柳于飞的经纪人听后又是一身冷汗,心道这大小姐果然有几把刷子,耳目够灵通的,这又是听谁说的? 冼淼淼估摸着时间,任栖桐也该把车开上来了,就又飞快的说,“远的不提,就今天谢磊和他兄弟们那事儿,回头你带着柳于飞去跟人家正正经经的道个谢,礼数都给我做足了,听见没?” 谢磊送东西上来那会儿,柳于飞的经纪人正拼了命的帮忙干活儿,还真就没听见他说什么,自然也不知道有人因为这事儿受了伤,现在听冼淼淼提到这茬,表情就有些茫然,可隐约也意识到可能柳于飞又掉链子了…… 见此情景,冼淼淼不禁摇头,心想果然还得另找一个行事稳重、靠得住的,帮她看着这几个人点儿,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捅了篓子了。 往老宅去的路上,雪下的更大了,路上原本已经化的差不多的积雪渐渐又被新的白色覆盖,映着路边随处可见的红灯笼,很有些节日的气氛。 小十月也不知趴在冲外的落地窗边等了多久,他们的车一进去,小家伙就欢呼雀跃的跑了出来。因为气温骤降,尚云清又给他加了衣服,戴了白貂绒的帽子,远远看去可不就像一颗圆滚滚的汤圆? 也不用冼淼淼动手招呼,任栖桐就熟练地把他抱起来,三个人一块往里走。 刚进门看到迎面走来的尚云清,冼淼淼和任栖桐就是一愣,然后噗嗤笑出声,“这是玩儿什么?” 尚云清平时讲究的不行,这会儿看着也不要脸了,竟是将脑袋前半部分几缕相对长一点的头发扎了个朝天辫! 他还挺得意地晃了晃,小辫子就很滑稽的跟着乱抖,“怎么样,是不是看着挺年轻的?” 冼淼淼和任栖桐还没怎么着的,十月就先咯咯笑起来,又一把抓下自己的帽子,抬手拨弄脑袋上如出一辙的小辫儿,“跟爸爸一样的!” 刚才尚云清给十月弄乱了头发,怎么梳也梳不出原来的样子,刘海软趴趴的扎眼睛。后来问了照顾十月的阿姨才知道,小朋友看着挺自然的发型都是一点点打理出来的,现在给他弄趴下了,就得重新喷了水雾再吹起来。 尚云清一听麻烦不说,吹来吹去可不伤头发?就干脆要了一根皮筋,三下五除二给儿子弄了个小辫子。 十月是个父控,但凡是亲爹给的就没有不好的道理,自己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觉得挺美。 爷儿俩在客厅里笑了半天,把老爷子都给招来了,十月越发来了兴致,跟阿姨要了皮筋,就要给尚云清也扎一个…… 类似不靠谱的事儿尚云清干的多了,可每次冼淼淼见了都忍不住要笑一场,等跟老爷子打了招呼,她又笑说,“得亏着十月是个男孩儿,这要是个闺女,保不齐赶明儿小舅舅就跟着一块穿花裙子去了。” 老爷子也不由得笑出声,竟真打量了自己的小儿子一眼,又是摇头。 “啧,”尚云清倒是蛮不在乎,“男人穿裙子也不奇怪,多凉快?我有个朋友,整天在家陪着他家小公主涂指甲油呢,去游乐场一起扮公主,这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出息吧你!”老爷子没好气的呵斥一句,到底是没生气。 以前尚清寒总担心幼子一辈子留恋灯红酒绿,可没想到就在他快灰心的时候,竟意外得了一个孙子,尚云清竟也慢慢的扭转过来,跌碎所有人眼镜的变成了一个顾家的好男人…… 罢了罢了,能有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好,只要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哪怕尚云清装一辈子的糊涂,他也认了。 退一万步说,要是子孙各个出类拔萃,恐怕也不一定是百分百的好事…… 倒是没怎么开口的任栖桐瞧了尚云清一眼,带着几分笑意说,“不稀奇,只是可能要多费布料了。” 大家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尚云清自己也挺无奈。 可不是多费布料怎么的?尚云清身材高大健硕,又时刻不忘健身,旁人两米布够的裙子,轮到他穿可不得翻番?到时候膀大腰圆的,再鼓鼓囊囊的穿了裙子,可不是滑稽? 十月还小,想不明白这里面的究竟,只是看着大家笑,他也就跟着笑,又拉着冼淼淼去给她看自己新的的小车。 眼下尚家孙子辈的就只他一个学前儿童,大家就都狠命的宠,哪怕只是一件小小的玩具也价值不菲。 听说是小车,冼淼淼原本还以为是什么玩具车,哪成想到了一看,竟是几辆等比例缩小的真车!也是烧汽油,各种零部件都是齐备的,除了马力小一点之外,性能一点儿不比大型车差。 打开车门一看,里面的真皮座椅也是非常精致,空间可以调整,身材瘦削点的大人蜷进去坐着也不是多么憋屈,能给十月玩好多年了。 光是小车倒也不算多么稀罕,好些有钱人家就喜欢给自家的男孩儿买这个,纯手工打造,既有趣又有面子,只是没想到尚云清这么狠,一口气摆了三辆,有越野有跑车,还有一辆加长版的房车,从头到尾都充斥着土豪二字。 冼淼淼看后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转头看尚云清,意思是外公知道了没捶你? 两个人这些年关系好了,很多事只看眼神都能领会,尚云清当即笑道,又拍了拍那辆尤其宽敞舒服的房车,“老爷子疼他比我都狠的,这辆就是他老人家的手笔,嫌我考虑的不周到,这个确实是舒适些……还有配套的雪地轮胎呢!” 就听十月挺开心的对冼淼淼发出邀请,“淼淼,等天气好了,我带你出去兜风!” 冼淼淼忍俊不禁,见他一本正经的,也就点头,“好。” 现在也还不到上午十一点,大家闲聊一会儿,冼淼淼见老爷子似乎兴致缺缺,想起来之前尚云清跟自己说的话,就把话题转移到这上面来。 原本她就是想帮对方缓解心理落差,可说着说着,自己倒先感慨起来,“……外公你说,是不是我的方式方法有错误?” 也许是她的期望值太高,又或者是最初进来的任栖桐、邓清波和王琳都太省心,导致后面出来柳于飞这种,放到别的公司也许最正常不过的事,她反而有些倍受打击。 老爷子果然来了劲头,先是哼了声,又道,“不该你的事,你这就算不错了,手底下这么些人,几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不信你看看别的公司,碰上真方式方法有错误的,拉帮结伙走的都有!” 顿了下又说,“人跟人的品行不同,我看小任和那个邓清波就很不错,现在起来了也不骄不躁,稳得住,可见还是有懂事的。宋志也还可以,只是太被动了些,难以独当一面。” 毕竟人老成精,老爷子哪怕不天天跟着,就这么三言两语就把几个人的本质概括出来。 冼淼淼也笑,“邓清波确实不错,”又把他凡事让自己做主的事儿说了,“这个性格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了。” 老爷子呵呵笑起来,脸上的褶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这才是大智若愚呢,吃亏就是占便宜,那小子以后差不到哪儿去。” 见冼淼淼到底是介意柳于飞的事,老爷子就说,“你还年轻,不必怕,这带艺人啊,跟栽树、驯马是一样的,难免碰上长歪的,不服管教的。出事不要紧,解决了就好嘛。树长歪了的就再掰回来,实在不行的,砍了也就是,反正树林里还多的是,何必为这些细枝末节不高兴?”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始终是那种淡淡的表情,似乎什么大风大浪都无法让他动容。 冼淼淼怔怔的出了会儿神,凑过去跟他撒娇,“谢谢外公。” 也是,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自己都有退路,何必太过纠结? 尚清寒登时笑成一朵怒放的菊花,美得不行,“这孩子,跟我瞎客气什么?平时让小胡帮两把,实在不成还有我呢,不怕啊。” 一说“小胡”,冼淼淼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次出事,自己动用了璀璨这么多资源,竟还没跟胡奇峰打声招呼! 见她神色有异,老爷子顺口问了句,听是这个反倒笑了,“这有什么?本就是自家的东西,需要就拿过来用罢了。打不打招呼也就是个过场而已……” 哪怕现在胡奇峰是明面上的最高领导,可在他心里也不过是辅助而已,璀璨终究还是自家的,总有一天是要交到冼淼淼手里去。打招呼是她办事周全,而不打招呼也是应该,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冼淼淼听着老爷子说话,思绪却不受控制的飞远了,她不自觉想了很多东西,也终于觉察到了很多潜移默化的变动:当初自己刚进璀璨的时候,想给邓清波宣传一下都要自己亲自出面,而跑过的地方却都不敢在第一时间给自己回复,统一的“我得向领导请示”;后来胡奇峰刚来,自己又要办事,却还是得给他这个副总面子,大小事宜一应都要先跟他商议,虽然有些麻烦,但终究顺利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再也不用看璀璨任何人的眼色行事了呢?就算还跟胡奇峰打招呼,可也就真的只是打招呼而已,不管对方真实意愿如何,她的想法都会如实的执行下去。 而这次的事回想起来更叫她惊喜: 她几乎动用了整个公关部,其他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也有许多,之前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是直接把命令下达到了前线负责人手中……畅通无阻! 没人再说什么需要请示的话,甚至没有人有一丝的迟疑! 所有人都认为一切理所应当! 细细回忆起来,其实所有的变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 她冼淼淼虽然还是没在璀璨管理系统中担任一官半职,可再也没人敢轻视她、怀疑她,以前心不甘情不愿的惧怕也都换成发自内心的敬重。 她跟胡奇峰的交流沟通不再被人讥笑,甚至许多人都随时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中推测出什么重要信息来,并将她这种事前跟胡奇峰打招呼的行为高度称赞为“办事周全”…… 她的话语权在不断上升,权力也在日益扩大,原本的“收买人心”成了“礼贤下士”,原本的“胡作非为”也成了“出奇制胜”…… 冼淼淼的血液一点点变得滚烫,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在璀璨站稳脚跟! 这次她一句话就调动了整个前线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明白了这些,冼淼淼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下子就开阔起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至于柳于飞什么的,也都不算事儿了。 等吃了午饭,冼淼淼就顺嘴问了句,“大舅舅他们不来吗?” 以前除了过年,老爷子都不怎么强求晚辈们来陪伴自己,尚云朗一家人也就经常缺席。可自从十月来了之后,尤其是这几年冼淼淼也立起来了,那家人就跟嗅到了危险信号一样,隔三差五就往这边跑,就算没话说也要赖几天,搞得老爷子不胜其烦,干脆勒令除非年节,否则没重要的事就别过来了,于是一年中这几个重大的传统节日对尚云朗而言,就越发弥足珍贵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冼淼淼才对他们一家人现在还没露脸的情况感到疑惑。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老爷子就哼了声,“不来正好!” 人家都是越活越明白,唯独他这个大儿子是越长越倒退,那些个吃的亏、受的经验教训,眼见着都给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是看了就生气,还不如不看,至少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老天爷从来不会让一个人事事如意,老爷子话音刚落,外面就隐隐传来汽车引擎声,又有人进来通报,说大少爷一家来了。 老爷子的脸几乎一下子就耷拉了,真是显而易见的不待见。 尚云清跟冼淼淼面面相觑,尤其是冼淼淼悔得咧,简直恨不得把刚才那句拽回来吃下去,心道还真是不该在人背后说长短,才刚念叨一下,这不就来了?真是太可怕! 几分钟后,尚云朗一家就风尘仆仆的进来了,脑袋上还落着未化的雪片,那六只手里都大包小串的,合着脸上可掬的笑容,真是十分令人动容。 “爸,我们来了!” 尚云朗能在上辈子纠缠冼笠然那么多年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旁的不说,光是这份百折不挠的韧劲儿也够叫人敬佩的了。 十月对这一家三口都不大喜欢,见他们一进门就收敛了笑容,就近拉着任栖桐的手不做声了。 任栖桐摸摸他的脖子,对尚云清和冼淼淼道,“也没我们什么事儿,我带他去后面玩儿了。” 现在他跟冼淼淼还没正式结婚,又打心底里瞧不上尚云朗的人品和能力,自然不乐意往上凑,反正还不算是正经亲戚,他不在也不算什么。 他们两个一走,尚云朗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当即皮笑肉不笑的嗤了声,“我们来了,小任就要走?公司里难得说句话,合着来家了也不聊聊?” 冼淼淼还没开口,尚云清就先胡扯,“也不是谁都跟大哥似的健谈,人家小任腼腆,你非缠着人家干嘛?” 尚云朗一口气就要上不来,脸眼见着都憋红了。 腼腆?腼腆个屁哦!前儿还在几万人面前又唱又跳,这会儿来家了你他娘的跟我说腼腆,这都来过多少次了……老子就长了一副好骗的蠢货样儿? 这俩人打从穿尿不湿那会儿就互看不顺,几十年下来非但没缓和,关系反而越来越紧张。后来尚云清跟冼淼淼越走越近,一直到现在的“沆瀣一气”,最后还意外有了儿子,严重危及到了尚志长子嫡孙的地位,尚云朗再看自家弟弟更是像极了眼中钉、肉中刺。 说真的,就连冼淼淼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尚云朗是钻了牛角尖,碰了死胡同兜不出来,只会是个恶性循环。 殊不知他越这么跟兄弟、侄子、外甥女不对付,老爷子就越是瞧不上他,也就越不可能把家业传给他。 虽说十根手指头不一样长,但手心手背总是肉,但凡作家长的就希望自己的几个孩子都好好的,没得说一个锦衣玉食,一个大街上讨饭的道理;要是尚云朗宽厚大方,真像个合格的长辈一样对待兄弟姐妹和侄子、外甥女亲切温柔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不,跟个刺猬似的逮个人就扎! 你说就这么着,老爷子敢放心把这么大一摊子交给他吗?自己还健在就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次次见面都斗得乌眼鸡似的,要等自己死了,他还不把几个小的往死里磋磨啊? 但尚云清不一样,不能说他一点儿野心都没有,有!但是小,他知足,有股份在就好,并不奢望其他的,自然肆无忌惮。所以尚云清总是故意刺激自家哥哥,乐得看他一次次受挫,偏对方又一点就炸…… 看明白了这兄弟俩的相处模式之后,冼淼淼也无数次的感慨,得亏着她没跟尚云清对上,不然就这人暗搓搓使坏的天分,一般人还真玩儿不过他! 第117章 尚云朗跟自家弟弟掐了几句之后就果断转移目标,开始冲尚清寒百般奉承,又将自己带来的礼盒挨着介绍,这是哪儿买的燕窝,那是哪儿弄的鱼翅…… 只是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苦吃过,福享过,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像这些玩意儿,他还真就不怎么感兴趣。 偏尚云朗还在那里讲的投入,“爸,这个我都专门找医生问过了,您每天早晚炖一盏吃吃绝对的滋补,比咱们从外面买的要好得多。还有这个雪参,对您这个风湿关节炎很对症,延年益寿……”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老爷子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以后你们也别老花冤枉钱了。” 总归是自己的儿子,对自己也是真心的,老爷子又解释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老了,该走也就走了,何必强求?你光看古往今来帝王将相,多少求长生不老的,可又有谁如愿以偿?咱们不过是平头百姓,何苦闹那些没用的。” 谁没年轻过?他也奢望过想多活个五百年,青春永驻,可那没用啊! 现在经历的多了,也就想开了,且不说这世上的钱是赚不完的,就算你富可敌国,只手遮天,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没了,只剩下你一个孤魂野鬼,又有什么趣儿? 好容易表表孝心,结果却被教育了一通,尚云朗的表情就有些丰富,老爷子轻笑一声,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行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人老了,难免唠叨些。” 尚云朗半信半疑的点了头,等老爷子刚转过身去,却又刷的瞪向尚云清,意思是“准是你小子又背地里说什么了!” 两个舅舅在那边暗流汹涌,冼淼淼也没闲着。打从进门开始,尚志表哥就频频看过来,等父母都投入到了奉承老爷子的事业中,他干脆就坐过来,干咳一声后尝试着聊天,“淼淼,最近还好吧?” 冼淼淼摸不准这人到底什么心态,又或者说究竟什么目的,也不大想搭理,就胡乱回答,“外面闹得纷纷扬扬的……好不好的,也就那么着吧。” 尚志看得出她不想搭理自己,微微有些窘迫,只是也不愿放弃,憋了半天,竟憋出句“对不起”来。 冼淼淼简直惊悚了,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她本就不爱听这个,大过年的,一个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也跑到自己跟前没头没脑的说这个,还能不能叫人好好吃一碗元宵了? 打从那回自己喝醉酒说错了话之后,尚志心里就一直不得劲,想找个机会好好跟对方道歉吧,可冼淼淼总是太忙,就是不忙也跟自己碰不上,所以一直没成。 今天早上尚志也从网上知道柳于飞打人的事儿了,早餐的时候尚云朗夫妻两个兴致很高,饭都多吃了一些。但尚志却有些着急,想帮忙却又发现自己根本连帮忙的资格和能力都没有…… 所以这句道歉,就连尚志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之前的语出不逊?还是面对突发状况时自己的无能为力? 冼淼淼盯着尚志看了老一会儿,确定他真的是在给自己道歉后也有些无语,沉默了大半分钟才说,“我搞的定。” 见尚志还一副要抒发感情,煲心灵鸡汤的架势,冼淼淼就禁不住头皮发麻,赶紧找个话题扯开,“那你呢?” 她就是个俗人,有一是一,有二说二,高兴了就笑,不高兴就骂,实在来不了那什么见鬼的“敞开心扉,拉近你我距离”的感性…… 尚志似乎没想到冼淼淼也会问自己,还愣了下,不过随即就非常高兴地说,“挺好的!” 冼淼淼:“……” 得,又没得聊了! 尚志也很快发现自己的方式不对,马上又补充细节,“上次你跟我说了之后,我回去好好想了下,觉得非常有道理,之后就没再特别主动特别频繁的请大家吃饭,也试着跟老员工学习,效果还不错。” 冼淼淼这才正眼打量他,发现真是精神了不少,虽然瘦,但并不颓废,眼神也比以前坚定了很多。 毕竟是一家人,只要对方不故意跟自己对着干,冼淼淼还是比较期望他能变好的,至少老爷子看了也舒心。 “你不请他们吃饭,他们没生气?”冼淼淼有意放松了语气,声音里也带了点笑意。 尚志顿时就有些受宠若惊,显得非常开心,马上接道,“一开始是有几个不高兴,也故意不搭理我,只是我也不搭理他们……其实工作还是挺难的,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在这里能用得上的不多,绝大部分我都要从头学,做起来之后也就没空想别的了。” 他上学那会儿就是糊弄事儿,不要说校园里学的东西用不上,就算用得上,他也是脑袋空空没得可用! 所以刚开始那段日子确实很难,以前还有三不五时的请客维持这基本的人际交往,可后来他也不请客了,蹭惯了饭的同事们立刻就阴阳怪气起来。 真要说起来,尚志在璀璨的地位十分尴尬:亲爹早就失势,外公又不是特别宠爱。自己没本事不说还不上进,这也就罢了,偏有个表妹还尤其能干,现在早就站稳脚跟,被内外一致默认为继承人……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没有人明着刁难尚志就算不错的了。 眼下他有意识上进,旁人尚可,尚云朗夫妇先就喜得无可无不可,观察几天发现他不是三分钟热度后更是激动不已。一激动不要紧,尚云朗心里那颗沉寂已久的野心的种子又开始蠢蠢欲动,得空就在儿子身边耳提面命,各种教育:“儿子,好好干,争取明年职位调动的时候咱爷俩一起使使劲,先弄个组长当当……有机会我就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有你在,谁还愿意让个丫头片子压在头顶不成?” 不得不说,在公司里结结实实经历了几年人情冷暖之后,尚志成长不少,看事情越发现实了。他也就是硬憋着才没说出口:就咱爷俩还想篡权? 在璀璨待得这些日子里,尚志也把尚云朗口中那些所谓的同盟看了个遍,发现数量虽多,但良莠不齐;关键职位的人少就算了,绝大部分还是墙头草。所剩无几的几位“原”中坚力量也在亲眼见证了冼淼淼的崛起后悄无声息的转为中立派……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现实,说到底图的就是一个“钱”,谁能帮他们赚取更大的经济利益谁就是老大,旁的都是虚的! 眼下冼淼淼虽然还没正式入主璀璨,甚至压根儿就不干预公司运作,但谁都看得出来,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老爷子还没糊涂呢,怎么可能放着精明能干的不用,反而让一个草包上位?真有这个打算的话,也不用把尚云朗压到现在了。 说老实话,尚志刚回国那会儿也曾梦想过“指点江山”,当个霸道总裁什么的,可等他真开始做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跟着尚云朗和老爷子参加宴会的时候,别人也许会对他客气非常,好话一筐接一筐,但那都是看老爷子的面儿,聊吃喝玩乐可以,可一涉及到公司运营,大家就开始打哈哈,看着他的眼神就不对劲了:那里面充满了排斥、质疑和轻视,好像在上,“你什么本事都没有还想去指挥别人,凭什么呀?” 原本他还不服,觉得凭什么大家一说起冼淼淼来就那么恭恭敬敬的,轮到自己了就阳奉阴违!而等真正尝试着工作了,尚志哪儿还有空攀比这个,光是全然陌生又繁琐的工作就把他弄个焦头烂额…… 到了现在,他也算是认命了,觉得从他爹到他这一支儿都没有当老板、挥斥方遒的脑子;既然如此,认真工作,规规矩矩的当个富三代也没什么不好,还省了跟人勾心斗角的累呢! 只是这话到底不敢跟尚云朗说,不然又是一场好打。 人都是这样,不知者无畏,越学习越知道自己的不足,尚志也是这样。原来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干,可这会儿真扑下身子工作了,他反倒谨慎了,又觉得冼淼淼非常了不起,反正换了他在没米的情况下,可煮不出一锅粥来…… 冼淼淼看他说话的样子也不似以前浮躁,像是真心的,也就跟着有些欣慰,又说了点自己的经验,“老公司都是这样,你不拿出点实实在在的成绩来,很难说服别人。其实绝大部分人本质上倒也不坏,习惯了就好,要是你觉得现在的部门不好,申请调部门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尚志笑笑,终于有那么点儿沉稳,“我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 顿了下,他又有些自嘲的笑笑,“我一路玩过来,就算换个部门也还是什么都不会,得从头学起,倒不如继续待在这里,好歹还是我的专业……” 却说那边尚云朗被老爷子打发出来休息,抬头一看自家儿子竟然跟冼淼淼相谈甚欢,整个人都跟被雷劈了似的,立刻大喊道,“阿志,你在干嘛?!” 不但尚志浑身一抖,就连冼淼淼也让这一嗓子吓得够呛。 尚志冲她艰难一笑,起身过去,就见尚云朗还是很不放心的瞟了冼淼淼一眼,这才拖着儿子走了。 冼淼淼用力翻个白眼,刚一回头就见后面尚云清笑的一脸奸诈,登时又是一个哆嗦,忍不住爆粗口,“擦,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啊?吓死我了!” “你行啊,”尚云清一脸佩服,瞧着尚志父子离去的方向喃喃道,“这下那货可算是睡不着了。” 说完又撞了冼淼淼一下,拍着巴掌大笑起来,“还是你这招厉害,釜底抽薪,哈哈哈哈!” 冼淼淼本来还想解释的,可一看他这个样儿,也就懒得说了。 ****** 再说公司那边。 工作室的人大半夜被惊醒了之后就再也没了睡意,不光柳于飞本人丧魂落魄,就连其他人也各有所思。 冼淼淼回家之后,被留下的柳于飞和于榕就先后回了公寓。一路上,柳于飞都一言不发,于榕数次欲言又止,终究是无声目送他关门。 于榕的经纪人才是真无辜,回房间之后,于榕先跟他道歉,并要走自己的私账给他发奖金和福利。 经纪人一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先叹了口气,“钱不钱倒在其次,只要你的演艺事业顺利走下去,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冷藏……” 于榕勉强笑笑,“才一个月,忍忍也就过去了。” “你也太天真了,”经纪人嗤笑一声,“你现在看着红,可根基不稳,根本经不起什么风波,不要说一个月了,就是一个星期没有活动也很危险!” 说到这里,他不免又埋怨起柳于飞来,要不是这个人,于榕也不会要面临一个月的冷藏期。 而且事情明明就是柳于飞引起的,现在后果这样严重,他固然伤心,但竟没跟于榕或是自己说一句对不起! 被经纪人这么一说,本就忐忑的于榕这下算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经纪人想了想,说,“这几天老板正在气头上,咱们也别去自讨没趣,只是你平白无故要被冷一个月实在太冤枉了点儿,这么着,晚上你去找找邓清波,看能不能在他那里做做文章。” 邓清波在工作室的资历最老,跟冼淼淼的关系也好,对师弟妹们也照顾,这事儿有他出面最合适不过。 于榕犹豫了下,到底点了头,“也好。” 就像早前冼淼淼在办公室训话时说的,她能捧红他们,自然也能捧红别人;况且经纪人说的也在理,别看他眼下红着,可这种偶像派路子并不具备独特性,想红容易,说倒也不难,根基浅的经不起任何打击。旁的不说,假如接下来这段空窗期内突然又出现了其他的花美男,自己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一晚上没睡,早饭也没吃,于榕现在脑袋里面又麻又木,还是经纪人硬逼着才糊弄着喝了一碗白粥。 从小将军问世后,邓清波才算是真正忙起来,上个月又接了一个剧本,是正式的男二号,下周就要进组了,今天又是元宵节,他肯定不可能回家,晚上一定会去王琳家里过节。于榕不敢耽误,估摸着就过去了。 于榕敲门进去的时候,邓清波正歪在客厅的玻璃窗下看剧本,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轻轻洒在他身上,冷眼看着,竟也有几分果敢坚毅的帅气和洒脱。 王琳在里间给他收拾东西,动作很是熟练,时不时朗声问一句“衬衣要不要带”什么的,气氛很是温馨。 见是他,邓清波立刻就猜到来意,也不主动问,就是让他随便坐。 听见动静的王琳探头瞧了眼,冲于榕笑笑,又回去继续收拾,只是反手把卧室门关上了,显然是不打算插嘴。 来是来了,可于榕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原地呆坐半天,手里一杯热水凉透了才试探着说,“老板?” 邓清波的视线从剧本挪到他脸上,过了会儿才道,“说到底,这事儿也不赖你,你就咬牙熬熬,熬过这一个月后也就好了。” 经纪人的意思本是让于榕问问能不能托邓清波说句好话,看把禁闭期缩短一下,没成想邓清波一开口就让他撑一个月,语气表情也都很诚恳,这么一来,于榕反倒不好提要求了。 于榕抱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嗯。” 见他听进去了,邓清波也暗自松口气。 说老实话,他还挺看好这小孩儿的,不想眼睁睁看着一棵好苗子毁了。 谁知于榕下一刻就来了句,“那柳于飞?” 邓清波的脸都黑了,就想先拿手里的剧本往他脑袋上狠抽几下! 搁娱乐圈里,长得好看本就是老天眷顾,于榕为人也挺本分,凡事不爱张扬,只要不出意外,总能红火一二十年的。而小老板也是个念旧的人,到时候再稍微帮忙铺铺路,给他转个型,一辈子也就有了。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一个交友不慎就这么砸过来! 是,两个没出校门的小孩儿一块签约、一起拍戏,又一同走红,朝夕相处的,关系难免比一般人亲近,可亲近也不是这么个弄法的。 人都找过来了,邓清波也不好什么都不说,索性先把剧本往旁边一放,语重心长道,“小于,我比你大几岁,来的也早几年,今儿就厚着脸皮摆个师兄的款儿。我是个粗人,说话可能不那么中听,你要是觉得能品出点味儿来呢,就随便听听;要实在听不下去,我也不勉强,后面就是门,我也就不送了。” 于榕一怔,有那么一瞬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来了也有些日子了,对这个大师哥的印象基本上都是“大咧咧”“本分的有些呆”,还从没见对方这么严肃过。 严肃的有些吓人。 邓清波扭了扭因为长时间低头看剧本而有些僵硬的脖子,想了会儿才说,“你长得好,又是正经科班出身,年纪轻轻的就红了,可以说前途无量,也许就因为这个,觉得其实成功也就那么回事儿。可我跟你不一样,于榕,我光卖唱就将近五年,五年!” 他撑开一个巴掌,反过来覆过去的看,眼中难掩沧桑,又指了指里面王琳的方向,“她也是。我们家庭条件也不好,家里什么都指望不上,还要靠我们往回寄钱,都是一路苦过来的。说的没志气点儿,要不是小老板,我们这辈子可能就要那么着了!” 哪怕现在红了,邓清波还经常做梦,梦到以前四处奔波卖唱,一个月为了三千几千块钱拼命的场景。 钱总是赚不够,每次交完房租就不剩什么了,他甚至一度只能窝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大小伙子一日三餐常常见不到一块肉,最饿的时候他能尝到自己胃液的味道……那种滋味儿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他发了疯似的想唱歌,想出唱片,想像那些歌星一样开演唱会! 他无数次的想,假如有一天是自己站在舞台上,看着下面数万人为自己欢呼,那会是个什么感觉? 他知道自己天赋不佳,也曾经无数次走投无路,几乎忍不住要放弃,可最后还是咬咬牙坚持下来…… 然后有一天,一个一件外套就顶自己三四个月酬劳的小姑娘找了来,笑吟吟的问自己想不想当演员。 想不想?他当然是不想的,因为压根儿就没想过! 可后来他还是跟着走了,因为他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能遇到的最好的一次机会了。要是放弃,也许他一辈子都要辗转卖唱;要是抓住了…… 所以他成功了。 他不仅成功当了演员,赚到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大钱,还特么的真的登上了演唱会的舞台!虽然不是自己的演唱会,但邓清波已经非常满足。 对现在的一切,他都珍惜的不得了,而对冼淼淼,他都不是一个感激感谢形容得尽的。 也正因为此,他才对于榕刚才的话分外恼怒。 邓清波吐了口气,缓缓道,“于榕,做人得讲良心啊,你也别光担心柳于飞,想想小老板,你想过她没有?” “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比你们也大不了几个月,一步步走到现在容易么?” “旁的不说,就她给你们的合同,你不信去别家公司试试!看还能找出第二份儿来我把脑袋给你当球儿踢!” “可柳于飞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地道,他打了人,是,痛快了,这压力都落在小老板头上了!她平时待你们可不薄啊!” “我也不怕得罪人了,我还真就没想到小老板给的处罚会这么轻!三个月不长!赶巧了也就是少拍一部戏的事儿,着什么急?” 于榕忐忐忑忑的来,灰头土脸的走,留下一个邓清波盘腿坐在地上生闷气。 确认外面没动静之后,王琳才从里间探出头来,小声问,“走啦?” 邓清波闷闷的嗯了声,又冲她伸开胳膊,没脸没皮的说,“媳妇儿,给抱一下!” 王琳噗嗤一笑,一边往那边去一边还口是心非,“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媳妇儿。” “你就是,”邓清波心满意足的搂着她蹭蹭,完了之后又挺郁闷的说,“我是不是真是老妈子命?” 因为他性子最活泛,平时在工作室里上蹿下跳最厉害,什么事儿也爱搭把手,好些人都喊他“邓妈”。原本他还不承认,可今儿一看…… 王琳就笑,“你是大师哥啊,下面来的几个孩子又小,你带带也是应该。” 见邓清波还是有些郁闷,王琳用力推了他一把,“行了,大老爷们儿的这是什么样子,赶紧的起来,我妈包了汤圆,过会儿就该下了。” “呦,是吗?那得赶紧走,走走走。” 邓清波立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先去卧室里拎了行李包和提前准备的礼物,换完鞋之后竟又提前松了松裤腰带,这才急忙忙出门去。 嗯,丈母娘做的饭,那绝对得豁出命去吃! 第118章 柳于飞打人事件后的第二天,网上开始出现为林苑洗白的水军,方式方法侧重点也跟之前冼淼淼和公关组预料的差不多,要么说不管林苑怎么样大家都爱她,要么就是选择性智障,对柳于飞和黄曲发出来的照片和打码短信往来视而不见,嚷嚷证据不足。 还有比较极品的干脆混淆视听,说其实林苑已经跟柳于飞分手,只是他不死心,非要缠着对方,这才在发现林苑跟黄曲约会时大发雷霆,以至于在公开场合大打出手。 跟黄曲那边迅速交流之后,冼淼淼就让公关组放出了一系列林苑私下陪酒,或是扒着某些有钱的小开的暴露照片。这些照片时间跨度很大,几乎囊括了从林苑刚上大学到这两年的全部时间段! 这一波大料一出,刚被某些人看到翻盘曙光的舆论再一次重重回归原地,林苑再无翻身可能。 有需求才会有市场,大约是文化传统作祟,亚洲绝大部分民众还是都比较喜欢清纯恬淡形象的女艺人,所以经纪公司也往往会把自家女艺人往这种风格包装,导致现下十个女明星里就能有七八个跟什么“邻家妹妹”“国民闺女”“青春玉女”“气质女神”沾边。 两年前林苑在一部狗血武侠玄幻电视剧饰演某仙子,那会儿她才十九,正是水当当的年纪。片中的她一席白裙,妆容淡雅,身上没有一点佩饰,恰似一支清水芙蓉,实在是好看得很。 所以哪怕那部剧实在很烂,可她还是火了,然后迅速崛起。 从那以后,林苑的公司就一直小心翼翼的给她维持着“清纯”的形象,穿的衣服化的妆容看似随意,可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各种淡然娴静……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她能红就是因为这份出尘不染的仙气儿,结果现在却被爆出其实她私生活十分混乱,苦心经营的好形象瞬间崩塌,那些明晃晃的艳照就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不仅林苑的粉丝疯了,就是她所在的公司也好似刚经历了一场八级大地震,分管演艺部的部长兼副总盛怒之下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齿道,“我早就让你收好尾巴,收好尾巴!现在倒好,那些旧照片是怎么来的,啊?” 林苑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前发黑,嘴里都碰出血来,呼吸间满是腥甜。 她晃了几晃才勉强站稳,开口只敢说对不起。 照片爆出去不过几分钟,就已经有技术帝验证说这些照片都是真的,并没有PS痕迹,她根本无从狡辩。 眼下情况紧急,如果不处理好林苑的事情,同公司其他女艺人难免会遭波及,部长重重哼了一声,整理下衣服,面色阴沉的说,“我已经让人写好道歉稿,你回去背熟了,让人录个视频发到网上……先老老实实待着,等风头过了再说。” 林苑心头不禁一跳,等风头过了? 听着好听,可也就是安慰人的空头支票罢了!且不说风头究竟什么时候会过去,万一这段空档内公司改了主意,要捧别的新人,到时候自己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高总,”林苑勉强扯扯嘴角,不顾半个脑袋都火辣辣的疼,陪笑道,“那我以后?” 她的形象全毁了,就算还能待在娱乐圈,也必须换条路从头再来,可要是公司没有再捧她的打算…… 高总正烦着,见她非但不走,竟还凑上来问,脸色就更难看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林苑心里本就在打鼓,听了这个答复当即凉了半截,一股怒气不受控制的往上涌。 以后再说?呵,只怕今儿自己出了这个门,再想进就难了! 事到如今,也就是怎么死的区别了,林苑一咬牙,努力挺直脊背,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丧家之犬,冷冷道,“高总,我进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不必拿这些空话来糊弄我。是,我是有错,可公司也不无辜!就那些陪酒的照片,当初是谁让我去的,您可别说您不记得了!” 那些老总又老又丑又好色,而且谈判结束后也不可能把好处落到自己身上,她还嫌恶心呢!要不是公司软硬兼施,说自己不去就把机会给别人,她难道还会上杆子扒上去吗? 高总就把眼睛一瞪,阴沉沉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告诉你,别蹬鼻子上脸。” 两天前还对自己笑脸相迎的人转眼就翻脸,林苑突然就感到一阵悲凉,她觉得自己既可怜又可悲,一直以来暗存的一丝侥幸也没了。 过河拆桥,用过就丢,现在她没用了,就要被处理吗? 她早就该料到,既然当初上了这艘贼船,总有一天要付出代价,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不过,既然她栽了跟头,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彻底撕破脸之后,林苑反而冷静下来,她冲对方冷笑一声,强忍着要掉泪的冲动道,“我的脸都给人放到地上踩了,哪儿来的鼻子可蹬?既然您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只好给自己找条活路!” 她就这么直勾勾的瞪着,高总竟不能从她眼中发现哪怕一丁点儿的恐惧和犹豫,他不禁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这女人是真疯了! 林苑也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要过几个月才二十二岁,大好的青春还没过完,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她都没经历过,现在竟然有人告诉她,她完了? 名声毁了,事业完了,前途没了? 不能够! 她不信这个邪,那么多人都曾经在地上摔得头破血流,可还不是照样爬起来继续走? 别人能行,她林苑为什么不能? 就算是她花心,脚踩几条船,可眼下付出的代价也够大了!这么多这么沉的黑锅,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背? 一个人若还讲道理,那么不管多么难缠都不怕;但要是一个被逼到绝路的女人发了疯…… 高总这才有些慌了,忙挤出几丝扭曲的微笑,要伸手过来拉她,“嗨,你看我这暴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个粗人,说话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来来来坐下,咱们慢慢聊。” “得了吧!”林苑嗤笑一声,啪的挥开他伸过来的胳膊,带着几分恨意道,“这两年你们从我这儿捞的钱也够多了,合该拿出点来花回到我身上!一天,我一天之内就要看到公司的诚意,不然,咱们鱼死网破!” 撂了这句话,林苑就气势汹汹的扭身走了,之后还把门摔得震天响。 别看她现在红,可合同还是三年前签的那一份,七三开,公司七,她三!再去了各种税和打点领导的钱,真到她手里的也就没几个了。 都说华国艺人赚钱多,一旦红起来一年就买车买房,可她这都三年了,看中的别墅还是只能凑个首付! 凭什么,凭什么呀! ****** 林苑那边的窝里斗冼淼淼是不知道的,正月十八一早,她就被裴星来和游小楼拖到了自家餐厅,说是有大事要商量。 明明快三月了,可最近却冷的邪乎,白天都不容易见到太阳,一入夜,那大西北风刮得呜呜的,听着就吓人。 这几天乱的厉害,冼淼淼梦都做得多了。好容易快尘埃落定,她正想好好休息一下,顺便跟任栖桐两个人研究新房子的事儿呢,结果又被喊来了。 “嗨,我对餐饮也不大精通,”她懒洋洋的窝在靠窗的大沙发里,都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大咧咧的打了个哈欠,特别没形象的说,“你们觉得好就好呗!” 游小楼瞧着也是不大情愿,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又冲裴星来一拱手,“老裴,兄弟信你!” 她今天穿的尤其夸张,一件巨大的白色貂皮大衣几乎将她从头裹到脚,坐下之后整个人就跟被活埋了似的。 裴星来嘴角一抽,深呼吸几次才克制住没把这俩混账揍了,“姐姐们行行好吧,谁还不是掌柜的呢?可你们这甩手掌柜当的也忒尽职尽责,我要不叫,你们都能大半年不露面!” 虽说他爹裴老板见他一个人就将这么大个餐厅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显得很是欣慰,但这也忒欺负人了!当初说好了是仨人一起干,怎么到头来真开始实践了,特么的就剩自己一个光杆儿司令? 冼淼淼和游小楼对视一眼,然后就开始打哈哈,非常厚颜无耻的说,“裴星来此言差矣,没听说一个和尚挑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么?要是我们真努力往上凑,你就看着吧,这餐厅不出一月就要散伙了。” 嘿,非但不承认错误,这特么的还就说起歪理来了! 可不是,一个人一个想法,三个人可不就三个想法?你想这样她想那样,他又觉得那样才好,到时候谁也不服谁,吵架都是小事儿…… 裴星来一愣,刚觉得有些道理就赶紧甩头,差点儿给带沟里去! 他不擅长吵架,也就很有自知之明的放弃了跟着两个瞬间联合起来的娘们儿斗嘴的念头,赶紧说正事,“年前我就琢磨着,在咱们店里办一场西点大赛,到时候请几家媒体和几位名人一宣传,比正经做广告都立竿见影。” 游小楼往嘴里扔了个草莓,眨巴眨巴眼,笑,“嘿老裴,你这脑子真是一日千里的长进了啊,主意不错啊,那就办呗,到时候评委算我一个。” “你可拉倒吧!”裴星来忍不住讽刺道,“评委评委,你也就会吃了,点评你会吗?” 过了一个年,裴星来瞧着是更稳重了,发型也换了相对成熟一些的偏分背头,隐隐有些事业成功男士的魅力了,只是还是不耐刺激! 眼看着俩人又要闹成一团,冼淼淼赶紧出声打岔,“挺好是挺好的,不过老裴你喊我们来到底干嘛?” 裴星来这才冲游小楼哼了声,顺手整理下衣服,结果就见对方冲自己比了个中指,他险些又给气背过气儿去。 冼淼淼无语望天,这特么的都什么发小啊! 呼啦啦乱轰了一阵子之后,裴星来总算是冷静下来,“我就想着,既然是比赛,总要有点儿彩头,可具体奖什么,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对了淼淼,论起话题度和关注率,没什么比明星更合适的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看着挺为难,“只是我原本打算让你把柳于飞送过来,可谁知……” 柳于飞性格活泼外向,长相英俊帅气,最近也红,当特邀嘉宾再合适不过。 可是谁能想到呢,裴星来还没来得及跟冼淼淼商量,那家伙就出事儿了! 一提这个人还好,一提冼淼淼就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她摆摆手,“行,我知道了,你让我想想。” 游小楼就在旁边笑着怂恿,“这有什么难的,让任栖桐来啊,嘿,他可比柳于飞牛多了!” 说牛多了都是侮辱了任栖桐,他跟柳于飞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一个段位的。 早在柳于飞来之前任栖桐就红遍全国,这两年几个最佳男歌手的认证下来,早已是公认的华国第一小天王,已然走出亚洲,冲向世界。至于柳于飞,连个奖杯的边儿都没摸着呢!这俩人还有法比? 话音刚落,裴星来和冼淼淼就异口同声的喊了句“不行”,那齐的。 游小楼微怔,随即放声大笑,又挤眉弄眼的。裴星来和冼淼淼对视一眼,都有点儿尴尬。 裴星来尤其不想见任栖桐,还是这么出风头的事儿,让给自己的情敌合适么?就不带这么自虐的! 冼淼淼也不愿意任栖桐来,且不说他来这种场合大材小用,而且他本身也不喜欢参加商业活动,自己当然也不想勉强。 可自己手下统共就那么几个艺人: 邓清波下周就要进组了,如果顺利的话很有希望通过这部作品冲击一下最佳男配角的宝座,自然谁也不能打扰;王琳、宋志就不是这块的,不好用; 袁雅青还没作品呢,没法儿用; 于榕要关禁闭,不想动; 唔,剩下的…… 她想了半天,敲敲桌面,“回去我跟方栗说说。” 论及知名度和群众基础,自然还是方栗更胜一筹,而且他本人的形象一直都是温柔和煦的,跟西点的甜蜜温和非常协调。 裴星来还没怎么着的,游小楼先就笑开了,“这可就有意思了,你们就等着吧,就算到时候我不来,我妈也得来!” 她妈妈是方栗的老粉儿了,痴迷非常,貌似当年还试图跟方栗所在的公司报价,问能不能跟对方一起吃顿饭啥的。当然,要是能有更深入的交集再好不过。 只是别看着方栗温和,好像挺好拿捏的样儿,其实他比一般人都倔都有原则,游太太把价钱都开到一线巨星的档位去了,方栗愣是没松口。 稍后几个人又相互交换了下意见,基本敲定了报名期、比赛日和奖品,之后就是对细节的协商。 这边眼瞅要尘埃落定了,冼淼淼的手机又响了。 这几天她实在是劳心又劳神,梦里都在拍桌子,这会儿一听手机响就本能的头大,满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准没好事儿! 果不其然,冼淼淼刚一接电话就听付秀在里面说,“小老板,这回可真是热闹了,您快上网瞧瞧吧。” 冼淼淼一怔,听着怎么还挺兴奋的? 游小楼最喜欢八卦,不然前几天也不会那么积极地帮冼淼淼翻林苑的旧账,偏她从事的行业跟八卦绝缘,遗憾的跟什么似的。这回让她碰个正着,当即就喊起来,“赶紧的啊淼淼,赶紧说说啊,又有什么事儿了?” 裴星来就瞅她一眼,边瞅边摇头,“看你这样儿吧,小心嫁不出去哎呀卧槽你还真打啊?” 游小楼冲他一呲牙,“这你不用担心,到我真需要政治婚姻那天,咱俩现成的就凑一堆儿!” “……姐姐我错了。”裴星来悚然大惊,立刻很没出息的求放过。 还不用担心,这特么的都要吓死了好么? 就他们几个这打小一起长起来的交情,谁还不知道谁啊?平时嘻嘻哈哈也就罢了,这要真被拉着结婚过日子去了,那一准儿得完! 冼淼淼也挺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儿才会让付秀发出那种既激动又兴奋还透着明显惊讶、意外等混合因素的扭曲声调,结果刚一上网,都不用特意搜就能看见明晃晃的头条:《劲爆,林苑哭诉多年来受公司逼迫内幕》! 《大反转,林苑吐露娱乐圈大黑幕》! 《林苑自爆大料,多张艳照涉及公司财色交易》! 冼淼淼:“……” 她这才几个小时不上网,竟然就发生了如此惊人的神转折?如此一来,她的工作室和柳于飞本人倒成了配角,民众的注意力特么的全都转到林苑和她公司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儿上去了! 林苑先是在自己的Talk上发布了诚意十足的道歉函,非常大方的承认了自己同时跟黄曲和柳于飞两个人交往的事实,并说自己已经认识到错误,对给二人造成的名誉损害非常抱歉…… 然后紧接着,也就是过了半小时左右吧,她竟然又发布了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可是相当了不得,在视频中,林苑历数她进入现在的公司以来,公司内部高层跟部分公司、个人的暗中交易,并大胆揭发公司高层软硬兼施逼迫旗下女艺人陪酒的事实! 估计是怕别人不信,林苑甚至又放出了她这几年保存下来的电话录音、通信记录和短信以及某些通讯软件的聊天内容…… 假如说林苑作为当红小花同时脚踩几条船这种新闻已经十足劲爆,那么现在她公开的这些内幕简直可以被称为核弹爆炸! 整个娱乐圈都被炸得抖了几抖,而涉事的几位经纪公司高管和数名富商,乃至几位小有名气的制片人、编剧和导演也迅速成为大家关注的重点,Talk瞬间沦陷,跑得快的狗仔也纷纷去现实世界中围堵,希望能给自己的事业打响新年头一炮。 不知是不是巧合,林苑曝光的资料中并没有分量特别足,名气特别大的名人…… 那几个富商也就罢了,他们本就不是什么特别检点的,更何况这件事也从侧面证明了他们的财力,进一步扩大了知名度,因此那几个人非但不真生气,反倒还有点儿变态的窃喜:老子也是公开女票了女明星的人了! 就是林苑所在公司的高管,顿时就像被架到火上烤,苦不堪言。 林苑也真是豁出去了,视频中的她双眼红肿,面色惨白,干裂的嘴唇也没有半分血色。 她声泪俱下的说,“我承认自己也有错,我不该这么虚荣,被娱乐圈的星光眯了眼,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几年来,我也有很多次想要放弃,不想再被当做工具,可他们会威胁我,说要封杀我!我确实懦弱又胆小,也舍不得放弃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成绩……” “这回出事了,公司又想让我一个人背黑锅,我忍无可忍,决定把这一切都公之于众!不管大家怎么说我都好,我认了,是我犯的错我无话可说,但不是我的错,我也不想白受冤枉。” “我已经请了律师,要求跟原公司解约,并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等……” 冼淼淼几个人看后半天不敢喘气,都极其震惊,这林苑确实是背水一战了! 这么一来,林苑跟原公司就再也没有了缓和的可能,要么公司大出血,要么她彻底消失,绝没有第三种可能。 游小楼呆了半天,突然就觉得凉飕飕的,遗忘在她眼中神秘又耀眼的娱乐圈忽然就不那么可爱了。 “太可怕了。” 她喃喃道。 冼淼淼也点头,“是挺可怕的。” 让旗下艺人出席各种场合这类事情其实在哪个公司都有,只是程度深浅的不同。有的公司为了拿下单子,什么原则什么底线都可以统统不要,那么他们的艺人就比较惨一点。 可说到底,这种事儿也不是没得选,说白了就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诚然林苑所在的公司不是什么好鸟,但她本人,也并非真无辜。就好像之前方栗所在的公司也想让他这样那样,当他就是死咬着不松口,还不是好好的? 再重新看一遍林苑爆出的大料,冼淼淼也忍不住打个寒颤,对林苑不知是该敬佩好还是敬而远之好。 不少照片和短信内容都是一两年前的了,那会儿她也就才十八九岁,可竟然也都好好的保存到现在,然后毫不顾忌的公之于众,这样的心思和魄力,实在吓人。 第119章 林苑这一手出乎所有人意料,着实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细细想来,恐怕也是眼下她所能走的最好的一条路:假如她真的照高副总说的那样躲在后面等风声过去,且不说要等多久,就算风声过去了,她也不敢保证公司会不会继续捧她。 钱是从来不会等人的,公司为了经济效益,必然会招新人取代她的地位。假如新人发展不好也就罢了,她还有起来的可能;但若是发展的好,公司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已然臭了名声的旧人耽搁新人,说不得就要随便弄点儿什么下三流的资源来搪塞…… 真到了那个地步,自己的名声毁了,事业耽搁了,黑锅也背了,就算想脱身也晚了,还不如现在就做出决断!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一味狡辩非但不能洗刷自己的嫌疑,反而会给大家进一步带来反感,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先豁出去承认了。这么一来,不管最后公司会不会正面回应,林苑都已经给外界种下了敢作敢当的印象。 华国娱乐圈向来是宽容的,不要说她小小的婚前出轨,就算婚后出轨、吸毒、滥赌,只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身段放的够底,照样起的来! 林苑回公寓想了整整一天,最终下定了主意,确认公司并没有做出任何为自己挽回声誉的举动后,便毫不犹豫的爆了料。 我已经这么惨,你们还想继续高枕无忧?做梦吧! 她爆料之后,网民的意见迅速分成壁垒分明的两派,有人骂她自作自受,也有人力顶,说她敢爱敢恨,一时间热闹非凡。 “哈哈哈,活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突然就黑转路人了,这姑娘了不得啊,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刮目相看!太牛了!” “……不做评价,但这份勇气太惊人了,不是谁都能下这样的决心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认识到错误了就是好同志,以后还会继续支持你的!” 又过了会儿,林苑的Talk就被删了,然后评论功能也被关闭,很显然,这是回过神来的高层出手了。 也是神转折,大家好像一下子就遗忘了故事男主人公们:柳于飞和黄曲的存在,然后兴高采烈的围观起了新发展。 情感纠葛什么的固然吸引人,但明星之间的分分合合哪年没有几出?看多了也就不新鲜,哪里有原本新密无间的合作伙伴一朝反目成仇来的震撼人心? 一档狗血三角恋突然演变成眼下这种剧情,林苑所在公司的高层也倍感棘手,一时间有些头大如斗。 这就好像你赶路的时候遇到一只刺猬,不管怎么拿都扎手,可偏偏又绕不过去! 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之前公司一直既硬又横,所以瞻前顾后的林苑才无计可施;但现在她想开了,豁出去了,不要命了,公司自然就没了法子:他们可不敢真杀人灭口! 老总骂高副总,指责他不够果断,没能将事态掐死在萌芽阶段;高副总又骂林苑的经纪人,指责他没看住,结果闹成现到现在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而林苑的经纪人……却实在不敢骂林苑,实际上,他一看网上的新闻就哭了,恨不得抱着林苑的大腿哭。 “林大姐啊林大姐,我叫你大哥成不成?您做什么事儿之前能不能知会我一声?现在好了,你痛快了,我怎么办啊?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你捅出这么大一篓子,以后我还怎么混?” 他哭的凄惨,可林苑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满脸厌恶的俯视着他,“得了吧,这里也没旁人,你还做这出戏给谁看?你可怜,你有我可怜吗?当初你催着我出去陪酒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 经纪人嚎哭的动作一滞,刚要再说,却见林苑已经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哐的摔上了门。 面对这样的局面,冼淼淼是既庆幸又惋惜,庆幸的是有了这个转折,柳于飞也就能更顺利地从舆论的风暴中心中跳脱出来;惋惜的是,林苑给自己强行辟了条生路,短期内想弄死她是不可能的了。 转眼几天过去,林苑真的聘请了律师,决议要跟老东家分道扬镳,并要求巨额赔偿金;而她的老东家似乎也被惹毛了,也聘请了律师,扬言非但不会给赔偿金,还要追究她行为不典给公司造成损失的相应责任,真可谓是狗咬狗一嘴毛。 且不说这场官司最终谁输谁赢,反正眼下真是没柳于飞和黄曲什么事儿了,林苑跟老东家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一天三顿饭的相互揭短,算是彻底把最后一点情分踩在脚下。 托这场大戏的福,一连半个多月,网上都是相关报道,吃瓜群众们也都习惯了一觉醒来先刷娱乐版块,看又抖搂出什么新花样没有。 林苑的大名一时无知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邻国也隐约听到了风声,知道华国出了这么一位“勇于承认错误,并勇敢的跟经纪公司这样的庞然大物正面杠”的猛士,令人不胜唏嘘…… 艺人拼的就是知名度,这招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短短二十天,林苑的片酬竟大幅上涨,有几家荤素不计的经纪公司先后公开表示了对林苑的同情和欣赏,并隐约透露出想签她的意思。 吃饭的时候付秀还感慨来着,说林苑也算是误打误撞、错有错着,但冼淼淼却并不这么乐观。 别看那两家经纪公司一脸不畏强权,“老子就是这么正义”的架势,可说到家还不是踩着对手的尸骨往上爬? 他们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表态,本质上就是炒作,大刷存在感,可等事情尘埃落定,到底会不会真正跟林苑签约,谁也不敢说。 转眼到了四月中,于榕的禁闭解了,而柳于飞的还没过半,在外集训了三个半月的袁雅青有了一周的休整期,被导演李怀放回来整理。 出去的时候还是冰天雪地,可回来却已经处处桃红柳绿,春暖花开,与世隔绝了一个多季度的袁雅青在站到璀璨的大厅里就很有种恍如隔世的虚幻。 这么长时间不见,不说璀璨的诸多员工和门卫都满脸“你哪位”的懵逼,就连冼淼淼也几乎要认不出她:恍惚记得这姑娘走之前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整个人瞧着都略显圆润,可这会儿一瞧,人黑了瘦了,似乎还微微高了些,露出来的胳膊线条流畅紧绷,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勃勃英气。 冼淼淼很是欣喜地捏了捏她的胳膊,笑,“瞧这精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参军回来了呢!秀儿,先给她测测身高,我怎么看着高了些似的?” 付秀应了句,拉着袁雅青去了隔壁,冼淼淼也跟着过去,等结果一出来,大家都挺开心。 “呦,还真是,高了二点五厘米呢!体脂率也降低了,真行啊。”付秀拍着袁雅青道。 袁雅青也是又惊又喜,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一米六五的身高不够高挑,而且又胖,就显得更矮了。没想到这都二十岁了,出去狠命操练几个月,竟然长高了,着实高兴。 往外走的时候,付秀还说呢,“我们老家那边就有句话,什么二十三窜一窜,二十五鼓一鼓,我一直还不信呢,没成想今天就看见实例了!” 冼淼淼也笑,嘱咐袁雅青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怀。他的电影中各个角色的戏服都是量身定做的,袁雅青现下长高了将近三公分,万一有什么精细的部位不合身了,早点通知也好避免尴尬。 她又细细打量袁雅青,“瘦了,轮廓出来了,也是个美人儿了呢。” 付秀听后就有些无语,小老板这是又调戏人了! 偏袁雅青听了很是受用,有些不好意思,却也难掩开心,偷偷的从路过的窗玻璃上看,还琢磨呢,我皮肤糙了这么些,还黑了不少,真好看? 冼淼淼笑的挺纵容,点头,“真好看了。” 袁雅青的五官很有特色,瘦了之后眼睛就显得大了,明亮而有神;鼻梁更加高挺,脸蛋轮廓也硬朗了,一笑之下两腮边隐隐有一对儿小酒窝,配合着嘴里露出来的小虎牙,很是俏皮灵动。 中午冼淼淼带她出去吃饭,见她手上满是老茧就有些心疼,“等拍完这部戏回来,我找人好好给你保养一下。” 这回袁雅青也是真吃了苦了,一双手好了烂,烂了又好,几个月下来枪法是大有长进,可掌心和虎口位置却遍布老茧,乍一看很是吓人。 袁雅青抿嘴儿笑了下,想起来上午她见过的师兄们,就顺口问道,“怎么没见小柳师兄?” 话一出口,就见冼淼淼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其淡漠,旁边的付秀更是一副杀鸡抹脖的紧张样儿,她心里就是一咯噔,连忙道歉,“对不起啊!” 冼淼淼轻笑一声,“不用紧张,也不瞒你,柳于飞行事冲动,元宵节前一天捅了大篓子,我让他反省几个月。” 袁雅青哦了声,也没多问,继续吃饭,然后又说起在剧组的见闻,显然是没把这个插曲太放在心上。 她加入工作室的日子还浅,跟几个师兄也不住在一栋楼上,平时光是上课和往返于学校、工作室就够忙的了,感情实在没有多深。 比起柳于飞来,袁雅青还是对一力签下自己并帮自己争取了这么好的工作的冼淼淼印象更好,感情更加亲密一点,所以听说柳于飞犯错也就很自然的觉得一定是他真的犯错,不然一贯那么和气的小老板姐姐也不会生气处罚。 “李导虽然严厉,但我觉得跟着他长进特别多,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他几个主演也都特别好,还约好了以后一起出来玩儿呢。就是我们都跟女主角,哦,就是仇茶不怎么熟,她几乎没有打戏,好像也挺忙,就来了一个星期就又走了,大家都没怎么跟她说上话。” “不过,”袁雅青托着下巴想了会儿,脸上浮现出一种年轻姑娘对于美好事物的本能的向往,“她可真好看啊!” 第120章 最近冼淼淼手下几个艺人都很忙,袁雅青回来一趟也没人可玩,找她汇报了情况,顺便小小的花痴一下后就回家了,准备过几天直接去片场报道。 这部戏名为《大风歌》,全程都要在大西北拍摄,预计至少要拍五个月,所以袁雅青不仅要在大漠戈壁中体验酷暑,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连酷寒也能一锅端了。 取景地全年干旱少雨,昼夜温差极大,夏天极热,冬季极冷,一日内轮换四季服装的经历很是常见,气候非常极端。 极端的气候造就了极致的自然地貌,很容易拍出美得惊心动魄的镜头,那种震撼和壮美是一般地域所无法比拟的,所以不少剧组都喜欢去那边取景。 只是喜欢归喜欢,可真身体验起来,那种感觉绝对让人发狂。 且不说冷热,光是那份干燥就使人抓狂,普通水乡人民去了爆皮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李怀不喜欢剧组的艺人摆架子,况且袁雅青又是新人,冼淼淼也就没给她配经纪人。但毕竟袁雅青头一次进组,又是个大组,千头万绪的,一不小心很容易出纰漏,冼淼淼思来想去,到底给她指了一个精明强干的男助理。 给助理一为运输方便,二也是图有个人随时提点,不至于遇到什么突发状况而抓空。 袁雅青一个人毕竟势单力孤,假设真出了点什么变故孤独可怜不说,也可能手忙脚乱应付不来,有个自己人在身边总是要安心、保险一些。 工作室的经纪人们有一小半都是从助理升上去的,所以被点到名的助理先生丝毫不敢怠慢,当天就忙活起来,跑前跑后十分尽职尽责,光是保湿、防晒产品就给收拾了一大箱子。 什么水乳霜的,光面膜就有好几种:美白的、保湿的、缩小毛孔的、晒后修复的,纸质的、膏体的,五花八门一大堆,看得人眼花缭乱。 袁雅青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玩意儿,她摸摸自己已经晒黑的脸,还傻笑,“哥,不用这么麻烦,我皮糙肉厚。” 回来之前李怀确实说过要注意带点儿防晒和保湿的道具什么的,但袁雅青从出生到现在毕竟没去过那些地方,不知道厉害,也没太往心里去,还打算等会儿去商场随便买两只防晒乳就完了。 助理直接就给她逗乐了,拿出一支防晒指数70+的乳液来解释道,“你没去过那边不知道,那儿的太阳跟这边的威力可不是一个档次的,咱们日常用的东西根本没用,这些都是专业的。真要不带的话,要不了一天你就能毁容!” 再说了,多带些总是有备无患,就算自己用不了,到时候分给同剧组的其他人还是个做人情的好事儿呢! 袁雅青听后不觉大惊,又上网搜了几个相关帖子后才真正重视起来,意识到了有个靠谱的人帮自己打理的重要性。 ****** 之前裴星来提出想在大家合开的餐厅里举行西点大赛,现在报名截止日期已经临近,报名参赛的不乏早已功成名就的职业糕点师——名气嘛,没人嫌大。不少媒体纷纷提交转播、直播或是采访申请,可以预见热闹的场景了。 冼淼淼把方栗找来,跟他最终确认行程安排。 柳于飞出事时方栗正带着家人在海外度假,几乎与世隔绝,而冼淼淼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打扰他难得的假期,便等他三月中回国后才把打算说了。 方栗成名早,转到冼淼淼手下后又接了不少好的资源,地位和名气与日俱增,已然在二线明星行列中站稳脚跟。 在同一个工作室的一众师兄妹之中,对娱乐圈规则揣摩的最清楚的非他莫属,因此当他得知柳于飞的事情始末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糊涂”。 确实糊涂,可细想却又在意料之中。 柳于飞性格张扬,心高气傲,年少成名的他并未经历过多少挫折,骤然得知被人带了绿帽子,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想到这里,方栗不禁摇头苦笑,谁没年轻气盛过?谁没一时冲动过?只是那样的代价实在太过惨重…… 其实换个角度去想,也未必全然是件坏事,人只有在经历了磋磨后才会成长。与其等他爬到高处再重重摔下,倒不如现在就狠狠栽一个跟头,以后也少吃些苦。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方栗再跟冼淼淼见面不免要说起,见冼淼淼面色不佳,方栗就顺口劝了几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冼淼淼摇头,微微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关键就看他能不能扭过这个弯儿来。” 以前不接触不知道,现在看来,前世柳于飞分明有这么好的条件却始终不温不火,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若放在以前手头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冼淼淼没准儿会圣母附身,不分昼夜的追在柳于飞身后,苦口婆心的劝道。可现在不同了,她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多管齐下忙得很,不光是没工夫,也没那个耐性把时间单耗在一个人身上。 左右她已经把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也让经纪人劝着点儿,柳于飞要能想开自然最好,真要想不开了,也有想不开的办法。 见她已经有了主意,方栗也就不再多说,开始问起当评委需要注意的细节来。 他虽然跟柳于飞关系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搁在没事儿的时候倒也罢了,可一旦遇到这种原则性问题,自然不可能贸贸然为他出头。 刚回来那几天,方栗也曾想找柳于飞谈谈,毕竟都是一个工作室的兄弟,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沿着弯路越走越远实在不忍心。但方栗找柳于飞说了好几次,且不说对方究竟听没听进去,他却能够明显感觉出来,柳于飞越往后态度越差,后来更是明确表示不想再提这件事。 牛不喝水强按头,既然对方摆明了不想听,那方栗也实在没了法子。 总归柳于飞还年轻,起点也高,多吃几次亏也不碍事。 两人说完之后,冼淼淼还笑道,“让你接这个活儿,感觉还真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方栗哪儿敢真应下?连忙说,“这可是个美差,要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恐怕还不一定能落到我头上!” 这么多媒体直播、转播,到时候肯定低调不了,艺人要的不就是个曝光率么? 况且西点对他而言完全是新领域,这次的特邀嘉宾活动也相当于是块跳板,操作的好了,没准儿他就能开阔戏路,事业更上一层楼。某某艺人通过参加某些特定领域的活动而被导演、编剧相中,进而担任新角色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哪怕就是再不济吧,食品广告肯定少不了!经纪人都跟他说了,打从他邀担任特邀嘉宾之后,已经有几家知名食品、饮品厂商发来邀请,等过几天正式开始了,一准儿还多!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除了柳于飞。 最近柳于飞十分烦躁,几乎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他吃不下睡不好,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就疯狂做梦,梦的内容无一不是他失宠了,被粉丝抛弃了,被世界遗忘了……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同在禁闭期的于榕重新回到公众视线,开始陆陆续续的接到工作,事业和名声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但柳于飞自己却还有将近四十天要熬! 他受不了了。 之前的打人事件因为林苑最后的神来之笔生生转了重点,柳于飞连续几天都不曾出现在网络和报端;这还不是最揪心的,后来林苑事件渐渐失去热度,才有粉丝陆续关心起柳于飞来。 好多人都疑惑他为什么连续大半个月没出席任何活动,甚至没有任何消息,这对一个当红艺人而言太不正常。而冼淼淼竟然一点儿也不回避,直接让付秀拟了稿子,实话实说。 于是全国人民都知道柳于飞被关禁闭了! 不少人替柳于飞喊冤叫屈,但绝大部分人却选择支持冼淼淼的决定,觉得她公私分明,是个很有原则的领导。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护短可以理解,但做错了事却也不能没有惩罚,不然早晚得乱套。 虽然事发前柳于飞就已经是工作室的一面小招牌,但冼淼淼却并没有包庇他,而是给出了惩罚,这就非常难得了。 网上热热闹闹的吵了大约三两天,就有柳于飞的官方粉丝群和两个最大的后援群带头发言,说虽然心疼他,但也尊重工作室的决定,让他安心休息,大家等着他回来。 然后大家真的就开始安安静静的等待了,只是等待,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柳于飞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在这之前他从不知道突然不被人关注竟然会是这样可怕的一件事。 四十多天,还有四十多天! 而且最关键的是,并不是说他四十多天禁闭期一结束后就马上能够回归公众视线,假如没有合适的工作,他还要继续等下去! 等,他现在恨透了这个字,究竟要等到什么是后? 跟自己同期的于榕又接了一部戏,已经拍了四天了,可自己却还在关禁闭! 他坐立难安,冼淼淼却也正在经受考验: 有个导演主动找上门,说看中了柳于飞的帅气和活力,想让他出演自己新剧的男一号。 虽然还是偶像剧,但是男一号呢!而且该导演是出了名的偶像剧大手,这么多年来做的剧几乎没有一部落空,每一部都能捧红几个人,或是让已经红的更红。 这原本是件好事,要搁在平时冼淼淼肯定就一口应下,但现在? 她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这次机会很难得,但想必您也知道柳于飞正处于禁闭期的事儿了,您看?” 导演也不含糊,当即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我也是真觉得他合适,这么着吧,如果实在为难,咱们可以就时间方面协商一下。他具体什么时候解禁?” 冼淼淼苦笑,“怎么也得四十天之后了?” “四十天?!”导演忍不住拔高了嗓门儿,本能的笑出声,“冼老板,您这逗我呢?有四十天,我加班加点一下,没准儿戏都拍完了!” 电视剧,尤其又是偶像剧,本就不讲求什么精益求精,一般拍摄周期也就三个月上下,乍一听四十天确实够触目惊心的。 见冼淼淼不想开玩笑,那导演摇摇头,自己在心里划算一下,也跟着叹气,,“这不成,我这什么都是现成的,最晚半个月后就要开机了,他是主角,最多最多拖一个月。” 顿了下,又不忘稍微嘚瑟一下,“我这都是良心剧,没有一般剧组的替身啊抠图什么的,做的就是口碑,不然不要说四十天,就是八十天也没问题啊!” 好些流量小生都跨组,再加上赶路的工夫和穿插的各种商业活动,可不得挤时间拍戏?一个剧组里撑死了就待个月儿巴载,不用替身能行?不抠图能行? 谈判阶段就给了这么大的可操作空间,由此可见对方是真心想用柳于飞,但这就是卡着个禁闭呢! 就算剧组能帮忙把柳于飞的戏份往后延,只要谈拢了就要马上签合同!冼淼淼之前分明斩钉截铁的说了三个月内不准他新接任何工作,假如在这件事情上妥协,可不就是打自己的脸? 她虽不敢说自己一言九鼎,可好歹也要努力言出必行吧? 假如因为一点小利益就放弃原则,以后再有别人犯了错,她还有什么立场批评指责? 而且柳于飞本就有些桀骜不驯,若是让他知道了,必然反弹!届时非但不能指望他检讨、改过,怕是会进一步激发逆反心理,更没法儿管教了。 想到这里,冼淼淼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她冲对方歉意一笑,“真是对不起,不过您看于榕怎么样?这孩子也非常优秀,演技比柳于飞更为细腻。” 听她把仅仅比自己小十来个月的艺人称为“孩子”,导演先就笑了,然后也认真考虑一番,还是摇头,“不成,于榕的气质太过内敛,不符合我这次的人设要求。” 说完,他还再三跟冼淼淼确认,“真不能松口?” 冼淼淼也倍感遗憾,但遗憾归遗憾,有些原则性问题也真不能松口。 “那行吧,”导演再次叹气,跟冼淼淼握手,“这次不成还有下次,预祝咱们下次合作愉快!” 买卖不成仁义在,冼淼淼就喜欢这样的合作对象,所以脸上的笑容也尤为真挚。 临分别之前,那位导演却又很意外的回过神来对她笑,“小姑娘很有原则,我看好你!” 狠话谁都会放,但能面对巨大的诱惑而始终坚持立场就非常不容易了,这姑娘经自己三番几次的游说也不松口,实在是不容小觑。 接下来的短短一周内,那位导演就火速敲定了新剧的全套阵容,并举行了发布会。 会后,面对部分媒体询问的有关男主角的人选问题,他也没有回避,大方说道,“确实,一开始我的确考虑过请柳于飞来担任我的男一号,但很遗憾,他正在休假期,不方便,所幸邱楠也非常符合我的预期,十分完美,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不少影视剧正式开机前都会在同个角色的人选上纠结,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媒体稍微报道了下就完了,粉丝们也只是大呼遗憾,倒并没掀起什么波浪。 可等柳于飞看到相关报道,整个人都炸了,不顾一切的冲到冼淼淼的办公室问理由。 付秀看到他十分惊讶,刚说了“你不能进去”,柳于飞却已经贸贸然冲了进去。 这会儿快到午餐时间,刚跟宋志讨论了乐理的任栖桐过来找冼淼淼吃饭,正说笑呢,就听嘭一声,柳于飞就猛地闯了进来。 付秀紧随其后,先跟冼淼淼道歉,又解释说,“对不起老板,我没拦住。” 此时的柳于飞不复关禁闭之前的光线,乱蓬蓬的头发下面是一对巨大的黑眼圈,原本好看的卧蚕也跟一双眼袋融为一体,看着简直邋遢的吓人。 冼淼淼微微拧起眉头,冲付秀抬抬下巴,示意她出去。 付秀也感觉柳于飞的情况不大对,便以眼神询问,需不需要喊人来。 冼淼淼轻轻摇头,付秀这才出去了。只是她到底不放心,略一犹豫后就给谢磊打了电话。谢磊就听不得这个,当即在电话里骂了句,然后火急火燎的上来了。 不过考虑到现在任栖桐也在里面,谢磊就没往里冲,只站在外面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任栖桐审视柳于飞的眼神就跟看恐怖分子一样,他先将冼淼淼护在身后,然后低喝一声,“你要干什么?” 柳于飞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可来都来了,想让他原封不动的回去,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他不想再等了,不想再这么眼睁睁的错过机会了! 男一号,男一号,本该是他的男一号! 他用力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平静的说,“我想跟小老板谈一谈,麻烦任师兄你出去下。” “不可能。”眼见他这个样子,任栖桐怎么可能放任他跟冼淼淼单独相处?以前的周秦不行,现在的柳于飞也不行! 他继续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横在冼淼淼和柳于飞中间,面无表情的表态,“我对他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你可以当我不存在,要说现在就说。” 冼淼淼也不觉得柳于飞在这个时候找自己会是什么好事,因此并没有逞英雄,而是用沉默表达自己的立场。 柳于飞用力攥了下拳头,见没有商量的余地,也就放弃了挣扎,开口就说,“我错了,已经得到教训,以后保证不会再犯,会好好听话,希望老板你可以提前结束我的禁闭!” 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也非常流畅,但惟独没有诚意。 冼淼淼不为所动,摇头,“不可能,说了三个月就是三个月,于榕被你连累都老老实实反省了一个月,如果你提前解禁,他又算什么?” 柳于飞怕的就是这种回答,一时间又急又气,眼圈都红了,简直恨不得给她跪下。可想归想,假如真让他跪,估计也是不肯的。 他是不想再等了,可冼淼淼却不肯退让,眼见着谈判陷入僵局,柳于飞脑子里乱成一团,脸都憋红了。 他一咬牙,“为什么呀,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也冷静了一个多月,现在明明可以轻易到手的工作也没了,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 冼淼淼冷眼看着他,反问,“你真的知道错了吗?这一个多月你真的冷静的反思了吗?什么工作没了,这工作上面写了你的名字了还是非你莫属?什么叫惩罚?合着所谓的反省放在你眼里,不过就是惩罚?” 瞧这个委屈劲儿,不明真相的人看了还以为自己欺负他呢!搞什么鬼! 柳于飞自知失言,可眼见冼淼淼软硬不吃,就知道即便自己再如何道歉也是无用,干脆一甩头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任栖桐面沉如水,转脸对冼淼淼道,“这人真是不知好歹。” 一番好意被当成狼心狗肺的冼淼淼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厉害,好像有人拿钝刀子狠狠捅了似的,气的气血上涌,脸都热了。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愤愤道,“在这之前,我有过很多设想,但没想到现实却是最坏的一种。” 任栖桐拍了拍她的背,又往她额头上吻了下,安慰道,“为这个生气不值得,我先带你去吃饭吧。” 柳于飞不是于榕,他一旦认准了什么就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冼淼淼并不认为他被自己气跑之后就真会乖乖回到公寓,再等四十多天。 很快的,冼淼淼的猜测就得到印证。 几天后,柳于飞的经纪人战战兢兢来报,说一大早就不见了他人,然后就得知他竟瞒着自己去了福利院。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有安排,这会儿已经有几个狗仔过去了,想必用不了多久,有关柳于飞关爱儿童之类的报道就会见诸网络。 说来也是可笑,柳于飞闯了一次祸,他本人没汲取教训就罢了,反而是周围的人学乖了,真是滑稽! 冼淼淼有些无力的摆摆手,等柳于飞的经纪人退出去之后就把自己摔到沙发上,很是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这才几天啊,她就觉得自己生了一年份的气,眼角都快起皱纹了。 柳于飞啊柳于飞,我可不是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很多事有再一就不会再二! 这个人,我是管不了了…… “喂,胡哥,我是冼淼淼,您今天有空吗?我有件比较要紧的事情想跟您商议一下……” 第121章 “你是说要把柳于飞转到璀璨来?” 胡奇峰有些不太确定的看着冼淼淼,毕竟柳于飞现在也是国内当红小生之一,不管是当前还是潜在经济价值都很大,他不相信叶淼淼竟会这样放弃。 “不是直接转过来,”冼淼淼知道他误会了,忙解释道,“就是我想看看咱们能不能来一个类似于交换生的那种制度……”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如果可能的话,冼淼淼并不想轻易放弃。可眼下他这种状态实在是让人蛋疼,冼淼淼觉得如果在这么下去,她自己先就该去医生那儿报道了,就琢磨着怎么能让柳于飞真真正正尝点儿教训。 胡奇峰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真开始划算起来。 他很清楚冼淼淼为什么这么做。 说起来,包括胡奇峰在内的不少人都觉得冼淼淼带的这批人红的太快,虽然能够快速立威,帮助洗淼淼在璀璨一众人心中站稳脚跟,但从根源上说,这从一开始就埋下了隐患。 太容易得来的东西往往不被珍惜,太容易得来的成功往往并不被放在心上,假如你从一开始就对一个人太好,时间久了,他很容易就把这种好当成理所应当,认为你合该就对他有求必应,很显然柳于飞就属于这种情况。 工作室的几个艺人,冼淼淼自问都没亏待,不管什么好资源都帮忙尽力争取,可也恰恰因为这种近乎不顾一切的投入,却让某些人产生了某种错觉,然后现在反过来蛋疼的就是冼淼淼。 很明显,柳于飞并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的禁闭而真正得到教训,更没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冼淼淼及不打算继续放任下去,也不打算亲自跟他耗心费神,这才下定决心直接跨到最后一步。 好坏都是比出来的,冼淼淼并不是说璀璨怎么不好,但跟自己的工作室比起来,这就好像大课堂和小班教学一样的差距:工作室上下统共才那么几个人,定位几乎没有重叠,彼此间罕见利益冲突,氛围轻松舒适;冼淼淼又希望大家都能够尽快地红起来,帮自己立威,对待大家自然没的说,算是感性至上。 可放眼璀璨上下,艺人练习生不计其数,光是一线明星就有将近两位数,之前或是现在像柳于飞这种段位的,算上演员和歌手更有一二十个之多,有限的资源分摊到这么多人身上,肯定就不会像小型工作室那样轻松。再加上大公司利益至上,以及其中的帮派斗争,大家生存更是艰难。 所以冼淼淼就琢磨先把柳于飞丢到璀璨去体验一下生活,认识一下现实社会的严酷性,然后再决定下一步。假如他真的改过了,那么再回工作室也不迟。 而且她也希望通过这件事给大家敲一敲警钟,帮他们看清自己的决心和底线,以后不要再发生同样的错误,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一次就够了。 胡奇峰考虑了下,一家公司一个工作室,市场定位不同,发展模式不同,资源和人脉关系网络也不同,相互合作的话确实可能弥补相互之间的不足,为旗下艺人带来更多的发展机会。 关键是他很清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冼淼淼将在若干年后全面接手璀璨,哪怕就是单纯从公司发展方面考虑,双方彼此多多增加交流融合也是很有必要的。 两人就具体细节商量了大半天,最终确定了交换对象。 冼淼淼的工作室这边自然是柳于飞,而璀璨那边稍微有些麻烦。作为一个从培训到出道一条路的成熟经纪公司,璀璨现在光是练习生就有几个班近百人,处于上升期的新人也非常多,究竟派谁去? 为此,胡奇峰还特意将最近几个月的考核报表看了几遍,这才定下人选。 璀璨送过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叫邱进,21,身高187公分,女的叫关颖,20,身高173公分,都是模特出身,身材高挑健美,面庞立体,很有辨识度。 两个人都是从模特大赛一步步走出来的,获过不少荣誉,也曾在璀璨的帮助下去国外尝试过。但毕竟能站在T台金字塔顶端的就那么几个人,半年过后,璀璨当机立断,将他们从国外召回,重新以艺人身份出道。 乍一看冼淼淼跟买一赠一赚了似的,而且还是一对儿俊男美女,但其实邱进和关颖这两个人现在所处的位置相当敏感而尴尬,一个操作不好就砸到自己手里了。 首先是他们的年纪,不算大,但也不敢跟校园里水当当的鲜肉们相提并论;其次两人不是正经科班出身,演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演技派这条路子一开始就被封死了;再次,他们都是模特,也曾去国际时尚圈闯荡过,平时看着就罢了,但一上镜真是气势非凡,一般演员的存在感根本没办法跟他们相提并论,一不小心就能给喧宾夺主了,所以大部分演员都比较忌讳跟T台模特同框;还有关颖的身高,她太高了,稍微穿个鞋就能突破一米七五,等闲男演员根本没法儿跟她搭戏…… 冼淼淼看着在自己面前一字排开的两人就有些头痛,心道这天下果然没有白给的午餐,她想让人帮忙调教柳于飞,对方也想借她的手扶持下自家艺人。 胡奇峰也是够坏的,估计也存了考验自己的心思。不过自己该说他还算有点良心么,把这俩人一起打包送来的,不然这会儿真该抓瞎了。 但有一点冼淼淼特别欣慰,就是这俩人是真乖啊! 一个两个那么老大的个子,从进门开始就屏气凝神的,微微垂着头,双手交叉放在腰间,不让动就一动不动,怎么瞧怎么柔顺服帖。 想也是,时尚圈可比娱乐圈要残酷多了,他们两个又是去国外待过的,自然知道世事艰辛。 而且公司么,看的是大局,难免要牺牲个人利益。就好比璀璨,它自己就有一套完整的影视运作系统,不光是硬件设备,就是演员方面也很全面,从主角到配角,真要外界允许的话,它每次都能自己凑齐一套演员表!实在是不缺人,所以哪怕后来邱进和关颖被召回,他们也就只是配角的命。 这次突然被告知短期内被交换到冼淼淼的工作室,他们虽然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惊喜,心底自然而然的涌起那么点儿从“凤尾”到“鸡头”的转变。 并不是说冼淼淼的工作室不气派,但关键是它人少啊!怎么算出头的机会都要比在璀璨这大海里待着的大吧? 这消息放出去后,还有不少人红着眼睛说酸话,话里话外都说邱进和关颖背后肯定使了什么手段,不然平白无故的,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就落到他们头上了? 酸就酸吧,类似的话邱进和关颖听了都不知几箩筐,根本不往心里去,两人飞快的见了个面,整理了思绪和应对措施后就麻溜儿过来报道了。 冼淼淼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盯了足足有五六分钟,就见对面俩人不管是姿势还是表情都一变没变,不由得越发感慨。这要是自己工作室的小子们,不要说五六分钟,就是半分钟没动静,他们就要自己抬头瞅瞅,问究竟有什么事儿了。 她暗自整理下思绪,说,“咱们目前呢,只是交换,所以合同和住处暂时都维持原样不变,这个你们应该知道的吧?” 邱进和关颖齐齐点头,小模样乖巧非常。 他们都不是望燕台本地的,跟璀璨签约之后就先后搬到了公司的艺人公寓,自然没必要搬动。 冼淼淼想了下又问,“你们两个私下熟不熟?” 一听这个,邱进和关颖便都有些懵,这是怎么个意思?只是字面意思呢,还是话里有话? 听说前儿闹开了的柳于飞就是因为恋爱问题马失前蹄,他们这个会不会? 想到这儿,邱进和关颖就非常一致的摇头,齐齐道,“不熟!” 冼淼淼噗嗤一下就乐了,点头,“得了,我知道了。” 她这么一笑,邱进和关颖心里越发没谱儿,可是又不敢问,真是百爪挠心似的好奇。 冼淼淼又翻着两个人的档案看了下,说,“不熟啊,那这会儿也算是同期生了,就赶紧熟悉起来吧。” 她琢磨了几天,觉得还是让这俩人搭档,先拍一部偶像剧试试,行的话短期内就走荧幕情侣路子,等基础打好了再根据实际情况各自发展。 这两个人年龄相近,经历相仿,又都是模特,虽然嘴上说不熟,但关系肯定要比其他人来的亲密一些。关键是身高配啊!也不用再额外费心了,扮演情侣应该不会有什么违和感。 邱进和关颖又交换下眼神,觉得应该不是坏事,答应之后就出去了。 等他们走后,冼淼淼就拿过手机来扒拉通讯录。 说到偶像剧,自然不能不提唐时雨,当初她跟冼淼淼的合作,一部戏下来就捧红了柳于飞、于榕和李浅三个人!少女心在华国上空整整浮动了两年之久,威力可见一斑。 眼下冼淼淼手里还攥了不少网络小说的改编权,其中还真有几部比较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此时不拍更待何时? 唐时雨跟冼淼淼合作后,顺利迎来了事业的大回春,后面接连又拍了几部作品,反响不错,但都没有之前的《为你执笔》效果好。 眼见着事业有再次停滞的迹象,唐时雨也挺着急,去年还主动邀请过冼淼淼,希望两人再次联手。只是当时冼淼淼手头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也不打算继续将柳于飞和于榕捆绑在一起,因此便婉拒了。 现在唐时雨看冼淼淼竟亲自给自己打电话,瞬间福至心灵,开口前就猜到了几分意思。 等听冼淼淼说完情况,唐时雨先是激动了一番,然后就有点儿愁,“你这个男女主角,都挺高啊。” 男的还好说,高点儿高点儿吧,显得比较有安全感嘛,要是有个身高差什么的也挺萌;可这女主角呼哧一下子一米七三,而且还不是网上那种虚报有水分的,这就相当于把整个剧组的身高要求都给拉高了。 有了女一号,怎么也得有个男二号、女二号吧?这些人放在一块总不能参差不齐吧? 而男二号、女二号都高了,后面的男三男四女三女四什么的…… 冼淼淼就安慰她,“怕什么,男主角这个最大的难题我都给你解决了,其余的广撒网也就有了。华国缺什么也不会缺人,咱们就多多挑选新人,既降低了成本又扩大了选择面,多好!” 唐时雨都给她这一通歪力气笑了,忍不住说道,“你也算腰缠万贯了,怎么还这么抠!动不动就成本成本的,也不怕让人听了笑话。” 冼淼淼倒是理直气壮的,“没听过那话么,越有钱了越抠!再说了,我可是个生意人,生意人不斤斤计较那还叫生意人么?” “行了,说不过你,”唐时雨没好气道,“反正您出钱,您是大爷。对了,这主角都定了,你倒是给我看看剧本啊。” 冼淼淼报了个小说名,“我还没找人写剧本呢,不过也是尊重原著吧,你先从网上看。”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又乐颠颠的跑去骚扰御用编剧了,留下唐时雨一个人在电话那头好笑又好气。 只是还没等冼淼淼跟编剧聊完,付秀就打进了内线,说是柳于飞来了,想见她。 冼淼淼跟编剧说了抱歉,对付秀没好气道,“让他等。” 说好了交换的三人今天之内各自报道,他这个时候不去胡奇峰那头,又跑来骚扰自己干什么! 柳于飞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他也从一开始的冷静变为了现在的带着怒气。 他不住的催促付秀再打电话通报,“既然你说里面没有人,那怎么可能让我等这么久?你再问问看!” 付秀也有些烦,脸上没了笑意,冷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有人没人的,合着电话电脑都是摆着好看的么?现代社会多少生意是必须要人面对面才能谈拢的?再说了,做生意可不是吃饭,一条一款都得拉锯战,有时候会议一开好几天呢!” 觉察到她明显的不待见,柳于飞慢慢涨红了脸,忍气吞声道,“秀秀姐,你别往心里去,可是我不能不着急呀,老板她要赶我走!” 付秀一下子就乐了,合着现在终于知道着急了?以前干嘛去了? “瞧你这话说的,你的合同摆在那儿呢,怎么就是赶你走了?” 柳于飞也拿不准她究竟知不知情,只是眼下实在没有那个心思旁敲侧击,就竭力放软了身段道,“经纪人说,老板让我去璀璨!这不是赶我走是什么?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情?我不想走。” 这就有意思了,你不想走?你不想的事儿还多着呢,难道都由着你胡来? 付秀又笑,“你想太多了,旁的不说,咱们工作室就在璀璨大本营的,两边本就是同根生,这就好比一个连锁企业,偶尔出现人员调动也是正常。你就是赶上了第一波觉得不适应,等以后咱们工作室人多了,肯定也还有别人,别胡思乱想了。” 见她说的煞有其事的,柳于飞也有些不确定了。 也是,冼淼淼的工作室本就跟璀璨出自同源,两边偶尔开展合作也未尝不可。但关键是这个时间点啊! 假如在以前柳于飞没犯错的时候,冼淼淼说要让他去璀璨,他根本不会多想。可现在不成啊,他眼见着跟冼淼淼越弄越僵,然后对方冷不丁的让他“出公差”,搁谁身上谁也得慌! 说得好听是交换学习,可也没人跟他说究竟交换多久,去了之后会是个什么待遇。 万一,万一到时候回不来呢? 事到如今,柳于飞倒是想起冼淼淼的好来了。 虽然没在璀璨待过,但他也远远见过胡奇峰和演艺部的部长几面,那群人甭管长得什么样儿,都统一的面无表情,跟谁都是开政治会议似的严肃,光看就觉得腿肚子打转。只要一想自己以后就要跟这些人打交道,柳于飞顿时就觉得暗无天日…… 工作室里大家都跟一家人似的,有事儿没事儿嘻嘻哈哈,隔三差五就一块出去吃饭、旅游的,多好,他不想走!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冼淼淼终于发话让柳于飞进去,然后柳于飞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老板,我错了,您别让我走了。” 冼淼淼一见他这个垂头丧气的样儿,心里就是一阵畅快,然而她却并不想给对方一个大团圆结局。 治病要治本,不然自己要是在这个档口反悔了,柳于飞越发的要蹬鼻子上脸,更加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是随便吓唬人的,以后更没法儿管教了。 “这怎么话说的?”冼淼淼只是笑,跟丝毫不记得对方之前有什么过错似的和气,“不是说了么,只是交换,璀璨那边的人我都安顿好了,你怎么还没去报到?” 一听那边的人都交接完了,柳于飞更是心凉,喃喃道,“我不想去。” 冼淼淼在心里翻个白眼,心道你不想去,我还不想见你呢!哪儿那么多事儿! “多大人了,别耍小孩子脾气,”冼淼淼耐着性子道,“你当这是过家家呢,都随着你的性子来?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你难道没看么,我有权根据工作室发展需要对艺人进行适当的调整安排,怎么,这是想违约?” “我没有!”柳于飞慌忙道,眼瞅着汗就下来了,“可是,可是非得是我吗?” “可不是怎么着,”冼淼淼一摊手,“你看看,除了你有空,谁也腾不出手来啊。” 柳于飞一听这个就是一阵憋闷,心道你当我乐意闲着啊?还不是你说了算! 眼瞅着万里长征就差最后一步了,冼淼淼巴不得他立马滚蛋,赶紧催促道,“既然有合同在,咱们就公事公办。再说了,去璀璨也不委屈你,背靠大树好乘凉么,好多时候我也得跟胡总请教呢,你这一过去,没准儿日后就不乐意回来了呢!” 以前不觉得,现在越看越是自己把这群小子惯坏了。瞧瞧这些臭毛病,同样是调度,人家邱进和关颖说什么了?给什么拿什么。到他这里倒好,非但不服从安排,竟有胆子跑到自己跟前叫板,这事儿还带讨价还价的么? 如果说之前冼淼淼心里还有些打鼓,可到这会儿真就已经坚定了主意,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把柳于飞弄走治治这个脾气不可。 再说柳于飞,之前他确实是担心自己被冼淼淼遗弃了来着,可现在听她说了这么多,又暗自一琢磨,倒也是,出去了未必就不能回来,再说了,璀璨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怎么还不敢去了呢?万一遇到什么新机遇…… 可想归想,突然让走,柳于飞还是挺忐忑。 在工作室里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又熟悉,他这个类型款式的就一个,几乎没有竞争的压力;然而一旦去了璀璨,且不说款式了,就是资格比自己老的艺人也多了去,到那个时候,有什么好事儿还能轮得到自己吗? 犹豫再三,柳于飞决定挣扎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带着点儿破釜沉舟的问,“老板,要是我答应安安分分的守完剩下的禁闭,能不去吗?” 冼淼淼怒极反笑,心道合着你还知道自己不安分啊!前儿去福利院里带着一群孩子又唱又跳的,不是挺欢腾么!那些个网络啊报刊的多多少少的也都刊登了,你柳于飞的粉丝们还一片欢欣鼓舞,各种与有荣焉的…… 再说了,禁闭本就是既定的事实,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都得先做完,这会儿竟拿着鸡毛当令箭,跟我谈起条件来了?扯什么淡! 见冼淼淼眼神不善,柳于飞本能的抖了下,手心里慢慢沁出冷汗。坏了,老板真生气了…… 第122章 因为冼淼淼意志坚定,柳于飞最后还是去了璀璨,只是他的心情非常复杂,一时担心冼淼淼就此放弃自己,一时又隐隐期待新转折之后是否会有新机遇等着自己…… 要说再活一次给冼淼淼带来怎样的好处,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但可以肯定的其中一点就是:她的神经越来越粗了。 一辈子这么长,担心太多也无用,且顾眼前吧!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送走了柳于飞之后,冼淼淼顿时就觉得天也蓝了草也青了水也透了,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神清气爽,只是接下来的新剧运作事宜着实累得很。 她这次想要改编的是一部叫做《网上情缘》的小说,这个“网上”可不是互联网,“情缘”也不是什么大型网游里面的情缘,而是说的一批年轻的网球运动员们的故事。 单看这部小说的内容,似乎专业性非常强,但冼淼淼一点儿也不愁拍出来之后没人看。 且不说作者文笔了得,有热血有柔情,有张有弛,高潮迭起,自带粉丝群,而且网球早就是一项风靡世界的体育运动,爱好者众多…… 冼淼淼之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这部小说,还有另个一很关键的原因:网球基本上可以算是一项长人运动,虽然因为牵扯到机动灵活性等多重原因,不能说越高越好,但邱进的187公分和关颖的173公分放在职业网球运动员中,也不过是个平均水平,甚至有可能略低,一点儿都不违和。 冼淼淼早就厌烦了现在荧幕上那些动辄整天啥正事儿也不干,光知道昏天黑地天恋爱的言情剧套路,所以胡奇峰刚把这俩人送过来,她脑海中就已经自动弹出了这个念头:拍吧! 唐时雨还没接触过运动类型的偶像剧,也觉得挺新奇,两人一拍即合,商议完了大体框架后就开始全国海选,然后唐时雨面对冼淼淼提出的要求就有些犯愁。 “年龄18至25岁,偶像剧嘛,青春无敌,倒也可以理解,”她指着后面一句话,表情略显夸张,“男演员净身高不低于183公分,女演员不得低于167公分?这个就有点儿难度了啊。” 单独一条拿出来看没什么,可要是两条同时满足,现在娱乐圈内能挑出来的真是寥寥无几,根本凑不够一个剧组! 冼淼淼摇摇头,“既然要拍,咱们就不妨认真点儿,我这个已经是考虑到实际情况后适当降低了,不然你自己查阅下职业网球运动员的平均身高……” 唐时雨听了直呲牙,她觉得冼淼淼这姑娘是挺有意思的,大咧咧的时候是真大咧,可要较起真儿来,真就比一般人都细致。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约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认真劲,才保证了作品质量长期高于同类型产品的水平。 偶像剧乍听起来就跟闹着玩儿似的,或许在绝大多数人的印象中就是拉一票俊男美女来,然后演几集狗血到完全不需要动脑的剧情就可以随随便便圈钱了。 但冼淼淼不怎么认为,不管哪行哪业的产出都有三六九等之分,自己人力财力物力都够,干嘛不好好的弄? 尤其这些年影视作品类型和内容越发绚烂,观众们的胃口也逐渐被养刁了,他们又不是傻子,难道好坏还分不出来么?哪怕就是用流量小生小花力挺,这要是根儿上就是粗制滥造,那也红不长久。 图眼前利益只会砸了自己的招牌,倒不如好好搞,慢慢竖一道招牌起来,以后但凡大家看到“冼淼淼”相关几个字就受用,就觉得好,这样才是长久之计…… 这话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确实有难度,因为一部作品从筹备到上映,中间的环节太多了,稍不留神哪儿出了毛病,最终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就好比这回的选角,冼淼淼既然决定了要让邱进和关颖当主角,那么其他配角也就必须得为他们服务,包括身高。不然到时候俩主角都直挺挺老高,突然几个配角一同框,呼哧矮下去一个头,整体美感和协调性瞬间没了,那还有法儿看么? 冼淼淼跟唐时雨说了一遍,又道,“当红艺人中肯定是选不出来的,正好我也不想选,就从新人和还没毕业的在校生里面挑,就这么办吧,到时候要真凑不够,再根据实际需要适当降低要求。” 几大电视台换来换去就是那么几张面孔,熟得不能再熟,想必观众们也早已有了审美疲劳。再说了,自己拍的是个水当当的偶像剧,最大看点就是活力、灵秀、水嫩、热情,花重金请一群眼睛里满是世故和沧桑的社会人士来老黄瓜刷绿漆,她自己想想都觉得恶寒! 冼淼淼都这么说了,唐时雨自然不能再说什么,点头,“就这么办吧。” “对了,”冼淼淼临走前又补充上一条,“不必一定是专业科班的。” 邱进和关颖来工作室报道的第二天就被付秀安排着进行高密度网球集训了。两人以前都没怎么玩过网球,只关颖之前为某杂志拍摄广告时练了几天花架子,一点儿不好使,冼淼淼就让人请了个专业的网球教练,单独指导。 突然被通知进行这样的课程,邱进和关颖难免要暗中猜测,可他们毕竟刚来,之前也不出名,还真不敢奢望马上就能拿到重要的角色。但当外面的海选公告铺天盖地时,两人也就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了。 难不成,还真是主角? 两个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因为模特这个行业的特殊性,出道时间已经不短,又天南海北的走过,亲身体验过许多不为人知的艰辛,要求的逐渐就降低了。可现在冼淼淼一连串的大动作无一不充满了暗示,这让邱进和关颖沉寂已久的心突然就开始了无法克制的躁动。 难道,我们还真能有担任主角的那一天?! 当晚这俩人就没睡着,可比他们更激动的还有呢。 自从冼淼淼组建工作室之后,她尤其热爱启用新人的风格就渐渐传开了:君不见工作室里那么多人,除了一个方栗,谁还能扒拉出第二个已经正式出道的艺人么? 这几年下来,她给人的印象就是特别擅长造星,擅长“从无到有”,所以这回大家一看又是冼淼淼的名儿,先就被灌了几碗鸡血。 报名啊,寄照片、寄视频、寄作品集!反正试试又不会掉块肉,保不齐下一个明日之星就是我了呢? 不仅各大影视学院的在校生,就连其他领域许多条件相符的年轻人也蠢蠢欲动,负责演员选拔的副导演还从寄来的海量资料中发现了不少正在璀璨接受培训的练习生! 冼淼淼这个出钱的是大老板,可以说她拥有一票决定权,不管是选拔还是剔除,所以大家都习惯在某些问题上先摸摸她的意思。尤其最近她又跟璀璨展开人员交流,合作层次进一步加深,就连唐时雨也不敢确定她对璀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于是就替副导演问。 “不用特别照顾,”冼淼淼说,想了下又补充道,“条件不符合直接刷掉就好,假如同一个角色同时出现几个候选人,而大家各方面的条件都差不多,倒也可以优先录用。” 海选轰轰烈烈的进行了大半个月,工作组每天都会收到数以千计的简历和资料,而如何从中挑选出合适的进行下一轮面试就是个大难题。 毕竟这是冼淼淼真正跟璀璨实现业务对接的第一步,她非常重视,还特地抽空去看了一次,结果一开门还没走进去呢就差点打退堂鼓。 为了省事省力,工作组要求竞争者提交的照片都是已经打印好的,然后副导演就带着几个人把照片一一编号,铺满一整个会议室的所有桌面,放眼望去全都是燕瘦环肥,十分壮观,颇有几分人口贩卖的可怕。 副导演带着人在中间穿来穿去,偶尔看见不错的就挑出来,没被挑中的就由后面的工作人员粗暴的丢到一个固定的大箱子里…… 因为各个角色的要求不同,为了最大程度的展示自己的优势,那些照片什么风格都有,现代的古典的、温柔的火辣的、性感的温婉的,冼淼淼只看了两排就头昏眼花,连称做不来,主动退到一边去了。 选演员这种事儿猫腻最大,谁还不想给替自己谋点好处么?所以一听说冼淼淼要来,副导演就苦了脸,赶紧让助手处理首尾,抹掉痕迹;这会儿见她主动退出,便又重新高兴起来。 “冼老板您是做纵览全局的大事的人,这种琐碎的活儿自然是我们来做,不然您十项全能的,兄弟们可是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饶是冼淼淼自认自己不算特别那啥,听了这样的话觉得受用。 她笑笑,也不接话,见那边桌子上已经摞了约莫二三指厚的照片,就问,“这些是选出来的?” 副导演立刻点头,主动过去拿了,“人太多,暂时选了这么些,回头还得再来几轮,您先看看?” 冼淼淼接过来随手翻看了下,看到其中几张后就皱眉,淡淡道,“我不喜欢整容脸。” 都说了是运动题材,谁见过一心向往奖杯的运动员不管技术,先巴巴儿跑去把脸整了的? 她的声音不高,语气也不严肃,可是个人都能听出里面的不满来,总领这事儿的副导演一僵,脑门儿上就细细密密的见了汗。 冼淼淼淡淡瞥了他一眼,把照片往桌上一丢,话里有话,“烂大街的整容脸,统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们也不嫌腻味。” 人堆儿里也不知谁噗嗤笑了声,副导演也不敢看,连忙借着扶眼镜的动作抹抹脸上的汗。 冼淼淼又装了几分钟祖宗,觉得威慑的差不多了,这才抬手看看表,道,“具体怎么操作我不多加干涉,但有一点,我非常看重这部片子,不希望出现任何纰漏,懂?” 一群人点头如啄米。 副导演亲自带人送冼淼淼上了车,车屁股都看不见了还不敢离开。 冼淼淼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降下车内挡板,听见动静的付秀忙转过脸来,小声问,“老板?” “你去找个可靠的人给我盯着,关键时候别弄出什么事儿来,悄悄地。” 水至清则无鱼,你吃肉,也得给别人喝口汤,所以冼淼淼其实并不特别排斥私下交易,但前提是别拿着她的钱开玩笑! 海选进行到第二十八天,三分之二的角色基本确定下来,剩下的也只是在圈定的ABCD内挑一个最合适的,唯独几个戏份不多,但却对故事发展起着不可或缺的推动作用的关键路人依旧没着落。 副导演接连推荐了七八个,冼淼淼看过之后都不满意,更有几个直接就被唐时雨毙了的,一群人都愁白了头。 运动类型的热血小说么,往往就是不断地冲关模式,期间会有各式各样的大神跳出来为主角保驾护航,其中人气最高的是男女主角所在体育学院的师姐。 这位师姐算是典型的“炮灰”,前期光华无限,后期黯然退场,似乎专门为了成为通往主角路上的一块踏脚石而存在。不过因为她算是主角阵营的,所以人设难免苏了一点,俗套了一点,但俗套归俗套,大家还就是吃这一套,不服不行! 师姐家世好,人也长得美,关键还特别有天分,只是天妒英才,在参加某次国际大型比赛时,师姐被对手设计,导致旧伤复发,虽然强撑着比完,但水准大失,与冠军失之交臂。 这还不算,比赛结束后师姐被宣告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水平,只能在还没迎来生涯最光辉的一段之前就被迫宣告退役…… 正面角色前辈们没打完的怪都是留给主角后辈们打的,不然读者和观众哪有热闹可看?于是不能再踏上赛场却依旧开朗乐观的师姐慧眼识珠,竭尽全力帮助主角,最终也间接的大仇得报。 所以这个角色不仅要好看,还得自带几分贵气和倔强,再加上身高和年龄的限制,一群人选了一个月都没选出来。 角色一天定不下来就一天不能开机,唐时雨急的嘴上都起了泡,副导演更是眼圈发黑,做梦都想从路上捡一个师姐出来。 这天冼淼淼又跟唐时雨谈进度,说着说着又聊到师姐这儿,大家正面对面犯愁呢,就听旁边正整理资料的付秀突然笑了声。 唐时雨知道她在冼淼淼跟前得脸,平时也有意套近乎,大家关系都不错,就指着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责怪道,“你看你们家老板都愁成什么样儿了,亏你还笑得出来,要我就扣你奖金。” 付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非但不收敛,反而笑的更厉害了,“我是笑你们骑驴找驴!有现成的最佳人选不知道用,还非要舍近求远。” 唐时雨还在发懵,冼淼淼就笑着推了她一把,“你这是又发什么疯?哪儿来的驴?” 她不说还好,一说付秀登时乐不可支,捂着脸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里都带了水汽,又含糊不清的说,“噗哈哈哈,老板,驴什么的可是你自己认了啊,哈哈哈哈!” 唐时雨顺着她的视线一瞧,眼睛瞬间亮起来,也抽风似的拍着巴掌笑了。 冼淼淼给她们这一个两个的反常搞得满头雾水,问吧就只是笑,笑的她都有些发毛。 “嗨我说你们这一个个的啊,一块吃错药了吧?”被人这么看着狂笑,哪怕冼淼淼心理强悍也受不了,当即站起来,作势要走。 见她这样,唐时雨这才勉强止住了,拉着她重新坐下,脸上尤带着笑意问,“来来来,我来问你,你今年多大?” 冼淼淼瞪眼,“明知故问!你到底干嘛?” 唐时雨噗嗤一声,又问,“你多高?” “一米七!”说起这个来冼淼淼还是挺骄傲的,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用下巴看她。 “整容没?” “嘶,小心我揍你信不信?” “会打网球么?” 冼淼淼本能的点头,不仅会,她技术还挺不错呢! 不过到了这会儿她要是还觉察不出唐时雨和付秀的意思来,那就是真痴呆了。 她哭笑不得的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刚回过神来的圈懵,“我?” 付秀点头,笑道,“可不是?我也是刚想起来,小老板,您瞧您哪方面都巴巴儿地合适,难得背景也挺像,不用担心什么屌丝硬充有钱人的穷酸……” 说到这儿大家都笑了,这话还是前几天唐时雨冲选角的副导演喊的。他也是黔驴技穷了,找的一个姑娘打眼一看倒是不错,可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半点儿没有书中师姐的自信和从容,唐时雨压根儿都不用给冼淼淼看,自己先就给驳了。 原本付秀是真没往这方面想,可刚才也不知怎么了就突然灵光一闪,再看冼淼淼就越看越觉得好,这才说了出来。 笑完之后,冼淼淼就摆手,“我哪儿行啊,连个演技课都没上过呢,不成不成,还得另找人。” “哎当初可是你说的啊,”唐时雨怼她,“不用非得科班出身。再说了,都这会儿了,还去哪儿找去?这要是找不着,难道再延期?我是无所谓了,你等得起?” 原来被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感觉如此酸爽…… 冼淼淼顿时哑口无言,就听付秀也跟着敲边鼓,“可不是么老板,没接触过咱可以学啊,你看小邓哥之前还是唱歌的呢,这会儿不照样是演技派?这要找别人,没准儿还得从头学习网球技能,也挺费工夫呢。” 付秀说完,唐时雨又接上,只是听着就有点儿放任自流,“你怕什么呀,这是好事儿,又不是逼良为娼!而且就是个配角,加起来才几场戏?台词不多,又是个偶像剧,对演技要求也不高,你好好上几堂演技课也就有了!” 两人一唱一和,看那架势似乎恨不得立刻逼着冼淼淼把合同签了,好尽快结束这场旷日长久的选角战争,为大家迎来解放。 只是冼淼淼这辈子都没想过要演戏的事儿,现在冷不丁的让她出镜,出的还是自己的戏,特么的人设还这么苏!想想就觉得羞耻。 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确实是不容动摇的事实,被付秀和唐时雨这么叽里呱啦的劝说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冼淼淼心里竟也微微有些动摇,“这个,唉,你们让我好好想想。” 唐时雨现在已经觉得这个角色非她莫属,而且想想吧,大小姐亲自客串剧中角色,这得是多好的料!稍微透点风声出去就够炒好几天的,宣传费用都能省一大把。 “还犹豫什么呀,”她再三劝说,“导演编剧或是投资方、制片方什么的在剧中友情出演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再说了,你条件又不差,难得也符合咱们的角色要求,还推三阻四的干嘛?扭扭捏捏的,可不像你的风格!” 冼淼淼都给她逗笑了,“好歹你也让我缓一缓……” 结果当晚回去之后,冼淼淼把这事儿跟任栖桐一说,对方非但没阻止,反而说付秀的主意不错。 “反正等拍摄开始后,你的担子就轻了,去玩一玩吧,就当调节心情了。多来几场不同的体验也是不错的。” 连他都这么说,冼淼淼心里的天平倾斜的就更厉害了,只是还有些迟疑,“这个角色,唉,还得上演技课呢!” 哪知听到这个的任栖桐连眼睛都亮了,嘴角都翘高了好几度,眼底泛着无比真挚的喜悦,“我可以陪你。” 冼淼淼:“……” 分明就是你自己想去吧!合着你到现在还没死心呐? ! 第123章 最终冼淼淼还是同意了,能有这样的结果唐时雨绝对功不可没。 那天大家商量完之后,冼淼淼还没到家呢,唐时雨就假模假样的在自己Talk上面以投票的方式做了个民意调查,内容就是冼淼淼客串师姐一角。 这两年冼淼淼的形象渐渐洗白,尤其亲自主推的几部作品都有很高的质量,民众也很是期待,现在一看这个也都挺给面子,纷纷表示“好啊”“很好啊”“非常好”。 最后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万,最后拐了个大弯传到冼淼淼耳朵里,就成了她将亲情加盟《网上情缘》…… 虽然殊途同归,但冼淼淼还是觉得有些憋得慌,感觉就好像是掉坑里了,而且特么的这个坑最初还是自己亲手挖的! 消息传开后,冼淼淼的粉丝自然不必说,邓清波啊游小楼等人也纷纷第一时间发来贺电:邓清波:“哎呀小老板这是要全面发展啊,欢迎欢迎~!” 游小楼直接一通电话轰过来,声音听上去简直比带头去砸人场子还兴奋,“这么好玩儿的事儿你竟然没跟我说?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其他的留言就相对保守,她手下工作室一群人自然是责无旁贷,各种帮忙留言、宣传、转发,就连已经出去的柳于飞也语气十分亲密,等后面事情彻底传开,甚至胡奇峰和尚云清也掺了一脚…… 唐时雨显然对这样的效果非常满意,又用心险恶的给冼淼淼打电话,“做为一名合格的商人,你得从群众的需要出发,切实符合他们的期望……貌似师姐还有个男朋友,要不让小任也一块客串一个?” “少给我胡扯啊,”忍无可忍的冼淼淼怒道,“小说版权是我亲自拿下来的,书都看了不知多少遍,师姐就是个单身贵族,哪儿来的男朋友!”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别看着唐时雨专攻现代浪漫偶像剧,可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浸染久了,很多一言难尽的方式方法慢慢的就无师自通…… “咦,那是我记错了?”被戳穿的唐时雨直接装傻,又厚颜无耻道,“没关系啊,没有咱们可以随时加啊是吧?你看你们家小任上了那么多演技课,这要是不给个机会表现下,多可惜!” 说加就加,咱就是这么霸气,就问你服不服。 小说改编么,既然是改编,动几个地方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冼淼淼都气笑了,“听听你能的吧,今天我要是答应了,赶明儿你是不是把师姐的七大姑八大姨也给添上?” 她就是拿话堵她,没成想作为忠实颜狗的唐时雨竟真的认真思索起来,“嗯,你说的有道理!” “去你的吧!”冼淼淼终于意识到自己跟着人完全没办法交流,脑回路都不在一条线上的! 她虽是随口一说,可唐时雨却当了真,被挂了电话后就把自己憋在房间里一关一整天,大半夜的又给冼淼淼打电话,“哎哎哎我今天好好琢磨了下,你别说,你那个建议还真是可行。你想啊,师姐这个人物本身就颇有传奇色彩,可发挥的空间和余地也很大,等拍完了这部,咱们完全可以再开一个系列剧嘛!就以师姐为女主角,轰轰烈烈的来一段,当然最好结尾是个悲剧,多凄美多哎哎哎喂喂喂?这说的好好的,怎么就又挂了嘛!” 既然已成既定事实,冼淼淼就拿出了自己的认真劲儿,该补的东西都补一补,比如说去上个演技班。 平时工作繁忙而乏味,胡奇峰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事,竟也跟着瞎凑热闹,亲自打电话交代下去,让演技班的老师们好好准备。 其实就算他不发话,演技班的老师和负责人们也都已经提前凑在一起开了好几次紧急会议,决定拿出百分之一万的精神头应对。 大小姐驾到,这可不是一般的挑战,弄得好了没准鸡犬升天,弄不好了,呵呵,诸位回想下跟那位作对的,有几个捞着好儿? 到了说好的冼淼淼报道那天,一群人都起了个大早,总负责人还特地提前一天去新做了个发型,买了套新衣服换上,收拾的溜光水滑,要多低眉顺眼就多低眉顺眼。 结果门一开,大家还没来得及说出欢迎词来呢,就看见了一位老朋友:任栖桐! 曾经经历过那段黑暗历史的两个老师登时就觉得暗无天日了,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眼见着随时都能背过气去。 了不得,这活儿没法干了! 合着你们两口子还带组团的?一个人没把我们折腾死,这是又拖家带口的杀了个回马枪?吾等屁民讨生活不容易,何苦非要赶尽杀绝! 眼见着几位老师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冼淼淼也有些尴尬,可谁让自家男朋友毕生就这点儿朴实的心愿,她不纵容还能怎么着? 死道友不死贫道,老师们好歹也别辜负了什么“蜡烛”啊“春蚕”之类的名号,这就勇敢地上吧!以后诸位墓地想要什么款式的,说出来,我一定尽量满足。 毕竟是同一战壕的苦命兄弟,感同身受的演技班负责人嘴巴抽了抽,干巴巴地问冼淼淼,“任先生这是,送您来的?感情可真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都在滴血,这得是多不要脸才能这么睁眼说瞎话?就看看吧,那位大少爷有要走的样儿么! 说句不客气的话,也就是因为这是大小姐自家开的,要是换了别的地方别的人,任栖桐这样的朽木早就是诸多培训班黑名单榜首,培训界联合发出通缉令拒接的那种! 人家报班要钱,他这直接是要命啊…… 谁要是招了这种那简直是流年不利,倒贴钱也想把人赶紧送走,留着一天都是砸招牌! 眼前一张张苦逼的脸实在太讨喜,冼淼淼一个没忍住就在一双双充满了“你为何如此残忍”的控诉目光中笑出声来,好歹大发善心的解释了下,“他就是陪我过来的,不算上课。” 众人集体松口气,又有人偷偷擦汗,可算是活过来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高兴的还是太早了。 那话怎么说来着? 有缘千里来相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什么锅配什么盖,王八看……啊呸! 他们早该想到,能跟任栖桐这种登台死的货看对眼儿的,会是什么好天赋? 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别人上课都是一群学生围着一个老师,轮到冼淼淼这边,就是两个人被一群老师围着,手把手教学,然而…… 看着冼淼淼憋了半天才憋出来的表情,老师再想想之前自己说过的“痛苦”要求,就想撞墙。 大小姐喂,您这不是痛苦,倒像是狰狞…… 冼淼淼浑身上下就一个感觉:臊得慌! 她算是真意识到了,自己绝对不是当演员的料!要不是flag已经立下,她肯定要反悔。 做不来,这个是真做不来! 理论知识倒也罢了,背过了记住了就好,可真要让她表演,立马完蛋。 她现在只要一想就愁得慌,教室里这么三五个人看着自己都束手束脚、浑身不自在,等去了剧组,难不成还要来个清场? 冼淼淼是真有些佩服演员们了,先甭管演技如何,这份心态就不是一般人模仿的来的。 尤其这么多年来她说一不二惯了,字典里就没有“迁就”“模仿”的概念,冷不丁的让她去揣摩一个压根儿就不存在的人物的心理活动……做不来! 中午一块吃饭的时候,冼淼淼就突然觉得对面的任栖桐形象瞬间高大了不少,这人的内心是得有多强悍,才能在明知自己不擅长的情况下还屡败屡战? 她的视线太火辣,任栖桐想忽略都不行,抬头,微笑,“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冼淼淼:“……呵呵” 您真行…… 晚上去老宅,尚云清那贱人笑嘻嘻的走上前来问,“推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如何?我是不是能提前庆祝新一代影后的诞生?” 冼淼淼白他一眼,心道这货反讽的本事也是一天高过一天了。 见她一副吃了翔的有苦说不出,尚云清笑的更欢,还鼓动十月,说,“十月,淼淼很快就要演电视剧啦,到时候爸爸带你去看好不好?” 冼淼淼脱口而出,“可别!” 十月被她突然抬高的嗓门惊得抖了抖,眨眨眼,似乎微微有点伤心,不过还是很乖巧的点头,“十月不去。” 冼淼淼这会儿是真想哭了,小祖宗哎,你都这样了,我还敢不让你去么? 她平时逞强惯了,这些年又迅速成长,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无法掩饰的短板,一家人都迫不及待的“取笑”,真是非常没有爱心。 于是晚饭的餐桌上,就连老爷子也笑眯眯的看着她,说,“不错,年轻就要多试试,那几位老师都很不错,正经教出了几位视帝视后,学了几天,收获不小吧?” 冼淼淼都给他们的轮番轰炸弄得放弃挣扎,有气无力道,“嗯,很不小。” 冼淼淼的角色戏份很少,不必跟大家一块入组,原本演技班的老师们真是打算拿出毕生绝活儿来倾心教导,可等真正上手后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且不说大小姐身边总跟着一位全程求知模式的任栖桐,就是她这份天赋,也分分钟逼死人。 那生硬的肢体,那干涩的台词,那飘忽而扭曲的眼神…… 好歹是个年轻姑娘,当然更关键的还是大老板,要脸,老师们又紧急开了第无数次作战会议,当机立断决定转换战略方针。 就这样的天赋,指望她顿悟是不可能的了,剩下的唯有超强针对性的填鸭式方能满足需求。 说到这里大家都是一把辛酸泪,妈的,他们也是纵横娱乐圈多年的人了,声名在外,可眼瞅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名声就要毁在这对儿毒鸳鸯手里,偏偏还打不得、骂不得! 走了一个,又特么的折回来一双,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他们也是要脸的好么! 于是一群人通过抽签的方式选举出一个倒霉蛋,由他出面向冼淼淼要来剧本,然后挑出有冼淼淼出场的所有戏份,大家分别进行角色饰演,一遍遍的来吧。 真是人被逼到一定份儿上什么昏招都使的出来,此举一出,冼淼淼整个人都被震惊了,随即汹涌而来的则是一股屈辱感…… 妈的,我不要脸的啊? 看她脸色不善,才短短一个星期就瘦了一大圈的老师们立刻就有以头抢地的冲动,行行好,给条活路吧! 还是那个倒霉蛋,他几乎是精神恍惚的跟冼淼淼解释说,“您时间宝贵,经不起这么耽搁,刚好戏份又少,咱们这样又快又好。” 要是大小姐真不同意,他们,他们也就只能集体请病假了! 难教就罢了,关键是这个巨大的心理和精神压力让人崩溃,这来的不是学生,是祖宗啊。那就得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的供着,他们这些人天天吃不好睡不香的,胆战心惊,生怕哪儿做不到好处就丢了饭碗、砸了名声…… 明明混的是娱乐圈,可最近一群难兄难弟都隐隐产生了身处一种谍战圈的步步惊心。 说完之后,那人又连忙补充一句,“其实好多演员也都是这么干的,真的。” 他就是顺口胡诌,可眼见着冼淼淼的脸色竟然真的明显好转,便又赶紧用力点头,“真的。” 冼淼淼连日来备受摧残的自尊心自信心好像一下子就得到了抚慰,也不追究这话中水分到底有多少,当即决定自欺欺人一把。 她干咳一声,“嗯,也是,非常时期行非常事,那就这么来吧。” 被逼出初期斯德哥尔摩症状的诸位老师油然升起一种“大小姐其实果然还是个体贴的好领导”的感动。 学都学了,自然要走走考试的过场,一群人昧着良心给冼淼淼打了个D。 其实就这位的悟性和表达能力,跟任先生真是不相上下,但要是给分给太高了,他们实在是过不了良心的谴责这一关,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要是给分太低了,又怕压根儿就没有被骂的机会就消失了…… 据说冼淼淼“毕业”当晚,一群大老爷们儿抱头痛哭,很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激。 关系户什么的,忒不好伺候了! ***** 冼大小姐突然友情客串什么的,落到别人耳朵里那就是一个讯号:这是玩腻了幕后老板,又要进军台前试试了? 跟她这条线的狗仔们闻风而动,兴奋不已的追逐,见缝插针的询问,试图能抠出点儿什么不一样的内幕消息来。 冼淼淼也很是光棍,去网球场训练的路上干脆就面对镜头说了实话,“就是机缘巧合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出演……有意思么,呵呵,还行吧。不过我大约是真不适合当演员,太不容易,回头大家嘴下留情,凑合着看吧,其实除了我之外的其他演员都很棒!” 她是说实话,可大部分人却觉得这姑娘真是谦虚,太讨人喜欢…… 冼淼淼也不敢解释,怕起反效果,就由他们去了。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到时候就算大家有不满也怪不到她身上。 演员都凑齐了,《网上情缘》已经正式开机,冼淼淼包下一整个度假村式的体育会所,又在里面搭建了几处临时建筑,这就是小说里的体育学院了。 剧组其他人拍戏的时候,冼淼淼就跟任栖桐在别的场地打网球,教练还教了她几个比较能蒙人的专业招数,俩人学的挺过瘾。 比起七窍只开六窍的表演技能,冼淼淼和任栖桐在运动方面真算得上是如鱼得水。任栖桐就不说了,这位先生压根儿就是货真价实的运动达人,就是冼淼淼也算一把好手。 在之前的二十多年里,“玩”这一项占据了冼淼淼人生中的绝大部分,她也许对这些运动、玩乐项目说不上精通,但绝对不陌生。类似于网球、高尔夫、马术、滑雪、飙车之类的,甚至还颇为擅长,所以现在教练一点就透,水平可谓是一日千里。 这才是我们该干的事儿啊! 不管是她本人还是任栖桐,两颗在演技班饱受摧残的心灵瞬间就滋润起来,这种久违的成就感使他们亢奋不已,每天的训练都很积极…… 教练就喜欢这种有基础有悟性又肯吃苦的学员,教导起来更加尽心尽力,末了还不忘挖墙脚,询问任栖桐是否有打职业比赛的意向。 类似的话任栖桐听过不少,也没当真,知道对方是在半真半假的奉承,并不往心里去。 这要是问的冲浪也就罢了,可网球?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在业余选手中他或许算佼佼者,但真要去打职业比赛,估计拼尽全力也不过中等水准,到死都没有出头之日。 天赋这东西就是这么玄乎,不服不行。 得知他们在进行网球集训:冼淼淼是真集训,而任栖桐考虑到自己也好久没专心打网球了,自然乐意奉陪,尚云清、游小楼等人频频往这边跑。 前者是纯粹闲得慌,每次必带小十月;后者则是专门跑来看帅哥,吐槽说公司一群提前谢顶的半老头子看得她胃疼,必须得用大桐桐的美色来洗洗眼睛…… 作为纨绔中不务正业的典范,尚云清打网球也是一把好手,还曾经通过教人打网球泡过几个妞儿。原本冼淼淼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可经过半个多月以来的地狱集训后,冼淼淼的体能和技术都有了大幅上升,两人竟也不分上下,这让尚云清很是郁闷。 男性因为体能方面的先天优势,按理说可以轻易击败同等条件的女性,可这会儿他竟然连输好几把?还没天理了! 尚云清的好体格也不是干摆着好看的,冼淼淼几次都是险胜,浑身上下无处不酸无处不痛,汗流的跟下雨一样,比赛结束后瘫在地上就起不来。 可心里是真痛快! 又是一场比赛结束,再次取胜的冼淼淼仰面躺在球场上,痛痛快快的大笑一场,她还真是有点儿爱上了这项运动。 尚云清无比郁闷的把拍子丢到一旁,索性也躺下了,“有日子不见,力气渐长啊。” 不行,他得加大锻炼力度,不然以后外甥女都能轻松打败自己了,这当舅舅的脸还往哪儿搁?儿子还看着呢! 按年龄看,十月早该去幼儿园报道了,可小东西好容易熟悉了现在的环境,死活不爱去别处,巴巴儿地抓着尚云清的袖子问“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老爷子和尚云清都不忍心勉强,也就暂时没让去,只请了家教,学习方面倒也没落下。 这个年纪的他正处在对什么都好奇,想试试的阶段,被尚云清带着来了几次网球场后也有些蠢蠢欲动。尚云清就给他订了一套器材和护具,每次出门,爷俩就一起背着同样品牌款式和造型的包,穿着父子装,萌的很。 刚目睹了一场网球比赛的十月也被这氛围感染,抱着自己的网球拍颠儿颠儿过来,又摸了摸地上黄色的网球,笑呵呵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他什么都没说,可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传达着“好帅啊我也想试试”的意思,尚云清怎么会瞧不出来? 只是他刚才被冼淼淼虐的不行,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和精力陪孩子玩。 正琢磨是不是要再拼一把呢,就见任栖桐拿着拍子过来了,低头看着蹲在地上抱着拍子摸网球的十月。 十月本能的仰起头,眨巴着眼睛看他。 两人一站一蹲静悄悄对视了一会儿,任栖桐冲他伸出手,“过来,我教你。” 十月欢欢喜喜应了声,撇开小短腿儿跟上去,“谢谢桐桐!” 一高一矮的两人慢慢走远,明媚的阳光照在十月的一头波浪卷卷上,非常温馨。 然而尚云清却非常心酸,憋闷的捶地,看来他还真得把撂下的各项技能再一点点拾起来了,不然以后儿子想学点什么他再不会…… 儿子的技能必须得是亲爹传授的! 第124章 不等轮到冼淼淼上场,五月五日的黎明电视节就到了,她带着工作室一群人先去参加典礼。 去年工作室的大家几乎都没闲着,上映作品不少,像是自制的《假面》有于榕、方栗和柳于飞,而任栖桐和宋志合作完成了包括主题曲插曲在内的十几首作品;邓清波参与拍摄的大制作《硝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两部作品的类型不同,但因为收视都很好,想来在某些奖项上也有一拼之力。 之前听说柳于飞有望摘取最具人气男演员奖,结果半路又闹出来他跟林苑、黄泉的感情纠葛,最要命的是他先动手在公开场合打了人,这么一来就是有理也变没理,这个奖项算是没戏了。 冼淼淼不知道柳于飞心里是不是的悔抓心挠肺,可就走红毯之前他千方百计凑到自己跟前套近乎的行为来看,过去的一个月在璀璨的日子,恐怕不是那么舒心称意。 同个剧组的人是要一起走红毯的,而在这之前,大家一般都跟熟人凑在一起说话,三五成群。 其实作为当红小生,柳于飞本也算个香饽饽,平时一些艺人和导演什么的见了也会笑呵呵的打个招呼,可上次的事情一出,他的情况就变得尴尬起来,众人虽不至于无视他,但看过来的眼神和脸上的笑意分明也淡了许多。 再次碰头,知道内幕的工作室成员都有些不自在,而且见冼淼淼并没主动给柳于飞好脸色,就知道她肯定还没原谅,也就不敢对柳于飞太热情。 只于榕到底是跟柳于飞一块红起来的,见他从当初的处处受人追捧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有些不忍心,便主动跟他打招呼。 于榕的举动无异于雪中送炭,柳于飞看他的眼神中就带了些感激,觉得果然还是好兄弟靠得住。 两人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柳于飞就赔着笑脸去跟冼淼淼打招呼,“听说老板您要亲自参演电视剧了,祝收视长虹。” 见面三分情,可一旦长时间见不上,感情自然淡薄。只不过一个月没说话,柳于飞几乎就能用肉眼看见横亘在自己和冼淼淼之间的巨大鸿沟。 这种感觉太可怕。 当着外人的面,冼淼淼也不好给他脸色看,就微微笑了下,“客串而已,倒是你看着气色不错,看样子在璀璨那边适应的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不过短短几十天不见,这人看着就乖觉不少,眉梢眼角的张扬收敛许多,就好比那锋利的岩石被磨去了点割人的尖角。 柳于飞的笑脸僵硬了下,半晌才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想想就知道,在璀璨肯定不如工作室待得舒服。 工作室成员们跟一家人似的,冼淼淼又不是死板的人,大家每天有事儿没事儿说说笑笑,别提多自在了。但璀璨不行,且不说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让人浑身不自在,就是胡奇峰本人都是个刻板的性子,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一丝一毫都错不得。每周一都要开会,每个月经纪人还要提交报告,以往在工作室时跟冼淼淼说一声就得的事儿,现在却要上纲上线,提前递申请、打报告、填请假条,申请了之后还不一定给批! 自在惯了的柳于飞就觉得自己好像一匹被强行套了笼头的马,不光不能撒欢儿跑了,就连每天吃多少草料、睡多少觉都有人看着。 他压根儿就不是适合过这种日子的人! 公司氛围也就罢了,可他都去了一个多月了,每天就是上课上课上课,健身健身健身,竟没有一个人找自己谈话,更别提什么量身定做的发展规划…… 说起来这些都是小事,人的性格还不一样呢,更何况公司氛围?只是大家对他的态度着实恼人。 工作室统共就那么几个人,不管正着数倒着数总能数到他柳于飞,可换到璀璨就不行了,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又还是不同人挖进来的,难免有分歧。从大面上看大家都是璀璨的艺人,合该互帮互助;可真观察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去了璀璨之后,柳于飞才真正见识到娱乐圈的勾心斗角,他几乎每天都能从不同渠道听说各种“谁抢了谁工作”,“谁又在某某晚会上故意抢了谁的风头”这种虚虚实实的八卦。更有分明某人的合约已经十拿九稳,可不过一夜之间就改天换地,签合同的成了另外一个人…… 温室里出来的柳于飞不禁头皮发麻,他也曾尝试着跟大家打好关系,可却发现原来就连这么简单的事儿现在他也做不好了。 原来在冼淼淼手下得势的时候,谁见了他都先给个笑脸,可这会儿被打发出来了,不少人早就敏锐的嗅到气息,猜到他是惹了大小姐的不满才被发配到这里来。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柳于飞现在还称不上凤凰,待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既然大老板都放弃他了,又明里暗里都是“麻烦你们好好调教”的意思,谁还跟他客气! 打招呼无视,当着面阴阳怪气,背地里指桑骂槐……柳于飞也算是恶补了。 他哪儿经过这个!实在是过够了这样的日子,他好多次都想找冼淼淼谈谈,可对方每天都很忙不说,自己也怕进一步触怒到对方,始终没敢开口。 今天好不容易冼淼淼主动问起来,可这让他怎么说?今天胡奇峰也来了,况且还是在这种汇聚了大半个电视剧圈大咖名流们的盛会上抱怨上司不好? 冼淼淼不是没看懂他的欲言又止,但死是自己作的,既然作了,那就是跪着也要作完! 她就装着没看见,简单跟大家说了几句后就拉着任栖桐去找别人说话了。 反正她就是搞幕后的,没必要非跟着剧组走不可,他们两个单独开个情侣档,媒体和粉丝更喜欢。 冼淼淼这么一走,柳于飞的心就凉了半截,只是他经历了之前几次冼淼淼的怒火后,到底没有胆子再追上去,就偷偷跟于榕诉苦,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帮自己说情。 殊不知于榕更为难。 之前他因为意气用事,连累了无辜的经纪人心里就够过意不去的了,这回好不容易解禁,经纪人也没埋怨自己,可他能得寸进尺吗? 吃一堑长一智,有了上次的教训后于榕也算学乖了,饶是柳于飞再如何卖惨,也没敢踏踏实实的应下,只是胡乱糊弄过去。 柳于飞也不傻,见他这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就觉得更加孤立无援。现场分明这么热闹,可他却像个孤魂野鬼,哪儿哪儿不待见…… 快入夏了,冼淼淼的衣着打扮逐渐色调淡雅清新起来。今天她穿了一件水蓝色的重纱一字肩礼服,露出的纤细锁骨和手腕上都戴了亮闪闪的钻石细链,灯光下白皙的肌肤显得吹弹可破,十分动人。 为了配合她的装扮,任栖桐特地订了一套米白色的西装,系了宝蓝色的领带,简直是活生生的王子殿下。他刚从车上下来,等待多时的女粉丝们就有些失控,安保人员顿时感受到了无比的压力。 白马王子听着好听,但不是什么都能做的,而白色系的西装尤其考验人。尤其是这种比较隆重正大的颁奖典礼,还有这么多的老前辈在,任栖桐这样年轻,穿白西装搞不好就显得轻佻,贻笑大方。 不过他气质沉稳冷峻,先就压了衣服一头,让人在第一时间先本能的注意这个人而不是那套衣服,从根本上解决了衣服操控人的窘境,然后又以宝蓝领带搭配,进一步压住了白色的轻飘,还可以跟女朋友玩儿个浪漫的呼应…… 两个人挎着胳膊走红毯,一路上自家粉丝自然不必说,不少人今天都是带着润喉糖来的,打定了主意不喊哑嗓子不回家;就连好些别家的粉丝也纯粹出于欣赏美色的目的跟着鼓掌、欢呼,场面一时热烈非常。 红毯上都有固定拍照和回答记者提问的区域,两人刚一停下,周围就塞过来好多话筒和录音笔,各路记者也七嘴八舌的提问。 “听说冼小姐决定再次跟唐时雨唐导联手,二位有信心超越上次的《为你执笔》吗?” “冼小姐这次是一时兴起呢,还是以后也打算以一名演员的身份展开活动?” “任栖桐任栖桐,我们看到最近你也一直在跟女友一起训练,所以是也会出镜吗?” “对了,据说淼淼你不久前去上了演技课,成绩如何?” “任栖桐,今年的专辑已经在制作中了吗?公司有没有让你进军国际的意思?还会有签售吗?” 难得这对情侣一块接受采访,大家的情绪都比较激动,记者们尖锐的提问声混着四面八方粉丝和路人们的尖叫,震得人耳膜直跳。 任栖桐一边协助踩着高跟鞋的冼淼淼保持平衡,一边飞快地回答问题,“我只是陪练,暂时不考虑出镜;专辑已经在制作中,貌似去年我就已经发过海外专辑,所以对这个问题不会再回答……” 他们一边回答,外面的记者又不停地抛出各种新问题,估计真要让他们敞开了问,今天一晚上都不够用的。 下一组嘉宾已经踏上红毯,维持秩序和节奏的工作人员上前提示他们往下一个拐弯去,然后记者们立刻抓住最后宝贵的几秒钟,扯开嗓子狂喊,其中竟不乏平时不好开口的敏感问题:“两位已经相互见过家长了,方不方便跟大家透露下婚期?” 此话一出,谁与争锋,其余的问题瞬间黯然无色,现场先是一静,随即便爆发出更为猛烈的欢呼声和起哄声,就连几位摄像大哥都忍不住笑了。 冼淼淼脚下就是一个踉跄,要不是任栖桐在,没准儿她就要被自己绊倒了。 感情稳定归稳定,可这样被当众催婚什么的,还真是有点儿压力…… 眼下虽然是夜晚,但会场灯光明亮,任栖桐清楚地看到冼淼淼从耳根开始蔓延出一片淡淡的粉红,衬着她水润润的眼睛和唇瓣,别提多好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更何况现在说话的人集体透出明晃晃的意思? 任栖桐忽然就觉得心脏砰砰狂跳起来,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个念头:要是自己现在就向她求婚,又该是怎样一种情景? 只是想归想,任栖桐也知道不现实。 且不说冼淼淼本人并不喜欢哗众取宠,就是他自己也不爱把跟这种事炒作一样摊开到媒体眼皮子底下;况且他也没有做任何准备,鲜花、钻戒一样都没有…… 不过到底是心里存了事儿,后面冼淼淼就见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多次发飘,便出声询问,“想什么呢?” “嗯?”任栖桐回神,摇摇头,“没什么。” 难道我要告诉你自己在想怎么跟你求婚才更浪漫、更终生难忘一点?说出来可就不是惊喜了…… 貌似不管什么都有扎堆儿的习惯,去年优秀的电视剧不少,竞争罕见的激烈,饶是《假面》轰动一时,冼淼淼也不敢大意。 她紧张,殊不知柳于飞更是坐立难安,眼下他手头一份工作也没有,璀璨也看不出积极主动帮他联系的意思,光是经纪人上蹿下跳也于事无补,他太需要一个奖项来证明自己,重新回归大众视野了! 柳于飞虽然渴望,可却也知道希望微乎其微,因为今年的竞争实在太激烈了,就拿眼前的熟人邓清波来说,他所在的《硝烟》剧组整体实力强劲,几乎无懈可击,谁正面遇上都是个九死一生的结果。 但毕竟现在结果尚未揭晓,柳于飞心里总还存着点儿渺茫的侥幸,万一,万一呢? 然而胜利女神总是喜欢降临在有准备的人身上,等最佳男主角答案揭晓,柳于飞整个人都有些生无可恋了。 邓清波所在的剧组不愧是良心剧组,一举拿下最佳故事片、最佳导演、最佳服装道具和最佳男主角四项重量级大奖,并提名最佳配乐,堪称今晚的最大赢家。 奖项虽然过度集中,但大家都心服口服,因为《硝烟》不仅汇聚了无数老戏骨、实力派,表达力无可挑剔,光是漫长的拍摄和制作周期都令人望而生畏,有此结果确实实至名归。 倒是《假面》因其精美考究的服装和唯美浪漫又细腻的拍摄赢得了最佳服装道具、最佳摄影两项提名,最终斩获最佳配乐,也算不虚此行。 作为一手操办《假面》全部主题曲和插曲的搭档组合,任栖桐和宋志一起上台领奖,剧组全体成员热烈鼓掌,就连柳于飞也不得不强挤出几丝微笑。 自己主演的作品得奖了,可归根到底跟自己没有一点儿关系,有什么用! 跟他的神游天外不同,工作室其他人倒是真心欢喜,鼓起掌来格外卖力,邓清波还拼命吹口哨,红光满面的,恐怕不知道现在上台领奖的是他家小师弟。 工作室就是一个整体,不要说现在彼此间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就是以后人多了,有了摩擦,该团结的时候就得团结。 一个人好了,其他人不也有出头之日么?否则你连自家人都不待见,都容不下,外人又怎么会相信你是个好的? 尤其是出了柳于飞的事之后,大家的集体意识就都来了次飞跃,冼淼淼也时常感慨这招杀鸡儆猴果然屡试不爽…… 后面接受采访的时候,任栖桐还特意尽可能多的把发言机会让给宋志。他的名气已经够大,倒是宋志平时太过低调,大家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着实需要点曝光。 他的好意宋志明白,可到底太过内向,明明提前背好了可能用到的采访稿,这会儿也因为紧张过头而大脑一片空白,忘了个干干净净,结果大半问题还是任栖桐给补上的…… 回去的路上,宋志始终一副羞愤欲死的样,嘴里翻来覆去说的都是“给大家丢人了”。 跟他一辆车的邓清波这阵子正在另一个剧组拍摄,今天是请假回来的,等会儿就要坐夜间航班飞回去,听了这话就笑,“有什么可丢人的?你拿了奖,这是替我们做脸呢!” 说起得奖,宋志也是难掩喜悦,当下就是一阵傻笑,可转念想到采访时自己的手足无措,就又有些窘迫,然后又开始叹气,“唉,唉我给小任拖后腿了。” 邓清波无奈,只得摇头。 *********** 颁奖典礼结束后,冼淼淼又出席了一次慈善拍卖晚会,去某合作伙伴新开的高尔夫球场参加了开业典礼,这才正式进组。 前阵子只一门心思苦练网球的时候倒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乍一进组,她还真是挺紧张。 见她嘴唇紧抿,话也空前的少,唐时雨就笑着开解道,“你也不是头一次来片场了,竟也会觉得紧张?” 合着紧张,现在冼淼淼反悔的心都有了! 她是去过好多次影视基地啊片场什么的,但镜头都不对着她啊! 偏冼淼淼还有一群损友,听说她今天进组,游小楼和裴星来特意提前调整了行程安排,又拉了一大票狐朋狗友,带着相机、手机什么的,专门过来围观,这会儿正在到处撒么呢! 本来无关人士是不让进剧组拍摄地所在的运动场馆的,但这群二世祖、三世祖跟冼淼淼太熟了,而冼淼淼又是出钱的,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把人给放进来了。 游小楼竟是穿着一身网球运动服来的,背上还扛着大背包,球拍、发带、护腕一应俱全,最后特么的竟然还掏出一只运动水壶来!瞧这架势竟比在场所有人准备的都充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出镜的是她呢。 正在化妆的冼淼淼看着她那副嘚瑟劲儿,额头和太阳穴就是一阵突突的跳,忍不住开口问道,“谁把这群人放进来的?不是说了无关人员禁止入内么!” 片场一阵沉默,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肯承认。 全天下都知道那位游小姐和裴先生跟冼淼淼是死党、发小,一块干过架、一起进过局子的交情,他们嚷嚷着要进来给对方鼓劲儿,谁敢拦? 唐时雨知道她不是真生气,大约也就是过度紧张,忍笑道,“这不挺好的么,省的你紧张。” 冼淼淼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好个屁啊,你看他们是来存心给我缓解的么?” 化妆师本来正给她涂睫毛膏,这一个白眼下去,好么,还得从头来。 正说着呢,裴星来就拿着单反过来了,冲冼淼淼笑笑,“淼淼,笑一个呗?” 冼淼淼龇牙,“我哭行不行?” 一群人就都哄笑出声,化妆师的手也跟着抖。 说话间游小楼又带着另一个帅气小伙儿过来,两个吊儿郎当的人都穿着运动装,看着还挺像那回事儿。 眼见着化妆间被塞满了,冼淼淼简直生无可恋,这特么的叫什么事儿! 那个跟游小楼一块的小伙儿显然对拍戏这种事情非常好奇且感兴趣,打从来了就瞪圆了两只眼睛,兴致勃勃的到处看,时不时还拉着人问这是啥、那是啥。 冼淼淼都快给这些人烦死了,偏化妆中不好动,只能靠一张嘴皮子赶人,“去去去,都赶紧滚蛋啊,没看见大家正忙着么!”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欢呼,又有人探进脑袋来问,“谁订的咖啡和蛋糕?” “我我我!”好奇宝宝小伙儿立刻举手,又对冼淼淼道,“看见了吧,我可没空着手来。”说着又道,“我说你们仨也够黑的啊,我买了这么多东西竟然也不打折!还是朋友吗?” 咖啡他是从望燕台最有名的咖啡厅订的,磨破了嘴皮子又多加了好多钱才说服了人家送外卖,而蛋糕则是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从冼淼淼他们仨的法式餐厅里订的。只是没成想这仨货是真黑啊,竟然死活不给折上折! 裴星来摆弄两下单反,闻言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亲兄弟,明算账。” 那小伙儿就愤愤然的指着他们仨,把胳膊轮了个大圈,“一群奸商!” 第125章 今天冼淼淼要拍的是师姐当年的一场比赛。 这会儿师姐也才刚刚二十岁,而冼淼淼虽然比她大几岁,但因为保养得好,肌肤依旧水润细腻有弹性,并没有什么违和感。她平时就注重健身,最近又进行了集训,身材和肌肉线条倒也真有几分可以以假乱真的意思。 真让冼淼淼干对着镜头说台词的话,她还真玩儿不溜,但有运动掺和着就好多了。 剧组几天前就发出了招群演的消息,集合处一大早就被挤得满满当当,男女老少的,还有好些外国面孔。 因为根据剧本,这场比赛是一场重大的国际比赛,所以工作人员不仅重点招了一批国际友人,还特意将他们安排在比较显眼的位置,稍后摄像机将重点关照,以增强“国际性”的可信度。 这块网球运动场算是望燕台数一数二的大场地,各项设备和指标都参考国际专业赛场标准,曾举办过多场大型比赛,门槛非常高。 工作人员给大家都编了号,然后开始安排座次,那头唐时雨就给冼淼淼和她的对手:一个体育学院的网球专业留学生说戏。 游小楼、裴星来和那个叫童岳的小伙儿自然是不肯放过近距离围观的机会,都一脸好奇的跟工作人员挤在一起。本来冼淼淼是不愿意他们看的,但真到要开机了,不要说赛场成千上万的群演,就是工作人员也乌压压一大片,他们三个人也不胡闹,就由他们去了。 童岳拍了会儿照,又伸着脖子到处瞅。 “你撒么什么呢?”游小楼拍了他一把。 童岳是游小楼家里合作伙伴的儿子,跟裴星来和冼淼淼都是几年前才认识的,关系说不上特别亲密无间,对还没正式见过的任栖桐挺好奇,当即就小声说,“怎么没见护花使者啊?” 他家里有个正上高中的妹妹,一整个班的女生迷任栖桐都跟疯了似的,痴迷程度跟邪教也差不离了。童岳就琢磨着,要是能跟任栖桐合个影,要个签名什么的,肯定能……馋死他妹妹! 游小楼就说,“好像最近要录专辑,挺忙的。” 童岳哦了声,有点失望,又眨巴着眼看冼淼淼,心道等会儿能不能跟她回工作室啊,那边肯定扎堆儿的明星,多稀罕! 两人正说着,就听背后突然一阵细微的躁动,扭头一瞅,尚云清扛着他家宝贝儿子过来了,剧组好多小姑娘都开始激动,有胆子大的就凑上去逗十月。 尚云清拿眼睛一瞅,迅速锁定冼淼淼所在的位置,见她正忙着,也就没过去打扰,转而往游小楼他们这边来。 过来之后,童岳先冲他喊了声“尚叔”,尚云清眯着眼睛打量几眼,乐了,“呦,这不是童家的小子么,跟谁过来的?” 童岳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指了指身边的游小楼和裴星来,“我们一起来的。” 尚云清先把十月放下来,点点头,又拍拍十月,“叫哥哥。” 十月乖乖叫哥哥,又对比较熟悉的游小楼和裴星来抿着嘴儿笑,“姐姐好,哥哥好。” 游小楼特别喜欢这父子俩——当然显而易见的更加迷当爹的,当即弯腰抱了下小朋友,笑,“十月又长高了啊,听说前阵子打网球了?” 十月点头,伸出小爪子给她看,“桐桐教的。” “哎呦,起泡啦!”游小楼看着他手掌上几颗瘪下去的水泡就心疼了,“疼不疼啊?” 十月把白嫩嫩的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中间留了一道缝,挺含蓄地说,“一点点。” 他的手太嫩了,之前就没接触过任何需要力量的事儿,刚一开始学习难免会吃点苦头。 游小楼噗嗤一笑,忍不住轻轻戳戳他软乎乎的脸颊,“疼啊,那还学不学?” 十月毫不犹豫的点头,“要学的,爸爸会,淼淼和桐桐也会,要学的。” 游小楼忍不住逗他,“那你爸爸会的可多了,你都学啊?” 父控继续点头,“学。” 也就是冼淼淼不在跟前,不然肯定拆台:你爹会的确实是多,吃喝嫖赌无所不包,无聊了还会拿命玩一玩儿,要是以后你敢学这些,姐姐我想就打断你的腿…… 跟游小楼单纯欣赏美色不同,童岳对尚云清的向往就复杂得多。在他眼里,这个长辈活的简直太精彩,虽然貌似现在已经“从良”,但尚云清在望燕台某些圈子里依旧是非常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包括童岳在内的好些人都将他视为榜样。 今天意外见到偶像的童岳难掩激动,也顾不上看冼淼淼拍戏了,就是拼命找话题,希望尚云清跟自己说说他那些跌宕起伏的经历啥的。 只是他不想看,尚云清还想看呢,应付了几句后就干脆利落的往他肩头拍了一把,微笑着说,“有空跟淼淼来家里坐坐。” 童岳的脸上迅速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天呐,他主动请我去坐坐!这要是让那群兔崽子们知道了,一定会羡慕死的! *** 拍戏确实挺不容易,冼淼淼以前光看别人拍倒没什么感觉,可现在轮到自己…… 好多看似随意的走动根本不随意,地上都贴着标呢! 许多看似轻松潇洒的动作确实一点也不轻松,特别难! 就算是拍运动戏,演员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面部表情和眼神,以及姿势动作的可观性。 拍完一个镜头后,冼淼淼先自己去看了看,然后没等唐时雨说什么的,就再一次默默地拿起网球拍,“重来吧。” 一遍两遍三遍……光是为了把球打到预定位置,冼淼淼就击球五十多次! 太阳一点点升高,温度逐渐上升,火辣辣的烤着,观众席上的群演都有些浮躁了。 唐时雨跟再次回来看拍摄效果的冼淼淼商议说,“还能行吗?不然让教练打一个,后期咱们剪辑一下。” 对一个客串的业余演员来说,在保持镜头感的前提下定点发出一记强有力的击球实在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而且因为需要几个不同角度的远景和近景特写,同一个动作冼淼淼需要至少做三次,拍到现在,她的体力逐渐流失,难度进一步加大。 冼淼淼想了想,又回忆下之前自己歪嘴斜眼或是因为姿势难看而cut掉的几次,最终还是选择摇头,“没事儿,我休息下,还是能自己来就自己来吧。” 确实不容易,但毕竟已经接了,怎么好半途而废? 要是让别人代劳就没办法用全身和远景,懂行的一看就知道有破绽不说,成片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她可不能带头拖后腿,不然大家就都该有理由懈怠了,以后自己再想严格要求也底气不足。 说到底,这剧卖出去之后最大的受益方可是自己!跟什么过不去她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不就是多拍几遍么,反正场地都租了,那就慢慢来吧。 大老板坚持要慢慢来,谁也没话说,于是整整一天,《网上情缘》剧组就只拍了回忆中师姐比赛这么一场戏,而等后期剪辑成片,估计最多不过两分钟…… 拍摄初体验直接把冼淼淼累个半死,傍晚收工的时候,她一看网球拍都有些犯恶心! 中午十月要午睡,尚云清带着他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倒是游小楼他们三个还在。 任栖桐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扎在人堆儿里看,眼带笑意,帅的跟什么似的。 冼淼淼有些痛苦的冲他笑了笑,“我是真后悔了。” 早知道这么麻烦,她真不该受唐时雨的蛊惑! 任栖桐本想一早跟她一起来的,但这几个月他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专辑制作迫在眉睫,实在是脱不了身。谁知不过一天不见,早上还白嫩嫩水灵灵的女友就看着憔悴了一圈,人都晒黑了,嘴唇也干巴巴的,他就止不住的心疼。 说曹操曹操到,冼淼淼正跟大家展示自己抖成一团的胳膊,唐时雨就溜哒哒来了,上来就问,“小任来啦,有没有兴趣一起来?” 任栖桐可从没拍过影视剧,她要真能拿下,这部剧的宣传费都省了! 结果话音未落,冼淼淼就劈头盖脸道,“你可拉倒吧,这还是什么好事儿啊?都开机这么多天了,难道你还想加角色?赶紧吃你的饭去吧。” 别看任栖桐总是兴致勃勃的上演技课,可他就是纯粹觉得有趣,是真没有涉足影视圈的打算,所以饶是唐时雨再怎么怂恿也不为所动。 说的口干舌燥的唐时雨不甘心无功而返,又把目标对准童岳和裴星来,“两位小哥都挺帅啊,有没有” “不带这么性别歧视的啊,”游小楼打断她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啊?光要男的!” 唐时雨简直要喷血,这话里话外的,怎么就好像自己别有用心似的。 这些主儿都是大爷都是财神,她是一个也得罪不起,就顺着游小楼的意思问,“游小姐误会了,我们剧组确实比较需要男演员,不过您要是有兴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谁知游小楼当即摇头,“没兴趣。” 唐时雨:“……” 你特么玩儿我啊! 要搁在今天之前,游小楼他们还真是对拍戏挺好奇挺感兴趣的。在他们印象中,这个职业似乎就是对着镜头起范儿什么的,可今天一看……还是算了吧。 这哪是起范儿啊,纯粹遭罪。 大中午头的日头这么毒,冼淼淼还得搁场中间晒着,脸上都冒油了,几分钟就得补一次妆;再加上旁边几台大灯,那温度,简直撩人! 还有一个动作几十遍什么的,烦都烦死了,他们才不去受那个罪…… 第126章 因为冼淼淼突破性的职业尝试,导致《网上情缘》这部剧打从一开始就备受关注,每天都有好些娱记跟剧组一起上下班。 为了符合本剧健康向上、运动阳光的主旨,不少演员都有过相关的运动经历,甚至有几个根本就是体育生,之后也进行了天数不等的训练,因此肌肉线条都比较流畅,跟一般的偶像剧组非常不同。 托两位男女模特主角的福,整个剧组的身高都集体拉伸,但凡戏份略重一点的,竟没有一个低于166公分,几个女配二三四号也都在一米七上下徘徊。又因为是运动题材,这群人就仗着先天优势大穿运动鞋,有事儿没事儿踩着平底鞋在记者和前来探班的粉丝面前晃荡,真是非常招人恨。 有媒体获得允许去采访的时候,还专门针对这个大家关心的细节写了一篇专访,并请几位主演脱了鞋,现场量身高。 像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冼淼淼自然是没有不允许的,最后那记者也会顺杆爬,笑嘻嘻的起哄,让她也去量了一把…… “不得不说,截至目前来看,除了一贯的精益求精风格之外,这部剧最大的看点之一就是身材高挑的演员们。跟一般剧组不同,该剧组从头至尾都没出现过一双高跟鞋,休闲风鞋跟也都控制在三厘米以下……” “主演关颖和邱进是冼淼淼工作室跟璀璨本体进行首次艺人交流学习后转过来的第一批演员,两人都是模特出身,之前也曾出演过几部电视剧,但担当主角还是首次。在采访中,唐时雨导演丝毫不吝啬夸奖的言语……据称,两人再开机前曾进行了为期两个多月的网球集训,甚至拍摄过程中也坚持每天两小时的训练,精神非常令人感动……” “总而言之,这无疑又将是一部值得期待的好剧!” 关颖和邱进确实都比较拼,远较同组其他演员要刻苦的多。 现在早就不流行那种病态的骨瘦如柴,之前做演员之前,两人就因为模特的职业需求保持堪称苛刻的饮食结构和锻炼模式,身材一直保持的非常棒。接到《网上情缘》片约后他们又主动配合加大训练力度,并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进一步调整饮食和运动结构,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有效增肌若干斤,进而让自己的体型看上去更加贴近职业运动员,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本着资源不浪费的原则,冼淼淼还打算安排他们两个趁热打铁,合作一本运动风格的写真。至于服装道具赞助什么的,就继续用剧组的品牌赞助,可谓双赢。 在处理公事之余,冼淼淼硬着头皮拍完了传奇师姐的全部戏份,并暗下决心,以后打死也不演了。 为了庆祝这一历史性时刻,唐时雨还特意组织全剧组为她办了一个杀青party。冼淼淼表示非常感动,然后就在次日接到账单后成功黑脸……特么的,合着还是我掏钱啊! 娱乐圈确实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别的不说,它所具备的超强带动作用绝对是其他圈子都无法比拟的。 《网上情缘》还在拍摄中,社会上就隐隐掀起一股网球热潮,据某媒体统计显示,光望燕台市各大网球培训班的报名人数就已经两个月保持稳定上升状态,虽然幅度不大,但势头喜人。这还只是拍摄,可想而知等这部剧开播后,又将会是怎样一种局面。 远在西北的袁雅青也抽空发来贺电,紧随贺电而至的还有两箱西北特产,什么蜜瓜、大甜杏,都用保温箱冰镇着空运过来的,打开之后就是一股扑鼻的水果清香,非常喜人。 冼淼淼还真没想到袁雅青看着大咧咧的,竟然会这么细心,只是不知道自己派去的助理在这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东西事小,难得的是这份心思,冼淼淼特意打电话慰问,然后看着视频中皮肤微微泛着酱色光泽的袁雅青沉默半晌,委婉询问,“你这是,还没卸妆?” “不是啊,”袁雅青灿烂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刚洗完脸。” 冼淼淼:“……啊,瞧着倒是挺健康的。” 既然已经晒成这个样子了,她觉得自己就完全没必要询问之前带去的防晒产品是否失效了。 其实那些防晒产品确实非常专业,给专门往高原骑行的车手用都绰绰有余,只是袁雅青他们是跟着李怀混的,这位先生基本上不给演员留太多拾掇打扮的工夫。 拍摄地的气候比较特殊,热倒不敢说最热,但确实非常的晒,紫外线非常强烈,一众演员们去时拖得行李中差不多能有一多半是防晒产品,涂的抹的盖的遮的,一应俱全。 然后正式开机之后没几天,大家基本上就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只要不晒伤就好,至于晒黑什么的,等杀青之后再捂吧。 李怀就是个狠人,这要是去打仗,他绝对也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货。 取景地比较干比较晒,风也不小,一众演员又要拿刀的拿刀,挎枪的挎枪,动不动就要骑马纵横,各种大开大合,往往几分钟就汗流浃背,脸上脖子上一起冒油。然后四面八方的风再裹挟着沙土一糊,妆就废了,就得补。 在李怀的剧组,补妆也是打仗的节奏,他一喊cut,一群化妆师就冲着各自分派的演员一拥而上,几只手眼花缭乱的一起忙活,速度都比一般剧组快几倍有余。 就这样的,你还指望细细密密的补防晒?想得美! 整个剧组只有袁雅青和仇茶两个女主演,前者本来就不怎么白倒也罢了,而仇茶当天杀青回酒店换了常服之后,就能看见脸跟脖子不是一个色了,特别明显。 仇茶目前走的还是偏偶像派的路子,《大风歌》是她公司专门给她安排的转型之作不假,但到底能不能借此翻身还不一定,所以暂时还在接各种商活。 根据行程安排,《大风歌》杀青后短短一个月里她就有十多场活动,还有一个化妆品广告和宣传。现在多少化妆、美容产品的卖点不都是美白啊,这要是代言人都跟茶叶蛋似的,还卖个鬼? 她的助理急得不行,第二天拍摄间隙就跟化妆师挤在一起补防晒,结果速度明显落后于其他演员,李怀一下子就火了,半点面子不给,当场骂了个狗血淋头。 “全组的人都等你,你的面子大啊?剧组的化妆品都带着防晒,还不够用的?就你特殊!怕黑当初就别来啊,作为一个演员连这点儿苦都吃不得,我看你干脆就别拍了!回去自己窝在别墅里,要多白有多白!” 李怀虽然狠,但不变态,他也知道晒伤了不是闹着玩儿的,所以当初化妆组那边采购的时候,用的各种粉底、乳霜都带高倍防晒,虽然不能保证肌肤白嫩如昔,但肯定不会晒伤。 他当初就是怕这样那样的细节耽搁时间,所以才没在这方面省钱,可没想到自己都做到这份儿上,竟然还有人搞特殊,因此大发雷霆。 打那之后,《大风歌》剧组上下就再没人敢提跟“晒”有关的话题,补妆期间也不再磨叽,只拿着防晒喷雾这样方便的产品补充。 只是喷雾效果毕竟不如乳液和霜,时间久了,一群人还是不可避免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去,尤其本来就不是特别白的袁雅青和另外两个男演员格外明显,后期上妆时都不用特别抹古铜色系列的粉底了…… 值得一提的是仇茶。但凡能在风云变幻的娱乐圈从年轻红到老,这个人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在《大风歌》剧组中,可以说除了李怀之外就数仇茶的名气最大、资历最老,在外面走到哪儿都一群人捧着的小花,可她却被当着全剧组的面痛批,一般姑娘估计都受不了。但她非但一滴眼泪没掉,甚至等李怀骂完之后还面色如常的道歉,并第二天就把那名助理送走以示诚意。 冼淼淼听后不觉肃然起敬,觉得这女人果然不简单,又问袁雅青对她印象如何,跟她的关系如何。 袁雅青跟仇茶年龄相差不小,走的路线也不同,应该不会有太多利益冲突,如非必要,还是保持友好关系的好。 “她挺好的,”袁雅青想也不想的说,“她一点都不娇气,其实那次也是她的助理的关系。老板你不知道,她的助理平时管她管的可严了,而且也挺霸道,仇茶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都要按他说得来……我们私底下就说啊,都没见过这么苛刻的,弄得大家都不太敢跟她玩儿,就怕她的助理翻白眼。” 顿了下,袁雅青干脆又笑着说,“有人就吐槽说,没准儿仇茶比谁都希望那个助理走,所以之前才那么干脆。” 冼淼淼倒是挺意外的,“还有这样的隐情?” 她以前只是知道仇茶八面玲珑,十分圆滑,却不清楚她跟公司、经纪人以及助理间关系到底如何。 见冼淼淼感兴趣,袁雅青也有些成就感,当即毫不犹豫的把知道的都说了。 “仇茶人挺不错的,名气那么大还一点都不娇气,反正我挺佩服她的。她没有什么动作戏,但因为这边很晒嘛,地面就很烫,前几天拍的都是她被男主角拖在地上走,或是在地上打滚的镜头,真的还不如武打戏呢,我们平时不管多累都不敢在太阳直射的地方坐着的,可她愣是一声不吭的拍完了,都不NG的,然后第二天我们才知道她被烫伤了……” 袁雅青的语言表达能力一般,说的有些颠三倒四,但语气中的感慨和佩服还是如实传达了过来。 冼淼淼听后也是一阵唏嘘,她不禁联想起前些日子自己拍戏时候的场景。 有一场戏是师姐受伤,摔倒在球场上爬不起来,但她性格又比较要强,愣是不让人搀扶。当时正是下午两点多,天气最热的时候,地面被晒得滚烫,热气呼哧呼哧往上涌。球场地表材料不算特别吸热,可饶是这样,穿着网球服的冼淼淼一倒下去就忍不住嗷了一嗓子…… “那还挺难得的,”回忆完毕的冼淼淼点点头,“你们能在一块合作也是缘分,她入行早,一路走来都没出过大事儿,方便的话你多跟她接触下,看看她的待人接物,比一般的口头传授要强。” ******* 不多的戏份杀青后,冼淼淼就再次回归了以往的生活。 最近工作室的艺人都没怎么闲着,邓清波和袁雅青在外面拍戏,方栗和于榕先后为了新戏各自充电,柳于飞,嗨,暂时不提他。 任栖桐的专辑制作顺利进行中,因为也不是第一次了,各方面都驾轻就熟,并不算吃力。 年前任栖桐在颁奖典礼揭发宋志原创歌曲遭人剽窃的案子终于判下来,对方败诉,要在多个网络平台公开对宋志道歉不说,还要支付巨额赔偿金。 等了大半年的人们顿时欢呼一片,安慰宋志之余还顺便对仗义出手的冼淼淼和任栖桐二人大家夸赞,什么“人间自有真情在”之类乱七八糟一大堆。 不过好像总有这么一群人闲得慌,不管人家做什么都要酸几句。 当初宋志作品被人剽窃,刚一曝光的时候就有人说他活该,“自己不会唱,别人替你唱不行吗”之类的话;现在宣判结果出来,竟然还有人看不顺眼,说什么“这穷土鳖算是发达了,一下子得了一百多万,赶紧买房子去吧!” 好在大部分人还是具有正确的三观,那个傻帽一出声就被围攻了,连Talk大小号都被扒了,吓得连夜删光,再也不敢出声。 一百万就想在望燕台买房子基本得靠做梦,宋志压根儿也没想过,倒是极力要求并强烈争取后,跟冼淼淼一起分摊了王律师的代理费用,然后剩下的老老实实存起来。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经济头脑,也怕跟风炒股啊买基金什么的反而赔本,跟别人投资又嫌金额太小,索性就选择了最保本保底的方法。 之前为了替宋志出头,任栖桐现场拒绝接受奖杯,这会儿总算水落石出,主办方竟也没忘了,还颠儿颠儿派人把一直保存到现在的奖杯和证书什么的送过来。任栖桐倒也没拒绝,大家还一起办了个发布会,刷了个存在感。 一块吃饭的时候任栖桐也跟着感叹,国内知识产权维权不易什么的,要不是宋志有按照日期保存草稿的习惯,再加上王律师给力,这官司能不能打赢都两说。 冼淼淼跟着唏嘘一番,最后又笑了,“慢慢来吧,这场官司也算是给大家敲了个警钟,圈内的不正之风总会稍稍遏制,大家的产权意识也会增强。” 任栖桐沉默半晌,只得点头。 除了维权难、周期长之外,他很不赞同的还有一点:赔偿金额太少! 就宋志这样等级的案子,负责代理的还是王律师这种级别的律师,要是放在国外的话,即便不敢说让被告倾家荡产,少说也得赔个几百万!可这儿呢,才一百多万!扣除掉律师的各项费用,还剩什么?难怪大家都不告,不是不愿意告,是实在懒得告、不敢告。 侵权这事儿很多都是柿子挑软的捏,受害方往往不能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而就算知道了,往往在面对有靠山的被告时打退堂鼓。 因为他们耗不起。 就好比这次的宋志,虽然最后他胜诉了,但一场官司就足足打了半年有余,期间更经历了种种波折,如果没有冼淼淼倾力支持,岭上随便动动手脚他就能被倒打一耙。别的不说,光是中间漫长的拉锯战就不是一般人能耗得起的,更何况还有高昂的律师费…… 提到钱,可能会有人嘲讽说太俗,甚至任栖桐本人也不是特别看重钱。但他特别招人待见的一点就是不以己度人,不用自己的标准去硬性衡量别人。 他是不缺钱的,冼淼淼也不看重这些,所以才会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选择打官司,可别人呢? 换做普通人,他们会在明知胜利的可能微乎其微的前提下还毅然决然的拿出这么长的时间,哪怕正常的工作学习和家庭生活都被打乱,也还坚持为自己讨公道吗? 是个人活着就需要钱! 更何况这些本就应该是他们的正常劳动说得,要回来有什么不对的? 但就因为维权的舆论成本、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都太高,所以导致一些人宁肯选择吃哑巴亏,也不敢放手一搏,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将入不敷出…… 任栖桐不是从小在国内长大的,突然面对这样的黑暗面肯定会不习惯、不适应,冼淼淼也表示理解。 “好了,不要想太多,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了,这次的结果也算是开了个好头,以后还会更好的。” 冼淼淼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真正无私无畏的圣母好人,甚至有些自私,所以即便知道社会上还存在很多不公平,也没想过要以一己之力螳臂当车。 然而几天之后,宋志和任栖桐却突然找到自己,说想成立一个完全公益性质的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知识成果被别人非法侵占的弱势群体打官司。 冼淼淼当即呆在那里,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这种类似于拯救世界的事情,自始至终距离她都太过遥远。实际上,在大众眼里,他们这些富三代不为祸人间就够可以的了。 “呃,你们刚才说什么?”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迷茫,“我好像没听清。” 宋志激动的脸都红了,不过还是很勇敢的说道,“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跟小任讨论这个问题,我是不幸的,其实也是幸运的,因为有你们帮助我。可社会上肯定还有很多跟我类似遭遇的人,他们没有人帮忙,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很渺小,就算拼尽全力也可能无法改变什么,但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那就真的什么都不会改变!” “这次打官司得来的赔偿金,除了支付律师费用外的那些我都没有动,我想用这笔钱成立一个基金,来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 宋志性格内敛,甚至可以说有些腼腆,连接受采访都能忘词,可现在却滔滔不绝的说了这么多,中间一次磕巴都没有,实在难得。 说良心话,冼淼淼活了这么久,还真没接触过这种完全不带功利性质的,纯粹的公益,一时间心虚翻滚,竟有些自惭行愧起来。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激动,也从未像现在这样不悔,不后悔在宋志需要帮助的时候施以援手。 见她长久的沉默,任栖桐也出声道,“我会跟他一起,投入初期启动资金和呼吁社会……” 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只靠他们两个跟庞大的剽窃军团对抗无疑十分困难,但假如能够尽可能争取到其他人的帮助和支持,再进行起来就会容易得多。 除开娱乐圈,文艺圈、设计圈等等诸多领域也是被剽窃的重灾区,不少名人也都曾是受害者,只要能率先争取到他们的认同…… 任栖桐的话唤回了冼淼淼远去的思维,她捏捏眉心,叹口气,有些无奈的笑道,“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任先生是圈内外出了名的低调,一年到头都不爱露面,可这次竟然为了正义率先发声,怎能不叫人惊讶、惊叹、惊喜? 虽然没有明着说,但两人相处久了,总有些心灵相通的地方,任栖桐不觉松了口气,“谢谢。” 他来之前就想好了,即便冼淼淼不打算参与,他也会继续下去;可毕竟他们是恋人,如果能得到对方的理解和支持自然是再好不过。 冼淼淼一耸肩,笑道,“谢什么,这是好事,我没想到的你们却做到了,实在是让人佩服,我当然要加入,提高一下觉悟。” 最后的话她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语调轻快俏皮,任栖桐先就笑了,而一直处在激动状态的宋志见有了生力军加入,也激动不已,少有的大笑起来。 第127章 基金会什么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乍一听好像只是花点儿钱,找人打理的事儿,可细细想来,具体要投多少钱,怎么保证钱生钱?找谁来运营?怎么运营?当有人求助时,怎么接?或者说万一求助的人太多,都接呢,还是只接其中一部分,那么这样一来的话应该如何取舍,接谁的不接谁的? 冼淼淼只是沉思片刻就丢出来这么一大串问题,旁听的宋志立刻就觉得头皮发麻,好像手里捧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只是觉得这是好事,又亲身经历过,深受其害,这才想起要帮助别人,可万万没想到具体实施起来会这样难。别的不说,就单单刚才冼淼淼提到的问题,他就一个都解决不了! 此时此刻,宋志竟也有些犹豫:自己提议一时爽,可貌似老板就要跑断腿、磨破嘴了。 见冼淼淼再次陷入沉思,宋志吞了吞口水,试探着说,“我就只是想想,也不用非得” 毕竟这件事不是冼淼淼自己提议的,假如真的太难办,他也确实没什么资格要求对方帮忙。 冼淼淼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顾虑,当即笑道,“这是好事,自然要做的,只是这事儿急不得,必须从长计议。” 任栖桐也点头,“只靠我们几个人影响力毕竟有限,最好还是多拉些人进来。” 冼淼淼就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宋志对这些门道并不十分了解,可也明白这事情远非说说这么简单,常言道,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总是好办事,便也跟着点头。 冼淼淼又琢磨一会儿,说,“光靠咱们几个毕竟不好,势单力孤……一旦真要闹起来,势必会触及到部分人的利益,蚁多咬死象,届时他们一旦联合起来,恐怕咱们也会疲于应对,总归要有几个伙伴才好相互照应。” 当然要是名人,除了娱乐圈的,其他抄袭、剽窃重灾区的名人也可以。之所以得是名人,就因为他们具有极强的市场号召力和感染力,只要他们带头做了,不愁没人买账! 敢在明面上做出剽窃等占有别人劳动成果的家伙,想来也不会是孤军奋战,其背后必然有靠山或是幕后推手,若真把他们逼到绝路上,使出个同归于尽的招数就不妙了……而若是一群名人带头发声,哪怕只是民间舆论也够对方喝一壶的! 况且粉丝最热衷于跟着偶像学,这要是一群公众人物带头呼吁保护原创,抵制抄袭和剽窃,久而久之,最基础的消费群体也会慢慢接受这种观念,随之带来的必定是整个大环境的改变! 不过,找谁好呢? 说起来这也是利国利民利自己的大好事,只要放出风去,不怕没人报名,可他们却也不能什么人都要。 首先那人本身就要一派正气,是圈内外都知道的正人君子,没有历史污点;其次那人最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说话有分量的那种…… 跟着几条比起来,钱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了,但凡在娱乐圈混出点名堂来的,谁还缺呢?一人出个三五十万凑凑也就集腋成裘了。 几个人仰脸想了半天,冼淼淼和任栖桐忽然对视一眼,都分别想起一个特别合适的人选来。 两人都意味深长的笑了下,分别去角落里打电话去了。 任栖桐找的自然就是也曾经参与过宋志事件,并亲自为他发声的苏蒙,而冼淼淼找的则是王昌建。 前者自然不必多说,早在上次的事件他就已经表明立场,且他入圈多年,从来都是跟绯闻、黑料绝缘,为人也十分谦逊有礼,端的是翩翩君子;王昌建因为是国家一级演员,年纪也大,知名度和地位比苏蒙还要高一些,而且他为人非常公正无私,多年来都立志于提拔有天赋的年轻演员,却从没想过为自己牟取私利。提起他,哪怕就是最八卦的狗仔也不得不竖一根大拇指。 论及私交,冼淼淼跟王昌建其实并不算特别熟悉,但等她把这事儿一说,王昌建只略一沉吟便一口应下,爽快程度令冼淼淼瞠目结舌。 虽然隔着电话,但王昌建似乎也猜到了冼淼淼此刻的反应,话语中罕见的带了点笑意,道,“这几年来人心浮动,圈内的风气越发坏了,好像为了赚钱连最起码的底线都可以不要,实在叫人痛心。早就该有人出来管一管,只是我年纪大了,实在耗不起,既然这回有你们这些年轻人起头,我哪里还有不参与的道理?” 冼淼淼准备的一通劝说词压根儿就没派上用场,听着这话实在是喜出望外,对王昌建敬重不已,又连连道谢。 这还只是个雏形,甚至连企划案都没有,冼淼淼本也只是先打个招呼,听听他的意见和建议,没想到对方竟然就毫不犹豫的应下,实在令人感动。 王昌建并不被她这几句感激的话冲昏头脑,只是说,“你们做的这是好事,我也只是尽一份力罢了,当不起什么谢。等什么时候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开口,钱也罢人也罢,我都尽力就是。” “实在是太感谢了!”饶是知道他不需要感谢的话,可冼淼淼还是没办法不说谢谢。 她都做好了三顾茅庐的准备,哪成想人家压根儿就不摆谱,也不借着这个机会提要求,真是叫人敬佩。 这才是真正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呢! 那边苏蒙正在商场陪孩子挑泳衣,准备周末跟家人一起去游泳,接到任栖桐的电话的时候他还琢磨呢,这小子这会儿又有什么事儿?年不年节不节的,难不成又要开演唱会? 结果一听竟然是找自己帮忙,当即就笑了。 “好小子,平时也不见你给我打个电话,这会儿要找劳力了就想起我来,咱们这友谊的小船还能不能行了?” 哪知电话那边沉默半晌,任栖桐突然抬头对冼淼淼道,“我可能打错电话了。” 苏蒙那个中老年妇女的偶像根本就不可能这么说话好么!这都什么怪腔怪调的! 冼淼淼噗嗤一声就笑了,苏蒙也给噎个够呛,老脸微红,“咳,那什么,这几天陪孩子比较多……” 跟孩子混得多了,难免沾染上些稀奇古怪的网络用语,只是没想到任栖桐竟然这样不给面子,说拆台就拆台。 这算什么求人办事儿的态度啊! “爸爸你在跟谁说话啊?”正挑衣服的小姑娘问道,左右手分别举着一套泳衣问,“爸爸,哪个好看?” “朋友,”苏蒙随口答道,然后刚一抬头就觉得胸闷气短,艰难道,“姑娘,咱换个成么?” 苏蒙跟太太结婚晚,儿子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三十五了,然后苏太太也是生猛,等到苏蒙四十一岁,她自己也三十九岁的时候硬拼着又生了个闺女,一家人都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苏蒙更是圈内外知名女控…… 六岁多的小姑娘已经是知道爱美的年纪了,她挑的也都是带着点荷叶边的比基尼,一套粉红一套鹅黄,确实挺可爱,但苏蒙表示他不大开心。 这也忒短了!他家宝贝闺女怎么好随便给人家看么! 苏蒙急忙忙跟任栖桐说了句等会儿,就听店员笑道,“苏先生,这是今年的新款呢,小姑娘们最喜欢的,您女儿很有眼光的。” 苏蒙在审美方面也挺一般,反正瞪着两只眼睛在店员手指的几排衣服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个是新款哪个是旧款。 小丫头们的泳衣而已,难不成还能变出花儿来? 还款式,那不就是一件小背心和一个小裤衩儿么! 小姑娘就开始噘嘴,苏蒙赶紧道,“海边很晒的,姑娘咱要个布料多点的,防晒。” “不要!”小姑娘坚定不移的摇头,“可以涂防晒乳啊,而且这个穿上之后身材好!” 几个店员噗噗笑出声,苏蒙整个人就有些懵逼,身,身材?他情不自禁的瞅了眼自家闺女被自己养的圆滚滚肉呼呼的小肚皮,心道也真是稀罕了,这还能看出身材来? 最后,任栖桐被迫隔着电话听了半天墙角,苏蒙却还是被迫刷卡,然后继续胸闷。 要说苏先生也是个非常感性的人,不然唱歌的时候也不会有那样丰沛的感情,也不会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灵感喷发,下笔如飞的写出几首佳作来。 而此时此刻,他忽然就感慨万千…… 他想立刻找个地方写首歌,名字就叫《姑娘大了》。 于是稍后任栖桐终于可以跟苏蒙说正事的时候,就隐隐觉得对方似乎莫名其妙的万念俱灰了。 “唉,孩子大了啊!”苏蒙长叹一声,一边各种慈爱的看着桌对面的女儿欢欢乐乐的吃午餐,一边挺忧伤的问任栖桐,“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任栖桐按了下手机屏幕,发现通话时间已经保持了二十多分钟,然而自己还几乎一句话都没说…… 听任栖桐简单的把事情一说之后,苏蒙倒没像王昌建似的满口应下,而是问,“这事情是谁发起的,不是你吧?” 据他对任栖桐的了解,这小子除了音乐和运动之外几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想想吧,竟然还有歌手嫌签售麻烦的……像这种做公益的麻烦事儿,完全不是他的作风啊。 如果是他身边信得过的人发起的倒也就罢了,可千万别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年头人心不古,公益都不好做了,一个不小心非但没能做成好事,反倒要沾惹一身腥气,实在是得不偿失,所以好多人都是闻公益而色变,宁肯不去争这个好名声,也别先把自己折在里头,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任栖桐也明白他的顾虑,这事儿换了他也得考虑清楚,就直说是宋志和自己一起提议,冼淼淼和王昌建已经决定加入,只是这会儿还在初期筹备阶段。 “哦。”一听是这几个人,苏蒙就放下心了。他也不含糊,点头,“成吧,需要我做什么呀?” 自己一向不喜欢做出头鸟,却并不代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这会儿难得有人出头,自己再不凑个趣儿,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任栖桐冲冼淼淼比了个成功的手势,然后笑了下,“暂时不需要,赶紧陪孩子吃饭吧。” “臭小子,”苏蒙笑了声,见自家闺女果果时不时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自己,心头一动,“等会儿啊,让我姑娘跟你说句话。” 说来他也是满腹辛酸,自己就是华国数一数二的歌手啊,可果果这两年竟然喜欢上了……任栖桐!因为去年自己没带小姑娘去任栖桐的演唱会现场,苏蒙还被冷战了好长时间呢。 “谁呀?”果果好奇道。 苏蒙深吸一口气,“任栖桐。” “呀?!”果果脸上一下子就乐开花,激动不已的跳下地,两只手拼命伸开,“给我给我给我爸爸爸爸快给我!” 苏蒙觉得自己简直是“忍辱负重”,内心的悲伤流淌成河…… ****** 意料之外顺利的搞定了王昌建和苏蒙这两棵大树之后,冼淼淼等人都不觉神清气爽,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明,剩下的小树苗们简直不要太容易。 中午大家一起吃了饭,又针对基金会的其他问题做了初步的研究,轮廓渐渐成型。 因为绝大部分的抄袭和剽窃案例都是在曝光后才被受害者和民众发现的,并且一般都协调失败,最后难免都要对簿公堂,所以除了投钱和站在明面呼吁发声的名人外,更加不可或缺的就是有能力的律师。 说起律师,冼淼淼第一个想到的当然就是跟自己和璀璨合作过多次,而且无一败仗的王律师,但一想到那人高昂的律师费,饶是她财大气粗也忍不住肝儿颤。 大案子到也就罢了,可要是随便一点小案子就请他出马,且不说他会不会接,即便真的接了,恐怕最后的赔偿金都不够付律师费的。 所以最好能用什么打动他,让他主动给优惠…… 此事事关重大,冼淼淼决定回去之后还要跟老爷子商量一下,不求老爷子给钱给人或者什么支援,最起码也要让他知道这个消息,不要最后了老人家还被蒙在鼓里。 而且老爷子毕竟经历的风浪多,看事情的角度和深度也不是她能比的,说不定人家一听这个,就能提出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的好建议呢?比如说,使个什么出奇制胜的招儿,一举拿下王律师啥的…… 老爷子听后也呆了半晌,得知是宋志和任栖桐一同提议发起的后还感慨万分的说,“这孩子果然是赤子心性,不错,不错。” 说完他又斜了一眼旁边逗孩子玩儿的尚云清,轻飘飘道,“倒不跟某些人似的,整日无所事事。” 说来好笑,以前尚云清一年到头不着家,满世界乱窜,胡作非为,老爷子就盼着哪怕他能在家安稳的呆一天呢;可这会儿尚云清不仅安分了,竟还在家结结实实的当起奶爸来,时间久了,老爷子渐渐地又瞧他不顺眼,觉得这么大个男人竟老憋在家里…… 所谓距离产生美,也不过那么回事儿! 尚云清也是冤枉,听了这话当场懵逼。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招谁惹谁了,怎么就又不对了? 这家简直是待不得了!赶明儿他就带着儿子离家出走,不是,是回他自己的家去! 他一个人在那里憋了半天,哼唧道,“您现在是老~老丈人看孙女婿,越看越喜欢,我这个亲生的自然就靠后啦,我这冤枉跟谁诉去?” 冼淼淼听后笑个不停,老爷子也被他逗笑了,无奈摇头。 大家笑得差不多啦,冼淼淼才说,“外公,我就是想问问您的意思,您觉得这事儿可行吗?” 老爷子眯着眼睛瞅她,调侃道,“我要是说不行,你怎么办?” 冼淼淼毫不犹豫道,“话都放出去了,计划也开始做了,还能怎么着,义无反顾呗,大不了不就是个失败么!” 又不是动辄几千万上亿的投资,怕什么? “说得好!”老爷子突然大笑起来,“要的就是这个劲儿!” 冼淼淼还没怎么着的,尚云清倒被吓了一哆嗦,哭笑不得道,“爸,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悠着点儿,这一惊一乍的。” 老爷子不理他,只是对冼淼淼说,“年轻人嘛,想到什么就去做好了,不要总是瞻前顾后的,怕这怕那最后什么都做不成!你刚才有句话很对,大不了就是失败而已,还能怎么样呢?失败了从头来过也就是了,有什么可行不可行?事在人为,你不去做,多容易的事也不可行;可要是拼了命去做,或许大家都做不成的事,你也就成了呢!” 冼淼淼受教,又问王律师的事,并坦言自己拿对方没办法。 谁知尚清寒竟也两手一摊,带着点儿小老头儿特有的狡黠道,“我也没办法。” 冼淼淼不觉瞪圆了眼睛,脱口而出,“真的假的?” 老爷子竟也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人呐,一旦有了原则,别人就很难说动。” 说完他又扭头看了眼冼淼淼,拍拍她的脑袋,“这事儿外公是真帮不上你的忙了,得靠你自己喽!” 冼淼淼坐在原地呆了半天,最后一咬牙,心道靠自己就靠自己,别人总不能什么都帮忙,总有件事是要自己从头到尾做下来的。 嗯,很快的,冼淼淼就彻底理解了老爷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律师的确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而他的原则,就是钱! 钱钱钱,死要钱! 别看绝大部分律师都长了一张正义凛然的脸,可实际上他们也不总是为民伸冤,为正义奔走的,在跟冼淼淼拉锯战的过程中,王律师就不止一次的说了实话。 “冼小姐,您这是要毁我啊!”他把两只手一摊,苦着脸道,“诚如您所言,这确实是个替我自己挣脸的时候,可在律师这个行当里,脸它不当饭吃啊!” 伸张正义并不能解决温饱问题,也不能替你在二环以内买大房子,更不能替老婆买新衣服、送孩子出国读书、为自己换新款豪车…… 律师,尤其是那些成名的大律师,只要有案子,不管黑的白的都得接!谁还由着你挑么? 真要说起来,这世界上最最需要律师出手援助的正是那些弱势群体,可这组词汇所代表的又有另一层含义:没有钱啊! 律师也是人,律师也爱钱,也想让自己和家人生活得更幸福,想让大家都不为任何事发愁。 说得不好听一点,谁不想生活的更有底气?就算以后得病住院了,要请专家,请!我有钱,请得起!要换器官,换!我有钱,换的起! 这就是底气! 所以这就需要更多的钱。 可工作一旦跟公益挂钩,谁也就不敢再奢望什么经济利益,不倒贴就不错了! 这些事王律师都想得很明白,所以他宁肯别人说自己是个黑律师,死要钱,也不肯放弃原则。 冼淼淼绞尽脑汁的跟他磨了半天,可愣是一点儿进展都没瞧见,嘴皮子都干了,准备好的说辞也快见底。 她笑道,“王律师,说白了,一般的小案子也不会动您这尊大佛,平时也只是借您的名声,而且这事儿要是成了,您光宣传费就省了多少?就是说出去也好听,不怕说句封建迷信的话,也积德行善不是?” 王律师也笑,跟块滚刀肉似的不惧,“大小姐真是开玩笑,咱们谁也不是孩子了,这话能信吗?积德行善说的好听,可您看这世上作恶多端的,绝大部分不都还混得风生水起吗?也没见多少真遭到了报应的。” 他顿了下,又挺感性的说道,“名声也不当饭吃了,非议我也受的多了,有一天且是一天吧,来生的事儿来生再说,且顾好眼下吧!” 来之前,冼淼淼也没指望能凭借嘴皮子就打动他。毕竟生活不是电视剧,更不是好莱坞大片,谁也不会为了体谅你就轻易放弃自己伸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利益。 但凡混到王律师这个段位的,那绝对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说句不好听的,他也压根儿就不在乎什么名声。 因为他所面向的本就不是最广大的人民群众,而是专门针对有钱人。他做一个案子所得的酬金,就足够一个中产阶级四口之家在望燕台市一年的开销了,还绰绰有余! 第128章 虽然跟王律师的第一回合以失败而告终,但冼淼淼并不气馁,甚至还开启了战斗模式。 绝大多数情况下,冼淼淼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偶尔软硬不吃。假如王律师委婉的,迂回的跟她哭诉下自己的难处,冼淼淼肯定也不好意思为难老实人,没准儿就此放弃,但因为对方始终坚持铁打的原则,她反而还就钻进牛角尖儿去了。 然后她就用上了缠字大法: 一大早就去王律师的事务所坐着,不干坐,她还带着付秀,处理些不怎么机密的工作,磨人、干活两不误;若是王律师有事外出,她也跟着,并不打扰,可任谁不管去哪儿总有个姑娘在背后笑眯眯的盯着你看,估计也得发毛。 好不容易王律师腾出工夫来吃饭,如果有人一起,冼淼淼也不胡乱打扰,只是跟付秀去隔壁桌;若是没人,她就主动上前,开口就是“王律师,上次我的提议……” 甚至晚上王律师终于加班结束,感慨非人的一天又过去,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推门,看见的竟也是她! 一连几天,年过半百的王律师终于熬不住,头一次露了疲相。 他主动请冼淼淼吃饭,开门见山的说,“冼小姐,我年纪大了,禁不起您这么耗!” 亲身观察几天下来,冼淼淼头一次知道律师,尤其是名律师这行是这么忙这么累,每天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的,她就没见王律师凌晨一点之前出过办公室!就连一日三餐都顾不上按时吃。 人家上班后可以先舒舒服服的来杯咖啡,跟同事侃大山啥的,可王律师不成!冼淼淼有几次在他的几个助手和当事人开关门时瞥过几眼,每每都能被他桌上半人高的卷宗和资料震慑住。划重点,是每一天! 王律师今年都五十五了,身体状况本就一天不如一天,又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少运动,被冼淼淼这么紧跟着登时压力倍增,短短几天就觉得比以前熬一个月都累,再这么下去非垮了不行,这才主动示弱。 他示弱,冼淼淼也跟着松口气,赶紧赔不是,“真是对不住,我也是没办法,这才出此下策。” 王律师摆摆手,拖着两颗大眼袋直叹气,又咕咚咕咚的灌保健茶,忙道,“得得得,您也甭说了,我都知道。这么着吧,咱们都有话直说,赶紧的,有什么事儿今天都搞定了,我也实在是耗不起了。” 这么些年,他也遇到过不少难缠的角色,可没有一位跟这位大小姐似的豁得出去!每天跟自己一块早起晚归,合着是把他的事务所当办公室了! 冼淼淼一听,大喜过望,心道您要早这么着多好,咱们谁也不必受这个罪。 她这几天也是累得够呛,旁的不说,光王律师那个早上五点半起,晚上两点睡的作息就把她给折磨个半死。而且因为没法儿回办公室,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随时随地跟付秀处理业务,忒不方便…… 这回冼淼淼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上门推销的业务员们的苦逼,又隐晦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付非常人,就得用非常的手段。 “我是这么想的,您听听成不成,不成的话咱们也不着急,慢慢商量就好。” 王律师现在最怕听得一句话就是“慢慢商量”,一个“慢慢”不要紧,她年轻耗得起,自己这把老骨头可是要完蛋。 他苦笑一声,“得,天儿也热了,咱就甭慢慢来了,赶紧的吧。” 冼淼淼忍不住笑出声,揉了揉太阳穴驱散睡意后才说,“还是那句话,这个基金会主要是借您的名头使一使,这块的钱再怎么算咱们就怎么算,我绝对不会亏待您。之前我也说过,一般小案子必然不会劳动您出马,咱们不如就签个合同,一年之内,我最多找您打一场官司,您也稍微行个方便,给我们打个折成不成?” 人的名,树的影,说的就是这个。 王律师成名多年,站稳脚跟后再无败绩,每次都赢得很漂亮,无数人闻他而色变,威慑力十足。 冼淼淼要的就是他的这份威慑力! 只要基金会有他坐镇,想必届时不必真打官司,只要把他的招牌拿出去晃一下,就能吓得一大片人主动跪下喊爸爸,能省多少事。 于基金会而言,王律师就相当于代言人兼发言人,就算不真正出手,该给的钱也还得给,冼淼淼也从没想过白占便宜。 而一年一件案子为限也是她反复琢磨后得出的,理由也很充分。 一来目前国内知识文化产权类的维权还比较困难,周期偏长,一般几个月都算快得了,动辄半年、几年也是常态。二来么,能劳动王律师的惊天大案,想来一年内也不会有太多,白拿了那么多名额也没用。 其实冼淼淼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把王律师拉到自己这艘船上来,至于打不打折什么的,倒还真是可有可无。 当然了,能打折最好,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蚊子再小也是肉,能省则省吧。 虽然累,但王律师还是强打精神听着,听完之后一合计,倒也没什么过分的,也就点头应了。 冼淼淼这才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拍着巴掌笑道,“这可真是好了,您说说,您要是一早答应,咱们也不必这么磨!” 她本也没想占多大便宜,奈何王律师死活不爱跟“公益”之类的沾边,这才逼得她使了这么个方法。 王律师却大摇其头,不住的嘟囔,“亏了,亏了。” 终于敲定了最难的部分,冼淼淼这会儿也不觉得困了,很有点儿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精神焕发,听了这话又笑,“我也不白用您,怎么就亏了呢?这话我可不认啊。” “怎么不亏?”王律师斜眼看她,一脸明晃晃的肉疼,“你这一年塞给我一个案子,我那边相应的就得少接一个,偏你给的案子注定赚不来多少钱,这还不亏?” 之前他就研究过了,国内抄袭、剽窃之类的案件即便打赢了,赔个三几百万就顶了天,分到他手里才多少?而且这类案件往往周期长、取证难,十分琐碎复杂,耗心又耗力,影响也很有限,着实不是发家致富的首选。 目的已经达成,冼淼淼也不跟他在口舌上一较长短,何况人家是律师,自己必败无疑,因此全程都只是抿嘴儿笑。 冼淼淼这么频繁的跟王律师接触,外界自然不可能听不到动静,好多人都开始提心吊胆,又怀着点儿暗搓搓的幸灾乐祸准备看好戏,并暗中打听究竟又有谁要倒霉了。 这实在不能怪大家想歪,因为从冼淼淼接触璀璨开始几乎就没“安分”过,被她整倒的人也不在少数,何况合作对象还是远近闻名的铁嘴王律师…… 冼淼淼听到传闻后也有些哭笑不得,倒也没急着解释。她就说怎么这几天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外面的狗仔也活跃了不少,合着都应在这里了。 得了,就这么胡乱传着吧,也借机敲打下心怀鬼胎的人。 有了王律师就相当于没了后顾之忧,再游说名人加入基金会就容易的多了。 冼淼淼和任栖桐分头行动,又拖上苏蒙,不出一个月竟凑了不少人,数量之多远超预料。 因为维权这种事可以说是非常有助于帮助自己树立正面形象的,加上听说王律师已经答应负责法律援助方面,不少本还在观望中的人也彻底没了后顾之忧,纷纷加入。 苏蒙、王昌建、万雨、方栗、邓清波等,粗粗一看,熟人不少,生面孔更多,好些都是冼淼淼他们的熟人再转身去游说的自己的熟人,你叫我,我叫他,竟在短时间内织起一张能量惊人的大网! 娱乐圈的自然不必说,还有文化圈的、艺术圈的,以及其他一些名声不错的商人。这些人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各自领域内赫赫有名的,此时凑到一起,彼此遥相呼应,能量实在惊人。 其中最让人惊喜的是李怀。 因为彼此并没直接对话过,也没什么密切的业务往来,而且李怀正忙于《大风歌》的拍摄,所以冼淼淼本是存着试试看的态度跟他联系,没想到他考虑几天后竟也应下,真是叫人喜出望外。 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李怀本就独树一帜,不喜欢跟风随大流,对模仿已经很瞧不上,更何况抄袭、剽窃这类的事情,所以对维权公益基金会的成立还是持支持态度的。 只是除非工作必要,李怀也不太喜欢跟媒体多掺和,所以一开始也担心会耽搁自己的正常生活和工作,这才持观望态度,而等冼淼淼详细解释后便再无担忧,果断选择加入。 人力物力和财力都有了,基金会的运作者也有了几个备选,剩下的事儿都不算事儿,冼淼淼这才敢真真正正的松一口气,好好的歇一歇。 因为这件事,任栖桐也一反常态的主动帮忙四处联络,在苏蒙的引荐下,他又认识了几位音乐人,甚至送了其中某位一首歌,朋友圈和交际圈久违的扩大,算是意外之喜。 之前他说想买房子,也确实去几个楼盘看过,只是一直不大满意,一直到半月前才终于看中了一套顶层跃层式。他带冼淼淼看过之后,便爽快的刷卡买下,这会儿房产证都快拿到手了。 买了房子之后当然要装修,要不是基金会的事情耽搁了,估计都要正式动工了呢。 他问冼淼淼喜欢什么风格的,冼淼淼听后失笑,刚要说你自己的房子自己做主呗,却见他眼睛里温温柔柔的一汪水,几乎要把人溺死,心头怦然一动,也就欢欢喜喜的帮忙划算起来。 老实说,因为尚云璐留下的房产太多,大的、小的、公寓、别墅,多到不管冼淼淼喜欢什么风格的,差不多都能找出一套来,所以干脆也不从这方面着手了。 任栖桐新买的这套房子位于市中心,交通便利、设施齐备就不用说了,难得的是绿化也好,设计的也妙。 二十多平米的大阳台连同上下两层,可以改造成明媚的阳光房,足够改成一个空中花园还绰绰有余,不管是白天晒太阳还是晚上看星星都非常舒适。而房屋内部空间又十分开阔,几乎可以直接照射到最南边,采光好的一塌糊涂。 商量之后,两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决定采用极简现代风。任栖桐亲自画了设计稿,又一遍遍的跟设计师沟通,不厌其烦的修正,力图达到最佳效果。 晚上他一点点把自己的安排说给冼淼淼听,语气中满满对未来的向往,“阳台做一个花房,可以种一点你喜欢的太阳花和玫瑰,再放一架秋千。一楼休闲区的部分可以砌一个小一点的泳池,根据楼梯走向来做,实用又好看。这边是我们的卧室,这边是衣帽间,你的东西应该会多一点……那个房间,咳,可以做儿童房。” 说到这里,他竟也微微有些紧张,不自觉就放缓了语气,似乎在等着冼淼淼的反应。 冼淼淼也被任栖桐这突如其来的儿童房震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不自觉盯着他看起来,然后就见他虽然还是一副一贯的冷静模样,可只要细细打量就会发现还是紧张的,只是强装罢了。 觉察到冼淼淼的注视,任栖桐干脆转过头去跟她对视,又去抓她的手。 冼淼淼噗嗤一声笑出来,重新窝到他怀里,舒舒服服的靠着,不正面回答,“还有呢?” 任栖桐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跳出来,震得胸前生疼,两耳边都在轰隆隆的响,好似炸开了千万朵烟花。 他也顾不上什么“还有”“还没有”的了,干脆丢开设计稿,把人抄起来抛了个高,吓得冼淼淼嗷嗷直叫,死扒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作为当下国内最红的歌手之一——难得长得还好看,任栖桐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他买房的消息自然很快就曝光。而后面他又亲自制定设计方案、不惜重金聘请一流团队施工,并从世界各地搜集各类精美的家具和装饰品,然后频频带冼淼淼看房的一连串行为,更是引发高度热议。 有的媒体干脆就打出《任栖桐疯狂洒金构筑爱巢,疑与冼淼淼好事将近》的标题吸引民众,引得无数粉丝激动不已。 饶是他们两个从交往之日起就没低调过,这回的大动作也还是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尤其任栖桐一直都住在酒店,还喜欢四处乱跑,这种行为落在喜欢买房置地的华国人眼中无疑代表着不确定,比如说他也许不会永远在华国当歌手,也许哪天我们一觉醒来就会发现他走了。可是现在他狂掷几千万购入豪宅,并紧锣密鼓的开始装修,这说明什么? 他不会走了,至少不会轻易走了! 好多粉丝知道后心情都非常复杂,又甜蜜又酸涩,简直跟再一次经历了初恋一样。 甜蜜的是男神买房了,买房就意味着他对在华国的生活比较满意,应该不会走了,而且大家以后蹲点又多了个选择;难过的是,男神可能要结婚了,特么的新娘竟然不是我…… 各媒体一看大家这么关注,自然更要下大力气进一步挖掘深层消息,于是就派出更多的人围堵冼淼淼和任栖桐,逮着机会就问问题,各个直捣黄龙。 “任栖桐,新买的房子是打算用做婚房吗?” 这个问题一出,本还乱哄哄的现场登时就安静下来,不管是同行还是粉丝都屏气凝神,眼巴巴的瞅着任栖桐,希望他给出大家想要的答案。 任栖桐其实一直都不大喜欢跟媒体打交道,饶是“醒悟”之后也只是对粉丝们热情了点,但对媒体提出的问题还是经常性无视。可今天,面对这样犀利的问题,他非但没有回避,竟罕见的冲镜头笑了下,委婉地表示暂时不方便回答。 这么多年混下来,好些不成文的规矩大家都心知肚明,比如说在娱乐圈,所谓的“不方便回答”基本就意味着确有此事。 众人都被这巨大的福利惊呆了,回过神来之后就跟吞了秘药似的亢奋起来,扯着嗓子狂丢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古怪又直戳重点。 什么“任栖桐你已经跟冼淼淼求婚了吗?” 什么“是不是奉子成婚?” 什么“婚礼要在哪里举行?” 最后干脆“以后打算给孩子什么国籍”的问题都出来了…… 一时间,任栖桐和冼淼淼婚期临近的消息席卷各大媒体和网络平台,然后尚清寒老爷子就不高兴了。 大约长辈都是这样,哪怕平时对女儿、孙女的男朋友再怎么喜欢,可等真的到了要结婚的时候,他们也都高兴不起来,开始怎么看对方怎么不顺眼了。 现在尚清寒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心态,他开始不待见任栖桐,觉得那臭小子居心叵测,竟要拐走自己的宝贝孙女,实在可恶! 于是一连几天,他都喊冼淼淼回家吃饭、过夜,并点名不许任栖桐跟过来。 尚云清自然明白他的心情,可十月却不懂,见接连几天都只有冼淼淼一个人回家,便在饭桌上直接问出来了,“淼淼,桐桐呢?” 话音刚落,老爷子先就重重的哼了声,“他不来正好!” 要放在以前,十月没准儿要被他这一声吓得一哆嗦,但这几年在亲人陪伴下欢乐成长的十月胆子大了不少,就只愣了下,然后小声问冼淼淼,“桐桐惹爷爷生气啦?” 不应该啊,桐桐多乖! 冼淼淼忍笑,也小声道,“没,闹着玩儿呢。” 十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听尚云清笑着说,“我也看他不顺眼好久了,整天拉着张脸,拽的二五八万的,干脆我找个人好好教” “你敢!”话还没说完呢,老爷子就先拍了桌子,又冲他瞪眼,“胡闹!” 尚云清和冼淼淼对视一眼,双双笑出声来。 老爷子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时间又羞又气,老脸微红,索性一推桌子,倒背着手上楼,“不吃了,哼!” 他一走,尚云清和冼淼淼才哈哈大笑。 当晚,老爷子还是没让冼淼淼回去,可自己却睡不着了,半夜起来看那副全家福,满是老年斑的手不住的摩挲尚云璐和冼淼淼的脸。 “爸?” 听见尚云清的动静,背着他的老爷子赶紧抬手蹭蹭眼角,又干咳一声清清嗓子,故作威严的说,“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干什么!” “白天哄十月睡午觉,这会儿睡不着了,”尚云清装作没看见他刚才的动作,又反问,“倒是您,在这儿干嘛呢?” 老头儿不说话,尚云清也不追问,只过去跟他肩并肩站着,一起仰头看全家福。 两人一声不吭的站了半天,还是尚云清先耐不住寂寞,啧了声,“孩子大喽!” 老爷子给他这一句弄得哭笑不得,刚才的伤感也烟消云散,不觉骂道,“十月才几岁,你就这么感慨。” 尚云清歪着头看他,一挑眉,“我说淼淼呢。” 老爷子立刻就不吭声了,耷拉着脸,跟只即将被抛弃的老狗一样,孤苦又倔强。 尚云清突然就有些感慨,忍不住伸出手去,这辈子第一次揽着父亲的肩膀安慰道,“都到了这会儿了,难不成您还棒打鸳鸯?小任那孩子不错,您就放心吧。” 他理解老爷子的心情,不过是被尚云璐的遭遇吓怕了,只是人活一世,总不好因噎废食不是? 尚清寒一怔,突然就用拐棍敲了他一下,虎着脸道,“没大没小,我还用得着你安慰?哼!” 然后就快步离开,但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意思。 等老爷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尚云清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中莫名酸涩。 原来记忆中无所不能的高大的父亲,什么时候已经这样瘦削,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沧桑。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走在楼梯拐角处的尚清寒也慢慢停下脚步,不自觉的摸了摸刚才儿子揽着自己的位置,嘴张了几下,“……臭小子” 第129章 任栖桐和冼淼淼要结婚的消息传的轰轰烈烈,虽然尚未得到任何一方亲口证实,但因为两位当事人都没否认,而且毕竟他们已经交往多年且感情稳定,外界并不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 结婚是肯定的,但具体什么时候结?在哪儿结?请什么人?这些目前被藏得严严实实的细节都是大家所关心的问题。 两位主角口风紧,无法从他们身上打开突破口的媒体便转移目标,开始从他们的熟人那里着手。 还在剧组参与拍摄的邓清波在有媒体和粉丝进行例行探班的时候就被问了,他这样回答道,“结婚,啊对,我是听说了,听你们说的啊,哈哈哈!他们现在的状态跟结婚还有什么区别吗?哇,整天那恋爱的酸臭味!什么,哦,哎呀我跟王琳哎哎不说了啊,导演喊我了!” 苏蒙:“结婚啊,哈哈哈年轻真好。啊?哦,那我当然也是觉得结婚比较好啊,至于什么时候嘛,那还得问他们,哈哈哈。举行结婚仪式的话总感觉有种神圣感,而且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别人介绍,这是我太太,想想还是挺美的吧。伴郎?哈哈,不知道啊,如果他们邀请的话当然我还是非常乐意的,毕竟会得一个红包嘛哈哈哈!” 游小楼:“那必须的,一号伴娘的位置必须是我的,这没得说!婚期?我不知道啊,你们知道吗?” 一切都在忙碌而有序的进行着,然后尚清寒表示自己依然不想见到任栖桐! 对此任栖桐无奈却又理解,也不在这个当头主动凑上去让老爷子心里不好受,就一个人偷偷筹备起了求婚的准备工作。 求婚的钻戒,结婚时的礼服、场地、布置,他都想亲手完成,亲自送给冼淼淼最完美的体验。 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又整天在一起,外面还传的那样热闹,任栖桐也知道自己尽量暗中进行的活动不可能完全瞒过冼淼淼,而冼淼淼也确实有所察觉。 但他们谁也不说破,每天都带着一点神秘和小期待生活,好像“我明知道你在耍小心眼却有意包容”……这种体验实在是既新奇又有趣。 然后过了几天,尚清寒见任栖桐还真的不来老宅后,竟又不高兴,再次在餐桌上表态,“那混账小子,拐完人家的姑娘就不敢露面了,实在可恶!” 冼淼淼&尚云清:“……” 十月眨眨眼,扭头继续跟冼淼淼说悄悄话,“前几天爷爷不是还不高兴桐桐来的么?” 冼淼淼干笑,“这个,此一时,彼一时嘛。” 十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似有所悟,摇头晃脑的感慨,“大人的世界,还真是复杂呀。” ******** 忙碌中,时间过的飞快,七月十三日,邓清波担任主演之一的《大汉》如期上映,从第一天起就爆出开门红,以绝对优势占据同期收视榜第一名,势头十分强劲,不可抵挡。 说起来,这种历史题材的电视剧因为相对沉重,不够狗血,缺乏偶像派带流量,一般并不特别受年轻观众的喜爱,但因为《大汉》规模宏大,制作精良,一众演员各个演技出众,竟也吸引了不少年轻的观众。再加上国家大力支持,将它安排在央视台黄金档播出,收视率始终居高不下,相关讨论始终热度不减,一共有份参与的工作人员看了都乐得合不拢嘴。 二十二号,国家牡丹电影节开幕,邓清波去年下半年主演的一部喜剧、一部枪战片双双入围,虽然因为商业性太强,在官方色彩比较浓郁的牡丹电影节上注定要空手而回,可正因《大汉》烧红半边天的他同时在这两部票房相当不错的作品出现,也实在是风头无两。 媒体最热爱追逐焦点,在签名区签完名之后的邓清波刚一转过身来就被大小不一、造型各异的话筒和标志牌淹没,场面一度有些失控。最后还是他和助理主动帮忙拿了几个,好歹才给后面的摄像机腾出空来拍脸。 因为两部影片加起来足足入围了六个奖项——有重叠,大家的话题不免要围绕这个展开,而面对众人“你估计能拿下几个奖杯”的刻意引导,邓清波也表现得十足稳重。 “拿奖这种事毕竟不是我说了算,我还年轻,现场这么多前辈同行,我实在算不得什么。说老实话,我来也不是为了拿奖的,跟大家说说话聊聊天也是难得的体验和学习的机会,一切随缘吧!” 还随缘…… 颁奖典礼上说看评委、看观众的不少,随缘的,还真不多。 不过大家心里也都明白,若是十月份的飞马电影节倒也罢了,毕竟那就是针对商业影片的,而在文艺片、历史片占主流的牡丹电影节上,邓清波这两部作品差不多就已经注定了是打酱油的命。 现实生活毕竟缺少狗血,邓清波自认也没有什么虎躯一震,大奖统统收入囊中的本事,所以做了一整晚的旁观者倒也没有任何不自在,该鼓掌就鼓掌,该说笑就说笑,后面的酒会上还转着圈儿的集齐了一整个签名本的签名…… 邓清波以广告出道,后期也是以电视剧为主,这次参加的却是电影节,作品更是有两部之多,不少大咖本来对他的态度也挺暧昧,但过了一晚上便都适应良好了,觉得这小伙子不错,够沉稳够谦虚,不跟一般小年轻似的,随随便便有点成绩就将尾巴翘上天。 急匆匆参加完了牡丹节,邓清波又回剧组拍了半个月戏,这才正式杀青,终于有功夫回来审问任栖桐了。 进了健身房后,邓清波也不着急开工,反而冲着任栖桐就去了,八卦兮兮的问,“来来来小师弟,跟我说说,小老板到底答应嫁你没?” 他这一出去就是小半年,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又大咧咧不怎么爱抹防晒,晒得简直跟鬼一样,一咧嘴两排白牙十米开外都能看见,任栖桐就觉得有些辣眼睛。 “你离我远点。”他毫不客气的嫌弃道。 邓清波有点憋气,“咋了?我这肤色多好,够爷们儿吧?你也忒不识货了。” 说着还把胳膊凑到任栖桐身边比量,又啧啧得意道,“瞧瞧,你这有日子不出去活动,也捂得跟白斩鸡似的了,是吧教练?” “呃……”突然被拉入战场的教练表示很方,我特么的就是过来拿毛巾的啊,请尽情的无视我好嘛! 说邓清波二的最主要一个原因就是这厮得意起来不会看眼色,见教练犹犹豫豫不肯说,他还催促,“没关系,咱们谁跟谁?我这小师弟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是吧?” 任栖桐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没做声,继续举铁。 见逃脱不了,教练也豁出去了,直剌剌道,“虽说是美黑吧,小邓你这也太黑了,你瞅瞅,都有些反光了。” 邓清波:“……” 你们这些不懂得欣赏的土鳖! 短短几天,冼淼淼工作室和璀璨上下就传遍了,说邓清波出去拍了一场戏,条件非常之艰苦,导致他都快碳化了…… 后来邓清波也不知是破罐子破摔还是真的审美出现了问题,坚决不肯接受林芝的肤色恢复安排,扬言要将这健康的肤色长长久久的保持下去,态度非常之坚定。 林芝简直要被他气到吐血,更郁闷的是冼淼淼这个当老板的竟然也以“不方便妨碍旗下艺人释放天性”为由不干涉。 这特么的算哪门子释放天性啊,分明是脑子烧坏了好么! 等几天后,去国外给自己代言的服装拍摄秋季新品宣传广告和海报的王琳归来,面对前去接机的邓清波足足呆了大半分钟,最后才一脸被雷劈的懵逼表示,“你,你这是去哪儿了呀?” 难道是刚从非洲回来吗? 说起来这次广告拍摄中的搭档还真就有一位黑人男模,可饶是跟那位比起来,邓清波也似乎黑的有些过分了。 她觉得自己有些难以接受。 我不过就是出了趟国,怎么一回来男朋友就成这样色儿的了? 见竟然连最与国际接轨的王琳都不理解自己,邓清波也有些郁闷了,“真不好看啊?不是说好莱坞巨星都喜欢美黑的么。” 王琳差点笑岔气,又推了他一把,“你别跟我一起走,跟黑白双煞似的。” 人家美黑也只是小麦色、棕色系,哪跟他似的,那可真是黑黝黝,跟烧煤的似的。 王琳先回家放了行李,休息了一晚后才来跟冼淼淼报道… 几年下来,以前那个羞羞怯怯的傻姑娘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昂首挺胸的超模王琳,举手投足都是自信,冼淼淼每次看她都会无比感慨。 这会儿的王琳,跟前世记忆中的她也不差什么了,自己总算没白费功夫,白花心血。 谈完了正事,王琳难免又说起邓清波来,还问他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哎呀老板你是不知道,当时我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咱们工作室什么时候又招了新艺人,还是个黑人!” 她说的手舞足蹈的,眉飞色舞,特别生动形象,然后跟冼淼淼两个笑成一团,眼泪直流。 正笑着呢,王爸爸打来电话,冼淼淼直接就让她在这里接了,如果没事的话大家晚上一起出去吃个饭。 结果王琳一接起来就觉得不对劲,因为王爸爸的声音压得很低,而且背景似乎非常嘈杂,隐隐约约还夹着几道熟悉又陌生的嗓子。 “琳琳,”王爸爸黑着脸往背后瞟了眼,用手捂着话筒,进一步压低嗓音道,“你姨、姨夫他们来了,这可咋办!” 刚才他跟老伴儿正在后面帮着算账、卸货呢,突然就听门口呼啦啦来了一群人,他们先叽叽喳喳的讨论了一番,又退开几步,嚷嚷着什么“是不是这儿啊?”“问问吧”之类的话,然后店员就跑进后间喊,“老板,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您的亲戚。” 两口子一听心里就是一咯噔,手里的账本都给吓掉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王爸爸硬着头皮出去一看,眼前就是一黑,可不是怎的! 来的是亲戚中最难缠最厚脸皮的,王妈妈的三妹妹一家,整整一一家五口,特么的全都来了! 五个人大包小裹拿着一大串行李,一副来了就不走的架势。 见了王爸爸之后,王琳的姨妈可算是放了心,当即咯咯大笑起来,把行李在墙边垛成小山,又东瞅瞅细看看,摸摸这里,拍拍那里,嘴里不断的嘟囔着,“还以为多富贵……卖菜……还是大城市好”什么的。 王爸爸之所以下定决心买了房子出来,就是为了躲这群吸血鬼亲戚,虽然也想过可能躲不了一辈子,但也绝对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找了来! 眼看他们拿自己不当外人,坐下后就开始噼里啪啦的点菜,又径直去冰柜里拿了最贵的饮料喝,然后吧唧吧唧吃饭的样子,王妈妈就是一阵心塞,觉得血压蹭蹭往上窜,恨不得两眼一翻昏死过去算了。 王琳眼下也算大大的名人了,住址和家中菜馆的地址早就被媒体曝光了八百遍,王琳姨妈一家本来是想直接闯到她家去的,但一群人一下火车就被滚滚车流吓住了,举目四望,也全都是几乎望不到头的高楼大厦,他们还真就有些胆怯。而且就算知道王琳住在哪个小区,按住户和访客名单把关的门卫也不可能放他们进去,所以一合计,干脆就先往饭馆来了,顺便填饱肚子。 吃完饭一抹嘴,王琳的姨妈用力打了个咯,主动要求王妈妈带他们去家里坐坐,一副标准走亲戚的样子。 王妈妈恨不得那桌上满是菜汤的盘底儿糊在她脸上,又羞又气,又怨早已经去世的爹妈,怎么就给自己生了这样一个专让人犯堵的妹妹! 虽然在望燕台待得时间不长,但王爸爸和王妈妈也算开阔了点视野,涨了些见识,知道自己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纵容亲戚们吃肉喝血。 她姑娘身上还背着跟老板借的大一笔饥荒,整天累死累活的工作,瘦的跟什么似的,他们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是干着急,又怎么敢拖闺女的后腿! 何况闺女现在正谈着朋友,小邓那孩子他们老两口看着都喜欢,如果给人家知道了自己这边还有这么一群没完没了的拖油瓶,什么样的好孩子吓不跑?什么样的亲事黄不了? 这么一群人扛着行李来了,这要是真带了家去,估计就撵不走了! 又听王琳姨妈拉着那个黑不溜秋的儿子的手吹嘘道,“我儿子打小就聪明,这不刚接了录取通知书,我寻思离开学还早,就特地带他来大城市见见世面,让他姐姐带着到处逛逛,也省的以后给人家笑话。” 王妈妈一听就涨红了脸,忍了再忍才没说出不好听的来。 她虽然是个家庭妇女,但这两年也有了些主意,知道做女儿这一行的,最爱惜的就是名声,所以一定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离开学还早,可不是么,眼下才七月下旬,一般大学怎么也得九月初开学,还剩一个月有余! 见见世面?让他姐姐带着到处逛逛?我呸!是不是走之前还要他姐姐帮忙把学费、生活费给了? 合着早就把我闺女给算计上了,吸了我们半辈子血不算完,还要拉着我闺女给你儿子当奴才,实在是欺人太甚。 王妈妈强忍怒气,也不应,只是含含糊糊的打哈哈,又偷偷给老伴儿使了个眼神,让他赶紧打电话。 望燕台毕竟是首都,他们这些一辈子土里刨食的老人也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得亏着女儿有出息,便逐渐养成了凡事先跟大闺女请教一回的习惯。 王琳一听,腾地涌起一股心头火,脑袋嗡嗡的响,忍不住喝道,“他们怎么还有脸来!” 王爸爸也是愧疚,不住的唉声叹气,“对不住啊,闺女,你爹跟你娘都没本事,给你拖后腿了。” 这话说得王琳更是咬牙切齿,“你们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们,脸都不要了!” 只是这事儿来得突然,一时间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好歹她这些年也算走南闯北,三教九流的人见了不少,性格活泛了不说,意志也比以前坚定多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嘱咐父母先拖着,一定不能让他们跟着回家,自己马上想办法。 他们都已经找了过来,这件事恐怕是瞒不住,王琳索性直接就对冼淼淼说了,一脸的愁苦,“老板你说这事儿闹得,我真是恨得牙痒痒。” 他爸妈都是老实人,本分了一辈子,要放在以前,没准儿这会儿早就把人带家去招待起来了,现在能做到对亲戚不再有求必应已经十分难得,王琳实在不敢指望他们更多。 只是假如光这么拖着也不长久之计,总得想个法儿才行。 冼淼淼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来的这么快,这要是一个弄不好,王琳的名声可就毁了,还要连累工作室的其他艺人,自己总得先发制人才是。 她略一琢磨,说,“咱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王琳跟着吸气,点头,“是。” 最坏的打算,左不过是大家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罢了!难不成自己就要一辈子当他们的摇钱树,予取予求?天下没这样的道理!既然你们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 冼淼淼又问,“之前亲戚们跟你借钱的借条都还在吗?” 王琳连忙点头,“在。” 王爸爸为人虽然老实的有些懦弱,不会拒绝别人,但有个好处:十分仔细,日常三块五块的开支都要一笔笔记下来,更何况那些上万的!这会儿都板板整整的在小本本上记着呢,一笔不差。 “那就好,千万把那个留好了,”冼淼淼重点强调保存证据,这些都是以防万一,以后帮王琳正身的,“对了,人都来了,又是长辈,估计你少不得要见见,就算你不见……这样,你去买个,算了,来不及,我这就让付秀拿一支录音笔过来,你偷偷的给你爸妈,就开着,有什么交流都录下来!” 想来王琳的姨妈也不是什么通情达理的温柔女性,估计平时少不了令人眼界大开的奇葩言论,而且女人们平时家长里短闲话的时候最容易放松警惕,想必能搞到不少好东西。 王琳都一条条记下来,又把付秀送进来的录音笔揣好,这才觉得有了底。 只要小老板在,她还怕什么呢! 王琳低头想了会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又麻烦您了,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冼淼淼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这算什么,外面都知道,我天生爱打架,夏日漫漫,正闲的无聊呢,哪个不怕死的只管来就是,就怕你们心疼。” 她有预感,这势必会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舆论战争,王琳一家想跟亲戚们维持以前的良好关系,估计是没戏了。所以她就要先给王琳打个预防针,别到最后闹狠了,他们一家先心疼上,自己反倒两头不是人。 “还有什么可心疼的!”说起来王琳就是一肚子气,眼圈都微微泛红,“这么多年,又有谁心疼过我们?我爸妈也是给他们逼急了,不然不会明知道我在这里还给我打电话。” 以前她被体育队退了,又因为学历低,找不到好工作,几乎走投无路,爹妈也愁的要一夜白头,那些亲戚帮过什么吗? 她睡过地铁站、天桥、广场,跟流浪汉们挤在一起;三伏的天睡在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又潮又热,浑身上下长满了痱子;三九的天还把双手泡在冰水里刷碗洗筷子,骨头缝都疼…… 她跟亲戚们毕竟只是面子情,饶是原本有点情分,也早就耗光了,还怕什么? 就是她爸妈,想来这一二年听到的看到的也冲击不小,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泥人上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们! 小老板这都是为了自己,就算爸妈心里有疙瘩,她也势必会说服,必然不让小老板难做! 王琳也是越想越气,早年自己家里那样困难,一圈儿亲戚都没有伸手的,还不如村长呢! 可自己刚出来赚了点钱,还没来得及贴补家用的,就被他们变着法儿的借了去,眼见着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什么样的情分耐得住这样的糟蹋? 以前也就罢了,自己权当是花钱买教训,也好让父母断了念想,不要再心存侥幸。 可若是以后还想跟以前似的那么拿捏他们,那可就大错特错! 第130章 跟闺女通话之后的王爸爸王妈妈顿时就有了主心骨,尤其是王妈妈,再一次听到了久违的无耻言语后也决定豁出去了。 来的是自家妹妹,老伴儿又是个男人,总不好出面,还得靠自己。 闺女能有今天实在不容易,她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不能叫外人毁了眼下的好日子! 王琳姨妈正翘着二郎腿剔牙,就听王妈妈突然来了句,“你们是来还钱的吧?” 她登时就愣住了,脱口而出,“什么钱?” 王妈妈反问,“你们不是来还钱的?” 王琳姨妈明显还没回过神来,继续痴呆。 见她这样,王妈妈也把脸一拉,转身先去把餐馆的门关好了才说,“头一年你说妹夫家里老人脑袋里长了个瘤,得动手术,还非得上省城的大医院,又是开刀又是住院的,前前后后加起来借了我们六七万,这不是钱?” 然后就听王爸爸小声在旁边更正,“七万三千五。” “啊,对!”王妈妈立刻道,“你姐夫都记着呢,七万三千五。谁不知道那钱根本没花完,你们不还也就罢了,还在那个年前,说老家的房子要修,又借了三万多,她爹,三万几?” 自打决定来望燕台之后,王爸爸就天天自责,恨自己窝囊没用,恨自己老实耳根子软,账本都快给他翻烂了,每一页每一笔都烂熟于心,现在压根儿连账本都不用翻,张口就报,“一开始给了个三万五,后来又说不够,又拿了个五千去,一共是四万。” 那边王琳姨妈一家已经都先后涨红了脸,缩在后厨降低存在感的几个店员也屏气凝神的看笑话,眼神中充满鄙夷。 不说还好,现在重新一提这些借出去的钱,王妈妈顿时就觉得胸闷气短,这么多钱! 这都是闺女一分一厘在外面赚的血汗钱,当初她跟老伴儿怎么就让驴给踢了头,竟就这么借出去了! 这要是存在银行里,一年光利息就几千呢! 几千块,一家人在乡下一年的伙食都够了,结果全白送给了这群没良心的! 越说越气,最后王妈妈声音都带了怒火,“你们一家老小大老远跑了来,竟然不是还钱的,我不说是不是就要忘了?” 王琳姨妈显然没料到一直对自己予取予求的姐姐姐夫竟然也有当面翻旧账的一天,一时间也呆住了,半晌才紫涨着脸说,“我们又没说不给……” “再说了,”她突然拔高嗓门,像是拿捏到了把柄,理直气壮道,“你家琳琳有出息了,穿个衣服出去走一圈就来钱,松松手指头缝儿就够过活的了,都是一家子骨肉,怎么还跟我们计较起这个来了?” 她不做声还好,一说这话,王妈妈就觉得要被气炸了。 你也知道是一家子骨肉,怎么就光知道吸血不知道帮别人? 什么“穿个衣服出去走一圈就来钱”,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模特听着光鲜,谁又知道他们一年到头都不敢吃几顿真正爱吃的饭,瘦的全剩一把骨头!出去干那些活,回来一趟两条腿都能肿好几天,脚趾头都给挤的变了形,脚后跟也磨得血肉模糊……他们这当爹妈的心疼,整宿整宿睡不着,偏又帮不上忙,只能在被窝里抹泪。 “琳琳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外面打拼多不容易!”她气的浑身发抖,“我们买房子的钱还是她厚着脸皮跟老板借的,现在死命干活就是为了早点儿把饥荒填上!你这个当姨的不帮扶一下不说,怎么还敢说这样的话!” 毕竟是亲生的姐妹,又牵扯到王琳,但凡有一点办法,王妈妈也不想跟她撕破脸,可这人实在欺人太甚,就算是个死人,恐怕也能给气活了。 才刚琳琳打电话也说了,不怕闹大,那就……闹吧! 王琳姨妈把眼睛一瞪,从椅子上噌的站起来,扯着嗓子,唾沫星子四溅的吆喝起来,“哎呀呀,这可是我的好姐姐啊,眼见着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还借,糊弄谁呢?谁不知道她王琳一年挣的钱花都花不完,几年下来还买不起一套房子?这里的地皮难不成还是金子打的?” 她早就知道外甥女成了大明星,一年到头金山银山的捞,自己借个十万八万的又怎么了? 你们那么多钱,花又花不完,分给我们一点还不行吗? 还什么借钱买房子!打量她是傻子吗?在他们省城买栋别墅也才多少钱,就算这里是首都,难道还能贵上天去?当明星的都买不起房子的话,那些小老百姓怎么活? 结果话音刚落,店内角落发出几声讥笑,她那刚接到录取通知书的儿子就用力拽了拽她的衣角,一脸的羞愤欲死,小声道,“妈,你别说了!” 眼界和见识决定思维的广度,王琳姨妈两口子都几乎没上过学,在这之前去过的最大的城市就是给家里老人看病那会儿的省城,见识实在有限。他们也知道京城大、不易居,但因为只是坐井观天,所以饶是明白这个道理,脑海中也只是有个模糊的概念。 贵是肯定会贵的,但具体贵到什么程度?他们完全不知道。 在他们老家,一家人下馆子吃顿饭也就几十块钱,可到了省城就得两三百块钱,他们觉得贵。 老家的房子都是自家买材料,然后左邻右舍帮忙盖的,并花不了几个钱;可听说省城的房子就要七八千块钱一平方,他们觉得贵。 这么算来,到了首都,可不得更贵? 一家人下馆子吃饭,怎么不得……六七百? 买房子的话,一个平方不得……上万块? 乖乖。 能把物价提高到这个程度,王琳姨妈已经是调动了全部的想象力和胆量,可饶是这么算着,外甥女听说一年能挣上百万呢,这都几年了,房子还不有的是…… 她有句话算是说对了,首都的地皮,还真就是金子打的! 王琳姨妈不清楚,但她高考完的儿子却知道。 高中大学时候的孩子正是热衷于装逼要脸的时候,不然也不会用不多的生活费买名牌衣服和鞋子,他本就经常觉得打扮老土、言行粗鄙的父母丢脸,要不是他们说首都的表姐一家会给自己买好东西,他才不会来呢!这会儿又听亲妈满嘴胡言乱语,说着些让人笑掉大牙的傻话,旁边的店员时不时发出一声声嗤笑,他的脸上都要烧着了! 表姐一年究竟能挣多少钱他不知道,但望燕台的房价贵这一点他却清楚的很,因为政治课上的实时热点就经常会出现关于国内几大城市房价的资料和题目,班上几个家庭条件好的同学也时常吹嘘他们家亲戚在望燕台或是香海买了房子,一套几百几千万…… 然而王琳姨妈却不听,一巴掌拍开儿子的胳膊,神情激动道,“你别拽我,我就是要问问她,有了钱了就翻脸不认人是个什么道理!真是老话说得好啊,越有钱了越抠门!” 王爸爸王妈妈气的浑身哆嗦,王琳的几个表弟表妹却已经臊的不行,见转眼闹成这个样子,都有些待不住,冲自家父亲央求道,“爸,咱们走吧!” 太丢人了! 王琳姨妈家一共三个孩子,两个女儿占两头,儿子居中,最大的也不过21,最小的也15了。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全然陌生的望燕台本就紧张占了多数,大姨不热情接待已经很伤自尊,结果亲妈又不顾一切公然撒泼,实在是里子面子全没了。 男人本就爱面子,王琳的姨夫早就羞得脑袋夹到裤裆里,只是女人们吵吵,他不方便开口而已。现在几个孩子都这么说了,他便也瓮声瓮气的说,“快别闹了,叫人看了笑话。” “笑话什么?有什么可笑话的?!”王琳姨妈正折腾的起劲,整个人活似一只羽毛扑棱的斗鸡,眉毛都要从脸上飞出去了,哪里听得进劝去?又顺便迁怒他,“你还是个男人呢,没本事挣不来钱就算了,自己的老婆受了欺负连句话也不会说,软蛋,这辈子跟了你真是白瞎了!” 且不说王爸爸和王妈妈,就是那两个店员听了也觉得眼界大开,这女的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 就他们目前听到的信息来说,分明就是这家人借了人家的钱不还,这会儿竟然还有脸倒打一耙,说自己受委屈? 王琳的姨夫再不济也有些大男子主义,被自家老婆当着外人的面骂就觉得下不来台,也恼了,忽的站起来就推门往外走,“你自己折腾吧!” 他一走,几个孩子也纷纷跟上,七手八脚的拽着墙角的行李包,逃似的跑了。 王琳姨妈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一跳,跳着脚骂了几句,见竟真的没有一个人回来,也有些慌了。 只是她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弃,可又怕丈夫和孩子们真的撇下自己走了,只得咬了咬牙,扭头跟了上去。 到底不甘心,王琳姨妈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隔着玻璃门冲王妈妈怒目而视。 这家人一走,王爸爸王妈妈就跟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一屁股蹲下起不来了。 因为来的是自家妹妹,王妈妈就觉得对不起闺女和老伴儿,越想越气,越想越丢人,最后竟然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妹妹……好不容易过了几天舒心日子,他们又拖家带口的来闹!” “我没本事,闺女从小就没享过一天福,又拼死拼活把一家老小弄到首都来,没日没夜的干活,人都熬得瘦脱了形……” 自打知道王琳真的借了老板的钱之后,老两口心里总是不安。 天底下就没有白吃的饭,管银行借钱还得算利息,谁也不嫌钱多了烧手,人家还能白给不成?虽说女儿的意思是他们老板人好,可好也不是白给的,万一哪一天不好了呢?又或者万一哪一天他们家琳琳突然做不来这一行了呢?背着这么多饥荒可要怎么办! 所以即便是王琳想让他们安度晚年,王爸爸王妈妈也不敢真闲着:光是小区的物业费水电费就把他们吓得够呛,头顶上还有几百万欠债呢!一天还不完就一天不安心,因此开了这个小餐馆也不敢多雇人,实在忙不过来就亲自上阵…… 她要了一辈子强,就算跟老伴儿吵架也很少示弱,这会儿竟当着店员的面掉了泪,可见是真被伤透了心。 王爸爸笨嘴拙舌的,也不会安慰人,只是不停地叫她别哭了。 倒是厨师和店员在后面看的感慨万千。 两位老人虽没有大本事,但为人老实厚道,特别照顾他们这些外来打工的孩子,从没跟人红过脸;就连王琳也经常过来,一点儿没有大明星的架子,有时候还亲自帮忙端盘子,动作十分熟练,一看就是苦日子过过来的。 在店里干了这么久,这家人是什么人品大家都门儿清,对王琳姨妈一家自然很是不屑。 可他们到底是外人,就算看不过去也不好随便插嘴,这会儿见王妈妈一个老太太哭得可怜,便纷纷上前安慰起来。 “大娘您别哭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快别往心里去了。” “可不是,为了他们再把自己气病了可真是不值得。” “大爷要不您跟大妈先回去吧,反正我们也都应付得来。” 王爸爸一琢磨也是,在这里毕竟人多眼杂,刚才是下午天最热的时候没人,才没闹大了,可要是等会儿到了饭点儿上来客人,他们这样被人看见了可不妙。 “你快别哭了,”王爸爸接了店员帮忙递过来的挎包,又劝老伴儿,“可别给人拍到。” 说完又勉强一笑,对几个雇员道,“让大家见笑了,今天这事儿……” 他还没说完呢,几个小伙子就纷纷表示绝对不会说出去。 ******** 从王琳姨妈一家闹到离去也不过半小时工夫,王琳本人还在工作室跟冼淼淼预备对策,中间难免又疯狂吐槽,到任栖桐过来她还没走。 本来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王琳见任栖桐过来,也不好多留,跟他打了招呼后就先走了。 等她走了,任栖桐又往门口看了眼才问,“出什么事了,怎么看着不大对?” 不要说冼淼淼的工作室,就是整个璀璨上下,王琳和邓清波这一对都是出了名的朴实乐观,从早到晚脸上少有不带笑的时候,可刚才任栖桐却发现王琳眼睛周围一圈微微泛红,脸上也隐约带着怒气,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冼淼淼刚才说了一大气,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也是口干舌燥的,先润润嗓子才把事情始末大略说了遍。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亲戚之间的纠葛最麻烦,可又不能置之不理,我也只能先做打算。要是闹不开还好,大家都省事儿;要是闹开了,也省得被打个措手不及。” 见她眉头微皱,任栖桐很心疼的抬手抚平,“辛苦了。” 还真是“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而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 他跟冼淼淼虽然也都不敢说出身健全美满的家庭,可毕竟没有那么多的拖累,性格也都刚强,这会儿都熬过来了,自然是知道其中的辛酸。而王琳这种情况,难办的程度怕不下于他们…… 冼淼淼失笑,“也别光说我了,你这几天又是装房子又是忙专辑,也累得够呛,我看着都瘦了,今晚咱们好好吃顿饭。” 不装房子不知道累,尤其是什么都没有的新房子,更叫人抓狂。上到大件的床柜橱具,小到各式各样的花瓶相框等工艺品摆件,哪怕一块瓷砖都要自己操心,一个看不住就可能出岔子。 虽说婴儿时期苦逼过,但任栖桐好歹也是正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从小衣食住行都有专人挑最好的摆到面前,就连长大后满世界乱跑,用的也都是最一流的装备、住的也是最一流的酒店,从没操心过一丁点儿的俗务。 这会儿他突然买了房子,又决心亲自布置,简直跟让瞎子过马路一样两眼一抹黑,着实头大了一段时间。 他一直都是有什么用什么,压根儿就不知道一个正常家庭的生活必需品有哪些,最初的设计图纸上竟然没有厨房! 还有好些构造和功能安排根本就不合理,施工方看过之后愣了半天,非常委婉的跟他确认道,“任先生,您这确定是要住?也忒仙儿了吧?” 确实是够仙儿的,不放出去展示可惜了;但光好看了,整个没一点烟火气儿,这人住里面不淹死也得饿死。 整整一个月,遭遇到空前挑战的任栖桐都在对着专业治疗和电脑屏幕翻阅、学习,还特意咨询了好友中唯一一个已经成家了的苏蒙,总算是搞懂了装修设计的基本原理和要领之后,这才重新着手。 就为这事儿,苏蒙还抓住机会好好取笑了他一番,并建议他直接包给施工队。 “自己弄太麻烦了,天气又这么热,有这个忙活的工夫你去多拍个广告赚点钱不好么?两套房子也能买了!” 任栖桐非常干脆的拒绝,又因为最近学习了不少,反驳起来竟然也头头是道,“包给他们很容易以次充好,而且设计也不够特别,都是流水线生产的批量产品,我想给她最好的。” 她是谁简直不必问,苏蒙当时就被肉麻的不行,脊梁骨上也嗖嗖的,一把老骨头险些折在那儿。 只是任栖桐也算问错了人。 苏蒙年轻时候虽然苦过,可到底也没做过任何跟装修有关的活儿,他都是图省事儿让专业团队做的,偶尔需要户主自己拿主意的,也都是时间相对宽松的苏太太拍板,至于任栖桐问的问题,他还真是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见他这样,任栖桐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复杂了,末了幽幽来了句,“辛苦嫂夫人了。” 苏蒙老脸微红,“胡说八道什么,我那不是忙么……” 话一出口,他也觉得很是心虚,自己忙,老婆也不是全职太太,难道就不忙了? 况且就拿眼前这个例子来说,任栖桐可也不清闲呢,一年就有两张专辑的任务,而且大部分歌曲还都是他自己填词作曲,还有几个代言广告需要根据季节更新,以及合同规定的代言人必须出席的商业活动…… 就是这个样子,人家不也还是一点点从头学起? 苏蒙被意外触动了把,一个人坐在车上想了半天,回去的时候就捎了一大捧玫瑰,倒把苏太太感动的流了泪,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了。 苏蒙靠不住,任栖桐也只得靠自己,他做事认真,下了决心就不轻易放弃,一段时间下来,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竟也摇身一变成了家居通…… 变归变,任栖桐还是任栖桐,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半点儿没降低。 过去的两个月内,他就往返欧洲和华国无数次,往往回来的时候就只带回来一套精美的盘子,或是一个纯银的造型优美的烛台,或者只是几件中世纪时期的小挂件,甚至因为没有特别合心意的,干脆空手而回。 因为这事儿,媒体也吐槽了不止一次,有说他媳妇儿还没娶到手就宠上天的,有说他妥妥儿的花钱听响儿的,更多的还是说他跟冼淼淼简直就是天上一对,都是拿着钱不当钱的败家脾气…… 得亏着专辑那边任栖桐已经录完了音,剩下的都是团队工作,不然他还真就能累死。 饶是这么着,冼淼淼也心疼的够呛,外面下火球似的那么热,他还整天满地球乱窜,这都晒黑了! 任栖桐倒不觉得辛苦,相反的,这种完全新奇的体验还让他挺兴奋,他都想不起上次带给他如此体验的事情是什么了。 他看着未来老婆的眼睛,非常认真的说,“吊灯安好了,上午我亲自拧的灯泡。” 还是那张淡定的脸,但那亮闪闪的小眼神和止不住上翘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的好心情和小得意。这要是有尾巴的话,一准儿在后面狂甩。 拧灯泡什么的实在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于是冼淼淼也觉得相当骄傲,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真厉害啊,赶明儿我就去看看。” 第131章 再说王琳姨妈一家羞愤交加的离去,走的时候倒是挺解气,好像很有志气似的,可几步出去就后悔了。 这边真热啊! 一家人沿着马路拐了几个弯,竟稀里糊涂的来到了望燕台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有“小巴黎”之称的沽琅台,放眼望去全都是时髦的一塌糊涂的男男女女,人一进来就好似置身时装发布会,连空气都透着几分潮流尖端的锐利。 男女老少五个人都不由得嘴巴微张,眼睛都看直了,尤其是两个男的,视线总是不受控制的在往来的年轻辣妹们大大方方露出来的纤细腰肢和白嫩胸脯间徘徊,不一会儿就红了脸。 王琳姨妈似有所察觉,猛地拧了自家男人董明一把,恶狠狠道,“看什么看!” 又朝着从眼前走过的几个酥胸半露的时髦女郎重重的哼了声,“小妖精!” 王琳姨夫董明曾经进城务工,知道出门在外不敢轻易得罪人,听了这话忙用力扯了老婆一把,“别瞎说!” 然而已经晚了。 虽然是浓浓的乡音,但那几个姑娘还是听明白了,登时就拉下脸来,退回来几步娇喝道,“你这老太太怎么说话呢?” 王琳姨妈本就因为刚才的事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又听对方竟然喊自己“老太太”,整个人都跟被雷劈了似的,被晒得红彤彤的脸进一步透出几分血色,梗着脖子回骂,“就这么说话,小妖精!不要脸!” 王妈妈性格要强,可真要跟她比起来绝对是小巫见大巫,王琳姨妈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辣蛮横,没结婚之前就能为了一斤鸡蛋里的三两毛钱打遍一条街,结了婚生了几个孩子之后更是肆无忌惮,当地等闲的青皮都不敢招惹。 这会儿她正心气儿不顺,又热又渴的,就越发的看这些年轻靓丽青春活泼的女孩儿们不顺眼,一点就炸了。 只是她却算错了一点,能上班时间就在沽琅台闲逛着买买买的,大半都不愁吃穿,自然也带着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她们原本高高兴兴来这里消磨时间的,结果冷不丁跑出这么个老太太来冲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是个人都受不了。 中间那个穿着一字肩纱衫,上面露着半截胸脯,下面露着整段腰肢的姑娘就把墨镜一摘,眼睛一瞪,涂得猩红的小嘴儿一张,“嘿你这老太太,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有种你再说一句!” 王琳姨妈活了大半辈子了,不要说村里,就是在老家的小镇上也算打遍天下无敌手,什么时候受过这个轻慢? 她越发的热血上头,连丈夫都推在一边,狠狠盯着对方耳边晶莹璀璨的耳坠子嚷嚷道,“我就说你了怎么了?不要脸,狐狸精!大白天的穿成这样到处勾搭别人家的汉子!不要脸!” 早在那姑娘冲她发火的时候,旁边就已经有人开始举着手机录像,这会儿又听她满口不清不楚的说着些,哄笑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就连那被骂的姑娘听了这话也不禁被气笑了,跟手边两位好友笑成一团,指着她们夫妻说,“感情是神经病啊!” 这姑娘一指,众人难免又顺着打量一遍,然后就笑的更欢了。 可不是有毛病么! 来之前王琳姨妈特意把这一家都用力打扮一番,又进城去给考上大学的儿子买了一件新衬衫,因此五个人都是簇新的衣裳,非常的……花花绿绿。 其实想想就知道了,边陲小镇能有什么时髦的衣服?王琳姨妈的审美水平又着实感人,不捯饬倒还好,一捯饬,真是有些辣眼睛。 她本人腚大腰粗,穿着一件苹果绿的化纤裙子,布料粗糙、针线拙劣,勒的肚子比胸大,脚上却又踩着一双大红的塑料凉鞋,整体画风相当一言难尽。 而她的丈夫炸着一头略显油腻的头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美发沙龙里出来的,再配着靛青的T恤和材料做工同样没眼看的长裤和人造革凉鞋…… 恐怕这一家五口全身上下的所有家当都换不来人家那姑娘的一件纱衫,人得多想不开才会去勾引你家男人啊! 他们这一笑,王琳姨妈一家人都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觉得一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两个女儿眼睛里已经带了泪水,儿子也垂着头不敢看,嘴里不住的催促“走吧!” 来到望燕台才短短几个小时,可经历的这些事却几乎已经将他们心里所有幻想的美好击个粉碎。 首都什么一点儿都不好! 王琳姨妈本还打算继续跟对方一较高下,但董明却已经无法忍耐,直接拽着她的胳膊将人拖走了。 又走了几分钟,实在热得受不了的小女儿小声道,“我走不动了。” 望燕台作为国际大都市,人口众多,高楼大厦林立,热岛效应极强,市中心轻轻松松就比郊区高出十度八度的,初来乍到的人一时半会很难适应… “懒驴上磨屎尿多!”王琳姨妈凶巴巴地骂了句,肚子里的一股子邪火统统在这一刻发出去,干脆就抬手拍了她一巴掌,“闹着要跟出来,闹着要跟出来,现在又娇气!怎么就走不动了,啊?!告诉你吧,你爹娘没本事,你大姨也不管你了,你还敢耍小姐脾气,我让你再” 她打也是真打,蒲扇一样的大巴掌噼里啪啦落在小姑娘身上,一下子就红了,小孩儿哇哇的哭,旁边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 “好了!”忍了大半天的董明总算有了点一家之主的威严,他一把将小女儿拉到怀里护着,又冲王琳姨妈喝道,“你自己没数,现在那孩子撒什么气!这么热的天,又连棵树连条河都没有,不要说她,就是我一个大男人都累得慌!” 说着又安慰孩子几句,见另外两个大的也蔫儿吧唧的,董明又冲妻子哼了声,拍板道,“我看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吧,别到了晚上还在外面抓瞎。” 他这么一说,王琳姨妈只得狠狠瞪了几眼,也就跟着走了,边走边在心里琢磨明天该咋办。 结果这一找住处不要紧,一家人再次被刷新了三观。 沽琅台一带本就寸土寸金,就是一瓶普通的水也要比别的地方贵一倍,更何况住宿? 那些老远一看就金碧辉煌的大酒店自然是不干净的,董明拉着老婆孩子转了几条街,好不容易选中一家比较低调的,结果刚一进去就被唬住了。 感情人家只是外面低调,内部别有洞天! 刚还哭的满脸通红的小女儿立刻舒服的喘了口气,笑嘻嘻道,“爸,这里真好啊。” 可不好怎么的,钢筋水泥混凝土的建筑群里愣是辟出一片竹林和假山来,抬眼一看还穿插着小桥流水,鸟语花香的,能不好么! 董明也顾不上许多,赶在门童过来帮忙引导前就赶紧推着一家人出去了…… 这一转就是一个多钟头,等安顿下来,一家人都筋疲力尽了。 王琳姨妈还在肉疼,“328一晚上,就睡这么一间破屋子,他们怎么不去抢!” 董明就觉得今天一天都在丢脸,对她也没什么好气,一边洗脸一边粗声粗气道,“没听人家说嘛,暑假高峰期,这还是特价房呢!我就说不来,你非要来,还带着几个孩子一块,这下好了,一天就大半千,都够吃几个月的了!” 他们本来想只要一间的,可前台死活不同意,这才心头滴血的开了两间。 想也是,他们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足足五个人,最小的姑娘也懂事了,谁敢冒那样的风险让这么一群成年男女在一张床上睡觉! 最后爷俩一间房,娘仨一间房,因为白天折腾一天实在累狠了,倒是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早,王琳姨妈就说还要去找王妈妈,且不说三个孩子一听就苦了脸,就是董明也很不愿意。 “你可拉倒吧,昨天造的挤兑还不多啊?人家是摆明了不愿意见你,你还凑上前讨什么嫌!” 王琳姨妈却急了,“高志上的那个学,学费那么贵,再算上生活费,一年不得两万?!之前借的钱就剩三万出头,四年大学呢,还要给他盖房子起楼娶媳妇,哪样不花钱?不去,你倒是出去挣啊,我倒是乐得自在!” 两人的儿子董高志高考成绩并不好,勉强上了个三本,光是一年的学费就一万多,而两个女儿渐渐地也大了,家中开支日益增长,光靠董明一个人在外打工,实在是杯水车薪。 听她这么说,董明张了张嘴,也不争辩了,只是碍于面子,死活不跟她一起去。 王琳姨妈也算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学聪明了,专挑了个饭点,餐馆人最多的时候过去,一进门就大声笑道,“大姐,我来给你帮忙了!” 王妈妈两口子现在一听她的声音就生气,又怎么会稀罕什么帮忙?而且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可毕竟现在餐馆内外都是正在吃午饭的客人,实在不好发作。 王琳姨妈就跟没看见她的黑脸似的,径直进来,又跟王爸爸打了招呼,然后竟自顾自的忙活起来,又是给这个倒水,给那个端饭的。碰见有熟客问,她就笑嘻嘻的回答,“这是我姐姐姐夫开的店,我来帮忙的!” 然后又跟人家聊天,说些家长里短,最后干脆道,“我儿子刚考上了大学,可就是家里困难,一家老小都快要活不下去了,我就这么一个亲姐姐,只好投奔了来……我们家王琳有出息,王琳你们知道吧?可高可漂亮” 话音未落,在里面的王妈妈就被气个倒仰。她再也无法忍受,黑着脸冲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喝道,“你赶紧给我走,我没你这样没羞没臊的妹妹!” 一众食客都被惊得停了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王爸爸紧跟着追出来,不住的跟大家道歉,又拉着王妈妈道,“她娘,人家都吃饭呢,别” “别什么!”王妈妈实在是别逼得没办法了,干脆豁出去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好端端的,又拉上琳琳干什么!还嫌给她添的麻烦不够多吗?” “哎大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啊,”王琳姨妈故意朝着客人们嚷嚷道,“你们给评评理,我们一家子大老远的来了,又是大夏天的,这还是亲姐姐呢,竟然连门都不让进,我们还是自己跑出去几条街住的宾馆!有这样的亲戚吗?” “你们家王琳那么能干,一年挣那么些钱,还怕我们吃穷了?不带这么一朝富贵就忘本的!这会儿连亲姨亲表弟表妹都不认了,翻脸比翻书还快,以后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王爸爸王妈妈爱惜王琳的名声,总有所顾忌,她就非要扯上王琳不可! 凭什么你们吃香喝辣的,我就连口汤都喝不着?没门儿! 在场的食客中不少都是冲着“王琳爸妈”开的店这个噱头来的,这会儿一听这个,便都窃窃私语起来。 王爸爸一看也急了,连忙大声道,“你们别听她胡说,琳琳是个好孩子,挣的钱都交给家里了!” 王琳姨妈嗤笑一声,“都交给你们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可是不敢上前,这不,都躲到望燕台来了。” 王琳一家搬家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事,当初因为她出道那么短时间就买了房子还曾引发过不小的轰动,现在被王琳姨妈一说,大家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 可不是么,一有了钱就从老家搬走,现在又不肯见姨妈,听起来,可跟工作室一直为王琳塑造的朴实憨厚人设不相符。 当即就有人开始发TALK,又各种议论,说果然混娱乐圈的都不是善茬子,女神人设崩塌什么的…… 见此情景,王琳姨妈得意的一笑,又抬着下巴冲王妈妈示威,越发的面目可憎。 事到如今,王妈妈也顾不上许多,直接让老伴儿去拿了账本的复印件,就这么举到一双双眼睛、一只只手机下面,带着哭腔为自己的闺女辩白,“你们别听她胡说,原来我们家穷的叮当响的时候,他们连一个帮忙的都没有,后来琳琳好不容易挣了点钱,我跟他爸都没舍得花,就让这些人一回回的借光了!这都有借条的!” “怪我们耳根子软,觉得是亲戚,抹不开面儿,可到头来他们不但不还,还嫌给的少了,这是借出仇来了!” “你们大家都给评评理,有这样的姨妈吗?!” “琳琳厚道,老实,不愿意跟他们闹翻了,这才跟人家老板借了钱,在这里买房子,又把我们都接过来,自己养着!” “我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了?你们已经快把我的家底子掏空了,我们年纪也都大了,我求求你们放我们一家人一条生路,行行好吧!你跟你男人都有手有脚,身体也健壮,比不得琳琳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养我们五张嘴,又要还债,你口口声声说是亲姨,就不能心疼心疼她?” 民众总是习惯性倾向弱者,最初王琳姨妈一口一个对方富贵了就翻脸不认人,大家自然觉得王琳一家做的过分;可现在,一把年纪的王妈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诉,又有实打实的借据,众人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的又倾倒过来。 “卧槽,真的假的?这反转的!” “哇,这画风一变再变啊……” “我早就说么,模特本来挣得就有限,望燕台的房价是众所周知的贵,王琳成名才几年啊,怎么可能这么早就买得起?原来是借的,这就对上了。” “这就有点太不要脸了啊,感情已经借了这么多,也太贪得无厌点儿了吧?”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别光想着打秋风,好歹你倒是先还点儿啊!” “也别这么说,没准儿人家家里真的有困难呢。” “困难个屁啊,还不就是我弱我有理?没看王琳爸妈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整天忙活呢,她姨妈看着也就才四十岁,干点什么不行啊?又不是寡妇,还真就非得靠外甥女接济?” “哎!你快看,她是不是就是昨天在沽琅台闹的那个!哈哈哈!” “哪个?” “你傻啊,就是污蔑人家美女勾引她男人的那个哈哈!” “噗,真的假的?这口味儿就有点儿重了啊。” 王琳姨妈本来认定姐姐不如自己豁得出去,又一贯秉持家丑不可外扬的理念,从不肯对外示弱,更不要说做出跟亲戚翻脸这种事,少不得最后要打碎牙往肚里咽,所以才肆无忌惮。 但她却忘了一点,那就是对任何一个真心疼爱孩子的母亲而言,当外人危及到她的孩子,那么不管这个人是谁,她都能瞬间抛弃一切原则,放下所有的面子,只为还女儿一个清白。 王琳姨妈咄咄逼人就罢了,甚至还刻意在不明白内情的民众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抹黑王琳,误导大家,王妈妈能忍得住才怪。 王妈妈忍了这么些年,猛地一说破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委屈滚滚而来,竟有些刹不住车,当即就把王琳当年吃过的苦、遭过的罪,以及后来被冼淼淼赏识后渐渐有了起色,却又被亲戚们接二连三的捅刀子的事统统讲了出来。 她说的老泪纵横,在场的食客和店员也听得无限唏嘘,有几个年纪大的也跟着掉泪,又跟着谴责起始作俑者来。 王琳姨妈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倒打一耙的,哪知转眼就陷入到人民群众讨伐的浪潮中,一张脸都成了猪肝色,只是嘴犟,“我们又没说不还!” 她本想否认,但借条上都写的清清楚楚,容不得抵赖…… 有人一边举着手机录像一边喊,“说得好听,这都好几年了,你们倒是还啊!” “是啊,还啊!” 王琳姨妈越发的羞愤遇死,一怒之下就要冲过去抢他们的拍摄设备,“拍什么拍,不准拍!” 只是有几个人打从一开始开的就是直播,这会儿这场闹剧早就被同步传到了网上,被不知多少人看过了。 几条视频传开之后,网上网下立刻掀起了一场关于“借钱”和“升米恩,斗米仇”的狂热讨论,还有好些网友跟大家分享了类似的经历。 “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呐,几年前我大伯家儿子出国,也跟我们借了十万块钱,最坑的是我爸犯傻,竟然人家说亲戚间不用打借条他就真不要借条,结果现在好了,特么的大伯家孙子都出生了,人家一口咬定一分钱没借,你说气不气人?” “卧槽真是跟我们家一模一样的,我大舅家盖房子、买车、孩子上学都找我们借钱,虽然也打了欠条,但人家不要脸,这都拖了半辈子了还差八千多,你说怎么办吧!当年的八千,特么的都能顶现在的八万了!” 不过这世界这么大,总有不少奇葩,竟还有人觉得王琳不好,说她赚了那么多钱,就是借给亲戚些也不影响生活,何必步步相逼? 旁人且不说,邓清波看后先就气的不行,好歹他还有点理智,没真身上阵,换了小号,披了马甲,就去跟人对撕。 “净扯蛋!这社会上就是有你们这种蛀虫、吸血鬼才坏了风气!”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人家挣那是凭本事,不偷不抢,凭什么就要便宜了别人?就算是亲戚也不行!” “那家人都那么年轻,又不是王琳的爹妈,凭什么要让她养着?多大的脸?” “人家自己赚的钱,乐意给你点儿是她心善,你就该感激一辈子!这倒好,别说感激了,人家借给你钱反而借出不是来了,还不如花钱买了肉包子喂狗呢,好歹还能帮着看门。” 那头冼淼淼也正跟任栖桐在网上看呢,等刷出这几条论战来,先就笑了,“不用看,就这个语气,一准儿邓清波没错。” 她原本担心王琳的名声会受到影响,还做了详细而周密的计划,没想到现在大家的三观都还挺正,压根儿不用自己出手,王琳姨妈就已经被围攻,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第132章 王琳跟她那一堆亲戚的事情闹开之后,网上着实轰动了一番,虽然大部分人都觉得是她姨妈不对,可也不排除总有些黑子想趁机兴风作浪。 不仅如此,竟还有某无良媒体暗中找到王琳姨妈,对她进行了采访,然后使用大量模糊的,甚至是带有误导性的词汇发布文章。 工作室对此予以回击,王琳甚至在TALK上贴出了几张补分打了马赛克的借据照片,但某些只为了热度和点击量就大放厥词的黑子着实可恶。在他们心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是非曲直和公平正义,所谓的职业道德也只为利益服务,非常令人反感。 冼淼淼让王琳的经纪人联系了一档访谈栏目,跟对方沟通后决定这周末就让王琳上。 虽然这件事的结局已经基本确定,但大热天的听外面七嘴八舌议论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况且那位姨妈都闹成这样了,他们要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吃亏? 这档现场直播的访谈节目是几年前刚开的,但因为风格犀利,问题大胆,主持人思维灵活又擅长调动气氛,所以红的很快,现在俨然已经是国内同类节目中最火的了。 节目开始后,主持人先象征性的跟王琳相互问候下,然后就问起了她以前的经历。 “听说之前王琳你是在一家餐馆工作,按理说不管是工作环境还是工作内容,都跟模特这种职业不沾边,最后又是怎么转行的呢?” “确实,”王琳并不怕自己的过往被人知道,而且来之前冼淼淼也嘱咐了,悲惨的过往更容易激发人们的同情,不管是对未来事业发展还是这次事件的判定都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从不遮掩,甚至用词也比较豪放,“说餐馆已经算是比较客气的了,就是城乡结合部常见的那种小馆子,我就在里面刷盘子刷碗,偶尔兼职服务员,给人家点单、上菜什么的。” “确实跟模特不沾边,其实应该说跟任何光鲜的职业和生活都不沾边,所以一开始老板过去找我的时候我真是懵了,对未来一无所知。” “不过那时候我真的非常想要钱,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就算对方是个骗子也没什么可骗的,就跟着走了。” 主持人笑,“当时生活很辛苦吧?” 王琳点头,并不回避自己对金钱的渴望,“确实很辛苦,寒冬腊月的都要把手泡在冷水里洗洗涮涮,十根指头上都长了冻疮,每天从早工作到晚,根本没时间恢复。”她摊开双手,“现在还有疤。我对自己最不满意的地方可能就是手了,其实现在还有好多人攻击我的时候大多也会提到手,说我的手不够好看,不够纤细白嫩,不配当模特什么的。” 主持人和借助镜头特写的观众们都可以清晰的看到,王琳的手指确实比一般女性要粗大一些,尤其是手指关节附近格外突出,而手心手背也有不少细小的疤痕,一看就没少吃过苦。 她突然笑了起来,“手模肯定是不行了,但我比较幸运,时装模特并不只看手。” 主持人也是得了冼淼淼的特别委托,不然也不会这么温和。她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感同身受的感慨,又问,“现在还疼吗?” 王琳想了下,摇头,“还好吧,但是天冷了还是会红肿、发痒,需要重点保护,不然特别容易复发。” 冻伤这种情况比较麻烦,一旦开了头就很容易重新发作,去年冬天王琳在欧洲为代言的品牌拍摄春装广告,大晚上穿着单薄的春装在河边吹冷风,饶是后来努力挽救也于事无补,一双手还是冻了,直到年后开春了才好了。 预热结束后,主持人终于如愿以偿的将话题引导最近闹得正凶的“借钱”事件上来,“这几天外面都在议论,说你爸妈追着亲戚讨债,是真的吗?” 这个说法可以说非常犀利甚至是刻薄了,要是不明真相的人听了,没准儿还以为王琳一家为富不仁呢。 “那是真胡说,”王琳也不客气,“借钱是真的,但我爸妈从来没主动问他们要过。” 主持人直到现在才算是来了兴趣,听她这么说,又追问细节。 王琳也不含糊,就说,“我爸妈都是老好人,不懂得拒绝的那种,又节俭惯了,我给他们寄了钱也不舍得花,可偏偏亲戚们听到风声了,说我在外面赚大钱了,不管需要不需要都一窝蜂的跑来借,他们又不好意思说不,结果一天天的,钱就都给借出去了。” 主持人点头,话锋一转,“你心疼吧?后不后悔?” 王琳立刻点头,显得有些激动,声音也顺势抬高,“那肯定心疼啊,小一百万呢!也后悔,早知道就不借了!” 大家都笑,觉得这姑娘还真是挺实在,因为一般公众人物在回答这样的问题时都会考虑很多,说的比较委婉或是迂回。她倒好,张嘴就“后悔”“心疼”。 不过想也是,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自己家里人还没捞着花呢,结果就被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借走了,而且还几乎是有去无回的结果! 王琳调整了下姿势,仰头回忆了下才说,“那会儿我还没熬出头来,攒了几年的钱都寄回去了,那么多钱就是现在也得好好地挣一阵子,一下全打了水漂,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本来是想让家里人过得好一点,结果我回去一看,好么,两位老人还穿着旧衣服,钱却没了,我就特别生气。” 主持人问,“生谁的气?” 王琳叹气,“所有人的气,气我自己做得不够好,气爸妈心太软,又气那些亲戚太自私。” 这是实话。 她现在想起来也还是很生气,既气父母不会拒绝,又气自己办事不周全,果然还是太傻太天真。 她明知道父母是那种脾气,一开始就不应该把赚的钱统统寄回去,这种行为落到外人眼里,跟两岁孩子抱着金砖招摇过市有什么分别?反正他们两口子抱着钱也不舍得花,又窝窝囊囊的不知道拒绝,我们去借来又能怎么样? 主持人沉默了会儿才问了另一个大家都比较关心的问题,“是都不还吗?” “也不是,”王琳赶紧摇头,“还是有好人的。” 她有个邻居也借了钱,但那是真需要。一家四口,男的在外面打工摔断了腿,女的没办法了才过来借钱给丈夫动手术,后来她带着两个孩子点灯熬蜡的打零工,吃糠咽菜的,愣是两年就把债给还上了,还带利息。 说起来王琳也是无限唏嘘,“我现在的条件稍微好点了,也不是说一定要他们还,但我希望至少能看到你的善意。别的国家了解的不多,也不清楚,可咱们国家大部分的人好像都面临这种非常好笑的现实,就是往往债主是最难做的,借钱的反而非常理直气壮。你不好意思催,一催就成了罪人,借钱不还的反而有理。” “当然我这次的事情更加特别,还没催呢,人家就已经把脏水泼过来了……” 王琳的回答并没有多少技巧和高等语言,她几乎是全程实话实说,一是一,二是二,但恰恰就因为简单直接,才更具说服力。 明星也是人啊,更何况草根明星,苦日子过过来的才更加珍惜今天的一切,这样的风格非常容易戳中观众们的心。 谁家还没几个糟心的亲戚呢,谁还没经历过几次农夫与蛇的故事呢?以前都是自己憋气,现在好了,他们竟意外得知明星也是这样! 是啊,他们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真是太有同感了! 也不好光洗白,不然观众也很容易产生反感,等王琳说的差不多了,主持人就转移话题,来了次互动,让王琳自己挑几个观众,回答他们的问题。 第一个被选中的观众是个小姑娘,“王琳,我非常喜欢你,而且我也想当模特,你能给我几条建议吗?或者说如果我想入行的话,应该注意什么?” 模特终日跟时尚潮流打交道,接触的、穿戴的也全是最时髦的新款,看上去简直是全世界最美好的职业,每年想要投身这一行业的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可最终成功的却寥寥无几。 从业几年来,类似的问题王琳也听过不少了,所以并不觉得意外,答案也是张嘴就来。 “小心被骗。” 但凡哪个行业势头好,你就看着吧,骗子绝对也是最多的。 尤其因为这样那样的关系,在许多人心目中,模特身上还挂着“胸大无脑”“头脑简单”“只要一张脸”的粗鄙标签,这也给骗子带去可乘之机。 见那小姑娘只是抿嘴儿笑,王琳反倒认真起来,“不是吓唬你们,这么说吧,但凡去了之后先让你们交多少多少钱的,不用想了,你就扭头走吧,十有八九骗子没跑了。” 说到这里,她还顺便开了个不是玩笑的玩笑,给冼淼淼打广告,“像我们工作室,不要说问艺人要钱了,老板都是先给钱,这都赔进去多少了。” 主持人带头哄笑,“说的我也想去了,对了,你买房子的钱是不是也是老板出的?” “是,”王琳点头,“这事儿是我们老板主动提议的,当时我还挺不好意思,但也真是走投无路了,结果现在也没催着我还,每年都是我主动凑上去,逼着她收的。” 不少人都笑成一团。 第二个人问的问题就更有意思了,他上来就说对王琳所在的工作室非常好奇,想让她说说大家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子,是否跟外面的官方版本有出入。 他刚说完,主持人也跟着起哄,“我估计这个事儿不光这位观众朋友,大家都想知道,你可得说实话。” 这就是让爆料了。 王琳就笑,“这个还真是没什么假话可说,大家都很好,很实在。” 话音未落,台下一群人就开始起哄,说她的回答太官方了,一点诚意也没有。 王琳窝在沙发里笑了半天,这才清清嗓子,说正经的:“先说我们老板啊,我觉得她是很厉害的一个人,说话做事雷厉风行的,私底下跟我们也很玩儿的开,从来不端架子。对了,她特别爱请人吃饭这你们知道吧?哈哈哈,有个特别好笑的事儿啊,真不是段子,就是我们一群人愣是被她带成了几家餐厅的VIP……” 现场“哇”声四起,众人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这可真是别人家的老板。 “那任栖桐呢?”台下有小姑娘忍不住大声问,“他是不是真那么高冷啊?有人说他一开始不爱说话是不会讲汉语,真的假的?” “这可真是谣言了啊,”王琳连连摆手,“他普通话比一般人都好呢,就是性格问题。” 当时刚被冼淼淼拉到工作室来那会儿,任栖桐的汉语水平确实没有现在这么高,对于成语俗语的掌握和运用还远远不够,但发音很标准,基本的日常会话完全没有问题。 他的智商不低,还挺有语言天赋,来华国之前就曾经选修过汉语,在这边待了几年后水平就直线上升,完全听不出外来口音了。 那姑娘又喊,“那他现在还是那么高冷吗?跟你们也不爱说话啊?” “现在啊?”王琳想着想着自己先就笑了,“也冷,不过冰山开始化了。” 一群人又笑,主持人也挺八卦,“是吧?要结婚了嘛!” 王琳口风还挺严,听了这话就摇头,“我可没说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主持人捂嘴笑,又打趣王琳,“听说除了女朋友外,任栖桐在工作室跟邓清波的关系最好啊,他们私底下经常交流吗?你会不会吃醋?” 说到这个王琳就笑的不行,“我觉得吧,这事儿用单相思来形容比较合适,小任哥一开始根本不理他,但他嘛,大家也都知道,就是个人来疯,尤其最初工作室只有他们两个,他就天天缠着小任哥……我们私底下都喊他邓妈,真是特别爱管闲事儿,可偏偏又是个粗神经,光管别人了,看不到自己一亩三分地,经常把林芝气得够呛……” 主持人抚掌大笑,台下的观众也都东倒西歪的。 说到邓清波这个自家人,王琳的顾忌也不那么多了,讲到兴头上还说了几件外界不清楚的糗事,“他特别爱吃东西,但是又是个易胖体质,一个不小心就能长好几斤,老板和林姐,还有健身教练他们都特别头疼。前段时间他出去拍戏不是晒黑了吗,把我们都给吓一大跳,真是特别黑!结果他还死活不乐意捂白,后来一群人劝了半天,他才说了原因,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见她卖关子,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听。 王琳自己先在那儿吭哧吭哧笑了半天,然后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他说黑了显瘦。” “噗!” “哈哈哈!” ****** 让王琳参加访谈的计划显然十分成功,因为节目播出后,不仅“借钱”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消失了,许多之前对她不熟悉的观众也第一次认识了这个半路出家的模特,觉得她非常乐观、正面,然后路人转粉。 跟工作室交好的媒体也再一次为她撰写文章,并毫不吝啬的大加夸赞,说这是一位真正的奋斗典型…… 然而邓清波表示不开心。 女朋友上了一次访谈,不仅给她自己带了一大波粉,就连工作室中的其他成员和工作室整体都刷了一次印象分,但为啥到了自己身上就成了…… “哈哈哈,原来小波浪私底下也那么蠢萌!” “噗,爱吃啊爱吃,爱吃无罪!能吃是福嘛!” “笑死,小波浪你缠了大桐桐辣~么久,可最后人家还是另寻他爱,你的心不会痛吗?” “哈哈哈哈哈,这绝对是本年度最好笑的事情了,我估计下半年就要靠这个笑话活了,黑色显瘦啊喂哈哈哈,大家都赶紧晒起来吧!” 邓清波:“……” 我怀疑自己交了个假女友! *****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也越来越热,中秋节近在咫尺,璀璨上下也开始猜测起今年的福利。 任栖桐今年的专辑依旧是分亚洲和欧美两个区,网上预售已经展开,势头非常凶猛,超过去年的销量根本不是问题。 而且正式将海外市场纳入计划内之后,任栖桐和他的团队也专门开过几次会议,深入分析、研究了海外市场,从歌手类型到歌迷们的喜好和年龄分布等方面无一遗漏,然后才从几十首备选曲目中反复筛选,最后才定下来现在的十二首。 要么不做,要么就努力做到最好,不然不上不下的多难受。 虽然要装修房子,但任栖桐上个月还是抽空去跟尼森和基洛等人汇合,跟其他几支队伍进行了一场友谊赛。 不过让任栖桐不知该说欣慰还是遗憾的是,经过慎重思考后,尼森决定将重心转移到队长和经理的职务上。他采纳了任栖桐的意见,聘请了专业冲浪教练,并充分发挥自己的交际特长,真正打造出了一支专业队伍该有的样子。 只是这么一来,他可以用于训练的时间就大大减少了,假以时日,他的技术优势将不再明显,被人超越将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任栖桐觉得遗憾,但尼森本人却很看得开,甚至反过来劝他。 “谁也不能一次性得到全部想要的,兄弟,”尼森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确定再次放弃冲浪比赛中的个人项目,“我很清楚自己的天赋有限,即便奋斗一生也无法达到顶尖的专业运动员水准。” “冲浪使我快乐,那么我只需要感受这份快乐就好,至于具体以怎样的形式,其实并不重要。”他笑着拍了拍任栖桐的肩膀,说,“而且现在我发现,通过帮助其他人享受来自冲浪的快乐会使我更加开心,更有成就感。”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支队伍又陆陆续续的接受了将近十名新成员,他们的年纪都很小,也都非常有天分,这次就有六个人报名参赛。虽然因为经验不足,大部分人的成绩不算特别突出,但他们已经足够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充分的训练,未来必定会取得很不得了的成绩。 因为有了固定赞助,生活压力锐减的基洛结婚后就决定全身心的投入到冲浪运动中去,现在成绩提高很多,收入也稳定下来。 一切都步入正轨,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你觉得好的,也许对别人而言却是折磨。尼森早已是个成熟的大人,所以任栖桐虽然觉得遗憾,但并未对他的选择多加干预,只是祝他好运。 回来之后,任栖桐还把这件事特别跟冼淼淼说了,吃完饭外出纳凉的两个人在泳池边对坐着挖西瓜吃,边吃边唏嘘了一阵,又都觉得尼森果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瞧见了吧,领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尤其是面对这种注定个人和集体利益无法兼顾的时候,并不是没个人都可以如此果决的做出取舍的。 中秋近在眼前,冼淼淼细数了数,难得今年大家跑的都不远,估计节日前后能抽出几天时间来,她就琢磨着是不是把欠着的福利补上:因为去年下半年忙得厉害,工作室众人都各自天南海北的,不是他没空就是她不得闲,最后下半年的出国游也没成行。 冼淼淼琢磨了几天,就准备让付秀拟个计划来,刚跟她交代完就接到了游小楼的电话。 她本以为对方是来约自己玩,或是吐槽的,结果人家一张嘴就丢了颗重磅炸弹:“十一月三号我订婚啊,赶紧提前把行程空出来,不多,三天就好。” 冼淼淼:“……啥?” 订婚?你啥时候恋爱过吗?! 第133章 乍一听游小楼要订婚的消息,冼淼淼都呆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又她还在适应消化呢,那边游小楼已经催促起来,冼淼淼张口就问,“跟谁啊?” 这也没听她说过跟谁相亲或是恋爱什么的,怎么突然就要订婚了? 游小楼的声音倒是很平静,“童岳,你见过的。” 童岳? 冼淼淼把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这才想起来,当初自己客串《网上情缘》那会儿游小楼和裴星来过来探班看热闹,同时一起过来的另一个人确实就叫童岳。 当时冼淼淼光紧张了,也没多在意,可现在回想起来,童岳跟游小楼的关系貌似真的比一般朋友要来的亲密一点。 而且自己跟童岳交情并不深,就算是拍戏好玩儿,他也没有理由跑来探班…… 就这么一瞬间,冼淼淼就想了很多东西,无数念头从脑海中飞逝而过,其中最鲜明的一个就是:就是政治婚姻。 游、童两家上一代就经常合作,听说游小楼进入公司后甚至进一步加大了合作力度,而在这种背景下,两家的小辈突然爆出要订婚,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上辈子冼淼淼跟游小楼的关系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说很不好,所以饶是冼淼淼死后也没对她有太多关注,只是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和某些报道中推测,游小楼貌似过得不错,可她到底是跟谁结了婚,冼淼淼还真不清楚。 自打重生以来,冼淼淼已经给身边的太多人太多事带去了太多明显的蝴蝶效应,就连游小楼的人生轨迹也有了很大不同,假如游小楼以后过得不幸福,冼淼淼绝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但她偏偏又拿不准上辈子游小楼的丈夫到底是不是童岳…… 冼淼淼的心情一时变得非常复杂,她有许多问题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但她也知道,没有人能回答。 良久,她闷闷的问了声,“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游小楼道,“以前就经常在一起玩,然后年前后大家到处串门就透了那么点儿意思,之后就在一起了呗。” 听冼淼淼声音不对,游小楼多少也猜到几分,竟反过来安慰起她来,“你放心好啦,我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冼淼淼一滞,想也是,就游小楼那个动辄闹得天翻地覆的脾气,一般人确实也不能怎么着她。 可到底担心,她就问,“这么大的事,之前怎么没听你说啊?” “之前我也没想过要结婚呢,”游小楼毫不客气的说,“嗨,你也别想太多,你还真当咱们这些人都能跟你似的,跟外面的人自由恋爱结婚吗?” 像他们这些人,虽然不敢说都是政治婚姻,但这么做的确实不在少数就是了。 游小楼和童岳父母一辈就是合作伙伴,他们两个年幼相识,算是一块长起来的,现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彼此动了心思并不奇怪。 其实真要说起来,冼淼淼也不算是完全跳出了这个圈子,因为任栖桐本人现在就是职业歌手,而且要真讲究起来,她也算是找了个国外的少爷罢了。 那边游小楼还在分析,“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他这人也没什么坏毛病,双方印象也还不错,他也挺迁就我的。” 说到这儿,她竟罕见的多了几分严肃和沉稳,“这么说吧淼淼,像咱们这种家庭的孩子真有些不上不下,其实找对象也挺难的。太好的家庭一般都跟政治挂钩,规矩允许不允许不说,估计人家也瞧不上咱们,算是痴心妄想了;可比咱们差的吧,咱们又瞧不上他们!潇潇洒洒二十来年了,凭什么跟着他们受苦去啊?” “所以说,最好的就是这种一个圈儿里的,门当户对,而且两家凑在一起还能实现利益最大化,一举多得,多好!” 一个圈子、门当户对,年龄也要差不多,最好还能说得上话……这么多条件限制下来,能挑出双方都满意的对象来着实不容易。 更难得的是,童岳竟然长得也很好看。 真是万幸! 就算是古代选妃吧,划拉完了家世背景和品德之后,皇帝还想从备选里面扒拉能看的呢,不然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全是无盐,大半夜的都要做噩梦。 说完她还笑呢,“要是你是男的,没准儿咱俩造成了,还有他任栖桐啊童岳什么事儿!” 她说的有趣,冼淼淼听了也忍不住笑出声。 听游小楼提到任栖桐的名字,冼淼淼不免也跟着发散思维:假如任栖桐是个一穷二白的傻小子,自己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挂了电话之后,她认真想了好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大约是不会的。 这不单纯是有没有钱的问题,更多的还是生活取向和价值观的差别。 且不说有冼笠然那样的前车之鉴明晃晃摆着,就算那穷小子是个特别健康向上的五好青年,冼淼淼却是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的,活到现在就不知道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是个什么滋味儿。 想想吧,一个整天想着风花雪月,一个却要为了生活苦苦挣扎;一个只想欣赏艺术和美,一个却要琢磨今天和明天买米能差出去几块钱…… 说的粗俗一点,冼淼淼无法想象自己只能趴在橱窗上对着新款奢侈品流口水的情况是何等惨烈,也不敢相信自己可以跟别人天天去路边小店吃饭,甚至是洗手作汤羹…… 或者她可以毫不在意,并给出所能给出的一切帮助对方,但对方会以正确的心态坦然接受吗? 一天可以,一个月可以,那么一年呢? 他又是否会因为长期接受馈赠而自尊心受伤,然后情感扭曲,进而觉得在这段感情中始终处于弱势地位的压力让他不堪重负? 就算角色对调也是一样的,假如冼淼淼自己一穷二白,她觉得自己恐怕也是不敢跟有钱人在一起的。 诚然有人坚信真爱可以冲破一切艰难险阻,铺平一切障碍,但那要花费太多的心血,付出太多的努力,多到她完全没有信心去想,更何况坚持。 结束了游小楼突然订婚所带来的连锁冲击后,冼淼淼缓缓吐出一口气,认认真真的给任栖桐发了条短信:“谢谢你这么优秀。” 几分钟后,任栖桐打回电话,声音明显透着一股茫然,“怎么了?” 虽然他确实很喜欢恋人对自己真心称赞什么的,但这会儿毫无征兆的隔着千山万水发来的短信,到底是几个意思? 冼淼淼大声笑了几声,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儿想你了。” 任栖桐这才放下心来,眉眼瞬间柔和,“我应该后天就会回去,我在这边找到了一个专门的古董市场,发现了很多不错的东西,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说话的时候,他手中正拿着一条老银子镶绿宝石的链坠儿,叼着树枝的小鸟儿应该是纯银手工打造,纤毫毕现,两只眼睛则是一对儿成色很好的绿宝石,它们在他指尖闪闪发亮,折射出醉人的光彩。 链子的年代应该已经很久了,但保存的很好,没有任何损伤。 摊主并不多做解释,只是微笑着等待。 任栖桐飞快的问了几句,摊主夹杂着西班牙语和法语的回答让他微笑起来,然后点点头,爽快的掏钱买下。 **** 得知游小楼要订婚的消息后,裴星来也着实吃了一惊,然后就愤愤道,“擦,我说那小子怎么平白无故的跟着东颠西跑的,平时跟你也没说过几句话,感情都应在这里了,整个一大尾巴狼!” 挂了电话之后,裴星来也有些恍惚,快吃饭了才猛然意识到:冼淼淼早就八字一大撇,游小楼也出人意料的后发先至,三个死党中,竟就只剩下自己这么一匹单身狗! 任栖桐还没回来,冼淼淼也不好跟别人吐槽,纠结来纠结去,倒也想起一个合适的人选。 尚云清接到电话时还有些意外,听了之后也笑起来,“呦,那小丫头要订婚啦?这么快,都是大姑娘啦。” 如果没有意外,游小楼将与童岳共度一生,冼淼淼说不担心是假的,她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还是让尚云清帮忙探探底才好。 记得童岳似乎对尚云清格外憧憬向往,由他出面,最合适不过了。 尚云清倒没拒绝,只是这人可不是什么白打工的性子,笑嘻嘻的问冼淼淼最近有没有要开工的打算。 “十月眼见着就大了,我这当爹的压力是越来越重,淼淼你” 冼淼淼听得哭笑不得,“十月才多大你就担心这个,再说了,你就真缺那点钱?以前咱们没搭伙的时候也没见你困难。” 之前的《假面》和《网上情缘》,冼淼淼都是单干的,尚云清没回过神来的她就已经开工了,事后没少揪着说。但因为冼淼淼在这方面一向是朝王律师看齐,认钱不认人,所以尚云清也一直无可奈何。 现在冼淼淼主动开口要他帮忙,正愁没处下手的尚云清怎么可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可不得紧赶着提! 冼淼淼有求于人,也不好回绝,只是也不想答应的这么爽快,便打算戏弄他一下。 “说起开工来么,我手头还真有件大事,虽然入伙的有不少人,但我还真是信不大过。” 才说到这里,尚云清就积极起来,“淼淼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咱俩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倒好,有买卖先去找别人,舅舅我可伤老了心了。” 冼淼淼忍笑,“你真想干啊?” 这几年下来尚云清也算看清了,这姑娘风风火火的,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刚开始干的那两年也就罢了,投进去的还没回过本来,可最近两年是有一出算一出,就没个落空的时候! “真想!” “真的啊?可能周期有点儿长,见效特别慢……” 她故意拖着长呛卖关子,尚云清更是心痒难耐,再三保证自己确实是真想。 然后冼淼淼就噗嗤笑出声,“那成了,小舅舅你先给我打五十万过来,这个基金会可有的折腾呢。” “基金会?!”尚云清一听这个就苦了脸,“就是你那个被人说有钱烧的没处花的维权基金会啊?快得了吧,我不适合做善事,这事儿就算了。” 之前冼淼淼跟任栖桐他们弄了个维权基金会,又先后拉了不少名人入伙,轰动非常,对此外界虽然明面上一致看好,但也有很多人私底下说她是钱多了烧手,浪的。 就连冼淼淼自己也必须得承认,她最初同意做这个也是看在任栖桐的面子上,但后来越想越觉得好处多多,也就真心实意的想弄了。 一来这事儿群策群力,她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而且有专人打理,弄得好了没准儿还能剩几个;二来“公益”的招牌实在是好用,比一般的商业宣传都厉害得多,谁也挑不出大毛病来,人民群众口口相传,最近她工作室的形象可是光辉了不少;第三么,就算这件事费心费力还费钱,但璀璨和冼淼淼的工作室也真是从政府和相关单位那边得了不少实惠,偏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偶尔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惊胆战的。 正好这几年国内有意加强版权和文化产权意识,并出台了一系列举措,可内部毕竟错综复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很多事情官方不方便表态,更没办法插手。她带人帮忙清洁下创作环境,也算投桃报李,以后的好处可还多着呢。 想来上面也算是认同了她的做法,这一点从基金会申报批复的速度巨快就能看出来。 冼淼淼邀请尚云清入伙半真半假,但尚云清却是真不感兴趣。 他一辈子散漫惯了,专注玩乐,既不喜欢跟官方有瓜葛,更懒得接触公益。 他的想法非常简单粗暴,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咱们既然没有血缘关系,那就不必产生任何关联。我混得不好了是我活该,你遇到困难了,我却也没有责任和义务帮你…… 所以这会儿听冼淼淼竟然试图“诱拐”自己,顿时就退避三舍。 “我就不是做好事的料子,你们继续无私,我就继续为富不仁好了。” 两个人隔着电话笑了半天,很有默契的不再提相关话题。 几天后,尚云清给冼淼淼打电话来,说她拜托自己查的事儿有眉目了,让她顺便回老宅来吃完饭,额外还带了一句,还是不让带任栖桐。 任栖桐的脸看上去都有些幽怨了。 看着恋人驾车远去的背影,他甚至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得做点儿什么…… 尚云清这几天确实主动勾搭着童岳小哥儿玩来着,两人一起去了各种俱乐部,后来尚云清甚至还带着他去游艇开趴,同船的还有不少燕瘦环肥的美女。 冼淼淼听得倒抽凉气,“不是我说,这也忒那啥了吧!”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更何况童岳年轻气盛的,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小哥没控制好,跟谁谁谁擦枪走火了,她是该开心提前替游小楼测出来对方不忠啊还是该悲哀玩儿大了? 她很少有这样目瞪口呆的模样,尚云清看的都笑了,“放心吧,那小子不错,从他的眼光和品味就能判断一二。” “得了吧,都这会儿了你还不忘自夸啊!”冼淼淼没好气道。 还品味,这是在拐着弯儿的夸童岳憧憬他呢! 尚云清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挺得意的挑挑眉,继续道,“我跟他聊了几天,他品味确实不错,脑子里也有货,不是草包一个……我也托人打听过,他以前也有点儿富家子弟的毛病,但在男女关系方面兵没出什么大错,后来被家里人安排着跟小楼相亲之后,就更收敛了。” “等会儿,”冼淼淼赶紧打断他,“还真相过亲啊!” “也不是那种老古板的,就是公司年会上见个面,在一起聊聊天什么的,不过就是那个意思呗。”尚云清摊摊手,又笑了,“那小子还挺精明,前儿在游艇上开趴,我特意挑了几个姑娘去试探他,他倒也守得住。你猜怎么着,感情那小子早就觉察出来了,亏他还能忍到下了船才跟我说……” 当时尚云清也有点吃惊,童岳看着大咧咧傻乎乎一小子,没想到正经挺精明的。 他说的也很直白,“尚叔,我知道您是受谁的委托,小楼有朋友真心对她,我高兴还来不及。您就帮我转告淼淼,我也不是那种不知道好歹的,甭管以前怎么着,以后我肯定会对小楼负起责任。” 冼淼淼听后也呆了半晌,好久才憋出一个音节,“呵!” 这特么的闹的! 得了,既然两人都有那个意思,就处着看看吧,大不了以后真有了什么事,自己两肋插刀也就完了! 细想想,这事儿也许还真就不错…… 吃过饭之后,冼淼淼跟十月玩儿了会,就见老爷子喊她去书房说话。 因为任栖桐好久没来了,十月还挺想他,拿出一对画风稚嫩的瓷水杯给冼淼淼,“淼淼,送给你和桐桐的。” 冼淼淼拿起来打量一番,觉得这么丑到憨态可掬的玩意儿一准儿不是外面买的,便欣喜道,“你自己做的啊?” 十月还挺得意,扑扇着长睫毛点头,白嫩嫩的脸蛋上浮起两片红晕,还是有些混合着不好意思的期待,“跟爸爸去做的,爷爷一只,爸爸一只,十月也一只,这是淼淼和桐桐的。” 天气热了,尚云清就不怎么带十月去做户外运动,上个月开始领着他玩儿起了陶瓷,这些杯子都是十月亲手弄的,虽然丑的令人过目难忘,但诚意十足。 冼淼淼如获至宝的收起来,保证一定带给任栖桐,又跟十月约好了几天后大家一起出去玩,这才去了书房。 她一进门就看见老爷子正双手托着一个他脸那么大的水杯喝水,杯壁上画着跟刚才十月送上来的画风一致的纹样——一个扭曲的满脸褶子的火柴人,脑袋顶上还有一个大太阳,脚底下是小花小草什么的——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尚清寒平时多么严肃的人呐,突然端着这么个杯子喝水,那画面也很是别树一帜,冼淼淼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来。 老爷子心满意足的喝了几口,小心翼翼的把杯子放回桌上,又微微带着几分气喘的感叹,“真不愧是咱家的孩子,我觉得他以后可以走纯艺术家的路子。” 冼淼淼干笑几声,心道您还真敢说,这喝杯水也够累的,喝完就该好好歇歇了…… 不过孩子的心意确实不好辜负,单从十月的年纪考虑,他的绘画水平在同龄人中也不能算顶差的了。 老爷子果然不动声色的歇了几十秒钟,这才缓缓开口,“我琢磨着,你也该正经管管事儿了,下周一董事会将选举你出任副总裁一职,你趁这几天先熟悉下吧。” 冼淼淼一愣,下意识的推辞,“外公,这也太快了吧?” “不快了,”尚清寒摆摆手,“你自己算算进这行都几年了?难不成还真一辈子光守着那个工作室?” 他顿了下又说道,“老大是个不中用的,我也早就死了心,他能安安分分的也就罢了,真不安分……哼!胡奇峰不错,可到底不是自己人,要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业落到外人手里,说实话,我不甘心。” 确实不甘心。 他辛辛苦苦一辈子的心血,怎么就能给了别人呢! 当初他觉得冼笠然能当大任,这才同意了跟尚云璐的婚事。本打算让夫妻两个一起努力的,可谁承想红颜薄命在前,知人知面不知心在后,冼笠然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长子光长个头不长脑子,小儿子倒是聪明,可偏偏没这份心! 那时候尚清寒真是心灰意冷,觉得下半辈子都没指望了! 万万没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正应了祸福相依的话,女儿的家虽然散了,但孙女也就此成长,竟真的一步步走出了一条路…… 冼淼淼慢慢低了头。 忐忑吗,害怕吗,恐惧吗? 有一点儿,但更多的是兴奋。 她盼的不就是这天吗! “那大舅舅?”冼淼淼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尚云朗跟自己一向不和,这会儿自己突然一跃跟他平起平坐,他还不得气疯了啊? “这个你不用操心,”老爷子摆摆手,神色平静,“有意见让他跟我说。” 冼淼淼嗯了声,不说话了。 老爷子摸着拐棍沉默半晌,又仰头看看天花板,最后摸了摸冼淼淼的头发,“不会有问题的。” 冼淼淼冲他笑笑。 当然不会有问题。 董事会由股东大会选举产生,而股东大会中光是老爷子、冼淼淼加上尚云清三个人的股份加起来都过半数了,再加上他的拥护者……所以根本不会有意外发生。 然后老爷子又话锋一转,露出点儿狡黠来,“不过但凡是人都会有自己的小算盘,董事会里心思不少,估计也会有几个人不大那么福气,你亲自搞定,算是最后一道考验吧!” 第134章 接下来的几天冼淼淼几乎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先把董事会成员一一列出,然后挨个儿研究了个遍。 别说,还真有几个好下手的。 冼淼淼盯着那几个名字看了半晌,又去把之前那个U盘的资料调出来,挑相关的拷贝一份。 对于正式在璀璨任职的事情,冼淼淼最担心的还是尚云朗接受不了,毕竟是一家人,假如真的闹翻了,总是比外人使坏还棘手。 而实际上,尚云朗也确实接受不了。 听到风声的他一夜没睡着,老婆隋怡更是烙饼似的难耐,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你说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尚云朗正烦着呢,没好气道,“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 他老人家一直偏心,放着老高的大孙子不用,偏偏去疼孙女,小丫头家家的放任她胡闹。以前也就罢了,可这回这叫什么事儿? 副总?就她?! 隋怡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这事儿咱可不能就这么认了,她真要是成了副总,以后咱家人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自己嫁的男人就是草包,还是不怎么中看的那种,倒也算有恒心,几十年了在公司里还是这个可有可无的地位,谁也没有他坚挺。 以前隋怡就总看自己的小姑子尚云璐不顺眼,觉得老爷子偏疼小女儿,疼她倒比疼两个儿子更多些。 她本以为自己要一辈子活在尚云璐的阴影下,没成想老天开眼,对方竟然提早死了! 只是还没高兴几年呢,冼淼淼又上来了。 真是什么人生什么崽子,当娘的跟自己犯冲,生的闺女也天生闹心! 原本寻思这个外甥女是被养废了的,横竖整不出什么幺蛾子,谁能想到她横冲直撞的下场之后,三五个回合下来竟也成了气候! 隋怡就觉得好像吞了苍蝇,如鲠在喉,噎得她难受。 凭什么呀! 明明他们才是长子大房,这么多年了却一直被小姑子压着,然后小姑子死了,又要起来一个小姑奶奶? 还能不能让人舒坦了! 她从尚云璐一家的不好说到尚云朗没本事,再到抱怨尚志不够圆滑,不如冼淼淼会撒娇卖萌的讨老爷子喜欢,嘟嘟囔囔的越发起劲。 尚云朗心里本就不痛快,隋怡又一直在他耳朵边上嗡嗡嗡说个不停,更是烦躁,干脆一骨碌爬起来,抓了枕头就走。 隋怡一愣,连忙喊他,“你去哪儿!?” “睡客房!”尚云朗头也不回的说。 真是没一点儿让人顺心的地方! 只是尚云朗到底也没睡着,天刚蒙蒙亮就亲自来找老爷子。 他长得本就算不得特别赏心悦目,熬了一整晚更是憔悴得很,加上心里揣着事儿,这会儿还黑着一张脸,尚清寒一看他就犯堵。 “一大清早的,甩脸子给谁看?” 自己养的儿子自己最清楚,老爷子简直不用动脑子就能猜出长子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尚云朗张了张嘴,抬头看见被亲爹拖出来一起晨跑的亲弟弟,心中委屈更盛一层楼:亲妹妹亲弟弟都是老爷子的心头肉,唯独我一个孤魂野鬼,是个不受人待见的! 一把年纪的人了却弄出这个表情来,老爷子看了更加心塞,当即没了耐性,“有话就说,没事就赶紧回去准备上班去!” 这是要赶人了。 尚云朗把心一横,干脆道,“您真要让外甥女进璀璨啊?” 老爷子哼了声,斜眼看他,“你不同意?” 尚云朗张了张嘴,努力狡辩,“当初她自己不都说了么,不干预璀璨事务管理,不插手璀璨事务运营,现在又这样,这,这不大好吧?” “此一时,彼一时,”见他竟有勇气质疑自己的决定,老爷子反倒有些欣慰,“还有人当初进公司时信誓旦旦要抛头颅洒热血,可现在呢,又几个真做到的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尚云朗总觉得老爷子这话里有话,仿佛是冲自己来的。 他略有些不安,喉头滚了两滚,讪讪道,“外甥女能干,您多疼她些也无可厚非,可阿志也是您的孙子,总不好差的太多了吧?” 两个同辈的人,一个还在基层苦苦熬资历,另一个就要三级四级跳,一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让外面的人怎么看! 偏心,偏心,又是这个! 尚清寒最听不得他抱怨这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得抬高了嗓门,“你整天说我偏心,我都不当真,觉得你总有一天能想开,可现在看来还是我错了!今天咱们就来好好掰扯掰扯!” “算上去了的云璐,你们三个,你自己给我说,我亏待过哪一个?股份是一样的,机会也是一样的,我是拦着你们上进了吗?” “老二有自知之明,不插手公司,可你在公司一待十几年,身居高位毫无建树!放在别家早卷铺盖滚蛋了,我有说过什么吗?他们有抱怨过什么吗?” “云清自己放弃不算,云璐走了,她家里没了人,现在好不容易淼淼起来了,能独当一面,我就是让她上去能怎么样?这就是偏心了?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其他股东联名提出的,并非我一个人的意思,你若是有意见,只管找他们去,去啊!” “我自认问心无愧,对你们一视同仁,却不想你跟你那混账老婆贪心不足,实在可恶!” “为阿志鸣不平是吧?好啊,我给你机会!” 尚云朗被他骂的头大如斗,正满脑袋嗡嗡响呢,却还是敏锐的抓住了“机会”二字,连忙抬起头来,满脸渴望的看过去。 见此情景,老爷子简直失望透顶,恨声道,“既然你这么心疼儿子,一心为了他好,不如退位让贤好了,反正你在其位也不谋其政,这些年来大家早有意见,我也懒得再替你描补!” 尚云朗一听,登时大惊失色,“爸,您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尚清寒脸都给气红了,“你不是要公平吗,我就给你公平,怎么,还不敢接了?” 他现在是真后悔了,后悔没趁长子年轻的时候管教好,也后悔给这傻小子娶了隋怡那么个心思不往正道使的儿媳妇! 本来大儿子就够蠢的了,结果又找了个自作聪明的老婆,可真是蠢到一处去了。 尚云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他是想让儿子爬上去,至少也要跟冼淼淼平齐,至少没想到对方一下子蹿的这么高,反倒不好操作了。他也只是想着,既然老爷子给了冼淼淼这样好的机会,难保不会对尚志心存愧疚,自己若借机闹一下,说不定就能得点实惠。 可饶是这样,他也没想过用自己的前途替尚志铺路啊!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他一直都知道公司的人对自己口服心不服,可毕竟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倒也没怎么给自己这个名不副实的副总太大难看。可他还这么年轻呢,连退休年龄都不到,要是现在下台,可真就没有活路了。 何况只要自己在位,好歹能凭借硕果仅存的几个虾兵蟹将保尚志平安,如果自己不在了…… 也就是这话没好意思说出口,不然老爷子一准儿能给他气的厥过去,就是尚志也未必领情。 那头跑步的尚云清本来不打算掺和的,可偶尔一眼看过来却发现大哥不出意外地又犯了蠢,眼见着老爷子手里的拐棍也蠢蠢欲动,他就赶紧跑过来。 要是老爷子情绪太过激动自己就劝着点儿,要是没大毛病,正好看热闹! 穿着一身白运动装的尚云清就晃过去了,他先看了老爷子的脸色,见倒也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就笑着冲自家大哥说,“呦,这可是稀奇了,大哥什么时候也起得这么早了?吃饭了吗?” 尚云朗不敢对老爷子发脾气,但对这个弟弟却没什么忌讳,眼下他正憋着一肚子气,就冷冰冰道,“怎么,许你们爷俩儿蹭吃蹭喝,就不许我过来看看爸?” 话一出口,且不说尚云清先给气笑了,就是尚云朗自己也暗道不好。 老爷子最不喜欢看他们兄弟不睦,他却当着老人家的面就这么着,可不是罪上加罪? 果不其然,尚云朗还没来得及替自己补漏,就见老爷子的眼睛又瞪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喝道,“孽子!” 尚云朗脑子里就跟外出跑马翻了似的五味杂陈,得,目的没达成反而赚了个“孽子”的新鲜名头,眼见着自己是越混越退回去了。 只是这会儿他也没工夫跟尚云清瞎折腾,不单是刚才老爷子的话让他多多少少有些臊得慌,更怕的却是老爷子一怒之下真的会撸了自己的头衔,于是赶紧胡乱说了几句话就落荒而逃。 尚云清早已经跟冼淼淼结成同盟,这会儿得了尚云朗出丑的事,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跟冼淼淼分享? 对尚云朗的反应,冼淼淼非但不觉得意外,反而还有种“终于发作了”的解脱感。 论起来她跟尚志是同辈人,对方还是特意去国外深造过的,且不说这里面的水分究竟有多大,光尚志的学历和年纪就压了自己不止一头。要真按照尚云朗的剧本,没准儿现在应该是自己的儿子横扫八方,她冼淼淼继续醉生梦死,却不想尚志还在基层挣扎,她反而要登顶了。 不要说心胸本就不怎么宽广的尚云朗,估计是个人都没办法对这样的结果做到心平气和。 权钱迷人眼,不管大家小家,但凡上一辈存了点家业,小辈们就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别说尚清寒奋斗一辈子打下的江山,就是普通老百姓家里买了一套房,等父母百年,几个孩子还要争来抢去呢。 老爷子在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样的,毕竟那是亲爹,再怎么胡闹也不过骂一顿,总不至于伤筋动骨。可若是老爷子走了呢?自己掌权和亲兄弟姐妹掌权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人家也有自己的儿女伴侣乃至心腹,不弄死自己这曾经的对头就算仁义的了,又怎么会跟亲爹在时那么宽厚包容? 所以尚云朗这么按耐不住到处蹦跶,冼淼淼非常理解,甚至也时常会想,假如自己处在他的位置,恐怕也冷静不到哪儿去。 她自认也不是什么特别宽宏大量的人,眼下尚志父子无用也就罢了,放着不管也不必担心他们会掀起什么大风浪;可要是有一天对方真的有要翻身的迹象,冼淼淼绝对会选择先下手为强。 说白了,但凡有的选,谁愿意屈居人下? ****** 转眼到了开董事大会的日子,冼淼淼起了个大早,特地挑了一声黑色职业装穿着。因为她到底年轻,皮肤又白,所以也不显老,只是看着比平时成熟了好些,倒能压得住场子。 她即将出任副总的事情还只是在璀璨高层传开,下面的人并不清楚,因此乍一见她罕见的打扮成这样,都有些惊讶,纷纷猜测是不是又要有大事发生了。 董事会的成员基本上都是璀璨的大股东,尚家三父子赫然在列,只是平时老爷子等闲小事不爱出头,只开视频与会;尚云清懒得掺和这些勾心斗角的烂事儿,也不喜欢露面,可今天爷俩却也齐齐到场,真是少有的齐整。 今天的会议也没有旁的大事,就是推选冼淼淼出任副总裁,因为老爷子的力顶,其实结果早已经是注定了的,但哪怕为了个公事公办的旗号,也得给人个发表意见的机会。 老爷子都坐在这里表态了,等闲人还真是不敢出声。 可到底权利迷人心,会议室里安静了好几分钟后,才有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干咳一声,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恰巧他就坐在尚云清身边,两人凑在一起,画风还真是截然不同。 尚云清人长得风流倜傥,一身西装也是修身的休闲款,又打着带暗花的细领带,看着很是俏皮不羁,端坐着开会也像是随时准备出手撩妹,妥妥儿一位富家公子哥儿。遇见这么一个人,你反倒不会关心他的年纪了,因为他老了也照样好看! 而那位董事说得好听是厚重大气,不好听了就是路人甲的长相,几年前发际线就不知所踪,平时总狠命把那两边的几缕头发留长了梳到中央,为了防止移位还要特意用头油或是定型水打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一出声,冼淼淼自然要往那边看,一看之下就想笑。 尚云清跟她太熟了,见她这个表情就隐约猜到什么,竟挑了挑眉,故意往那边靠了靠。 这下,不光冼淼淼,就是其他几个董事也注意到那鲜明的对比,都有些忍俊不禁。 那位董事没有直接反对,可话里话外透的意思就是不赞成,还特别点名说冼淼淼年纪太轻。 确实太轻,当初胡奇峰上任大家就已经惊过一把,现在冼淼淼满打满算也才不过25,实在是太年轻了点儿。 但不少人都觉得她毕竟是老爷子的亲孙女,早年父母也曾在璀璨呼风唤雨,即便早进来几年也没什么;况且现在有胡奇峰坐镇,就算小姑娘不顶用也不至于影响大局,再者冷眼看着她这几年经营的工作室也是有模有样,慢慢上手,将来未必不能成个好接班人,所以并不怎么排斥。 只是现在有人公然提出异议,有几个立场不坚定的董事便开始眼神交流,本来因为大势已去的尚云朗也意外生出几分希望。 见此情景,冼淼淼还没怎么样的,尚云清先就笑了。 “呵,听您的意思,是要以年纪论英雄了?真那样,我老老实实待到八十岁,岂不是都能去当总统了?” 他不长往公司来,甚至年会也很少露面,但正因为这样,他跟在座的都没什么交情,行事作为更是百无禁忌的。 更何况这位交友甚广,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脾气也不好拿捏,平时没事儿可能跟你笑呵呵,一旦惹着了,转眼就能翻脸不认人,曾经也闹过几出狠的,所以等闲人轻易不敢招惹。 原本大家还在猜测他今天过来到底是做什么,这会儿听他出声,心中猜测便落实了:早就听说他跟冼淼淼联手了,一直以来还都有人以为是谣言,可现在看来,恐怕是真的。 合着人家是来给外甥女撑场子来了! 尚云清一出声,会场的气氛就有些微妙了,那位董事的表情僵硬了下,还是勇敢道,“尚先生也不必这样讲,可年纪大了确实也有年纪大的好处,不说经历的事情,就是吃过的盐怕也要多很多呢!” 说到最后,他脸上难免有几分得意。 单论起年纪,在座的怕除了老爷子之外就属他资历最老,也难怪会发此感慨。只是这话却也戳了不少人的肺管子,就连老爷子的眉头也微微蹙了下,旋即很快松开。 他是打定主意今天不出手的,单看孙女如何应对了。 冼淼淼确实想好了怎么应对,方法简单得很,但保证有效。 过去几天她想了很多,甚至还买了本《三十六计》翻了又翻,只是最终却又统统推翻了那些复杂、迂回的计划。 在场的都是老狐狸了,说白了利益至上,要钱不要脸,指望动之以情,用嘴皮子功夫感动他们是不可能的,就得胡萝卜加大棒,可巧冼淼淼的U盘里还真就有在座几位的黑料! 其实她轻易也是不想用的,但前提是别人不来招惹她,这会儿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再不予以还击……怕就只能通过重新选举董事会成员的途径来推进了。但那样周期长不说,动静也太大,总也治标不治本,还不如这样好。 冼淼淼冷笑几声,也不打算热脸贴冷屁股,直接道,“我经过的事真要换成盐让您吃,就怕您齁出什么毛病来。” 就算你活的再久,有我一个再世为人的久? 这话一出,对方的脸色都变了,“冼小姐,您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好听了吧。” “不好听的还在后面呢,”冼淼淼面不改色道,“而且您的称呼也不对,应该喊我冼副总。” 这些人也是倚老卖老惯了,老爷子念旧情不肯随意发落,下面的人更不好动,久而久之便肆无忌惮起来,竟连既定的结果也敢指手画脚了。 冼淼淼深知今天老爷子不出声不表态也不单单是考验自己,恐怕也是存着借自己的手发落这些货色的意思,不然也不至于这会儿还作壁上观。 左右她是小辈,成了自然好,就算成不了,闹大了也可以用“年轻不懂事”抹过去,到时候老爷子再出面打圆场也来得及…… 那位董事的脸色更加难看,刚要再说什么却听冼淼淼道,“年纪大了不光经历得多,恐怕记性也不大好了,容我提醒您一下,这会儿进行的是发表意见的环节,发表对什么的意见呢?对既定结果的意见。” 换言之,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您爱说就说,可听不听在我。 谁都知道这位大小姐做事不喜欢爱常理出牌,但还真没几个想到她敢就这么大咧咧的在董事大会上说得这么不客气。 但经她刚才一提醒,原本还有些不安分的人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可不是么! 说一千道一万,大小姐走马上任早就说铁板钉钉的事儿了,之所以现在还能让人发表下意见怕也是老爷子给大家的面子,但未必真就喜欢听什么第二种声音。 别看董事会瞧着威风凛凛的,可还不是股东们选出来维护他们利益的傀儡?而老爷子现在虽然退居幕后,可手里还牢牢攥着股份呢!再加上尚云清和大小姐,以及那些个拥护者,他们说什么不算? 让你说也是想听好话,若你真是给脸不要脸,那咱们也都别想好看了,大不了重新选举,总能挑出几个会看眼色的来。 那位董事心里瞬间转过几万个念头,虽还是有些不服,到底喊了声“冼副总”。 冼淼淼甜甜一笑,话锋一转,“不过朱董事您说的也不全无道理,这么着吧,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什么也不做的话恐怕不能服众,回头年中考核我也跟着过一遍,像那些个想晋升的,各岗位都定个年龄限制,比如说后勤啊采购啊这些尤其需要人生阅历的关键岗位,不到三十五不能动。或者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干脆一个人在一个岗位上从一而终得了,您说呢?” 她这么看似胡搅蛮缠的一说,别人尚可,尚云朗和朱董事的脸都要绿了。 尚志就不用说,眼下还在基层当小职员,而这位朱董事也刚在年前把家里的侄子、外甥弄了进来,就打算趁年中、年底的考核往上升呢,要是冼淼淼真的发疯设了年龄限制,他们还不得急的吐血? 朱董事的脸都扭曲了,正要跟尚清寒讨公道,却听冼淼淼凉飕飕道,“天热了,难免人也跟着心浮气躁的,听说碧园景色优美、植被茂密,还有很多国外移植来的名贵花卉,小孩子……” 她还没说完,对方就已经出了一胖脸的油汗,眼神惊恐。 她怎么知道的? 朱董事几年前包养了一个女明星,替她买的房子就在碧园,两人时常去那里幽会,孩子都一岁多了!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朱董事家里没人知道不说,外媒也一直以为那女明星至今是单身…… 看他们不高兴,冼淼淼心里就爽了,她当然不会为了报私仇就胡乱发作,可经过今天这么一通折腾,这些个领导们的关系户想踩着别人往上爬,哼哼,等着吧! 出头的橛子先烂,这话说的一点儿不假,那位董事自觉脱发便能无法无天,结果刚站出来就被冼淼淼啪啪打脸,其他人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也许直到现在他们才终于意识到,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爷子当权时自然喜欢照顾他们这些老家伙,也因为掌权的念旧情,他们才这么张扬;可眼下年轻的一代上来了,当然也会倾向培养自己的心腹,他们若是再继续倚老卖老,怕几辈子攒下来的老脸也都顾不上了…… 第135章 董事会之后,冼淼淼出任副总裁的消息就在公司内外迅速传开,她也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冼副总。 时隔数年,璀璨再一次迎来一位“冼副总”,只是此冼非彼冼,之前站队的不禁心生惶恐,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的情景。 只是细想之后,大部分人还是比较欣慰的。因为这位冼副总一贯心直口快,只要不是故意凑上去触她的霉头,也就不用担心被穿小鞋。况且她又是个女的,也不贪财好色,这么一总结,倒觉得反而比较好相处了。 在其位谋其政,以前冼淼淼无官一身轻,可这会儿既然接了担子,总不好继续那么偷懒了。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冼淼淼就没捞着点儿喘气的机会。 办公地点没变,但需要处理的内容却凭空多了好几倍,冼淼淼需要先将公司上下所有大事小事都或粗或细的浏览一遍,再把诸多重要岗位上的人拉出来溜一圈,一切数落之后才能最终确定下来要管什么。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璀璨竟然有这么多部门,这么多人! 她的行程表空前扎实,恨不得每天的早饭都跟别人一起吃,伴餐佐料就是各种人头、流水和报表,然后一直到下班也未必能尽数完成。 加班成了常态,她不得空,手下的人也不必说,光是每天的电话数量和各种预约就从原先的两位数飙升至三位数,饶是付秀如此能干也略有些应接不暇,跟二助天天加班,上厕所都要轮流飞快的去,水也不敢多喝,几天工夫就瘦了一圈,倒省了特意减肥了。 每天上下班的座驾成了另一个办公地点,车上小憩成了奢望,冼淼淼不得不争分夺秒,抽出每一分每一秒来处理工作。 不仅仅是上班,因为正式成了璀璨的代表和发言人之一,冼淼淼需要出席的场合也成几何倍数增长…… 再一次的酒会上,懒散惯了的冼淼淼顿时觉得有些不堪重负,她拉了拉陪自己一起来的胡奇峰,刚要说什么就见对方先了然的笑起来,并顺便又丢出来一颗炸弹。 “你能顺利任职实在是太好了,以后我就不用那么忙了。” 见她几乎要呕血,胡奇峰的笑容中竟也罕见的多了几分狡黠,“快点适应吧,也就是因为你刚上任,有些程序可能不熟悉,过阵子你上手了,我也能解脱了……” 冼淼淼就觉得压力如山大,她几乎想要抓住对方的袖子,诚恳挽留:不不不,你还是不要解脱了!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体会到了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要说冼淼淼得势,最感到不安的恐怕就是尚云朗了,此时此刻,他的处境无疑空前尴尬。 他也曾经是璀璨独一无二的接班人,皇太子,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的视野中越来越多的出现了另一位皇太女:尚云璐。 她漂亮、聪明、能干,说话做事干练果决,仿佛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劲儿,用不完的精力,人人都说她有早年老爷子的风范。 尚云朗虽然比尚云璐早来公司几年,但这几年的差距似乎并没能阻挡尚云璐的崛起,从初入公司跟着父亲观摩学习的大小姐,到后面试探着打下手,甚至独当一面,众人交口称赞,她只用了短短一年! 一年! 曾经让尚云朗感到无比头痛的各种人际关系、公司运作环节等等,尚云璐却适应良好,跟着老爷子出入各种场合的她身上几乎看不到一点儿不妥! 就连老爷子也有一次忍不住在大家面前感慨,“云璐像我,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一山不容二虎,哪怕就是一公一母也不行! 尚云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惶恐,他害怕,他也曾试着拼命学习,可好像有的人天生就是来折磨别人的,他发现好像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像妹妹那样游刃有余。 他从父亲眼中看到了欣喜,可那是对妹妹的;然后他又从父亲脸上看到了失望,那是对自己的…… 就连那些原本对自己无限恭维、满口夸赞的高层,竟也在不知不觉中转了风向,开始时不时的说“大小姐如何如何”。 尚云璐也是有野心的,她不愿屈居人下。 假如自己能够凭一己之力撑起整片天空,为什么又要以他人为尊?难道就因为对方比自己早生几年?! 她不服! 于是曾经亲厚的兄妹关系迅速破裂,并且那裂缝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直到再也没有了愈合的可能。 随着尚云璐进入璀璨的时间越长,尚云朗的劣势越来越明显,他觉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然后他很惊恐地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父亲产生了不满。 他无数次的想要质问对方,明明自己才是长子,您也曾经对我寄予厚望,可为什么,为什么又要给别人机会? 假如尚清寒不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不要像这样不分男女都给他们同样的权利和资格,更甚至假如从一开始就明确的对外宣布,自己是唯一的继承人,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不等尚云朗决定好究竟是要在尚云璐和冼笠然的联合下继续顽抗到底,还是干脆就此放弃,转机来了:尚云璐病重!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她就已经有明显的不适,但她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轻伤不下火线的典范,不肯放下工作去医院做详细的检查,而等她终于有空去了,却只能面对癌症晚期的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人人平等,饶是老爷子一夜之间头发全白,恨不得散尽家产也无济于事。 然后尚云璐死了! 整个华国的娱乐圈和半个商圈都被这个消息惊得抖了三抖,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尚家最年轻的人竟然是最先走的。 毕竟是唯一的亲妹妹,尚云朗确实难过,但在看到老爷子近乎崩溃的状态,又联想到自己此生最大的敌人再也不存在之后,他又很可耻的发现心底涌起一丝窃喜。 这种混合着窃喜和难过的感情汹涌而来,如同黑夜中悄悄埋下的种子,一旦破土就疯狂生长,无法抵挡。 他觉得自己有些可耻,但仍然抑制不住的想:她死了,那是否意味着我的机会又来了? 冼笠然虽然能干,但毕竟是外人,我才是您的亲儿子…… 但万万没想到,死了一个尚云璐,又起来一个冼淼淼,娘儿俩一样的德行……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冼淼淼出手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拿自己的亲爹开刀! 老天,那可是你爹!亲爹! 这丫头片子果然是尚云璐的种,对自己的亲爹尚且能下得去手,我这个恍如路人的舅舅又能讨得了什么好…… 尚云朗就在接下来一连串的大暴击中目瞪口呆,并惶惶不可终日,等回过神来却发现,外甥女已经拉开摊子干起来。 他有些疑惑,并怀疑这是对方使得苦肉计:有现成的大树不爬,谁还会去现撒种? 再然后,一切的发展都像是被按了快进键,如果不是冼淼淼真的窝在那一方天地不对璀璨伸手,尚云朗简直都要以为尚云璐回来了…… 只是现在怎么样了呢?! 一个小丫头片子都跟自己平起平坐了,他还有什么脸! 尚云朗恨不得跟冼淼淼同归于尽,但也仅仅只是“恨不得”而已,因为他还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底牌能这么干…… 而且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保住现有江山,绝对不能再缩水了! 冼淼淼成为“冼副总”一个星期了,两个星期了,三个星期了……一个月! 尚云朗百感交集的发现,自己的存在和地位丝毫没受到威胁,冼淼淼似乎也完全没有从自己手里夺权的意思! 不应该啊,他无数次琢磨,眼下正是放火立威的最佳时机,难道她真能忍痛放过?搁着自己明晃晃的在眼皮底下溜达,她就不觉得膈应? 就连隋怡也是天天问,顿顿问,最后在尚云朗喃喃出声,自己也没什么底气的说“可能是怕没有把握,不好出手吧”后干脆嗤之以鼻,凉飕飕道:“得了吧,我看人家是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反正有没有都没什么差别,留着善待还能给她冼淼淼赚个宽容大度的好名声,哼! 尚云朗老脸微红,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想归想,被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脸上总是过不去,便抬高嗓子道,“你一个女人懂什么!” 隋怡冷笑一声,“你那外甥女不是女的?女人才更懂女人呢。” 你要真有那个本事,有那份威胁,我反倒要谢天谢地啦!再不然你干脆就现在去带着人造反呀,我倒是恨不得替你拿刀,只是盼了半辈子都没那个机会罢了。 尚云朗一噎,还真就无言以对。 他捏着饭碗憋了半天,没好气道,“怎么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管的好歹也是重要部门!” “什么重要部门啊!”隋怡直接把筷子一拍,巴拉巴拉的数落开了,“你见过谁把后勤和采购当重要部门的?这是经纪公司,不是工厂!掌控艺人和人事调动的才是重要部门呢,连这个都要我提醒你?” 尚云朗想反驳,却又觉得理由不足,但也还是觉得隋怡说的过分了点。 在经纪公司中,后勤和采购虽然地位不是那么重要,但却最安稳,油水也挺足。而且璀璨成立这么多年了,基本上各环节都早已有了定例,自己根本不用费什么心思,只要时不时瞅一眼,确保不出错就行。 这些年下来,虽然心里不服,但尚云朗也不是当年那么没有自知之明了,假如现在真让他换到别的岗位,他未必应付得来。 可这些话,总不好对妻子说…… 次日上班,心事重重的尚云朗好死不死的就在门口碰上冼淼淼,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倒是冼淼淼瞧着还好,微微愣了下就主动跟他打招呼,“舅舅早啊。” 于公,他算是自己的前辈;于私,他是自己的长辈,这个口总要自己先开才好。 她一打破僵局,尚云朗就本能的松了口气,也回了个笑脸。 进门之后同事们纷纷打招呼,“尚总”、“冼总”。 因为璀璨这几年只设副总,正职还是老爷子挂名,所以偶尔在公司里不是特别正式的场合,大家也都会称呼副总为“总”,这种习惯中既有点儿奉承,又有点祝愿的意思。 两位总听后心思各异,冼淼淼是觉得恐怕以后的担子会越来越重,而尚云朗却更是五味杂陈。 以前什么“大小姐”啊“冼老板”啊“冼经理”的称呼五花八门,现在一跃成了“总”,可真是货真价实的了…… 一路无话。 冼淼淼刚到办公室坐下,凳子还没坐热呢,内线就响起来。 她瞄了一眼,发现是胡奇峰打来的,便不由得哀嚎一声,“胡大爷……” 去了会议室一看,好么,尚云朗也来了! 三位副总都带着各自的左膀右臂过来开会,不用猜都知道是件大事。 果然,很快胡奇峰就宣布,璀璨两年一度的练习生选拔将于十月份正式拉开帷幕,下周起就开始接受报名,报名期一个月,后续的选拔考核可能会持续到一月底。 他重点对冼淼淼说,“因为这是你上任后第一次接触,还请多多费心,我也会全力配合。” 三个人的职位看着一样,但鉴于尚云朗不中用,这么多年都没翻出什么花儿来,冼淼淼又刚上任,业务不熟悉,所以眼下还是以胡奇峰为尊。 别的公司暂且不论,璀璨这边一般是几位副总分别带一个大部门,比如说演艺部或是歌谣部,大部门下面再细分小部门,由下一级部长、经理等分管。因为冼淼淼手下还有一个工作室,而且她本人并没有将工作室与璀璨本家合并的意思,所以有意接管工作量相对较轻的歌谣部。 但胡奇峰却希望她能够尽快成长起来,私底下谈话的时候也曾表露过将歌谣部和其他少数综艺、模特等职业多样化的艺人合拢,都交给她管理的意思。 这么一来的话,冼淼淼的存在感很可能就要超过胡奇峰,相应的话语权也会大一些…… 下半年尤其忙,抛去各种国内外的电影节、电视节和音乐盛会不说,各种传统民族节日就不在少数,而华国人民向来喜欢热闹,一旦过节,总少不了各种晚会;而一旦要举办晚会,就意味着艺人们有的忙了。 冼淼淼在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末了再加上后来的这个练习生选拔,发自肺腑的叹了口气。 冼淼淼和胡奇峰的任务重,尚云朗的担子也不轻,选拔期间肯定会涉及到许多基础设备的分配和福利供应,哪一个环节出了错也不是好玩儿的,他也不是头一次做这个事了,所以倒也没心思想些杂七杂八的。 开完会之后,冼淼淼主动跟两人握手道别。 跟尚云朗握手的时候,她还笑了下,“尚总,预祝咱们第一次合作愉快。” 尚云朗的表情很有点一言难尽,他觉得自己大约是应该讨厌这个外甥女的,甚至在这之前两人的关系确实也不大好。但没想到真到了合作的这一天,好像却又不那么讨厌了…… 基础报名和海选阶段是不需要大将出马的,冼淼淼他们只需要从十二月中旬开始的海选偶尔出现一次,然后再决赛阶段把关即可,眼下忙的也只是下面的员工,但这种热烈的气氛却也成功感染到冼淼淼,让她热血沸腾。 作为华国娱乐圈内一杆猎猎作响的大旗,璀璨是无数人向往的圣地,只是它门槛太高,就是练习生选拔也才两年一次,想要加入并不容易。 早在官方还没放出风声的时候,外界已经有不少人准备起来,各地的艺术培训班也跟着大火特火。尤其是几个曾经成功输送过练习生甚至是艺人的,更是一席难求,稍晚一点就要被告知“名额已满”。 十月份香海飞马电影节开幕,之前在牡丹节上空手而回的邓清波这次终于如愿以偿,成功拿下最佳男配角的奖项。 只是他却很清楚,这次成功中运气占了大头。且不说剧本如何,今年的竞争确实没那么激烈,数位老前辈要么抢主角,要么风格不同,于是到头来却便宜了他。 紧接着十一月份的音乐大典中,任栖桐再一次拿下最受欢迎男歌手奖,但年度金曲奖杯却被苏蒙抢走,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了。 两个人都不是特别重视名誉的,能拿到自然高兴,拿不到却也不会太过失落,所以音乐中反而有一种一般人学不来的洒脱和大气。 更值得一提的是,任栖桐的新唱片销量再创新高,而且国外专辑中分别有几首歌入围了几个国家的热门歌曲排行榜前十名,成绩可以说非常不错了。 得知消息后,苏蒙祝贺之余又遗憾他没能在国外的音乐节上斩获奖杯,并坦言还是宣传不够,歌迷基础吃了大亏。 不管哪里都会有点地方保护倾向,绝大部分人也更希望是本土歌手争得荣誉,所以外来歌手本就有天然的障碍,要得奖谈何容易? 若不是任栖桐的国籍,估计他想打入当地市场还要再多费几番周折呢。 能不能拿奖,任栖桐倒真不是特别在乎,不过他却对意料之内的结果有些失落,尽管早有心理准备。 “进热门音乐排行榜的那几首歌,几乎都不是我最喜欢的。” 苏蒙非常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曲高和寡,知音难觅,慢慢来吧。” 发专辑之前,任栖桐的团队曾对他的备选歌曲进行了细致的分类和筛选,在现有的基础上尽可能贴合市场,这也直接造就了此时辉煌的成绩,可对任栖桐本人而言,却并不是特别值得开心的事。 因为他最喜欢最得意的几首歌,要么没有入围,要么干脆垫底,成绩最好的也不过中等。反倒是用时最短、用心最少,几乎没什么内涵的几首口水歌点击量、好评居高不下,甚至还替他吸引了好多新粉丝。 不过这也是一个普遍现象了,既然你要将商品出卖给消费者,那么就必须将他们的喜好放在首位,要不然,除非是那些爱你爱到死的脑残粉,谁又愿意花钱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托好成绩的福,任栖桐在海外的知名度进一步扩大,还接到了包括杂志、报刊采访、拍摄,甚至是某名人访谈节目的邀请,一圈忙活下来,倒也算是初步在海外站住脚了。 十二月五日,今年的重头戏来临,邓清波凭借《大汉》中小王爷一角,成功斩获人生中首个高含金量的奖杯:年度最佳男配角! 不同于之前飞马电影节中稀里糊涂的撞大运,这个奖杯可是实打实的,要知道一同入围的几位竞争者几乎都是具有多年表演经验的前辈,几乎人人荣誉满身,邓清波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颁奖嘉宾念出他的名字的瞬间,全场掌声响起,一贯嘻嘻哈哈的邓清波终于没忍住,在全国观众面前掉了泪。 他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跟那些落败的前辈们鞠躬、握手,一遍遍的说着“愧不敢当”。 没人觉得这里面有黑幕,因为邓清波演的实在是好! 除了最佳新人奖的获得者之外,邓清波算是年纪最小的了,更难得的是他不骄不躁、沉稳谨慎,只要日后不犯病想不开,注定前途无量! 从三流酒吧驻唱歌手到演员,再到最佳男配,邓清波总算是真真正正的起来了。 第136章 拿到国内电视剧圈含金量最高的奖项之一后,邓清波当天晚上直接就没睡着,一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想想几年前自己还在酒吧里卖唱,甚至特别上档次的高档酒吧都不给进,这会儿竟然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领域取得这样的成就,谁敢想?谁又能想到! 他搂着奖杯过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虽然眼睛里遍布血丝,眼周也有淡淡的青黑印子,可精神依旧亢奋。 每当旗下艺人取得比较令人瞩目的成就,璀璨就会在大厅中升起海报,这会儿就又多了邓清波和任栖桐的两幅,直接从大楼井字形构造中央部分的四楼围栏垂下,鲜明无比,往来人员想看不到都难。 确切的说是三幅,因为之前的香海飞马电影节上邓清波就已经拿下电影节的最佳男配,报喜海报早已经升起,可毕竟真正懂行的人却也不是特别看重,就连他本人没有多么重视,甚至还有些占了大便宜后名不正言不顺的羞耻。 可这回的国家电视盛典则不同,也许电视剧听起来不如电影格调高,可这个奖杯却是邓清波扎扎实实凭借出色的表现跟人竭力拼争后拿下来的,得到了内外同行们的一致认可,意义非同凡响,分量实在不一般。 也就是这会儿,邓清波才终于有了点真正扬眉吐气的感觉。 还没进大楼呢,门卫就已经先笑着向他贺喜,“恭喜啊邓先生。” 邓清波也不禁喜上眉梢,连连致谢,“同喜同喜,多谢多谢。” 等到进了门,从前台到往来的同事们,不管平时关系真好假好,现在都齐齐挂起一张笑脸,冲邓清波说着五花八门的祝贺词。 “呦小邓哥来的好早啊,恭喜了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邓哥今儿瞧着可不是一般的帅!” “祝贺啊小邓哥!” “干的真漂亮,真是给我们电视剧部门争气啊!” “牛大发了啊小邓哥,什么时候请客呗?” “发糖发糖,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没点表示?” 一路走来,邓清波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嘴巴也没个停歇,不住的回话,最后脸都要笑僵了。 现在虽然还早,但冼淼淼那头已经忙上了,邓清波到了之后先在外面等了小十分钟才瞅准空进去。 冼淼淼一看他就笑了,“呦,最佳男配来了,快坐快坐。” 邓清波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连您也打趣我呢。” “不是打趣,”冼淼淼笑道,“我是真高兴,你这几年也够不容易的,现在可算熬出头了,就该好好高兴高兴。” 论来邓清波加入工作室的时间最早,可截止昨天为止,名气却是最小的,收入也差不多算是最低的,为此没少有那些见识浅薄的人明里暗里的说风凉话,这些冼淼淼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只是既然当初邓清波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不会太好走,而只能忍了,憋着一口气往前爬。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爬了这么多年,总算也是有了出头之日。 仅仅一天时间,邓清波对外的片酬就继飞马最佳男配后又有了一个质的飞跃,毕竟这可是国家电视剧大典最佳男配角荣誉加持,整个人的身份和段位就不一样了。 同一年度内电视电影两个领域的双料最佳男配加身,虽不敢说空前绝后,但也绝对是影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外面各种夸出花儿来的报道漫天飞舞,至于各种代言、广告、访谈等等的邀约更是不必说,林芝都快忙疯了,可非但没一句抱怨,反而三米开外都能看到她露出来的一口白牙。 经纪人就靠手下的艺人吃饭,他们混的好了自己才能挺直腰杆,她跟邓清波俩人憋气几年了,眼见着终于漂漂亮亮打了一场翻身仗,恨不得做梦都要笑醒,又哪里会抱怨。 在冼淼淼面前,邓清波从不胡乱勉强,听了这话倒也不跟在外面似的假谦虚,就嘿嘿直笑,又拍着膝盖无限感慨,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里都透出喜气洋洋。 冼淼淼比谁都清楚他这些年的不容易,也不拦着他欢喜,况且在这里放肆高兴一回总比在外面得意忘形被人抓住把柄的好。 只等邓清波憋着的这股高兴劲儿快过去了,冼淼淼才问其他的来意。 “哦,”邓清波这才想起正事来,“我想借着这次的机会请大家吃一顿,就想过来问问小老板你有空没?” 从昨晚揭晓获奖结果开始,外面的人尚可,工作室的同僚们却都按耐不住,一个接一个的让他请客。邓清波本不愿意这么张扬,但听说同期获奖的大部分人也都有所表示,便又答应下来。 冼淼淼笑着应了,“你的好事我当然要去凑个趣。”又问了邓清波的打算,让付秀给自己查行程表。 邓清波把事先考虑的打算说了,“我听说袁雅青小师妹过几天也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照惯例还得聚一次,正好年底大家都忙,一出一出的不一定有空,我就琢磨着不如凑到一起,这回让我做个东,小老板你看怎么样?” 冼淼淼点头,“也行,就这么着吧。” 袁雅青从一月就开始集训,一直到四月上旬才回来,可只休息了几天就又带着助理去了剧组,然后这一去就是大半年,足足八个月有余,也不知现在什么样了。 从冼淼淼的办公室出来后,邓清波又碰上了关颖和邱进,三个人站在走廊上说了会儿话,后来的两人不免又跟邓清波道贺。 之前冼淼淼正式出任副总裁一职,继续坚持工作室和璀璨并行的格局,而因为他们两个人原本是璀璨的艺人,不过是冼淼淼跟胡奇峰私下谈条件才放过来交流的。可现在冼淼淼定位改变,关颖和邱进的存在就有些微妙,也有不少人猜测他们是否很快就要各归各位。 意识到有这样的可能性之后,关颖和邱进两人也都紧张起来。说白了,体验到了“小班教学”的好处,谁还乐意重新回归大课堂,吃大锅饭? 哪怕最后冼淼淼决定执掌演艺部或是歌谣部其中一个部门,可工作室毕竟是她一手带起来的,铁打的亲兵、心腹,跟那些大部队能一个待遇吗? 就拿他们的亲身经历来说吧,曾经两人在璀璨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结果两个二流都没混上,可一来了冼淼淼这边就立刻出头;况且现在冼淼淼得势,工作室的嫡系也纷纷成了元老,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很是不一般,就连他们这两个新来的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这种质的改变…… 要是最后还让他们回到璀璨,旁人的挤兑和幸灾乐祸且不说,光是其中的落差就够受的。 但毕竟当初说的是交流互助,冼淼淼和胡奇峰两位大佬不开口,谁也不敢主动上前试探,饶是心里再如何纠结也只得憋着。 谁知就在上个月,冼淼淼却突然把关颖和邱进的合同转到了自己名下,这回两个人就摇身一变成了工作室嫡系!真是把那些原本准备看好戏的人的眼珠子都嫉妒红了。 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邓清波也非常能够理解冼淼淼的做法。 关颖和邱进虽然不是她亲自挖掘的,但非常会来事儿,特别明白多做事少说话的原则,不该听的从来不听,不该问的也从不过问,给个机会就珍惜的不得了,恨不得废寝忘食…… 哪怕这话邓清波说起来略显不仗义,可饶是他也觉得这俩人比换出去的柳于飞省心多了,估计不管换是哪个掌权者都会毫不犹豫的做出跟冼淼淼同样的选择。 基本确定前程后,关颖和邱进却并不敢得意忘形,依旧秉持一贯的低调作风,甚至比以前更低眉顺眼了,每天除了健身就是上演技课,搞得那些想挤兑他们的人都无从下手。 由唐时雨执导,冼淼淼加盟,关颖和邱进主演的《网上情缘》已经确定要在二月份的寒假档开播,只要没有意外,两个人的走红差不多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真难得他们这会儿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邓清波跟他们寒暄一阵就准备回宿舍,路上边跟人打招呼边想起柳于飞来。 因为他这几个月也忙得厉害,加上柳于飞走之前大家也算不欢而散,所以并没特别关心对方的情况。 也就是前阵子杀青回来了,他才隐约听说柳于飞在璀璨混的也不是非常如鱼得水,从工作室走了之后到现在也就接过一部戏,还是个男三号。 想也是,璀璨毕竟不比工作室,旗下艺人无数,选择面不知道有多宽广,哪怕就是有男一号男二号这样的好资源,怕也落不到柳于飞头上。 再加上之前就有传言说柳于飞得罪了冼淼淼,注定是回不去了的,现在冼淼淼又干脆要来了关颖和邱进的合同,哪怕还没跟柳于飞解约,可也同样没表现出要续约的意思。若柳于飞想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就只剩下跟璀璨签约这一条路。 然而不管是胡奇峰还是目前分管演艺部的部长,都跟冼淼淼完全不是一种风格,他们无一例外的不苟言笑、庄重严肃,不要说工作时间跟下属玩闹,就是下班时间也很少与公司同事交际。 柳于飞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一开始他却也不信这个邪,又觉得冼淼淼在自己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总不至于一招放弃吧? 可等他结结实实的碰了几次壁,并被部长痛斥几次后,这才终于意识到一个早该认清的事实:恐怕再也不会有人像小老板那样惯着自己了…… ****** 这会儿已经是十二月份了,璀璨练习生选拔正开展的如火如荼。 因为今年璀璨,尤其是冼淼淼的工作室里着实出了几个大奖项,所以报名人数格外多,创下近几年来新高。 数以万计的报名者经历了从海选开始的残酷考验,终于只剩下一千人,而这一千人也将会在短短一个月内进行一千进五百,五百进一百,一百进五十,五十进三十的四场比赛。 只是最终剩下的三十人也不一定都会被璀璨签下,等待他们的还有为期一整年的考核期,也许最后都会成为正式练习生,根据成绩享受免费集体宿舍、伙食乃至生活补贴的待遇;又也许最后被淘汰的一个都不剩。 在选拔出最后的五十人之前,冼淼淼和胡奇峰他们是不必露面的,这不仅仅是出于节省时间的考量,也是为了防止高层领导们遭受伤害。 嗯,确实就是伤害,不亲身经历海选和初期比赛的人是永远都无法理解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的。 奇葩另类到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打扮就算了,还有各种神神叨叨的,上来就大言不惭的花式自夸,直接让原本自以为已经很不谦虚的评委们自叹弗如;分明是选拔歌手,可一开嗓却让一众评委笑喷,完全没办法直视的各种破音、走掉…… 奇葩年年有,每年都不少。 以前是冼淼淼不关心不注意,这会儿稍微留神,就够她每天笑的合不拢嘴了。 最奇葩的莫过于某位自称麦霸的少女,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过的海选,上来一张嘴就把几个评委撂倒了,那声音嘶哑的,还连连破音,完全可以被放大后当做杀伤性武器。 几位评委纷纷把茶水喷了满地,好不容易笑完了才委婉的跟她说可能不适合这次选拔的主题。 然而那姑娘却坚决不肯下台,表示自己只是感冒了而已。 主评委都笑坏了,“姑娘,哎姑娘听我说,这个感冒和一般的五音不全呢?我还是能分得清的,你还年轻,现在重新定位也还来得及,这就回去吧,好吧?” 因为报名人数众多,又临近年关,时间紧迫,见主评委发话了,现场保安就走上前来,预备礼貌驱逐。 哪知下一秒那姑娘就放声大哭起来,说她就是为了老公来的,老公还在等她,选不上就活不成了。 一群评委连同后台等待的选手都被吓懵了,保安看着蹲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女孩儿更是手足无措,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但在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届比赛后,几位资深评委早已经锻炼出超人的适应能力和机变力,片刻错愕后就恢复常态,并亲自出言安慰,又顺口问她老公是谁,怎么可能因为她选不上就不让她活了。 那姑娘哭的妆都花了,特别严肃认真的说她老公叫任栖桐,是个歌手。 众人:“……” 就连主裁判也有些圈懵,呆了几秒钟才干巴巴地劝她不要胡说。 然而那姑娘不听,再次大声重申,她老公就是任栖桐,就是璀璨的歌手,说完还从后台的背包里掏出来一张合影。 众人瞪大眼睛一看,确实是任栖桐跟她的合影没错…… 但话说回来,但凡是铁粉,谁还没有几张跟偶像的合影啊?! 因为在场所有人都坚决不肯承认这段极其荒谬的感情,这位姑娘落选后近乎崩溃,哭着跑到大街上喊冤,又说璀璨选拔不公正、有黑幕,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记者都来了。 冼淼淼得知后哭笑不得,表示自己丝毫不想体谅这种白痴,于是干脆利落的报警。然后那妞儿就被带到警局,并因为恶意散播谣言给璀璨带来的名誉损害而被拘留若干天…… 袁雅青传回消息来,她最晚后天就能到望燕台,工作室的众人也都非常开心,各个摩拳擦掌的,预备四天后在邓清波做东时如何让他放一放血。 任栖桐回意大利跟老拜斯曼过圣诞节去了,爷俩还跟冼淼淼来了一次视频通话,倒是有些矫情了。 虽然隔着屏幕,但冼淼淼还是能看出老拜斯曼的气色比之前他们在冲浪大赛现场看到的时候好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年最疼爱的小儿子陪在身边的缘故,他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竟也多了几分光彩。 说出来也许有些凉薄,原本任栖桐对他其实是没有太多亲情的,这两年做的也只是想回报对方当年的养育之恩,更多的还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罢了。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几年相处下来,哪怕没能跟正常父子一样亲密,两人之间也多多少少的有了些真感情,这一点从他们相互间的言行举止都能看出来,细节是骗不了人的。 面对这样的结果,冼淼淼也实在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以前任栖桐跟老拜斯曼不合的时候,她心疼;可现在两个人相处的越来越融洽了,她却也心疼,又止不住的替未来的任栖桐担心起来。 老拜斯曼的病确实很重,饶是多位世界一流名医会诊恐怕也撑不了多少年,终究只是熬一天算一天而已。如果任栖桐跟他的关系还像最初那样冷淡也就罢了,可现在刚开始转好了,怕是老拜斯曼的时间也所剩无几,到时候……任栖桐恐怕难免一场伤心。 但事到如今,她总不能抓着任栖桐命令他不许对老拜斯曼好,什么“你爸爸活不了几年了,未免你未来伤心,还是干脆别管他的好”……这样的混账话,谁说的出口? 冼淼淼正在这里杞人忧天呢,却突然被告知游小楼受伤入院。 她一下子就愣了,“谁入院?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入院了?” 付秀知道她跟游小楼关系非同寻常,也不敢耽搁,马上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 “具体细节和内幕暂时还不清楚,我只是接到消息说游小姐好像是跟公司的某位高层在用餐过程中发生争执,对方推了她一把,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推她?”冼淼淼怎么都觉得里面有内幕。 别看着游小楼平时大大咧咧的,可这几年磋磨下来早非吴下阿蒙,怎么可能中这么低级的招数? 可要说陷害……且不说这么想自己的闺蜜多不好,冼淼淼光一起这个念头就觉得肉麻。 什么鬼东西,又不是狗血后宫剧,还用得着推来推去的陷害吗? 百思不得其解中,冼淼淼的车子已经到达游小楼所在的医院。 付秀的消息非常及时,他们到的时候外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往里进的时候很是顺利。 游小楼的单人病房里不光她自己,还有未婚夫童岳和两名助理,一群人凑在一起飞快的商量着什么,表情也很是丰富,但唯独缺少了被“殴打”的愤怒。 面朝门口的童岳第一个发现了冼淼淼,立刻提醒未婚妻,“淼淼来了。” 游小楼也不避讳冼淼淼,又交代了助理几句才让他们出去操作,然后又热情地招呼她过来坐。 冼淼淼就看着她高高吊起的一条腿直咋舌,走近了又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本能的把脸皱巴起来,“这是怎么了?” 姑娘们凑在一起总有些不方便男士听的悄悄话,童岳先替游小楼整理了下床头柜,并摆好了果盘才跟冼淼淼点头示意后出去了。 冼淼淼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先打趣游小楼,“呦,瞧着挺美啊。” 游小楼一挑眉,难掩得色,故作谦虚,“还行吧。” 见她这样,冼淼淼才算是真的放下心来。 游小楼和童岳于十一月初在南半球海岛上举行了盛大的订婚典礼,两家都倾尽全力,当真是一掷千金,饶是邀请的宾客全都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也没人能挑出一点儿不尽善尽美的地方来。 他们请了国际上专门为各国名流设计典礼的鲜花造型师一手操办,还拉了一整支这两年风头正劲的交响乐团现场演奏,又有几架直升机全程从空中抛洒玫瑰花瓣,光是消耗的鲜花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因为只是订婚,游小楼和童岳就只请了一对伴郎伴娘,伴娘自然是冼淼淼,伴郎人选却是经过了一番比较,最终干脆也选了裴星来…… 游小楼和童岳培养感情的时间实在不长,冼淼淼担心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这一整年都忙得很,竟不能分出注意力来关心游小楼的生活,偶尔想起来总觉得不安。 今天这么一看,她总算松了口气。 简单寒暄过后,冼淼淼才问游小楼内情。 “你真是被打了啊?!” 游小楼眉毛一竖,“他敢!” 冼淼淼一噎,又问,“难不成你还陷害他?” “你可真是拍过电视剧的人了,想法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狗血?”游小楼干脆笑出声,“他也配!” 可……既然不是对方打你,也不是你陷害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137章 见冼淼淼一脸八卦和好奇的纠结,游小楼反而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事说来话长。” 这件事还要从游小楼一步步接管自家公司说起。 跟冼淼淼先“自立门户”,好歹做出一番成绩之后才顺理成章的被提名为副总不同,游小楼打从一开始就是空降兵,直接去公司担任重要职务。 冼淼淼那么小心谨慎尚且有人不服,更何况游小楼这样?那些资历老的自然不乐意被个黄毛丫头骑在头顶作威作福,所以几乎是从游小楼进公司那天起就没安生过。 好歹冼淼淼还有外挂,游小楼可是结结实实的摸着石头过河,她性格又躁,刚开始那两年着实不好过。 虽然挂着高职,但说出去的话没人听、指使不动人都是常事,更别提开会的时候她说一句,那些人恨不得当场反驳十句……如此种种,游小楼没少被气哭,所以偶尔跟冼淼淼见面的时候也是状态不佳。 也就是这两年吧,游小楼跌跌撞撞走到现在,总算是谈成了几笔生意,勉强说服了一部分人,但那些盘根错节的老关系,依旧坚持对立。 游小楼本以为两个人的起点差不多,进展应该也差不多,但没想到冼淼淼一路走来虽然也有磕磕绊绊,但总体而言势如破竹,成绩非凡,她看了难免着急。 结果今年冼淼淼又被提拔为副总裁,算是正式在璀璨站稳脚跟,游小楼确实替她高兴,但同样也因为自己的停滞不前倍感焦虑。 她也想更进一步,但因为总有那么几个人反对,她就算有想法也无法顺利施展。 职位低了,说话不算数,说话不算数就不能顺利推进,无法推进就不能尽快做出成绩,做不出成绩自己说出的话含金量就更低…… 一切好像都陷入到了死循环中,着急上火的游小楼也发了狠,抓住机会狠狠发作了几个人,可也因为这个把对立面的几个人得罪死了。 几个月前她决定跟童岳订婚,希望借助联姻的手段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效果很明显。 两家的公司多年来长期保持着密切合作关系,双方每年交易额在游小楼家公司年总交易额中所占的分量很大。但假如只是单纯的商业合作,其实并不稳定,因为你可以给对方的,未必别家就给不起。 现在两边的小辈能够通过婚姻关系将双方紧紧绑在一起,无疑是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游小楼决定趁热打铁,想借此东风把平时最喜欢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某老头儿拿下,于是约在餐厅见面。 饭桌上谈事,事半功倍这样的定律显然失灵了。 谈判双方都是暴脾气,一言不合竟就在餐厅里吵起来。 游小楼也是被气急了,觉得这死老头子实在可恶,油盐不进,不知好歹。她这几年来一直对他尊敬有加,无数次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儿上让步,谁知他非但不领情,反而更加得意忘形起来!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游小楼? 既然对方打定主意要跟自己对立到死,游小楼索性也撕破脸…… 她仗着是在公共场合,对方应该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就干脆把这几年憋着的气一股脑发出来,气的那老头子脸红脖子粗,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 现在想想,她也是拼了,自己会因为愤怒短时间内丧失理智,又怎么能保证对方始终穿着人皮? 那老头子平时摆谱摆惯了,论起嘴皮子来还真不是游小楼的对手,被她夹枪带棒的好一通冷嘲热讽,简直要疯。 他一疯不要紧,竟然冲着游小楼就扬起巴掌。 而游小楼一看也是惊得够呛,这老混账体格倍儿棒,巴掌比蒲扇都大,真要是打在自己脸上…… 说时迟那时快,游小楼脑子里还没想完呢,身体已经本能的蹦了起来。 谁知她本来就有低血压,这会儿餐前酒都没喝两口呢,又累又饿,起的又太猛,立刻就头脑发晕、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再为了躲巴掌往后一退! 好死不死的,他们就餐的餐桌所在的地方是那种平地上起了几个台阶后升起来的半封闭小平台,游小楼这么一退就踩空了,整个人嘭的仰过去了。 在这里就餐的客人大都轻声细语,这会儿冷不丁一个大活人带着椅子从台阶上摔下来,大半个餐厅都被惊动了。 那老头子也呆了,自己的巴掌什么时候威力这么大了? 不对啊,他明明白白的看到是那丫头片子自己往后躲,自己只是手指头尖擦到了她的头发! 饶是冼淼淼自觉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了,听完这个之后也是老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游小楼又要开口说话,冼淼淼突然丢出一句来,“刚才你还说他不敢动手呢,这还叫不敢呐?都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大嘴巴子抽你了!” 游小楼一听也是有些赧然,顿了下才梗着脖子道,“谁知道他疯的那么厉害!” 冼淼淼叹了口气,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又是龇牙又是倒抽凉气的,“这得多疼啊,得养一阵子了。” 各种挫伤,以及手肘、手腕扭伤,最严重的还是脚踝,因为游小楼是踩着高跟鞋失去平衡后从台阶上摔下来的,还带倒了椅子。那椅子是实木框架,非常沉重,往她歪在台阶上的脚踝面上一压,两相受力下就轻微骨裂了。 游小楼苦笑一声,“还行吧,”说着她又恨恨道,“这倒也算了,要是这次还不能把他们拉下马,我干脆就同归于尽得了!” “我呸!”冼淼淼没好气道,“至于么?再说了,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他也别想全身而退。你就好好养伤,先别多想了。” 好些跟着老板打天下的人到最后没个好下场,算来最大的原因就是不知收敛,得意忘形。老板或许早就看他们不顺眼,只是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和适当的时机出手,现在游小楼成了这副模样,就算以前家里的长辈顾忌到对方的面子不肯闹掰,想必现在也不会再无动于衷了。 再者还有童家呢! 伤已经是伤了,也怪自己大意了,游小楼并不怨别人,只是想死死抓住这个机会,如何变劣势为优势,达到利益最大化。 “……童家不要脸的吗?”她嗤笑一声,“儿媳妇还没过门的就被弄成这样,他们是对这次联姻有多大的意见!童岳的爸妈已经跟这边正式提出交涉,如果他们不付出足够的代价,大不了咱们法庭见!” 那死老头儿动手是真,游小楼受伤入院也是真,不管是目击者还是监控视频都看到是对方先动手,她才伤了的,至于到底是不是他打的,早已经不重要了。 杀人是罪,杀人未遂就不用负责任了的么? 两人又就各自的处境进行了一系列吐槽,主要是游小楼说,冼淼淼听,时不时给她递一块瓜、一口梨什么的。 想想可能带来的巨大转机,游小楼不禁眉飞色舞起来,连疼都不觉得了。 她咔嚓嚓吃完半盘水果,又戳戳冼淼淼,做出一副大爷样儿来,“来,给姐们儿唱首歌,安抚一下我千疮百孔的心灵。” 冼淼淼一下子气笑了,扭头冲着门口喊,“童岳,童岳?!” 话音刚落,童岳就从外面推门进来了,“什么事?要上厕所吗?” 这么长时间了,他还真是一直在外面守着啊,冼淼淼大笑出声,指着游小楼道,“快去安慰下,正撒娇呢,让人给她唱歌,还真是嘚瑟上了。受伤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么?” 游小楼气的拿东西丢她。 童岳挠挠头,“真想听啊?” 冼淼淼就是拉他进来分担火力的,只是随口一句而已,没想到他还真要唱,顿时也来了兴致,“你还真唱啊?” “这小子可是学过美声!”游小楼得意洋洋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冼淼淼看着她的嘚瑟样儿就牙疼,心道这算个鬼?我们家大桐桐什么声不会?回头我让他给我来个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还带跳的! 然后童岳也真就唱了一段,别说,味儿还挺正,中气十足的。 ***** 短短两天内,“游小楼被同公司高管殴打入院”的消息就流传并发酵开来,大家讨论的不亦乐乎。 单纯从企业规模看来,不管是璀璨还是游小楼家的国际贸易公司其实都算不上独一无二,偌大的望燕台划拉起来,各行业类似规模的企业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只是这事儿发生在公众场合,多少人当场目击,再加上游小楼和童岳前阵子刚轰轰烈烈的订婚,到现在奢华典礼所带来的余热还没褪净呢。完了之后再掺和上冼淼淼这个走哪儿新闻跟到哪儿的多事体质,想不闹大了都难。 童岳爸妈都不高兴了,当天亲自去医院看了游小楼之后就叫了律师,听说已经发了律师函,态度非常严肃。 这件事情确实够打脸的。 之前两家对这桩婚事都抱着非常积极的态度,两边公司的高层也都先后送过祝福,可转头就要拿大巴掌扇我们家儿媳妇,你这是想打她呢还是打我们? 就算你一直看她不顺眼,可这都好几年了,你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要等两家结亲了才动手,做脸子给谁看呢! 冼淼淼原本是打算每天都抽空去看游小楼一眼,可随着门口围挤的记者狗仔越来越多,车辆出入越来越不方便,游小楼主动禁止了她的探视,改为视频通话。 游小楼住院第四天,差不多都要被璀璨和工作室的人遗忘了的袁雅青终于从世界的另一端回来,风尘仆仆。 说真的,“判若两人”这个词几乎谁都认识,应用率也很高,但冼淼淼从没像此刻迎来如此的冲击性。 黑了,瘦了,原本憨厚的姑娘竟也带了几分难言的肃杀。 冼淼淼盯着袁雅青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非常谨慎地感慨道,“还真像职业沙匪。” 第138章 袁雅青听后竟也挺高兴,“真的么?” 毕竟这次她演的就是沙匪,如果连给人的第一眼印象都有如此鲜明的冲击力,那么至少说明她对这个角色的塑造还算成功。 冼淼淼忍不住笑道,“得亏着没有外人,不然这对话传出去也是够诡异的。” 袁雅青跟着笑,又恭喜她升职。 两天后,邓清波如约做东,他提前在郊区租了一栋别墅,一包三天,有空的可以多呆几天,没空的随时可以走,什么都不耽误。又因为周围人烟稀少,戒备森严,大家可以在里面随意放松,不必担心有人打扰。 天气越来越冷,可是却总是不下雪,只是阴霾霾的刮着西北风,让人心情无端压抑。 眼下璀璨练习生选拔到了后半程,下周就要进一月,冼淼淼马上也要加盟裁判团,恐怕一直忙到来年开春都未必有时间休息,她也使劲挤了一天出来放松,很有点儿最后的疯狂的意思。 之前袁雅青走得早,邱进和关颖来得晚,两拨三个人几乎没见过面,这次凑在一起难免有些生疏。不过因为年龄相近,在邓清波这个大喇叭的带动下,很快便熟悉起来,嘻嘻哈哈的拍了几张合影。 袁雅青见这次工作室的聚会也没有柳于飞的份儿,也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并没再问,只是坐在一旁端着水杯看大家玩。 相处的越久,冼淼淼就越觉得这姑娘是那种典型的大智若愚:看着憨登登、傻乎乎的,但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从不会不懂装懂,也不会贸贸然涉及敏感话题,实在是难得的聪明人。 见她似乎有些放不开的样子,冼淼淼就开玩笑,“怎么,出去这么久,还不认识了?” 袁雅青笑笑,“倒不是不认识人,只是脱离城市将近一年,现在突然回来,一时间好像适应不了现代化都市生活了。” 从跟着剧组集训到后面拍摄《大风歌》,袁雅青几乎就没怎么跟剧组以外的人接触,每天都累得半死,躺下之后秒睡,睁开眼之后也是一门心思的拍戏,根本没工夫想些杂七杂八的。 他们早上或者坐着越野车,或者熟了之后干脆骑马,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在戈壁荒漠奔驰、打杀,说不出的肆意。四围荒无人烟,分明裹挟着沙尘却又感觉异常干净的空气中只是回荡着他们偶尔的喊声和器械碰撞声、马蹄声,莫名悲壮。 拍摄非常辛苦,李怀要求又格外严格,中间不断有人受伤,破皮流血再平常不过,就连剧组中的女性成员们也从一开始的大惊小怪变为最后的不当回事儿…… 渐渐地,她好像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沙匪,生活忙碌而充实,单纯又直接。 现在杀青了,长久的苦累终于过去,她曾经以为自己会开心,但现在看来,好像怅然若失更多些。 袁雅青好像确实需要跟人倾诉一下,一起了头就刹不住,不紧不慢的说了足足有近十分钟,任栖桐都端了一盘肉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太久了。 见她们在聊天,任栖桐并未打扰,放下装满水果蔬菜和烤鱼、烤肉的几个盘子,又用手背试了下冼淼淼手中的杯壁,不动声色的换了另外两杯过来,然后再次转身离去。 袁雅青看了他一眼,由衷羡慕道,“小任哥可真细心呀。” 冼淼淼笑了笑,把话题重新拉回到她身上来,说,“你这种情况是正常的,任谁在一个半封闭的环境下带这么长时间也会这样,环境更替是需要适应期的,你不用担心,也到年底了,我暂时不会给你安排额外的活动,你慢慢调整就好。” 袁雅青本就是个还没正式毕业的新人,接的头一部戏就是大导演大制作不说,竟还是主要角色,几乎完全没有过渡期,压力可想而知。 艺人向来以高强度、快节奏著称,周围的诱惑又太多,心态尤其重要,一个闹不好可是要出大篓子的。 见冼淼淼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并没有丝毫不耐烦,袁雅青感激一笑,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这里是半露天的结构,只要把通往后院的门打开就是一个完整的开阔大空间,而若是天气不好了,落地玻璃门一关,照样在屋里边赏景边嗨。 那头邓清波抱着吉他唱歌,王琳在一边很给面子的打拍子附和,于榕、方栗帮忙分派碟子碗筷,邱进和关颖则在帮着一群经纪人、助理和谢磊他们烧烤,人来人往,气氛相当活泼。 因为地处山凹,这里风势不大,大家就在院子里支起烤架,七手八脚的在上面堆满鱼肉蔬菜,看着十分热闹。 在场众人中有真正有烧烤经验的,也有纯粹凑趣的,都呼啦啦往上凑,不分时机把食材往上丢,结果过会儿吃起来有外焦里生压根儿没熟的,还有早放晚拿碳化了的,一群人也不介意,又乱哄哄笑成一团。 屋里通着地暖,靠墙一边燃着壁炉,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铺着毛茸茸的厚地毯,大家进屋之后就脱了鞋,三三两两围上一圈,或坐或站,非常惬意。 邓清波的歌喉本就一般,况且现在有任栖桐珠玉在侧,大家听了两首就纷纷要求换人,一点儿面子也不给,邓清波拗不过,只得将吉他易主。 任栖桐原没打算抢邓清波的风头,只是“民心所向”,他也不好扫兴。 偏邓清波还有些耿耿于怀,大声吆喝,“来首咱没听过的!” 他这个提议立刻全票通过,方栗仗着年纪最大、资历最老带头鼓掌,冼淼淼也笑嘻嘻的拿勺子敲水杯,叮叮咚咚还挺好听。 邱进、关颖来的最晚,跟大家相处的时间最短,甚至对任栖桐这个绝大多数时候都面无表情的小师兄有些怕,但这会儿也都壮着胆子凑趣。 艺高人胆大,几万人的现场演唱会都玩儿过了,还惧这个? 任栖桐当真抱着吉他拨了拨弦,试了下音准,找了找手感,顺便看看外面的风景,看看壁炉里的火,再看看冼淼淼,然后垂着头想了会儿,十根手指微动,就流淌出一段谁也没听过的新鲜旋律来。 美色迷人眼,说的就是这个。 外面滴水成冰,室内却透着一股融融春意,他就这么随意的坐在地上,斜靠着沙发背,轻轻拨弄琴弦,光这幅映着橙黄色火光的剪影就够美的了。 曲调非常轻快柔美,缓缓飘荡,合着任栖桐的轻声哼唱,仿佛情人在耳畔的低语,让人的一颗心都甜甜的、软软的。 付秀早在第一时间就开了手机录像,一边看一边发花痴,偶尔心里还飞快的滚过几个念头:这要是发到网上去,得涨多少粉啊! 一曲毕,掌声四起,方栗率先捂腮帮子,酸溜溜道,“大龄单身狗真是没活路了。” 这妥妥的就是一首情歌啊!当这些人都不存在的么? 然而冼总正忙着跟男朋友对视,好一对旁若无人的那啥啥……众人纷纷腹诽道。 任栖桐好像对这首即兴而作的曲子颇为满意,弯腰跟冼淼淼轻吻之后就问负责租房子的邓清波,“有书房么?我去完善一下。” 邓清波突然就有些无力,指了指楼上,“二楼上去之后右拐,往后数第三个房间就是,好像房东还专门准备了不少纸笔以备不时之需,去吧去吧啊,也别回来吃了!” 小师弟什么的,太特么讨厌了! 我不要脸的啊,写歌不要脑子的啊…… 一群人闹到大半夜,又吃又喝,鬼哭狼嚎的,惊得附近林子里藏着过冬的鸟儿都魂飞魄散,四处乱飞。 然后不知谁发起的,最后竟然丢了许多枕头出来,然后邓清波就带头挥舞起来…… 一时间只听到尖叫声、大笑声此起彼伏,巨大的软枕上下翻飞,洁白的鸭绒漫天飞舞,还有的飘飘荡荡落到壁炉中,空气中就渐渐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焦香。 这群人中方栗的年纪最大,匆忙间又只拉了于榕一伙,真是非常吃亏,不一会儿就被几波人围攻,堵到墙角没有一丝还手之力,只得抱头告饶。 打下一组之后,众人精神越发亢奋,又在人来疯邓清波的带领和怂恿下朝付秀和谢磊展开围剿。 只是谢磊的战斗力非常人可比,虽不敢说以一当十,但当三当四完全没问题。 玩疯了的邓清波压根没看见“战友们”之间频繁的眼神交流,不知不觉中孤军深入,打了一会儿隐隐觉得不对劲,一扭头才发现那群人竟然早已悄悄退远,只剩自己一个光杆司令,不觉大惊失色:“卧槽不带这样的啊!你们这是叛变懂么?哎呀谢小哥啊啊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哎呀我……” 一对多谢磊可能疲于应对,但若是他跟邓清波一对一?呵呵。 但见谢磊双手交替用力一握,十指关节发出噼啪脆响,随即狞笑一声,接过付秀笑嘻嘻递上来的另一只枕头,双手齐齐发动,舞的呼呼作响,劈头盖脸朝始作俑者砸去! 邓清波一开始还想负隅顽抗,只是一个回合不到就丢盔弃甲,嗷嗷怪叫着抱头鼠窜…… 众人神情愉快的围观,表示良心一点都不痛。 第139章 当天晚上大家几乎闹到天际泛白才陆陆续续去睡了,袁雅青就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跟冼淼淼说,但因为实在太晚,她的脑袋昏昏沉沉,连路都要走不稳了,根本没法儿思考。 一直到了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重新见到冼淼淼的袁雅青才记起来想说的事。 她觉得仇茶在有意跟自己套近乎。 《大风歌》拍摄期间,除了一开始的那点小波折之外,剧组整体氛围可以说比较不错。 同艰苦共患难的过程中是很容易培养出感情的,而袁雅青又从一开始就跟大家一起集训,吃苦耐造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同组男演员,就连李怀对她也赞誉有加,所以混的还是挺如鱼得水的。 但另一位女演员,仇茶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 她虽然是女主角,但因为几乎没有打戏,所以不管是训练还是后期拍摄,跟大家在一起的时间都比较有限。 按理说男主角跟女主角基本都能打成一片,只是仇茶本就因为被李怀意外选为女一号的事情热议不断,后来又闹出“防晒霜事件”,几乎就是个八卦龙卷风风眼。本就十分爱惜羽毛的男主角正跟正牌女友如胶似漆呢,也怕跟她传出什么绯闻去,很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两人出了片场后很少有交流。 男主角都不敢上前,其余的演员就更不好做什么,于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仇茶都是独来独往。 李怀执导的电影剧组演员人数本就不多,主要演员更少,大家都混在一起玩闹,被剩出来的仇茶就很显眼了。 再说之前仇茶的助理自以为是被赶走之后,她身边的人就只剩一个,公司既没有主动再派人来补上,仇茶也没要求增加。因为人数骤然减少,有些事难免要仇茶自己来做,但她并不抱怨,甚至瞧着反而比人多的时候更悠然。 眼见着自家艺人被空出来,她的助理十分着急,时不时也劝她跟导演什么的套套近乎,仇茶只是充耳不闻。 华国编剧的地位不比国外,除了掏钱的大爷们,导演开的就是一言堂,尤其是李怀这种级别的大导演,只要能搭上线,多少人恨不得帮他提鞋都行。 好不容易这回仇茶被李怀钦点为女一号,她的公司仿佛看到了曙光,来之前就反复叮嘱,一定想尽办法跟对方拉近关系,方法不计。 他们被冲昏了头脑,可仇茶没有。 开玩笑么? 李怀是几乎每年都去国际影坛杀个来回的大神级人物,他什么场面、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要真想博得他的重视,努力做好本分才是最关键的,眼下自己什么都没有,光腆着脸上去热络,人家甩你吗?到时候弄巧成拙,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见她不听劝,助理也恼羞成怒,偷偷跟公司打了几次小报告后竟就对仇茶怠慢起来,很多原本该他动手的也不管了,偶尔仇茶让他做点什么,也要三催四请,直让其他人都有些看不过去。 只是这么一来仇茶倒自由了很多,没了助理在身边指手画脚的她这才开始逐渐真正融入这个群体。 她会不动声色的帮工作人员拿东西,地上有垃圾也会最后一个捡完了才离开,拍摄有限的几场需要大动作的戏份是也更加拼命…… 袁雅青有些不确定的说,“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剧组只有我们两个女演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感觉她好像跟我特别亲近,对了,她还经常问咱们工作室的事儿呢。” 袁雅青总觉得仇茶的举动不太寻常。要说同性演员之间亲近倒也不奇怪,只是仇茶似乎对工作室的事情格外感兴趣,这就让袁雅青不能不多想了。 “是么?”冼淼淼想了下,问,“她都喜欢问些什么?” “什么都问,但好像没有固定的目标,”袁雅青说,“因为我来的时间也不久么,所以知道的也不多,能讲的有限,无非是谁谁谁跟谁说什么笑话,大家一起吃饭,喜欢吃什么,哪家餐厅比较受青睐之类的,但仇茶总是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听得津津有味。” 作为一个有着大众普遍性取向的年轻姑娘,袁雅青也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仇茶迷恋自己,以至于什么都爱听。可眼下她就是个随处可见的小虾米,哪怕仇茶跟摄像师大哥套近乎也比跟自己交流强,图什么呢?不过就是她背后的老板罢了。 冼淼淼听后沉吟片刻,没说什么,只是轻笑一声,“行了,我知道了。” 仇茶,还真是个聪明人。 算来她走红也有六七年了,眼下也将近三十岁,可一直不温不火的,一线不足,二线有余。她所在的公司不能说不好,但也总有偏心的嫌疑。仇茶出道这么久,年龄也不小了,定位就有些尴尬,如果不能成功转型,恐怕难逃娱乐圈常见的衰败结局。 她想转型,公司当然不会反对,可也未必会全力支持。 仇茶所在的公司规模不小,算是华国二流经纪公司中的领军人物,跟璀璨这种庞然大物虽然没的比,但内外也有不少艺人,甚至也有两个一线当红。 上有曾经入围过飞马奖最佳女主角的前辈,下有无数水灵后辈,仇茶的处境不可说不危险。 公司重视的是整体利益,除了炙手可热的两个,其实并不特别在乎艺人死活。就算仇茶就此倒了,他们也早已经收回成本,与其在她身上下重金赌博,怕还不如将钱投给更多的新人,分成待遇压到最低,来钱更稳更快。 仇茶跟公司的合约只剩五个月不到,一般情况下,紧俏的艺人剩大半年可能就会被主动提出续约,但自己到现在还没听到风声,等《大风歌》杀青,估计合同都到期了。 这什么意思? 自己现在并未走下坡路,公司肯定不会不跟自己续约,但眼下摆出这样的姿态,怕是下马威。 她入行这么多年了,除了换过几次保姆车,待遇一直没变,听说年初新签的两个艺人的分成都比自己高! 若是公司主动提出续约,她还能要求一下,可如果没表现出太大热情,自己求着人家继续收留…… 仇茶不是没觉察出公司的想法,但她不服。 她觉得自己要脸蛋有脸蛋,要演技也丝毫不输给当红的小花旦们,凭什么就要给别人让路? 她想再拼一把。 成了当然好,可就算输了,她好歹也努力过,不至于抱憾终身。 跳槽有风险,而且风险不小,所以除非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仇茶目前的情况,去了巨星云集的大公司未必会得到重视,小公司……她自己又不愿意。思来想去,也只好找个厚道的。 里里外外的经纪公司和工作室扒拉了好几遍,仇茶最终选定冼淼淼的工作室。 她曾在拍广告时跟邓清波有过一次合作,后来也一直保持联系,虽然不算特别亲密,但了解一般情况绰绰有余。 冼淼淼不重视出身,甚至也不压榨手下的艺人,更不会特别计较细枝末节…… 仇茶心动了。 只是她跟邓清波毕竟性别有异,况且对方还有了女朋友,她若是贸然接近也许会给大家带去麻烦,这才将同一工作室的袁雅青作为突破口。 假如仇茶想来,冼淼淼当然是欢迎的,因为跟聪明人打交道实在舒服,只是现在一切都在暧昧期,仇茶更没有明确表态,自己并不方便出声,不然很容易被说成是挖墙脚,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 进入一月份,捂了好久的天终于一口气下了两场大雪,纷纷扬扬昼夜不息,很快便打造出一个银装素裹的琉璃世界。 大雪将空气中积攒已久的尘埃一起带下,望燕台难得迎来几个吞息就让人神清气爽的好天气,大家都十分默契一致的大口呼吸。 而在这其中呼吸最为急促的还是已经杀入璀璨练习生选拔赛决赛的五十人,不是贪恋新鲜甜美的空气,主要还是紧张的。 是生是死,就看这一遭了。 璀璨练习生选拔两年一度,如果落选要么再等两年,要么两年内混的风生水起,让他们主动招揽。然而这两条路都不是普通的难走,成功率几乎为零:且不说两年七百多天内会通过多少途径出现多少比自己更有优势的小孩儿,一次失败后年龄优势进一步微弱,原本不足的技巧却不一定能补上来,因此很少有第二次选拔还能成功的;而没有大公司的帮助,想混出头,难! 选手们纠结,冼淼淼的脑子也没闲着。 她想了几天,觉得眼下自己手头的演员不少,光是将他们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安排下就不是容易事,要是再招,恐怕难免类型重叠,到时候随之而来的利益冲突就是个大麻烦。 况且现在的她也不是以前只守着小小工作室的冼淼淼了,各种事务千头万绪,老人倒也罢了,可若是新人,怕是很难像以前那样面面俱到,所以她下定决心,如果没有很特别的款式,暂时不再吸收新人演员。 只是光这么想了,却忽视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次选拔是璀璨官方进行的,即便签约也只能跟璀璨签,就算她看中了什么人,恐怕胡奇峰也不会允许她像以前那样拖到自己阵营…… 确定方针后的冼淼淼就把大部分注意力转移到歌手身上去,又因为任栖桐作为当下璀璨数一数二的当红男歌手,不免也被拉来当评委,两人便公然“交头接耳”,胡奇峰也是很无奈。 看了几天后,还真是发现了不少好苗子。 其中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高音都非常出色。 因为先天生理因素,一般男性在高音领域可能都会比女性稍弱一点。说得通俗一点,即便是没经过系统训练的女性也可以比较轻松的唱到高音,但换到男性,基本上就只能靠胸腔和本身的力量来吼,而且也没办法平稳地保持很久。 可眼前这个叫韩玉的十八岁小男孩儿,竟可以轻而易举的唱出一般女性歌手都很难掌握的高音,而且转换自如,非常平稳。 冼淼淼跟任栖桐对视一眼,都涌起一个念头:捡到宝了! 但人无完人,韩玉的高音虽然出类拔萃,只是低音方面却平平无奇,甚至不如普通男歌手,这无疑给他带来很大限制。 另一个小女孩儿叫洛阳,也才十九岁,高音丝毫不逊色于韩玉,从海选阶段就被重点关注,这会儿亮嗓后几乎全体评委鼓掌,入围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挖到宝是好事,但具体如何安排,却是个难题。 如果让他们以个体歌手出道,洛阳倒也罢了,韩玉可以走的路子就有比较大的局限性,毕竟作为一个男歌手,低音不出色绝对是无法忽视的瑕疵。 会议室内热烈的讨论过一轮之后,冼淼淼被胡奇峰亲口告知不可能将人签到工作室,顿时有些垂头丧气。 见她如此,饶是胡奇峰也有些忍俊不禁,只是因为还在开会,这才努力板着脸,以前辈身份教育道,“冼总,希望你尽快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努力将璀璨整体提到跟工作室同等待遇上去。” 冼淼淼不禁有些心虚,表示接受教育,会努力改正。 确实就像胡奇峰说的,眼下她虽然已经正式出任璀璨副总,但在心里,工作室的地位依旧居于榜首,但凡有什么好处,她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先往工作室划拉了再说…… 这种想法可以理解,但并不好再像以前表现的那么明显,恐怕以后她就要一步步协调了。 坐在她身边的任栖桐忍笑,偷偷从会议桌下面捏了捏她的手,轻声道,“小财迷。” 冼淼淼瞪他一眼,伸手拧他,“你也说我!” 任栖桐就跟没感觉似的,只看着她笑,等她拧完了才表示要发言。 “除了韩玉和洛阳之外,这次还有几名选手非常出色,但如果作为个人歌手出道,优势却又似乎不是特别明显。” 他这番话一出,在场不少人都开始暗中腹诽:您老天资出众,连带着眼光也高的无边无垠,这优势还不明显么?难不成都要跟您似的高低音无缝焊接,上下绵延不绝几乎没有尽头,完了之后还要能填词会作曲……哦,差点忘了,最好还要运动全能,外加擅长数门外语。 这合着就是让人这辈子没法儿出道了呗! 都有想法,可却没人敢明说,毕竟任栖桐他就是那么吊炸天,活生生的实例,由他亲口说出这些话,没人敢不服。 胡奇峰却觉得有门儿,并且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 毕竟璀璨现在已经有任栖桐这面招牌立着,如同巍峨高山一般轻易难以逾越,假如后面再推出单人歌手,即便璀璨没有这个意思,外人肯定也会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 人就怕比较! 也许韩玉放在别的公司马上就能被定位为一名专攻高音的歌手,可跟全能的任栖桐比?即便高音部分略有优势,整体却差了太多。 就算高音有优势,可有几首歌是从头高到尾的?要是真的一路飚下来,恐怕不等听众厌烦,歌手自己的嗓子就先要报废了,所以不过是作为额外卖点而已。 眼下任栖桐还不到27岁,职业生涯怕不还有几十年!若是韩玉真的这么出道了,除非他跳槽换公司,不然大约这辈子都要被对方死死压在头上,做个万年老二。 胡奇峰略一沉吟,“你的意思是,组乐团?” 任栖桐点头,“单体歌手可以以高音为卖点,乐团自然也可以。况且以乐团的方式出道,几名歌手相互配合,完全可以掩盖各自的不足。” 他是单纯以歌唱效果的专业角度出发的,但胡奇峰会考虑的明显更多。 通过组合的方式扬长避短早就说业内管用的方法,这样做除了可以有效提升歌唱效果外,更能最大程度的占据市场。 想想吧,众味难调,一个艺人也许只能吸引一千万粉丝,但假如多几个类型呢? 阳光帅气的运动型男、温柔和煦的邻家大哥哥、冷酷霸道的冰山款、柔软咳咳易推倒…… 况且多名歌手组合在一起,歌曲的可选择范围一下子就扩大了,主打高音、低音等等的歌曲敢试一试。 何愁不能将市场份额一网打尽! 即便日后歌手想要单飞,有了前期乐团积攒的人气和经验,也会容易许多。 专业方面有任栖桐发言,市场方面有胡奇峰肯定,三下五除二的,韩玉和洛阳的发展方向就这么定下来。 定位方向下来之后,其他的就简单多了,而眼下最要紧的是给新人做培训。 虽说是练习生,但也不是一起艰难时候走过来的,团队成员之间的感情比较有限,华国之前并不太注重成员感情基础的培养,后来就出了不少起团队内讧的事情,影响恶劣不说,团队往往也会被迫解体,经济损失非常严重。打那之后,各公司才算是逐步重视起来。 除了培养感情之外,艺人待人接物的基本素养也要重点抓,甚至还有个人的审美水平提升。 韩玉就不说了,那个洛阳的品味真可以说是一言难尽。 洛阳年纪本就不大,五官也圆润,是那种偏可爱的长相。也许还处于叛逆期,她尤其钟爱那种特别成熟的浓妆:高挑的几乎要飞出头顶的眉毛,紫的黑的暗红的嘴唇,乌眼鸡似的深度烟熏,反正冼淼淼就从没看清过她的眼睛实际上是什么形状过。 睁眼看辣眼睛,闭眼听天籁不外如是,这姑娘就是这么极端。 正常的化妆可以锦上添花,让一个人更加美丽出众,可就洛阳这个弄法,出众是出众了,至于美丽,估计没几个人敢这么违心说话。 洛阳直言疯狂喜欢任栖桐,确定会被签下之后,松了口气就要求跟任栖桐合影。 她说完之后就眼巴巴的等着任栖桐的反应,那种渴望的神情活脱脱演绎了何谓迷妹。 冼淼淼就见任栖桐的眼角都抽了几下,整个人几乎是发自心底的拒绝。 显然坐得近的胡奇峰也看出了任栖桐的排斥,但他这两年也是学的坏心眼儿了,看出来,偏偏不说破,就是笑吟吟的看好戏。 别人不帮,冼淼淼是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的,可人家求个合影而已,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拒绝的话总不大好。 都说人在被逼到一定份儿上就会急中生智,说的就是任栖桐现在的情况。 以前他是对一切活动冷漠无视,从去年开始转变风格后就突然不大会拒绝别人了,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也实在不想委屈自己,一急之下,竟说出了谁也挑不出错儿来的借口:“现在还在比赛过程中,最终结果并没对外公布,现在合影很容易提前走漏消息,抱歉。” 洛阳虽然失望,但偶像说什么都是对的,而且外界的狗仔确实非常擅长从蛛丝马迹中推断消息,也就同意了。 毕竟是公司未来的一员悍将,冼淼淼又在旁边补充道,“不要紧,以后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了,有的是机会。” 话音未落,就见洛阳立刻转悲为喜,兴奋异常的冲评委席鞠了个大躬。 是啊,都在一个公司里了,合影算什么,说不定哪天还能一起吃饭呢! 然而任栖桐一听这个就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带着些控诉的看向冼淼淼,满满的委屈,你出卖我? 冼淼淼忍笑,偷偷拍了拍他的腰以示安抚,权宜之计,权宜…… 想必等以后洛阳审美正常了,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清清爽爽了,任栖桐也不会拒绝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第140章 童岳的父母果然很给力,也不知他们私底下究竟做了什么努力,那个对游小楼不敬的老家伙终于公开发布辞职声明,还附带一封给她的道歉信。 几年了,总算取得实质性进展的游小楼欣喜若狂,大半夜的给冼淼淼打电话倾诉,那头童岳数次催她去睡觉都充耳不闻。 她也确实不容易,几年来被一群充大爷样儿的老货压得死死地,想做点什么都要被指手画脚,现在虽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好歹掀翻了压在头顶的大山。只要那老头儿倒了台,少了心腹大患,剩下的小喽啰都不足为惧。 眼看着都快十二点了,童岳干脆夺了电话,对冼淼淼道,“抱歉,打扰你休息了,她就是在这儿憋得很了。” 冼淼淼失笑,“了解,那我先挂了。” 见童岳竟然真的讲电话挂断,游小楼都有些呆了,随即怒道,“你干嘛,我还没说完呢!” “差不多就得了吧姑奶奶,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童岳无奈道,“你不上班,人家就不上了?来日方长,等天亮了什么时候说不行?” 游小楼就有些无言以对,只是到底不甘心,使劲往床上一趟,想了半天,竟道,“我想吃榴莲。” 童岳无语,“榴莲性燥,吃了上火,你现在骨头缝还没长好呢,不好吃那个,我给你要个菠萝西瓜什么吧?” “不管,我就要吃榴莲!”游小楼不讲理起来也是够人受的,当即在床上用那硕果仅存的一条腿儿瞎扑腾,“榴莲,我就要吃榴莲!” 童岳给她闹得没脾气,只是笑,“吃什么榴莲,臭烘烘的,打明儿起我就不刷牙了,等上三五天开口就是。” “你真恶心!”游小楼让他说的直反胃,哪里还有胃口,可到底没得逞不甘心,也不好好睡,把被子踢得乱七八糟。 “这又是折腾什么?” 童岳没办法,认命的给她盖,可刚盖好又被踢开。 “热!”游小楼似乎是觉得他被自己闹得手忙脚乱的样子特别好玩儿,故意捣乱,“暖气太足了。” 这会儿童岳也看出来她是有心使坏,站在原地眨巴下眼睛,突然坏坏一笑,三下两下踢飞鞋子,竟就这么爬了上去。 “卧槽你干嘛?!”游小楼都给他吓坏了,手忙脚乱的就想跑,可那边一条腿还瘸着呢,没回过神来就被对方八爪鱼似的搂住了,“门口就有保镖,我可警告你啊,你别耍流氓啊!” 两人虽然订婚了,但毕竟相处的时间不长,还从没这么亲密过,一时间游小楼只觉得面红耳热,心跳如擂鼓。 “你不是热么,我搂着你,就算不盖被子也不怕冻着了。”童岳本也不是什么特别稳重的,这会儿性子起来更是不爱收敛,当即把她搂的更紧,笑容里带了几分痞气,“有本事你就叫啊,我搂着自己的老婆睡觉还犯法啊?” “谁是你老婆,别胡说八道!”热乎乎的气息全都喷洒在耳边,游小楼又羞又气,努力挣扎。 慌乱中就听童岳闷哼一声,游小楼下意识顿住,连忙收回胳膊肘,扭过头去问,“喂,没事儿吧你?” 童岳捂着肋骨哼哼了半天,这才面色发白道,“好歹毒的婆娘,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这要是再狠点儿,估计咱俩都能当个骨裂病友了。” 见他确实像是疼的厉害的样子,游小楼也有些慌了,当即高声喊人进来,童岳都来不及拦。 听见呼喊的两个保镖刷的推门而入,可一绕进来看到两人在床上扭成一团的混乱场面就顿住了,气氛可以说非常尴尬。 其中一个跟童岳很多年了的保镖摸摸鼻子,笑嘻嘻道,“这时候喊兄弟们进来就不大合适了吧?” 游小楼臊的跟什么似的,刚要解释就听童岳道,“少胡说,行了,闹着玩儿呢,出去吧。” 俩保镖又笑眯眯退出去,重新在门口分左右站定后还对视一眼,呵,小两口还挺有情调! 保镖走后,游病房里俩人又闹腾了半天,最后终究还是童岳得逞了,就这么连体婴儿是的睡着了,倒也安稳。 ********* 临近年底,一群人真是忙的脚不沾地。 像任栖桐这样死咬着坚决不肯参加任何晚会演出的艺人并不多,只算春节和元旦,光是各地各台的晚会和特色演出方栗就接了超过两位数,就连邓清波也因为曾经驻唱歌手的身份被几家电视台邀请去唱歌。 每年12月份一直到来年3月份都是模特们的工作旺季,包括国内外的时装走秀,各大杂志举办的时尚界盛会,以及各色花式酒会、慈善晚会,王琳平均每三天就要换一个地方,堪称最忙。 《网上情缘》如期开播,虽因为同期几档宣传势头凶猛的热门IP改编电视剧和老戏骨大制作的冲击,比如说重播的《大汉》,没能攻下收视率榜首,但成绩依然不错。 关键是这部剧还是专业性很强的运动题材,在一水儿的偶像剧和历史剧中简直独树一帜! 在华国,运动题材的电视剧很不吃香,数量也少的可怜,这次《网上情缘》能将收视率稳定保持在总排名前五,已经非常令人惊喜。 开播的头几天,唐时雨几乎天天跟冼淼淼打电话讨论,查缺补漏、总结经验教训。 “数字不错,”唐时雨有些遗憾的说,“只是投资也太大了点儿,能回本吗?” 不同于之前的小制作,这次冼淼淼可谓是放血,光是那休闲度假村几个月的租金就是个天文数字,还有为演员们专门量身打造的戏服、鞋子、网球用具等等,虽然有赞助,但几个主演的特别定制款还是需要花钱,再加上拍摄所需的其他费用…… 虽说早前就卖出了播放权,但就像唐时雨说的,投入着实太多了些,两边计算下来,利润就很微薄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最赚钱的反而不是电视剧本身,而是相应的周边。 冼淼淼事先已经跟本次为《网上情缘》提供运动用品赞助商,早就谈好了周边生产合同;而且在租借场地的时候,她也跟老板有约在先,如果后期电视剧播放后为度假村带去消费热潮,营业额增长超过一定幅度他们是要分成的…… 《网上情缘》热播带来的后期收益暂且不论,观众对它的评价可以说非常高。不同于一般偶像剧的受众群体两极分化,这部剧竟也吸引了数量众多的家长粉。 “很健康,跟大多数艺人那种病态的瘦削截然不同。” “看了两集,感觉很好,还是我介绍我女儿看的呢!剧中人物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都非常积极向上,有种让人打从心眼儿里觉得舒服的感觉。” “特别好看,演员很美,但又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整容脸,看了之后感觉很舒服。” “赞一个!” “一直都特别不喜欢演员整容,尤其是那些分明整容还死不承认的,而且导演好像也特别想不开,全国上下那么多人,怎么非要逮着那几张整容脸翻来覆去的用?演技又烂,都不腻味的吗?我觉得这个剧就特别好,三观很正!” “特别佩服剧组的选人眼光,没有一张僵脸,一看就是特别生机勃勃的清纯,追剧中……” “不高兴,大家的身材都太好了,看完之后好自卑啊,连夜报了个网球班,希望能坚持下来。” “哈哈哈,勾起了年轻时候的回忆,这几年都懒怠了,打算明天就去健身房举铁……” 不同于大众偶像剧动辄“谁谁谁好帅”“某某某好美”这种没营养的评论,观众对《网上情缘》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其中年轻人们围着梦想努力奋斗,在赛场挥洒汗水的情景,“健康”“热血”“舒服”之类的词汇就占据了留言面的大半。 尤其是冼淼淼饰演的学姐出场那几集,竟带来了开播后的首个收视高潮,短短几分钟内,收视率从第五名直接飙升到第二名,次日竟然再创新高,终于过了把榜首的瘾。 无数观众纷纷跑去冼淼淼的Talk@她,留言内容也是五花八门:“哈哈哈哈,水妹还真出镜了啊!” “噗,不错,挺好的。” “水妹的皮肤很好啊,大特写都没有瑕疵的样子,演技也是棒棒哒~” “哇,球技很不错啊!” “听说大桐桐也去了,怎么没邀请他一起呢?” “楼上高亮,据说大桐桐从多年前就开始潜心研究演技,演技班的老师们对他极其看重,毕业的时候甚至挥泪送行,所以为啥不出镜?” 冼淼淼看后乐得不行,心道你们是认真的吗? 至于我的演技什么的,你们竟然能说好,也算为了我昧良心了…… 她得是多厚的脸皮才敢这么对自己说啊! 知道内情的人纷纷笑到内伤,唐时雨又借着这股东风在网上大肆宣传:“我可以非常自豪的说,冼淼淼小姐非常敬业,在她的带领下,整个剧组从头到尾都没用一个替身!所有主要演员都有运动基础,又先进行了高强度的集训,即便是剧中难度最高的几个击球也是演员亲自完成,有未经剪辑的花絮视频为证。” 这话她说的一点都不心虚,因为全是实话。 当初本来那群演员就够认真努力的了,结果冼淼淼去了之后以身作则,一连几天都在片场摸爬滚打,晒得直冒油,该摔的时候半点不含糊,光是那身淤青就足足花了一个多月才养回来,剧组请来的替身压根儿没捞着上场的机会。 大老板这么拼,其他演员看了之后更是受启发,自然就更玩儿命了…… 单纯的语言说服力不够,唐时雨还真就公开了几个拍摄间隙的花絮,尤其是冼淼淼那段。 当网民看到冼淼淼为了一个在后期播放时一闪即过的镜头,竟然足足拍了一天,在被晒得滚烫的地上摔倒了一遍又一遍时,都表示很震动。 “真是挺感动的,非常敬业!” “棒棒哒!” “真的特别了不起,拍戏那几天特别热,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门都不想出的,可水妹竟然这么能吃苦。” “呀,好心疼啊,看上去摔得好惨的样子,膝盖那是破皮了吗?” “膝盖不知道,但是腿和胳膊上确实有很多淤青是真的,心疼。” “真是不敢比,水妹一个业余演员,只是客串而已就这么敬业,可再看看那些拿着巨额片酬的小鲜肉、小花们,不要说这么辛苦的戏份了,就是好多根本不必要的文戏都要替身、替身,要么就抠图,要么干脆只是摆摆样子,看看水妹,再看看他们,丢不丢人啊!” “我是被抽中允许进入探班的几个幸运儿之一,虽然没能赶上水妹拍戏那两天,但其他演员卖命确实是真的,都一点儿不娇气,很多摔倒的动作,我看着都肉疼。” “这剧组摸爬滚打的戏份绝对不少于任何一部都市偶像剧,演员受伤也是家常便饭,可从开拍到现在,我就没看见谁拿着自己淤青或是破皮流血的照片炒作过,光这一点就没得说。” “什么是真敬业,什么是炒作,观众的眼睛也不是白长的,平时不说就罢了,就希望以后那些演员们能张点儿心,粉丝也都理智一点,别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恨不得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说到底,你拿了那么多钱,付出点代价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大太阳底下搬砖的大爷们不比你们辛苦多了?什么努力啊敬业根本就是职业道德,可现在却被人歪曲成了优点,太搞笑了……” 今天难得不用加班,两个人早早的吃了饭,乱没形象的窝在沙发里看书看电视玩手机,真是非常惬意,只是冼淼淼时常会冒出要捣乱的心思,比如说现在。 这两天她简直把看评论当成一种休闲,不光自己看,还拉着任栖桐一起看,又拿着留言逗他,“瞧,观众还挺期待你的表演的,现在后悔不后悔?” 时间久了,任栖桐也多多少少接受了自己天生没有表演天分的事实,只是嘴上不说而已,而现在冼淼淼又这么逗他,就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 冼淼淼只是笑,任栖桐也不还嘴,干脆利落的丢了手里的五线谱,上前一伸胳膊就把人整个儿搬起来,甚至还往半空中颠了颠,带着笑意问,“逗我玩儿有意思?” 落下来的冼淼淼啊的叫了声,熟练地抱住他的脖子,一本正经的点头,“特别有意思。” 任栖桐无奈的笑出声,走了几步把人放到床上,两条胳膊撑在她脸旁边,居高临下的问,“有意思?” 冼淼淼咯咯笑了一阵,拿手指头搔他的下巴,点头。 大晚上的撩拨男人什么的真心刹不住车,她就见任栖桐的眼睛一点点沉下去,可偏偏又亮的吓人,体温也渐渐升高。 就在任栖桐压下来的瞬间,冼淼淼又特别不知死活的问了句,“老胡说想让你帮忙带几个学生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任栖桐都要憋出内伤了好么! 谁家两个人滚在一起做羞羞的事情时还要讨论公事的? 这小妮子几天不收拾,是要上天了! 他眉毛危险的一挑,两眼微微眯起,看的冼淼淼浑身发毛,“这么看着我是要干嘛?”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扑了上来,说的话里都带着点儿狠巴巴的咬牙切齿,“干你!” 事后任先生非常谦虚且坦诚地表示,论及嘴皮子功夫,他也许不咋地,但作为身心健康的一个男人,把女朋友弄得下不了床什么的,那都是小意思! ******** 临近年底,王爸爸王妈妈又做了一大堆好吃的,什么年糕、馅饼、包子、饺子的,装满了后备箱拉过来的,冼淼淼推辞不得,只得将它们如数拉到老宅,塞满了一整个双开门大冰箱。 今天任栖桐也来了,除了王爸爸他们给的东西外,他还带了些给老爷子和尚云清父子的礼物。 已经几个月没见他的十月都要乐疯了,大老远就开始尖叫,“桐桐桐桐桐桐你来啦!” 尚云清看着好笑,“哎呦儿子喂,小点声,这都喊破音了。” 说完又打趣任栖桐,“怎么,不怕老爷子揍你啊?” 任栖桐抱着十月颠了几下,很是感慨,“重了好多。” 十月用力点头,笑嘻嘻道,“我长高了好多,桐桐你都好久不来啦。” 小孩子总是长得特别快,任栖桐就记得之前这还是个豆丁来着,这会儿瞧着高了也壮了,说话更流利,调理更清晰,眼见着就是个挺棒的半大小伙子了。 任栖桐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对坏笑的尚云清道,“那就请小舅舅多多关照了。” 尚云清很少听他说这么客气的话,可见也是被老爷子折腾的够呛,当即笑个不停。 其实眼见着要过年,就算任栖桐不主动来,尚云清也会把人叫了来。 老爷子闹别扭归闹别扭,他可以不待见小辈,但若是小辈因为这个就杠上了,反而不美;况且老爷子的不高兴并不是针对任栖桐这个人本身,而恰恰说明了他对冼淼淼的珍视,不管是女婿还是孙女婿,于情于理都该让老人家“发泄”一下,不然太容易追到的姑娘也不知道珍惜不是? 把东西归置好后,冼淼淼照例带着任栖桐去跟老爷子报道。 听说宝贝孙女回来了,尚清寒当然高兴地不得了,可一看到一块进来的任栖桐,一张老脸登时耷拉下来,很不开心的哼了声,“这小子怎么也来了?” 冼淼淼忍笑,也不说话。 任栖桐面不改色的上前,就跟没察觉到他近乎实质的嫌弃似的,该问好问好,该行礼行礼,然后又把带来的礼物送上去。 老爷子看都没看他送的东西,又哼了声,斜眼瞅着他发难,“怎么,打量我们家就穷到这份儿上了,这点东西就想把我的宝贝疙瘩拐走?做梦吧!” 说到最后,他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脸微微涨红,手中的拐棍戳的地板砰砰响,似乎随时都会抽到眼前这个臭小子身上。 “噗!”冼淼淼实在没忍住,就这么笑出声来。 她一笑,老爷子脸上就有些挂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对任栖桐甩眼刀子。 “行了,东西送到了,你这就走吧!” 老小孩老小孩,脾气上来了不比熊孩子好哄,任栖桐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微变动,眼睛里透出难以置信来:这是连饭都不给吃了啊?! 冼淼淼笑个不停,先搂着老爷子腻歪了会儿,然后就跟任栖桐一块出去了。 去往客厅的路上,任先生的情绪略显沉重,冼淼淼逗了他一下才闷闷道,“讨老婆真是不容易……” 他记得以前老爷子还挺欣赏自己的,每次来了也都和颜悦色的,这几次……反差忒大! 走了一路,他还心有余悸的问冼淼淼,“该不会外公以后都这么对我了吧?” 都说得到家人祝福的婚姻才是幸福的,要是老爷子以后都用一种“人贩子”的控诉眼光瞅着自己,呃,他觉得自己的处境可能会有那么一丢丢不妙。 晚饭时分,任栖桐终究是坚定不移的没走。 老婆他肯定是要讨的,至于老老丈人不高兴什么的,自己除了硬着头皮挨着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这顿饭吃的可以说非常惊心动魄,老爷子几乎是展示出了一个娱乐圈头子与生俱来的“人格分裂”天赋:对十月和冼淼淼说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和颜悦色、春风化雨,可一转脸对上任栖桐,瞬间跳台,那脸可谓又黑又长。 任先生表示自己绝对不可能在娶媳妇的道路上有任何退缩,于是便在尚云清的暗示下主动给老爷子敬酒。 老爷子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微妙,“你要跟我喝酒?” 任栖桐本能的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只是点头。 就见老爷子冷笑一声,挺邪魅狂狷的把一杯差不多二两白酒仰脖干了,然后倒过来晃了下,又拿眼神示意他。 任栖桐有点懵,这个喝法?! 这种纯度无限逼近酒精的玩意儿是这么个喝法?! 小舅舅你敢说不是想杀我? 第141章 虽然早有察觉,但当这天真的来了,冼淼淼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惊喜和紧张看,因为哪怕就是算上上辈子,跟一个人约定终生这样的事情也还是头一遭。 刚过完年,外面的红灯笼都没撤干净呢,任栖桐就要带着她去看已经装修完毕,并且通风换气了小半年的新房子。 两人也相处好几年了,对彼此十分了解,基本上一个人心里有什么小九九,另一个人多少都能看出端倪。 笑着从任栖桐手里接了钥匙,冼淼淼刚开门,就看见了满地的玫瑰花,火红一片,因为数量极多,香气也非常浓郁。 她一下子就乐了,玫瑰海洋攻势什么的虽然俗套,但历久弥新,却也不过时。 然后她就看见任栖桐从来时路上时不时低头瞅一眼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个蓝色天鹅绒的小盒子,跨到玫瑰花堆儿里单膝跪下,特别虔诚的仰起头来求他嫁给她。 虽然结果没什么悬念,但看到冼淼淼点头,两个人抱在一起之后还都挺兴奋,就觉得好像更密不可分了。 后面根本就不用特意对外发布信息,专盯他们这条线的狗仔眼睛比谁都毒,立刻就发现了冼淼淼新上手的鸽子蛋,登时眼珠子都亮了,天灵盖上都要飞出去“大新闻”三个字。 刚才这俩人进去的时候,大小姐手上可是空空荡荡呢,那么这戒指哪来的,干什么来的,还用猜? 心里头高兴,任栖桐对谁都和颜悦色的,饶是一贯不怎么得他待见的狗仔也没遇上冷脸子,冰山初融般肆意流淌的善意几乎让狗仔们站立不稳,非常受宠若惊。 任栖桐大大方方承认了,冼淼淼也挺配合的把手指亮开来给他们拍特写。这些年大过年的都要在外面蹲着等新闻,冰天雪地的,也是够不容易。 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的钻石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稍微换个角度就要晃花人的眼睛,几个狗仔一边拍照,一边暗自在心里数量的估算价值。 这闪的不是光,是钱啊! 年下天寒地冻,如果没事儿谁也不爱去街上溜达,大家正憋在家里闲得慌,现下冷不丁爆出这么个大新闻,都挺兴奋。 跟这一对熟悉的纷纷在第一时间发来贺电,不熟悉的也在网上转载、留言,登时就把气氛炒热了。 他们两个在一块都好几年了,洒了不知多少狗粮,况且打从一开始就没隐瞒过恋爱的消息,好些人都盼着他们赶紧结婚,最好婚后生上十个八个的崽崽,让大桐桐天天拉出来溜着玩儿…… 尚云清就笑,“这回老爷子才是真有的愁了。” 以前毕竟没真谈婚论嫁,哪怕两个人好的蜜里调油似的,总觉得姑娘还是自家的。可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冼淼淼答应了任栖桐的求婚,单身生涯可不就进入倒计时,什么时候说成家也就是眨眼的工夫。 老爷子是真舍不得,当天连饭也不想吃了,一个人憋在书房里谁也不理,又哭又笑,老泪纵横,又觉得上次灌酒到底是不够狠。大过年的就划算着要把我们家的姑娘拐跑,什么人呐! 女儿没留住,眼瞅着孙女也要跟人家跑了,老爷子心里难受。 可就算再怎么难受,他也没再主动找任栖桐的麻烦,因为他是真明白了,自己留不住…… 求过婚之后任栖桐就开始光明正大的筹备起了婚礼,也就是到了这会儿冼淼淼才知道,这么多流程和需要准备的事情,他竟然早已暗中进行了大半。 自己越来越忙,任栖桐也没闲到哪里去,亏他还有工夫琢磨这个。怪不得瞧着这些日子都瘦了。 璀璨新选了练习生之后,连带着任栖桐也忙起来了,摇身一变成了任老师,专门给新来的练习生苗子上课。 也不是所有的练习生都有这个待遇,几轮厮杀下来任栖桐只挑了四个,都是看着比较顺眼,天分也高的,其中就有洛阳和韩玉。 小姑娘兴奋地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特意拿出迄今为止最高的化妆技术,给自己满满当当的涂了一张大花脸,然后把包括任栖桐在内的一个小班的人都吓得人仰马翻,场面一度失控。 也就是任栖桐一贯沉稳,不然这会儿肯定也跟那几个练习生似的嗷嗷乱叫。 他站在原地定了定神,特别费劲的辨认一番,这才确定了来人的身份,然后就黑着脸喊了总管练习生的负责人来,让他先把人带下去洗干净了。 这都什么扭曲的审美啊!要是扭不回来,这样的学生他宁肯不要,丢不起那人! 等洛阳走了,韩玉几个还是心有余悸,面部表情一时半会调整不回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顶着一片湿漉漉的刘海的洛阳被负责人送回来了,微微带一丁点儿尖尖的下巴上还隐约有水珠顺着鬓发滚下来,白嫩嫩的小圆脸上带着水汽,还透着几分委屈。 她老委屈了! 那是她特意画的,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献给偶像,谁知扭头就被按到洗脸盆里去了,这边的人难道都欣赏不来自己的美么? 任栖桐对负责人点点头,这才隔着老远打量洛阳几眼,“嗯,回座位。” 她的座位在韩玉旁边,坐下之后韩玉就频频扭头看,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你真是洛阳?” “你什么意思?”洛阳把本来就挺圆的眼睛瞪得更圆,活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奶猫:分明是想发威,可戾气没见多少,倒是有几分喜感。 “没什么,”韩玉摇摇头,忍了又忍还是说了实话,“你可别再化那样的妆了。” 见洛阳不高兴,他忙补上一句,“这样好看多了!” 哪个小姑娘不爱美?一听这个,刚还气鼓鼓的洛阳立刻转怒为喜,“真的?” 不光韩玉,就是另外两个练习生也拼命点头,压根儿不比提前统一口径,完全是肺腑之言。 那绝对是真的! 其实洛阳长相勉强算是甜美可爱,着实算不上什么特别出色的美女,可但凡是个人被她独特的化妆手法荼毒几天后,再看一回这样的清水挂面,也觉得火辣辣的眼睛得到了滋润和抚慰。 于是除了基础的声乐课之外,洛阳又得到了化妆师、造型师、服装搭配老师们的重点照顾,见天的给她灌输何谓真正的美。 眼见着以后也要是璀璨的一张招牌了,可不好叫外人以为璀璨上下都是这么个另类的风格。 任老师一边教着学生,一边就带着冼淼淼搬家。新房子当初用的就是环保材料,又是那么高的楼层,对流好的时候大风呼呼的刮,什么样的残毒跑不干净?此时不搬更待何时?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家具和生活用品都是齐备的,根本不用到处倒腾,只把当季的衣服鞋帽之类的运过去也就得了。请了人,两天就弄得妥妥当当。 这回两个人可算是光明正大的同居了,而且任老师尤其心气儿顺畅:他总算让老婆住在了自己买的房子里。 以前他就跟一棵无根野草似的,飘飘荡荡,随便往哪儿一靠都能活,总觉得阴霾霾的,过一天算一天,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和指望。 现在不同了,他有了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内心深处就开始觉得不能再这么飘,他得对那个姑娘和他们的未来负责。 所以他头一次想要安定下来,亲手拾掇一个家,只觉得好像生活都有了奔头,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劲儿。 这个家也许不算太大,但以后都会被各种美好的回忆充满,这里有他的爱人,或许未来还会有可爱的孩子…… 两个人就这么过起了没羞没臊的小日子: 每天早上一起床就先劈头盖脸的亲对方一顿,然后拉拉扯扯的去卫生间洗漱,完了之后嘻嘻哈哈的吃早饭,哪怕一杯白开水喝着也跟蜜似的。吃完饭手拉手下楼,偶尔还跟蹲点的狗仔打个招呼,完了再一块上班。在公司分开的时候必定伴随着一个晃瞎围观群众狗眼的临别吻,收工的时候不管谁加班,另一个必定要寻点事儿等着,哪怕就是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干看也乐意。 狗仔特别尽职尽责的跟踪报道了几天,最后先大呼受不了的就是粉丝,这群人可以说非常矛盾,一边嚷嚷着甜的齁嗓子,一边又欲罢不能的跟狗仔催稿,下面见天都有人花式求崽崽。 到最后,连邓清波这类熟悉的圈内朋友也纷纷跳出来抗议,说春天本就是躁动的时节,他们这么做简直是没有社会道德,必须坚决予以打击,报道这才渐渐的少了,只是偶尔还会冒出来一两篇,比如说任栖桐开车上班途中突然停下,只为了下去给老婆买一束花啥的…… ******* 时间来到三月,严寒渐退,原本被冻得只剩下根茎的草也长了出来,细细密密一大片,毛茸茸的,把手放上去只觉得软绵绵,一点也没有下半年那种坚硬刺人的不适感。 璀璨的员工们还在时不时的回忆过年时候的趣事,任先生也不知又突然沉迷起了什么,每天都会找很多视频、图片和纯文字的资料看,冼淼淼却突然得到了十月妈妈来华国的消息。 乔娜坐的是夜班航空,当天早上七点钟就到了,下飞机之后先给冼淼淼打了电话,问最近方不方便让自己见见十月。 因为之前闹得不大痛快,乔娜也没好意思再找尚云清,就先给冼淼淼打电话探口风。 老实说,冼淼淼对乔娜的感觉还真挺复杂的,一边敬佩她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对于自由和美的追逐,另一边却又觉得她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妈妈。虽说母子天性,拦着她不让见面不大好,但如果现在乔娜的思维方式还跟以前一样,并没改变的话,冼淼淼并不排除使用强制手段,以确保十月健康成长。 冼淼淼不喜欢跟人兜圈子,直接就在电话里把自己的顾虑说了,万幸乔娜没让她失望,非常肯定的说这次就是专程来看十月的,她已经定好了住的地方,会在华国停留至少两个月。 估计是怕冼淼淼不信,乔娜还在视频电话中向她展示了自己住处的订单,果然是两个月。 冼淼淼总算是有些欣慰,又问她:“三月份应该也有不少值得拍摄的景物吧?你真舍得在这里窝这么久?” 尽管她对那个领域不是特别了解,但三月份万物复苏,估计非洲大草原之类的地方也少不了壮观的动物大迁徙,貌似乔娜就特别迷恋这个来着。 乔娜笑笑,眼睛周围立刻显出几条因为长期风吹日晒又缺乏保养的皱纹来,说:“真这么说的话,其实大自然一年四季都有独特之处,哪一天都不相同,真正热爱摄影的人都无法取舍。” 换言之,她要真舍不得的话,就该一辈子待在外面了。 “回去之后我想了很久,觉得你说的很对,如果我不主动尝试着作出努力,那么一切就真的不可能改变了。”乔娜耸耸肩,“尚应该不可能允许十月天天跟着我,所以我在努力学着做个好妈妈之余,应该也会在空余时间接点工作,顺利的话也许能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也说不定。” 自从上次回去之后,她又攒了不少钱,但望燕台是世界上消费最高的城市之一,再多的钱放到这里都会显得黯然无光。要是她真的什么都不做,不要说养儿子了,恐怕最后连房租和其他的基本日常开支都要拿不出来。 而且要是能在这里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或许,或许她也会选择留下呢? 冼淼淼也跟着笑起来,无论结果如何,乔娜能努力尝试总是好的。 至于她说的什么“十月天天跟着”之类的,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自己都可以代替尚云清击碎她的这点侥幸,人家十月也是好忙的好么! 早上起来跟着大人跑步锻炼,周一到周五的白天时间都被各种课程占满,上课内容从基础的文化课到音乐美术体育无所不包;周末像模像样的跟着老爷子学打拳,周日上午还会去骑马,或者打打网球什么的……不比任何一个成年人来的闲。 小朋友到现在早已经养成了好习惯,相当自律,偶尔尚云清想带他出去玩,都只能抽周末或是平时下课后了。 “只是这件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想到这儿,冼淼淼实话实说,“我只能帮你转达,但不可能替你说什么好话,只是原样转达而已,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作为亲身经历者,冼淼淼非常深刻的认识到,一个孩子能不能健康快乐的成长,并不一定要依托在同时存在的双亲这个硬件基础上,很多时候的勉强拼凑反而会让所有的人都不安生。 况且这几年下来,自己也亲眼见证了,尚云清为了十月真的付出了很多,就连十月本身也没表达出任何对于母爱的渴望。或许这种东西早在他意识到自己被“遗弃”那天开始,就已经决定放弃了。 冼淼淼还是分得很清的,她欣赏乔娜的精神是一回事,在关于十月的立场方面,又是另一回事,这两者永远不可能混为一谈。 所以自己可以帮忙转达,但绝不会掺加任何个人色彩,至于究竟见不见,最终决定权在尚云清。 听她这么说,乔娜不禁苦笑一声,点头道:“当然,我可以理解,谢谢你。” 她走的地方越多,见的人越多,就越觉得尚云清其实真的已经够厚道了。 像尚云清这种家世,像他们这种计划之外的露水姻缘,多少人是死都不会承认的。就算有了孩子也永远只能生活在暗处,见不得光,而尚云清不仅承认了十月,也承认了自己的存在,并允许自己这个意外的母亲来探望,已经仁至义尽。 但上一次自己的表现实在太差,尚云清生气也情有可原,即便这次他不允许自己跟十月见面……也在情理之中。 听说乔娜又来了之后,尚云清的脸色果然不怎么好,显然还是在对她上次不靠谱的行动耿耿于怀。 冼淼淼说到做到,只是转达,并没进行任何的润色。 “她这次会在这里待挺长一段时间,住的地方都找好了,也说想脚踏实地的跟十月改善一下关系……不过到底见不见,还是你说了算。” 老爷子是不必问的,他对这个不着调的洋媳妇从来就没有过好感,而自打出了上次的“羚羊头”事件之后更是恨不得对方此生都跟十月不复相见,又怎么会答应? 尚云清沉着脸坐了半天,竟转过头去问冼淼淼,“你觉得呢?” 冼淼淼顿时就觉得肩头担子千斤重,这么敏感的问题,让她怎么说呢? 见她只是摇头,尚云清也不好强迫,只得继续一个人纠结。 过了会儿,刚上完德语课的十月从楼上下来,看见冼淼淼就笑着小跑过来,窝在她怀里问,“淼淼,你是不是要跟桐桐生小弟弟啊?” 冼淼淼:“……” 她囧着一张脸,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这话肯定是尚云清这不靠谱的顺口说的! “咳,”冼淼淼认真想了会儿才说,“这个嘛,现在说有点太早了,回头我跟桐桐商量好了再告诉十月好不好?” “啊?”十月明显有些失望,点了下头又不死心的追问,“那小妹妹呢?小妹妹也还没确定下来吗?” 冼淼淼跟尚云清两个人都笑出声,这事儿是能提前确定的么? 被他这么一打岔,尚云清总算也露了笑模样,同时飞快的做出决定。 他冲十月招招手,等小朋友凑过去才很郑重的问,“十月,爸爸要跟你讲一件事情,需要你自己做决定。” 虽然小点,但十月也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就要自己拿主意! 十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还以为爸爸是不是又要带自己去哪里玩啊,或是给自己买什么好吃的,便笑呵呵的点头,“好呀。” 在冼淼淼无比紧张的眼神中,尚云清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你妈妈来了,她想见你,你想见她吗?”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又沉重,十月甚至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然后就垂下脑袋,一点点撅起嘴巴。 尚云清见不得他不高兴,立刻就觉得一颗心都被揪起来,二话不说把小崽崽搂在怀里,一下下顺着他的脊背道,“乖儿子啊,不愿意去咱就不去,爸爸养你。” 几岁的孩子记事可能还不太清,但在十月极其有限的回忆中,“妈妈”这个词汇伴随的似乎都不是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所以本能的排斥。 十月趴在尚云清的怀里,一根手指头拨弄着他的领子,委屈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爸爸,我很乖的。” 声音很小,在场两个大人却都听得心酸,童年阴影什么的,真是要不得。 当冼淼淼把这个消息告诉乔娜,这位女摄影师虽然打从一开始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听到确切消息,还是难掩失落。 冼淼淼还在纠结该如何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却见乔娜猛吸一口气后用力拍了拍脸,努力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说:“毕竟是我对不起他在先,他对我不亲近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我可以等,我会试着努力看看,哪怕最后还是不行,至少我努力过。” 第142章 乔娜在望燕台待足了两个月,可最终也没能跟十月见一面。 她走的时候又请冼淼淼出来见了一面,把给十月准备的那部分钱和一条天蓝色的小羊绒围巾拿出来,苦笑道:“五月了,也用不着围巾了,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就顺便帮我丢了吧。” 冼淼淼没自作主张,把东西拿给尚云清看,尚云清最后都给放到一个小箱子里锁起来,然后把箱子放到储藏室的角落。等什么时候十月平安长大了,心理强大成熟到足够处理这段过往时,再交给他亲自处理吧。 打那以后,乔娜几乎每年都会来望燕台住一段时间,有时只有短短半个月,最长的一次甚至到了半年。 十月从没主动说过要跟她见面,但望燕台就那么大,日子久了,两人偶尔也会在某些场所远远看见对方…… 那都是后话了。 冼淼淼跟任栖桐的婚礼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任栖桐几乎承包了全部任务,甚至包括冼淼淼的婚纱和配套的头纱、捧花等细小零部件。 因为光是新郎新娘几套礼服的定制费很长时间,今年无论如何赶不及,婚礼暂定明年四月份,不管是南半球还是北半球,大部分地区的天气都比较适宜进行户外活动。 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老拜斯曼非常激动,跟任栖桐通过几次话后,竟提出希望他们去自己名下的小岛举行仪式。 一般人攒钱买房买车,有钱人就爱买游轮、飞机、庄园、小岛、城堡,老拜斯曼也不例外,基本上能有的奢侈设备他都有。 名人去海岛上结婚是这些年的趋势,谁不去就跟土气了似的。一来风景如画,得天独厚的浪漫气息极其适合拍照和录影;二来海岛毕竟远离城市,突破成本较高,可以最大程度的防止非相关人士的偷窥和偷拍。 只是因为赶时髦凑热闹的人太多,时间久了,国际上比较有名的公共岛屿基本上都给人拍烂了,任栖桐实在不爱去。可现在买一座小岛? 且不说一时半会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买到手要拾掇吧?建筑要整修吧?基础设置和生活器具要添置吧?明年就要结婚了,根本来不及。 更何况……眼下任栖桐还真是有点儿囊中羞涩。 他赚得多,可花的也多,大手大脚惯了的他脑子里向来只有“开源”,没有“节流”的概念。没钱了就去赚,可让他节衣缩食,降低生活品质?那不行。 最关键的是,一直没什么存钱理念的任少爷之前几年虽然火,可除了唱歌的本职工作之外压根儿就懒得参与任何商业活动,也就是这两年受到了刺激,这才接了些代言。 财富是需要一天天积累的,他虽然收入不菲,但毕竟正儿八经赚钱的时间不长,家底并不算特别厚实。而且伴随着从不间断的消费,最终这些钱也没能存下:望燕台市中心的高层跃层大豪宅,后面一系列的装修、装饰,真是海量的银子流水花,还有送给冼淼淼的订婚大钻戒…… 冼淼淼一直都觉得自己挺能花钱的,可跟任栖桐在一块之后才发现,这位才是真拿着钱不当钱的祖宗。她一度怀疑之所以任栖桐跟尚云清的关系出乎意料的好,两人如出一辙的败家消费理念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到现在,任栖桐手里的钱干别的也倒罢了,可买海岛以及支付后面一系列的修整费用……不够。 任少爷难得惭愧了一阵子,只得暂时将购置小岛的计划延后,买不起,那就先租一个呗。 然后老拜斯曼就意外主动邀请他们去自己的海岛。 那座岛任栖桐是知道的,虽然没有太过留心,但偶尔外面杂志和报刊上说起来,也是引得一片艳羡,想来不输给任何一座私人岛屿。 “听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海岛婚礼,正好我手头就有,快拿去用!” 原话虽然不是这样,但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意思,要不是任栖桐一贯不喜欢要东西,没准儿老拜斯曼直接就把岛当彩礼送过来了。 老拜斯曼的态度太诚恳,也太迫切,任栖桐就有些为难。 他们毕竟是父子,儿子结婚,老子帮忙天经地义。现在一切流程任栖桐一手包办,老拜斯曼既没机会,也因为历史原因没脸插手,这会儿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件摆明了任栖桐没有,而他恰好就有的,当然是巴不得能出一份力。 假如任栖桐自己有海岛倒也罢了,可偏偏他还真没有,必须往别处租借,要是他坚持不肯用老拜斯曼的,反而掉头去找别人……打脸也没有这么响亮。 而且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还牵扯到冼淼淼呢。 可等任栖桐把这事儿跟冼淼淼一说,问她的想法时,冼淼淼想也不想就坚定道:“要啊,干嘛不要!” 任栖桐有点懵,这么干脆,你就不再考虑考虑? 看这个呆样儿冼淼淼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直接就笑了,“真傻,你知道现在结婚租一座岛要多少钱?再加上安保、迎宾等各方面,林林总总的,可贵了!那是你爹,亲爹,又不是外人,犹豫个什么劲?” 任栖桐都给她逗乐了,“小财迷鬼。” “两个人么,总不好都大手大脚的,我精打细算不好?”冼淼淼斜眼看他。 指望这位大少爷管家是没指望了,虽说他们俩是大哥莫笑二哥,谁也不比谁强到哪里去,好歹冼淼淼这几年当了家,多少知道些柴米贵,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两个人结婚也就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冼淼淼这边老爷子和尚云清是打算不遗余力了,没道理到了任栖桐这边就只他一个人折腾。 他这么多年都不在意大利,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不知道耗了多少,偏他一个大子儿不拿,也忒吃亏。饶是不图家产,只看一群人怕就只有任栖桐自己真心希望老拜斯曼多活几年,冼淼淼也替他觉得冤枉。 再者,钱是一方面,她也不想让那爷俩近几年快速回温的父子关系再降至冰点。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可任栖桐却根本不打算回意大利,老拜斯曼想参加的话就只能千里迢迢跑到婚礼现场,然后再赶到望燕台出席宴会。这还是身体允许,要是不允许,那就只能干瞪眼,着实有些太可怜了。 现在老拜斯曼既然有意,他们为什么不顺势接受?这么一来,老拜斯曼高兴,他们也省心,两得益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任栖桐知道冼淼淼不是那种只看钱的姑娘,瞬间明白她的用心,怕还是为自己考虑得多,就有些感动。 “好,你说什么都好。” 冼淼淼窝在他怀里,掰着他的手指玩儿,不住变换造型,又漫不经心道:“咱们还年轻,又不是不能赚钱,倒不贪图别人的东西,只是那个海岛平时闲着也是闲着,与其便宜了旁人,倒不如给咱们用。各种东西都是现成的,也花费不了多少……再说了,你爸的情况,还真需要有点儿什么好事儿勾住他,人要有了盼头,比一般的治疗都管用。”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先不说海岛有了着落,省下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尚清寒知道后也多了几分满意——两个孩子结婚,没道理就他们一家忙活,他不稀罕亲家的钱,但要脸。知道内情的还好,自然会夸奖任栖桐懂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淼淼上杆子急着嫁人呢! 老拜斯曼得到回复后简直欣喜若狂,满眼泪花的对着任栖桐说谢谢。他的病好像一下子就好了大半,人也跟年轻了十多岁似的,接下来的几天竟然也有了精神亲自监督操办。 老拜斯曼在意大利也是个风云人物,也就是年纪大了,身体差了之后才渐渐不出现在公众视线内,现在却又突然活跃起来,大家都很好奇。 后来还是一个记者大着胆子冲过去采访,他一改平时的冷脸,罕见的耐着性子给出答案,“我的儿子要结婚了!” 要说这位老拜斯曼先生的儿子,光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就能数出三个,可结婚?没听说啊! 直到报道出来,任栖桐的歌迷们帮忙揭开谜底,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那个。 说来这家的情况也挺复杂,当年这位小拜斯曼先生几乎就是隐形人,被几位妻子和一群孩子环绕的老拜斯曼根本也想不起他来,可这会儿了,父子两个的关系竟然又好了? 真要说起来,前几年也有几位拜斯曼先生和小姐结婚,但没有一个人能让老拜斯曼这么上心。 所以大家不禁纷纷猜测,究竟是老拜斯曼突然口味变了呢,还是那位歌手先生终于也决定加入到家产争夺战中去了? 第143章 马上就要娶老婆的任先生最近精力十分旺盛,似乎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经纪人陆海觉得浪费了可惜,就主动向冼淼淼建议,说可以借着去年他在海外专辑销售的热度,来个全球巡演什么的。 说到这里他就兴奋了,还有点不平,“这年头门槛也是越来越低,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巡演,没道理咱们这个有真材实料的人反而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憋着,这是极大的资源浪费。” 而且跟其他华国歌手相比,任栖桐还有个无法仿制的,得天独厚的优势:他是混血儿。 别看现在几乎每年都有几个亚洲歌手打着全球巡演的旗号去欧美国家演出,可实际上受众面还是非常窄,依旧主要面向已经走出去的本国同胞,真正打入当地市场的歌手如凤毛麟角,寥寥无几。 就拿华国歌手来讲,全球巡演的首选地一般都是华人云集的城市,买票入场的也大多是怀着同胞爱的华人们。托人口基数大的福,只要有他们,就绝对不会出现上座率太低的情况。 可任栖桐不一样,他有一半的外国血统,那边的人对他的排斥感自然就没有那么强。况且他在那边长大,曲风、唱法以及表达的主旨思想内容带有相当强烈的欧美风格,这也是能这么快这么顺利俘获海外歌迷的最大原因:容易产生共鸣! 想当初被安排到任栖桐身边当经纪人的时候,陆海别提有多激动了,他晚上做梦都能梦到自家艺人称霸世界的场面。 但来了之后,嘶,他却发现现实貌似有些骨感过头了:就没见过这么“无欲无求”的明星,合着他口中的玩音乐是真的玩儿! 放着如此好的天分不发挥不共享,这是何等暴殄天物的行径! 就好比现在,这阵子任栖桐虽然忙,但没一件跟工作相关,只是一心一意想打造梦幻婚礼,这让刚忙了一年,没过完瘾就再次迎来“休假期”的陆海非常“不满”。自家艺人“不求上进”到这个地步,也是挺出类拔萃的,得亏着工作室福利好,不然没准儿他能饿死。 当然,结婚也是大事,他也不会反对任栖桐为了家庭的稳定努力,但问题是大哥你别抛下工作不管了呀!说好的劳模呢? 听陆海抱怨这个,冼淼淼莫名的有些心虚,忙用干咳缓解尴尬。 办公室恋情什么的,就这点不好,你有点啥事儿大家就都第一时间知道了…… 偏陆海也不知是真没觉察呢,还是打定了主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滔滔不绝道:“昨天我还跟他说来着,我说小任,过日子得花钱啊,没钱哪儿来的浪漫,你得工作啊!您猜怎么着,他倍儿认真的告诉我,眼下是关键时期,不好分心。” 他出离愤怒了,眼睛瞪得老大,“分心!您说说啊,分心!他竟然嫌工作让他分心!” 那位大爷一年到头统共才多少工作?别家艺人恨不得两天三个通告,他倒好,三个月能有俩通告就不错了,虽说低调,可也忒低调了点儿!感情之前的工作热情都是三分钟热度,说没就没了。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可见陆海是真被逼到一定份儿上,知道跟任栖桐那死脑筋说没用,这才狗胆包天的直捣黄龙,找正主诉苦来了。 冼淼淼看天看地,只觉得两只耳朵有些火辣辣的,竟然不大敢跟陆海对视了。 好吧,最近他俩忙于腻歪,对于工作的热情……貌似确实是消退了些。 用任栖桐的话来说就是:世界很大,生命有限,他们更应该在有限的生命中尽可能多的探索无限世界的美,而不是一脑袋扎在工作的海洋里过劳死…… 不过巡演的事情,确实可以提上日程了。 去年年初她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到底任栖桐的歌还没得到过官方承认,真要是去了,只怕也是事倍功半。 、 可眼下不同了,去年任栖桐的多首歌曲都入围最热门金曲,国外的网站、杂志和报刊也先后对他进行过专访和报道,海外粉丝数量实现了历史性的猛增,巡演,至少是欧美区巡演的基本条件已经成熟。 冼淼淼清清嗓子,冲外面扬扬下巴,“你去找付秀,她那里有一份之前我跟人做过的预案,如果大体方向没问题的话,就先让人去申请场馆,国外不比家里,周期可能会长一点。” 眼下华国有关部门着力扶持冼淼淼的工作室,不管她做什么都比旁人容易好多,上次任栖桐申请场馆一次性全数通过就是证明。但换到国外就不行了,哪怕就是璀璨,也不过是外来户,不要说特别照顾,恐怕当地有个三流歌手先申请,时间地点两相重叠,政府也就让他们靠边站了。 没的说,也不好抱怨,因为差不多哪个国家都是这样的。既然如此,只好用笨办法,先到先得吧。 这么算来,就算是顺利,估计也要在蜜月之后了。 正好。 听到冼淼淼说她早已经提前做好预案,陆海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只是表情还有些微妙,大约是“感情您还记得工作啊”之类的…… 得知自己被安排了全球巡演后,任栖桐还愣了半天,不过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发现其实耽误不了什么事儿后,也就点了头。 这个反应让提前准备了一肚子理由的陆海闪得慌,好像你全副武装,准备去跟人决斗,结果到了之后发现对方直接就躺下了…… 跟着这样的艺人,他这个经纪人也实在是操碎了心! 演唱会的前期准备工作基本上不用任栖桐费什么心:打报告申请场馆什么的都有专人负责;工作团队的人选也不用费心,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之前全国巡演的班子就很好,这次他也不打算有大的人员变更,只是根据需求再添几个也就行了。 演出服装和编舞排练之类的事情现在还为时过早,怎么也得申请场馆的事儿八字有一撇了才好根据场地、时间等具体情况实际操作,不然还不够折腾的。 至于歌曲,也不用担心,任栖桐平时有事儿没事儿就爱随手划拉,攒下的歌一年两张专辑根本用不完,现在正好借着开演唱会的机会清理囤货。从以前写好的歌曲库里挑几首,剩下的再慢慢写了添,也就够用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全球巡演的操办必须要有璀璨的人带着,这么大的动作很快就被嗅觉敏锐的人猜出了什么:任栖桐要开全球巡回演唱会了! 歌迷们立刻就激动了,还有人跟任栖桐求证,然后任先生也非常诚实的点头,“确实是有这个打算,但一切还在筹备阶段。” 不管去哪儿,偶像只要爱动弹就是好事! 就在大家欢欣鼓舞的同时,还有任栖桐的铁杆老粉丝很专业的分析道:“貌似这不大符合大桐桐的一贯风格啊,这么勤劳真的是他?” 不少人就简直不能更赞同,还举出了许多例子,从各个方面证明了任先生除非是做运动和约会,否则轻易不会出门,完全就是另类的宅男。 如此非一般的画风引得网民们忍俊不禁,不过马上就有人分析说:“人都是会变的嘛,而且大桐桐快要结婚了,娶老婆养崽崽什么的,那样不要钱?” 众人在恍然大悟之余,还纷纷感慨:“我们的大桐桐,终于长大了!” 语气十分欣慰,很有点儿这就是我家儿子的意思。 下面马上群起响应,参与讨论的不乏中老年妇女和大妈们,只是表达方式总是容易让人产生误解:“当初他刚来华国的时候,还那么小呢,一转眼也要结婚了,我这个心理啊,还挺不是滋味的。” “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终于要娶媳妇了,挺好,挺好。” “早就该结婚了,也老大不小了,都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赶紧的吧!” “任栖桐这孩子靠谱啊,疼媳妇儿,我都看了,那么老大一颗钻戒呢,老贵了,啧啧。就是这孩子花钱有点儿大手大脚的。” “挺好的,跟那个姓冼的闺女也谈了挺长时间了,不是好几年都去人家家里过的年么,还等什么呀!” “我就说这俩孩子般配,现在终于定下来了,我也放心了,争取明年就生个大胖小子……” 如此种种言论,让冼淼淼看后压力很大,大胖小子什么的…… ***** 时间进到六月份,久到冼淼淼都快把仇茶的事儿忘了的时候,她总算出现了。 冼淼淼亲自见了她。 仇茶很直接的表达了想要加入冼淼淼工作室的意思,直白的让人意外。 “我以为你至少会做做铺垫什么的。”冼淼淼笑笑,很多事情都是谁先开口谁劣势,一旦流露出急躁的情绪,对手就有了可乘之机,然后以此为切入点,狠狠地“砍价”。 仇茶没什么欢喜成分的笑了下,“想必您很早就通过别人知道了我的意思,可一直都没找过我,那么只好我主动找您。既然如此,我打从一开始就没了优势,做铺垫也不过是浪费时间,不如开诚布公的谈。” 冼淼淼回了个微笑,没说话。 算起来,仇茶的合同几个月前就该到期了,可到现在才来找自己,是已经续约,但对条件不满呢?还是压根儿就没续约? 如果是前者的话,她就不得不考虑接收仇茶可能付出的代价,包括金钱和名誉两方面;如果是后者,她有必要弄清楚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仇茶耽搁至今。 第144章 看得出来,冼淼淼问的时候,仇茶原是不大想说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迹。但同时她比谁都明白,想要如愿以偿,就必须赢得对方的信任,而信任的前提就是在必要的方面毫无保留。 六月份了,天气已经十分炎热,但开足了空调的室内却依旧凉爽。可这个时候,在冼淼淼的注视下,仇茶却觉得自己的掌心一点点沁出湿意来。 也罢,反正错不在自己,这事儿究竟也瞒不住,索性大家一起丢人呗! 当初拍完《大风歌》之后,仇茶的合同就已经过期三天了,所以回到公司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老板谈续约的事情。 对她的主动找上门,老板似乎很是满意,又隐隐透着一丝得意。 仇茶表达出想续约的意思,老板觉得威风抖够了,也没继续为难,马上送过事先打印好的合同。然而仇茶看过之后,一股无名火顿时直冲天灵盖,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一沓纸摔倒对方脸上。 这合同竟然跟以前的一模一样! 哪怕就是普通公司的员工呢,在公司一待五年,工资待遇也该提一提了,更何况她? 仇茶虽不敢说自己给公司立下多少功劳,但眼下自己的名气确实比刚来那会儿大了不知多少倍,也算是公司的一面招牌,光是宣传费就省下多少? 何况自己刚拍完《大风歌》,那可是跟李怀李导合作的,女一号!等公映之后,自己的地位势必会有一个很大的提升。 就这么着,你们竟然还敢给我从前的待遇? 仇茶毕竟不是傻白甜,心里虽然突突冒火,可面上并没怎么带出来,只是跟老板谈判。 人都是趋向安定的动物,但凡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谁也不愿意挪窝。 仇茶的要求也不高,别的她不求,只要调整分成。之前她的分成一直都是四六开,就算收入上去了,扣掉税款和分成,实际到手的也不多。 眼下她跟公司合作都六年了,不敢说像一线明星那样要到二八开,可好歹要求调整为三七不过分吧? 谁知听了她的要求,老板许久没说话,半天才开始哭穷。 “仇茶,你不管理公司不知道,别看公司这两年闹得轰轰烈烈的,可实际怎么样只有我自己明白。人多,开销也就大了,又做了那么多投资,现在还没收回本来呢……你也算是公司的老人了,眼光要放长远……” 仇茶听后只想冷笑。 说白了,还是想空手套白狼! 真要论起来,且不说公司的实际状况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艰难,即便是艰难,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合着我自己赚的钱,就是要给你们拿去补窟窿的? 什么“眼光放长远”,哪个当领导的不是用这句话来糊弄下属?有个屁用! 况且自己都在公司待了六年,对一个艺人而言这么多年也够长远的了,还不行,那要再等几年?等到自己头发花白,牙齿掉光,被彻底榨干利用价值的时候? 仇茶虽然面上带笑,可对自己的要求却毫不退让,几个回合下来,老板的脸就耷拉下来,连笑容都懒得挤一个,当着她的面把那份合同丢到一旁,插着手,不咸不淡的说:“那你先回去吧,我们双方都好好考虑考虑。” 见他这样,仇茶的一颗心算是彻底冷了。 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这么多年来,她自问拼尽全力,毫无保留,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真要说起来,一成确实不算少。按照眼下仇茶虽然只是二线,但因为拼命工作,广告、综艺等接了好多,一年总有个三几千万,那么一成就有几百万,都够得上大企业高管的年薪了。 但几百万放到一家经纪公司,其实也激不起太大的浪花,哪怕就是从将来发展角度考虑,公司也不该因为贪恋这些而伤了员工的心。 跟老板会过面之后,仇茶基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而且她所面对的另一个比较艰难的事实是,一直跟着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是公司的人,遇到这种事了,真是连个声援的人都没有。 熬了几天之后,仇茶总算等到了回应,可这回应反倒不如没有! 现有的分成不变,只是公司帮仇茶换一辆更豪华更舒适的保姆车,然后给她重新租一套更好的房子,另外每年多加十天的假期。 仇茶气的浑身发抖! 她在乎的是这些面子嘛? 旁的不说,就数那个另换地方租房子吧,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能有三百天住在片场,剩下的几十天也大都分给各地的酒店,哪怕就是别墅呢,她能住几天?还不就是摆设! 有本事,你倒是连同房本一起送给我啊!我二话不说就把合同签了。 华国人喜欢买房子,仇茶也不例外,因为再没什么比买房更稳定、风险更低的投资了,哪怕就是不卖,到最后自己也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流落街头。 可望燕台的房子贵啊。 一线明星倒也罢了,报酬高,分成也好,几年下来差不多就能买一套房子了。可仇茶不行。且不说她分成本来就低,赚的也有限,再扣掉税款,最后剩到他手里的也就没多少了。 偏偏她还顶着一个明星的头衔,住的对方总不能太寒碜了,你得挑个好地段吧?面积得大吧?可在望燕台的那么一套房子,保守估计也得几千万,买了之后还不算完,你得装修、买家具摆设把?那些更不能马虎,各处开销加吧起来,轻轻松松半套房子又进去了,一般的明星都觉得头皮发麻。 所以除非那些真的一炮走红的,或者本身家里就有能量,像仇茶这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年轻演员基本都是租房子住。又或者像王琳那样,跟公司借钱先把房子买了,然后慢慢还。哪怕就是有利息呢,房价一年年的涨幅也比利息多了去,怎么算都合算的。 仇茶把关键部分都细细的说了,不怎么要紧的地方适当带过,中间冼淼淼时不时根据自己的思路插嘴问几句,饶是这样也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冼淼淼边听边在心里琢磨,琢磨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仇茶这姑娘演技不错,聪明识大体,自我控制能力也很强,属于越挫越勇那一款式,如果没有意外,应该还会像上辈子那样红到死。 并且现在的她已经有了坚固的群众基础,只要签下来马上就能赚钱,前提投入成本几乎为零,可谓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恰恰也因为她现在气候已成,而且还刚刚跟李怀导演结束合作,自己要想签下她,总要给出足够的诚意;另外别看仇茶现在跟老东家闹得不愉快,可对方也不是傻得,估计不会轻易放人。 况且因为仇茶一直都非常重视名声经营,到现在外界还以为她跟原公司关系亲密无间,到时候要是两家争起来,自己可就成了挖墙脚的了。 冼淼淼虽然不惧怕打官司,但终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两家真要杠起来,远不是三天两日就能完的。 眼下她的事务比当初只有一个工作室的时候多了不知多少倍,光轨迹内的正事都做不完,实在不愿再节外生枝。 见她久久没有动静,仇茶也有些沉不住气,假如连冼淼淼都不愿意接手,自己恐怕真要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了。 仇茶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试探着问,“我听说您手下的方栗,原先也是别家公司转来的。”见冼淼淼看过来,她忙补充道:“我当然不敢跟方哥比,只是我现在就是想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待遇方面没有任何特殊要求。” 她确实是急了。 上周公司里又来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看年纪也就二十岁上下,十分青春靓丽,外形条件特别好。听说也是演员,公司有意大力培养的,其中一个的家庭状况也相当不错,来的时候开的就是百万豪车。 仇茶不敢确定这两个人是公司早就接触过的,还是临时决定的,可这个当儿让她们来,约莫很大程度上是在对自己施压。 看吧,我们有的是人,你不干,有的是人愿意倒贴钱干! 冼淼淼笑了下,摆摆手,“我明白,这么着吧,我需要考虑几天,不管成不成,一周之内一定给你通知,好吧?” 方栗的情况确实跟仇茶类似,但此一时彼一时,假如冼淼淼还是当初那个只围着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打转转的姑娘,保不齐现在就已经下了决心。 可她身上已经多了一个副总裁的担子,见到的人多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了,眼界也更开阔了,区区一个仇茶,还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难得出来一趟,跟仇茶分开之后,冼淼淼久违的逛了街,不知不觉就买了一大包东西,光甜筒就吃了俩。 在专柜唇膏试色的时候,还有几个认出她来的小姑娘大着胆子上前打招呼,见冼淼淼心情不错,又笑嘻嘻的问她什么时候结婚。 冼淼淼也不害羞,大大方方道,“明年吧,到时候给你们喜糖啊。” 说的几个柜姐和那几个姑娘都笑了,她自己也觉得挺美,就把刚上市的同款十二色唇膏都要了,转头送给那几个跟自己搭话的小姑娘一人一支,乐得几个小丫头抱着蹦高。 回到公司后,往电梯方向走去的冼淼淼远远就看见尚云朗也往这个方向走来,两人同时顿了下,然后又先后迈开脚步。 遇都遇上了,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掉头吧。 两人的关系一向微妙,这早就说公司里公开的秘密,不少原本也要往这边走的员工见状纷纷后退,生怕这两位突然掐起来,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要说不自在,当然还是尚云朗更不自在一点。 当初冼淼淼走马上任,他本以为自己马上就会迎来疯狂报复,结果提心吊胆的过了几个月,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最后愣是连个屁都没等到,白白把自己折腾的掉了七八斤肉。 回过味儿来之后,尚云朗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想起两人偶尔在公司里遇见,对方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就有些臊得慌。 这不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么。 细想想,自己一个当长辈的整天正事儿不干,光琢磨怎么躲避来自晚辈的打击报复……确实有些不上档次。 只是到底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尚云朗也格外要脸,明摆着道歉是不可能,但要是什么表示都没有,他心里又疙疙瘩瘩的不得劲。 时间一长,这事儿渐渐地就成了尚云朗的一块心病,拿不起,放不下,慢慢的磨成了茧子。 结果今天意外见了,毫无心理准备的尚云朗却又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大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正纠结着,却听冼淼淼忽然来了句,“表哥最近挺好的?” “啊?”尚云朗正发呆,听了这话还打了个迷糊,然后才点头,“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提到这个尚云朗还有些感慨呢,尚志摔摔打打磨练了几十个月,眼见着人都脱胎换骨了,以往的浮躁油腻渐渐没了,整个人都沉稳成熟了不少。 直到这会儿,尚云朗才真心感谢起老爷子来。 他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最起码的好歹还是知道的,要是当初尚志真的按自己说的空降,然后一群人只是捧着,现在必定还什么都不是,这辈子也就白瞎了。 玉不琢不成器,人呐,就地踏踏实实干点事儿,多经历点风雨才知道好歹。他现在有那么点儿醒悟,可也晚了。 其实冼淼淼也是白问,因为尚志的情况她一直都掌握的挺清楚挺全面,说这个也是为了打破僵局。 眼见着快到站了,她又说了件让尚云朗倍感意外的事:“我琢磨着,表哥也锻炼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考虑外放锻炼下,比在总部苦熬资历的强。出去转一圈既开阔眼界,也算是镀金,回来之后升的也快一些。” 尚云朗是真没想过这个,乍一听都愣了。 冼淼淼也不着急等回答,到了之后就出电梯,临走前又撂下一句话,“您比我进公司的时间久,公司里面具体什么情况想来您更清楚,我也只是建议,职位调动关键也要看员工本人的意思,您回去之后先跟表哥商量下吧。” 冼淼淼走了,可她的话却像是刻在了尚云朗脑子里,不住的回放。 他一个人在电梯里想的入了神,连到了都不知道,电梯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作为华国首屈一指的经纪公司,璀璨铺的摊子很大,光是国内就有总部和南北两个二级分公司,然后海外又在七八个国家有分部。其中望燕台这边的总部作为发源地和运作核心,汇聚的人员和资源是最多的,相应的,员工平均资历也是最老的。 古有天子脚下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今有璀璨望燕台总部挤破头,谁都想距离政治核心近一点,再近一点,殊不知这里却也是最难混的。 就像冼淼淼说的,像尚志这种新人,璀璨每年都能招进来好多,如果不是能力特别出众的,五年之内都别想得到晋升。 尚云朗倒是一直想找机会提拔一下儿子,但他们两个的关系毕竟太近了些,往年就连冼笠然都没这么明目张胆的提携亲戚的孩子,饶是冼淼淼自己都是一步步爬起来的,况且他自己现在还占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之一,这会儿要是再提拔对公司没有过任何突出贡献的儿子……他的脸皮还真没厚到那种地步。 可要是外放,那一切就都不同了。 就好比古代官场,从核心来的京官哪怕跟地方官吏平级也会尊贵几分,尚志要是放到下面去,头衔少说也要比现在高一两级。过个三年五载的再调回来,只要不出大岔子,铁定继续往上升! 只是天高皇帝远,下面的条件肯定没望燕台这边这么好,到时候鞭长莫及,自己怕是想帮衬也有心无力了…… 但话说回来,天底下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儿呢! 尚云朗想了又想,决定回去之后就跟儿子商量一下。 下班回家后,尚云朗果然就把这件事跟尚志说了,没想到他还没说什么的,隋怡先就不愿意了。 “你就安生两天成不成?儿子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我一年都见不着几面,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工作也有了,你却又要把他下放到那些地方去,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呐!” 尚云朗一噎,随即反驳道:“什么那些地方,哪些地方?那些地方又怎么了?是荒无人烟啊还是贫困落后?他怎么就不能去了?再说了,我也是为他好,他年纪轻轻的,正是做事业的时候,难道就叫他这么在望燕台苦熬着?他的上司也才四十岁出头呢,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隋怡顿了下又嚷嚷,“儿子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难道你就舍得?反正我是舍不得的,我就要把他留在身边,等再过几年,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结婚,生个孩子,就什么都有了。” 尚云朗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怎么就远了?怎么就一个人了?又不是让他去南极大陆开天辟地,分公司照样是繁华都市,怎么就去不得了?” 生孩子生孩子,你就只惦记着生孩子,孩子什么时候生不得?再说了,只要儿子出席了,难道还怕挑不到更好的姑娘?妇人之见! 隋怡红了眼眶,也不跟他讲道理,只是反问道:“谁让他熬资历了?你是他的亲爸爸,提拔他一下又怎么了?你那个好外甥女不比阿志年轻?她可是跟你平级!” 尚云朗有点脸红,不过还是梗着脖子道:“我不跟你吵吵,这事儿你也管不着,我就只问阿志。” 隋怡气的掉泪,不住的骂,只说他脑袋被驴踢了,骂了几分钟又莫名其妙的牵扯到冼淼淼,说了很多不好的话,最后干脆连去世的尚云璐也被挂到了。 尚志听不下去,皱着眉头劝道:“妈,淼淼也没怎么着你,到底是一家人,你这么说她不大好,快别说了。“死者为大,姑姑都没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恩恩怨怨不都随风去,干嘛这样呢。 隋怡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又骂他胳膊肘往外拐,“你都不记得我们一家人被他们那家人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啦?现在人家稍微对你有点好脸色,你就哈巴狗子似的颠上去,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见她越说越不靠谱,尚云朗也不大高兴了,“她再不好也是我妹妹的女儿,阿志的表妹,一家子骨肉,她到底做了什么事儿值得你这么咒她?” 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虽说尚云朗跟冼淼淼一直不怎么对盘,可到底没有过深仇大恨,冼淼淼更是从没主动为难过他们父子,这会儿隋怡一口一句坏话,刻薄的跟后妈似的,尚云朗就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好啊!”隋怡就跟被雷当头劈了似的,一下子爆发,指着尚云朗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我跟着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明里暗里遭了多少人的嘲笑,我怨过你吗?现在倒好,你竟然为了个外人这么说我!我,我真是白过了!” 两个人结婚也有几十年了,类似的吵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以前尚云朗倒觉得没什么,可今天的事情关系到儿子的前途,隋怡却只是无理取闹,他突然就厌烦起来。 “你少撒泼!”尚云朗罕见的黑了脸,抬声道:“以往你怎么闹腾都没关系,可这件事不行,你不许发表意见!阿志已经长大了,他也该学着为自己的将来负责了!还有,淼淼是我的外甥女,你也是她的舅妈,别一口一个外人,让人听了笑话。” 话音刚落,隋怡就瞪圆了眼睛站起来,哆哆嗦嗦的指着他哭个不停。 尚云朗越发心烦,也不哄她,干脆带着尚志去了楼上书房。 真是的,年轻时候也挺通情达理的,怎么老了老了动不动就耍脾气,更年期么? 第145章 尚云朗带着尚志进了书房,反手关上门,爷俩儿准备密谈。 别看他才刚在下面跟隋怡怼的时候说话那么流畅,现在要跟儿子聊关键点了,反倒跟喉咙里堵了什么似的不好开口。 他坐在那里琢磨了好久,才缓缓道:“阿志,这事儿我想了一天了,确实不是个坏事儿,可假如真要做起来,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望燕台这边的确派系林立,相互斗争十分激烈,可就算去了外面,真就风平浪静了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凡有利益,就有为了利益打破头的事情,躲是躲不开的。 况且尚志乍一去了外地,孤身一人,也没个帮手,万一真要被卷进什么斗争里去,还不给人活吃了啊! 再者,这个主意是不错:先放到下面去混资历,回头再调回总部名正言顺的提拔,想着挺美,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尚志一旦出去了,真能如期回来吗? 又或者这干脆就是冼淼淼的调虎离山之计呢?他越想越远,总觉得后脖颈子一阵阵的发凉。 这么多年混下来,尚云朗虽然大事上有些糊涂,但小事,尤其是关系到自己和亲人前途命运的小事勉强也能称的上一句精明。眼见自己着越混越倒退,他一颗争强好胜的心也死了一半,之所以现在明知大局已定还垂死挣扎,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跟外甥女几年交道打下来,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小丫头片子不愧是俩人精生的崽儿,精明着呢!年纪不大,一包心眼子,关键时候又够狠够不要脸的能豁出去,一般人还真奈何不得。 尚云朗知道自己在总部影响力十分有限,胡奇峰和冼淼淼先后上台后就更没他什么事儿了,老爷子眼皮底下的总部尚且如此,下面的公司更不用说。眼见着老爷子渐渐不管事儿了,如果以后冼淼淼真想使坏,只要她不主动开口,恐怕这辈子儿子就要死在外面了。 这么思来想去的,尚云朗还没跟尚志说什么,自己就先吓得够呛。 他觉得这一天动的脑子,比过去及时年加起来的都多! 只是虽然这么想着,他也不敢跟隋怡说,那娘们儿光听说儿子要离开身边就又哭又闹的,再要知道有风险,还不得上吊? 但险归险,若是成了,回报无疑十分丰厚…… 难得动脑的尚云朗叽里呱啦一说半天,中间几次口干舌燥都顾不上喝水,只是翻来覆去的跟儿子强调里面的危险和机遇。 尚志老老实实听着,最后突然来了句,“爸,这事儿谁跟你提的?” 尚云朗一怔,随口胡扯道:“你老子我自己想的,你自己到底怎么个打算,这里就咱爷俩,说吧。” 尚志也不戳破,心下既好气又好笑,还有些感动,当即认真权衡起来。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点野心呢?况且自己还这么年轻,每天看着别人混的风生水起,要说心里一点想法没有那是胡扯。 可就像尚云朗刚才说的,出去,风险也不小呢。 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显然十分犹豫不决,尚云朗先就不忍心了,干脆说:“你也不用勉强,我跟你妈也不求你建功立业,反正咱这样的家底,就算你什么都不干也不愁吃穿。” 他年过半百了,身边就这一个儿子,万一有个什么好歹,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要是尚志真不想去冒险,他也不会强求,大不了豁出去这张老脸,朝外甥女低个头,求她保儿子一世安宁。 只是,怕自己这张脸也只能保一代,等下一代,还指不定得沦落到什么样儿呢…… 唉,管他的呢,儿孙自有儿孙福,走一时看一时吧。 谁知尚志却笑了下,像是下定了决心,“爸,我想去。” 为人父母的心思也确实复杂而矛盾,之前尚云朗担心尚志不敢去,可现在听他真要去了,却又不大想他去。 “你也不用逞强,”尚云朗连忙说:“我这么个大活人还在呢,你爷爷身体也还硬朗,谁敢正薄待了咱们?” 尚志虽感动,却并不打算改主意。 “爸,我不勉强,确实真心想去。” 他想的也是明白。如果去了,的确可能有风险;但要是不去,这辈子可能就要碌碌无为,未来几十年也就是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说到底,他不甘心。 尚志并非存了要跟冼淼淼决一死战的意思,只是很单纯的觉得,没道理自家表妹都这么能干了,偏他一个大男人要躲在后面混吃等死。 老话说得好,没有白得的富贵,真没有一点风险的事情,恐怕也就不是富贵了。 见尚云朗满俩担忧,尚志反而突然轻松起来,说:“按我说,爸你也不用担心,不要说爷爷,就是淼淼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说得不好听一点,她要真有思想做点什么,过去这几年早不知有多少机会做了。虽不敢说她在璀璨一手遮天,但给咱们穿小鞋还不跟玩儿似的,何必要挑唆着我到外地去再动手?外面不比这边,她的势力也单薄,哪怕做点什么也容易落人把柄,实在是穷折腾。” 听他话里话外竟然已经认定是冼淼淼的主意,尚云朗也是心虚,只是到底死要面子,既不肯承认是她提出的,也不肯承认儿子说的有道理。 原本尚云朗是被过去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弄得杯弓蛇影,可这会儿局外人尚志三言两语一说,他略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假如冼淼淼真打算对付自己,说得不好听的,还不跟玩儿似的,何必等到现在? 再者了,人的地位越高就越爱惜名声,尚志既然无意跟冼淼淼一较高下,那么哪怕就是为了形象考虑,冼淼淼也得优待他,不然让外面看见了,说她连决心顺从的亲表哥都容不下,也未免太薄情了些,下面的人恐怕也会齿冷。 尚志前面二十多年都得过且过,也没什么主见,一贯是爸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谁知眼下意外得知自己还能有另外一种活法,也憋出来一股倔劲儿,咬定了就不松口。 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呢? 反正现在也不是草菅人命的旧社会了,饶是自己再没出息,最次不也就跟现在似的混日子么,谁还能偷偷派人把自己暗杀了不成?他一没本事二没拥护者的,根本不够格当威胁,冼淼淼也不是傻子,怎么着也不会甘冒风险做这种注定了没收益的事情。 拼一把可能好,不拼,注定没好儿! 既然如此,还犹豫什么呢? 尚志下定了决心,尚云朗既欣慰又感慨,倒也不劝他改主意了。 只是隋怡知道后难免又是一场大闹,日以继夜的在尚云朗耳边各种嘟囔,气得他不行。可骂又不舍得,打也打不得,只好一天一点,把相关利害得失掰碎了讲给她听,至于究竟能不能领会,尚云朗也顾不得了。 尚志外调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冼淼淼也没瞒着旁人,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尚云朗把这事儿说了之后,她转头跟老爷子聊天的时候就承认是自己的主意。 老爷子微微愣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这么靠谱的主意,也不像是老大能想出来的。” 见他并没怪自己自作主张,冼淼淼也跟着笑了,“您不怪我就好。 “傻丫头,我怎么可能怪你,这事儿处理的最恰当不过了。” 眼下孙女得势,他虽然欣慰,但尚志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孙子,又是孙辈中的老大,也曾被他寄予厚望,手心手背都是肉,岂有不疼的道理?眼见着孙子处境尴尬,亲爹又不争气,老爷子也时常想怎么帮扶他一把;可恰恰就是因为他的身份,老爷子反而又不好出手了。 帮的轻了,大家难免有怨言,保不齐尚志更加尴尬,还不如不帮;可要是帮的狠了,又怕老大那一家子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扰乱既定的局面,给孙女添麻烦。 他一直觉得愧对女儿,实在不忍心再让孙女受委屈,因此再三权衡之下,到底忍住了没出手。 只是没想到,孙女竟冒着得罪人的风险主动开口,顿时让他感慨万千,再次觉得没看错人。 这么一来,就算赶明儿他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冼淼淼是最典型的耐骂不耐夸,你说她几句她能顶回来十句八句的,可要是狠夸,马上就不好意思了。 见老爷子这样,冼淼淼反倒脸红,老老实实的说:“您也别光夸我,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表哥毕竟比我大,大舅舅在公司的资历也久,他要老在下面混也不是个事儿,偏没有大功劳,我也不好明着提拔,不然就算大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怕意见更大,他就更不好混了。他尴尬,我也不舒服,所以来个距离产生美,他有了上升的可能,我也乐得自在。” 这话说的可真够直白的,就差明白的说尚志是个烫手山芋,偏老爷子就爱这一套。 “该夸就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爷子笑了,乐呵呵的喝茶,又说:“人是活的,谁还没有点小算盘?怕是孔孟圣人也不敢这么说!只是小算盘要打的好了,可比一味的公正无私还要来得有效。” 他早就想好了,老大不中用,老二压根儿没那个心思,小女儿又走得早,能挑的就只剩下三代。可偏偏家里人丁单薄,孙子可谓完美继承了父母的优缺点,也就是个不上不下的半吊子,十月还小呢,等不得,剩下的可不就只有孙女了么! 老天有眼,偏他们家命不该绝。 这孩子虽然命途多舛,可到底也是经历风雨一朝成长,眼见着行事作风越发得人意,想来要不了多久,自己全数放手也不怕什么了。 在决定继承人方面最怕犹豫不决,既然已经定好了人选,就要重点栽培,关键是不要给其他候选者错误的讯息,不然久而久之,继承者心生不满,候选者也野心滋生,终究少不了一场厮杀。 人老了,就容易心软,当年他能杀伐决断,快刀斩乱麻定下来女儿,可现在轮到孙辈,反倒犹豫不决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隔代亲,只是太重亲情,有时候怕也不是好事。 所幸孙女可靠,该狠得地方倒也不含糊,不错,不错。 一家人吃了饭,又都凑在一起说话。 因为尚志的新决定,尚云朗难得没跟家人呛声,氛围少有的融洽。 只是老爷子抬头看了一圈,随口问道:“隋怡怎么没来?” 尚云朗脸上快速划过一抹尴尬,赔笑道:“她昨天出去购物,赶上下雨,感冒了。” 这话太没有说服力了。 这年头谁逛街买东西还纯粹步行么?再不济还买不起雨伞吗?又不是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万金小姐,大夏天的,难道沾点湿气就病倒了? 因着尚志资质平平,前些年又不上进,老爷子难免有些迁怒隋怡,觉得她年岁大了反而不如年轻时候通情达理,就挺不待见她的,这会儿也不过白问一句,倒也没盼着她什么时候能真心尽孝膝下。 “哦,”老爷子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那就让她养着吧。” 、 尚云朗干笑,不经意间瞥见尚云清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瞧,只觉得浑身发毛,待要解释吧,又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正纠结着,就见尚云清已经轻嗤一声扭过头去,拉着十月乐颠颠玩起来。 临走前,老爷子又单独递给冼淼淼一个小密码箱,箱子里装着好些不记名债券、认购书和所有权证书什么的,冼淼淼只粗粗一瞥,就被大致价值惊了一跳,“外公?!” “拿着吧,眼见着你也是要结婚的人了,你爸妈都不在,外公替你出嫁妆。”回避来回避去,终究是逃不开孙女嫁人的这一天,说起这个,尚清寒难免又有些伤感。 冼淼淼也觉得鼻子发酸,不肯要,“我什么都不缺,您自己个儿留着吧。” “我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留着些有什么用!你有那是你妈留给你的,不算在这里面,”尚清寒摆手,示意她收起来,又道:“你也不用担心老大他们泛酸,了不起他们现在就把财产都过给儿子,也就跟你持平了,再者他们也都有孩子,哪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也都有他们各自的一份。” 想想来年孙女就要结婚,可双亲一个都不在,尚清寒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虽说是公正,怕还是偏向冼淼淼的多些。 “谁家难道还让自家女孩儿空着手结婚吗?又不是穷的吃不起饭。你名下房产不少,实在没必要多加,倒不如这些东西灵活,万一有个机遇什么的,倒比房产更高雅有意思。” 他给冼淼淼的嫁妆里,除了上述物品之外,还有不少古董和一架订购的私人飞机,后者预计交接日期就在婚前一个月上下,堪堪来得及。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这些东西都是有一件少一件的了,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值钱,不管是留着把玩,还是迫不得已拿去换钱,都是不二选择。 老爷子本身就喜欢古物,几十年来一直四处搜罗,既有旧朝代的古玩摆设,也有当年替老伴儿千方百计寻来的梳妆台梳妆匣子、衣橱衣柜、老首饰、配件等等,往日还不觉得,最近略一清点,才觉得数量十分惊人。 前些日子他就将这些东西细细的数了一遍,又小心的分成数量和质量都约莫持平的三份,预备来日里分别留给三个孙辈,眼下冼淼淼最先结婚,自然就先把她的那份拿出来。 看到古董单子,冼淼淼不禁想起来之前被自己打破的那只花瓶,顿时觉得肉痛起来。 她的遗憾和后悔清清楚楚的表现在脸上,倒把老爷子逗笑了,双手扶着拐棍笑道:“后悔了吧?晚啦!要是那花瓶还在,少不得现在也在你手上的单子里了,谁知给你提前毁了,自己梦里想去吧,哈哈!” 因为提前给嫁妆这一出,冼淼淼难免感性起来,也觉得老爷子一天老过一天,她脑海中就好像有了个滴答滴答倒计时的表,跟着心惊胆战,接下来几天天天去老宅吃饭、睡觉,直接把任栖桐丢到一旁,最后还是老爷子狠心把她劝走了。 倒不是担心影响跟孙女婿的感情,实在是因为老宅距离公司实在远了点儿,她每天上班就够累的了,再两头奔波更是雪上加霜,每天晚上下班后再开车过来看着都叫人心疼。 倒是姓任的小子新买的房子位置不错,就算走着也不过半小时,不堵车的话踩油门十分钟之内就能赶到。 又不是嫁出去之后就不能回来了,现在先就近吧! 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冼淼淼也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老爷子现在身体倍儿棒,愁什么? 因为最近忙着照顾老爷子,冼淼淼自然就疏忽了任栖桐,好在他也十分理解,并不抱怨,只是冼淼淼自己有些过意不去。又想起来这几年貌似一直都是对方给自己各种惊喜不断,她还真没怎么回报过,便瞅准了一个空档提前下班,有生以来头一次下了厨。 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冼淼淼虽然一直都认为这是句屁话,但偶尔为之,却也挺有情调。 她知道自己大约也是没有烹饪的天分,之前又从没下过厨,因为跟赵姨请教一番之后,决定从最简单的家常菜:番茄炒蛋做起。 这玩意儿听起来简直太简单: 番茄切块,鸡蛋搅匀,完了之后下热油锅炒,末了撒点香菜叶子做点缀还怪好看的。 赵姨反复强调这是成功率最高的一道菜,并且口味好,一般老少咸宜,是不少老外的心头好,关键是任栖桐本人确实也挺喜欢吃这种酸甜口的菜。 “行了,就它了!” 冼淼淼听的头大,不耐烦细研究,三下五除二将洗了的番茄歪七竖八的切成块,又因为番茄皮滑溜溜的不好拿捏,整个过程看着相当惊险,然后就要开火。 赵姨只看着就觉得心惊胆战,可又不方便代劳,就又问她想要好看还是好吃。 冼淼淼愣了愣,“就这还有差别?”顿了下又说,“那肯定是得好吃啊!” 家常菜么,图的就是个好吃温馨,不然跟外面那些光好看不好吃的大盘子有什么分别?他们平时浪的也够了,今儿就实在一把,让任先生结结实实的感受一把来自她的浓烈的爱。 赵姨点头表示理解,又说:“番茄炒蛋好吃就好吃在番茄汁儿上,你这样,先把番茄放进去,小一点火煸出汁儿来,然后再捞出来,下蛋液,完了之后重新混合在一起,这样鸡蛋充分吸收了茄汁儿,入味儿,好吃呢。” 冼淼淼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觉肃然起敬,同时又有点后悔选了这么一个菜。 听着也不简单啊!又是放进去又是盛出来的,光来回倒腾了! 对初次下厨的新手而言,热油下锅的情形总带着那么点儿天然的威慑力,亏得冼淼淼在赵姨的提示下先带了手套、套袖和围裙,不然这会儿估计就把铲子仍下跑了,饶是这么着还被突然拔高的声音和油花吓得够呛,顺便觉得厨子真是个极其了不起的职业。 番茄煸炒出汁儿什么的还是挺容易的,赵姨暗自松了口气,毫不吝啬的给予口头鼓舞,冼淼淼就有些飘飘然,一边挥舞着铲子一边得意洋洋的问道:“赵姨,您瞅着我这架势还不错吧?能糊弄人吧?” 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就算是门外和泥巴也比旁人好看些,赵姨自然是满口夸赞,十分慈爱,听着赶明儿冼淼淼都能去参加国际厨艺大赛似的那么有天分。 冼淼淼就被这糖衣炮弹轰的找不着北,耳朵里听见一句“出汁儿了”,就条件反射的记起来对方那句“鸡蛋吸汁”的话来,然后抬手就把那一碗黄澄澄的蛋液倒进去了。 那动作麻利的,赵姨都没来得及阻止! 回过神来的冼淼淼看着她一言难尽的表情,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搞砸了,就寻思是不是干脆重来一次。 谁知这会儿任栖桐已经回来了,一进门闻到饭菜香后就十分兴奋的朝厨房走来,边走边说:“淼淼,你说给我做好吃的?” 话音未落,就见里面两个女人齐齐回头,脸上充斥着惊慌和无措,眼睛睁得都比平时大些。 任栖桐出于惯性继续走了两步,等视线越过二人头顶,看到灶台上那一锅黏黏糊糊红黄交加水不拉唧的玩意儿后,整个人都惊恐了:淼淼,你这是……炖了一锅带香味儿的屎吗? 第146章 等配合着赵姨的解说,任栖桐上前再三辨认,终于确定这果然是番茄炒蛋,然后他的表情就变得非常微妙。 长了这么大,世界各地的番茄炒蛋他吃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虽说因为厨师的手艺和爱好导致成品造型各异,但这种款式的,确实头一次见。 饶是任栖桐天生甜言蜜语,也有一瞬间的失语。 这可叫他说什么的好? 不过最后他还是勇敢的将菜拌到米饭里吃了个干净,连汤汁都没放过。令人欣慰的是,虽说不好看,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冼淼淼拦了几次没拦住,眼睁睁看着他来了一次光盘行动,内心的感动简直无以复加。 末了任栖桐竟然还点点头,煞有其事的夸奖道:“味道很好。” 确实不错,因为番茄也都熬软了,汁液跟蛋液完美融合,差不多就是一锅不大好看的番茄鸡蛋浓汤,虽然卖相不佳,但用来拌米饭还是很好吃的。 赵姨看向他的眼神中就充满了欣慰:这才是好姑爷啊,说假话都一点不带勉强的! 冼淼淼十分感动,当即便是自己一定会再接再厉,然后就在任栖桐面部肌肉僵硬的时候扑哧一笑,“骗你的!” 做菜什么不过是一时兴起,浪费时间不说,最关键的是貌似她一点儿天分也没有,所以还是不要继续糟蹋赵姨和任栖桐了。 果然,听她这么说,任栖桐当场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以后咱就不做了。” 晚上赵姨收拾好厨房走了,两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换台过程中恰巧拨到一个美食台,里面的主持人和嘉宾正在做饭,两人似有所感,都是一顿,然后齐齐看向对方。 几秒钟后,冼淼淼和任栖桐都笑出声来,胳膊腿儿乱扭,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都累了,干脆躺在地上,侧着身体,撑起脑袋来看对方。 任栖桐抬手替她拢了拢头发,突然又笑道:“你的厨艺,跟我的演技算是有的比了。” 冼淼淼直接笑趴在地上,完了之后又仰头看他,“合着你也知道自己演技不好啊,那还整天往演技班跑?” 任栖桐也是笑个不停,一本正经的说:“就是因为不好,才要学。” 冼淼淼笑的浑身发抖,又用指头戳他的胸膛,“还学,那几个老师都被你吓的跟什么似的,你就不用过去,在大堂里老远冲他们笑笑都能变出来一群惊弓之鸟。” 说这话也是有缘故的。 前几天早上两人一起上班,在大厅里就远远看见演技班的两个老师迎面走来,好歹他们都是跟着人家上过课的,所以隔着老远就开始打招呼。 谁知对方非但不高兴,反而当场呆在远处,瞧着整个人都僵硬了…… 当着老婆的面,脸不脸的也都没什么,任栖桐也不害臊,大大方方的诬赖人:“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怕我?没准儿是怕你呢。” 他们也算是天生一对,大哥莫笑二哥,一准儿早就上了人家黑名单的货,所以任栖桐说这话倒真不算委屈冼淼淼。 冼淼淼不服气,一骨碌翻身坐起,骑到他身上哼哼,“我才上了一次课,还有潜力尚待发掘呢。” 任栖桐一边扶着她的腰,一边跟着笑,“那不如抽空咱们再去上课得了。” 话音未落,冼淼淼就赶紧摇头,“不上了,不上了。” 她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既然注定了不是做那行的材料,何必非要赶鸭子上架?他们再去……人家老师还要不要活啦? ***** 尚志决定去下面的公司历练,尚云朗欣慰之余难掩担忧,每天只是争分夺秒的相处,又把自己总结的半辈子的经验教训一股脑教授给他,也不管到底有用没有。 说实在话,单看尚云朗自己混到现在这个情况就知道其实他的人生经验估计没多大参考价值,可到底父爱深沉,尚志也用心听着。 尚云朗不出幺蛾子,冼淼淼在璀璨的日子就好过很多。 眼见着到了跟仇茶约好的日期,两人见面后,她也不再卖关子,迎着仇茶紧张万分的目光点头说:“那就祝咱们往后合作愉快了。” 这几天冼淼淼仔细考虑后觉得,自己手下的演员,尤其是女演员的力量确实薄弱了些,统共就袁雅青那么一颗独苗,一旦同档期内有第二个角色就没人可用。 何况仇茶是出了名的省心,人聪明,演技容貌也都过得去,这笔买卖不亏。 只是眼下的时机却不大好。 冼淼淼赶在仇茶问什么时候签合同之前开口,说:“这也六月中旬了,《大风歌》下月底就要上映,你们剧组马上既要往各地宣传了吧?这当头要是爆出你跳槽的消息来,指不定又会出什么波澜。” 最要紧的是,李怀这个人不喜欢用八卦绯闻炒热度,更不喜欢合作的演员借自己的作品蹭热度。即便仇茶新签约的事情真是赶巧了,但一旦两边撞车,势必会把李怀和《大风歌》牵扯进去,要是真惹恼了他,对谁否不好。 仇茶略一思索,觉得很有道理,“那我先去跟公司明确解约好了。” 现在她已经出了合同期,但还住在公司租的房子里,几个助理和经纪人隔三差五也给她打电话,话里话外都是问续约的事情。因为仇茶一直没给明确答复,所以周围的人也都还以为她下一档合同期肯定还是跟老东家顺延。之前没做好决定就罢了,这会儿形势明朗,如果不赶紧把话说明白,以后保不齐又要出乱子。 冼淼淼点头,说:“你先以自由人的身份活动一段时间,等你公司那边对你的关注稍减,咱们再签合同。” 要是仇茶前脚跟老东家解约,后脚就加盟冼淼淼的工作室,估计世人都会以为冼淼淼不仗义,大咧咧挖了别人的墙角。更何况仇茶的新电影上映在即,眼看着身价地位又要涨,如果这个当儿签约,想必用不了两天“捡高枝儿”的谣言就会满天飞。 仇茶表示理解,笑笑,“好。” 见她答应的爽快,冼淼淼心里更加满意,语气也更和软,又问:“只是外出宣传也不是轻松的事,你要跟公司解约,还有人可用吗?” 女演员每次外出露面都是一场无声的战役,从妆容到服装都马虎不得,光是各种行头保守估计也得装几箱子,仇茶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 偏因为现在不方便将两人的关系对外公开,冼淼淼也不敢给她指派助理,不然以后给人点破了又是一场官司可打。 “没什么应付不来的,”仇茶倒不在意,反而因为前途有了着落显得轻松不少,当即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娇小姐,原来一个人扛着三五个箱子满世界乱窜的时候多着呢,这个怕什么?说句算计的话,我亲力亲为,没准儿李导对我印象还能好点。” 她说的直白,冼淼淼也笑,完了又听她道:“其实也没那么惨,我有个表姐这两年辞职在家没事干,早就想出来玩玩了,我喊她过来一起跟我推箱子也就完了。” 有家人可用是再好不过了,甭管狗仔和黑子们再如何鸡蛋挑骨头也挑不出还什么大错来,没见明星用自家人担任经纪人的都有的是么! 不过到底不专业,冼淼淼想了想,补充道:“这么着吧,我回去会把这事儿跟袁雅青那边提一提,反正你们整个组一块移动,又都是女的,也没什么忌讳,别让你表姐逞强,有什么不好办的事尽管跟袁雅青和助理说,相互照应着也就不怕出问题了。” 回去后仇茶果然就跟经纪人说了自己不会续约,经纪人又报给领导。结果她这么坚决,公司反倒不敢跟以前似的放肆,又笑嘻嘻的转过头来劝她,说待遇方面可以再商量。 好歹也是自家栽培的摇钱树,真要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仇茶听后只在心里冷笑,心道你们要是真有诚意,何必等到现在?老这么含含糊糊的拖着,给点光亮就蒙混过去,然后继续拖,这样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亏得她破釜沉舟,主动去找了冼淼淼,不然外界看她继续跟这边有瓜葛,都以为她还要续约,就算有意也不敢轻易上前了,到最后等有可能的公司都退干净了,她也只能继续死耗在这里。 见她油盐不进,经纪人也不高兴了,就说:“你别使犟,也不要以为跟大导演合作过一次就能怎么样,光每年起来的新人,什么女郎就有多少?可最后真正站住了的又有几个?咱们这边都是合作惯了的,熟门熟路,比什么不强?” “你又不年轻了,也不是一线,离开之后去哪儿?开工作室?还是找谁接手?别怪我说的不中听,你现在也不算独一份儿的,就算找了下家,人家也未必跟咱们似的这么上心,何苦?” 乍一听他是苦口婆心,全心全意为仇茶打算,可实际上旁敲侧击,明里暗里都是在打听仇茶下一步要去哪里。仇茶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了,怎么可能瞧不出?就只是装傻,忙忙碌碌的收拾行李,当天就住到酒店里去了。 《大风歌》上映在即,作为女主角的仇茶自然备受关注,她也怕被人发现后节外生枝,因此格外低调,大半夜仔细做了伪装,前后分几次才把家当都搬完了。 在电影中,虽然仇茶是女一号,但实际上大部分人还是跟袁雅青的关系更亲密一点,甚至就连李怀也不止一次的表达出对袁雅青的欣赏。 在首映会上,他就对着大家公开夸奖道:“小袁这个姑娘是很不错的,很沉稳,现在像她这么能吃苦的年轻女孩儿已经不多了……我们拍戏是非常辛苦的,这个想必很多朋友都知道,摸爬滚打都是家常便饭,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次小袁戏份的难度丝毫不亚于剧组的任何一位男演员!” 李怀是真性情,能让他欣赏的人不多,可一旦入了他的眼,基本上就火定了。 现场就有记者发问:“李导会请袁雅青担任您的御用演员吗?” 李怀笑,“没发生的事情,我从来不把话说死了,因为我的风格其实也比较多变,但只要有机会,相信我还是比较期待跟小袁合作的。” 袁雅青受宠若惊,激动的脸都红了,一个劲儿的鞠躬、道谢,又跟台下粉丝们抱拳。 下面一群人嗷嗷直叫,还有几个姑娘举着应援牌大喊“青青嫁我”“老公娶我”,引得众人喷笑出声,气氛非常热烈。 只是这么一来,原本戏里戏外都应该是主角的仇茶就有些尴尬。好在主办方请来的主持人比较靠谱,等李怀发言结束后,就将大部分问题集中到仇茶身上,倒也遮掩过去了。 其实因为主角定位的限制,尤其是以男性角色为主的影视剧中的女主角,很容易出现被女配角盖过风头的情况,更何况《大风歌》本身就是一部武侠剧,没有动作戏的仇茶存在感自然薄弱。 这种事虽不罕见,但有些人也十分忌讳,激动过后的袁雅青就觉得有些忐忑,生怕仇茶对自己印象不好。 要放在以前也就罢了,印象好不好的,两个女演员之间也不指望她们能手拉手姐姐妹妹的喊,可现在小老板刚跟自己说,她已经决定要签下仇茶,只是眼下因为种种原因尚未签约! 这就很尴尬了。 晚上吃过饭,众人各自回房间,袁雅青便敲开了仇茶的门,进去之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先拉着她的手去窗边坐下,笑着说:“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白天多谢你照顾,真是多亏你了。对了,方便的话,跟我细说说工作室的事情吧,过阵子就要去了,我这两眼一抹黑的,还真是挺紧张。” 人的名树的影,李怀驰骋海内外影坛多年,坐拥粉丝无数,今天上午剧组刚下飞机就被闻讯赶来的媒体和粉丝团团围住,几乎寸步难行。现场安保显然低估了人们的热情,人员数量安排得不够,李怀刚一打头露面,场面就有些失控。 无数粉丝高声尖叫,又蹦又跳,还有好多人几乎把手机和相机推到艺人的脸上拍照,更有些素质不够的干脆就拼命伸手往他们身上乱抓。剧组的男士们自发将几位女士围在里面,可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人被激动的粉丝抓痛,外围两个男演员和一名摄像师的帽子和墨镜都被粉丝抢走了,一边脸上也划出两道通红的痕迹。 常在娱乐圈混的人毕竟见惯了这种场面,倒不怎么惊慌,可这次跟着来的仇茶的表姐却被这种疯狂的情景吓坏了,在混乱中被人摸了一把之后就差点哭出来,行李箱都要丢了。 现场乱作一团,谁也不敢掉队,要是那行李箱真的脱了手,瞬间就会被粉丝抢走,甭想找回来。 好在袁雅青事先得到冼淼淼的提醒,一直都分神注意那边,见此情景当即抢上一步,左手将仇茶的表姐往里推,右手抄起行李箱…… 听她说起这个,袁雅青还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举手之劳。” 前前后后跟着剧组混了将近一年,她几乎已经是健身达人的水准,空余时间还跟着教练学了几招防身搏击术,身手在国内女明星中罕有人能敌,非常干净利落。 袁雅青从小就是个假小子,跟着一群男孩儿爬树下水的,长大后也比一般女艺人放得开,拍了《大风歌》之后更隐隐多了几分英姿勃发,时不时的就想抱打个不平什么的。 拍摄结束后在工作室待着的那段时间,坚持练习搏击术的袁雅青更加迷恋中性风,穿着打扮都挺帅,时不时也帮身边的人开个门啊搬个东西什么的,偶尔兴起还会逗得一群女员工娇笑不已,眼见着就是任栖桐和方栗之后的三号女绅士了。 冼淼淼就经常笑,说她俨然就要走上一条侠女之路…… 当时出手帮忙,她也压根儿没想着回报,只是本能反应,觉得“艾玛那姑娘需要帮忙啊”,然后就帮了。 她帮完也就忘了,这会儿被仇茶拿出来郑重其事的说还有点意外,不过随即就回过神来,这摆明是对方猜到自己的来意,想借这个揭过见面会上那一页。 袁雅青性格大咧爽朗,老板冼淼淼也是个风风火火的姑娘,所以她还真挺怕一般女性那种动不动就猜忌啊阴谋论啊,或者不知怎么就不高兴了的纤细感情。这会儿见仇茶本人都不拿着当回事儿,就觉得对方还真是不错,值得一交! 于是在接下来的见面会中,剧组其他人突然就发现两位女演员的感情好像一夜之间就好起来,也开始挎着胳膊走路了,也会一起上厕所了,还时不时的咬耳朵说悄悄话什么的,都倍感惊奇。 等后面首映会结束,袁雅青才跟仇茶一起回望燕台,然后见了冼淼淼。 这会儿两个姑娘已经十分要好,仇茶本就擅长揣摩人心,只要她有意识的想跟谁交好,一般很少失败;而袁雅青粗中有细,为人坦荡,性格爽直又不失体贴,一段时间同吃同行之后,感情自然急剧升温。 冼淼淼都没想到她们相处的会这么和谐,果然是两个聪明人,好多事情不用她提醒先就自己想到了。 眼前两名女演员无疑有着共同点,健康阳光,却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仇茶外形更加细腻柔和,侧重女性本身的温柔美丽;而袁雅青则要锐利的多,从骨子里就有种不服输的倔劲儿和挑战精神。 综合来看,两人的前途都很美好,可假如仇茶不抓紧时间完成转型的话,袁雅青的成就很快就会后来居上。 从前阵子仇茶来找自己开始,冼淼淼就在琢磨到底应该如何帮她转型,眼下已经大体有了计划,只是具体能不能实现,关键还要看仇茶本人。 “从现在开始,仇茶,我希望你抛弃掉以前的形象和偶像包袱,从头开始……” 好多艺人之所以演技差、戏路窄,关键就是偶像包袱太重了,放不开手脚。 你是一个演员啊,只要站在镜头前就注定了不能真真正正做自己,也千万不要想着随时随地保持什么“优雅”“美丽”的形象,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得,你完了。 仇茶的演技不错,但因为这几年一直都是“美女小花”的人设,出演的大多都是《大风歌》女主角那样温婉的形象,偶尔有几次恶女也是美丽动人,久而久之,她已经本能的往那个形象上面靠拢,眼见着就要被束缚住了。 虽说那个样子她能保证一辈子有饭吃,也会红,保持着相当的话题度,可永远都不会成为一线巨星,甚至想摸一把高含金量的奖杯都难。 仇茶早就想转型,不然也不会努力争取《大风歌》这么一部武侠片,只是虽然是武侠片,可武打戏跟女主角却没什么交叉,一直到上映,她都觉得像是隔靴搔痒,十分懊恼。 现在新老板主动提出让自己转型,仇茶只有高兴的份儿,又怎么会有意见? 见她双眼发亮,冼淼淼不禁笑起来,让付秀送进来一本小说。 “我之前投资的几部改编电视剧你应该有所耳闻吧,收视率还都算不错,几个演员也都捧起来了,你最近先不忙干别的,仔仔细细把这个小说读几遍,嚼烂了。” 听她讲到之前改编电视剧的事儿,仇茶就笑道:“您也真是太谦虚了,那几部我都看过,已经是这几年偶像剧的佼佼者了。” 《为你执笔》不仅创下当年偶像剧收视第一,还带起了一大波悲情偶像剧的风潮,从者如云,后来更卖了几个国家的海外版权,现在还被好些铁粉不断拿出来回味呢。 后面的《假面》《网上情缘》等,也都无一例外的是好剧,节奏紧凑、言之有物,国家主流媒体都常挂在嘴边的正面典型! 最关键的是,就像冼淼淼说的,只要是出演这几部电视剧的主角,现在都红了,就连几个重要的配角也被不错的公司签下,发展的有模有样。 眼下冼淼淼的意思,可不就是要让自己当下一部改编电视剧的女主角么! 既然要换新东家,好歹也要交一份投名状,而这个角色,就是她的投名状! 仇茶这么想着,心情不免激动起来,忙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朝小说的封皮看去。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咦,挺熟悉啊;第二个反应就是,呃,不是吧? 真要演这个的话,果然是非转型不可了。 第147章 冼淼淼给仇茶看的那部小说叫《照片》,是一年多前在某杂志连载的,后来因为反响比较强烈就单独出了书,据说销量不错。 冼淼淼看过之后觉得这部小说很有潜力,就让付秀安排人跟作者谈,想把版权买下来。 结果这几年因为不少小说都被成功改编成影视,好多作者都增强了这方面的意识,且不说报价蹭蹭上涨,就连口风也紧了,轻易不肯许诺。 付秀亲自跟原作者接触了大半个月,对方才同意出售影视改编权,而非全版权。 得亏着那位作者名气不大,小说的题材和风格也略显沉闷……可饶是如此,光买这一部花的钱也差不多能顶上之前冼淼淼买的七八部的的花费总和了。 付秀回来复命的时候,冼淼淼就不住的捻着那薄薄几页合同感慨:“以往三万五万就拿下一个版权,就是全版权也不过十来万,实惠惯了,冷不丁花这么些钱,我还真是有点肉疼。” 付秀一下子就笑了,“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小家子气了?这点钱也算多?” “贵肯定是不算贵,”冼淼淼挑眉,“只是短短几年的价格涨幅实在太大了些,哪怕它从一开始就这么贵呢,冷不丁的就有些不习惯。” “也难怪,”付秀顺手帮她整理下桌面,说:“这几年形势大好,都跟风学,不少企业赚的盆满钵满的,原本无人问津的网络小说也立刻炙手可热起来。资源就那么多,大家可不就可劲儿的抢么。拍不怕,什么时候拍暂且不论,先抢了来屯下,哪怕砸在自己手里,也比给对手抢过去赚钱的好。” 像冼淼淼这种买了后三几年内就会马上拍的正规公司不同,参与竞争的还有不少专门钻空子的二道、三道贩子。他们先大肆低价购买可能走红的小说,然后再转手卖给别的公司,哪怕百分之九十九都砸了,只有一部热映,也能迅速回本,可以说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他们是开心了,可却搅乱了这一池春水,不仅好多作者因为上当受骗,导致低价卖出去的作品不但长期积压不能拍摄,造成极大的资源浪费,就连后期真有正规大公司有意合作,却也因为版权已经不在作者手中而不得不放弃…… 想到这里,冼淼淼不禁重重叹了口气,又带些愤愤地说:“真是不管哪行哪业都有几匹害群之马,他们这么胡来,不光害的人心惶惶,也直接把价格哄抬一气,到头来还指不定害了谁呢。” 付秀跟着叹气,幽幽道:“真要膨胀到一定程度,这个产业链条中的哪个环节也跑不了。” 两人胡乱感慨了一阵,冼淼淼却又突然想起来,说起网络小说的改编拍摄,上辈子具体是怎么个兴衰过程她虽然不清楚,但这一世,貌似她就是领军人物! 虽不敢说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当年拍摄《为你执笔》之前,根据网络小说改编的影视剧真是寥寥无几,至少她印象中是没有的。 而继《为你执笔》后,她不仅又陆续成功改编拍摄了多部作品,更长期收购版权,现在她冼淼淼的名字早已经跟网络小说紧紧捆绑在一起,但凡圈内外的人提一嘴“网络小说改编”的话题,十个人里面能有八个立刻联想到她。 貌似就连现在的网络小说版权收购热潮,也是外面的人见自己一本万利、一再成功之后才被刺激的动了心…… 这么说起来,眼下的大半局面,还真就是自己“自作自受”了?! 现在想起来,冼淼淼还时常会觉得哭笑不得,又有点儿引导历史潮流的小得意。 《照片》之所以令冼淼淼另眼相待,主要是它的内容并不是时下流行的都市男女情感纠葛,而是讲述的一位家庭妇女蜕变的故事。 女主角秀芝是一座小城镇里土生土长的妇女,她跟一般的社会底层劳动女性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长相不够美丽,身段不够窈窕,性格不够温婉,甚至还因为小地方的陋习和上头一个哥哥,下头一个弟弟的家庭构造,刚上完初中就辍学打工去了。 进工厂之后,秀芝跟别的姑娘一样随便找了在同一家工厂上班的男人结了婚,然后很快又生了两个孩子,最后沦落为彻头彻尾的家庭主妇。 秀芝泼辣,能干,又能打能闹,所以虽然男人挣得不多,那个小家倒也让她操持的井井有条。 只是好景不长,她男人逐渐跟当地绝大多数底层小市民一样,染上了酗酒好赌的毛病,两个孩子随着年纪增长,开销也越来越大。 为了维系这个家庭,秀芝不得不又找了一份清洁工的活儿,晚上还要推着小车去街头卖小吃…… 时间一天天流逝,秀芝变得越来越没有女人味儿。 她每天早上三点多就要起床,先去将稍后早点摊需要的材料准备好,这就差不多五点了,然后给一家大小三个男人做早饭,自己三口两口胡乱吃完就去出摊。卖完早点后秀芝又会跑去商场打扫厕所,下班后再匆匆赶回家,给家人做了晚饭后继续出门卖宵夜,直到十一二点才收摊。 太过繁重的生活压力几乎占据了她的全部精力和所有时间,甚至连美美的睡一觉都成了奢侈。 她没工夫打扮,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足有四五十岁,头发又枯又黄,双手开裂,脸上也满是风霜刻下的痕迹。 秀芝这样不顾一切的付出,可家人却并没给她相应的回报。 丈夫开始嫌弃她邋里邋遢不好看,一个上初中一个上高中的儿子也觉得她丢人,不仅拒绝她去学校送饭,甚至为了避免跟她多接触,上下学更会绕道走。 秀芝不是木偶,她当然也难过,但周围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渐渐地,她也就麻木了。 突然有一天,小镇上来了一个背着摄像机的年轻男人,一切改变就此开始。 秀芝这个角色可以说是小村镇社会底层家庭妇女的典型代表,她们勤劳勇敢,一辈子为了家庭呕心沥血,却得不到家庭和社会最起码的尊重和爱护,可悲可叹又可怜。 之前看这部小说的时候,仇茶就感慨万千,为秀芝无数次心酸,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要出演这个角色的那一天。 她抬手抚摸下小说的封面,大着胆子问:“是要改成电影还是电视剧?” 冼淼淼不由得高看她一眼,笑道:“这么好的作品,当然是电影更能表达,电视剧可惜了。” 比起电影的矛盾突出、节奏紧凑,电视剧往往更加冗长拖沓,而且这个题材整体就很压抑,结尾既不是让人又爱又恨的悲剧,也不是喜闻乐见的大团圆,还是电影来得方便。 仇茶自然也是觉得电影更好,听了她的回答便松了口气。 冼淼淼之前从没拍过电影,可她却不会因为对一个陌生行业的畏惧而生生毁掉一部佳作。 人活着,不就是不断挑战的么! 她对仇茶道:“我会请最好的导演,最好的编剧,最好的团队来拍这部戏,唯一的问题就是,仇茶,你能不能成为最好的演员?” 上辈子仇茶不能不说遇人不淑,老东家就不用说了,就是后来换的那家公司对她的定位也不准确,导致她一辈子都在偶像剧里打转转。 冼淼淼冷眼看着,也许仇茶不是天生戏骨,但她有灵气,肯努力,性格和能力不比国内任何一个一线巨星来的差,唯独就缺一个合适的机会! 现在自己可以给她机会,她要是抓住了,一飞冲天不是梦;可要是抓不住,自己也实在不敢再让她有机会霍霍好资源了。 仇茶虽然不知道冼淼淼心里的具体想法,可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自己到底能不能成,到底能不能就此真正被眼前这位年轻的小老板真心接纳,就看着一锤子买卖了。 “我能!” 她能,她必须能! 且不论结果如何,至少眼下仇茶的决心和态度让冼淼淼十分满意。 她不动声色的吐了口气,无比严肃的说:“这也将是我第一次涉足电影行业,实际意义想必不必细说你也能知道何其重大,我启用你当女一号,不仅是给你的机会,也是我自己的一次豪赌。赢了,你好我好;输了,我好歹还有机会翻身,可是你,未必能有那么幸运。 这番话可谓声色俱厉,惊得仇茶心脏都有瞬间停跳,她实在想不到外面看着大咧咧的冼淼淼竟也会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冼淼淼继续道:“我这人向来如此,不喜欢给人开空头支票,咱们把丑话先说在头里,也免得日后打官司。你这一战许胜不许败,若是没有把握,合同不签也罢,我也不会将之前咱们见面的事情说出去,你照样可以另找下家。” 她要的就是仇茶的破釜沉舟,不许她有任何侥幸和后退的机会,因为失败的后将是空前的严重。 电影投资本就巨大,冼淼淼又不肯将就,势必要找第一流的工作团队,光是导演、编剧等前期筹备工作就将是一笔令人瞠目结舌的庞大开销。 况且这个题材实在是不好说,若是上下一心,奋力一搏倒也罢了,可要是任何一个环节稍有懈怠…… 冼淼淼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冒险,可要是中规中矩的,还能有现在的冼总吗? 这部影片想要靠票房赚大钱基本不用指望,唯一能做的就是精益求精,在国际几大电影节上冲奖! 只是这么一来,前途越发难料,因为要是拍摄一般的偶像片、商业片,好歹还能大赚一笔;可这个首先就在财路上堵死了,要是再没法儿得奖,冼淼淼必将沦为笑柄! 她要仇茶的一个保证,一个绝对不会失败的保证。而同时她也必须给仇茶不断施压,迫使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发挥出全部潜能…… “我能!” 再次得到这个答复后,冼淼淼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然后就爽快的跟仇茶签订合同。 从签订合同之日起,仇茶正式归于冼淼淼工作室,一签三年,报酬三七开,公寓和出行全数免费,一年至少一次海外旅行,且有每年一个月的假期,允许拆分,年末清空。另外工作室不干扰恋爱,但需要及时报备,以防止再次发生之前柳于飞的意外…… 外界对于仇茶跟冼淼淼工作室的签约反应如何激烈暂且不提,打从那天起,仇茶便开启了疯狂工作模式。 她先是翻来覆去将那本小说读了几十遍,又写了不下三十份读书笔记,最后几乎达到倒背如流的程度。 然后她又跟冼淼淼请了假,说希望去比较偏僻、封闭的村镇待一段时间,切实的感受下当地的生活。 “我都想明白了,”仇茶说:“画皮容易画骨难。不下点苦功夫,是演不好电影的。” 哪怕不说国外,光是华国好多打着“真实”旗号的电影也有不少,当然也就有无数美女明星故意扮丑、扮土的情况,然后外界也纷纷称赞她们如何如何的敬业,演技如何如何的大爆发…… 可这几天仇茶把类似的影片乃至电视剧都翻出来看了一遍,发现真正能让人一眼就觉得她像某种人设的演员,寥寥无几。 就好比社会底层的男女,光是去年就有好几部片子,但仇茶却只能说,形似,神不似。 不是说你故意穿上一身破旧的衣服,或者去泥地里打几个滚儿就摇身一变成了受苦受难的穷人。哪怕你的外表再像,可一旦到了镜头底下,你的眼神,你的动作,甚至是细微的一点姿势,都可以瞬间出卖你。 机会过了就不会再来,仇茶不敢辜负,唯有拼命一搏。 不只是不让冼淼淼失望,更多的还是不想继续得过且过的混日子。 冼淼淼笑了,点头,“好。” 改编剧本、请导演,选址、申报、搭片场等等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时间,就由她去! 仇茶真就去了,只带了一个行李箱,里面装了几套换洗衣服和基本的生活日用品,连助理都没带就只身上路。 她回老家了。 仇茶的家庭情况并不好,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后来两位老人先后去世,她也就再没回去过。 老家的地理位置有些偏僻,这些年虽然发展的好了些,但生活还是比一般的小城市都差了不少,仇茶想什么都不顾忌的在那里混几个月。 老家因为交通不大方面,也不够繁华,绝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村里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这个村子和附近几个村子交接的地方是一片自发形成的集市,每隔五天就会有村民带着自家的菜蔬和农副产品过去贩卖,想要买大城市司空见惯的商品,就要坐车去镇上。 仇茶悄悄的回去,自己草草扎了马尾,又粗粗的画了眉毛,抹黑了脸,换上不打眼的旧衣服,真就有几分农妇的样子了。 只是毕竟在娱乐圈混久了,举手投足间,仍旧跟底层生活格格不入…… 她开始摆小摊。 先去镇上批发一些廉价的生活日用品回来,去村里的集市上卖,然后再换取米面粮油。 一开始肯定不习惯,仇茶甚至只是蹲在一群大爷大妈阿姨大婶中间就觉得不自在,更别提开口吆喝了。 第一天她就被笑话了。 虽然是善意的,但仇茶还是把脖子都涨红了。 她强迫自己适应,然后渐渐的,她也开始学着像别人那样为了三毛五毛讨价还价,也会在去镇上批发的时候,飞快的计算,让老板给自己多便宜一点…… 生活变得简单而忙碌,有时候坐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偶尔看见几个眼生的人,哪怕是过来走亲戚的,仇茶也忍不住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想《照片》的情节:小镇就这么大,每天来往的就那么多人,外来人口很少,基本上在这里住的久了,大体上这一片有谁就能数过来,那个小伙子年轻帅气,打扮的也非常时髦,用这些妇女的话说就是“特别洋气”,所以很快就成了大姑娘小媳妇茶余饭后的谈资。 小伙儿长得好看,偶尔去餐馆吃饭,老板老板娘和食客们就会跟他搭话,不到一个星期,那一带的人们就都知道了:那小伙子是位摄影师,过来采风的。 大家就都笑,说这穷乡僻壤的,哪里好看? 但小伙儿却非常认真,说怎么不好看?他觉得哪里都好。 他真就开始扛着一个大铁架子和相机到处走,到处拍,后来又有曾去过外地的人传出来说,光是那部相机就值老了钱,得十几万! 一群人都被惊掉了下巴,又有人觉得那小子是不是傻,十几万都快够在这镇上买套房子的了!他竟然扛着到处跑! 再然后,那小伙子突然就来到秀芝早餐摊子前,笑呵呵的问她能不能拍张照。 活了将近四十年,秀芝就只在领结婚证的时候照过一次相,当时就愣住了。 她有些局促,又带点儿窘迫,本能的问他为啥给自己照相。 摄影师一边吃包子,一边挺认真的说:“我觉得你很美。” 秀芝猛的就被惊到了。 正值冬季,天很冷,初早的太阳刚刚升起,照的世界灰蒙蒙一片。 冷冽的空气中满是寒意,呼吸间不断喷出的白色水汽刚在空中蔓延开,就被过往的寒风迅速裹走,不留一丝痕迹。 路边树木的叶子早已掉光,只余下黑灰的树干和光秃秃的枝桠,马路牙子上堆着些没化干净的灰黑的残雪余冰,放眼望去一片萧条,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同样的景观秀芝看了几十年,可现在,她却隐约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傻愣愣的立在寒风中,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什么暖热的东西从那里涌出,猛地蹿向四肢百骸。 咚,咚咚! 她的心跳得厉害,脑袋里也有什么在嗡嗡的响。 “外来的俏小伙子给秀芝照了相!” 大家都在这么传。 三不五时的,也有不少居民凑过去跟秀芝说话,打趣问她俊小子给自己照相是什么滋味,秀芝只是抿嘴儿笑。 那摄影师似乎真的对秀芝上了心,每天早上都来吃饭不说,又时常给她拍照,或是给过往的食客、路人拍照。 有的时候,他会在某个位置一坐一整天,只是专注的盯着过往的行人看,甚至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不知在看什么。 渐渐地,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那小伙子其实是个傻子。 只是秀芝却觉得他很好。 摄影师对本土风俗和人文十分感兴趣,而秀芝也对外面的世界开始向往,两人便时常凑在一起聊天,对方偶尔竟也教导她一些摄影知识,以及自己去世界各地采风时遇到的那些或开心或悲伤的,精彩纷呈的故事。 秀芝听得入了迷,她觉得这位摄影师小先生仿佛和自己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过日子的么?外面的人的日子,真就那么不一样么? 可又过了几天,新的闲话又传了出来,大家都开始说,秀芝跟新来的小伙子有一腿。 “怪不得呢,我说怎么单单给她照相?” “啧啧,真是不要脸!” “我说呢,早就看见那俩人不清不楚的,见天家坐在那里说笑……” 小镇男女生活乏味,没什么娱乐消遣,乍一得了这种闲言碎语登时就跟得了宝贝一样,各个稀罕的不得了,传来传去中不免又根据自己的想象和心情添油加醋,于是谣言越发扭曲诡异。 终于有一天,谣言传到了秀芝男人耳朵里,那个头脑简单的男人怒不可遏的赶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掀翻了秀芝的摊子,并猝不及防的抢过摄影师的相机,狠狠摔在地上。 大家都被突然发生的一切惊呆了,可比起回避,他们更多的还是围上来看热闹,好给日后的闲话储备更多的题材…… 秀芝被男人拖回家打了一顿,并从柜子底下的夹层中找到了相片,然后越发怒火中烧,当着她的面将相片撕了个粉碎。 “臭娘们!” 他这么骂道,然后又扬手给了秀芝一巴掌。 眼睁睁看着相片变成碎片的秀芝如同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呆愣愣的,挨了一巴掌就往一旁倒去,脑袋撞到窗台,登时血流如注。 去医院简单缝了几针,秀芝便又挨了骂,什么败家,什么不检点。 只是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都跟着那张照片一起,被撕碎了。 到了放学时间,两个孩子也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他们非但没有出声安慰受伤的妈妈,反倒第一时间跟父亲站在统一战线,极尽语言恶毒之能事,嫌弃母亲给自己丢人了。 几天后,秀芝再次出摊,竟又碰上了摄影师。 她又惊又怕,“你还敢来?!” 摄影师苦笑一声,“我马上就要走了,等你来道个别。” 他的相机被摔坏了,必须要回去修理,而且出了这样的事,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 只是他之前并不知道自己一次单纯的采风竟然会给这位大姐造成如此大的困扰,带去那样的麻烦,便有些后悔自己没做好充分的事前调查。又担心对方的情况,这才在这边等着。 觉察到他眼中的关心和歉意,秀芝只觉得心头一暖,眼眶也泛酸,这么多年竟从没有一个人这样关心过自己。 第148章 摄影师走后,秀芝那刚有了点光彩的心便再次灰暗下来。 小镇上的人们失去了谈资,而她也失去了生活中唯一一点光亮。 秀芝再次回归到原来那种忙碌而乏味的生活中去,她变得更加沉默,甚至可以连续几天都不跟家人说一句话,本就对她没什么感情的丈夫索性将她当成隐形人,每天饭做好了就吃,吃完一抹嘴就走,只有偶尔赌输了或是喝醉了酒,才会想起她,然后便顺手将她抓过来扇几耳光、踹几脚,骂骂咧咧的,说些诸如“败家娘们”“不检点”之类的混话。 她好像彻底被抽去了灵魂,非但不再跟旁人说笑,就连买卖东西也不像以前那样拼命讲价…… 转眼春去冬又来,这天秀芝正在早餐摊子前发呆,却见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俏生生的年轻姑娘。 “请问,是秀芝阿姨吗?” 秀芝木然的点头。 那姑娘边说话边不断地往四周撒么,仿佛在躲什么人。 因为家中气氛一日不如一日,秀芝也越发不愿意待,每天天不亮便出门了,天黑透了才回家,所以这会儿街上还是冷清清的,举目四望都不见人影。空荡荡的街上只有她这么一个摊子,活似孤魂野鬼,倍感凄凉。 那姑娘说她是摄影师的女朋友,之前对方给秀芝拍的一张照片获了奖,有八千块的奖金,摄影师没要,准备送给秀芝。只是因为出了上次的事情,摄影师不方便再来,这才让插画师的女朋友外出采风路过这里的时候,帮忙转交。 除非富豪,不然八千块不算小数目,兼之摄影师说过秀芝男人的德行,所以这姑娘非常怕这笔钱被人知晓。 秀芝一听,坚决不肯要,但那姑娘却死活要给,又说她跟摄影师两边的家境都非常好,也实在不可能昧下这笔钱。况且这本就是她该得的。 两人推脱一番,秀芝只得将钱收下。 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摸到这么多钱! 她的心砰砰直跳,不由得将那张薄薄的卡片搁在贴身衣服的兜里,死死捂住。 钱,这么多钱啊!她要卖多少个包子才能赚到? 见秀芝终于将钱收下,插画师姑娘却又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久才说:“阿姨,这钱,您就自己攒起来吧。” 攒钱? 谁? 我么? 为这个家无私奉献了将近二十年的秀芝有些回不过神,眼神依旧空洞,表情依旧呆滞。 那姑娘看不下去,一跺脚,索性开始劝起来。 即便没亲眼看到家暴的那一幕,她也能透过秀芝脸上尚未褪干净的瘀伤想象当时的场景。况且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天都还没大亮,一个女人就要到街头做买卖,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这种事情,在这种男权极度膨胀的小地方,不该是养家糊口的男人做的么? 她几乎不必动脑都能想到,假如秀芝的丈夫发现了这笔意外收入,会是什么反应。 且不问会不会拿去挥霍一空,若是问起来源呢?会不会又给秀芝带去新的麻烦? 那姑娘越想越气愤,只是叽叽呱呱的说,秀芝沉默的听着,忽然死物一样的眼珠子微微动了下。 她转身去后面的笼屉里取了两只洁白可爱的包子,和一大碗八宝粥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到对方身前的桌子上,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有些局促又有些忐忑搓着手说道:“还,还没吃饭吧?干净的。” 见那姑娘并不嫌弃,爽快的坐下,秀芝竟有些雀跃起来。 她试探着去对面坐下,那姑娘咬了口包子,冲她伸出大拇指,两只好看的大眼睛弯成月牙。 不知为什么,秀芝突然很想哭,可是她拼命忍住了。 她忍不住去偷偷打量,无比贪恋的看,只觉得对方跟那位摄影师果然是一样的人,只是这么看着,就会让人觉得温暖。 大城市来的姑娘果然不一样,吃个东西也那么好看,秀芝痴痴的想着。 过了会儿,她终于勇敢的打破沉默,笨拙的开启话题。 她问那姑娘几岁了,殊不知外面的女孩儿们都很不喜欢谈及这个话题,只是对方却也很爽快的回答,“28了。” 秀芝蜡像一样的脸上便现出几分惊愕,习惯性的问道:“孩子几岁了?” 却见那姑娘噗嗤一笑,莹润如玉的脸上灿然生辉,“阿姨,我还没结婚呢。” 秀芝越发惊愕,这么大了还没结婚?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插画师姑娘浑不在意的说:“这有什么,我们那里三四十岁没结婚,甚至一辈子当单身贵族的多了去了!” 一辈子不结婚?!这是秀芝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的。 三十岁还不结婚,不就是老姑娘了吗?家里人能愿意?要是没有孩子,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 那姑娘还在表情平静的说:“结婚就好吗?如果不幸福,还不如不结,自己反而自在。孩子又一定孝顺吗?父母老了不管的案例多了去了……” 一声声,一字字,都像天外来的大铁锤一样狠狠砸在秀芝心上,直接将她几十年深深刻在心底的理念击个粉碎! 幸福,那是什么? 原来还能不结婚? 那姑娘走了,临走前留下一句话,秀芝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紧紧看着自己的亮晶晶的眼睛:“阿姨,你还年轻,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 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为什么呢? 那姑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小镇的居民竟无人知晓秀芝再一次窥见了外面世界的一角。 有些变化细微,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也许是那些话起了作用,秀芝竟真的没有将钱交出去! 她睡不着,夜里偷偷在内裤上缝了个兜,将那张银行卡死死锁在里面。那姑娘说了,密码是摄影师第一次为她拍照片的日子,这辈子她死都不会忘记的那天。 第二天是周末,两个孩子都放假在家,一睁眼就要钱买新鞋,丈夫也要钱出去买酒,而这时候家里账面上就只有三两千块。 面对几个大小男人的冷脸和不满,秀芝几乎要本能的将昨天刚到手的钱交出去,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给,她这么想着。 再一次挨打之后,秀芝一个人愣愣的发了一整天呆,然后对醉醺醺回来的丈夫说:“我要跟你离婚。” “啥?” 她下意识的抖了下,两片嘴唇也止不住的哆嗦,牙齿咔咔碰在一起,她被打怕了。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梗着脖子,又说了一遍,“我要跟你离婚!” 以前她从未有过类似的念头,只觉得到了年纪就该结婚,结了婚就是人家的人,哪怕死也要死在那里…… 可就在刚才,她的心底突然有什么破土而出,就像是沉寂了一整个寒冬的嫩苗,只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便骤然生长,疯狂蔓延! 她不过了,不过了,再也不跟这个男人过了! 结果可想而知,秀芝又被打了,整个脑袋几乎肿了一圈,两只眼睛都睁不开,嘴角满是淤青,身上更是被拳打脚踢无数次…… 男人打完之后就骂骂咧咧的回去睡觉了,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不成人形的秀芝。 只是他没注意到,跟以往不同的是,秀芝的眼中再也没有了沉沉死气,反而亮的吓人,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然扎根! 转眼又到了该出摊的时间,秀芝条件反射一般从地上爬起来,她摸了摸红肿麻木的脸,竟然嘿嘿一笑,又去厨房将自己从来不舍得吃的鸡鸭鱼肉都翻出来,狠狠做了一顿好的,又狼吞虎咽的吃了。 她好像是在寻死。 东西那样多,一顿根本吃不完,但秀芝不管,她就像是不知节制的木偶那样,拼命往嘴巴里塞,扯着脖子用力往下咽,然后再去卫生间吐掉,漱漱口,一抹嘴,回来继续吃。 再然后,她就去拿了户口本和自己的身份证,又包了几件衣服,把所剩无几的一点钱揣在兜里,最后捏捏小腹处硬硬的卡片,脸上浮现出近乎疯狂的光彩。 她就这样出了门,一去不回。 秀芝的男人和两个儿子气的发了疯,最后甚至报了案,但警方说秀芝是成年人,从离去时带着身份证等物品来看思维也很清晰,显然是凭自己的意愿离家,他们不方便直接插手…… 再后来,几年过去了,秀芝一直都没回来,他的男人和儿子也曾在附近几个小县城找过,但一无所获,最后便放弃了,并扬言秀芝早几年就有精神病,现在已经死在外面了。 可又过了两年,却隐约有人说,他们曾在某市的大街上看到过一个很像秀芝的人在卖小吃,只是比记忆中的她白胖了些,脸上也带了真正欢喜的笑容…… 每每读到结尾,仇茶就会油然升起一股感动来,仿佛自己亲眼见证了一个不屈灵魂的蜕变。 最初的秀芝混沌愚昧,她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定位到了家庭那一方狭小的天地中,然后为了它可以奉献自己的一切。 她勤劳勇敢,敢打敢拼,像当地其他一些家庭妇女一样在各个领域冲锋陷阵,没有任何回报。 她可以为了节省几块钱多骑着三轮车走十几里路,也可以为了让利润高一点,跟摊主口水横飞的计较一整个下午,只希望每斤菜里少付一毛几分钱…… 为了家庭,她可以忍受丈夫一次又一次毫无理由的打骂,可以忍受两个愚蠢的儿子不知感恩。或许她从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因为在她所生活的那个地方,供养丈夫和孩子,似乎就已经是所有妇女与生俱来的责任和义务。 原本她可能会像自己的母亲、奶奶、外婆那样忍辱负重过一辈子,可意外出现的摄影师就像平静湖面上投下的一颗石子,激来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巨大涟漪。 摄影师敏锐的发现了秀芝隐藏在躯壳下面的美,也让她不堪重负的灵魂得到片刻解脱,她开始对外面的世界好奇。 虽然这种好奇随即便被残酷镇压,摄影师也被迫离去,一切貌似回归到了原点。但新事物带给秀芝的强烈冲击已然形成,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已经悄然在她心底种下,静静蛰伏,只待重见天日的那天! 后面镇上居民和丈夫、儿子们的排挤、漠视和非难,看似将这个女人折磨的心如死灰,可谁又能知道,那一片静悄悄的灰尘下面,正埋藏着生机。 摄影师女友的出现是全文的最大转折点: 她富有同情心,接受的是最先进的教育,坚信男女平等,有一颗自由勃发的心。她热爱生命、享受生活,并迫切的希望一切理应得到幸福的人勇敢的争取。 她的世界是那样大,而秀芝的世界却是那样小,当这一大一小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相遇,没有激烈碰撞,只有快速的融合。 秀芝被深深吸引,她空前清晰的认识到,原来外面的世界那样精彩,原来人真的可以有另一种活法。 在这一刻,秀芝心中埋藏已久的火种如同遇到了一股清风,熊熊燃烧,瞬间便成燎原之势! 她还是秀芝,可却也已经不是了。 仇茶的生活开始变得空前单调,她学着像秀芝那样起早贪黑,摆小摊、卖早点,甚至还有意围观乡间妇女们打架…… 她不断的想,假如我是秀芝,假如我是秀芝,假如我,不不不,我就是秀芝! 仇茶又经常会想,她,亦或是秀芝,对于那位摄影师到底应该是怎样一种感情。 是部分读者嚷嚷的超越年龄和领域的爱情吗?是友情吗? 不是,都不是,这些都太俗了,应该是一种近乎膜拜的感激。 摄影师和女朋友于小镇上的其他人而言,不过是作风奇特的过客,但对秀芝来说,却是人生和心灵的导师,他们无私的为她打开通往真正美好的生活的大门。 而秀芝不管是对摄影师本人,还是他的女朋友,都不可能怀有爱慕之类的情欲,而应该是一种更为珍贵的向往和感念。 ******** 那边与世隔绝的仇茶几乎走火入魔,外头正式在全球二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公映的《大风歌》却风头正劲,国内首周票房便当仁不让的占据了榜首的位置。 李怀导演的市场号召力自然不用多说,而影片本身大气蓬勃的设定和构造,以及大开大合惊心动魄的打斗场景更是让人的情绪不断跟着故事发展走,时而啧啧惊叹,时而倒吸凉气。 国内影片评分网站给出了9.5的高分,哪怕后来又有人挑刺,评分稍有下降,可也还是坚强的保持在了9.0。对比同期国产影片普遍在8.3以下,甚至低至5.5的分数,可以说是非常的傲视群雄了。 而且最令人满意的是,这个夏天本身就佳片云集,不光国内导演们纷纷各显神通,就连好些国际大片的续集也都相当默契的选在暑假档上映,竞争可谓空前激烈。 假如有人坚持说国内票房说明不了什么,那么稍后各处统计上来的国际各国票房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虽然因为各地观众的喜好以及排片不同,《大风歌》的反应有所差异,但就算是平均值,它的票房也稳居前五! 因为这部电影里的两个女性重要角色都是自己的演员,冼淼淼也时刻关注外部反响,每每看到新数据都会暗自惊叹,这才是真正的国际大导演,国际大片!跟这个比起来,自己前几次说句小打小闹都要臊死了。 而在国际电影节几进几出的李怀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他的最终目标是国际金花电影节。 金花电影节八月末开幕,要求电影正式上映后才能参与评选,而《大风歌》七月上映,堪堪够赶上。只是今年佳片云集,竞争分外激烈,关注者们也都跟着激动又紧张。 其实除了六月份主打文艺片的琳德电影节、八月份主打商业片的金花电影节之外,比较知名且权威的电影节还有大约五六个,又在华国境内举行的,也有在外国外的,只是受众面、普及度和影响力都不及它们,所以比较现实一点的导演往往会将主要目标集中在这边,其他的获不获奖反而不那么看重。 暑假是学生们的天下,璀璨好多艺人都借此机会各处赶场,大量参与各种综艺和商业演出,结结实实赚了不少。 袁雅青的头发还只到下巴,偶尔经纪人看了惋惜,她自己倒显得很是得意,甚至还特意找理发师又剪短了点,打的碎碎的,修了一个非常灵动俏皮的及耳短发,然后继续撩妹。 现在好多粉丝都改口了,从原来的“青青”直接改为现在的“青哥”,跨度之大叫别家粉丝看的瞠目结舌,然而自家人却都十分满意。 袁雅青也随大流的先后上了两档节目,拍了几个广告,其中尤其以《大风歌》剧组主要演员一起出席的专题综艺最为引人瞩目,只是毕竟专职是演员,在她心里总觉得做这些有点不务正业,私底下就主动跟冼淼淼要活儿干。 冼淼淼对她积极工作的态度和精神非常赞赏,可眼下虽然确实有海量剧本邀约,但并没有特别合适的,她不想让袁雅青毁在这上面。 真要说起来,这姑娘的戏路极其宽广,可塑性非常强,放眼整个璀璨,恐怕同年龄段的男女演员中都无人能及。而越是这样,冼淼淼就越要谨慎,将宁缺毋滥的原则坚持到底。 袁雅青倒也明白事理,知道冼淼淼是为自己好,问了两次也就不问了,不过她倒也没闲着,又不知怎么起了兴头,乐颠颠跑去学架子鼓。 乐器圈儿里曾经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会打鼓的女生最帅! 而袁雅青本身就已经非常帅气,这回更是不得了,每天都有好多男女粉丝跑到她Talk下面去嗷嗷叫,哭着喊着求照片、视频。 被李怀导演的大手笔刺激之后,本就有新大干一票的冼淼淼越发斗志昂扬,每天都忙着跟各路大咖联系,试图尽快将《相片》的导演和编剧确定下来。 导演倒是好说,擅长这一题材的就那么两位,挨着问一下看谁有空,也就妥了。倒是编剧,略有些棘手。 一部电影的最终效果除了演员们的表现力之外,更关键的还有导演的全局掌控力和编剧的水平,只有这三方面相互搭配好了,才有可能缔造真正的神话。 因为是初次尝试电影,冼淼淼难免格外挑剔,连续听了几个编剧的大体计划都不满意。好不容易在第三天接触到一位获过几次大奖的,对方先把大体框架一说,冼淼淼觉得有点谱,这才继续往下听,只是这么一听,就有毛病了。 就见那名编剧神采飞扬道:“摄影师的人选必须好好挑,我会对他的外貌进行一系列的刻画,当然,也是以服务电影整体为主。” 冼淼淼听到这儿就有些不大满意了,外貌刻画,我这拍的就不是偶像剧,你光刻画一张帅脸有意思么? 这还没完呢,大概是见冼淼淼没反对,编剧更高兴了,说的越发起劲,“……比如说晨曦洒在他金灿灿的头发上,温暖的让人睁不开眼的那种感觉……” “哎你等会儿,”冼淼淼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来了,“黄头发?你要找个外国人来演?” 正讲在兴头上的编剧突然被打断,显然有些不大高兴,但碍于冼淼淼才是位于金字塔尖的人物,也没敢吭声,只是愣愣点头,“对啊,现在年轻人不都好这一口儿么,英俊帅气的外国艺术家什么的。” 冼淼淼怎么听怎么不顺耳,脸色也不大好了,“原小说就是华国人,干嘛要改?是华国挑不出来演员了吗,还是咱们国家的摄影师就比不上外国的?搞什么有的没的的噱头!” 虽然在国外编剧的权力很大,但在国内,还真不怎么能够左右演员的选拔。但假如他剧本写的好,上面的人看着合适,或者说更有利于影片表达,适当改编也能做的了主。 这编剧想得挺美的,又考虑到冼淼淼本人就已经跟一个“外国艺术家”谈婚论嫁,觉得肯定会认同自己的想法,这才巴巴儿地跑来拍马屁。 没成想冼淼淼是这么个反应,哪怕编剧是个傻子呢,这会儿也该知道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他还暗自吐槽呢,觉得这位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自己就跟个洋鬼子情情爱爱,结果还不许电影里的人浪漫一把? 殊不知冼淼淼本身就没想靠空洞的噱头拉动票房,又因为有《大风歌》专美在前,她更是被激发起了点情怀,也暗中向李怀看齐,准备拼尽全力打造一部从头到尾都是纯正华国风味儿的好片子。 所以现在听编剧这么一说,可不就烦了么。 第149章 因为对摄影师人物设定的理解偏差,冼淼淼跟那位编剧不欢而散,回头就告诉付秀,让她转达对方赶明儿也甭来了。 那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的确,眼下国人确实有那么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崇洋媚外,总觉得一部影视剧里只要出现一两张外国面孔就好似瞬间高大上起来。 可冼淼淼非常反感! 要是等日后闯出名堂,跟国际上的知名巨星合作也就罢了,可现在这算什么?用一张洋皮拉收视吗? 再说了,《相片》这部小说本身就十分平实质朴,从头到尾表现的都是华国小城镇中的风土人情,在这里面突然冒出来一个提溜嘚瑟的外国人,貌似还得是小帅哥,就不觉得违和? 自己要是同意了,保不齐赶明儿他就能再多添几个新角色,一个两个的都走俊美路线,剧情上也大胆发挥,再来点历久弥新的情感纠葛啊,渣男洗白什么的,可不就变味儿了么。 得了,编剧还得慢慢找,急不得。 现在冼淼淼对电视剧改编可以说非常轻车熟路,但电影,尤其是大投资的电影,还是需要拿出百分之一千的谨慎和细心来。 从最起码的资金,到演员、配乐、道具等等,哪怕不是她亲自负责,也要出于责任感最后来几次总把关,多项工程一叠加,冼淼淼看着那一摞厚厚的文件就头大,这可真是太繁琐了! 因为这回冼淼淼已经是璀璨副总的身份,兼之《相片》投资巨大,很可能上亿,跟当初几千万的小制作不可同日而语,她一个没有相关经验的小小工作室恐怕应付不来,便干脆开了会,以璀璨的名义操作。 一来资金方面也从容些;二来这种事情璀璨驾轻就熟,从筹备到最后申报发行都有一套固定班子,比冼淼淼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不知要省多少心;三么,也算是她到任后亲手推出来的第一笔大买卖了。 这两年冼淼淼是越发的干练了,处理什么事情更加干脆利落,做起买卖来尤其得心应手,何况她打从创业之始竟就没赔过本,着实让不少人服气。这回又听说她要做大买卖,而且也不全是璀璨投资,相应的风险就更小了,因此提案很快就被全票通过。 得知她竟不像以往那样一有好事就只往工作室划拉,而是主动拉上璀璨,胡奇峰别提多欣慰多感动,搞得冼淼淼倒有些不好意思。 璀璨那边的专业团队一出动,各方面的进程就跟按下快进键似的嗖嗖嗖往前跑,很快就来到统计资金的环节。 影视行业花钱之凶猛绝对是一般行业无法想象的,那可真是几百万扔进去都不一定能打个水泡出来,一针一线都是钱! 不过对冼淼淼而言,真要算起来,整个环节中就数资金最简单。 考虑到女主角是自己工作室的人,片酬三七开,冼淼淼可以直接将其中的三成扣出来,只需要付给七成。别小看这三成,自打《大风歌》火了之后,女主角仇茶的片酬虽不敢说一天一个价,可短短一个月翻番已经是既定事实,如此一来,三成就要在千万上下。 还有主题曲和插曲方面,冼淼淼也打算交给宋志来做,任栖桐的风格实在没有这般质朴…… 音乐是心灵之声这话说的真是一点儿不错,哪怕你不认识一个人,但听了他做的音乐后,大体就能够刻画出他的轮廓和性格特征。 任栖桐为人相对冷淡,又带着那么点儿散漫不羁,于是他的大部分歌曲也都似乎是漫不经心的,或是直剌剌的让你胆战心惊。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从你脑海中划过去,然后在心上留下重重一撇。 用歌迷的话来形容就是:无形撩骚最为致命! 所以说任栖桐给《相片》配曲,真心不合适。 到最后,资金来源方面就分了三个方面: 冼淼淼以工作室名义,其实也就是她个人出了三分之一,璀璨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是这几年来一直缠磨着要合伙赚钱的尚云清,三方前期各自投资一千五百万,一期过后各自再追加一千五百万,共计九千万,多退少补。 之前尚云朗听了这个数目还提出疑问来着:“那部小说我也看过,确实是好,但貌似既不需要什么特效和武打动作,也没有什么华丽的场景和恢弘的建筑,用的了这么多么?” 电影电视剧拍摄过程中最烧钱的地方无非就那么几块:爆破、枪战、名车撞击、战争大场面、大场景搭建,以及后期特效,那可真是分分钟百万千万上下。 但貌似这几样跟这部电影都不搭界,不就是一个破败的小城镇里,一个家庭妇女与自己的家庭和几个外来者之间的细微小故事么! 真是隔行如隔山,冼淼淼也只得跟他详细解释:“旁的不说,光是导演牧归云的费用就要八百万,那位平时比较低调,可实际上名气并不比李怀差多少呢。再算上女主角也要个两千万上下,这还只是预扣了工作室分成后的七成呢,这就差不多要三千万。摄影师和女主角丈夫的角色至关重要,估计要么实力派,要么名演员,也要老大一笔费用,再算上群演,光是请人就得” 她还没算完,尚云清就已经捂着脑袋喊停:“得得得,你们要多少我就给多少,快别给我算了,听着就肉疼!” 电影烧钱真不是盖的,以前拍电视剧的时候,他跟冼淼淼两个人投资,每个人最多也就掏这些钱;这会儿改成三方投资了,特么的一个人还是拿这些钱,甚至听那个意思,还有可能不够! 冼淼淼咯咯直笑,也就真的不说了。 这还只是前期的,关键牧归云这人的风格很有特点,特别擅长运用灯光和比例分割,拍摄非常细腻,最喜欢一个镜头不厌其烦的拍几十遍,偶尔灵感迸发了二话不说就重拍…… 一句话,这是位烧钱的导演! 牧归云出身书香家庭,非常温文尔雅,热爱摄影,个人有文学和导演的双重硕士头衔,还曾在国内几本比较权威的文学杂志上发表过文章,是远近闻名的才子。 他跟李怀的性格、作风截然不同,但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却如出一辙。 李怀的情绪起伏比较大,喜怒皆形于色,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欣赏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给你夸出花儿来,可要是一旦对什么事情有意见,当着媒体都敢骂。 牧归云就很不一样了,除非你真的触及到他的底线,否则很少能听他说个脏字,一般人都喜欢跟他打交道。 只是这位牧先生有个比较强的原则,就是片场他说了算,哪怕你掏钱的是大爷,也不准指手画脚,不然他立马就能温柔的跟你说“我不拍了,谢谢”。 可以看,可以问,可以说,但绝对不能强行干预,这就是牧归云的底线。 除此之外,在其他问题上,牧归云还是非常重视别人的意见的,就好比现在。 《相片》的女主角是冼淼淼早就敲定的,而牧归云本人对仇茶的演技和细腻的表演风格也比较推崇,因此并无异议。只是在其他角色的选择上,他想跟对方商量一下。 “我也正为这事儿头疼呢,尤其是摄影师和秀芝丈夫两个角色至关重要,我都纠结了多少天了,”冼淼淼笑着说,又亲自帮他倒了一杯水,“您有什么主意么?” 牧归云的生活习惯很好,男人中少有的滴酒不沾,甚至就连咖啡、果汁等加工后的饮料也很少喝,专注清水三十五年。 他欠身接过水杯,道了谢谢,轻轻抿了一口才说:“您说的不错,这两个角色的重要性不亚于秀芝,一个闹不好,可真要满盘皆输。” 然后他稍稍停顿,见冼淼淼只是点头表示赞同,并没对人选问题有更多提议后,才道:“秀芝丈夫的角色先不说,倒是摄影师,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您也忒客气了,”冼淼淼就笑,示意他不必拘束,“您是导演,合该对角色选拔有提议和决定权,我也不是那些打肿脸充胖子,不懂装懂的,但说无妨。” 听了她的话,牧归云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因为毕竟是冼淼淼这边拿钱,说到底,她对剧组一切成员构成都有一票否决权,哪怕牧归云满意,只要她皱皱眉头,最后都可能不成。 虽说他早就听说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士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很舍得放权,说白了就是挺愿意当甩手掌柜的,可毕竟耳听为虚,牧归云实在不敢赌,只好见面后慢慢试探。 他知道自己在剧组开一言堂的习惯可能对国内外绝大多数投资方而言都很难接受,前期说好后期反悔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也就是他名声不大显的缘故了,所以他宁肯丑话说在头里,哪怕真没法儿合作,现在散伙也好过开机后麻烦。 说来不管是投资方还是导演都想自己做主的想法也不难理解,前者毕竟是拿钱的,任谁掏出去那么多钱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过问,那是钱呢!谁家也不是开印钞厂的,万一要是赔了可不得哭死?就是最笨的办法,放到银行里存定期,一年还老大一笔利息呢!可一旦开了机,这些美丽的钞票就跟被扔进焚化炉里似的,嗖嗖嗖就烧没了。 再说导演,其实本质上就是给投资方打工的,可同时他们也是产品的缔造者。尤其是对这种电影这种艺术品,大家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要是投资人那些外行硬要掺和,不仅打断思路,甚至有可能让整体效果大打折扣,最后出来的作品不伦不类,所以是个导演都是打从心眼儿里不乐意听别人摆布,只是大部分人屈于金钱的压迫不得不弯腰低头罢了。 冼淼淼是难得的实在,牧归云也不墨迹,当即就把自己心仪的人选说了。 “想必您也知道我喜欢摄影,几年前还跟咱们娱乐圈的几位同好组了个业余的摄影协会,一年几次的聚聚,里面有个演员,演技是不用说的,可有一点,他长的确实不好说帅气。” 他一边说,冼淼淼就一边在脑海里扒拉,听到这儿,备选人物就筛选的差不多了,眼前似乎也慢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叫郭远,不知您听说过没有。” 他这么说,冼淼淼就笑了,眼前轮廓瞬间清晰,“您也忒小瞧我,郭远怎么没听过?他的话,确实不错。” 郭远的话,确实不算帅气,至少在俊男如云的娱乐圈实在不上数。可也不能说丑,就是个中等略微偏上的长相,第一眼看过去既不会叫人惊艳,却也留不下太深刻的印象。 应该说他属于耐看的长相,时间略一长,你慢慢的就能从他看似平平无奇的眉梢眼角中品出些与众不同的味道来。 不过反正他们拍的就是文艺片,以情感处理取胜,需要的就是富有独特魅力的演员,太惊艳的演员反而容易被当做花瓶处理,进而拉低外界对影片的整体印象,所以这个倒真没什么。 而之所以牧归云这么小心,除了怕冼淼淼看脸不同意之外,还有另一个更为重要的缘故:郭远这人,貌似在运气方面总差那么一点儿。 他今年三十一,十六岁入行,算来也有十来年了,拍过不少好作品,国内外几大电影节也都跟着走过几遭,并多次入围。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他总是入围,可就是得不了奖! 国内的牡丹、飞马主角、配角前前后后差不多能有七八次入围,嗯,最终获胜的不是他;甚至有一次琳德最佳男配角也入了围,大半个华国娱乐圈都兴奋不已的时候,他又败给了一位来自奥地利的新人演员…… 最后就有人说他是天生命不好,注定了要当看客。 遇到这种事情,且不说演员本人多么糟心,像冼淼淼这类投资方恐怕更忌讳:多不吉利啊!这要是带累了整个剧组怎么办? 原本冼淼淼是不信这个邪的,可转念又一想,自己都特么的死而复生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倒也犹豫了下。 不过被牧归云这么一提醒,冼淼淼也就越发觉得郭远合适,不管是专业技能还是演技,以及对于情感的细腻把控上,至少国内同龄男演员中很少有胜过他的。 冼淼淼纠结再三,还是觉得如果因为一点封建迷信思想就错过一个好演员,实在是得不偿失,就说:“这么着吧,既然是您举荐的,方便的话,这两天就带他来见个面吧。” 好不好的,总要见了面才好下判断。 见她没一口回绝,牧归云倒是松了口气,有门儿! 冼淼淼本以为说完这些就成了,没成想牧归云又开口了,“关于编剧……” 这下冼淼淼实在是撑不住笑了,开玩笑似的说:“合着您这就要走马上任,组建班底了?” 导演是他,男一号是他举荐的,并且有很大的可能中选,这要是编剧也是他的人,剧组可就是妥妥儿的一言堂了。所以冼淼淼说这话也并不仅仅是玩笑,而是真有点儿敲打和警告的意思。 然而牧归云却半点不怯,反而大大方方的说:“举贤不避亲,我绝不是那种会胡来的人,是真觉得谁好才说的。” 冼淼淼点头,伸手示意,“说说看。” “想必现在您手头上已经有了一份编剧的名单,只是我不确定这个人在不在上面,”牧归云表情平静的说:“他之前跟我有过三次合作,三次都入围了当年的琳德电影节最终评奖环节,他一次提名最佳编剧,我一次提名最佳导演,三部影片也各有一项提名,其中一部还获得了当年的最佳摄影奖。” 不用他说到最后,冼淼淼就知道是谁了,“肖扬!” 可不在名单上么!自己还准备这两天就跟他接触一下呢。 既然是名单上的,冼淼淼倒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只是到底不能什么都不过问就答应了,不然也忒含糊。 她想了下,又问:“你对肖扬作何评价?” 要说她对导演一行略同皮毛的话,那对编辑就真是一窍不通,定对哦把人叫过来,看故事编的精彩不精彩,再深入的就不能够了。毕竟前者好歹算是半台前,可编剧,对普通人而言就是妥妥的幕后,除非特别有兴趣或是特别关注的,否则提起来都是两眼一抹黑。、冼淼淼的意思是让牧归云说说肖扬的优势,或是个人特色什么的,哪知他沉吟片刻,就特别认真地吐出一句话:“非他莫属。” 冼淼淼一下子就乐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牧归云以为她不信,觉得自己在吹牛,便正色道:“我跟他光是合作就有三次,从认识到现在足足有十年了,他的实力如何,我比谁都清楚,除非在世界范围内海选,不然国内同题材领域的,他绝对是这个!” 他用力比了下大拇指,神色坚定。 见冼淼淼没说话,似乎不为所动,牧归云又继续道:“况且我们已经有过多次合作,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习惯,他可以在编写剧本的时候为我留下发挥的空白,而我也能看懂他剧本中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真正想表达什么……” 他以为冼淼淼不信,其实冼淼淼是在深思,不过这会儿又被牧归云罕见的情感流露给硬生生拽了回去。 嘶,这种“只有他懂我,也只有我懂他”的相处模式,还真是莫名带感啊! 牧归云表白结束后,冼淼淼没急着回答,只是沉默。 说到底,牧归云才是电影拍摄的总工程师,不管是团队、演员还是剧本,得是他用的顺手的才好。要是肖扬真那么棒当然是再好不过,毕竟两个相互了解并熟悉对方工作方式的大咖合作,效果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搞不好等于三等于四都可以。 她想了好久才做了个深呼吸,像是下了决心一样说:“牧导,说起来您也别笑话我轻狂,我从动工之日起,就是冲着琳德夺奖去的。我觉得那部小说是好小说,您也是好导演,再要来几个好演员,加上个好编剧,没准儿咱们真能创造历史。” “拍电影,我是外行,不过我有自知之明,我不瞎掺和,你们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只要能拍好了怎么都成!” “说得不好听一点,我就是个商人,其实只要赚钱,名声不名声的,还真不是顶顶要紧的,所以说白了,这件事不仅仅关系到我,更关系到您,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就是个商人,商人么,逐利而生,只要前头赚了钱,其他的什么都可以靠后。但导演不一样,他们拍一部就是一部的名声,成绩好未来事业蒸蒸日上,成绩不好,就此沉沦也说不定。 冼淼淼这番话说的太直白,直白到把牧归云都吓了一跳,然后却又肃然起敬,觉得这姑娘年纪轻轻就能撑起这么大的摊子,果然还是有过人之处的,起码这份魄力和看事情的明白劲儿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见这会儿轮到牧归云不说话,冼淼淼反倒有些警惕和不安了。 假如对方真的因为自己一番话就改变主意,那么证明他刚才说的都存了私心,至少不管是郭远还是肖扬都不是他夸得那么好。再往深里说,甚至这个人本身就很成问题! 两个人一起沉默了大约有五六分钟吧,至少冼淼淼都觉得自己快要被这要命的死寂逼迫的喘不过起来,于是决定给点压力,催一催。 “牧导,我刚才说了那么多,都是肺腑之言,您听完之后,对肖扬这个人,又是怎么看的呢?” 牧归云闻言抬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又坚定,“非他莫属。” 这次再听这句话,虽然一个字儿没变,冼淼淼却一下子就放下心来,当即一拍巴掌,灿然一笑,整个人都轻快起来:“成,那我就见见这位非他莫属先生!” 第150章 总体来说,国人整体还是比较谦虚的,尤其是那些真正有水平有素养的成功人士听到夸奖的话时,一般都会习惯性的谦虚几句。 所以当肖扬得知牧归云之前是怎么在冼淼淼跟前说的后,先就把自己臊了一张大红脸,然后哀嚎一声:“兄弟,你这是要毁我啊!” 牧归云却不觉得有问题,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况且时代变了,很多事情往往只靠谦虚是不够的。 肖扬这会儿脸上还是火辣辣的,“还什么非他莫属,你也太抬举我了!这话要是传出去,我这张老脸可就真没法儿见人了!” 牧归云也不管,笑呵呵的喊他上车,又绕道去机场接郭远。 这三个人中,牧归云起了个纽带的作用:和肖扬就不说了,他跟郭远都是摄影协会的会员,虽然并没真正合作过,但彼此都很熟悉。所以虽然郭远和肖扬两个人之前都是只闻名不见面,眼下共处一车也没觉得尴尬,在牧归云的引导下很快熟络起来。 郭远这个人比较看的开,也会享受生活,一年最多也就拍两部戏,偶尔实在没有喜欢的剧本也不急躁,转头就背着相机满世界逛,这回也是还在外面采风的时候被牧归云喊回来的。 他平时不仅对网络文学不感兴趣,就连一般的小说也不大爱看,所以听牧归云说了之后,就赶紧去当地书店现买了本,然后临时抱佛脚,熬夜看完了。 别说,写的还真挺好,于是他就又多看了几遍,其中尤其重点关注摄影师出现的部分,每看一次,感触都深一分。 三个人都是光荣的单身贵族,也不必考虑先忙着哄女朋友什么的,就一致决定去最讲究生活的牧归云家里讨论这次的事情。因为郭远刚回来,头发蓬乱、风尘仆仆的,远看倒挺像个鬼,也得好好休整一天才敢去跟冼淼淼碰头,不然估计不用开口就先有被刷下来的可能。 也是有日子不见,三个人凑在一起就聊得忘记了时间,回过神来都第二天早上四点多了…… 隔天冼淼淼跟他们碰头,就发现郭玉眼睛里不少血丝,貌似没休息好的样子,只是瞧着精神倒是很亢奋。 一般来说,演员就是由投资方和导演决定下来的,而投资人之一的尚云清对此一窍不通,打从一开始就说了除了钱的事儿别找他;投资人之二的璀璨吧,冼淼淼也能在这件事上全权代理,所以只要她同意了,这件事就能当场定下来。 于是最初的气氛难免有些紧绷。 等四个人都落座,冼淼淼突然冲肖扬一笑,道:“非他莫属先生,今儿可算是见着了,这两天可把我好等。” 话音刚落,牧归云和郭远就先后笑出声,肖扬本人也是又羞又臊又尴尬,忙不迭的说:“您别听小牧瞎说,让人听见我成什么人了?” 冼淼淼倒不在意,“这也没什么,牧导只是说了心里想的实话,您也甭太谦虚,熟悉的朋友私底下夸夸有什么呢?” 那边牧归云和郭远还是笑个不停,肖扬也不好继续解释,也跟着干笑,只是气氛到底是迅速松弛下来。 冼淼淼先听肖扬谈了对剧本改编的大体想法,又随机抽取一段让郭远演了下,然后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不得不说,实力派就是实力派,跟那些个只一味想着用噱头换票房的半吊子截然不同。 郭远的演技就甭说了,近距离感受到那种感染力之后,冼淼淼就什么怀疑都没了。而肖扬,也是个非常有想法和创意的人。 当然,他也不是一点没改原著,因为小说和剧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表达方式,相互转换时想要纹丝不动是肯定不可能,但他却想尽可能保持原汁原味,然后几处改动也是为了更好地表达主旨服务。 冼淼淼也想赶紧定下来,只有这几个关键位置上的人都定了,才好进行后面的事情不是? 于是她爽快的拍了版,这才松了口气,又对牧归云说:“得了,可算好了,剩下选角的事儿就要麻烦您几位了。” 听着意思,是连副导演那边也不打算插手了。 尚云清是不爱管闲事的,而鉴于这是她主动联系的头一笔大买卖,胡奇峰也不可能插手,所以要是连她都没什么后门想开的话……这可就真成了牧归云的一言堂了。 不要说牧归云本人,就连肖扬和郭远也跟着惊了一惊,这权放的,也是在忒痛快了点。 肖扬就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问:“您就真这么放心啊,老牧可心软,万一有人求到他跟前,别给坏了事儿。” 也就是他们俩交情好,这才敢开这样的玩笑,不然你换一个路人甲试试?还不一大巴掌扇过来! 冼淼淼摆摆手,活动下最近因为处理文件太多导致有些僵硬的脖颈子,浑不在意道:“说白了,这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事儿,真要坏了,估计你们比我还着急呢,我怕什么?” 这话说得忒实在,实在到肖扬听后直嘬牙花子,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这位年轻的冼老板可真是如传说中一样不走寻常路。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不假,她冼淼淼家大业大,就算一笔生意不怎么赚钱也不影响大局,顶多暴躁一阵子也就完了。但对他们这些直接参与的人来说,可就伤筋动骨了,真要论起来,可不是他们更着急! 不过也正因为冼淼淼干脆利落的放权,后期选角的阶段负责人还真不敢无视她。 人家老板说不在意,让公事公办,谁还能真不在意吗?少不得万一有璀璨的演员和其他途径的演员撞车,综合实力不分高下的当儿,适当偏向一点罢了。 等这边《相片》的选角进行的如火如荼,冼淼淼才终于敢松口气,重新将注意力收回到自己工作室的艺人身上去。 眼下王琳是一天比一天更忙了,代言、综艺、商演的邀约应接不暇,俨然已经是新一代的华国第一超模,另外虽然也有几个混的风生水起的,可还真没有一个人能跟她相抗衡。 邓清波混的也是更好了,又接了一部刑侦题材的电视剧,气势磅礴就甭提了,关键是这部电视剧是公安部和文化部联合推出的,且不说片酬有多少,光是那份意义就足够让所有智商正常的演员眼红:真要能在里面出演个有分量的角色,差不多就能入了上头的眼了,就是日后外面的人再想对付自己,恐怕就得先掂量掂量。 这种题材的电视剧,又是这样的由来,哪怕不给钱估计也有大把大把的演员拼了命的想加盟。哪怕红不了呢,但凡能跟里面随处可见的老戏骨、大咖们建立其良好的人际关系…… 像这类影视剧,一般主要角色的年纪都不会太小,所以邓清波对自己男四、五号的安排并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十分激动:谁能想到这部戏竟意外圆了跟王昌建老师搭档的梦! 得知王昌建王老师也会在里面出演男二号大反派之后,邓清波就激动地好几宿没睡着觉,总觉得自己的戏份能这么重,对方肯定也是偷偷帮忙出力,或是说好话了,于是越发勤奋,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辜负了对方一番苦心。 因此一连大半个月,他都忙着家里、图书馆和王昌建家三头跑,查资料、琢磨人物形象和心理、演技取经什么的,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方栗上个月就进组了,是时隔几年的大剧组大制作,历史题材的电视剧,他在里面饰演男二号,一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官员。因为扮相斯文俊美,非常吸粉。 他是以偶像派演员的身份起家,虽然前些年开始努力转型,但到底还带着些偶像的影子和包袱,倒也不敢指望什么地位崇高的老戏骨结局,也渐渐死了压过邓清波的心。只是他也很知足,觉得眼下这样以大制作电视剧为重的生活就挺美好。 于榕天份有限,又长得太好,注定只能在偶像派花美男的道路上走下去,恐怕日后算是跟大奖绝缘了。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因为这行来钱更多更快,也算弥补了他心头的缺憾。 今年年初,经纪人给他接了个户外综艺的工作,做了几期后观众反响不错,就跟节目组签订了长期合同,眼下算是正式确定了综艺、偶像剧两手抓的路线,人气涨的很快。而对艺人而言,人气就是前途,真要算起来,恐怕整个工作室的人中数他年收入最高! 对袁雅青,冼淼淼算是慎之又慎,仔细考虑了几个月后,又问了她自己的意见,最后确定下来以后都以电影为主。 她是典型的南方姑娘,骨架很小,身材比例又极好,原本有些婴儿肥,在大荧幕上略有点膨胀的感觉,可自打拍了《大风歌》后就全没了。这会儿不仅意外拔高了将近6公分,身材也是好得很,就连面庞也变得轮廓分明起来,上电影大荧幕一点儿问题没有。 袁雅青虽然不美,但瘦下来之后越发有辨识度,随便往哪儿一站就叫人不由自主的多加关注。她算不得多么美,但就是有一股非常独特的气质,越品越有味道。 况且她的演技非常细腻,善于把握角色心里,又有很强的爆发力,拍电视剧实在可惜了。 冼淼淼不止一次的想,要是袁雅青日后发展的顺利,就是琳德大奖也未必不敢冲一冲! 前两天付秀隐约听说有位擅长拍摄商业大片的导演又有要开机的准备,就赶紧叫人把袁雅青的资料递过去,现在虽然还没有确切的回复,但就冼淼淼自己估摸着,八九不离十。 听说这事儿后,袁雅青还有点不理解,就问她,说老板你不是想让我往文艺片的方向走么,怎么又接商业片? 冼淼淼也没瞒着,就把道理跟她讲了: 这两年不比以往了,商业片和文艺片并不像之前那样泾渭分明,只要剧本别太烂,票房和口碑别太差,演员在两种电影范畴之间转型还是比较容易被接受的。 袁雅青出道时间毕竟还太短,在外面名声不显,就算冼淼淼有心把她往大舞台上送,怕那些顶级导演也懒得要。真要是按部就班的拍文艺片苦熬资历,指不定得熬到什么时候去,谁也耗不起。 人红好办事,说的就是这个,而眼下既然袁雅青缺的就是名气,那么冼淼淼就帮她往上抬! 还有什么能比商业大片更容易叫人一战成名的么? ************** 转眼进了八月,国际金花电影节开幕在即,因为《大风歌》一共有三个奖项入围,去乡下一住一个月的仇茶也被叫了回来。她回来之后就先跟冼淼淼跟前报道,然后顺利将对方唬了一跳。 这么些天不见,眼瞅着都要认不出来了! 倒不是说变了模样或是怎么着,只是到底一个月没像以前似的用心做保养,眼下烈日炎炎,大太阳恨不得一天二十五个小时挂在天上,安安静静坐着都一股股的冒汗,更何况她还到处搞批发、摆小摊,做足了家庭妇女的做派。因此皮肤黑了粗糙了不说,就是原本时髦的发型也乱了套,七长八短,黄不拉几,很不中看。 最要紧的是,仇茶的眼神似乎都变得不同了。 少了几分娱乐圈人士惯有的浮躁,多了几分沉静和处变不惊,再要说的明白点,就是看着就觉得这人比以前脚踏实地了。 知道仇茶这是在为扮演秀芝做功课,冼淼淼既欣慰又觉得提心吊胆,可千万别深陷在里面拔不出来了。娱乐圈可没少有演员因为太入戏,长期回转不过来,最后把自己都舍进去的例子! 仇茶冲她笑了下,“您放心,我没事。” 她入圈的年岁不短了,扮演过的角色也能从月初数到月末,身为演员最起码的素养和能力还是够的。只是秀芝这个角色确实是她投入心血最多的一个,也是入戏最深的一个,有时候在乡下四野无人,闲着没事做的仇茶就会将自己自动带入秀芝,偶尔几次,还真是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了。 可那也就是因为没有外部影响,眼下重回都市繁华,周围诱惑和干扰那么多,就算自己真心想安安稳稳的化身秀芝,恐怕也是不成的。 见她说的肯定,冼淼淼也放下心来。 她是真担心仇茶出点什么事,要知道自己这才刚签下她,还没回本呢! 这次还是仇茶头一次踏上国际红毯,说不紧张那是哄人的,不过好歹还有一个同工作室的袁雅青可以做伴,又都是女的,好歹能缓解下那种紧张和不安。 因为新瞄上的电影也有大量的动作戏,甭管最后成不成,袁雅青也没敢耽搁健身,试礼服的时候细腰长腿好身材,露出来的手臂和大腿都皮肉紧绷、线条流畅,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青春的健康气息,真不是盖的。 仇茶看着就有些羡慕,不由得抬手摸着近期失于保养的脸,以及疏忽身材管理而微微肥了点的腰身,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自己到底是该重新健身呢,还是继续这么下去? 秀芝就是个社会底层的家庭妇女,粗手大脚,肌肤粗糙,膀大腰圆,饶是仇茶眼下的状态也是太过白嫩窈窕了,等那头演员都选完了,开机日期正式定下来,她也就得赶紧将增肥增脂的事儿提上日程了。所以眼下即便是健身,到时候也得亲手毁了,不过是做无用功。 可到底也是偶像派出身的女演员,天生带着一股对好形象的向往,这会儿看着队友一天比一天光彩照人,自己反倒渐渐朝着“矮穷挫”的形象迈进,心里委实有些挣扎…… 挣扎归挣扎,什么都比不上好前程,仇茶也就是眼巴巴的羡慕了几天,然后就破罐子破摔的跟着剧组飞过去了。 今年金花奖的竞争十分激烈,说来华国也是不争气,就只有《大风歌》一部电影入围。好在它同时入围三个奖项,估计怎么都能捧一座奖杯回来,倒也就罢了,算是好歹能挣回点面子来。 毕竟真要攀比起来,世界上足足有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可奖项就那么几个,连颁奖典礼大门槛都没摸着的国家,有的是! 除了李怀本人之外,剧组一众演员都是金花红毯上的新丁,头一天晚上少不了紧张的相互鼓舞,李怀忙于跟其他的老朋友们巩固友情,也没怎么限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他们开了几瓶红酒壮胆…… 国内的几大电影节,仇茶每年都能走几遭,也算身经百战了,可饶是这样,到了这里,一抬头见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是国际影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是有些头发昏腿发软,手心里都止不住的出汗。 倒是袁雅青看着挺冷静,仇茶忍不住偷偷问她怎么不紧张。 袁雅青就小声跟她说:“我也紧张,不过想开了就好了。咱们在他们眼里那就是背景墙,不管表现的再好或是再差,恐怕都没谁有那个闲心多看几眼,既然如此,还怕个鬼!” 真有那个被人盯上的可能性的话,她倒是要感谢天感谢地了。 仇茶一听也是,觉得是自己还没修炼到家,又或者干脆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结果反倒不如后辈看得清楚。 《大风歌》从在影院上线之日起,票房就一路领跑,因为收益出类拔萃,还申请了一次延期,生生将国内既定的一个月公映期延长到六十天,这会儿还在影院上映。甚至如果收益没有大幅下跌的话,恐怕还会申请第二次延迟下架。 影片上映的时间越久不仅意味着更多更丰厚的收益,也代表参与拍摄和制作的成员能有更多的机会被观众认识,被市场接受,所以除非是竞争对手,一般都对延期持积极态度。 国内成功延期,并紧接着准备申请二次延期后,版权方也尝试在几个海外上映区申请。只是到底是有或明或暗的地方保护政策,大部分地方都被驳回,少数几个通过的,延长时间也不远远够一个月,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所以大家都非常希望《大风歌》今晚能捧座奖杯回来,好歹算是火的理直气壮,再跟对方申请,哪怕就是看在观众的面子上,恐怕通过的几率也要大得多。虽说大部分地区已经超过时效,可好歹几个地方还能续上,有多少算多少吧,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大风歌》一共入围了三个奖项的角逐,分别是最佳外语片、最佳动作设计和最佳导演奖的提名。 对李怀本人来说,他当然是最渴望最佳导演的奖杯,只是他自己却也知道希望不大,因为同时入围的几位不仅资历比他老,就是这两年拍的作品也都质量上乘,自己取胜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最后结果公布之后,他猜的果然不错,最佳导演和最佳外语影片双双走空,倒是最佳动作设计的奖杯好歹被他们收入囊中! 虽然难免有遗憾,但也算如愿以偿了,李怀长长吐了口气,真心实意的高兴起来。 最佳动作设计奖《大风歌》当之无愧,共同入围的其他几部影片确实也有各自出彩的地方,当论及精彩绝伦,无人能出其右!几个对手也算是输的心服口服,没有一点儿不满。 得奖的消息一传回国内,网络和媒体先就大肆报道,字里行间都是与有荣焉的得意洋洋,简直给夸出了花儿来。 能不得意么?华国已经连续三年没有人能捧回一座金花奖杯了!多少国家都在冷嘲热讽,说华国的电影行业已然日落西山,国内同行们为此吃了多少闲气! 这回可算熬出头了,评委会亲自评出来的,一点水分掺假都没有,谁还敢再说什么?谁还能再说什么? 到了这种时候,内斗的也顾不上内斗了,都十分默契的调转枪口一致对外,不管碰见谁都想喜气洋洋。 都是在娱乐圈混的,谁也不比谁糊涂,要是这个时候还有人拖后腿,那可真就合该拖出去打死了。 左右都是给自家人挣的脸,出门在外人家第一个知道的你是华国人,谁还管你是哪个派系的吗?国家整体实力起来了,你才能挺直腰杆做人! 且不说圈内外久违的一派团结一致,执导电影斩获两项提名一项大奖的李怀又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剧组人马回国时前去接机的场面是多么蔚为壮观,冼淼淼这边最直接的实惠就是:之前还在犹豫不决的剧组马上给袁雅青发了通知,让她这几天就准备签合同。 出去走了一圈,见了大世面的袁雅青虽高兴,却也不似以往那样喜形于色,倒是冼淼淼当着她的面笑了好一会儿,笑容中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袁雅青跟她也熟了,私底下还时常开个玩笑什么的,见状就问她笑什么。 本以为冼淼淼的回答不过是“你又有好戏可拍了,我高兴”之类的话,却冷不防听她笑道:“再叫他们举棋不定,看,吃亏了吧?!” 袁雅青最初还愣,心道什么吃亏,不过随即就明白过来,可不是吃亏了么! 主演的戏获大奖,《大风歌》里面几个四号五号配角的片酬都一夜之间暴涨,更别提袁雅青这个明白得了李怀青眼的女二号。 别看就差这么几天,可随后签约,看的可是眼下的片酬,光是这么一个晚上,袁雅青的对外报价就猛地窜了三成,等那边把合同拟好了发过来,工作室这边再像模像样的斟酌一番,估计之前犹豫的那货都该有哭的心思了。 要不怎么说时间就是金钱呢,你自己不抓紧,怪得了谁? 第151章 不过也是那个剧组下手快,《大风歌》得奖的官方消息还没正式公开,面向仇茶和袁雅青的各式工作要约就如雪片般纷纷而至,这要是都接下来,俩艺人撑不到年底就能过劳死。 两人的片酬还在涨,刚还因为多花钱签下袁雅青而有些肉疼的剧组副导演看着这会儿有价无市的情况,竟也有些沾沾自喜起来,内心的伤痛被微妙的治愈了。 我们多花钱怎么了?现在你们舍得花更多的钱有个屁用,人家档期满了,满了哈哈哈! 没的说,抢到就是赚到。 我们抢到了,你们却只能干瞪眼,这就是胜利。 九月份,任栖桐的新专辑正式开始网上预售,气势如虹,更有无数粉丝主动帮忙宣传,一时间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任栖桐”和“新专辑”的词条。 大约是因为要结婚了,任先生的作品中都隐约透着股喜气洋洋,海内外两版新专辑都是同一个名字《吾爱》《mylove》,主打歌也是甜蜜蜜的情歌,一众歌迷纷纷表示,这甜度简直要齁嗓子,叫他们这群单身狗情何以堪…… 有人就开玩笑,说等下个月唱片到手了,用力挤挤没准儿就能淌出蜜汁子来! 以前他的歌要么是写蓝天白云等自然景观,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清爽洒脱;要么就是写各种跟运动和人生感悟有关的,自然而然的流露着对生命的敬畏和热爱。可等他跟冼淼淼谈起了恋爱,作品中就渐渐多了甜丝丝的情歌。 都说没写过情歌的歌手是不完整的,眼下任栖桐跟冼淼淼蜜里调油似的,可算是完整的不能再完整。 好些歌迷还特意留心歌词,碰到好词好句单独做个笔记什么的,偶尔回顾一下,那就是一本现成的情话教科书!随随便便挑出来几句跟恋人、伴侣说说,都能换来相当不错的回应。 然后就有人一边甩着本子一边挺得意的说:“谁说追星没用?往小了说这是促进家庭和谐,往大了说那就是维护社会安定!用处大着呢!” 冼淼淼听后也挺开心,心道世人形容花言巧语总喜欢说“说的比唱的好听”,只是那家伙本来说的就够好听的了,偏他又会唱,那杀伤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对于任栖桐这种显而易见的风格转变,外界也是众说纷纭、褒贬不一:部分人认为如此一来,他原本独树一帜的清透风格便不再明显,也开始跟风随大流,难免落入俗套,势必有一天会泯然众人;不过更多的人确认为,任栖桐这么做无疑迅速拉近了跟歌迷的距离,变得更加接地气,市场受众面也比以前要大得多。毕竟曲高和寡,下里巴人才是最适合满足最广大人民群众需求的路线。 用某死忠粉的话来形容就是:“陪他走了这么几年,总算看着像个活人了……” 倒不是说以前的任栖桐不好,的确是好,可总是高高在上的,基本上也从不跟粉丝互动,偶尔老远看着也是面无表情,跟座刚被从南极运回来的冰山似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少人因为不抗冻,往往最后就坚持不下去走了的。 眼下虽然他也没跟其他偶像似的朴素欢脱,可好歹已经学着跟粉丝互动,甚至就连发布的歌曲内容也朴实平淡了很多,他们这些歌迷听了,就觉得更容易产生互动和共鸣,总算迎来一种:啊,原来我真的跟偶像生活在同一次元的感慨…… 不管外界讨论的多么热烈,任栖桐都不在意,一直以来他都是写自己想写的,唱自己想唱的,外人的看法算什么呢? 过去他的世界空荡荡的,很冷很单调,可现在都被一个人和她所带来的改变塞得满满当当,不用特别留意就会觉得温暖。 他觉得很舒服。 曾经的茫然和空虚似乎渐渐远去,偶然任栖桐回想起来,过往的那些记忆好像也都渐渐变得模糊,如果不是极力回忆,他甚至都记不起。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自己的人生被分成了截然不同、泾渭分明的两段,一段是过去,没有冼淼淼的日子;一段却是现在,有亲人有爱人有朋友,也有自己渐渐真的爱上的事业。 偶尔他也会发呆,怀疑过去的那个自己究竟是不是自己,如果不是,又为什么会那样真实;可如果是,跟现在的区别似乎也太大了些…… ********* 十月份,华国飞马电影节在香海市如期开幕,《大风歌》作为刚在国外为国争光的大电影,从一开始就备受瞩目。 换到国内,竞争压力就小了很多,当晚《大风歌》剧组满载而归,不仅李怀第二次拿下最佳导演奖,仇茶也因其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和细腻的表演勇夺最佳女主角,就连袁雅青也是意外赢得最佳女配角和最佳新人的奖杯。除此之外,还有最佳摄影和最佳动作影片,另外只入围没成功的三两奖项就不必细说。 且不说最终拿下来的奖杯一共就有六座之多,今天《大风歌》光是被念到的提名次数就占据了全部奖项的半壁江山,当之无愧的最大赢家。 在三位获得个人荣誉的成员中,李怀是最淡定的。国外的奖杯都曾碰到过的他,又怎么会因为又拿了一座家里本就有的奖杯而失态? 听到颁奖嘉宾念出自己的名字后,仇茶一时间真是百感交集,出道这么些年了,这还是她头一次拿奖,分量还不轻,也算是对自己和支持自己的粉丝们有交代了! 虽然不能跟一手带起自己的老东家分享胜利的果实,但人生本就没有那么圆满,况且现在的工作室明显更舒服,也更利于自己今后的发展…… 倒是袁雅青着实欢喜的疯了,最佳女配角和最佳新人啊! 去台上讲感言的时候,最佳女配倒也罢了,轮到最佳新人的时候,袁雅青激动得不能自己,哭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实在是没敢想。 在场众多圈内同行和主持人见惯了获奖的艺人各种花式激动,哭的喊的结巴的摔倒的,那都不新鲜,再加上故意使手段给自己搏版面、刷存在感的,反正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这些演员做不到的。因此大家倒也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对,只是齐齐鼓掌为她打气。 其实在拍摄《大风歌》之前,袁雅青已经在不少剧组跑过龙套,但那些基本上都是连签约合同也没有的群演,最后成片上映压根儿就看不见她的情况多得是,所以细细算来,她还真算得上是新人。 因为《大风歌》叫好又叫座,之前李怀和冼淼淼也都觉得最佳女配角奖杯十拿九稳,但最佳新人奖还真是不敢说。 一来今年上映的电影不少,好多导演都大胆启用新人,其中不乏表现优秀者。就拿入围的五名演员来说,虽不是尽善尽美,但各有所长,最后将被落到谁头上估计也能圆过去。 要是放在以前,没准儿冼淼淼觉得自己手下同时出现一个最佳女主角和一个最佳女配角已经够可以的了,但似乎是打从大手笔的筹备《相片》开始,她的野心就急剧膨胀起来。 不够,不够,还不够。 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 所以当她确定那几名入围者所在的公司都先后开始行动后,便立刻毫不犹豫的让袁雅青的经纪人也四处奔走,打点关系。 不是她有意恶性竞争,而是现在的大背景就是这样,世人早就默许了你在一定范围内提前运作。不然人家都做了能做的,提前刷了印象分,可就你老神在在的不动弹,就是原本有十成把握也给人挤到两成了。 然后现在袁雅青果然赢了,不说工作室的准备工作做到了家,可好歹没输给别人,这就够了。 两位演员都载誉而归,冼淼淼入行五六年了还是头一次经历,她这个当老板的也是激动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会儿尘埃落定,也不怕旁人说什么了,立刻让人订酒店,整个工作室都拖出去high了半晚上,知道第二天早上天边泛起鱼肚白才三三两两的往回走。 袁雅青这双料奖杯一加身,刚签合同的剧组也迫不及待的发来贺电,又特别无私的帮忙在网上大肆宣传,什么“祝贺新人王诞生”之类的。 到了现在,不要说心疼钱了,就是让他们再多花点钱也愿意啊!谁能想到之前还一点儿名声不显的小丫头,竟先去了国外走红毯,又摇身一变成了新晋最佳女配和年度新人?这含金量可真是杠杠的。往后谁再想请她,可就又不是现下的价位了…… 袁雅青一连激动了好几天,奖杯就放在床头,晚上根本睡不着觉,半夜都得爬起来好几次,先伸手摸摸,确定奖杯还在,不是她做梦行。就这样还得再激动一阵子,然后傻笑着重返梦乡。 毕竟是个刚满二十岁的新人,主演的头一部戏就取得这样大的成功,换谁也冷静不到哪儿去。 眼下她一次就拿了这两个奖,起点可是高的不能再高,只要日后她不自寻死路,注定了前途无量。 拿了奖之后,仇茶又重新回了老家,继续体验秀芝的生活,而《相片》剧组的选角也正式拉开帷幕。 这次有牧归云、肖扬等专业人士把关,再不济郭远也能帮衬一二,冼淼淼也乐得自在,并不过多发表意见。 只是她不说,却不代表牧归云他们就真的垄断一切流程,每个环节都有人专门汇报,该知道的冼淼淼还真是一点儿没耽误。 冼淼淼越满意就越放权,而越放权,牧归云等人就越感激,更加主动地从全局考虑,汇报的也越及时、全面,一切慢慢成就良性循环。 虽然冼淼淼本人和璀璨那边都没表达出希望得到特殊照顾的意思,但牧归云他们还是从收上来的资料中,选了一个璀璨的练习生,准备叫他饰演秀芝的大儿子。 看着送上来的消息,冼淼淼半晌没言语,回头就找了牧归云,笑说:“原本我也没指望这部戏能提携谁,你们可别给我胡乱开绿灯。” 牧归云也跟着笑,就说:“您也甭多想,我还想用这部片子冲个奖呢,又怎么会干出自毁长城的事儿?” 他说的是实话,都是同行,就算不是冤家,可也总有些本能的竞争意思,眼见着李怀再次加冕,国外好些媒体还大加夸赞,饶是牧归云本不是什么热衷追名逐利的,现在也有些眼红心热。 两个人年纪差不多,起点也相仿,就连当年打响各自的第一炮也是前后脚,虽然因为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粉丝很少有拿着他们相互对比的。但外人不对比,不意味着他们各自心里没数,谁还没有自己的一笔账呢? 外界总说牧归云是谦谦君子,书卷气浓什么的,可他自己清楚得很,他就是个俗人,说到底读书写字摄影什么的不过是业余爱好,调剂生活用的,唯有老本行导演才是真正关乎生计前途的,搞好这个才是正经! 不管谁想成功都不是太容易的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现下难得有了好本子,又凑起来一个剧组的好框架…… 所以对选角色这件事,牧归云抓的比谁都紧,跟护眼珠子似的不让人多干预,原本该全权负责这事儿的副导演反而退了一射之地,只能围着些小角色打转转,主要角色全都是牧归云和肖扬两个人反复权衡之后拍板定下来的。 而选择璀璨的练习生这件事,也许外面不少人都跟冼淼淼同样的想法,觉得他是不是投桃报李或是干脆屈服于金钱的压迫,可他跟肖扬却都门儿清,是这个练习生实在合适。 电影这种题材注定了不可能同时有太多主角,所以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内突出人物就成了当务之急。 秀芝的两个儿子戏份不多,但对故事发展的推动作用不容忽视,说他们是亲手将秀芝推下地域,并进一步迫使她蜕变的动力之一都不为过,所以人选必须慎重。 只是问题又来了,两个儿子,想并重自然不太可能,不然很可能削弱主角存在感,所以只能取其一。 而璀璨的这个练习生,该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幸运的是,他凭借天然的一张脸和一段演技脱颖而出,获得还没正式出道就跟大咖们合作的宝贵机会;不幸的是,估计这部戏上映之后,他得先挨一阵子骂了。 为什么? 这小子的面相实在凉薄!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长得就不像什么有良心的样儿! 嘴唇薄,下巴尖,眼睛不大,不能说不好看,但眼神天然自带凶恶和讨人嫌…… 当初冼淼淼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这是璀璨特意选进来当反派的吧? 她就是随便猜的,可实际上还真就是! 一部戏想要完整,单有扮红脸的和好人还不够,必须得有几个坏分子。有的人天生浓眉大眼、面相忠厚,那股子浩然正气挡都挡不住,不用看就是一个妥妥儿忠臣良将的苗子,让他去演坏蛋,估计观众都不答应。而相应的,有的人天生就尖嘴猴腮、面带几分浑然天成的凉薄,这样的资本不去演坏蛋?何等暴殄天物! 前些年璀璨慢慢做大之后,尚清寒还特别提过这个事儿,让星探们在外活动的时候别光盯着那些帅的天昏地暗的美人看,好歹也拉几个歪瓜裂枣进来。 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这点放在娱乐圈里体现的尤为淋漓尽致。不然都抢着去演人见人爱的主角了,那些合该千刀万剐的大反派可不就没人选了? 于是几年下来,璀璨的演员班子构成就很完整了,甭管什么题材什么风格,差不多都直接可以从自家艺人里面扒拉出一整套来,不仅从根本上进一步扩大市场份额,要是自己出品,那就更方便了,压根儿就不用费心从外面找演员! 所以说,璀璨之所以能发展到现在,又是这样的名声和地位,跟海纳百川的选拔宗旨绝对分不开。 刚进十一月天气就刷的冷下来,几天后还捂下来一场大雪,一夜之间气温骤降,从零上五落到零下五,落差之大让不少身体素质弱的老人和小孩儿都栽了大跟头,其中就包括十月。 按说他这两年注重体育锻炼,身体好了不少,可果然是百密就怕一疏。 前几天尚云清带他去骑马,下来的时候就出了不少汗,尚云清一个没看住,他就图痛快,在外面把帽子给摘了,寒风一吹,当晚就烧起来。 都说大儿子,小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这话落在尚清寒身上虽不敢说十成十,但十月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孙子却实在是他的心头肉。 十月来这边几年,还是头一次生这样的大病,老爷子心疼的不行,转头就把尚云清给大骂一通,又亲自照看。 冼淼淼和任栖桐听到消息后连忙赶来,进门就看到尚云清一脸自责,老爷子时不时挥舞着拐棍儿骂他几句。 小朋友年纪太小,又是头一次大病,恢复起来快不到哪儿去,这会儿虽然退了烧,可还是略有些热,正脸红红的躺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大开,那蔫巴巴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没想到病的这么严重,冼淼淼看后就吃了一惊,“怎么这样了?” 不过半天,瞧着小朋友都瘦了好些,脸颊都凹陷了,这可怎么好。 “淼淼,桐桐!”看见他们后,十月脸上露出点笑意,又努力睁开眼睛,十分欣喜的说:“你们来看我啦?” 刚说完,他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脸都憋紫了,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在场几个大人都忙得团团转,在床边结结实实挤了一大圈,有端水的,有帮忙拍背的,还有喊医生给药的。 这些人随便拿出一个来也是能在各自领域独当一面的人物,可这会儿关心则乱,竟都有些慌了。 老爷子这些年也是送亲人送的怕了,眼见着十月这么小小的人就要受这个罪,手都哆嗦了。 他老了,也活得够本了,要是老天爷真要叫谁去,就把他这条老命拿去算了,何苦这么折磨这些孩子! 十月并没去医院,住的还是家里,打从昨晚医生和护士就在楼下待命,这会儿听见铃响还以为有大事发生,马上就冲上来,结果少做检查就有些无奈的说:“只是幼儿常见的冬季感冒而已,现在烧基本上退了,注意点也就没大碍了,不用过分紧张。” 因为这几天突然降温,不光老人和孩子,就连好些成年人都纷纷中招,各大医院人满为患,十月这个情况,还真不算严重的。 听医生这么说,大家才算放下心来,只是看着孩子这么难受的样子,尚云清终究着急,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赶快好起来。 真是养儿方知辛苦,他从来就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有“很不得这病生在自己身上”的念头。 见多了急的毫无理智的家长们,医生也不怪他,就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说的就是这个了。他这是头一次大病,自然恢复的更慢些,更何况是药三分毒,孩子这么小,最好不要吃太多药。” 说完之后,看一屋子四个大人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眼见着就是在等良方,医生不由得笑起来:“咳嗽的话可以适当喝一点止咳糖浆,不过如果能忍住的话,最好食疗,给小朋友炖一点冰糖雪梨,也可以适当的加一点点,注意不要多了,加一点枇杷川贝,都是润喉止咳的,也没有药物那种副作用。” 第152章 不要说川贝枇杷雪梨,就是真金白银,估计老爷子都会不带丝毫犹豫的吩咐下去给做。 于是不过一个小时之后,十月床头小桌上就摆了一满满大碗…… 冼淼淼的眼神在碗和十月的脑袋之间徘徊不定,然后迟疑道:“这么多,他吃不完吧?” 这个碗都快比小朋友的脑袋还大了好么! 刚才特意让人“多多的做”的尚清寒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不过马上就想出对策:他又叫人分了几个小碗,分给大家一人一碗,“都吃点,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这话倒是没什么毛病,最近气温变化剧烈,空气干燥,就是冼淼淼虽然没病了,可偶尔也会觉得嗓子里又干又痒,而任栖桐更别提,他是个歌手,平时什么事儿没有都要多吃点滋润的东西保护嗓子,吃点这个倒也不错。 于是一群人就都端着碗吃川贝枇杷雪梨膏。 这个稍微加点冰糖,再略微冰镇一下,比一般的甜品都好吃。 临近年底了,大家都忙得很,就是平时大闲人一个的尚云清也时不时被老爷子打发去各家拜访,提前送礼、问候什么的,又有各种投资到了年底要盘账,还真是不能跟以前似的二十四小时陪孩子玩,更别提冼淼淼和任栖桐。 冼老板就不用说了,以往光是工作室几个艺人都够她忙的,今年又多了半个璀璨,可不是脚不沾地? 而任栖桐刚发新专辑,来年全球巡演的会馆差不多都申请下来,日期也订了个大概,公司也组了新一套的工作团队,专门负责为他编舞排歌等一系列活动,他这个主人公自然也得跟着一块忙活。 叶明成叶哥原本是不管专辑这块的,只是天天有粉丝跑到她Talk下面去哭丧,说任栖桐已经好久都没出带图像的新歌了,催着她赶紧做个MV来给大家解馋。 歌迷催叶明成,叶明成可不就催任栖桐么! 况且一支室内MV的话,熟门熟路的,统共也用不了多少时间,麻溜儿做出来当做给歌迷们的新年礼物也好使,于是往任栖桐的录影棚堵了几回之后,他也就挺无奈的同意了…… 况且来年可不止全球巡演这一件事呢,结婚这件大事比什么不重要? 得亏着老拜斯曼自告奋勇的承包下婚礼现场安排和布置的工作,着实减轻了任栖桐的好大负担,不然恐怕他这会儿也是要焦头烂额。 说起来,他们俩都有一个多月没顾得上老宅这边了,要不是今天听说十月病了,说不得就要熬到年底放假。 十月好久没见他们了,虽然知道大人工作忙,不敢打扰,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思念。今天看大家都聚在一起,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他这心情一好,眼瞅着人也跟着精神不少,病都跟好了一大半似的,又看着窗外缓缓飘落的雪花说想堆个雪人。 这回他生病可是把大家吓得够呛,就算平时再疼他,也不敢在这个档口放他出去,甭说堆雪人了,恐怕就是连股凉空气都不敢给见,要是病情加重,这群人就都甭过了。 尚云清现在对他可谓是捧在手里怕跌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最见不得他失望,只是到底得狠下心来。就安慰道:“乖啊,好好养病,等十月好了,我们都去滑雪,不要说堆雪人了,就是造个雪房子也没问题。” 小朋友还是挺好哄的,听了这话瞬间眉开眼笑,又咳嗽两声,不用人嘱咐就赶紧往嘴巴里塞雪梨膏,边吃边还冲大家讨好的笑,仿佛生怕他们反悔似的。 吃完之后,冼淼淼又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惊喜道:“还真不错,温度正常了。” 大家就都很欢喜,原本僵硬的空气也顿时轻快起来,原本的负面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这几年十月也是养的大了胆子,见状就要去看雪,结果又被老爷子一眼瞪回来:“好了伤疤忘了疼!老实呆着去!” 十月一缩脖子,也不怕,吐了吐舌头,又一骨碌滚回被子,把自己包的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转,满是狡黠的神色,好像在说“爷爷你看我多乖”。 尚清寒拿他也是没办法,又见他也有心思捣蛋了,就知道这是真好的差不多,到底是给气笑了。 虽然不能出去,不过稍后尚云清还是和任栖桐两个人一起去外面堆了个小雪人,弄结实之后就这么给扛了进来,放到大浴缸里,也算满足了十月看雪的愿望。 十月乐得不行,笑的咯咯的,光着脚就要跑过去看。冼淼淼却担心他乐极生悲,就眼珠子都不错一下的紧紧跟着,先把人拖回来好好穿了鞋袜,又不住的嘱咐:“只许看,不许摸!” 十月边笑边点头,美滋滋的欣赏起来,过了好久才心满意足的站起来,又挨个过去搂着尚云清和任栖桐的腰,软乎乎的说:“谢谢爸爸,谢谢桐桐。” 虽然好的差不多,只是到底把大家吓得够呛,老爷子更是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根,得空又把尚云清揪出来骂了一顿,嫌他不会照顾孩子。 好歹冼淼淼看不下去,觉得尚云清出去也是霸王似的一个人,在家里动不动就被骂也是挺委屈,就出声帮衬,说:“外公您也别骂小舅舅了,十月是他的儿子,打小还穿尿不湿的时候亲手带起来的,恐怕他心疼的比谁都厉害呢,您瞧他平时多么注重外表的一个人,这会儿都得有两天没换衣裳了吧?他心里本就自责,您再责怪,我都替他委屈。” 一番话说的老爷子无言以对,又真抬头去打量小儿子,见他身上穿的果然还是昨天那套西服。又因为昨晚几乎一整夜没敢睡,困了也是勉强靠在沙发上眯一会儿,这会儿都皱巴巴的了,他竟然也真不在意。 这个儿子平时如何没人比尚清寒自己更清楚,不能说臭美,但绝对比一般人更注重形象仪表,一套衣服穿一天那就是极限了,要是中间意外弄上点褶子或是灰尘的,二话不说就要先换了…… 又见他垂头丧气的,眼睛下面都有淡淡的阴影了,想必也是累得够呛,更没少自责,也就心软了。 “行了,”老爷子张张嘴,又叹气,“也是我急糊涂了,谁家的孩子从小长到大没个三病五灾的?就是你们几个,也时常闹病,云璐更” 说到这儿,老爷子才突然后知后觉的刹住了,表情瞬间变得很微妙,眼睛里也满满涌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冼淼淼跟着心酸,刚要开口就见老爷子自己站起来,冲他们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往楼上去了。 “我也累了,先去休息了。” 等老爷子走了,尚云清才用力搓了一把脸,摊煎饼似的把自己丢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吊灯,喃喃道:“真是不容易。” 冼淼淼不知道他是在说当爹的不容易,还是老爷子的处境不容易,就没插嘴。 干坐着难受,她捡果盘里的瓜吃了两块,又找话题试图打破沉默:“听这个意思,十月倒是挺喜欢骑马?” 果然,提到儿子,尚云清那是再忍不住的。 他翻身从沙发上坐起,笑道:“可不是,教练还说他有天分呢。” 冼淼淼就笑,“你跟乔娜的运动神经应该都不错,十月继承了你们的基因,孜然差不到哪里去。” 尚云清自然不必说,打小凭借各种运动技能勾搭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而乔娜那边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她一年到头满世界荒无人烟的地方跑,但凡体能稍微差点估计都坚持不下来。 尚云清听后就爽快的笑出声,又跟冼淼淼说些十月的趣事。 十月的教育步入正轨后,小朋友就忙起来了,不光要学几门基础课程,还同时开着几门外语,行程倒比一般的成年人还满。可即便这样,尚云清也没耽搁了让他全面发展,每周至少三次体育课,大半年下来,差不多就把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可以接触的运动项目都试了个遍,然后发现十月对网球和马术最感兴趣,便跟他本人商量后,暂时将这两门课程定为必修课,一个周各一节。 为此尚云清还特意给十月挑了一匹血统高贵的小马驹子,虽没自己盖马厩,但放在俱乐部里给人精心养着,光是每个月的“赡养费”就是个天文数字。 十月正是对小动物感兴趣的时候,由此越发热爱骑马,每次去了都要亲自喂马驹吃胡萝卜,又亲自给它刷毛什么的,两小很快培养起深厚的感情,十月也能自己骑着马驹不急不慢的溜几圈,很有模有样。 教练夸奖十月有天分,倒不光是奉承,而是十月貌似在马术方面真比一般人灵透不少,正式上马不过短短半年,就已经骑得俱乐部所有新手都好,技巧和跟马匹的默契度赶超一般短历史的骑手,也算小有名气。 上个月教练还问尚云清,有没有意向让十月往专业马术的路子上走。 “马术运动优雅贵气,国内这方面一直存在着大量空白,十月又有天分,你们家也有条件,只要肯下工夫练习,机会还是很大的。” 尚云清听后沉默半晌,只说先不急。 “我毕竟陪不了他一辈子,未来还是得他自己选,选他真正热爱,感兴趣的,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即便最后爱好化为职业,他也不会厌倦。” 不管什么事,一旦被职业化就都很难保持美好,光是那份训练的枯燥就能叫无数人悔不当初,尚云清不想十月以后也那样。 十月在马术方面有天赋,尚云清当然高兴且骄傲,但也不会被这个冲昏头脑,他并不打算强硬的干预孩子的将来。 他早就想好了,又自己在这里摆着,哪怕十月将来也当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呢,外人也只会说是自己这个当爹的带坏了他,上梁不正下梁歪,总是怪不到他身上…… 甭管干什么,他就希望十月是心甘情愿,真正乐意的。 冼淼淼听后点点头,说:“你考虑的也对,咱们觉得好的,他们未必也这么想。” 跟她说了这么会儿话,尚云清的心态调整的也差不多了,便站起来活动下手脚和脖颈,笑道:“可不是这个理儿?” 说完,又突然带着几分促狭的道:“前几天十月还问我,说淼淼和桐桐这么久了,到底决定没决定好给他生个小弟弟。” 冼淼淼一下子就笑了,摸着脸说:“且不说这个事儿是不是能自己决定的,就算生了,也不是小弟弟呀!” 她自己跟十月才是表姐弟呢,等以后她真生了崽崽,那也得喊十月表叔,又哪儿来的哥哥弟弟? 尚云清一怔,一拍脑门儿也笑了:“我最近也是让老爷子指使的脑子都不转了,十月又整天说,可不是给他绕进去了!” 他们家这巨大的年龄差啊! 真要说起来,任栖桐那边也够受的,等这俩人结婚的时候才热闹呢:双方家长一出现,好么,看着年龄都相仿,可老拜斯曼和尚清寒,可不足足差了一代! ******** 转眼到了十一月的音乐大赏,任栖桐和苏蒙提前几天约好了,结果两人碰了面之后,任栖桐先是一愣,竟破天荒的在大庭广众下笑的前仰后合。 不光他,就是之前没听到风声的媒体和圈内人士也各个面容呆滞,更有熟悉的人匆忙上前,问冷不丁拄上拐的苏蒙到底是怎么了,严重不严重。 苏蒙被闹了个大红脸,也实在不好意思解释,只得含糊过去,就说是不小心踩到水摔了一跤…… 倒是任栖桐对真相知道些: 前阵子断断续续下了几场大雪,苏蒙还约任栖桐一起去滑雪,只是后者忙着各种事宜实在脱不开身,就没去。结果今儿一见,苏蒙就成了三脚猫,不用问,铁定跟滑雪有关! 苏蒙也老大的人了,要是因公负伤也就罢了,偏偏是私下玩乐时出了事,嫌丢人都不够,又怎么可能往外讲! 那个平时跟苏蒙关系不错的人倒也没怀疑他的解释,非但没怀疑,竟然还心有戚戚的附和起来:“可不是!这阴天下雨下雪的,就得注意点,有时候鞋底沾了雪,进门遇暖化了,可不就要打滑……上周我媳妇儿就是不小心滑了一跤,的亏着抓住旁边的鞋柜,不然脑袋碰上去,可真不是玩的,好家伙,差点给我吓死……” 他是觉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相同遭遇的,又是好心,想替苏蒙解围,只是万万没想到苏大歌神打从一开始就在撒谎! 人家这样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可不是没办法拒绝?! 苏蒙是越发的尴尬,大冷天的,额头都冒出细细密密的汗,脸都要笑僵了。 知道真相的任栖桐此刻憋笑都快憋疯了,也不敢看苏蒙的脸——怕自己兜不住笑的更厉害,就自己快步跑到角落疏导情绪去了。 一看这小子竟然跑了,苏蒙顿时气的灵魂升天,恨不得把这副拐飞出去打他! 太没义气,亏我滑雪还记得喊你! 等到了走红毯的时候,考虑到苏蒙的地位和实际情况,主办方还特意给他清场,让他头一个走,好赶紧去会场内部坐着休息。 于是苏蒙真是羞愤欲死。 我真的不用你们这么体贴! 又长又宽的红毯上,从头到尾就他一个人一副拐,现场几千号人,几百几千个镜头,全都在看他! 因为没有别人可看! 走的过程中,苏蒙虽然面上带笑,可内心却在滴血。 老子一点儿都不想享受这种待遇好吗,好歹你们倒是上来几个人,帮我分担一下火力啊喂! 但他是荣誉满身的老前辈了,大家本就极其敬重他,就算主办方不表态,恐怕出于尊重,也没人有那么大的面子走在他前头…… 得亏着粉底盖的厚,不然这会儿整个华国都要看到苏大歌神一张可以媲美大红灯笼的红脸蛋儿了。 等进了会场,苏蒙就看见自己旁边果然还是任栖桐这小子,便冷笑一声,伸手将写有他名字的标签撕下来,狠狠丢在地上,用力抬起那条完好的腿碾了几下。 结果碾着碾着发现不对,他猛的抬头一看,就见会场内的两名摄像师迅速移开视线,只是镜头到底没来得及移开。 苏蒙:“……”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任栖桐才伴着门外撕心裂肺的呼喊走进来,肩膀上竟带了几片雪花。 见苏蒙咬牙切齿的瞪着自己,任栖桐一个没忍住,又噗嗤一声笑出声。 要不是周围这么多人,苏蒙绝对能血溅当场! “咳!”任栖桐赶紧清清嗓子,顺着工作人员的指引过去,然后,嗯?自己的位置在哪儿? 他低着头,又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的找了好几遍,还是没有! 这不应该啊! 他的身材太过挺拔,就这么杵在那里真是相当显眼,刚走出去的工作人员连忙转回来,低声询问,然后跟他一块迷茫。 就在工作人员要翻开嘉宾座次表确认的当儿,就听苏蒙干咳一声,一抬脚,特别演技拙劣的喊道:“哎呦,这是什么?这不是小任的名签?快甭找了,大概是没贴住,不小心给我踩了。” 任栖桐和工作人员齐齐看向那张满是黑色的鞋印,几乎看不清原貌的名签,嘴角直抽。 还不小心踩了,不小心都能踩成这样? 任栖桐呵呵一声,坐下之后斜眼瞅他,“感情您在这儿单腿儿跳踢踏舞呢,还方便?” 苏蒙顿时涨红了脸,旁边几个坐的近的,以前也曾跟他们有交集的人纷纷笑出声,先后出言打趣:“呦,这不是老苏么,几天不见,怎么就剩三条腿儿了?” “呵,真是越老了越不安分,为了抢镜头都不惜自残了!” “可不是,这招儿确实够狠的,兄弟佩服,佩服!” “自己腿儿不行就罢了,怎么还拿着人家小任撒气呢?要不得要不得,可别为老不尊啊。” 被一群人围攻的苏蒙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深深的有种腿脚不好还眼神不好,一个不小心踩到自己挖的坑里去的憋闷。 他没好气的挨个喷了一脸,又举着拐杖作势欲打,道:“都别嘚瑟啊,有本事等我好了着,看我不一个个把你们喝趴下!” 别看着苏蒙温文儒雅的,这家伙真是海量,等闲人喝不过他,估计也只有叶明成能与他一较高下。 只是眼前这几个跟他都是多年的老交情了,闹起来一个赛一个的不要脸,当即就有人呵呵一笑,特别贱的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择日不如撞日,还等什么呀,有本事的咱们颁奖典礼结束后就去出痛痛快快的喝一晚上!” “约不约?” “就是,等啥,大过年的,都挺忙的也,约不约吧!” 约约约,我约你MB! 苏蒙都快爆粗口了,心道这些人真是特么的越发的贱气四射了,合着当年被老子灌得一个个瘫在桌子底下踢都踢不醒的不是你们啊? 他这会儿一条腿还瘸着呢,真敢喝酒的话,他老婆回头就敢让他去外头大雪地里睡! 都说人致贱则无敌,碰上这么一群……苏蒙还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酒当然是没喝成,那些“贱”人也只是说着气苏蒙而已,倒是后来任栖桐跟苏蒙一起出去吃饭,才断断续续打听到了事情始末。 貌似小朋友都特别喜欢下雪,那次连着下了几场雪之后,苏蒙的女儿就缠着他要去滑雪,这也不是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于是苏蒙就拖家带口的去了。 原本是挺好的,苏蒙还手把手的教孩子滑雪什么的,老婆就在旁边录像,一切都是那么静怡美好,不用修片都能当五好家庭的宣传片用了。 只是女儿不遗余力的喝彩显然让苏蒙昏了头,他一时头脑发热,竟做了一个以前只是看,但从来没敢做过的动作……然后就把脚崴了。 真是幸亏滑雪的时候帽子雪镜都带着,谁也认不出谁来,不然光是这份从半空中倒栽葱的壮烈,苏蒙就能当场自刎…… 第153章 任栖桐从音乐大典回来,坊间流传他跟苏蒙不和,甚至关系恶劣到后者不惜当众给他没脸,比如说撕下他的座椅名签用脚踩……的时候,他竟意外接到了欧洲汀斯兰音乐颁奖典礼的邀请函! 陆海差点激动的当场休克,好不容易喘了几大口气就紫红着一张脸大喊道:“一定得去啊,我这就去把你的行程调整一下!” 说起来,每个国家和地区都有各自独立的音乐体系和评奖系统,无所谓谁比谁更高贵、更高端。乐文小说网他们之间各自独立运行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共同组成了一整个包容万千的音乐领域。 又因为各个音乐体系之间不仅风格各异,就连流行的内容和评奖重点也不尽相同,所以往往一旦一名歌手在其中一个体系中得到认同,想再俘获另外一个体系的歌迷就非常困难。 当然,这只是普遍情况,而有一类人是例外:他们的歌迷遍布全球各地,不管他们的音乐去到那里,都可以迅速风靡,并培养起一大批坚定的粉丝。 这类人往往被冠以歌谣界超级巨星的荣誉。 细数几大音乐体系趋于完整到现在也有二三十年了,但迄今为止也没有亚洲歌手真正打入过欧洲音乐体系,甚至就连入围都没有过一次! 而就在现在,任栖桐接到了邀请函,主办方明确的告诉他,他新专辑的主打歌被选入年度十大金曲,并且他个人入围年度人气男歌手! 这是何等的划时代! 哪怕他空手而回呢,连续两年有歌曲位列年度十大金曲,也已经是华国音乐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假如他真的拿下奖项,那么即便现在资历尚浅,但他就真的已经初步具备了成为天皇巨星的资质。 作为他的经纪人,陆海已经无法控制的展开了幻想:假如他能拿下这个奖,假如…… 那么从今以后,还有谁敢说任栖桐只是亚洲窝里横? 哎等等!貌似,他也不是亚洲籍…… 嗨,不过管他的呢,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任栖桐有一半的华国血统,从出道至今九成以上的时间都是在华国活动,说白了,这就是我们华国的孩子。更何况,他马上就会迎娶一位血统纯正的华国太太,成为我们华国的女婿! 都这样了,不是华国人还是啥? 华国粉丝这么说,不少懂华国文字的留学生和外国朋友看见了,纷纷表示他们不大接受这种解释:“我觉得这种说法是非常不客观的,要知道,埃布尔可是意大利国籍!” “nonono,我是不会认可的,拜斯曼先生的护照我曾在机场远远看过一眼,那绝对不是华国护照。” “我听到了什么,这绝对是本年度最好笑的事情了,我的朋友跟埃布尔是高中之前的同学!毫无疑问,他是个纯粹的意大利人!” “一个出生、成长都在意大利的人,却因为去了另一个国家短短几年,你们就说他是当地人了?这简直太可笑。” “哈哈哈,这真是非常滑稽,埃布尔只是来华国找了个工作,就像那些长期在国外出公差的人是一样的,他的家,他的父亲都在意大利,他的国籍也是意大利,所以他当然也是意大利人。” 这些人的言论得到了好些海外粉丝的支持,他们不惜掘地三尺,挖出了大量任栖桐成名前在海外活动的照片,其中更包括数张学校团体活动照和毕业照……然后空前一致的忽视了这位小拜斯曼先生的母亲确实是一位华国女士的事实。 事实再一次证明,媒体只会给民众看他们想给大家看的,而粉丝则只会选择自己想看的,至于其他的,哪怕就是有也是没有…… 谁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朝着“争论他到底是哪国人”这个诡异的方向狂奔而去,在冼淼淼和任栖桐本人哭笑不得的同时,却也让那些红眼病,质疑任栖桐实力的人没法发声了:因为现在大家压根儿不关心这个! 就在任栖桐要启程前往汀斯兰颁奖典礼的前两天,终于有一个不知是假脑残傻叉还是真黑子的混蛋轰轰烈烈的发起了一场投票活动,而投票内容针对的就是任栖桐的国籍。 在投票活动之初,此人通身正义的说道:“我虽然不是任栖桐的脑残粉,但也十分喜欢他的音乐,只是这次的论战提醒了我,他的国籍确实是一个大问题……特此发起投票。” 投票共计三个选项: A、支持任栖桐保留现在的意大利国籍; B、放弃意大利国籍,重新申请加入华国国籍;C、无所谓,我们真正喜欢的是他个人,与国籍无关。 虽然大部分人都认识到这绝对会是一个大麻烦,然后要么对此投票置之不理,要么就郑重其事的投了C,但是竟然还真的有那么一批自以为是的人投了B! 甚至因为参与人数众多,转发数量更多,加上最近任栖桐连连获奖,并被汀斯兰邀请的风头,直接上了头条和热搜! 事情闹大了。 这还不算,尚且不知是真是假的投票结果一公布,就立刻跳出来好些黑粉,他们不遗余力的抓住国籍问题大肆攻击,又翻出之前任栖桐不喜欢跟粉丝交流的资料,刻意抹黑,说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华国人,压根儿从心底就看不起,只是将我们当成赚钱的工具而已…… 吃瓜群众向来就是最容易被舆论误导的人群,没有之一,因为他们从来都只是冷眼旁观,看到什么就认为是什么,从来都不会做哪怕一丁点儿深入的剖析。 于是几乎一夜之间,各个网站就如雨后春笋般的涌出来无数痛斥任栖桐的帖子,他的Talk更是直接沦陷,各种咒骂的评论数以千计、万计! 哪怕任栖桐本人不表态,他的粉丝们先就不干了:你可以侮辱我,但绝对不能侮辱我的粉丝! 可想而知,本年度最大规模的网上论战终于赶在十二月之前正式拉开帷幕,且敌人来势汹汹。 无数粉丝不计代价帮忙顶贴、刷评论,可饶是如此,竟然也数度被黑粉反攻成功! 任栖桐的几位圈内好友,以苏蒙、宋志和邓清波为首的几人先后发声,结果短短几分钟就步了后尘:同样沦陷,被疯狂的黑粉骂的狗血淋头。什么叛徒、内奸、走狗的形容比比皆是…… 要说这是一场背后无人操控,纯粹民间自发的行动,打死冼淼淼都不信! 谁也不愿意平白无故的被万人唾骂,哪怕任栖桐平时不在乎外界评论,此刻也罕见的发怒了。 他就是想安安静静的唱个歌,招谁惹谁了? 可等冼淼淼指挥技术部的人分析了几个最活跃的账号之后,特么的还真是招谁惹谁了。 那几个账号跟国内数家娱乐公司,或者说几个歌手都有斩不断的联系! 摆明了,这是别人看任栖桐走的太顺风顺水,嫉妒了,这才借机发挥,想把他拉下马。 因为国籍一向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尤其另一个国籍的人在外国捞钱,平时没人说也就罢了,可一旦被人针对,这就是一个明晃晃的攻击点! 要是支持双重国籍的国家倒也好说,大不了两边都加上呗,可偏偏华国一贯坚持单国籍。也就是说,如果任栖桐想要继续保持现在的意大利国籍,那么华国国籍将永久与他无缘;同样的,他要是想加入华国国籍,首先就必须放弃意大利国籍。 说白了,这是个两头不讨好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得当,很容易弄得里外不是人。真到了那个时候,不要说任栖桐继续保持现在国家级偶像了,两头受气、人人喊打都有可能。 放弃意大利国籍?那可是生他养他的故土啊,更何况他爸爸还在那里呢! 那么永别华国国籍?小子,你可是有一半华国血统,甚至你在这里开启了自己的事业,收获了几千万粉丝,更找了一位华国女朋友! 意大利有任栖桐的过去,而华国,则是他的现在和未来,放弃哪部分的他都是不完整的。 这次的事情可真是个大麻烦,就连冼淼淼和胡奇峰都觉得棘手了。 他们当然可以直接抓住那几个兴风作浪带舆论的黑子,掐断源头,可关键是,现在风向已经被带起来了,就算源头掐断也无济于事。 人人都是源头! 应急班子的人聚在一起,都是眉头紧锁,冼淼淼沉吟半天,咬牙切齿的将U盘中的存货都拿出来,“都给我爆出去!” 她还就不信了,在眼下这个大染缸里,谁还是纯洁无暇的不成?惹了我的人,还想全身而退,做梦去吧! 当年意外拿到这只U盘,冼淼淼也就用了那么一两次,而且都只是点到即止,这回她确实下了决心,务必要斩草除根!谁劝也不管用! 很快的,网上先后有匿名用户爆出惊天大料,各种视频、录音、照片、截图铺天盖地,内容涉及华国当红歌手、乐团、音乐制作人共计数十人,规模空前庞大,牵涉范围空前广。 网民难免被转移了视线,点进去一看便惊呼连连,大喊“三观尽碎”。就见那里面嫖娼的、招妓的、聚赌的、出轨的、当众做出不雅行为的……反正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看不到的! 其中多位主人公甚至一直都是清纯、正义、公平的好男人好女人形象,这回可算是栽了。 资料一经曝光,他们本人或是经纪人或是公司就先后发声,要么说这些都是假的,要么就说借位、纯粹污蔑,并扬言会追究爆料者的法律责任。 任栖桐和那一帮好友的粉丝们都乐了,纷纷转头攻击他们:“别搞笑了,这些资料都是原版真货,一点儿加工过的痕迹没有,骗谁呢?” “打量粉丝好糊弄啊?之前就有人说那个谁谁喜欢赌博了,还有那个狗屁清纯女孩儿吸烟成瘾,结果呢?你们的粉丝快出来洗白啊,再洗啊!” “卧槽,我一直都以为他们是圈内的模范夫妻啊,感情人家夫妻两个早就各玩儿各的了!涨见识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算不算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和睦?” “噗,哈哈哈!” “哈哈,我早就说他们俩几年前就已经离婚了,粉丝还骂我,现在证据确凿,没话说了吧?” 歌谣界直接就乱了套,但凡稍微有点名气,有名有姓的歌手、乐团,几乎无一幸免,集体被拖入这场旷日长久的拉锯战中,战况一天一个样,十分之惨烈。 就这么着,任栖桐的事情引发的关注越来越少,渐渐地,在一众不断爆出来的新闻中,也就算不得什么第一流了。 好似大部分人都已经忘了两天前大家还在纠结着的他的国籍。 只是这件事并没完,它只是被暂时压制下去,虽然不再显眼,但已然存在。这就像是一颗扎进肉里的刺,要是现在不挤出来,迟早要恶化,化脓、流血,甚至截肢。 任栖桐一连两天没说一句话,脸上的温度空前低,等闲人都不敢靠近,生怕被低气压压碎。 冼淼淼十分心疼,回头就让人加紧了对商业对手们的挤压。就算死,也要拖着你们一起死,谁也别想好过了! 可到了第三天,任栖桐却好像突然想开了一样,周身萦绕的低气压突然就消失了,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重归灵动,更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神采……仿佛,涅槃了一样。 冼淼淼看的胆战心惊,生怕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可任栖桐却忽然笑起来。 他抱了抱她,道:“谢谢你一直以来为我做的努力,只是我是男人呐,怎么可以一直让自己的女人替我遮风挡雨?” 都这会儿了,冼淼淼压根儿顾不上感动,而是越发的害怕。 你可,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然后任栖桐就在Talk上开了直播! 他没有换衣服,也没特意化妆,就这么穿着一件灰色的居家毛衫,略带着一点弧度的柔软发丝随意搭在头上,竟显出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温暖和柔软。 直播刚一开始,观看人数就瞬间突破五位数,而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持续攀升! 任栖桐先想了会儿,然后才缓缓道:“我没打过草稿,所以辞藻可能不够华丽,遣词造句也不够讲究,但都是我的真心话,绝对不会反悔的真心话。” “在这里,我先谢谢连日来大家对我的关注,我也知道,现在无论我选择哪个国家,都是现成的把柄,但我却必须做出选择,因为这是原则问题,做人的基本原则。” “可能华国的粉丝会失望了,因为我不会放弃现有国籍。事实上,我认为国籍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即便我不选择华国国籍,我身体里就没有流淌一半的华国血液了吗?即便我放弃意大利国籍,我的父亲、我的过往就不存在了吗?” “当初我来华国,并没有过类似于【哦,我是意大利国籍,所以我应该来这边赚钱】的念头,而淼淼问我要不要加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来自哪里;甚至于工作室决定让我以一名歌手的身份出道时,也从未刻意炒作过我的国籍,哪怕明知炒作绝对会事半功倍……老实说,假如我真的只喜欢钱,那么我也就不会当歌手了,大约你们知道,我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选择,哪怕什么都不做,我也可以过得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舒服。” “喜欢我的你们恐怕也从没有说因为觉得我是个意大利人,所以才喜欢……而不喜欢我的人,恐怕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印象。” “假如我真的如某些人所愿,放弃现有国籍,想必马上就会有关于我的【忘恩负义】【卖国求荣】之流的新闻出现,他们同样也会大肆宣扬,说我只是迫于压力,不得不这么做,那么如此一来,我就真的是为了圈钱才这么做的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但我是爱着意大利和华国的,它们都是我的故乡,都充斥着我的美好的或者不美好的回忆,都有我爱和爱我的人,所以我哪边都不会放弃。” “既然不管我如何选择都无法两全,那么我将继续保持现状,但考虑到未来我的大部分时间可能都将在华国渡过,甚至妻子也是华国人,那么毫无疑问,我的孩子们将顺理成章的取得华国国籍,有疑问的人也不必怀疑了……” 讲真的,冼淼淼前后活了将近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见任栖桐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哪怕两个人私下玩闹的时候,任栖桐也没说过这么多啊! 她拿不准任栖桐的这次直播究竟会力挽狂澜,还是继续将舆论推向深渊,可就像他自己说的,眼下他已经被架在火上烤,喜欢他的无论如何都会喜欢他,而不喜欢他的,不管他怎么回答都是错。 既然如此,还费心选择做什么呢?保持现状就是最好的,不然一旦做出变动,可不就要有人跳出来喊他心虚了? 这么想着,冼淼淼倒也放下心来,瞬间觉得一切困扰和顾虑都不在构成威胁,身心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 倒是任栖桐,别看他直播的时候那么气定神闲,可一旦关了手机,竟也有点细微的忐忑。 毕竟他是在拿着自己的前途做赌注。 他用力抱住冼淼淼,在她耳边问:“抱歉,可能以后我做不成歌手了,你还会爱我吗?” 冼淼淼本想安慰他说放心,就算你想提前退休,歌迷们也不会允许的,可转念一想,难得的气氛,自己要说出那样煞风景的话来,未免太坏了点儿…… 她抬手摸摸这颗毛茸茸的脑袋,又笑着拍了两下,道:“没关系,我养你啊。” 好么,气氛还是没了! 任栖桐都无语了,起身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无奈和幽怨。 冼淼淼没忍住,终于大笑出声,拉着他的手,煞有其事的说:“你没听说过吗,华国有这样一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就是你,唱不了歌,你就去做自己喜欢的冲浪啊或是极限运动什么的,再不济换个笔名写歌也好啊,或者干脆去当翻译……还怕养不了家吗?” 任栖桐定定的看了她好久,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后,猛地就笑开了,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冼淼淼下意识闭眼,艾玛,这笑容太过璀璨,真是跟他身上的太阳花纹身的威力不相上下,她有些承受不来! “谢谢!”任栖桐轻轻将她抱在怀里,狠狠松了口气,“我爱你。” 那些话他毕竟没有跟冼淼淼商量过,也不知说出去究竟会有什么后果,他最怕的就是冼淼淼不赞同他的做法,然后影响到两人的关系…… 可现在看了,既然她都不在意,自己还怕什么呢? 不过是说了自己想说的,做了自己想做的,仅此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却不知冼淼淼被他这句“我爱你”甜的浑身酥麻,脑袋都不能思考了。 虽然任栖桐情话天赋技能满格,但他一般都习惯说点华丽的,或是干脆一边含情脉脉的看着你,一边温柔的唱情歌……还真的是很少这么直白的讲“爱”。 太苏了! 且不说两个人抱在一起互诉衷肠,很有些末日降临前抓紧最后一分一秒享受人生的意思,网民们在观看了任栖桐的直播后却纷纷炸开了锅。 他的选择是一回事,可大家关注的重点,貌似又有点歪:“卧槽你们听见了吗,我妻子,妻子啊,太苏了!” “嗷嗷嗷听见了,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两个字连起来竟然会这么好听!” “还有孩子呢,啊啊啊孩子啊,妻子和孩子……” “不能想,简直不能想,我现在就已经控制不住的要傻笑了……” “靠,还说不是意呆,临场发挥的演讲都不忘顺便表白,甜言蜜语杠杠的,这特么的要逼死人啊!” “不行了,我现在就去找个人结婚,让他喊我妻子,妻子,嘿嘿嘿。” “楼上的别傻了,不是每个人都有大桐桐的担当和口才,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的盛世美颜!” 不得不说,任栖桐罕见的真情流露效果显著,短短六分钟的直播结束后,网上就又出现了一大批力挺他的帖子,其中既有从一开始就站在他这边的铁粉,也有人云亦云的墙头草:“说的是啊,管他哪国的,反正现在还不是留在咱们国家了?” “对啊,不然他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去,偏偏要来华国?还找华国妻子?归根结底,咱们这边好呗!” “大家千万不要中计啊,这件事一开始就很诡异,不管是掀起的缘由还是发展的速度,难道你们都不觉得太快了些吗?明显就是有人想对付大桐桐啊!” “死顶大桐桐!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明摆着是有人嫉妒了呗,不然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到他要去汀斯兰的时候才说?要是他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如他们所愿放弃意大利国籍,那边肯定不高兴,他就去不了了,更别提创造什么历史……” “真心觉得任栖桐无辜,说到底,谁是哪里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给大家奉献了好听的音乐还不够吗?” “” 第154章 网上简直乱了套。 这会儿明明风声已经小了很多,可任栖桐却偏要跳出来表白,顿时又把自己架到了火上。 只是因为他言辞恳切,说的也在理,加上最近实在有太多的艺人黑料可供观赏,跟别人动辄赌博、嫖娼、欺诈乃至吸毒等诸多重量级,违反道德甚至是法律的行为相比,他这个简直都不算事儿了! 工作室又帮忙引导了一下舆论,众多粉丝习惯性歪楼之后竟就将他丢开手,转而去关注其他明星的八卦和桃色新闻去了。 有黑子不甘心,继续上蹿下跳,说这可是个外国人啊,你们真就不在乎? 不等粉丝说话,就有路人怼了:“外国人就外国人呗,他一没偷二没抢的,老老实实唱歌,我倒觉得他比一般华国艺人都安分守己呢。再说了,说起外国人,每年国内的留学生和务工人员就有多少?又有多少真的引发社会骚乱的?你们不去谴责他们,却非要抓着一个老实人不放,这是什么道理?” 任栖桐究竟老实不老实,这个谁也说不准,可就像这位路人说的那样,就算他是外国人又如何?华国这么大,每天出入的外国人可不得成千上万?说得不好听一点,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 再往深里说一层,就是他弃籍如何,不弃籍又如何?跟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什么关系都没有,再怎么闹腾也变不出花儿来。与其盯着这些注定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倒不如多刷几遍网页,看点明星的龌龊事儿来的有趣! 关键时候任栖桐是真端得住,他去网上丢了这么一颗炸弹后就干脆利落的断了网,专心致志的为汀斯兰颁奖典礼和年后的全球巡演做准备去了,很有几分宠辱不惊。 老爷子知道后倒是偷偷夸了他几回,对冼淼淼大肆报复的事也装不知道的。 适当的忍耐是宽厚善良,而一味的忍耐就是软弱无用了,要是再忍下去,只怕日后是个人都能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对方不对,冼淼淼这么做也只是略施小惩,波及到的几家公司并不会伤筋动骨:几个艺人而已,想必他们还是舍得的。 冼淼淼这回也是被气狠了,饶是任栖桐的事情已经大略揭过,她也没停下报复的脚步,一直以来没排上用场的、以为永远都用不到的各式黑料和花边新闻如海水般绵延不绝,一波接一波。 今天某动不动就秀恩爱的男歌手被爆出晚上跟嫩模一起开房,明天又有明晃晃的照片显示某宣城自己纯天然天使面庞的女歌手频繁出入整形医院…… 一众网民就跟提前过大年了似的,被各种匪夷所思的真相震的惊呼连连,恨不得每天从早上睁眼开始就一口气刷到晚上,一边感慨贵圈真乱一边刷的不亦乐乎,时不时还跟身边的亲朋好友分享交流一番…… 几家欢喜几家愁,网民高兴了,狗仔和娱记们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也不知谁这么神通广大,竟然短时间内放出这么多大料,试问有这样劲爆的在前,谁还看得上他们东拼西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新闻呢? 几天后,圈内还是一片混乱不堪的时候,任栖桐十分低调的坐上了飞往汀斯兰的航班。 他本打算下飞机后就直接去酒店休息的,没想到候机厅内竟然有近百名粉丝接机,不少人手里都举着他的海报和专辑。 等任栖桐刚从里面走出来,粉丝们就开始尖叫,有几个更是直接热泪盈眶。 这一趟事关重大,是陆海亲自带助理陪着一起来的,见此情景就笑着说:“看样子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任栖桐也十分惊讶,因为来之前他没有告知任何人自己的行程! 哪知打头的几个粉丝立刻就为他解惑:“我们是后援会的成员,华国总部那边有人在机场看到你安检,就立刻通知了我们,然后我们就迅速组织了这次接机,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任栖桐有些感动的摇头,“当然没有,只是有些意外。” 见他这么说,众粉丝就纷纷笑起来,又礼貌的询问他是否可以帮大家签名,以及进行合影。 任栖桐一一答应,然后就一边签名、合影,一边回答粉丝们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还抽空反问几次。 因为最近几天他的国籍问题闹得实在凶得很,他也做好了回答相关问题的准备,没想到这群粉丝竟意外的体贴,自始至终都没往这上面靠,基本上都是问他的近况、身体,以及来年巡演和婚礼的安排。 任栖桐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语气不自觉的放的更加温和,回答起来更加耐心。 这一忙活就是一个多小时,从太阳西沉直接搞到华灯初上,最后粉丝们一直送到停车场,亲眼看他上了车,这才喊着“预祝成功”之类的话目送他离去。 原本陆海还担心有人跟车,结果见大家都站在原地没动,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不由的夸赞道:“这些粉丝还真是不错。” 这并非杞人忧天,他实在是被国内外粉丝跟车引发的各种事故和冲突搞怕了,几乎每年都会爆出三几出类似的事件,只是闹一场还算幸运的,最怕的就是有些粉丝毫无理智,再加上有些黄牛眼里只有钱的不断怂恿,几乎是闭着眼睛乱开,很容易出事故。 任栖桐这种不经常外出的都曾遇到过两次,更何况那些隔三差五有活动的。 上面也是出事出怕了,所以最近几年就出台了一系列条例和办法,加强艺人培训和粉丝管理,多管齐下,好歹改善了些。 “他们是官方粉丝协会的,”任栖桐也往后看了几眼,临拐弯之前又伸出手去冲后面挥了挥,带着笑意说道:“那几个会长副会长我也见过几次,很不错的。” 不同于华国粉丝后援会是纯粹歌迷的构成,海外的粉丝们差不多能有三分之一是在任栖桐还是个运动青年的时候培养起来的,也有不少人曾经在他几次参加冲浪比赛的时候跟着满世界的跑,所以比一般粉丝更加亲密一点。 汀斯兰颁奖典礼是后天晚上,任栖桐特意提前两天过来,既方便调整时差,又有空在周围转转,给国内的亲朋好友带点礼物什么的。 像年度金曲、年度最具人气歌手这类大众奖项是由歌迷投票产生的,往往看的就是粉丝的力量,间接证明了各位歌手的所占据的市场份额。而每年的这个时间段,几位入围歌手的歌迷们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动用各种方式给自家偶像拉票。 从机场往酒店去的路上,任栖桐竟然就看到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共计两名歌手的三处拉票活动现场…… 不要说他本人倍感新奇,就是陆海也又惊又喜,还主动问他:“要下去看看吗?” 至少在国内,他还没见过这么大大咧咧又理直气壮的现场版拉票活动呢。 任栖桐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动,只是到底还是摇头拒绝了,“这里是广场,今天又是周五,正是人多的时候。况且我们事先没有任何安排和准备,哪怕不在意安全隐患,万一除了那十几个粉丝之外没人认出我,我们又该怎么做?” 陆海语塞。 也对,是他心急了。 他们在这边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提前跟当地有关部门申请,眼下正是周末大家下了班放了学的时间点,人流尤其密集,构成也很复杂。万一出点什么茬子,不要说得奖了,恐怕连人都讨不了好。 退一万步讲,就像任栖桐自己说的,假如他下去之后反而没人认出来呢?这倒是不用担心安全,可也够尴尬的,难不成留在现场跟粉丝一起给自己拉票?要是被竞争对手知道了,还不被笑话死! “其实任哥在这边的知名度不低的,”小助理见状出声道,又把自己的平板往他们跟前递,“你们看,这是目前的投票情况,一共五名候选者,投票截止到明天晚上十二点。任哥跟另一名女歌手的票数最高,差距不大,还是很有可能获胜的。” 那名女歌手还上高中的时候就出道了,今年都三十二岁,也曾拿下过一次年度人气歌手,群众基础十分雄厚,任栖桐能跟她不分高下,已经非常难得了。 可人都有野心,更何况是眼下这种就差临门一脚的情况,仿佛胜利只在手边,只要动一动就能抓住!陆海看过投票柱状图之后,用力夸奖了他一下,又觉得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实在有些可惜。 但话说回来,最近任栖桐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说话做事更要小心谨慎,就算以往能做的,恐怕现在也要慎之又慎,不然反而可能坏事。 就在陆海琢磨到底要做点什么的是,小助理嘿嘿一笑,又忙道:“而且因为最近几天国籍的闹剧,虽然表面看着对任哥不利,其实他在海外的名声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害,这几天票数增长反而要比之前快些呢。” 陆海听了就笑,有些释怀:“要是给那些人知道他们非但没能如愿以偿,反而祝了咱们一臂之力,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儿呢!” 最后虽然任栖桐没下车,不过还是拍了几张粉丝们辛苦拉票的照片发到这边的交流平台上,说了很多感谢的话。被拍到的粉丝十分开心,回复评论的时候也传了一张大家比v的合影,笑的很是开心。 任栖桐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正准备吃过早饭后出去转转,就见从外面进来的助理和陆海都一脸喜气洋洋。然后也不等任栖桐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事,陆海就先忍不住说了。 原来就在昨晚,这边的网上竟然出现了一篇名为《Abel,ebae》的文章。作者结合最近几天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国籍争端,在这篇一看就很肉麻的文章中精心描绘了一个为了进行文化交流而在异国他乡忍辱负重的优秀青年形象,讲述了主人公在遭遇了被排挤和其他不公正待遇后,依然紧咬牙冠努力奋斗,希望用音乐打破国界,传播自己美好心愿的故事…… 任栖桐盯着这篇文章看了半天,面无表情的抬头,斩钉截铁的说:“这不是我。” 这当然不是你,陆海在心中暗想,你刚来没几天就被一群人跪舔颜值,大家都做好了看花瓶的准备,哪成想你隔了几天就给大家啪啪啪打脸! 好家伙,那些个粉丝们还真是有种受虐倾向,一而再再而三判断错误后干脆就没了脾气,见天死皮赖脸的跑到工作室这边求翻牌子…… 陆海就笑:“媒体嘛,就是让大家看他们想让别人看到的,谁还真在乎报道后面隐藏的真相?” 任栖桐突然看了他一眼,满面狐疑,“这个不是你” 陆海立刻拼命摇头,赌咒发誓的说:“我跟你一块来的,哪儿有功夫弄着玩意儿,再说了,那也不是我的风格啊。” 他倒是想做,可这不还没来得及动手么,谁知道这名作者是哪路大神,竟这么懂我的心思。 任栖桐又瞅了还亮着的平板一眼,顺势打了个寒战,直接将它推得远远的。 再看下去,连他自己都要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柔弱、可怜且需要呵护了! 心满意足的欣赏了他难得一见的臭脸之后,陆海才笑呵呵的说:“你也别小看它,这篇文章是凌晨刚发出来的,这才八个小时不到,点击量和留言数就非常惊人,而且大多数人都对你持积极的支持的态度,这种风向在眼下这种紧要关头非常必要。” 投票截止时间近在眼前,谁也不会傻到拒绝送上门的助力。 虽然这篇文章有卖惨的嫌疑,但那位自称是埃布尔铁杆粉丝的作者声称自己说的都是事实,又深情款款的表示,如果华国实在难混,包括他在内的无数人其实更希望埃布尔能早日回家。 文章写的实在是煽情,不少心地柔软的朋友看过之后很快便流下了同情和感动的泪水,再联想到可怜的埃布尔从小没有妈妈,而所剩无几的来自父亲的关爱更是被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抢走,不由得更加心疼。 大约人总是有这么一种复杂的情绪,我们家的人我们可以挤兑,但旁人不待见就不行! 现在任栖桐差不多就陷入到了这样一种氛围中,几乎是一夜之间,海外粉丝们就知道他们的偶像在华国被各种“排挤”“不待见”,简直心疼的无以复加,纷纷跑到他的公众交流账户下面邀请他回家…… 既然要请孩子回家,当然得有点诚意啊!而眼下最方便表达诚意的就是让埃布尔知道我们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他,比如说,去给他在汀斯兰的官网上投票。 陆海可以肯定这不是冼淼淼或是璀璨的手笔,但也绝对是有心人在背后操纵,至于具体是谁,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没必要知道。 任栖桐也可以肯定这不是陆海的手笔,因为他大约真的还不至于这么无耻、没下限。 于是当次日任栖桐真的拿到那座曾经被亚洲区域的歌手们视为“不可能的”汀斯兰奖杯后,心情可以说非常复杂。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凭借卖惨击败对手呢? 获奖嘉宾例行的现场表演之后,任栖桐在被主持人问道想对粉丝说什么时,他犹豫了下,还是很认真的说道:“谢谢大家的关心,其实我在华国过得很好……” 在各地收看直播的粉丝们立刻捧脸捂胸口,心道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你看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不忘安抚大家! 鉴于这是汀斯兰历史上首次由在亚洲发展的本土歌手获奖的情况,大家都觉得十分新奇有趣,自然媒体也就对任栖桐诸多关注,采访环节一道就将他围得团团转,七嘴八舌的问各种问题。 任栖桐挑合适的现场回答了,某些可能对公众产生误解的,以及不方便回答的私人问题就当没听见。 采访结束后难免又要跟颁奖典礼上的其他歌手和制作人相互认识、交流一番,分明是九点结束的颁奖典礼,却硬是拖到将近十二点才得以脱身。 回去的路上,见任栖桐久久不能释怀,陆海就安慰道:“哪有什么真正公平的竞争?何况你一直都在华国发展,本来就吃了大亏,大家都玩手段,你不玩的话多不合群!” 任栖桐被他的言论逗笑了,摇摇头,将奖杯随手丢到座位上,随意扯了扯领结,面露疲色道:“只是总有点不自在。” 见那座被无数人觊觎的奖杯竟就这么滚来滚去,陆海心疼的直抽抽,赶紧伸手抓起来,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灰尘,又将它小心翼翼的放回到配套的盒子里,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就是太老实了!这玩意儿怎么能这么粗暴的对待?回去要给好多媒体拍照的,万一出现划痕,或是磕了碰了的可怎么办?” 真正来走了一趟之后,任栖桐对同样藏污纳垢的汀斯兰也就失了兴趣,对这座奖杯自然也珍惜不到哪儿去。 陆海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奖杯吸引过去了,也没看见他的脸色,又继续说:“你这个算什么?况且也不是咱们安排的,其他歌手拉票的手段你是没看见,就跟你竞争的那个女的,不要说卖惨,就整天卖萌卖蠢卖肉卖性感,什么不卖!” **** 经过这次的事情后,任栖桐更加不喜欢听风就是雨的媒体和那些毫无立场的所谓粉丝,也就不愿意有人接机。 陆海倍感无奈,那他也是没有办法,前两年好不容易掰回来的,这回眼见着就又要缩回去了,不知若是铁粉们知道后,会不会恨得将始作俑者拖出来大卸八块。 不过想来让任栖桐这次也是被伤透了心: 他本就不是那种特别容易接纳别人的性格,之前难得开始积极与外界沟通交流,哪成想转头就被喊“滚出华国”,任谁都受不了。 用冼淼淼的话说,这就是个傻乎乎的死心眼儿,要么不做,要么就倍儿认真,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所以这次的事情一发生,任栖桐就前所未有的沉默了。 任栖桐自己不乐意,陆海也没勉强他,回国之前特意放了个烟雾弹,先用小号说看见任栖桐上飞机了,引得一大群人去接机,然后才换了另一家航空公司。 华国民众通过全球直播和其他各种媒体平台了解到任栖桐获奖的消息时,国内歌坛还乱着,不仅数名伪装多年的歌手形象毁于一旦,更有两对明星夫妻彻底认栽,公开发布了道歉函,承认双方早已与数年前离婚,自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现在任栖桐回来了,上网一刷新,发现还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也就没了兴致,直接关机找冼淼淼去了。 冼淼淼对这样的结果还是非常惊喜的,有了这座奖杯,就再也没有人敢说任栖桐是在老家混不下去了才跑到华国这边圈钱! 倒是当事人自己对这段经历不大愿意回顾,被冼淼淼问多了才闷闷道:“以后都不去了。” 这头一次去就要卖惨,谁知道下次去了要卖什么? 得知原委后的冼淼淼笑的直不起腰来,倒也不强求,“行,不去就不去吧,大不了以后再有奖项就让陆海代领。” 率性而为,这才是真正的任栖桐。 第155章 几乎所有关注任栖桐的人都惊讶的发现,仅仅几天而已,他似乎又变回了那种“又闷又宅”的状态。 急剧减少的粉丝互动,近乎消失的Talk状态,甚至有可靠消息称,近日有两家广告商找他谈续约的事情,竟然也碰了钉子! 这,这是要退隐吗? 一股不可抑制的恐慌开始在任栖桐的粉丝圈内蔓延,饶是官网已经给出的明确的否定答复也无法让大家的心真的放下来。 有粉丝开始在网上公开声讨,说任栖桐这明显是被伤透了心,并要求始作俑者出来道歉。 不管是工作室还是璀璨对这种发展方向还是挺惊讶的,因为最近频频有音乐圈的艺人中枪倒下,明显是任栖桐这边有人出手,大家原本以为事情就此揭过去了,谁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随着参与讨论的人数越来越多,原本并不打算正面回应的任栖桐也不得不临时召开了记者会,专门澄清眼下已经传成“全球巡演将成绝响,任栖桐有心来年退圈”的消息并不属实。 在被问及这几天突然骤减的的对外交流后,任栖桐并没过多解释,只是对不续约的事情简单说明一下,又反复声明自己并没有退出娱乐圈的意思,但是眼下这种与外界沟通的频率大约会一直持续下去。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刚已经问完了一论的记者们再次伸直了手臂,试图得到第二次发言的机会。 然任栖桐却明显不愿意继续回答,简单地冲大家点头示意后便起身离开,随后就有工作人员安排众记者去宴会厅吃饭,又挨着给了小红包。 发布会的视频流传开来之后,众粉丝失落之余,却有人一针见血的指出,说其实这才是任栖桐真正的风格。 君不见他出道六年来,前面四年多将近五年的动态加起来都不如最后那一年多,大家现在之所以不适应,不过就是被这段时间的福利养大了胃口,导致现在偶像突然宣布要重归从前,难免有些心理落差而已。 “其实我倒觉得任栖桐坚持自己的行事风格挺好的,反正正事一点没耽误,他也不缺钱花,实在没必要跟其他大众货色的歌手一样上蹿下跳的搂钱,反而有点有失身份。况且人的精力有限,贪多嚼不烂,艺人么,还是应该将绝大部分精力放在工作上,本职工作出成绩了,才是真正对粉丝负责任。” 就连邓清波在被记者围住,坚持要问他在这件事上的看法时,他也赞同了上面那位粉丝的看法。 “我师弟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抢风头的人,之前也不是没做过努力,估计现在也是发现自己实在做不来,大家就不要逼他了。” 确实够努力的,之前任栖桐奋发图强时候的劲头把周围一圈人都吓得够呛,这回看他重新窝起来,反而松了口气。 不过这话说的其实有点得罪人:“抢风头”?什么抢风头?抢谁的风头? 就算拿任栖桐最勤勉的那一年多来看,也实在算不上华国艺人中第一流忙碌的,要是就连那样都算是抢风头,那么其他诸多忙的脚不沾地,连睡觉都要挤时间的艺人算什么? 又有人酸溜溜的吐槽,说任栖桐那就是惯的,懒的,他为什么这么懒的动弹,还不是因为有个好爹?同时有那么点儿才华? 即便老拜斯曼前些年不管他,可这几年老头儿的意思大家都明白的,任栖桐真要是撒手不干了,当爸爸的第一个就不舍得他受委屈;再一个才华,这就是基因配对的好,老天爷赏饭吃,谁也嫉妒不来。之所以这次任栖桐腹背受敌,其实跟他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有很大关系。 你想,混娱乐圈的谁不是战战兢兢,拿命换钱?可偏偏跳出一个他来,整天做出一副“我就是清高”“我就是闲着没事儿来玩玩儿”的样子来,好死不死的还混的一路青云直上,看他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 我们苦求不得的东西,凭什么落到你手里还被弃之如敝履?忒不公平! 以前是没人起头,谁也不敢当出头鸟,这回也不知哪只没头苍蝇被逼急了,不管不顾的剑指任栖桐。人一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谁还在乎背后站着的到底是谁,于是纷纷咬牙跟上…… 大家想的也挺全面,觉得但凡是个人混到眼下这样的地位和名气,总会左右顾忌,既然有所顾忌,就势必要做出选择安抚民心,而但凡涉及到国籍问题,很容易两头不讨好。 只是万万没想到,任栖桐还真就任性如斯,就在几天不出声,大家都以为看见胜利曙光的当儿,竟然大咧咧的宣布他不改!而紧接着冼淼淼的反扑简直称得上丧心病狂,她几乎完全不分辨对手,更不在乎谁是主谋,只是憋着劲儿的要给你一棍子打死! 有份被拉入战场的众人一边因为疲于应对而焦头烂额,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痛骂: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一对儿的疯子! 且不说外界如何,倒是于榕无意中看了邓清波的采访视频后,心头一动:说起来,包括冼淼淼在内的工作室众人还都是挺低调,只是平时都很少有跟事业无关的炒作和绯闻。 这话给外人听了也需要笑掉大牙,就冼淼淼那样疯起来敢捅破天的,也叫低调? 可细细一想,她确实还就是挺低调,只要别人不主动找她的麻烦,她也从不找别人的茬,要不是狗仔天天颠儿颠儿的凑上去,鲜少见到她自己操办的新闻。 至于任栖桐、邓清波、王琳等人也都是如此,一个赛一个的本分,憨厚,很少有人能挑出错来。 这么一琢磨,于榕就觉得自己有点危险。 他现在是国内某当红户外综艺的固定担当之一,又因为长得好看,所以难免被拿去做文章。何况那个节目组本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隔三差五就要弄出些似是而非的八卦来维持热度,于榕刚去了几期,就被安排跟其中一位女明星炒CP。 媒体就罢了,粉丝最喜欢保媒拉纤,平时无风都能兴起三尺浪来,更何况眼下节目组的有意炒作? 于是原本就因为柳于飞失势而摇摇欲坠的“鱼柳CP”迅速土崩瓦解,一对崭新的“飞鱼CP”冉冉升起——那个女明星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还不好颜色呢?原本于榕也觉得对方青春靓丽、活泼可爱,时间一长,就隐隐有点假戏真做的意思。 相由心生,他心里满意,难免就时不时的流露出几分喜色和年少得意的轻狂…… 以往不觉得有什么,可邓清波那番话一出,他就突然意识到:貌似在一众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师兄妹之间,自己确实有些太张狂了。 于榕越想越可怕,唯恐哪天自己也沦落到柳于飞那种境地,思来想去,就直接找冼淼淼表态去了。 而冼淼淼一听,当场呆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满面狐疑的问:“你不是做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想退出?是不是有谁难为你?” 于榕听后满脸通红,心道这可叫我怎么回答,难不成直接问,老板你觉得我狂不狂,以后会不会收拾我? 见他吞吞吐吐,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冼淼淼不由得想岔了,还以为他是看到邓清波、袁雅青、仇茶等人先后参演大电影,出尽了风头,所以对现状不满。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对。户外综艺一周一期,再算上前后准备,一拍最少一天半,有了这个挡着,基本上真正做大事的大导演都不可能让于榕挑大梁:谁愿意自己剧组的主演隔三差五就请假啊! 只是…… 冼淼淼到底惜才,斟酌许久才对于榕说:“你真的想好了?” 于榕当然没想好!那档综艺节目对嘉宾的要求极低,给钱又多,又没有任何风险,还特别方便拉人气、带热度,谁舍得就这么放弃? 他主要就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冼淼淼对自己的态度,仅此而已。 看他这个样子,冼淼淼也就知道他必然舍不得,况且,自己也不会同意。 于榕虽然长得好,可表演天分着实有限,就算再如何努力,这辈子都不大可能跻身第一流,注定了是要走偶像派路线的。假如他真的放弃现在的综艺节目,冼淼淼敢保证,哪怕自己力捧,最多五年,他也会逐渐从一线小鲜肉沦落到老腊肉的行列,最终被人彻底遗忘。 要是于榕知道了她的内心想法,肯定会当场哭出声:对现状他是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的不满! 去年他的收入就破亿!是这几年来崛起最快的新人,收入之高放眼整个璀璨也能排在前十,还能有什么不满? 又过了会儿,冼淼淼才语重心长的说:“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话听过吧?人和人之间都是不同的,你们各自的特质不同,发展的方式方法自然也不同,实在没必要强求。” 有人天生靠脸吃饭,有人天生靠才华吃饭,有的人最可恶,靠什么都能吃饱,这些都是强求不来的。 于榕愣了一愣,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两人彼此都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不是,我就是想,就是想,”他一连就是了好几遍,最后才壮着胆子说:“我就是想问问,现在综艺那边在拿我跟别人炒作,您觉得有危险吗?” 这回冼淼淼是真诧异了,过了好久才笑道:“那有什么,不过是娱乐圈惯用的手法,不要说圈内人,就是好多粉丝也都知道真相,你不用担心。” 听她说得这么痛快,于榕才敢确定真是自己想多了,登时觉的脸上火辣辣的。 ****** 转眼忙到年底,本已经不堪重负的众人都仿佛看到了希望,又拼命鼓起劲来,只希望熬过年关之后好好休息一下。 《相片》的选角已经全部完成,牧归云也带着人走遍了华国规模合适的大小城镇,最终挑出一个最符合原著描述的来,准备进一步跟当地政府商谈剧组驻扎拍摄的事情。 因为冼淼淼和任栖桐的婚礼年后转眼就到,听说老拜斯曼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只等亲眼见证爱子的婚礼。 眼看这就是冼淼淼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了,老爷子的心情顿时十分复杂,要不是理智尚存,估计就要做出悔婚的事情来了。 到了这一步,他也顾不上迁怒任栖桐,早早就把两人喊到老宅来住,朝夕相处,显然是在拼命珍惜最后一点好时光。 一开始冼淼淼还没想那么多,倒是有一天见任栖桐眼神幽幽,才再一次认识到外公对自己的不舍。 不过都说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爷子也算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当冼淼淼笑着提醒他说,华国和欧洲那边的节日几乎没有重叠之后,老头儿当场愣了半天,然后就恼羞成怒的把人赶出去了。 是啊,他也是急糊涂了,外国人那边不都是过什么感恩节、万圣节、圣诞节的,跟华国的譬如春节、中秋、端午等几个重大节日,根本就没有重叠啊! 况且眼下两个孩子的事业重心也在华国,饶是偶尔去意大利那边看望公公,难道就会耽搁了跟自己团圆? 抛开这些小插曲不提,今年老爷子一改往年的低调,竟在老宅里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宴会,邀请了许多业内外大手参加,十分热闹。 私下尚云清还偷偷跟冼淼淼猜测用意,最后一直觉得是再给她铺路。 “你入住璀璨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也做出了些成绩,可到底根基尚浅,老爷子这是要通过再次表态,给你铺路呢。” 说到这里,饶是尚云清一贯不在意这些,也不禁有些嫉妒了。 要知道今天晚上到场的宾客中,差不多能有三人之一是老爷子的人脉,他这么做无疑是要将冼淼淼正式引荐给这些人。 尚清寒纵横半生,交友遍天下,而能跟他称兄道弟的自然也非等闲,即便这些人不掏心掏肺的对你,可只要略施援手,能量就可达天地!有了他们坐镇,事半功倍都不足以形容冼淼淼的未来! 光是这点,就足够任何一个人心动不已。 冼淼淼听后顿时心思翻滚,既感动于老爷子的用心,又觉得压力之大,大于泰山! 尚云清也是心情复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想当年,就是对小妹都没这么着。” 他口中的小妹就是冼淼淼的妈妈,尚云璐,当初也曾半执掌过一段时间的璀璨。 听了这话,冼淼淼先是一惊,随即就想明白了:老爷子不将人脉给尚云璐,并非对她不满意,也并非忌惮外姓人冼笠然,只是当年他毕竟也才六、七十岁,对做大事的人而言还正当年,自然没必要那么着急,所以只是拿尚云璐当未来的继承人培养着。 眼下冼淼淼起来了,老爷子也年过八旬,说得不好听一点,这已经是个随时可能去天上地下报道的年纪了,所以他不得不早作打算。 现在替冼淼淼引荐,一来自己还能撑几年,可以帮忙指点一二,确保她真正站稳;二来毕竟人走茶凉,人一旦没了,生前的一切也都做灰,可眼下他还在,那些老友和老友的后代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对冼淼淼本人并不怎么重视,想必也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应援一二…… 对冼淼淼,尚清寒可谓做了一切他能做的事,任谁也不能不动容。 想明白之后的冼淼淼当场红了眼眶,只是顾忌到大好日子不敢掉泪。 尚云清看着被数盏灯照的恍如白昼的巨大庭院,再看看外面渐渐驶入的车辆,百感交集道:“生老病死,不过是自然规律,你越这么着,老爷子就越放心不下。索性他眼下也没怎么着,照样龙精虎猛的,你要真感动,就好好将他给你的一切发扬光大,比什么都强。” 冼淼淼吸吸鼻子,低低的嗯了声,又偷偷的去补了妆。 现在回想起来,可真是感慨万千,要搁在一起,真是打死她都不相信小舅舅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两人在窗边站了许久,任栖桐才被十月拉着手过来,两边相互打了招呼,冼淼淼就往他身后看了看,“外公呢?他跟你说什么了?” “就在后面,”任栖桐说,又笑了下,“嘱咐我要好好对你,不然就要打到意大利去。” 冼淼淼噗嗤一笑,也不问他这话到底是不是老爷子说的,转身跟大家一起往门口迎宾去了。 这几次每每回老宅,老爷子都会让任栖桐跟着,然后每次必然找他密探,有时候几分钟,有时候甚至能长达半小时,说的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尚志已经决定调任到子公司,目的地和职位都确定好了,只等年后就出发。暂定调任期为两年,中间如果没有重大失误的话到期回来述职,如无意外会至少升两级,有突出贡献的话待遇自然更加优厚。 此时冼淼淼大权在握,尚云朗一家也是孤立无援,她自然不足为惧,因此并没有任何诸如“趁机将尚志扣下,老死外面”之类的打算。 觉察到她的诚意之后,尚云朗对她的敌意自然小了很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公开叫板,看到这一切的老爷子更加欣慰。 家和万事兴,他不怕子嗣不丰,就怕后辈忘了自己的初衷,不积极投身事业,反而热衷勾心斗角。真那样的话,不用旁人来杀,他们自家人就先能把自己从内部拆分的土崩瓦解! 第156章 几个小辈去门口迎宾,老爷子在里面招呼客人,一时间气氛十分热闹。 这两年形势逐渐明朗,眼见着冼淼淼就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代继承人,宾客们对她非常热情,尤其是当着老爷子的面,各种溢美之词汹涌澎湃,挡都挡不住,两个长辈难免沦为陪衬。 尚云清父子倒还好,向来心思不在这上头,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况且尚云清跟冼淼淼早已达成固定合作关系,算是同进退,一方好了另一方才更好,自然不会拆台。 尚云朗也有点想开了的意思,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只要儿子能保得一世平安富贵,他也就认了;倒是隋怡,总是意难评,不仅跟冼淼淼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偶尔隔着远了,也时不时用各种怨念、阴毒的眼神等她。 也不知隋怡从哪儿打听或者干脆就是自己瞎琢磨出来的,她竟坚定不移的认为尚志下放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是冼淼淼一手导演的,最终目的就是想害他们这一支绝后。 得亏着冼淼淼不知道她的内心想法,不然一准儿冷笑:我好心好意反被当成驴肝肺,既然如此,不做点坏事儿还真是对不起您的心! 今天晚上来的人很全,基本上跟老爷子交情特别深的朋友都拖家带口的来了,还有尚云清、尚云朗和冼淼淼个人的一些个比较稳定的交情也都在。 想稳定、扩大交际圈,为子孙后代谋福利的人不止老爷子一个,在场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可以说都抱着相同的目的,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只是来的人却并不一定都是被邀请的,谁还没有三五门亲戚?于是难免有些心怀鬼胎、浑水摸鱼进来的。 老爷子带着冼淼淼和任栖桐将自己的老朋友们挨个寒暄,中间不免又要对各自的小辈各种谦虚、花式夸耀,没一两个钟头别想结束。 毫无疑问,他们是今晚宴会的主旋律,可既然有主旋律,同样就有副旋律,在场众人可不一定人人都冲着他们来。 因为有十月在,不少宾客为了方便跟尚家搞好关系,也特意带了自家年纪相仿的小朋友来。十月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跟这么多同龄人玩,虽然开始有点拘谨,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尚云清特意给儿子辟了一个儿童区,也像模像样的摆了几张桌子,上面全都是适合小朋友的饮料水果和甜点,又派人不远不近的盯着。 今天来的小孩儿有将近十个,最大的九岁,最小的才五岁,都已经是具有初级审美观的年纪了。 高门大户的孩子往往是联姻的结果,而联姻一看门第二看个人能力,有前面这两点限制着,样貌方面很难尽善尽美,因此导致后代们的外型质量也参差不齐。像十月这种放在娱乐圈也可以当童星的小朋友,在今天就显得尤其出类拔萃。 他一出现,就有几个小姑娘主动凑上前搭话,更有小哥哥重点瞅了他几眼,然后特别仗义的表示以后自己可以罩着他,又问他在哪个小学。 十月挺不好意思的回答说自己没上学,那小哥哥就愣了下,然后一脸羡慕,语气无比真诚的说:“你家里人真疼你啊。” 上学实在太痛苦了,绝对是最让人讨厌的事情没有之一,大冬天的要早起不敢赖床,大夏天的还要顶着大太阳到处跑,还不许随便请假! 十月听了也非常高兴,抿嘴儿笑。 然后就听旁边一个穿着高定旗袍,梳着包包头的小姑娘不大赞同的说道:“你这么大了,怎么能不上学啊?以后没文化可不行。” 人不大,听着可是有点老气横秋的。 十月正要说自己虽然没上学,可是天天上课,就听那小女孩儿又迅速建议道:“要不这样吧,你来我班里,跟我做同桌。” 话音刚落,那小哥哥就先不乐意了,一手搭在十月肩上,挺有派头的说:“你是女生,我们是男人,男人怎么能跟女生玩儿?” 十月眨眨眼,隐约觉得事情的发展可能有点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刚要说什么,就觉得有人偷偷拉自己的手。 他扭头一看,就见有个穿着白色公主纱裙,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女孩儿冲自己羞涩一笑,娇娇气气的说:“十月哥哥,咱们去那边玩儿吧,别理他们。” 她刚说完这话,就被刚才邀请十月去跟自己坐同桌的小姑娘逮了个现行,然后大声斥责道:“刘莹莹你耍赖!谁要跟你去旁边玩儿啊,要去你自己去。” 刘莹莹小姐一僵,就噘着嘴不乐意了,仰着下巴回击道:“有你什么事儿啊安琪,吃你的蛋糕去吧,”末了又瞅了安琪几眼,竟然再次开口,补了一句,“小胖子,就你吃得多。” 这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安琪直接就恼了,微微涨红了圆润的苹果脸,上前一步喝道:“你说谁胖啊,管你什么事儿!我爸都说了,这叫富态!” 说起来她也不胖,只是圆脸,露出的胳膊腿儿也肉呼呼的,瞧着很是可爱。不过这些年人们似乎就喜欢那种柴火棍儿似的长相,身上但凡有点能揪起来的肉就要被打入胖子的行列,永不翻身。 刘莹莹也不理会她,只是继续拉十月,要让他陪自己去旁边小花厅里玩游戏,扮演什么骑士公主的,赶明儿还要打巨龙,听着安排的行程特别紧。 羡慕十月可以不上学的小哥哥就有些尴尬,他是绅士,最不喜欢见女孩儿们吵架了,而且也觉得男人就该玩儿赛车啊骑马做运动什么的,过家家算什么! 他挠挠头,对刘莹莹建议说:“今天好多人呢,我们男孩子在一块玩,你们女孩儿自己过家家不就完了么。” 说完就过去轻轻地把刘莹莹的手一推,对十月道:“听说你爸给你买了好几辆车,咱们等会儿出去兜风呗!” 十月也觉得在这里带着怪没意思,男女关系如此混乱复杂,还不如他回楼上书房继续学德语或是练小提琴呢!因此很爽快的答应了,又问了其他几个小朋友,这就要往外去。 男孩子嘛,天生对车辆和机械有种痴迷,又听十月说有好几辆车,跟大人们开的是一样一样的,就都要去看,转眼人就去了十之八九,连安琪小姐也端着蛋糕跟上。 眼见着没了人,刘莹莹不干了,上前一步拖住十月,噘着嘴撒娇,“十月哥哥陪我玩儿,伯伯说让你照顾我的!” 十月挺为难,心道刚才这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被送到这儿来的时候,我爸可都让我照看着,但你们这么不统一,我也没法儿把自己劈成几半啊? 他眨眨眼,长而卷翘的睫毛扑扇扑扇的,挺温柔的说:“要不你先跟我们一起去玩,回头咱们再过家家?少数服从多数好不好?” 小哥哥也跟着点头,说:“是啊,汽车可有意思了。”周围几个小孩儿都跟着附和,还有的大声催促,让赶紧的。 刘莹莹不干,嘴巴撅得更厉害,嚷嚷道:“我不管,我是公主,你们都得听我的!” 大家就都犯愁,然后就听安琪嗤笑一声,哼了声才施施然的说:“得了吧刘莹莹,咱们国家打从几十年前就是共和制了,哪儿来的公主?你这个封建残余,我们才不跟你一块玩。” 旁边听见动静过来以防万一的几个侍者听了就要笑不笑的,觉得有钱人家的孩子教育还真是了不得,听听,拌个嘴、吵个架都这么旁征博引的,确实不能比。 刘莹莹一愣,不依不饶的,只是反复强调她就是公主,你们都得听我的云云。 安琪跟她一所学校,平时就不大对付,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就继续出言打击,偶尔累了就往嘴里塞一口蛋糕。 女人打架没理智,男人看了就头疼,而放到这些小姑娘身上也不差什么,十月和那位小哥哥也插不上嘴,只能在旁边干瞪眼。 安琪显然十分博学,争论起来也是有理有据的,时不时就从嘴里迸出一个两个典故,就是一般的成年人都未必有这种程度的灵活思维。 相较之下,刘莹莹就逊色的多了,只是一味的争论世界上其实有公主,比如说她…… 十月和那个叫万易名的小哥哥竟然也听得津津有味的,偶尔两个人还讨论下安琪说的历史典故,倒也不枯燥。 吵了三五分钟,安琪已经吃了两个纸杯蛋糕,小肚子都将鹅黄色的旗袍微微撑起。大约自己也觉得不大好意思,她又往桌上香喷喷甜丝丝的蛋糕和水果上面瞟了几眼,最终还是一咬牙,决定等会儿再吃。 刘莹莹始终说不过她,又见好看的十月哥哥竟然也不帮自己,就委屈起来,大声喊爸爸。 十月和万易名脸上齐齐变色,对视一眼后说坏了。 大小接受贵族教育的小朋友们远比一般人更晓得利害得失:万易名是今天在场小朋友中年纪最大的,而十月是东道主,于情于理,他们两个都有责任协调在场小朋友们的关系,可这会儿有人哭了,他们面子上自然过不去,也怕长辈失望,当下就有点忐忑。 这个年代,孩子就是一个家庭的重心所在,谁家也不是批发的,一辈子也就一个两个的,都拿着跟眼珠子似的疼,所以即便放他们在一边玩,大人们也没少过对这边的关注。 其实从刚才刘莹莹和安琪起冲突就有人发现了,只是孩子嘛,打打闹闹都是正常的,如果大人插手反而不好收拾,因此就没上前。可这会儿竟然有个孩子大哭起来,再装没看见的就说不过去了。 老爷子先带着人过来,问十月怎么回事,刘莹莹的爸妈也先将自己的女儿搂在怀中安慰。 十月老实回答,说:“她想让人陪她演公主游戏,可是大部分人都想去外面看车,我觉得还是少数服从多数比较好,然后妹妹就哭了。” 他说完,一群孩子就纷纷点头,表示事实就是如此。老爷子又以眼神询问那几名侍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放下心来。 冼淼淼和任栖桐也都松了口气,又偷偷冲他竖大拇指。 却见那边安琪却过去找了黄元郊! 原来她竟是黄元郊的孙女,难怪小小年纪就能轻轻松松引经据典的,可见家庭氛围的重要性。 安琪等黄元郊蹲下来,才小声在他耳边说:“爷爷,下回不穿旗袍了,不敢吃多。” 黄元郊就笑,满脸慈爱的摸了摸她红润润的小脸,点头,“好,下回咱们穿看不出来的汉服。” 汉服讲究宽大圆融,不要说吃多了,就算怀里揣口锅都看不大出来。 安琪美滋滋的笑了,显然挺期待。 刘莹莹的爸爸是开宣传策划创意公司的,前几年跟原配离了婚,马上又娶了现在这位相差十七岁的娇妻,两人直接是抱着孩子举办的婚礼,当时孩子就快十个月大了,显然是刘老板婚内出轨。 见刘莹莹哭了,刘老板夫妇都十分心疼,可在场的还有那么多孩子呢,而且貌似也没人特别欺负她,也不好说什么。 冼淼淼就出来打圆场,笑着说:“行了,真相大白,就是小朋友之间的玩闹,咱们也别管了,没准儿眨眼工夫就好了。” 这话说的是,跟小孩子的脸比起来,六月的天都不够变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谁也摸不准,于是众人便纷纷附和,各自嘱咐一番后再次离去。 只是因为闹了这么一出,大家就都不大敢跟刘莹莹玩儿了,纷纷对她退避三舍,生怕一个不小心再给惹哭了,于是很快她周围便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带。 刘莹莹也委屈,觉得今天的小朋友都不好,还不如班上的同学呢。可是她又不敢走,因为刚才爸妈都说了,希望她尽量跟大家搞好关系,不然自己以后可能都没有公主裙穿。 过了会儿,就听隔壁小花厅一群小朋友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刘莹莹也动了心,忍不住溜过去看,推门就看见老大的大厅里几辆小车你来我往十分热闹,她也很是羡慕。 “怎么不去玩儿?” 刘莹莹扭头一看,发现是跟着爸妈一起来的小姨,顿时又委屈上了,哭唧唧的说:“他们都不请我。” 刘莹莹的妈妈能被刘老板看重,自然长得十分妖冶艳丽,而一母同胞的妹妹自然也没差到哪里去,妖艳中透着点若有似无的清纯,欲拒还迎,更是勾引人。 小姨噗嗤一笑,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声道:“傻丫头,女孩子怎么能总是等着别人邀请?别人不请你,你就主动凑上去呗。” 刘莹莹犹豫,觉得挺没面子,“不要。” “呦,还害羞呢,”小姨轻笑,干脆拉起她的手,“走,小姨陪你进去。” 有个大人陪伴果然瞬间就有了安全感,刘莹莹也不继续推辞,真跟着进去了。 本来里面全都是孩子,就算有几个侍者也都在角落里当隐形人,这会儿刘莹莹的小姨冷不丁进来,瞬间不协调起来,大家就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动作。 离得最近的侍者主动上前询问:“女士,你有什么事情吗?” 言外之意就是这里是小小姐和小少爷们玩儿的地方,您一个成年人进来恐怕不大方便。 刘莹莹的小姨听出弦外之音,只是笑笑,“没事儿,我就是送她进来,说几句话就走。” 今天能来的恐怕都是有点背景的,侍者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好强行赶人,就又退到一边去了。 刘莹莹的小姨真就牵着她到了十月和万易名跟前,柔声问道:“能让我们家莹莹跟大家一起玩吗?” 十月点头,倒是万易名比较不喜欢被冤枉,直接戳破道:“我们也没说不让她玩儿啊,是她自己不爱跟我们玩一样的。” 大过年的,谁家的爷们儿陪你玩儿什么公主骑士的?还不如去我们家的滑雪场滑雪呢! 旁边安琪也帮腔道:“就是,是她自己不合群。” 刘莹莹和她小姨的脸色就都僵了僵。 十月隐约瞧出她们的不自在,又觉得自己这个东道不好让大家不欢而散,就主动出声询问小伙伴们,“谁能载载她?” 眼下他跟万易名、安琪还有另一个小孩儿坐了同一辆四座迷你路虎越野,再塞进刘莹莹显然就太挤了,这才问别人。 只是他这么一问,大家都显得不大乐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同意了。 十月亲自跟对方道了谢,又送刘莹莹过去。 他回来之后,发现刘莹莹的小姨竟然还没走,非但没有,反而笑嘻嘻的跟自己搭话:“十月可真乖啊,小大人似的,你爸爸教的你真好。” 十月又道谢,完了之后更正道:“我有固定的老师的。” 刘莹莹的小姨也不管,继续问:“十月平时都做些什么呀?爸爸是不是整天都陪着十月啊?” 十月就觉得她特别啰嗦,而且也不喜欢跟外人讨论爸爸对自己如何,不过碍于是宾客,还是耐着性子应付,说:“就是上学。”对尚云清只字不提。 对方还不甘心,继续笑语盈盈的问:“上学啊,可真乖,那你爸爸平时都做些什么?有什么爱好?” 十月眨眨眼,突然问了句:“阿姨你老问我爸爸做什么呀?” 刘莹莹的小姨心头突地一跳,笑容也一僵,不过马上恢复平静:“我就是随口问问。” “啊,我知道了!”万易名却突然大喊起来,指着她道,“你想给十月当后妈!” 后妈?! 在场的基本上都是些小人精,打小在各种染缸里耳濡目染的,多少也听过各式八卦,太深刻的虽不敢说,可后妈这种普通老百姓都敬而远之的生物,他们更多的感觉还有鄙夷、冷漠、憎恶等。 后妈是什么?先不说打不打小孩,家长们都说了,她们就是想分家产的! 于是小朋友们顿时觉得这女人不是好鸟,万易名更是大咧咧的做出一个特别嫌弃的表情,看她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坨屎。 刘莹莹的小姨也跟吞了苍蝇似的,既惊讶又尴尬,觉得现在的小孩儿都他娘的成精了吗?自己也没露太大马脚吧,怎么就给一语道破! “哎呀小朋友你不要胡说,这,这太侮辱人了!” 她慌慌张张的解释道,可在对上十月双眼的瞬间,又像被掐住脖子一样当机了。 这小孩儿的眼神太可怕,分明那么干净,可又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漠,好像能直勾勾的刺到你心里去,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都无处遁行。 她张了张嘴,又想说什么,却见十月已经开门下车,目不斜视的往门口方向走去。 她突然觉得不妙,猛地挡在门前,“你,你要去哪儿?” 十月拧起眉头看她,冷淡的模样竟又几分任栖桐的轮廓,“这是我家。” 意思就是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管得着吗? 说完这话,十月也不跟她继续叨叨,示意侍者帮自己开门。 那侍者也不客气,微微冲这女人点头后便将她推到一边,然后送十月出去了。 十月一走,万易名等人也待不住了,嘻嘻哈哈的从各自的车里跳下来,呼啦啦一小群涌了出去。 这是看热闹去了。 刘莹莹呆了,她小姨也面如死灰,站在那里两腿发软,完全没了刚才进来时候信心十足、美丽动人的模样。 却说十月从小花厅出来后,问过门外的侍者尚云清的位置,径直就冲着他过去了。 好死不死的,尚云清正被几个人围着说话,其中就有刘莹莹的父母,也就是刚才那位勇敢的女士的姐姐姐夫。 他本来不想跟这些人废话,只是眼下没事可做,才随意敷衍着打发时间,这会儿见宝贝儿子老远过来,貌似脸色还不大好看,顿时就把旁边的人丢开手了。 “呦儿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刘太太话刚说了一半,听了这个就是一噎,心道您这也够护犊子的,刚才我闺女受委屈了,您这半个东道主可是一句没问,这会儿儿子瞧着也没怎么着,直接就“谁惹你生气了”? 十月抿了抿嘴,心里挺烦躁。 他是不大喜欢自己的亲妈,乔娜,觉得她特别没有责任心,可更加不喜欢有外面的女人给自己当妈! 真要那样的话,爸爸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以后要再生了小弟弟小妹妹,说不定…… 所以他也是真被气到了,这会儿尚云清一问,略一迟疑,也就干脆地说了:“爸爸,有人说要给我当后妈。” 好么,这状告的可是够直白的,刚才那女士只是旁敲侧击,他一转头就给定性了。 这话一出,旁人尚可,刘老板夫妇先就变了脸色,相互对视一眼后暗道不好。 尤其是刘老板,这会儿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带小姨子来! 她有那个心思自己和老婆都知道,原本他就觉得这事儿不大靠谱,但她一再坚持,老婆也不忍心一口回绝,这才让自己帮忙,好歹给她个机会。 刘老板一开始确实是不乐意的,因为他太清楚尚云清这个人了,那就是纯粹的花花公子。你可以跟他玩儿,不管玩儿多大都可以,奢侈品和钱都少不了,可真要想跟他结婚?嘿嘿,基本没戏! 这一二十年来,不要说望燕台,全国上下没少有名媛啊女明星什么的往尚云清身边凑,就是海外也有不少红颜知己呢!可你冷眼打量一阵子,有谁跟尚云清的关系维持了两年以上的? 不可能,绝对的不可能! 眼下他又有了儿子,听说天资也十分出众,更是没了后顾之忧,又何必再找个老婆给自己添堵?反正自家又是开经纪公司的,只要他想玩,什么样的美人弄不到? 只是结了婚的男人就怕枕边风,刘太太一天三遍在刘老板耳边嘟囔,搞得他不胜其烦,最后只好答应带她一起来。 只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小姨子这会儿就被人拆穿,还惹到了小少爷! 眼见着尚云清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笑也变成冷笑,刘老板就觉得头皮发麻。 坏了,要完。 尚云清不比一般人,他行事太放肆,翻脸比翻书都快,早些年就连老爷子都拿他没奈何,近几年虽然有所收敛,可谁也不敢指望一头老虎突然改吃素! 他冷笑完了,扭头往十月来的花厅方向望了眼,就见刘老板的小姨子正面无人色的靠在墙上,刚往这边走了两步就被他一眼钉在原地。 行了,都不用问是谁了。 尚云清呵呵一笑,微微耷拉着眼皮瞅刘老板,笑的特别瘆人:“感情刘老板刚才跟我提想合作,是这么个合作法儿?” 事情牵扯到自家妹妹,刘太太硬着头皮解释:“不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刘老板狠狠掐了一把,然后就见刘老板陪笑道:“误会,都是误会。这个,这个您正值壮年,又英俊潇洒,试问哪位美女见了不是春心大动?我们确实没有那个心思,您可千万别误会!” 望燕台的宣传策划公司多如牛毛,刘老板努力奋斗了二十多年才有如今的规模,只是到底后劲不足,盈利不增反减,这才着了急,想跟尚云清拉上关系,然后进一步跟璀璨合作。 只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尚云清毕竟不好操控,刘老板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恰巧小姨子又想嫁入豪门,他这才动了心思。 要问什么合作最坚不可摧,毫无疑问就是联姻了,要是小姨子真能拿下尚云清,自己跟璀璨的合作必定指日可待! 况且就算她失败了也没关系,自己完全可以装傻嘛! 他想的是挺美,可就是没想到小姨子出师不利,还没套出什么来的就被几个小孩儿反将一军,眼看着就要歇菜。 尚云清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没见过呐,只一眼就看破了刘老板的小算盘。 一切离间自己和儿子感情的因素都必须斩草除根! 尚云清压根儿就不想听他狡辩,也不愿意多费口舌,冲不远处的侍者招招手,又用还夹着一杯香槟的左手点点刘老板夫妇,“这两位有事要先走,你去让人把他们的外套和车准备好。” 这是要直接把人撵走了! 刘老板夫妇立刻面如土色。 第157章 今天的宴会是在尚家办的,作为东道主的尚家几个人一举一动都颇受瞩目,因此尚云清当场把刘老板一家四口撵走的行为顿时惹得大家议论纷纷,就连另一头的老爷子都给惊动了。 一看小儿子牵涉其中,老爷子就本能的觉得胸闷,他也真是被那个孽障从小到大惹是生非的本事折腾得不行,忙亲自过去查问。 结果不问倒好,一问他的脸比尚云清更黑,真是脸看刘老板他们家人一眼都觉得晦气。这么些年了,他觉得今天这事儿是小儿子办过的最漂亮的一笔了! “你做主就行。” 说完,老爷子就又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离开了,临走还不忘安慰似的拍了拍十月的脑袋。 这家人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点!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的秘密!况且刘老板一家在宴会刚刚进行了三分之一就被撵走,是大家都亲眼所见,可谓颜面扫地,于是不出一个星期,几乎整个望燕台相关领域都知道有家人上赶着想给人家当后妈,结果被当场轰出门去…… 现任刘太太挤走原配上位的事情本就为许多人所不齿,只是大家觉得成王败寇,也不好说什么,可眼下她自己做了还不算,竟然又挑拨自己的妹妹勾搭尚云清,试图给人家的儿子当后妈! 于是观众们茶余饭后便耐不住的议论起来,觉得基因或是家教这玩意儿果然十分重要,这一对姐妹虽然确实挺美,但就是实打实的蛇蝎,一个起来了就拉扯另一个,继续试图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其实单纯说起来,尚云清一直都是未婚的状态,假如他真的跟某位女士两情相悦,然后结为夫妻也不是什么蹊跷的事。 只是关键在于他本人没有这个意思不说,那位刘太太的妹妹一直品行不端,当年跟着姐姐搬到望燕台后就一直游走于各处富家子弟、老板乃至明星出没的地方,光是跟她上过床的据不完全统计就能有几十号,关系暧昧的就更多,要是尚云清真的跟她在一起了,尚家的名声算是彻底毁透了,旁人不说,老爷子先就能被气死。 消息传开之后,刘太太和她妹妹的名声瞬间跌至谷底,原本许多后面这位女士的裙下之臣也纷纷跟她划清界限、拉开距离,尽可能的表示自己的清白。 原本她同时跟数位男士关系暧昧的事情也不是秘密,只是大家都这样,今天跟你明天跟他,相互玩玩罢了,图个乐子,谁也不当真。可现在她竟然真的想去给人家当老婆……这就有点打脸了。 不过短短几天工夫,那位女士的名声就臭不可闻。 就为这个,游小楼家开宴会的时候,还特意拉着冼淼淼反复询问了好几遍细节,又特别幸灾乐祸的回味了好久。 有那么个不知廉耻又颇有手段的妖精杵着,基本上家里有男人的女士都挺烦躁,这回见她意外失手,还不知得有多少人私底下庆祝呢。 东家走西家,今天你做东,明天换他,马不停蹄的参加完将近二十场宴会后,这个年也就算过完了。 冼淼淼压根儿来不及喘口气,就跟着牧归云的剧组一起去已经初步搭建好场景的小镇举行开机仪式。 这是她第一次投资电影,且有相当大的夺奖可能,意义非凡。 祭天那日虽然依旧十分寒冷,但天高云淡,空气非常干净爽朗,在望燕台待久了的冼淼淼本能的多喘了几口气,一时间只觉得神清气爽,很有种平地吸氧的错觉。 这个小镇是牧归云带着人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共计三百多个符合大体条件的城镇后才从三个备选地中决定下来的,可谓得来不易。 作为投资人,冼淼淼先上了三炷香,又对着正中央香喷喷的大猪头拜了几下,诚心许愿。 好不好的,就看着一遭了。 成了,她势必将赢得更大的璀璨话语权和决定权;输了,不仅血本无归,恐怕日后她再想做点什么,就要费劲了。 在一片鞭炮齐鸣中,几位主演和导演等幕后工作者虽然各自所求不同,但却是同样真诚的希望这部电影能一切顺利,票房冲天。 他们无比渴望自己的愿望能够随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一起直达天际,好让神明都能听到,然后顺便帮他们实现。 谁知事情就是这么不顺利,祭天仪式刚结束,桌上的猪头还没被收走呢,远处就来了一大帮人,打头的两个倒背着手,颐指气使的,瞧着有几分官样。 “你们手续不全,不能在这里拍!” 牧归云几乎立刻就要被他们气的吐血,“我们跑了两个多月,该办的手续都办好了,怎么会不全?” 打头的那人拧着眉头,也不听解释,只是强调说不能拍:“我们镇子可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你们拍戏会毁坏古建筑,这是违法懂不懂?” 当初负责调查背景的工作人员耐不住性子,跳出来反驳道:“少唬人了,之前我们都查过,你们这个镇子不过是八十年代用小村庄改建的,撑死了也就四十年历史,原先的建筑全都扒了,哪儿来的古建筑?” 话音刚落,对面那群人里就陆续迸发出几声大喝:“不让拍就是不让拍,怎么那么多废话!” “小子找打是不是?” “你们懂得个屁历史,我们家的自行车都好几十年了!” 一片嘈杂中,那个打头的老神在在听了一会儿,等看到牧归云一行人都面带怒色后才满意的摆摆手,又说:“手续归手续,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个系统的,他们允许你们拍,可也不能乱搭乱建啊!” 牧归云说:“几处片场建筑我们也是审批后才建的,怎么又成了乱搭乱建?” 眼见着吵吵个没完,冼淼淼索性上前,拦住还要继续理论的牧归云,没什么表情的问那拨人:“说吧,你们到底想干嘛?” 这摆明了就是来找茬的! 果然,就见那人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几遍,一咧嘴,露出微微泛黄的牙,阴阳怪气道:“你能做主?” 冼淼淼点头,“别废话。” “那行!”对方也爽快,倒背着手原地转了几圈,又嘿嘿一笑,说道:“远来是客,我们当然欢迎,不过你们这么一大帮人突然涌进来,听说还要待好几个月,可不是要把我们当地人的生活给打乱了……” 冼淼淼懒得听他瞎比比,一股火窝在心里越憋越猛,一个劲儿的慰问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这是自己头一次做大电影,竟然就碰上这种破事儿!开头就不顺,后面还让人怎么干啊? 那伙人絮絮叨叨半天,被冼淼淼打断三次,终于说明了目的,就是要钱。 人家说的也很好听,这些钱不是他们要,最后都是要由公家发到老百姓手里的,只要他们交了这笔钱,以后拍摄就不会遇到任何问题。 牧归云以前在外面拍戏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不过从来没有一次是这么明目张胆的,便要报警。 且不说那群人听后哄笑出声,就是冼淼淼也觉得没用。 他们是无赖,可眼下只是口头威胁,并没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损害,就算警察来了也就是把人驱散而已,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给钱?太窝囊太恶心!可是不给,保不齐他们日后天天过来骚扰,也不用太过分,只要在演员演习过程中大吵大闹扰乱秩序就足够了。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官方代表倒是满通情达理,可下面竟然有这么多无赖刁民。 冼淼淼强忍怒气跟他们说自己要考虑两天,对方倒也没强迫,呼啦啦一群人又离开了。 他们一走,牧归云就急了,问冼淼淼是不是真的想给钱。 冼淼淼皱眉,说:“当然不是,对了,那些场景,不都是固定的吧?” 牧归云微愣,隐约明白了她的打算,回答说:“目前布置好的都是可拆卸的,本来打算过几天就动手搭建大场景的,现在看来要换地方了。” 当初之所以选择这里当做取景地,就是因为小镇整体和原著描述的样貌非常贴近,能够尽可能利用实景,减少人工搭建场景方面的开支。而且为了防止给当地环境和城市建筑造成损害,道具组做的也都是可拆卸的部件,就连一栋房子也是事先做好了大块,正式开工时运到现场拼接起来的。这么一来用完了也不必就地损毁,只需要将安装步骤倒过来拆分就好,用完的材料甚至可以进一步回收再利用。 冼淼淼沉默半晌,重重叹了口气,摆摆手,说:“让大家抓紧时间收拾,尽快转移吧,麻烦牧导立刻让人联系备选的两个地方,争取一周内就过去。” 众人一听,登时议论纷纷,仇茶是她工作室的艺人,关系远比旁人来的亲近,就主动替大家问:“老板,咱们真走啊?这也有点忒……” 她没说完,可冼淼淼马上就给接上了:“忒窝囊是不是?可有什么办法,咱们赌不起。” 听了这话,大家就都沉默了。 确实赌不起。 现在什么都没开始还好办,说走也就走了。可要是真等到开机后对方过来闹,剧组就真的进退维谷。冼淼淼是下了血本的,旁的成本就不说了,光是剧组里好一点的摄像机就要过百万一台,平时几个摄影师都跟伺候祖宗似的精心呵护,万一哪天真给这些无赖弄坏了一星半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些混混无赖一无所有,就是空手套白狼;可他们不行,哪怕看不到摸不着的时间都是钱,实在耽搁不起。 郭远和肖扬这些人在外面混的时间比较久,更奇葩更窝囊的事情都经历过,冼淼淼这么一说,他们也都沉默了,知道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饰演秀芝儿子的璀璨练习生年纪比较轻,到底不服气,就出生建议说:“可这样的话得浪费好多时间和钱吧,咱们不能找人把他们关起来吗?” 郭远就笑了,摇头道:“他们犯了什么罪,还能说关就关?再说,咱们可是一拍大半年呢,能关得了他们一天、一个星期,还能关一个月?” 这回谢磊也跟着出来了,见状在冼淼淼耳边小声问:“要不要我找人收拾他们一顿?” 这些人就是欠收拾,打断他们的贱骨头就好说了。年前谢磊和几个战友的保安公司顺利开张,人手方面还是比较充足的,只要冼淼淼点头,天黑之前他就能招呼一车厢的弟兄来。 冼淼淼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摇头:“别乱来。” 外出拍戏最忌讳跟当地人发生冲突,万一到时候闹大了,整个拍摄计划都要夭折。 那边牧归云已经叫人联系备选取景地了,其中一个回复的特别快,几乎是这边把情况一说,对面负责人就非常开心的邀请他们过去,还许诺说会最大程度上给予配合。 肖扬也跟着叹气,挺不舍的往周围看了看,“这就是差距啊!我就敢说,这里的领导就是没长脑子!” 看那些混混熟门熟路的样子,显然干类似的事情不是头一回了,他就不信当地政府不知道! 决定了之后大家就开始飞快的行动,打包的打包,各方沟通的沟通,还有的专门去酒店、饭店等各处退订单、要押金。 剧组决定在这里拍摄之前也向当地叫了一大笔押金,原本冼淼淼还担心要不回来,没成想对方听后只是表达了下遗憾,然后就爽快的退了! 冼淼淼也是觉得憋气,所以一块来的,面对这样的神发展也是无语,忍不住问道:“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吧,你们就不管吗?” 谁知人家承认的还挺痛快,那个领导两手一摊,笑嘻嘻的反问:“怎么管?” 后面任凭冼淼淼再问,他们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又是傻笑又是摇头摆手的,还有个人干脆说“太麻烦”。 冼淼淼:“……” 哎呀我这暴脾气! 你们辖区出了这样的事你问我怎么管?还嫌麻烦!留着你们吃干饭的吗? 她现在也是对肖云刚才给出的评价无比认同了,这些家伙就是没有脑子! 你们镇已经够穷够落后够破败的了,竟然还眼睁睁的放过这样好的发展机遇? 要知道,任何一部大电影大电视剧的拍摄地点都可能吸引大量外来游客,不光拍摄结束后留下的拍摄地点可以作为长期旅游景点使用,就是拍摄过程中,慕名而来的粉丝和剧组本身所产生的一系列消费也足以带动整个镇子的经济发展! 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万一以后这电影真的获了奖,不光国内,就是国外也将有大批游客和粉丝前来,如果操作得当,相关单位保不齐就能通过这个从上头老一大笔基金…… 哪怕就是为了潜在的商机呢,你们也该努力挽留啊。 虽然混混确实不好管,可一个剧组撑死了也就在当地待个一年半载的,哪怕做表面功夫呢,你们在这段期间内加强巡逻和管理,让那些混混不敢轻举妄动,不也就结了么! 但人家就不,“不好管”“太麻烦”,这就打发了。 跟人一起去退押金的冼淼淼黑着脸去,拉着脸回,那股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怒气隔着一里地都能瞧见,原本还打算询问一二的剧组众人纷纷闭了嘴。 经过这么一闹,剧组成员都觉得特别晦气,谁也不愿意多待,因此做起事来格外麻利,当天下午就把全部器械和道具分别打包装车。 饶是已经联系好了下家,冼淼淼还是气的慌,就觉得怎么就这么衰,真是出师不利! 干脆晚饭大家也不在这里吃了,决定忍耐一下,赶去下面一座大城市再吃。就这样的破地方,谁给你们创造GDP! 谁知他们要走了,那些混混反而主动出面挽留。 白天来时打头的那个还是那副该死的笑嘻嘻的贱样儿,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张,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不是要拍电影吗?” 郭远没好气的哼了声,裹紧了羽绒服,皮笑肉不笑道:“对不住,我们大家伙儿都粗手笨脚的,听说贵宝地有好几百年的文物,都快吓尿了,哪儿敢伸张,这不,就赶紧麻溜儿卷铺盖滚蛋了。” 他说的阴阳怪气,连讽带刺的,众人听了都给气笑了,又觉得挺解气。 几百年文物,吹得什么牛B!老爷们不伺候了,守着你们的文物喝西北风去吧! 见他们竟然说走就走,那群混混也集体懵逼,这不对啊,怎么还能说走就走呢? 那伙人相互对视一番,忙劝道:“不是大兄弟,咱们可以商量嘛!十万块钱你们要是嫌多,实在不行,我们这帮兄弟就吃点亏” “谢谢您了啊,”郭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们怎么敢让您吃亏!” 十万块钱,他们还真敢狮子大开口,这么多钱都够雇上几十卡车的群演拍一场世界大战了,还吃亏,吃shi去吧你。 混混头头不干了,一瞪眼,“你说了不算,我找你们老板。” 他记得这伙人有个女老板来着,女人不都怕事儿么,脑子也不大清楚,他就不信拿不下来。 “谁找我,找我干嘛?”正说着呢,冼淼淼就从车后头转出来,旁边的助理还帮她拖着两个箱子。 那混混头子眼睛登时一亮,就要上前说话,冷不丁被她身后蹿出去的谢磊拦下,差点因为刹车不及时撞到对方身上去。 冼淼淼示意助理先上车,又斜着眼冲那混混冷笑一声,说:“得了,您的宝贝文物保住了,也不用这么感激吧,还来送行?” 旁边郭远噗嗤一声笑出来,觉得这姑娘还挺损。 “八万,就给八万就行!”见她不像开玩笑,混混头子也急了,主动降价。 冼淼淼气乐了,你当菜市场买大白菜啊,还带讨价还价的? 她也不理,确认大家都上车,并且装载着各种道具设备和仪器的车队已经顺利出发之后,这才施施然上车,看着外面已经在吆喝“五万,五万,要不四万”的混混嗤笑道:“不要说四万,就是现在你们倒贴老娘都不拍了。” 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好心情都败坏了。 眼见着没了商量的余地,那伙人也急了眼,竟猛的冲到车子前面,张开双臂拦截。 “不拍也得给钱,不给钱就把车押在这儿!” 车上的人也顾不得礼仪形象,纷纷大骂出声。 这回冼淼淼是真被惹毛了,给脸不要脸是吧? 她黑着脸对司机道:“不用怕,你就给我压过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视死如归,要钱不要命,出了事儿我兜着!”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慢的速度,顶多就是压个半死不活,只要不对准了要害碾过去,根本死不了人,她有的是钱,就压! 司机一听也红了眼,竟真的踩了油门! 真是愣的怕混的,混的怕不要命的,之前冼淼淼一行人都是文文明明的打扮,瞧着就像好欺负的,谁知道这会儿竟然真敢开车撞人,那些混混瞬间就怂了,眼见着车到了跟前,嗷嗷怪叫着成了一堆滚地葫芦,吓得屁滚尿流,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他们是想碰瓷不假,可没想送命啊。这群人都是无业游民,也没有老婆孩子的,要是真死了,就算讹到钱又能给谁花? 眼见着不久前还趾高气昂的无赖们纷纷抱头鼠窜,车内众人都觉得十分痛快,放声大笑起来。 活该! 第158章 真是好事多磨,《相片》剧组又花了三天时间在备选小镇B安顿下来,并重新择日进行了一次祭天仪式,这才好歹开了张。 冼淼淼和牧归云他们都是苦笑,得了,经历过这个之后,估计以后再发生点什么也就不怕了。 新片场所在地的领导们倒是十分开明,不仅主动提供各种方便,下班之后还亲自过来拜访,乐颠颠的跟牧归云合影,说自己是他的粉丝。 一个剧组的成员数量从上到下就得三位数起,这些人每日衣食住行都是一笔大开销,这座小镇平时外来人口不多,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些不差钱的人,大半个镇子都跟着忙活起来。 好多所原本半死不活的小餐馆瞬间如同枯木逢春,每天光是准备剧组的几百盒饭就忙的脚不沾地;再有那些被圈入取景地的民宅和公共区域,剧组也都是花了大笔租金,当地居民也算是坐着在家数钱了。 最明显的就是住宿,原来这所镇子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像模样的酒店也有三五家,一年到头都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要倒闭,只能靠餐饮部填补住宿部的亏空,也是叫苦不迭。这回突然有一大批客人一住半年多,几家酒店的经理都激动地半宿没睡觉,连夜爬起来去有关部门开会,讨论分配的问题…… 至于剧中秀芝一家人的住所也是直接租赁的当地一座老房子。户主是位六十多岁的奶奶,听说之后当场就答应了,还说不要钱。 “我这活了一辈子了,电影院都没进过几回,有人能看中我的破屋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老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依旧十分硬朗,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眉飞色舞的,一双老眼闪闪发亮,显出兴奋的神采。 钱当然还是要给的,老奶奶喜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乐得合不拢嘴,主动跑前跑后的帮忙,时不时给剧组送点开水啊当地土产的水果什么的。 周围邻居听说老奶奶的破屋子得了不少钱,羡慕之余也纷纷询问自己的屋子能不能出租…… 冼淼淼和牧归云他们都十分喜欢跟这种有经历又朴实的老人打交道,跟肖扬商议后就给老太太安排了个路人甲的背景角色:就是秀芝出摊的时候街边总是会有老头儿老太太们贴墙根儿坐一排唠嗑晒太阳,老太太的位置最显眼,只是也没有台词,不过后期剪辑完估计也能剩两个背影。 蹲在家里等死的人了,谁能想到临了临了还能有这种好事? 瘪着嘴的老太太听说后喜不自胜,见人就说,逢人就夸,说剧组厚道,夸外来的小伙子小姑娘们好,于是当起本地通来更加卖力。 这边一切进行顺利,原定的小镇A那边却先后有粉丝传来消息,说他们好不容易趁寒假没结束去探班,怎么听说刚到就走了。 事情已经过去,冼淼淼和牧归云都不愿多生事端,只是含含糊糊的解释说细节没谈拢就想揭过去。 只是他们想揭过去,那些粉丝却不干了。 寒天动地的,要不是为了看剧组拍戏,谁爱顶风冒雪的换了飞机换火车,换了火车再换汽车,在路上跑一天,兜兜转转的来这座鸡毛都没有一根的小破城镇?要是来了之后能顺利探班也就罢了,可偏偏转了一圈却连个鬼影都没见到,跟当地人打听之后才知道剧组是被当地的一伙地痞流氓逼走了。 那几位先头部队的粉丝不干了,当即发Talk,又去粉丝聚集地说明情况,让还没来的提前改目的地,已经出发的赶紧转道,快到了的就去某某宾馆集合,大家一起离开。 不光粉丝们生气,就是当地居民也不高兴,尤其是那些取景地周围的宾馆啊小餐馆什么的,原本以为剧组就已经定下来不走了,他们都十分高兴,连夜采买了好些果蔬和米面粮油什么的,生怕不够吃。哪成想正准备好好做一笔大买卖的,第二天早上一看,娘咧,啥都没了! 后来再一打听,得知是剧组无法忍受骚扰,当地相关部门又明确表态管不了,也不想管,于是连夜撤走了。 那一片的居民一下子就毛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别的不说,那两条街上的餐馆可都是储备了好些做饭做菜的原材料,现在人都走没了,他们卖给谁去?眼下虽然是冬天,可新鲜的蔬菜却也放不了几天,这要是烂了,可不都是损失? 还有那两家宾馆,也都为了迎接贵客咬牙换了一整批的床上用品,还有配套的拖鞋、毛巾等,正等着回本呢,现在却被告知人家集体退了订单! 要了命了。 断人财路跟杀人父母的拉仇恨程度已经基本上没什么特别大的差别了,于是次日中午,就有几个损失最惨重的老板把负责这块的办公区坐满了,来讨要说法。 一开始还有几个无赖跳出来要报案,要告状,说剧组要杀人,想压死他们。 “就是那天晚上,”其中一个无赖嚷嚷的唾沫四溅,手脚并用讲的十分投入,“那个小娘们儿喊得开车,好家伙,那就是要压死我们啊!” “呸!” 不等官方给回复,损失最惨重的餐馆老板就先跳出来,一口唾沫喷到脸上,瞪着眼睛骂道:“压不死都是便宜你了,你就是活该,要换了我当时在场,我就先把你按到车底下!” 话音未落,其余几位满腹委屈无处可诉的小店老板们也都纷纷出声支援,又对那几个无赖痛骂不已。 原本小镇上就没什么油水,不管做什么利润都薄如纸,大家就是觉得在自己家门口着实比较安稳放心,这才不愿意外出打工。眼下好不容易来了一伙送钱的,听说弄好了整个镇子的经济都能被拉动,谁不愿意? 可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人家懒得跟这些混账讨价还价,直接甩手走了! 一时间众人吵得不可开交,那几个混混也是熟练地很,当即往地上一趟,斜着眼只是骂,反正他们料定了这些人不敢打他们。 一众小店老板们正气的浑身发抖,可巧里头的办公的工作人员终于受不了吵闹,派人出来调解,于是马上也被拉入战局。 当地这伙混混平时就游手好闲、小偷小摸,偶尔还会聚众斗殴,隔三差五就去做些诸如卸了人家的车牌要钱,或是在某一段路上仨钉子专门扎胎补胎这种坏事已经有好几年了,当地一直不与理会,百姓们早就有怨言,只是一直都不敢开口。 可这回他们却眼睁睁的放走了一个赚大钱的好机会,到了这会儿了也不采取任何挽回的措施,反而还只是和稀泥,众人不由得出离愤怒,连带着他们也骂上了…… 这边窝里乱了套,《相片》新取景地所在的小镇B却是一片欣欣向荣。 不少粉丝和媒体闻讯赶来,给这个原本死气沉沉的小地方重重注入一股活力,连带着酒店、宾馆、饭店纷纷轰轰烈烈的忙活起来,还有好些老乡也将当地特色的土产和手工艺品摆几个小摊,一天竟卖的比平时一年都多,于是都乐得不得了。 冼淼淼亲眼看着开了机,又跟组忙了几天,也吃了几天的什么大饼油条包子,核桃红枣板栗的,有当地产的,也有心思灵活的商贩紧赶慢赶着从外面运回来贩卖的,反正滋味都非常不错,价格也实惠。 眼瞅着就要进三月,冼淼淼被任栖桐催着回去试婚纱,决定次日一早离开。 听说她要走,那位有幸被租赁了老屋子,本人又在镜头里当个背影的老奶奶就有些难过,当即回家用三轮车拉了一大袋的核桃和板栗来,让她带回去。 冼淼淼因为觉得这位老奶奶风趣又可亲,这几天没少跟她聊天,着实知道了不少民俗,就此分别也有些遗憾,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给自己送礼物,不由的暗中感慨一句民风淳朴。 饶是只在这里待了一个星期,可当地人们给冼淼淼留下的印象却非常深刻,他们绝大多数人都十分勤劳朴实,不仅没有大家担心的“欺生”情况发生,甚至当地人在跟外面来的人贩卖东西时时常主动多给,或者将零头饶去…… 冼淼淼不肯收,老奶奶倒有些恼了,说:“我都听说了,闺女你是老板,这么年轻,可不容易咧,让这么一群大男人听话!要不是你,我们这里的人哪有这些钱赚?往年这个时候都在家闲着磨牙咧!” 小镇的产业链条单一,镇上居民的收入都是有限的,刚出正月的这段时间实在是闲的不能再闲。 冼淼淼和助理就都笑,后者也适时玩笑道:“奶奶您不知道吧,我们老板回去要结婚呢!” “该结婚啦!”老奶奶也跟着笑,露出两排光秃秃的牙龈,显得更是慈祥可爱,“闺女你这么俊,男人肯定也好!” 冼淼淼笑着点头,“是挺好的。” 老奶奶坚决要给,她也不好拒绝,可就这么手下又过意不去,就让助理去把行李翻了一遍,把还没拆封的几盒饼干、糖果什么的都留下,让老奶奶分给孙子孙女或是左邻右舍。 重新回到望燕台后,任栖桐难免也跟着打趣,笑道:“一去小半个月,这是乐不思蜀了?” 冼淼淼回击,故作惊讶道:“几天不见,你这成语也是说的越来越溜了。” 两个人就都大笑,然后凑在一起分享各自的经历,任栖桐又亲手给她剥花生和板栗吃。 他们是只知道吃,也分辨不出什么隐藏信息,倒是赵姨看过之后断言一定是野生的。 见两人都好奇,赵姨就随意抓出一捧来,耐心解释:“你们看这些核桃和板栗,个头都是不大一样大的,不跟咱们在市场上买的那些特别种植栽培,又精选出来的似的。别看不大好看,可你们没觉得味儿更好?就是营养价值没准儿也比人工栽培的高呢。” 于是晚上赵姨就炖了烂烂的一锅板栗烧鸡,又用核桃混着红枣、牛奶打了乳浆,冼淼淼喜欢就罢了,没想到任栖桐一喝就爱上了这个味儿,连着两天都没喝一口水,全用这个补充了。 婚纱是任栖桐亲手设计的,光是修改的草稿图纸就装了满满一个大箱子,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最终成品是第几稿了。 冼淼淼喜欢太阳花,最爱的颜色也是,明亮温暖的黄色,他设计的也是一款黄色的婚纱。 蚕丝的重磅纱层层叠叠,内里衬得是同色系的软绸,又轻又薄,只要人轻轻一晃,或是大风一吹,这一身十多层布料缝制而成的婚纱就会像海浪似的荡漾起来,一波接一波。 因为海岛上的风比一般地方都要大一些,为了防止到时候出现类似于裙子被吹飞的窘状,任栖桐又在每一层裙摆上都镶了碎钻、绣了暗纹做坠脚。 穿上之后,冼淼淼自己都觉得挺美,任栖桐看后更是当场热泪盈眶,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泪来。 冼淼淼噗嗤一笑,又过去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问:“怎么样?” 没什么会比自己所爱的人穿着自己亲手设计的婚纱站在你面前笑语盈盈更令人感动的了! 任栖桐努力了好久才平静下来,只是一开口声音还是有点抖,“很美。” 冼淼淼笑着打趣:“衣服美还是我美?” 任栖桐也被她逗笑了,过去在她额头郑重一吻,“当然是你美。” 顿了下又再次补充:“令全世界黯然失色的美。” 冼淼淼咯咯笑个不停,继续刁难:“外表美还是心灵美?” 任栖桐也笑,郑重道:“双重美。” 冼淼淼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冲他挑挑眉,“行了,你过关了。” 结婚也是个体力活,光是正式的礼服就有五套之多,四套是必定出镜的,另外一套留给冼淼淼自己决定是否要穿,也可以当备用,以防不时之需。 五套礼服都是任栖桐亲手设计,虽然不是专业出身,但他见识得多,胸中有丘壑,有几套实在叫人惊艳。 因为现有布料的材质和颜色都达不到他的要求,这些礼服的大部分料子都是现从厂方订购的,光是确定布料前后就花了小半年,后面做礼服又花了一年多。要不是任栖桐两年多以前就开始偷偷开始准备,还真来不及。 礼服方面都定下来之后,两人又联系了伴娘伴郎团和当天的司仪什么的,大家约好了时间直飞老拜斯曼的海岛,为婚礼进行彩排。 当初冼淼淼和任栖桐凑这个伴郎伴娘团也是挺不容易,他们两个一个同性友人不多,一个干脆朋友就不多,着实头大。 最后伴娘方面确定了游小楼、付秀、叶明成和袁雅青,伴郎是尼森、基洛、邓清波和宋志,苏蒙担任司仪,花童就是十月和黄元郊黄老爷子的孙女安琪。 第159章 再次见到老拜斯曼,冼淼淼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跟上次见面相比,对方简直像是年轻了十多岁! 他已经能够只借助一根拐杖就稳稳地站着,他的面色红润,一双深褐色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和激动的神采。他甚至不再上气不接下气,可以一口气说上老长一段话……如此巨大的转变让冼淼淼忍不住胆战心惊,不怪她往回光返照上面想,就连任栖桐自己都在开始的彩排环节中频频走神,最后干脆叫了暂停,偷偷去问了医生才放下心来。 老拜斯曼的各项身体指标,竟然是真的在稳步好转! “心情好了身体才会好”的道理无人不知,可恐怕没几个人能亲眼见证这种近乎神迹的现实。 老拜斯曼觉得愧对任栖桐,想尽了办法想要补偿对方,可却始终不得其法。现在好不容易熬到对方有了要原谅自己的苗头,怎么可能不欣喜若狂? 儿子开始原谅自己,儿子找了女朋友,儿子同意将结婚典礼交给自己筹划……老拜斯曼本来已经枯竭的心灵一点点得到滋润,他觉得生活重新有了光彩,用华国人的话说就是“有了奔头”,于是本能的就想要努力的活下去,活得更久,至少要活到亲眼看着孙子孙女们出生。 他身体好转,任栖桐和冼淼淼是开心了,但那一干太太和子女们却都恨得牙痒痒。 他怎么还不死! 他不死,他们哪里来的遗产好分割! 不管老拜斯曼的太太和儿女们是如何想的,冼淼淼和任栖桐的婚礼还是如期举行。 四月的海岛正是一年中最美的状态,漫山遍野的苍翠中掩着几处屋角,带着微微咸湿的海风迎面吹来,又带动了山坡上丛生的鲜花,海洋的味道伴着花香盘旋而上。 数次彩排后所有人都将各个环节做的烂熟,哪怕就是闭着眼睛都不会再出问题了。 伴娘伴郎团的大部分成员都是头一次由此殊荣,还都挺兴奋,邓清波自告奋勇的承担起业余拍照和发红包的艰巨任务,从头一天半夜就开始上蹿下跳,亢奋到睡不着。 担任司仪的苏蒙也十分紧张,兼之隔壁邓清波闹到半夜,他一大早就嚷嚷着头疼。 原本冼淼淼想让王琳加入伴娘团豪华阵容来着,只是她的行程太满,几次彩排都跟特别关键的几场走秀和商演撞车;另外她的身高实在太出众,搁在一众伴娘中难免有些突兀,这才改成了新这边的私人摄影。 而新郎那边的摄影本来安排的是童岳,只是邓清波最是事儿妈,时不时的还抢别人的活干……叶明成叶哥的作风依旧豪放如初,虽然穿着跟其他伴娘相同款式的淡黄色吊带长裙,但她比一般女性都要来得强健的肩膀和臂肌,以及那走路带风的姿势和敞亮无比的嗓门,都让她其实十分威猛,看上去比伴郎更像伴郎。 “你你你,邓清波就是说你呢!”叶哥指着前面隐隐有些瑟瑟发抖的伴郎们吆喝道:“红包呢?都准备好了吗?等会儿给不够可不让进门啊!” 邓清波嘚瑟的笑容便僵在脸上,同时一众伴郎都觉得嘴里发苦。 往常都是伴郎们起哄,假如遇到伴娘堵门的情况,大家大可以一拥而上,为新郎官杀出一条路来,只是这位伴娘?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瞅瞅叶明成那一双结实的臂膀和走起路来duang~duang的架势,再联想下假如到时候叶哥真的以万夫不当之勇横在门前……均默默吞了吞口水。 这瞅着难度有点儿大啊! 宋志那就是个一戳就到的小面人,平时见了漂亮姑娘都会脸红,羞涩内向到不行,指望他撞门?做梦去吧! 邓清波虽然三不五时的健身,但此时他也对这群有恃无恐的娘子军们束手无策。 这么想着,大家便不由得将视线集中到了现场两位职业运动选手:尼森和基洛身上,于是这两人瞬间觉得头皮发麻,压力剧增。 尼森和基洛凭着多次训练和比赛培养出来的高度默契,齐齐后退一步,磕磕巴巴的问:“有,有事?” 不是说华国人民忠厚老实又善良,还特别热情好客么,怎么现在看着,有点阴测测的? 欧美那边结婚一般气氛都比较神圣,安静,也没有什么要红包啊、伴娘堵门这类的风俗,最多就是伴郎团一起展示点才艺,唱歌跳舞开party什么的。他们本来就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情来的,没想到事到临头了竟然还有这个环节! What?!打,打进去? 邓清波桀桀怪笑着,上前用力捏了捏他们两个的肩膀和腰背,感受到手下紧致厚实的肌肉后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 “两位朋友都是专业运动选手,这种冲锋陷阵的机会我们当然不好抢……” 尼森一贯宽厚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下去了,心道你们还是抢吧! 他跟基洛冲锋?开什么玩笑!那边连同摄影的女士在内,可是一共有足足五位姑娘在,哪怕没有那位力量型选手,他们也是双拳难敌。 结婚的大日子,难道还能一手一个扛着丢出去么?再说了,就算可以,他们也才两条胳膊,不够啊! 两人算来算去怎么都hold不住,便哭唧唧的去找任栖桐,询问该怎么办。 任栖桐听后难得当着众人的面笑个不停,又勾勾手指,示意他们过去,小声对伴郎团众人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这次冼淼淼和任栖桐结婚,两边家长也没请太多人,就是找了自己的几个真好友,所以虽然看着宾客不多,还不如普通老百姓家里结婚那样乌压压一片人,但随便挑出一个来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含金量杠杠的。 老拜斯曼那边来的也是几位商界大鳄,那都是直接搭乘私人飞机过来的,送给新人的礼物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壕。冼淼淼简单算了下,要是以后她跟任栖桐真的不幸破产,估计光变卖这些礼物就能舒舒服服的过几年了。 说起来,尚清寒和老拜斯曼直到彩排了才头一次面对面,真可谓是完美的“孩子们自己决定”。两人虽然中间差了一辈,但年纪相仿,经历也都非常跌宕起伏、丰富多彩,又都是真心盼着两个孩子好,所以倒也很说得来。 外面的宾客们嗨的嗨,谈笑的谈笑,拍照的拍照,里面的新郎新娘却罕见的紧张起来。 说来也是怪,这俩人在感情方面一直都挺直白,看对眼了就在一起,也从没对媒体和外界隐瞒啊作秀什么的,当初结婚彩排的时候也比谁都大方从容,为此原本打算取笑他们的邓清波还郁闷了好久。 那场想这都箭在弦上了,竟然先后出状况。 先是演练情歌的任栖桐一度走音跑调,弹吉他的手指头也不听使唤了,接连出了好几个连外行人尼森都能听出不对劲来的错音;后有穿好婚纱的冼淼淼止不住的想上厕所,跑了一趟又一趟,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倒把跟着帮忙提婚纱的游小楼和付秀累得不行……“卧槽你紧张个什么劲!”游小楼安慰了十几分钟都不管用,眼见着冼淼淼都开始手抖了,干脆爆了粗口,“有什么可紧张的,人你都睡了好几年,全国人民也都挺认同这个意大利女婿,有什么可怕的!” 冼淼淼一怔,心道是啊,有什么可怕的! 她乱成一锅粥的脑子有点清醒了,不过两眼还是有些茫然。 这就结婚了? 真结婚了? 她怎么就觉得这么不现实啊! 记忆中上辈子的任栖桐的人生本已经十分模糊,可这会儿却都见鬼似的空前清晰起来。 原来的任栖桐可是,可是一辈子单身啊! 她还是个死人呢,他们两个在一起,真的能幸福吗? 眼见着刚开始好转的新娘子又开始发愣犯傻,游小楼干脆把正跟安琪玩花瓣的十月拎过来放狠话:“你姐姐要悔婚呢!” 十月愣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反应过来他姐姐就是冼淼淼,于是大惊失色:“啊,她不要桐桐了啊?” 游小楼煞有其事的点头,继续胡诌:“可不是,在里面眼睛都直了!” “怎么能不要桐桐了嘛!”十月非常着急的说:“桐桐那么好,而且桐桐把一颗心都给淼淼啦!” 淼淼要是反悔的话,桐桐一定伤心死的。不对,他的心都没啦! 跟着游小楼一块出来想辙的几位伴娘听后纷纷倒吸凉气,觉得艾玛这小朋友长大了可了不得,又是第二个任栖桐啊,听听这话说的。 跟十月穿着同套小纱裙的安琪吧嗒吧嗒跑过来,仰头问:“姐姐,怎么啦?” 付秀就逗她,把刚才游小楼说的话又说了遍,就见小胖妞儿脸色一变,大惊道:“这怎么可以!” 付秀乐了,问:“怎么不可以?” 安琪煞有其事道:“他们两个已经定下百年之好,现在姐姐悔婚,哥哥会抬不起头来啦!”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笑道:“你还知道百年之好呀?” 安琪挺起小胸脯,眨眼,“怎么不知道?” 游小楼笑的直不起腰,“哎呀妈呀,听听,任栖桐要抬不起头来了,噗哈哈哈!” 说话间,穿着白色小西装的十月已经急火火的冲到新娘子所在的房间,开口就问:“淼淼,你真的不要桐桐了啊?桐桐很好的!” “啊?”冼淼淼瞬间回神,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他了?” 十月一愣,“可是刚才那些姐姐说” 说什么他也不用说完,这会儿也有些回过神来,觉得可能是游姐姐开玩笑。 就是嘛,淼淼和桐桐那么好,怎么可能现在突然反悔嘛! 想到这里,十月长长的松了口气,又过去,拉着冼淼淼的手,语重心长的重复道:“淼淼,桐桐很好的,你要珍惜他呀。” 给他这一闹,冼淼淼什么顾虑都没了,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又心里泛酸,轻轻往他软乎乎的腮帮子上掐了一下,“小没良心的,桐桐好,我就不好了?” “淼淼最好了!”十月也不敢躲,口齿不清的表态,又拼命的眨眼,狗腿兮兮的。 冼淼淼噗嗤笑出声,捧着他的小脸儿mua的亲了口,觉得浑身舒畅,“嗯,十月也最好了。” “姐姐,”安琪也提着花篮蹭进来,看着冼淼淼竟然有些脸红,傻乎乎的笑道:“你可真好看呀。” 冼淼淼给这两个小东西逗乐了,又伸手,示意她也过来,笑眯眯的问:“真好看啊?” 安琪拼命点头,小脸儿红扑扑的。 冼淼淼就觉得挺美,又笑着刮了她的鼻头一下,说:“以后你当新娘子,比我还美呢!” 眼下距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段时间,干坐着无趣,冼淼淼就笑着问:“安琪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 安琪不假思索的说道:“好看的!” 冼淼淼乐坏了,追问道:“不都说要看内在嘛!” 本以为小丫头会害羞,谁知人家落落大方的解释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起码也要看得顺眼才有心情继续了解内在啊。” 不光冼淼淼,就连几个刚回来的伴娘和王琳也都笑的前仰后合,觉得这年头的孩子真是了不得,点儿大的小姑娘就说的头头是道。 后面任栖桐来接人,新娘们按照规矩堵在门口不让进。 叶明成果真十分勇猛,两脚微分,双臂一撑,一个人就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巍峨山脉,令人不敢轻视。 伴郎团先砸了一波红包雨,伴娘们和几位关系近的宾客都跟着嘻嘻哈哈抢了一阵,然后叶明成还不让。 邓清波带头起哄:“不带这样的啊,良宵一刻值千金!真是分分钟百万上下呢,再这么下去我们非得破产不行。” 一群人都被他的比喻逗得恨不得满地打滚,叶明成自己也笑个不停。 游小楼笑着喊:“那不着急,现在太阳还老高,你们再发几个钟头的红包,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邓清波顿时哑火,几位伴郎纷纷对他“拳打脚踢”,十分狼狈。 笑完之后,叶明成微微松口,说:“这么着吧,新郎给大家唱几首歌,唱的好了就给进屋。” 歌手嘛,唱歌才是本分,这个要求倒是一点不过分。 任栖桐也欣然应战,非但答应唱歌,还从后面的宋志手里接过来一把吉他,笑着说:“只是唱歌无趣,我顺便跳舞好不好?” 一干人都猛烈的拍巴掌叫好,不远处围观的尚清寒和老拜斯曼也被这气氛感染,一个两个的呵呵笑。 却听叶明成当场拆台道:“得了吧,当初开演唱会排练的时候我就听舞蹈老师说了,你跟吃多了钙片似的,关节老硬,除了交际舞还会跳啥?” 众人哄笑,任栖桐脸上也是微微赧然。 闹了好久,叶明成觉得够本了,这才让大家安静下来,听小天王唱歌。 任栖桐拨弄了两下琴弦,又态度十分谦和的请求道:“叶姐能不能麻烦让一下,不然我太太看不到我跳舞。” 叶明成和几位伴娘心中同时警铃大作,觉得这是诡计,就不答应。 双方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同意把任栖桐放进去,以叶明成为首的几位伴娘一块堵在门口。 这是要瓮中捉鳖呀! 叶明成十分得意,心道只要把扣着你们不出去,回头还不是想怎么刁难都成? 任栖桐倒也没继续要求,而是真的开始抱着吉他唱歌,偶尔拉着冼淼淼起来跳几步。 钢真,除非是古典舞和交际舞,任栖桐即兴扭的那几下,还真是不咋地! 一群人先后笑弯了腰,东倒西歪之际,却见任栖桐突然毫无征兆的把吉他一丢,然后抄起冼淼淼抱着就跑! 在场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他已经抱着人跑到里间去了! 游小楼和叶明成急了,这还没完呢,就拔腿要追,哪知几个伴郎竟奋不顾身的扒住那边的门框,以血肉之躯阻挡伴娘们的脚步。 一时间,但见粉拳飞舞,虽然不算疼,可打在身上也是够狼狈的。 尼森等人都在心中叫苦不迭,心道兄弟,为了你这个结婚,兄弟们也是拼了……要说任栖桐为啥抱着冼淼淼往里跑而不是往外冲,那是有缘故的。 海岛地形不如平原平坦,几座风景最优美的别墅都是依据地形而建,天然带着落差,这座建筑就是其中之一。 刚才大家进门的地方是二楼,但进去里间,拐过走廊,下面就是一座小山坡,根本没法儿建二楼,推开窗子就是地面! 任栖桐直接就抱着冼淼淼从窗户爬出去了! 见他额头微微出汗,冼淼淼又心疼又好笑,“这出场方式也是够特别的。” 任栖桐低头亲了她一口,微微气喘,苦中作乐:“特别才好。” 这还不算,叶明成这个人来疯见距离婚礼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竟带着人到处围追堵截,任栖桐也只得抱着老婆到处跑……最后因为没追上,邓清波那几个伴郎又被牵连——被罚背着伴娘坐俯卧撑! 看着就连叶明成也蠢蠢欲动的样子,几个伴郎当场连冷汗都下来了,这可是要了命了。 好在叶哥也没那么赶尽杀绝,主动放弃了…… 伴娘们作为娘家人,将十八般武艺都试了个遍之后,总算高抬贵手,放任栖桐回去做最后的准备去了,任先生表示真是感激不尽。 平坦的石板路两侧坐着宾客,尚清寒亲自带着冼淼淼往前走,每迈出一步,他脑海中就翻过一段跟孙女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没走出几步,他自己就先忍不住想掉泪。 唉,孙女,终于还是嫁人了呀。 通往前方的石板路上,每隔十米就立有一道鲜花扎起的拱门,任栖桐静静的站在尽头,看着自己的妻子一步步走近,心中的喜悦和激动无以复加。 一条路不过百十米长,可他绝觉得自己足足等了有一百年那么久。 但对尚清寒来说,这条路却又那么短,短到他舍不得放开手。 等看到任栖桐站在自己面前,用期待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尚清寒忍了好久的泪终于滚滚而下,几乎是哽咽着把孙女的手放过去,又拍了几拍,道:“我就把我的宝贝,交给你了。” 尚清寒一掉泪,上到冼淼淼,下到在场宾客也先后被感染,纷纷红了眼圈。 冼淼淼觉得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是抽噎,说不出话来。 任栖桐郑重的答应了,并承诺会给她自己所能给的一切,尚清寒这才点点头,转身离开。 “外公!” 冼淼淼终于哭出声,像个迷路的小女孩儿一样无措起来,眼睛红彤彤的看着他瞬间佝偻的背影。 尚清寒又何尝不是舍不得,可…… 他强忍着不回头,可是那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抓着小孙女,一直到他迈下台阶,这才因为距离太远而脱开了。 原来自己记忆中那个牙牙学语的小丫头,都已经这么大了啊! 从今以后,她将正式成为那小子的妻子,以后还会是孩子们的母亲、祖母,再也不只是……自己的孙女了! 冼淼淼家里的情况特殊,这几年可以说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所以感情非比寻常,诸位宾客也都十分理解,也结结实实的陪着掉了不少泪。 等大家的情绪终于调整的差不多了,苏蒙才红着一双眼主持仪式。 这时候冼淼淼和任栖桐再对视,心情也是非一般的复杂,满满的幸福和感动,以及对美好未来的无限向往,统统化作缠绵一吻。 邓清波带头吹口哨,喝彩声欢呼声响彻天空,早已准备好的鲜花、礼花、彩带纷纷扬扬,遮天蔽日,方才的伤感顿时一扫而空,众人都开心的大笑起来。 真正美好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嗯,正文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这还是第一篇没写到生崽崽就结束的,哈哈哈。 后面还会有番外,里面会有崽崽的,哈哈,也会有小舅舅,还有你们想看的柳于飞的后续,么么哒~PS,新文会在十号之前开,到时候会放链接,欢迎踩踏~希望继续支持哦,么么哒~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八零电子书—http://Www.txt80.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