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古代发明直播间 作者:洋葱头大脸猫 文案 想知道酱醋怎么发明的吗? 想知道古代是否有牙膏牙刷等日常用品吗? …… 直播古代发明日常,看贫家子顾迟意如何利用发明在古代发家致富。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爽文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迟意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一朝穿越,由于未来历史出现了古代文明断层,被未来人选中的现代人顾教授踏上了直播古代古代发明的路。古代是否有牙刷等日常用品、如何酿酒醋、如何造纸……且看顾教授一一直播。本文取材角度新颖,日常情景温馨,文笔细腻,为读者呈现一个不一样的古代世界。 第1章 直播穿越 顾迟意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才刚睁眼,便听得一声惊呼:“阿娘,大哥醒了。” 顾迟意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几个小萝卜头齐齐出现在眼前,正一个个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大哥……” “大哥……” 小萝卜头们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顾迟意只觉得一阵头疼,这头疼不仅仅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他摸了摸脑袋,一碰就疼得直哆嗦,好像被人重重打过脑袋那般。 他一下子吓得直坐起来,巡视了下四周,眼睛越瞪越大。只见这屋子破破烂烂的,是座土坯房,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毫不夸张。 他缓了片刻才回想起车祸后,那个自称来自未来的晋江直播系统,声称可以帮助自己获得真正的重生,但是前提条件是顾迟意得自己赚够星币来进行复活。为此,系统提供了顾迟意一次机会,那就是他自己必须得穿到古代帮忙搜集考据华夏断层文明,而观看直播者打赏额达到一亿星币后,未来人会帮他重塑身体。 直播系统是未来新时代历法7000年的科技产品,在古时代历法2017年的时候,世界末日来临了。经过了千百年,人类重建了地球文明,也走出了银河系。然而,2017年之前的古代华夏文明悉数消失,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文明断层。 为此,未来人建立了这个直播公司,从2017年以前挑选了一个历史学家,穿越到古代,为未来人直播古代日常生活中的种种发明,必要时做相关的历史介绍。顾迟意出了车祸后,遇到了这个直播系统,经过一番交易后,他的灵魂便被送到了这古代。 当然,顾迟意也问了未来人,为什么不直接在2017年将所有资料从电脑里导出来。未来人的解释是——在他死后,经联邦公民即时投票,他们更愿意看到一个历史学家穿到古代进行直播,因此直播公司决定给顾迟意这个机会。 于是,顾迟意不得不开始接受这个看似荒谬的现实。 这时,直播间涌入了许许多多的人,而且这个人数还在蹭蹭蹭往上升。弹幕已经在疯狂刷屏了—— “哇擦,一来就是hard模式,这家可真够穷的,顾教授该怎么办?” “那几个小娃娃真可怜,我们星球可没有这么瘦的小孩。” …… 顾迟意看了看四周,只见几个小萝卜头乖乖地挤在床边,个个面黄肌瘦,个子又矮又小的,然而小小的脸蛋上满是看到他苏醒后的开心。 顾迟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摸了摸,质地粗糙得很,针脚密密麻麻的,但是一看就是手工制作,不是机器缝纫出来的。 随后,顾迟意又注意到自己的手,手掌不大,然而五指粗糙,布满了厚厚的茧,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而顾迟意是个拿粉笔的教授,一双手光洁白皙,这不是他的手。 再看这破破烂烂的屋子和几个瘦成萝卜头的孩子,这户人家就是典型的贫苦人家。 他这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的,他穿越了。 一个面色菜黄的年轻妇人小心翼翼地端了一个豁口粗碗,从灶房走了出来。见到顾迟意起身,她便急了:“迟意,你伤还没好,赶紧躺着,别乱动!” 凑在顾迟意床前的小萝卜头们糯糯地喊了声:“娘。” 然后几个小萝卜头都围了过去,大家七嘴八舌起来。 “娘,你不是身体不好吗?” “娘,你先回去休息,我来帮你。” “娘,我们来照顾大哥。” …… 顾迟意只觉得头疼得要命,许多不属于他本人的记忆开始疯狂涌上来。 这时,一个小小的声音唤醒了他:“大哥。” 顾迟意侧过头一看,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站在床边,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这个孩子个子是几个小萝卜头儿里头最矮的,顾迟意凭着原身的记忆认得他是家里的幺儿,今年不过六岁。然而,虽然是六岁,却是三四岁的身量,这大概是常年营养不良导致的情况。 小小的人儿,瘦巴巴的小脸上满是对顾迟意这个大哥的孺慕之情。 只见小小的他从怀里摸啊摸,好不容易才摸出了一块浅褐色的东西来。 顾迟意愣了下,这是什么? 小萝卜头满脸不舍地摸了摸那东西,然后伸出小手来,摊开掌心,那块东西就在他脏兮兮的掌心上。 “这是什么?”顾迟意才一出声,就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又沉又沙哑。 小萝卜头眨巴眼睛:“糖、糖……” 顾迟意了然,说:“我不吃糖,你自己留着吧!” 他现在还需要时间来消化穿越这个事实,根本就不想吃糖。 小萝卜头却是急了,磕磕巴巴道:“药,苦、苦……” 年轻妇人已经将一碗熬得发黑的药端过来了,顾迟意一抬眼就看到了。 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顾迟意微微舒了舒一直紧皱着的眉头,原来这个小萝卜头是怕自己吃药会苦。 几条弹幕飘了过去—— “真是可爱的小孩,知道心疼大哥。” “好想给这个小孩寄营养液,看他饿得瘦巴巴的样子,真可怜。” …… 顾迟意一点都不想喝,不过从原身的记忆里,他已经了解到了这个家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了他的伤,这个家可能已经将最后一点积蓄花光给他抓药。 而且,自从父亲过世后,顾迟意原身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不是他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的话,恐怕这个家早就四分五裂了。 年轻妇人看起来病怏怏的,很是没精神,顾迟意知道他这个便宜娘亲常年缠绵病榻,一把身子骨弱不禁风的。为了照顾他,年轻妇人硬是撑着病弱的身体为他熬药。 “娘,”顾迟意一出口便觉得这个词有点拗口,不过很快他就习惯了,道,“药我会喝的,你先回屋躺着吧,你身体也不好。” 年轻妇人捂嘴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咳嗽得颤抖起来,似乎要将肺给咳出来,看起来十分费力。 顾迟意忙接过药碗,给她顺气。 “大丫,”顾迟意叫着最大的小萝卜头道,“你带娘亲回去休息。” 年轻妇人摆了摆手,眼睛一红,眼泪开始往下掉:“娘恐怕不久就要跟着你爹去了,有些话娘想跟你说说。” 顾迟意说:“娘,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年轻妇人一边流泪一边说:“迟意,那传家宝……” 她说着便哽咽起来了。 顾迟意记得那所谓的传家宝,不过就是块玉佩。自打原身父亲过世后,家里穷得很。为了给便宜娘亲治病,顾迟意不得不去借了高利贷。可惜,利滚利,最后哪里还得起,那放高利贷的商人便请了几个泼皮,将他家里能搜到的东西都搜走了,一阵打砸抢之后,家里头不得不拿那块玉佩顶账。 原身就是在那场争斗中,被打中脑袋,挺尸了一天一夜后痛苦死亡。那些泼皮见出了人命,吓得全都逃走。只有便宜娘亲死活都要让大夫开药,救活原身。这不,顾迟意就穿了过来。 田地卖掉了,传家宝顶账了……这一番折腾下来,这个家真的是穷得老鼠都不敢来光顾。 现如今,年轻妇人又提起了传家宝,顾迟意以为她在心疼那块玉佩被抢走,便安慰她:“如果来日家里有钱了,我必然会寻回那块玉佩,娘亲放心。” 年轻妇人此时的情绪激动得很,她的身体忽然猛地抽搐起来,整个人都瘫软下去,顾迟意忙扶着她。她睁大眼,喃喃道:“那块玉佩……” 顾迟意和几个小萝卜头顿时着急了,顾迟意忙安抚着她说:“娘,玉佩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儿子一定会赎回来的……” 年轻妇人摇了摇头,艰难道:“不是的,那块玉佩……是……是……” 她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光彩,最后停止了抽搐,整个人再也没有动弹了。 顾迟意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她死了。 顾迟意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开始由温暖变得冰冷,几个孩子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茫茫然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大哥,娘亲怎么又睡着了?” 只有大丫脸露恐惧之色,这种场景她经历过,之前爹爹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子。她瞪大眼睛,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娘、娘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顾迟意无力地垂下头,心里满是恐慌和不安。这么贫穷的一个家,他真的撑得起来吗? 不,他必须得撑得起来! 头上还扎着绷带的顾迟意拖着沉重的身子,搜索了下整个屋子,家里实在是太穷了,除了一些餐厨用具和一张桌、两张床以及两条长椅还有一些农具、几套粗布麻衣、这套破房子外,什么都没有。 最后,还是在村子里的帮助下,大家凑了一点银钱,给便宜娘亲买了副薄棺,才勉强将人下葬。 出葬的那天,四个小小的孩子哭成泪人。顾迟意跪在地上,对着周围的父老乡亲们道:“多谢各位乡亲们的帮助,来日我顾迟意若有发达的一日,必将报答各位的恩情。” 一位村子里的长辈叹了口气,说:“起来吧孩子,就是以后要苦了你,大家也不指望你报答,只要你们家这日子过得下去就好了。” 其他人附和着说是。 顾迟意现在的家庭情况,大家都清楚得很,根本就不指望顾迟意有报答的一天。 现在,顾迟意家连吃的都没有,田地又被卖掉了,下面还有四个年幼的孩子,这一家的担子全都压在了顾迟意这个不过十岁孩子的身上,让人想想就替他发愁。 待得所有人都散去的时候,几个小萝卜头眼巴巴地看着顾迟意,最小的萝卜头早就哭得睡过去了,大丫正背着他。 “大哥,我饿了。”三丫的肚子开始咕噜噜直叫。 “我也是。”二娃也摸着自己干瘪的小肚子,小心地看着顾迟意道。 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家里的米早就吃光了。眼看天快黑了,顾迟意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先去邻居家借一点米,先把晚上这顿饭应付过去再说。 他从家里头找出一个盆来,拿着盆就去了隔壁林婶家。站在林婶家门口,他就闻得到那股扑鼻的饭香味,让饥肠辘辘的他更觉得饥饿难忍。 “林婶——”顾迟意敲着她家的门,喊了一声。屋内传来了一阵椅子拖地声,似是有人站起来的样子。不多时,门便开了,门里头探出一个脑袋来。 “哦,迟意啊——”林婶一边吞咽着白饭一边拿眼睛扫视着他。 顾迟意还没说明来意,林婶便为难道:“我家里的米也不多唉——” 听到这话,顾迟意的心顿时凉了,满腔的期待也落了个空。他挤出一个笑来:“不碍事的林婶,我就是来问问能不能借点米。我饿了没关系,就是家里的几个小孩子不能饿着了……” 林婶点点头,说:“盆给我,你在这里等着。” 很快,林婶就将盆递给了顾迟意。顾迟意看了眼,顿时愣了下。 “怎么,嫌少?”林婶不悦道。 顾迟意忙摇头,有的吃就不错了,大不了稀饭煮稀一点。 林婶叵的一声,就将门甩上了,留下一脸错愕的顾迟意。 弹幕里的人开始吐槽了—— “哇擦,都可以数出几粒米了,这么少的米怎么够吃啊?” “算了,人家肯给点吃的就不错了。” …… 顾迟意慢慢往回走,看到薄暮的光照得自家屋子明明暗暗的。他在家门口站了许久,心里满是说不清的滋味。他只不过是一个喜好钻研发明历史的教授,车祸后,不得不签下那份合约与未来人合作,却穿到了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家庭,家里还有四个小拖油瓶,让他满是茫然。 他回了家,看到几个小孩子端端正正地坐在长椅上,他这才记得自己离开时让他们乖乖坐在椅子上等他的,没想到这几个孩子这么听话。 一看到他回来,几个孩子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纷纷跑过来,糯糯喊着他:“大哥!” 顾迟意看到几个孩子可爱的小脸,心里的阴霾也被驱散了几分。他端着盆,安慰这几个明显很是不安的小萝卜头:“米借来了,大哥这就煮饭去。” 今晚的稀饭非常稀,一勺子捞起来,全都是水,只有沉在碗底的几粒米。几个孩子都没说什么,低头咕噜噜地喝着,吃得十分认真,饭桌上一片沉寂,只有喝水的声音。 顾迟意看着这几个小萝卜头的样子,心疼得要命。他亲戚家有个熊孩子,那可是非进口食品不吃,什么东西都要最贵的,不给就在地上打滚到你给他买为止。对比之下,这几个孩子简直就是个小天使。 等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顾迟意才有空理清思绪,回忆着这几天所发生的种种事情。问题来了,为什么这具身体原身明明是老大,却取名顾迟意,家里几个孩子的排名却是从大丫排起? 顾迟意想了老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或许那些秘密都被这具身体的爹娘带到了坟墓里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各位小甜心,抱住啵啵啵~ 第2章 入山收获 次日,顾迟意起了个大早,实际上是给饿醒的。一个晚上,他都觉得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睡都睡不着。几个孩子倒是睡得挺沉的,让顾迟意意外的是,连最小的老四都没有尿床。这些孩子真是出奇的好养活,顾迟意心里暗暗庆幸。 穷人孩子早当家,顾迟意心里叹了一句,开始琢磨怎么维持住这个濒临破败的家庭。如果再赚不到钱的话,只有卖身和乞讨两条出路了。 顾迟意昨晚想了一个晚上,最后决定先了解一下这个朝代的情况再说。前世的他由于酷爱研究古代历史的种种发明,或许,那些研究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在他愣神的时候,几个孩子已经自己穿好衣服,拿着柳条去水井边刷牙了。洗漱完毕后,几个孩子拿着各自的碗,乖乖地坐在长椅上,看着顾迟意。 家里没有米,小萝卜头们都知道这一点。顾迟意只好烧一锅开水,让大家喝水填饱肚子。几个孩子也没有闹腾,待水凉了些后,全都咕噜噜地往下灌,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显然,他们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 这时,弹幕疯狂地跳出来—— “我的天,这日子真的穷疯了,再不努力,顾教授你会给饿死的。” “就是就是,赶紧介绍古代的各种发明吧!我已经准备好星币,就等着你开始介绍古代发明了。” …… 顾迟意没理睬这些人,他打算去山上寻一寻。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季节,山上的野果特别多,勉强可以填饱肚子。提着一个破旧的篮子,背着一个背篓,他带着几个同样背着小竹篓的孩子雄赳赳地出发了。 从记忆里,顾迟意知道这个山村名为后吴村,这个村落比较大,离县城只有两刻钟左右的步行路程。这里四周群山环抱,一条名叫衡河的大河流经村落,灌溉良田千亩。可以说,这个村落算是比较富裕的了,人们基本可以自给自足。 顾家原本也算是富裕之家,然而顾父逝去后,家里的光景一落千丈。为了治疗顾母的病,家里开支用度越发的拮据。最后,竟沦落到不得不卖了田地过日子的地步。 越往山上走,草就越旺盛,草木的气息浓厚得很。在满地的野草中,也有不少红通通的野果,长得像一个个小灯笼似的。不待顾迟意下令,四个孩子就自觉地跑去摘那些野果了。大概实在是饿坏了,老四摘下一个野果,直接就往嘴里塞。 顾迟意只好拨开及膝的草,走到老四跟前,蹲了下来,对着他严肃道:“老四,这些果子不能吃,要洗完了才能吃,不然等下肚肚会疼的。” 老四眨巴一下眼,又看了看手中的野果,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将野果放入了自己的小提篮里。老四个子矮小,背篓又太大了,所以顾迟意便让他挎着一个小篮子。见几个哥哥姐姐都在忙活,他也有模有样地摘着野果,似乎对这一种活儿十分感兴趣。 几个孩子很听话,见顾迟意这么说了,便将摘下来的野果放入了小竹篓里,虽然他们实在是饿坏了。 走了一小段路,顾迟意便惊喜地发现了一棵野生香蕉树。这棵香蕉树很小,还没结出香蕉来。他小心翼翼地拿着铲子,将那棵香蕉树挖起来,放入了自己的背篓里。 回家的时候,可以将这棵香蕉树栽下来,以后每年他们都会有香蕉吃了。做完这一切后,顾迟意两手全都是泥土,脏兮兮的,然而他却的心里此时充满了成就感。 等这块草地的野果都摘得差不多了,顾迟意喊着几个孩子,继续往山上走。 “别跑远了,也别往草丛深处走,”顾迟意喊着几个孩子,“大丫,看好老四。” 大丫是个负责任的女孩子,对几个弟弟照顾得很。 顺着一条前人踩出的小径,他们继续往山上爬。树木越发的旺盛,盛夏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碎金色的点点阳光落在树下堆积的厚厚落叶层上,与大片大片树影处的阴森形成了对比。 走了会儿,几个人便汗流浃背了,顾迟意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们在一条小溪边停留下来,顾迟意洗了洗几颗野果,然后跟几个弟弟妹妹分吃了。休息片刻后,他们才继续出发。 山上的物产就是丰富,顾迟意还在一棵亭亭如盖的大树下看到了好几株低矮的余甘,跟香蕉树一样尚未结果。这些余甘,他全都小心翼翼地连根挖起来,放入了背篓。要知道,酿余甘可是一道可口的蜜饯。就算在前世,懂得吃余甘的人也不多。 不知不觉,日上中天,几个孩子也累坏了。这一路过来,他们差不多将沿途的野果都摘干净了。顾迟意收获十分丰富,找到了好几棵野生果树,还挖到了一窝山药。 所谓山药,既可以做食物用,也可以作为一种药材,种植不易,因此顾迟意简直是高兴坏了。这些山药如果卖出去,肯定能得到不少银两。 他打算在这个落后的朝代继续自己的发明事业,那么初始资金是必不可少的。现如今,他一穷二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哪里做得出什么东西来。 看到顾迟意一脸喜色,几个小萝卜头也跟着开心起来。上山容易下山难,顾迟意见老四走得很不稳,只好将他抱起来,慢慢地往山下走。才刚抱起老四,他顿时皱起了眉头,这孩子已经六岁了,这份量未免也太轻了,轻飘飘的,跟纸片人儿似的。 老四两手环住顾迟意的脖子,心里也是开心极了,他最最喜欢的人就是大哥了。 顾迟意再看了下其他几个孩子,问他们:“还走得动吗?” 二娃和三丫忙点点小脑袋。 就这样,大丫走在最前面,然后是二娃和三丫,最后是抱着老四的顾迟意。 等下了山,顾迟意才松了口气,这个年头可不比现代,山上还是有许多豺狼虎豹的,万一遇上了那可是要玩完的。 到了山脚下,顾迟意才把老四放了下来。然后带着一群孩子,往家里的方向赶去。远远地就看到了家里头破旧得歪歪斜斜的篱笆墙,顾迟意他们便加快脚步,几个孩子高兴得飞一样地跑起来。 三丫性格最为活泼,跑得最快,一头冲到了篱笆院落前。 然后,她顿了顿脚步,哎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有狗!”二娃也惊呼一声。 顾迟意到了门口,才看到一条身材瘦长的黄毛大狗有气无力地躺在他们家门口,这条狗的脖颈处汩汩不断地流着血,看上去像是受伤了。 看到了有陌生人来,大狗乌黑发亮的眼睛充满了戒备。三丫伸出手去,摸了摸大狗的脑袋,这条狗想避却没力气动,只好任三丫抚摸着自己的狗头。见这群人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大狗的眼神由戒备转为恳求。 顾迟意虽然饿坏了,却是没有吃狗肉的习惯。看着这么一条通人性的狗,他心里也是有些不忍的。 “大丫,你带弟弟妹妹们进去,洗完野果分着吃。洗野果的水就从缸里头舀,不要靠近水井,明白吗?”顾迟意吩咐道。 懂事的大丫点点头,然后带着其他三个孩子进去了。 顾迟意则是抱起了这条大狗,朝着村子里的兽医家方向去了。能不能救回这条狗,就看这狗的命数了。 弹幕又在疯狂刷屏了—— “顾教授果然有爱心。” “可是顾教授你没有钱啊!” “顾教授,你什么时候开始介绍古代发明,别忘了你的任务。” …… 这条狗沉得要命,不过却很乖巧,顾迟意抱着它的时候,它似是扯到了伤口才呜呜呜地叫了声,然后安静了下来,一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顾迟意。 兽医离顾迟意家并不算太远,走个一刻钟的路就到了,然而顾迟意还是会累得气喘吁吁的。没办法,原身太瘦弱了。 “张老,这次医药费算我欠你的,你帮忙看看这条狗吧!”顾迟意敲开了兽医家的门,开口道。 张老只看了一眼便道:“不过是一条野狗,也值得你费心,罢了,这次暂不收取你的钱。” 他指挥着顾迟意将这条大狗放在了一张桌子上,然后简单地处理了大狗的伤口,才道:“这狗的伤看起来是被虎狼咬的,啧啧,都咬成这样子了……”他一边说一边取出止血药粉,洒在伤口上。 顾迟意感激道:“谢谢张老,医药费就记在我的帐上,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 张老抚了抚胡须,没说什么,顾迟意家里头的情况全村子的人都清楚,他既然出手了,也不指望顾迟意能付得起这份药费。 抱着这条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几个孩子都在等着顾迟意回来,桌子上的一个破碗里头还剩着不少的野果,那是留给顾迟意的。 顾迟意回到家,便用稻草给这条大狗造了个窝。大狗很安静地趴着,水汪汪的眼睛不住地盯着顾迟意,大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 “狗、狗……”老四笑嘻嘻的,要上来摸大狗。 顾迟意忙按住他的手,这狗还没养熟,万一被咬了可怎么办。 “大哥,这狗叫什么名字啊?”大丫乖巧地问道。 “招财吧!”顾迟意不假思索道,“这个名字喜气一点。” “招财招财……”几个孩子得了这个名字后,全都不停地叫着大狗的新名字。大狗也很安静地看着这家人,呜呜呜地叫着,似是在回应他们。 看着几个孩子的笑脸,顾迟意微微叹口气,这条狗他们家可养不起。等它伤好了,就放它走吧!不过,他并没有跟几个孩子说出自己的打算。 顾迟意吩咐他们不要轻易靠近这条狗之后,便忙着去栽种果树了。将香蕉树栽在水井边,又拨出一块田地来种余甘。他也不懂得什么农学,反正就是胡乱载,挖个坑,将植株放入,然后用土埋上。 忙完后,他又给这些果树浇了些水,这才喘口气。 第3章 第一桶金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家里连灯油都没有,无须顾迟意多言,几个孩子早早就洗漱完毕,上床睡觉了。 顾迟意躺在破旧的床上,脑海里不断播放着这些日子的经历,那感觉就像做了一场大梦那般。 然而,这破烂的屋子和燥热的天气让他不得不认清了现实。环视着屋子,窗户极小,以往为了防贼,家里头的窗户一直都是关闭着的。今晚,顾迟意则是让窗户大开,好透透气。以顾迟意家里情况,恐怕小偷也不敢光顾,省得白费力气空手而归。 顾迟意睁着眼,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一直到半夜,他才被热醒,浑身是汗的他打算去水井边打水冲洗一下。 才刚开了门,他便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他转头一看,正是老四。他一边揉着发红的眼睛,一边看着顾迟意,声音十分小声:“大哥,我想娘——” 顾迟意长叹一口气,蹲在他面前,和他平视着。 “娘去了很远的地方了。” “她还会回来吗?” “不会回来,不过以后你也会去那个地方,说不定就可以见到娘了。” “真的吗?”老四一下子开心起来了。 “真的,乖,去睡吧!不然娘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老四一脸认真道:“我不要娘不开心。” 说完,他就趿着鞋子,乖乖回屋了。 几条弹幕飘过—— “好乖的小孩,真想抱抱揉揉亲亲。” “顾教授也是个温柔的男人呢,好想嫁给顾教授。” …… 顾迟意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这群未来人都不睡觉吗,弹幕二十四小时播放,几乎每分钟都有人在看直播。想着第二天还得去县城卖山药,他便暂时关闭直播,然后拿了一块布在冰凉的井水中打湿,草草擦了下身体,然后回去睡觉了。 次日,顾迟意照样被饿醒。身为现代人,这种饥饿感还是第一次尝到,这让顾迟意更想改变这种贫困的现状。 顾迟意看了看稻草做成的狗窝,那条毛黄色的大狗还趴在那里,正合眼休息。而它的伤口,看起来也好多了。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招财睁开眼,淡淡地看了顾迟意一眼,见他没有敌意,它就继续合眼睡觉了。顾迟意觉得,这狗似乎把这儿当家了。 早餐还是清汤水,不过里头多了几块山药,几个孩子吃得十分香甜。等吃完这一顿简单的早餐后,大丫负责洗碗。顾迟意吩咐家里四个孩子不要乱跑,便背着装山药的背篓出发了。 顾迟意原身来过数次县城,都是为了来找活儿做的。然而,他没有一技之长,人又瘦弱,连最没技术含量的搬货活儿都干不了。 大户人家也有招人,不过人家要的是死契奴仆,顾迟意的便宜娘亲死活都不肯让他去卖身,顾迟意原身只好作罢。 顾迟意来到了最热闹的菜市场,找了个位置将背篓放下,铺一块油布,将山药摆了出来。 数条弹幕飘过—— “原来这便是古代的赶集啊!” “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啊,顾教授快来介绍一下。” …… 等顾迟意布置好一切的时候,天边的太阳才刚刚露出半张脸。然而,整个菜市场的位置都已经被占光了。好在他来得早,要是晚一点的话,这边就都没位置了。 顾迟意坐在原地片刻,纵观整个菜市场,居然只有他这边是卖山药的。 顾迟意在心里向这群未来的人类介绍:“山药在古代,既可以做食物,也可以入药。直到隋朝开始,山药才有人工栽培,不知道这个世界情况如何。不过看整个市场,就我一个人卖山药,山药的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回应的弹幕很是疯狂—— “自打离开地球后,再也没见过这种植物了。” “那场浩劫改变了整个地球,文明都断层了,说不定这种植物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 顾迟意坐了没多久,就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过来看他的山药。 这人来来回回地翻看着这些山药,似是很满意。顾迟意见他有购买的意向,便道:“这位大爷,这可是刚刚从山里头挖出来的,还新鲜着呢!” 那人嗯了一声,问:“这薯蓣怎么卖?” 顾迟意愣了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薯蓣是山药在古代的名称。 他想了想,说:“七十文一斤。” 那人顿时皱起眉头,这可是比猪肉的价格还贵。不过,薯蓣确实比较稀少,他们家也不算贫穷,这个价格勉强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这人便道:“太贵了。” 顾迟意看着他的脸色,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便知道这个价格应该刚好踩在他的底线上,所以他才肯留下来讨价还价。于是,顾迟意又说:“如果这些薯蓣你全都包圆了的话,那就六十文一斤。” 这个价格还可以接受,那人当场就拍板了:“行,我全都要了。” 当下付了钱后,顾迟意见他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山药,便自告奋勇要帮他送回家去。 跟着那人走过大街小巷,他们来到了一座府邸,那人叫出了门房,让门房把东西搬到灶房里,然后才付了钱。 由于这人对顾迟意的印象很不错,所以顾迟意临走时,他还特地吩咐:“以后如果还有薯蓣或者其他稀罕物的话,可以再来找我。你跟门房说,找灶房的老徐,他就知道了。” 顾迟意心中一喜,连连道谢。 有了这么一条门路,顾迟意简直是心花怒放。在这个落后的古代,他也算是能立住脚跟的人了。 等送走了这人之后,他才有空看弹幕,顺便在心里回复道:“山药,古代又称薯蓣,由于唐代与帝王李蓣名字相撞,又在宋代与帝王赵薯名字相撞,为了避讳,后来薯蓣就称为山药。” 弹幕又跳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子的啊!打赏!” “涨姿势了!” …… 顾迟意看了看后台,一共是5000点星币,而直播系统要求的是达到一亿点才可以真正的重生。 临走的时候,顾迟意特意看了看这府邸正门的匾额,上面书写着两个大字——邱府。看起来,这府邸还挺大的,这邱家应该是个富贵人家。顾迟意将这人家的位置牢牢记住,以免下次来记不得路,然后才离开。 得了钱的顾迟意将钱袋贴胸放着,开始逛起了这座县城了。想要真正融入这里,首先得入乡随俗,了解这里的情况。 这座县城不算太大,逛个半个时辰,就逛完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座县城里日常生活用品还算齐全。 转了一圈下来,顾迟意决定酿红曲酒。 这个朝代,酒文化尚未成熟,品种种类也尚未定型,不如后代的酒类那么丰富。 他在心里道:“我打算制造红曲酒。” 弹幕疯狂飘过—— “哟哟哟,重头戏来了。” “话说什么是红曲酒?” …… 顾迟意介绍道:“想做出红曲酒,首先得做出红曲,而做红曲最重要的原材料——籼米,不可少。 说起酒的起源,或许要追溯至远古的时期。据推测,远古的人收获稻米时,由于没有好的谷仓或者没有严实的器皿,所以粮食受潮受淋是经常的事情,这就使远古人类有机会尝到麦芽糖的味道和酒香味,酒的发明便因此而来。 在酿酒的早期,那时候的人用发芽同时发霉的谷物做引子,来催化蒸熟或者碎裂的谷物,使它变成酒,这种发芽同时发霉的谷物,我们称作曲。 而红曲直到宋代才发现的,并且广泛应用于酿酒。这个世界,似乎还没有制作出红曲来。” “听起来很了不得,不过我从未听说过红曲的。”一条弹幕飘过去了。 “楼上的孤陋寡闻,我在星级图书馆的古文藏书处找到了红曲这一个词了,不过介绍很不详细。” …… 顾迟意原本对酒并不感兴趣,但是家里的老头子就好酒,尤其喜欢自己酿酒,连带着顾迟意也对酒有了几分研究。 买好了米之后,顾迟意将米袋放在竹篓里,又背着自己的小竹篓,打算赶回家酿酒。 好在米价不贵,所以顾迟意买了不少米。他掐算得很好,这酒少说也要个把月后才能饮用,所以他还留了些米打算用作填肚子的。 顾迟意回家的时候,看到大丫正坐在桌子边绣着什么,而几个孩子则是跑去逗招财,招财理都懒得理这几个孩子,任他们摸自己的尾巴和耳朵。 “不是说了吗,不许逗招财,万一被咬了怎么办?”顾迟意严肃道。 听到顾迟意的呵责,三个小萝卜头立刻站起来,将手背在背后,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大丫放下手中的活儿,揉了揉眼睛道:“大哥,下次我会看好他们的。” 顾迟意的脸色这才稍缓了一些,然后看向大丫:“你在做什么呢?” 大丫说:“我接了些绣活儿来干,家里头也好有些补贴。” 今天村里头的陈婶刚好从县城里接了一大批绣活,分发给村子里的人,大丫也去了。陈婶见大丫家实在是贫困,便给了她一些绣活儿,好挣点银两。当然,大丫的绣活儿那也是村里头顶呱呱的,别看她年龄小,那手功夫可不见低。 顾迟意走过去,拿起一块手绢儿,看了眼,上面针线整整齐齐的,一尾金色的鲤鱼跃然上了这块洁白的绢布,栩栩如生。 大丫是个很有家庭责任感的孩子,长姐如母,这几个孩子都是大丫带大的。顾迟意在外面忙活着的时候,大丫就看着这些孩子。现在,家里沦落到这种情景,她也不是不着急。 顾迟意明白她的心,也没多说什么,便道:“晚上不要做绣活儿,伤眼睛。” 大丫点点头,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说:“大哥,我明白的。” 顾迟意再看了眼其他三个孩子,总是这么拘束着孩子也不好,但是将他们放出去满地跑,顾迟意又放不下心。 几个孩子中,二娃憨厚,三丫是个鬼精灵的,老四还很懵懂,性格各异,不过倒也好管教,他们都很听顾迟意的话。 想了下,顾迟意还是决定允许他们出去跟村子里的其他小孩一起玩耍,只是他定了几条规定——第一,不许下水。第二,不许入山。第三,不许跟陌生人走也不准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听到可以出去玩,几个孩子兴奋得一直尖叫,不过顾迟意要他们背熟这几条规定才放他们出去。 由于,这三个孩子中,三丫最机灵,所以顾迟意吩咐三丫看好其二哥和四弟,别让他们出事,三丫煞有其事地点头保证。 打发了这些小萝卜头之后,顾迟意开始着手制造红曲。 第4章 制作红曲 顾迟意一边制作,一边介绍:“红曲,也叫丹曲,是红米霉菌在籼稻米上滋生而成的,并长透米粒内外。据相关资料记载,明代曲工在制作红曲时,会加入酸性明矾水,这样会更有利于红霉菌的生长。” 他制作红曲的时候,摄像头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拍摄着他的制作过程。 此时,弹幕里十分疯狂—— “哇擦,原来古人是这么制作红曲的。” “打赏一千星币。” “顾教授威武!上得了讲台,下得了厨房。” …… 顾迟意花费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才将这一切搞定。由于没有红霉菌种,所以他还得自己从头开始做红霉菌,很是麻烦。不过,他坚信,自己掌握的这一项酿酒方法,绝对可以征服那些嗜酒者的心。 看着后台蹭蹭蹭往上涨的星币数字,顾迟意心情不错,又道:“红曲的用途可不止用于酿酒,还可以作为一种食用染料,可以上色。更甚者,还可以保鲜。简而言之,用途甚广。红霉菌喜好高温,所以在这种盛夏的天气是最合适的了。” 接下来,剩下的只有等待了。在这期间,顾迟意也没闲着,他琢磨着要不要制作牙刷,要知道,这个朝代可没有牙刷,每天用柳叶刷牙,连盐都没有,他都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这里什么都没有,生活极度的不方便。 就算穿到了古代西方也是一样,据说西方古时候也没有牙刷,那里的人都是用布来擦牙齿的。 古代确实有人造出牙刷,不过牙刷在当时根本就没流行开来。 想到这里,他便去了村子口养猪的人家——宋家。 宋家是村里头有名的养猪户,隔了老远,就闻得到宋家位置传来的猪臭味。不过,顾迟意并没有嫌弃,反而大步朝着宋家方向去了。 等到了宋家门口,他看到院子里一个老头正躬着身拿着水瓢在给宋家的蔬菜地浇水。 顾迟意从记忆里调出这人的相关记忆,喊了声:“宋老。” 老头似乎有些耳背,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于是,顾迟意又大声道:“宋老。” 老头这才转过身来,见是顾迟意,脸上顿时露出和蔼的笑容,道:“迟意啊,你怎么来了?” 顾迟意认得宋老,当初家里给便宜娘亲送葬的时候,宋老家捐的钱两最多。本来,顾父还在世的时候,两家关系还不错,只是后来顾父过世后,两家就没什么来往了。 宋老头子今年七十多岁了,算是老寿星了,却依然精神抖擞,元气十足。 “我想买你家的猪鬃毛。”顾迟意开口道。 宋老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遍:“你要买猪鬃毛?” 顾迟意点头说是。 “你买这个做什么?”宋老皱起眉头,“你要的话,我就当送给你好了,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就算市场上有猪毛毛笔,这些猪鬃毛也卖不了大钱。作为顾家的旧友,宋老很乐意送顾迟意这个人情。 顾迟意摇了摇头,这事不好解释,只说:“宋老,我有用处。” 宋老还是不肯收他钱,顾迟意是个不善推辞的人,见他如此坚决,也就没有再坚持下去。 宋老爽快得很,直接带着他去建在屋子旁边的猪圈。才一靠近猪圈,一股臭得让人几乎晕过去的屎尿味扑鼻而来。宋老拿了把剃刀,亲自帮他刮猪鬃毛。 顾迟意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一头活猪,看着这一头头猪拼命地挤过来,吵得唧唧歪歪的,他只觉得自己头又疼了。 宋老见他又扶着头,以为他是之前脑袋被重击留下的后遗症,忙大声道:“娃,你还是进屋休息一下吧,老头子刮完猪毛就给你送来。” 顾迟意忙摇头,说:“不碍事,我在这里等着你。”他还没那么娇贵,早先也是在农村里度过的,还下地种过田呢! 宋老动作飞快,手起刀落,飞速将几头猪的猪鬃毛全都刮掉了。然后将猪鬃毛塞给了顾迟意,顾迟意忙掏出一个布口袋,将猪鬃毛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虽然臭得要命,不过回去经过特殊加工,想来是可以用来制作牙刷的。 顾迟意收好猪鬃毛,跟宋老郑重地道了谢,然后就走了。 他顺道去了趟兽医张老家,将医治招财的医药费给还了。张老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多做推辞。临走时,他又送了顾迟意几包止血的药粉,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顾迟意回到家的时候,大丫已经起灶生火了,锅里头传来了阵阵饭香味。二娃三丫老四正在逗着招财,招财似是已经完全习惯了这里的环境,对几个小孩子表现出了超乎顾迟意意料的容忍。 见到顾迟意来了,几个孩子忙起身喊他大哥。 顾迟意蹲下-身,查看了下招财的脖颈,见伤口已经愈合了,没有感染的迹象,松了口气。 招财湿热的舌头舔了下顾迟意的手指,神情十分温和。 现在,几个孩子一叫它招财,它似乎就明白了那是在叫自己,总会抬起脑袋来看叫它名字的人。 毋庸置疑,这是一条极其通人性的狗。 午餐是纯稀饭,没有配菜,然而,顾迟意还是挺满足的,总算可以吃上一顿饱饭了。 这时候,向来鬼精灵的三丫小小声地问:“大哥,招财还没吃呢?” 顾迟意看了眼趴在稻草堆的招财,吩咐大丫:“大丫,去盛小半碗的米汤给招财。” 招财大概是饿坏了,当看到一碗米汤放在自己面前,它便撑着身体拼命地舔着米汤,只差将整个脑袋都扎进碗里头了。 几个孩子看得都笑了,连一向稳重的大丫都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午餐过后,顾迟意又准备入山了,他记得之前有遇到过一片野竹林,他打算去砍一棵过来,用竹子当作牙刷柄。 拿着一把柴刀,他就朝着附近的山出发了。 他对这片山很熟悉,记忆里,他已经来过了许多次。熟门熟路地顺着小径往上走,最后便看到了一片竹林。 这是一片很茂盛的竹林,顾迟意原身以前来过几次。正当他拿起柴刀打算砍竹子的时候,忽然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时,弹幕更加疯狂了—— “顾教授,注意危险!” “哦不,顾教授,你还没开始直播多久,就要葬身野兽肚子里了。” “直播公司,快出来,你们选中的人危险了!” …… 顾迟意浑身一僵,然后缓缓地扫视着四周,在背后不远处,一头毛发稀疏的野狼正呲着牙,两眼露出了饥饿的寒意。顾迟意下意识地握紧柴刀,不多时,汗便湿透了他的衣服,不知道是热到的还是吓到的。 顾迟意在现代的时候,从未见过豺狼虎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还是这么近距离地跟一头狼面对面。 他不敢将视线转移开来,也不敢示弱,因为他听说一旦你示弱的话,那些野兽就会立刻朝你攻击,你得表现得跟它一样强大,它才会心里有所顾忌。 不过,看眼前这架势,这匹狼似乎是一头孤狼。这个消息让顾迟意微微松了口气,对上狼的时候,最怕的是对方成群结队。狼群的团队意识很强,要是遇上狼群的话,他铁定没有逃命的可能。 不过,再多的常识也抵不过眼前这头狼饥饿的事实。顾迟意心里有些发怵,看来这一战是避不开的了。 在一阵僵持中,顾迟意也意识到对面这头狼在掂量他的威胁性,所以暂时不敢动。但是,随着日头逐渐升至半空中,这头狼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扑了过来。 忽然一道黄色的影子快速闪过空中,一把扑倒了那头狼。那头狼完全没注意到这黄色的影子,猝不及防地被扑个正着。 顾迟意定睛一看,原来是招财! 只见它和这头狼撕咬在一起,这头狼大概是头老狼,年老体弱,所以被招财死死压住,咬着喉咙。 顾迟意握紧柴刀,冲了过去,怒吼一声:“招财快让开!” 招财机灵地朝旁边打了个滚儿,顾迟意的柴刀已经落在了这匹孤狼的脑袋上。这一下重击直接将这匹狼的脑浆都给砸出来了,血和脑浆溅得四处都是。 顾迟意却没有停手,一连砍了数次,这才软下身体来,瘫坐在草地上。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掌心都是湿漉漉的汗,柴刀几乎要从他手里滑落了。 他拖着疲软的身体,看了眼正舔着狼血的招财,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 直播弹幕却道—— “总算是松了口气,吓死人了。” “顾教授威武!” “刚刚那气势真不是盖的,我都迷上顾教授了。” “好人有好报,幸亏顾教授收留了这条狗,不然今天恐怕就死定了。” …… 拖着这头狼尸和砍下来的竹子,顾迟意带着招财回去了。至于招财怎么从家里偷偷跑出来,还尾随着他进入山里,他是完全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多看了眼招财,只见它摇着尾巴,一路追随着顾迟意。然而,对顾迟意以外的村里人,它却是极度的戒备。 不多时,顾迟意带回了一具狼尸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 村里头的老人说,这肯定是一头被狼群赶出来的狼,顾迟意运道不错,没有遇上狼群。否则,一百个顾迟意和招财都不够填饱狼群的肚子。 村里的小孩也围在了顾迟意家的院子里,好奇地看着这头狼。不过,这头狼的脑袋已经被顾迟意砍下来了,所以他们去顾迟意家的时候,只能看到狼的躯体。即便如此,大家还是看得啧啧称奇。 二娃憨憨地看着顾迟意,道:“大哥,这狼皮剥下来,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脑袋瓜灵活的三丫翻了个白眼:“就这皮毛,谁肯买啊?” 也是,这是一头老狼,皮毛稀稀疏疏的,暗淡无光,恐怕是不好卖的。那些高门大户可挑剔得很,普通人又不会买这种狼皮。 顾迟意清洗了一下脏兮兮的手,吩咐大丫处理这具狼尸,然后自己鼓捣竹子去了。 他要造出这个朝代的第一把牙刷。 第5章 首把牙刷 首先,顾迟意将猪鬃毛反复冲洗,直到它露出原来的颜色,然后用梳子将杂屑梳掉,紧接着放入锅内蒸煮消毒,最后将猪毛放在阳光下暴晒。 然后,他将一小块竹子削成手可以握的程度,再把它冲洗干净。紧接着在牙刷柄上钻出一个个洞来,这是一项苦力活。他花费了半个时辰才将牙刷柄的洞钻好。 牙刷柄的洞洞一共是两排四行。 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地拍摄着顾迟意的一切动作,那群未来人兴奋起来了,总算是可以看到古人如何发明牙刷的。 顾迟意一边做一边解说:“大家都以为牙刷是西方人发明的,其实早在古代秦汉时期就已经有牙刷了。唐朝的时候,才有选骨植毛的牙刷,就是类似于现代,也就是2017年那个年代的牙刷。到了明清,中国更是有专门卖牙刷的店铺。当时,牙刷可是只有王公贵族才用得起的。或许是这个缘故,牙刷并不流行” 弹幕的回复十分激烈—— “bullshit!(注:意思是胡说八道)” “那个胡说八道的,有种你出来,我们星网里单挑,看我不将你的机甲打飞!” “好像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 …… 顾迟意无奈地看着弹幕,西方派和华夏派开始扯皮了,互相攻击,十分激烈。 等这一个时辰过去的时候,猪鬃毛已经被晒干了。闻了闻猪毛,没有任何异味,顾迟意这才放心下来,光是给猪毛去味这一项活儿就够他忙的了。 然后,他用一条结实线将猪鬃毛扎好,紧接着,通过引线,将猪鬃毛固定在洞洞上。过了半个时辰,第一把牙刷总算是制好了。 大概是熟能生巧,接下来,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半个时辰就可以做好一把牙刷。等天黑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二十来把牙刷了。 今天的晚餐还算丰富,居然有狼肉。不过这个朝代,调料并不如后世那么丰富,而且家里也确实穷得买不起调料,所以狼肉只是水煮的,一点味道都没有,而且咬起来十分费劲。 看着他们的饭菜,直播间里一片同情声。 倒是招财吃着狼肉,吃得津津有味的。 由于今天招财变相地救了顾迟意一命,所以大丫额外开恩,给了招财不少肉吃。招财也不挑食,来者不拒,即便是熟透了的狼肉,它也没有嫌弃。 见招财真的是把这里当家了,孩子们又将招财当作玩伴,顾迟意也渐渐歇了将它送走的心思。 次日,顾迟意小心翼翼地将那二十几把牙刷装在油纸中,朝着县城再次出发了。 天擦着黑的时候,他就出发了,等到了县城的时候,他发现县城的门居然还没开。门口也等着不少要进城的人,不少人是来卖蔬果以及其他货物的。 顾迟意靠着城门边的墙壁,歇息了一会儿。昨晚他太兴奋了,加上蚊虫叮咬,结果一夜没睡好。 等听到城门大开的声响,人群顿时拥挤起来,一个挤着一个,拼命地想要先入城,占据一个好位置。 顾迟意被这股人流推挤着涌入了城内,然后,他快步冲到了菜市场附近的一条热闹大街,摆起摊来。 将二十几把牙刷齐齐地摆放在油纸上,旁边的人都在侧目,这卖的是什么玩意儿啊? 由于顾迟意这里卖的东西最为奇特,路过的人不少都会多看他一眼,但是来问的却是很少。 顾迟意一看,这可不行。再一看四周的人,吆喝声不断,全都在大力推销着自己的产品。 他也一狠心,舍下脸皮,大声喊起来:“卖牙刷,专门清洗牙齿的牙刷,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这么一吆喝,还真有几个人驻足观看。甚至有一个人蹲了下来,反复查看着几把牙刷。 “小哥,这怎么用?” “放入嘴里,刷牙齿就行了。”顾迟意见这人真的要把牙刷往嘴里放,忙道:“别,这位爷,您是要买吗?不然,沾了口水的牙刷别人可不会买。” 那人动作僵了僵,然后放下牙刷,脸臭臭地走了。 顾迟意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忙着招呼其他人去了。 一个好事者围过来问:“小哥,这牙刷多少钱一把?” “二十文一把,童叟不欺。”顾迟意笑眯眯道。 “二十文!”那人呼了声,“你怎么不去抢啊?” 由于顾迟意开的价格高,所以很多人多围过来看这二十文的牙刷是什么玩意儿。 顾迟意一边解说用法,一边推销着这些产品。 “这牙刷,可比柳条好用多了,刷起来更方便更干净……”顾迟意从不知道自己的口齿也可以这么伶俐,一出口就是滔滔不绝的好话。 这个世界,牙刷还没发明出来,顾迟意算是占了先机。 一个穿着丝绸乡绅模样的人也忍不住凑过来看热闹,见顾迟意说得这么好,他便让下人挤开人群,高声道:“给我来一把牙刷!” 顾迟意大喜,这可是卖出去的第一把牙刷,于是他忙将牙刷递给了那乡绅。那乡绅把玩了一番,又在手上刷了刷,见没有掉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一下子,二十文钱进账了。 顾迟意心里有些开心,这算是开门红了。 有了第一个人买,就有第二个人买。 没想到,到了下午的时候,牙刷竟然已经卖完了。顾迟意看了看天,已经不晚了。正要起身收摊的时候,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人朝他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这位小哥,慢一步!” 顾迟意停下脚步,看向这少年人,不会是来退货的吧? 这少年人在原地喘了片刻,才缓过劲来,他急急忙忙道:“你还有那牙刷吗?我们家老爷还要。” 顾迟意松了口气,原来不是退货的。 他为难地说:“都卖光了。” 少年人又问:“那你下次来摆摊是什么时候?” 顾迟意说:“大概后天吧!你们家老爷要多少把牙刷?” 少年人说:“大概二十来把吧,要送人的,还有家里头要用的……” 顾迟意大喜,这可是大客户,他当下满口答应:“后天我还会过来。” 少年人得到了答案,满意地回去了。 怀里揣着几百文,顾迟意的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起来。然而,更大的危机感袭向了他。 这牙刷终归不是什么秘诀,只要日后有心人想模仿,也是很简单地就可以做得出来的。他现在大概只能再赚个一两个月的牙刷钱,再下去,其他人大概也会跟着模仿。毕竟,一把就卖二十文,实在是利润丰厚。 顾迟意坚信,无论哪个朝代,模仿和借鉴都是存在的。 他没有直接回家去,而是去了药房。 直播间里,弹幕开始刷起来了—— “顾教授,你忘了回家的路了?” “我是去药房。”顾迟意解释道。 “去药房做什么?” “有了牙刷,怎么可以忘了牙膏。”顾迟意微微一笑。 这个朝代的人,刷牙用的是青盐,牙膏什么的还完全没有发明出来。 在前世古代,牙膏没有,牙粉倒是有人发明出来,所以顾迟意打算借用古方,制作出牙粉来。到前世宋代的时候,还有牙粉行,专门出售中药配制的牙粉。 他要购买的是松脂和白茯苓,据说这是苏轼配出来的牙粉,顾迟意也尝试过,确实有一定的效果。但是,据说苏轼用这款牙粉专门漱口用的,并不是用来刷牙的。 其实还有更复杂的牙粉配方,只不过那些用药原材料实在是太贵了,他买不起。就算他买得起,也卖不起,这个小县城的富人还没那么多。要是顾迟意生活在京城的话,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弹幕里的人有些无奈—— “顾教授,你要努力赚钱啊,然后带我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总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个山沟沟里吧!” “刚刚那配方不错,不过材料的话,可能还得回地球寻找一番。” “人类数千年没回地球了,不知道那里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联邦现在重启华夏文明断层研究项目,未来肯定会回到地球,重现先祖荣耀的。” …… 在药店里买好了松脂和白茯苓,让药房里的学徒捣成末,用纸装成几包。顾迟意注意到了,这纸十分的粗糙,质量极度的不好。为了防止纸包里头的药末漏出来,学徒还给他包了好几层纸。 “没有更好的纸吗?”顾迟意问。 学徒愣了下,有些不高兴了:“我们家用的纸是最好的了,其他药堂还用不起纸呢!” 这就是最好的纸?顾迟意看着这发黄粗糙的纸,默默地将这个疑问咽下肚子。 弹幕里的人更疯狂了—— “顾教授,快点发明纸吧,不是有造纸术吗?我们华夏的四大发明之一!全星系的人都知道。” “可惜我们只知道造纸术,不知道纸是怎么造出来的?” 顾迟意有些奇怪:“未来不用纸吗?” “当然不用,现在都是用电子技术的,也不用担心文件丢失。有星网,什么都丢不了。” “就是就是,顾教授,快点直播造纸吧!” …… 不用纸的话,那么上厕所怎么办?顾迟意默默地将这句话咽下去。 接下来,是时候让这群未来人见识一下古代人如何发明的纸。 第6章 是山寨货 顾迟意没什么材料,打算制作竹纸,毕竟这个原材料对他来说,比较好找到。 不过,这事得先放一放,毕竟他还得赶着制作牙刷。宋老家给他的猪鬃毛还剩下不少,还能再做个二十几把。第二天,他便开始忙活了,二娃三丫见他一个人做得辛苦,便毛遂自荐,想要帮忙。 顾迟意便让他们两个帮忙钻孔,毕竟这项技术比较费时间。 老四则是乖乖地呆在一边和招财玩耍。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考核,招财对孩子们表示出了前所未有的亲近,顾迟意总算是认同了招财,没有再阻止孩子们跟招财玩耍。 有了二娃三丫的帮忙,一个上午的时间,牙刷便做好了。 直播间的人变得有些少了,只有几个人在发言—— “唉,顾教授,这些活儿可以直接交给二娃三丫去做,你干嘛不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让大家见识一下纸是怎么发明出来的?” “就是,如果顾教授你造出纸来,我打赏你一万点星币。食言的话,我就直播吃翔!” …… 顾迟意想了下,觉得这个提议可以,便尝试着让二娃三丫独自做牙刷,没想到他们很快就上手了。 这时候,又有弹幕跳出来了—— “顾教授,你要有危机感,牙刷制作是很好模仿借鉴的,毕竟不是什么很难的活儿。” “就是,你看,连几个孩子都做得出来。” …… 顾迟意叫上招财,就往山上去了。不过,自从上次遇到了狼,他对这座山总有些心理阴影。不过,他现在也是穷得没办法了,所以就忍着不适,带着招财,上了山。 好在那片竹林离山脚比较近,所以顾迟意用不着深入山林。招财一路跟随着他,让顾迟意有些许的安心。 费了一些力气,砍下十来根竹子,将竹梢上的嫩竹砍下来,顾迟意将这些嫩竹装入了背篓里。 这一趟很顺利,没有任何意外。 等回到了家,顾迟意才开始介绍了—— “纸,有说最早是蔡伦发明的,也有说蔡伦只是改进造纸术,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需要你们穿越到东汉,看看情况了……” 弹幕开始刷屏了—— “顾教授,我们一共派了好几位穿越到古代,你不是唯一的一个。” “不过,你却是最有意思的一个。” “其他人简直是草包,都是嘴皮上功夫强,动手功夫弱智的白痴。” “还有个人连灶都不会用,差点烧了整个厨房,丢死人了。” “切换到东汉频道去,问问那个播主,看到底是不是蔡伦发明的纸。” …… 顾迟意心里微微一惊,随后释然,好在这不是竞争上岗,不然压力可就大了。 不过,连他都对这个答案有些好奇,但是,很快的,话题就被扯开了。 “顾教授,赶紧动手呀,我们等着呢!” “星币准备好了,就等顾教授造出纸来了。” …… 顾迟意开始微笑介绍:“造纸有四个步骤是不变的,第一原材料的分离,第二打浆,第三抄造,第四干燥……” 造竹纸的过程十分麻烦,顾迟意也是从古代书籍记载中得到这些步骤的,但是他毕竟是第一次制作,所以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摄像头十分尽责地将他的准备材料过程记录下来,顾迟意道:“竹纸不是一蹴而成的,需要几天的功夫,而且我第一次尝试,不知道行不行。” “顾教授,你绝对可以的,我们相信你。” “顾教授,要有自信啊!几个播主中,我最看好你了。” “顾教授,我们都是你的粉丝!” …… 顾迟意道了声谢,然后查看后台,已经有七千星币了,想起条件是一亿星币,他就觉得钱途渺茫。 竹子在制作之前,需要浸泡百来天的时间。 次日,顾迟意又去卖牙刷了。大丫要买针线,所以也跟着他一起去了。。 这次,他还是选在老地方摆卖牙刷。过了老久,看的人倒是挺多的,买的人倒是没几个。这时候,大丫买好针线回来了。 顾迟意让大丫帮忙看着摊子,自己则是去逛了起来。结果,才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人吆喝:“卖牙刷啦,卖牙刷——” 顾迟意一怔,上前去看了下,真的是牙刷,而且跟他摊子上的几乎一模一样。价格还比他的低上许多,一支牙刷才十文钱。 这下子,顾迟意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牙刷卖不出去的原因了。 直播间顿时热闹起来了—— “哇擦,古人的模仿借鉴能力这么强悍!” “切,华夏人不是一贯擅长山寨吗?” “楼上的白皮猪,有种机甲赛场出来单挑!” …… 顾迟意也没说什么,毕竟牙刷并不是什么很难制作的东西,稍微一想就想得出来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别人会跟进得这么快。 不过,顾迟意没有跟着降价,只是附送了牙粉。这样一来,还是有不少富人愿意买他的帐的。 到了下午收摊的时候,还有五根牙刷没卖出去,牙粉倒是卖光光了。 顾迟意对这个结果算是比较满意,剩下的几根牙刷刚好给家里人用。 而之前承诺要来买牙刷的小厮也没再来,顾迟意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这牙刷谁都做得出来,许是他们觉得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吧! 趁着还有点时间,顾迟意便去转了书肆。 这个县城名叫白山县,县城不大,只有一家书肆专门卖书兼卖笔墨纸砚。 顾迟意进去的时候,掌柜的很冷淡,只抬了抬眼看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会他了。 在刚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时间,他也曾问过一些人,现在是什么皇帝在位。可是,这些人只不过是农夫,对国家大事并不关心,根本就说不出个一二来。 顾迟意也在直播间里头问了,然而,这些看直播的人也不知道他穿越到哪里去。 “顾教授到底穿越到哪个年代了,好期待答案。”一条弹幕飞过去。 “直播公司有点不负责任,这样子就把人送到古代,会不会有危险?” “顾教授,去翻翻史书,说不定可以找到答案。” …… 顾迟意在一阵浓浓的书香味中,找到了一本史书,翻了翻目录,他微微一惊,这个完全不是他所在的世界,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这时候,直播间已经爆开来了,无数的弹幕飞快飞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晋江直播公司赶紧给我出来解释!” “已经拨打客服电话了,如果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报警!让星际警察来捉公司负责人!” …… 顾迟意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迫于压力,片刻后,直播公司才给出了回复—— “由于公司的失误,所以顾迟意顾教授被送到了平行世界。另外,经测定,顾教授有99%的可能性会影响到未来,所以为了避免蝴蝶效应,顾教授暂时只能呆在平行世界进行直播。” 顾迟意了然,如果过去改变了,那么未来也会改变,说不定有些未来人甚至会直接消失,任谁都不愿意出现这种可怕的情况吧! “不过,顾教授放心,我们可以将你接回来的。”晋江直播公司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顾迟意还能怎么办,为了回到2017年家人的身边,他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直播了。 弹幕却是不依不饶道—— “如果穿越到了平行世界,历史不一样,还有直播的必要吗?” “算了,顾教授,走一步算一步吧!你还是可以利用你的历史知识,向我们科普发明过程的。” “既然是平行世界,那么想来大部分都会是类似的。” “根据研究,有几个星系的文明发展极为相似。所以,顾教授呆的这个时空,历史应该也类似于我们的古代文明。” “啧,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 顾迟意看到直播间一下子疯狂涌入了无数个观众,想来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轰动了。 顾迟意只草草看了眼史书,然后又向掌柜的走去。掌柜这才抬起眼来,看了看顾迟意身上的粗布衣服,他微微皱了下眉头。 “掌柜的,我想问一下,现在是什么朝代,哪个皇上在位?”顾迟意直白问道。 掌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是来开玩笑的吗,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大梁朝,现在是景德10年。” 顾迟意这才确定自己确实是穿越到不知名的朝代里了。 直播间却是热闹起来了—— “擦擦擦擦擦,白瞎了顾教授这个负责任的历史教授了。” “怎么办,无法占据先知的优势了。” “晋江的老板出来,我保证不打你。” …… 第7章 就爱吃糖 顾迟意却是没多做停留,那个掌柜的俨然已将他看作是一个疯子了。 等回到家的时候,看到老四正拿着一个木瓢耐心浇余甘和香蕉树时,他的心才逐渐安定下来。就算是为了这几个孩子,他也要支撑下去。经过这些日子与这些孩子的相处,他已经将这几个乖巧的小萝卜头当作自己的孩子了。 老四年纪小,所以干活并不麻利,一瓢水洒得四处都是,还将自己的衣服打湿了。他却完全不在乎,拼命地给余甘灌水。顾迟意一看,这可不行,忙走到他身边道:“老四,不用再浇水了。” 听到顾迟意的声音,老四的手顿了下,然后转过身来,黑乎乎的大眼睛看着顾迟意,满脸欢喜地喊了声大哥。顾迟意忍不住捏了捏他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小脸蛋,然后将他手中的水瓢拿走,牵着老四的手就往屋里头走。 屋子里几个孩子都在,大丫在绣手绢,二娃三丫则是在制作牙刷。 这天气热得整个屋子都热烘烘的,跟蒸笼一样。地板上还特意洒着井水,以降低屋内温度,然而这似乎没有多大效果,几个小萝卜头还是满头大汗。 察觉到有人进屋,几个人都抬起头来,然后全都喊了声大哥,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围上来了。 顾迟意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油布包裹,然后拆了开来,再一看,赫然是几块麦芽糖。 “这是给你们的零食。”顾迟意说。 几个孩子自发地分了糖块,最大的那块还特别留给了老四,只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那个,也是最受宠的那个。 老四拿着糖块,看了又看,最后似是下了极大决心似的,将糖块放在平摊的掌心,看着顾迟意道:“大哥,你也吃糖糖。” 弹幕跳了出来—— “这孩子真的是个小天使啊,要是我也有这么一个孩子该多好啊!” “顾教授人真好,还给孩子们买麦芽糖。” “忽然也想吃糖了,怎么办?顾教授,快告诉我们麦芽糖的制作方法!” …… 顾迟意笑了笑,道:“老四,大哥不爱吃糖,你自己吃。” 然后,他在心里道:“麦芽糖,是中国最早的人工糖类。饴、饧在古代,主要指的是麦芽糖的制成品。饴指麦芽糖糖浆糖稀,相对而言,饧指糖块,要硬一点。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做给大家看,原材料也挺简单的。” 这时,弹幕跳得更厉害了—— “等回到地球,我要卖麦芽糖。” “顾教授,你要是现在马上制作出来,我就给你一万星币。” …… 就冲着观众打赏的星币,顾迟意立马出去,挨家挨户地跑去问,最后在村里的一户人家买了一斤小麦和一斤糯米。 孩子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纷纷过来围观。 顾迟意将布袋装好的小麦倒入一个脸盆里,清洗干净,等待这些小麦发芽。 “还要再等上两三天的时间,”顾迟意道,“需要等这些小麦发芽了再说。” 弹幕纷纷跳出来——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的。” “好期待啊!” “等人类重回地球的时候,一定要将麦芽糖做出来。” …… “奇怪,你们连麦芽糖都不知道吗?”顾迟意问。 弹幕接着跳出来了—— “不,只是听说过没吃过,我们平时都只吃营养液的。” “人类好久没吃上一顿美食了,先祖们真是太幸福了。” “我们的未来就拜托顾教授你了。” …… 顾迟意摇头笑笑,看着还在做牙刷的几个小萝卜头,也没有阻止他们,反正他们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他想了想,然后说:“二娃三丫,等这些牙刷做完后就不用再做了。” 二娃只是哦了一声,三丫却是问了:“大哥,为什么呀,牙刷不是很赚钱吗?” 顾迟意说:“咱们家在卖,别人也在卖,以后赚不了多少钱了。这些牙刷,我们就留着自己用吧!” 三丫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这些牙刷可以卖出大价钱呢,可谁想已经有人跟风模仿了。 大概是这个缘故,三丫做出牙刷来,也有些慢吞吞的,权且当作打发时间。 又过了几天,顾迟意开始制作红曲米酒。 由于他提前预告了制作时间,所以万千未来人守着那个时间段,等着红曲米酒的制作。摄像头十分清晰地拍摄下顾迟意制作红曲米酒的过程。 直播间已经挤爆了—— “啊啊啊啊,好激动,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好想也喝一口啊!” “顾教授,等你赚够了星币重塑身体,就来到未来吧,我保证你会受到熊猫般的待遇。” “顾教授,我已经是你的粉丝了,一万星币送上,请不用客气。” …… 顾迟意没有时间去看弹幕,他忙得满头是汗。 过了一个时辰后,他才处理好一切,然后歇了口气,才去看后台。然后他吓到了,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他的后台收益已经是五万星币了。 未来通货膨胀吗,所以才有这么多钱?顾迟意怀疑道。 又过了几天,不用顾迟意自己想起,就有粉丝提醒他了—— “顾教授,别忘了今天要制作麦芽糖的,你都说了两三天的时间足够发芽了。” “顾教授,我等了好久了,你快点。” …… 顾迟意在粉丝们的催促下,拿出了装小麦的大碗,只见小麦已经悉数发芽了。 将小麦连根拔起,剩下的就是绞碎了。由于没有搅碎机,他只能用手工将小麦切碎。糯米在昨晚睡觉前已经洗净浸泡了,将糯米煮得快烂了,他才让糯米出笼。 在这期间,他关闭了弹幕,全神贯注地做着。几个孩子也凑在一边观看,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三丫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大哥,你要做啥呢?” “麦芽糖。”顾迟意说。 几个孩子一听就兴奋了,老四忍不住一直踮着脚尖,两手扒着灶台,拼命地看着,似乎很是心急。顾迟意一看这几个孩子着急的模样,就知道是给馋的。 顾迟意蒸煮完糯米后,将糯米放凉几刻钟的时间,然后将煮熟的糯米和切碎的小麦混合在一起,等待发酵。 “再发酵个五六小时就可以了。”顾迟意说。 未来人简直是难以相信了—— “卧槽,这么简单!” “就算看起来很好做,顾教授还是很厉害。” “刚刚从东汉时期播主的直播间过来,那个播主简直是个蠢蛋,整天哭诉着要回去。” “打赏一千星币。” …… 顾迟意将依依不舍盯着那个盆子的孩子赶出灶房:“好了好了,晚上睡了一觉,明天早上就可以吃到麦芽糖了。” 几个孩子这才挪着脚步,去准备洗漱了。最近,这些孩子迷上用牙刷了,老四刷牙刷得最勤快,每天早晚都洗刷一遍,一切向顾迟意学习。其他孩子倒是有点懒洋洋的,只是早上刷一遍。 第二天,孩子们一大早就起来了,显然都惦记着麦芽糖的事情。 顾迟意看到这些孩子的样子,忽然想起了前世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制作冰棒的事情。那时候,母亲做绿豆冰棒时才刚刚将模具放入冰箱,自己就迫不及待地老是去开冰箱,看看模具里的绿豆汤是否结冰。为此,他还被母亲训了一顿。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思念2017年的家人了。 这是,一只暖和的小手搭住顾迟意凉凉的手背,顾迟意一看,是老四。他看着顾迟意,迫切道:“大哥,我想吃糖。” 顾迟意说:“再等等。” 说着,他拿出一块干净的布袋,开始过滤,不多时便过滤出一堆白色的水来。然后起锅,不断地熬煮着这些白色的汁,过了会儿,锅里头的液体开始起泡,他便灭了柴火,然后将制好的麦芽糖放凉。 只是几个孩子却是等不得了,一直追问:“大哥,可以吃吗?” “等一会儿,等凉了再吃糖。” 几个孩子便盯着那盆熬好的麦芽糖,等啊等,最后顾迟意道:“可以了。” 几个孩子发出欢呼声,忙去拿碗了,分吃麦芽糖糖稀了。 顾迟意这才打开直播间的弹幕,弹幕一条又一条地跳着—— “好想尝尝味道!” “跪求顾教授穿越到未来,我要当顾教授的学生!” “顾教授,来未来吧!” …… 顾迟意笑笑,然后回复道:“谢谢诸位打赏和厚爱,不过我在21世纪还有家人,所以……” 后面的话虽然他没说,但是大家都明白。大家都可惜了一声,然后又期待顾迟意刚酿好的红曲米酒能卖出去了。 过了几日,顾迟意便去了县城里最大的酒肆。他将红曲米酒装在一个小小的酒坛子里,这个小坛子还是他找村里人买的。很便宜,不过花了几文钱而已,算是友情价了。 这酒能不能卖出去,就看这一次的交易了。 第8章 酿酒出售 顾迟意将小坛子洗刷得干干净净,然后放在阳光下暴晒消毒,隔了天,他才将红曲米酒舀入小坛子里。 掀开酒缸的盖子,一股浓厚的酒香味便扑鼻而来,即便顾迟意不是嗜酒的人,也要沉迷于这股酒香味中。 几个孩子都围了过来,一个个盯着那红色的米酒发呆。 三丫看着顾迟意将酒舀入坛子里,然后道:“大哥,这是卖钱的吗?” 顾迟意点点头,说:“是要卖钱的。” “可以卖很多钱吗?” 顾迟意无奈地看着三丫,这个小财迷,现在满心里估计都是怎么赚钱的事情。 “大概可以吧!”顾迟意也不敢打包票。 弹幕适时飞过—— “顾教授,你还是来未来吧,这些酒可以卖大价钱的。” “肯定可以卖大钱的,顾教授,我看好你!” …… 老四流着口水道:“大哥,有钱了就可以吃糖糖……” 顾迟意摸摸老四的脑袋:“糖吃多了牙齿会疼的。” 老四皱起一张小脸蛋,似是在思考顾迟意这句话。这些日子,由于伙食有了改善,所以老四他们的脸蛋上总算是多了些肉,看起来有点肉乎乎的,这才是这个年龄孩子应该有的模样。 顾迟意将坛子的口封好,然后放入了背篓里,吩咐这几个小萝卜头道:“出去玩别乱跑,记得按时回家……” 几个孩子都应下来了。 顾迟意这才出发了,离开之前,他曾经在村子里打听过了,这附近最大的酒肆在县城里。顾迟意打算去那里碰碰运气,他对酒也有所了解,对自己酿出的酒有几分信心。 酒肆就在最热闹的坊间,一面青色酒旗高高悬挂,就算是老远的地方,都一眼看得出这里有一座酒肆。 一条条弹幕飘过去了—— “这就是后世的酒吧了吧!” “这家酒吧看起来蛮大的。” “顾教授,别紧张,看好你!加油!” …… 顾迟意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介绍:“看得到那面酒字的酒旗了吗?在古代,若是酒家有酒,酒旗就会挂出来,若是酒家没有酒卖,酒旗就会放下来。” “原来是这样子啊,顾教授威武!” “看来今天这家酒肆有酒啊!” …… 顾迟意微微一笑,不多时,人已经走到了酒肆门口。屋里热闹得很,不少人在这边吃酒。站在门口,就闻得到一股凌冽的酒香味,整个人似乎都被这股酒香味浸透了。 他抬脚就跨入门槛,一个小二早已迎了上来,脸上挂满了笑容:“这位客官,想要什么酒?” 顾迟意说:“我想见你们的东家。” 说着,他看向了柜台里圆圆胖胖的掌柜。 小二有些为难,便道:“这事还得问我们家掌柜。” 顾迟意说:“那你先去忙吧,我去问问掌柜。” 小二哎了一声,去迎接其他客人了。 顾迟意朝着掌柜走去了,掌柜正在算账,察觉到有人过来,这才抬起头来。他面上带着几分客套的笑容:“这位客官,您这是……” 顾迟意也不迂回,直接道:“我有一传家秘方酿出的米酒,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掌柜微微敛去了几分笑,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他的衣服是最底层贫民才会穿的粗布,而且上面打满了补丁,一看就知道他家是个贫穷之家。 可是,这少年的神情却是大大方方的,丝毫没有一般少年的拘束和不安。 掌柜一边在心里揣度着这人,一边问:“什么酒?” 顾迟意将背篓放了下来,取出背篓里封了口的小坛子,递给了掌柜。 掌柜正要接过来的时候,忽然顾迟意手一松,整个小坛子啪啦的一声,掉落在地,碎成了几块。 这声清脆的响声让整个酒肆的人都回过头来,看向这边。 只闻得到一股极为浓烈醇厚的酒香味掩盖住其他的酒香味扑鼻而来,来这里的客人都是嗜酒好酒之人,一下子沉迷在这股浓烈的酒香味中。 再看这香味的来源处,只见地上满是红色的酒水,那股让酒鬼们着迷的酒香味就是从地上那红色酒水传过来的。 “好酒!”一个人拍了下桌子,大喝一声,“掌柜的,这是什么酒?” 掌柜的怔了下,下意识地看向顾迟意,顾迟意带着笑容道:“红曲米酒。” 掌柜的抹了抹汗,忙应付那些要来买米酒的人,道:“大家都请稍等,这酒要晚一点才会出售。” “那这酒什么时候能卖?” “这个、这个……”掌柜连连抹汗。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群人,掌柜的不得不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位少年。只见他带着自信的笑容,仿佛刚刚那坛子摔碎一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未来人纷纷发言了—— “顾教授,你好狡猾!” “顾教授,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不愧是我的偶像,智商绝对突破人类极限了。” …… 吩咐店小二看好店,掌柜就带着顾迟意往后面的堂屋走。 “你这酒还有多少?”掌柜咳嗽一声道。 顾迟意道:“还有两三坛吧!” “这么少!”掌柜失声惊呼。 顾迟意说:“这只是试卖,掌柜的如果有意向,不如我们来谈谈分成吧!” 掌柜说:“五五分。” 顾迟意摇摇头:“我要七三分,你三我七。” 掌柜再次皱起眉头,看着这个狮子大开口的少年,虽然很不高兴,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条件他不得不接受,毕竟秘方可是掌握在对方手中,他随时可以找其他酒肆合作。 他也是懂酒之人,一眼就看得出这米酒是好酒,必能打开销路。如果让这次商机逃走的话,恐怕东家会扒了他的皮。 “六~四分成!”掌柜咬牙道。 顾迟意摇摇头,作势要走,掌柜气坏了,也顾不上其他的,忙拉住顾迟意的袖子道:“那就依你所言,七三分成吧!” 顾迟意这才停下脚步,微笑地看着掌柜。掌柜有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可不是普通的少年,他简直狡猾得一头狐狸似的。 掌柜难得地沉下脸,心情有些不虞。随后,他才挤出一丝笑容:“我们这就签订合约吧!” 顾迟意点点头,说:“掌柜的,你来草拟文书。” 掌柜斟酌了片刻,磨磨蹭蹭地写好了文书,然后才递给一边喝茶的顾迟意。 顾迟意接过来,一一认真地看下来,末了,他冷笑一声:“掌柜的,莫不是以为我年少好欺负,所以才写出这么一张合约来糊弄我?” 真别提,顾迟意这一声冷笑带着几分不屑,让掌柜的心里猛地一缩。 掌柜的额头直冒冷汗,心里暗骂:这个穷小子,居然识字?真是倒大霉了! 他尴尬一笑:“我这就重新写一份。” 于是,他又磨磨蹭蹭地重新书写一份,这次他学乖了,将合约写得合理一些,没有再糊弄顾迟意。 顾迟意扫了一眼的同时,那群未来人也在议论纷纷—— “这个掌柜的不靠谱啊!” “刚刚居然写着顾教授一,他们家店铺九,真黑!” “顾教授,为什么不换一家合作呢?” …… 等签完合约后,还得去官府画押纳税。没有经过官府官印画押并未纳税的,是白契,不具备法律效应的。也就是说,如果掌柜不认账,那么顾迟意是一分钱都拿不到,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而且,没经过许可的话,私自酿酒出售是要砍头的,因为酿酒浪费粮食,酒的利润又高,国家是不允许大规模酿酒的情形发生的。 搞定一切之后,已经是大中午了,掌柜的也没了先前的殷勤,神情一直淡淡的。顾迟意也不介意掌柜是什么心情,反正接下来顾迟意马上就有大笔收入了,他的心情倒是不错。 回去的时候,顾迟意又买了一些糯米,红曲家里还剩下许多,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家里的调味料也没有了,所以顾迟意又买了一些调味料,这个朝代盐酱醋糖都已经出现了。然而,在未来,酱醋糖的发明,这些都是已经失传的古方。 于是,顾迟意不得不向这些未来人介绍这些东西是如何生产的。 第9章 改进酿醋 “醋,古时候又称苦酒,醋是经过酒里头的乙醇与酒曲中的醋酸菌在氧化下成为醋酸形成的。如果大家想看的话,我这边有一个制作上等香醋的法子。”顾迟意心道。 “顾教授,你太厉害了,连这个都知道!” “星币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顾教授造醋了。” “顾教授,我要给你生猴子!” …… 顾迟意并不在意这些人说的话,经历了车祸后,他的心态已经很淡然了。现在,除了星币,大概没什么事可以触动他的敏感神经了。将装酱醋糖的坛子都放在背篓里,然后他去了县城里最大的米店。 “接下来,我要买一些制醋用的材料。”顾迟意一边在直播间说一边朝着米店去了。 大概是午后的日头太毒的原因,米店这条街的人很稀少,米店里更是空无一人,只有老板坐在柜台前单手撑着脑袋,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顾迟意进入米店的时候,咳嗽了一声,老板猛地坐直起来,见有客人来,他下意识地挂上笑容:“这位客官,你是要买什么?” “大豆五斤、面粉五斤和三斛麸子。” “好嘞!”老板也没多问,立刻动作麻利地称起来了。 结完帐,顾迟意的背篓里已经装得满满的了,他不过十岁,身体还瘦弱得很,走了一段路后就直喘气。 直播间的观众顿时担心起来了—— “顾教授,你这具身体不行啊,我数了数,才走十分钟的路程,你就喘得不成样了。” “顾教授,抽空锻炼一下身体吧!” “我个人认为是伙食不够丰富,顾教授现在要注重的是营养搭配。” “去你的,顾教授都快穷死了,哪有闲心关注营养搭配。” …… 直播间里的观众开始吵起来了。 顾迟意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了背后有人在喊:“迟意——” 他转过头来,看到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儿正在朝着自己招手。 这个人,顾迟意认得,是村口的谢老,人很和气,跟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很熟,是个和事佬。只见他赶着牛车,朝着顾迟意喊着:“迟意,要不要坐我的牛车一起回去?” 顾迟意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自己的背篓实在是太重了,他走几步就喘气。于是,他也没推辞,连连道谢:“谢谢谢老的关心。” 说着,他爬上了牛车。此时,车上已经坐了四个人了,其中有一个是村口的小花姑娘。 见顾迟意爬上车,她很是嫌弃地看了顾迟意一眼,不过到底没说什么,毕竟这牛车是谢老家的又不是她家的。 顾迟意活了那么多年,哪里看不出来这个十几岁的小花是瞧不起自己。他冲其他人笑笑,其他人倒也没说什么。 只有一个态度比较热情的小伙子凑了过来,看着他的背篓,说:“哎呀,迟意,你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呀!” 小花接过话题,冷嘲热讽道:“你家不是穷得要大家凑钱才能葬下你的娘亲吗?” 顾迟意一听这话,猛地抬起眼,冷冷地瞪着小花:“你的意思,是我们家欺骗大家吗?” 顾迟意的眼神仿佛要将小花剐了似的,充满了冷意。小花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嘀咕一声:“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这么较真。” 顾迟意冷笑一声:“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小花被他这句话堵住了,脸都涨红了。 顾迟意见这个女人没有再唧唧歪歪的,也就不再理睬她了。 大概是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大家就都没有再说话,一路沉默地看着牛车回到了后吴村。 “怼得好,看好你,顾教授。”几条弹幕飞过。 然而,隔日起,顾迟意走在村子里,都觉得大家的眼神怪怪的。 直播间的粉丝们很敏感—— “刚刚那个擦肩而过的大婶还翻白眼了。”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 顾迟意摇摇头,他还得忙着回去制作竹纸,让这群未来人见识一下纸的怎么做成的。 才刚回家,他就听到了屋子里传来抽抽搭搭的声音,他吓了一跳,赶紧大步走进屋子里。 只见,老四正站在屋子里,小手不断地擦着眼睛,大颗的眼泪不停地滚落下来。 “怎么了,是谁欺负我们家老四了?”顾迟意心疼道。 三丫和二娃沉默了下,大丫也是一脸愤懑表情。 顾迟意扫视了一下这几个孩子,然后问大丫:“大丫,你来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待大丫开口,老四就一把抱住顾迟意的大腿,委屈道:“他们说哥哥撒谎,我们家明明有钱还骗大家说没钱,大家都说不跟撒谎的小孩一起玩。” 顾迟意愣了下,然后有些恼怒了,到底是谁在嚼舌根! 他想了想,抚摸着老四的脑袋,说:“那你说咱们有没有撒谎?” “没有!”老四坚定道。 “那既然咱们没有撒谎骗人,咱们哭什么。”顾迟意说。 这时候,三丫哼了一声:“老四不哭,他们不跟你玩,哥哥姐姐陪你一起玩,咱们不理他们哼!” 过了会儿,老四便被哄得露出了笑容。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变得特别快,刚刚还是乌云密布的脸,一眨眼就阳光灿烂起来了。 “肯定是那个小花姑娘。”无数条弹幕飞过去。 “顾教授,别孬,跟他们怼一怼!” “老四真可怜,也很可爱,好想有这么个乖巧的弟弟。” …… 对于这些流言,顾迟意是不在意的,他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赚取更多的星币。 直播间的观众开始提醒他了—— “提醒顾教授,那些竹子浸泡快一个月了,你也该准备准备了。” “还是先做醋吧,我倒是很好奇顾教授做出来的醋是啥样。” “先造醋还是先造竹纸,这是个问题,嗯!” …… 顾迟意说:“先准备造醋吧,毕竟还需要时间培养菌种。” 说完,他先将大豆洗干净,然后放入蒸笼里,打算蒸熟。 他坐在灶膛后面,不停地看着火,以免熄了。在这种大热天气,呆在灶膛这里简直是一种折磨。 大丫很懂事,立刻道:“大哥,我来帮你看火吧!” 顾迟意摆摆手:“你去忙绣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直播间开始疯狂涌入了大堆人—— “好激动,终于可以看到我华夏的醋是怎么发明的。” “顾教授,快看这里,我有个问题,醋是不是我华夏第一个发明出来的?” …… 顾迟意很耐心地解答问题:“不是,据说当时西方也是有醋的,不过,他们是用水果造醋而已。但是,论起谷物造醋,我国是第一个。” “这个答案,我很满意,给一百分。” “打赏顾教授一千星币。” “打赏顾教授五百星币。” …… 等大豆出笼的时候,顾迟意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了,衣服都湿漉漉的。 然后将大豆与买好的面粉加水调和,制成饼状,再搭上叶子,等待菌种在饼上繁殖。 顾迟意解说道:“再等上几天,曲菌孢子会在饼上面繁殖出菌丝,然后,曲菌又会繁殖出大量黄绿色孢子于曲上。古代人称这种长出黄绿色孢子的曲为黄蒸。这个方子是《齐民要术》里的神酢法,是上等香醋的做法,就是不知道这个朝代有没有这种做法。” 弹幕飞过—— “如果没有的话,顾教授要赚翻了。” “对了,顾教授,你干嘛不尝尝你刚买的醋?” …… 他们没提起,顾迟意都要忘了自己还打了醋回来。于是,他拿出一个小勺子,将装醋的坛子打开,然后舀出一小勺,放入嘴里。 片刻之后,他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这跟他在现代吃过的醋简直是天壤之别。这醋酸中带苦,虽然那丝苦涩味已经被压低了,但还是品尝得出来。这醋,一点都不好喝。 见顾迟意久久没有出声,直播间的观众就看出来—— “不好喝是吧?” “又是一个发财的方法了,顾教授,用你的香醋征服这个世界的人吧!” …… 顾迟意接着说:“你们猜得没错,这醋味道不太好。”岂止是不好,简直是……一语难尽。 然后他又说:“从酿酒到酿醋需要花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直到汉唐时代,醋仍然被称为苦酒。这个世界,大概是还没完全摸出醋的正确做法。” 直播间的观众很兴奋—— “顾教授,到你发挥能力的时候了。” “好期待顾教授利用丰富的历史知识,走上人生巅峰。” …… 顾迟意道了声:“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 第10章 指桑骂槐 在等待黄蒸形成的时候,顾迟意开始着手准备制作竹纸。 “大家都知道,最早,东汉蔡伦造纸的时候,采用的材料是树皮、麻布、鱼网等材料。及至魏晋南北朝,采用的是桑皮、藤皮。到了唐朝,采用竹子造出的竹纸更是代表我们华夏造纸已经达到了成熟的时期了。”顾迟意介绍道。 摄像头一直随着他的动作而改变角度着,画面清晰异常。 此时,直播间涌进来的人数在疯狂上涨着,弹幕一条接着一条,持续许久。 “看来这次晋江直播公司没有找错人,我要夸奖联邦选人的眼光。” “幸亏当初投票赞同给顾教授一次机会,这简直是个人才,死在车祸里多可惜。” “要是能来未来就好了。” “忽然好期待顾教授在这里走上人生巅峰。” “华夏的四大发明之一,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打赏一万星币。” “打赏一千星币。” …… 打赏的提示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来,不得不说,未来土豪还是不少的。 顾迟意忙活了许久,终于忙到了尾声。次日,完全干燥的竹纸出来了,一张张光滑洁白的纸就这么平铺在顾迟意的面前,让他兴奋不已。 他将那纸展示在摄像头下,让未来人尽情地近距离欣赏着这些竹纸。 “顾教授,你这些纸在未来绝对可以卖出高价的。” “现在只有那些富豪或者世家才藏有纸张的,基本上纸书这一类的东西已经灭绝了。” …… 未来人叽叽喳喳起来,顾迟意总算是受到了未来常识普及。 顾迟意做好这些纸,顿时有些为难起来了。这纸实在是太好了,足以达到贡品的程度,一旦传出去,肯定会招来很多人的觊觎。而自己,没有背景,在某些人眼里,根本就是任宰的羔羊,恐怕根本就保不住这个方子。 “顾教授,你还是将这方子藏起来吧!” “眼下看来,你也没那个能力保住这个方子。” …… 未来人开始为他出谋划策了。 顾迟意摇摇头,直叹气,这个朝代可没有专利注册的。如果被大户人家盯上了,说不定会灭口来防止这个方子传出去。顾迟意向来不想将人性往最坏处想,然而,在这个朝代,这也由不得他了。 除非来日,他飞黄腾达了。 据他所知,现在科举才刚刚开始实行,这个社会的科举选官制度还没那么完善。对顾迟意来说,这个家太穷了,培养一个读书人很有可能让这个本就贫穷的家庭倾家荡产。毕竟,读书需要花费的钱两实在是太多了。 而这个家庭,还有四张嘴要养着,哪有那么轻松的事情。 看着几个小萝卜头懵懂的脸,顾迟意吩咐道:“今天这事谁都不许说出去,知道吗?” 几个小萝卜头忙点头,只有三丫问:“为什么呀?” 顾迟意为了让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严肃地说:“如果被人知道了,你们就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几个小萝卜头除了懂事的大丫,其他人都吓了一大跳,老四嘴一瘪,似是想起了什么,带着哭腔道:“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也不要见不到大哥……” 顾迟意摸摸他的小脑袋,唯有长叹一声。 竹纸这东西太贵重,是会招来觊觎的,不过香醋却未必。于是,顾迟意决定去专门卖醋的店里头卖这香醋。 他一个人,既要忙着酿酒,又要忙着酿醋,肯定是忙不过来的。这些活儿可以交给大丫他们,等大丫他们学会酿醋和酿酒,自己肯定也会轻松许多。 等家里有闲钱的话,那就送二娃老四去读点书。至于顾迟意自己,他一心想着赚够星币重塑身体,回到2017年,对科举一道自是不感兴趣,反正他也没有长留这里的打算。 在离开之前,他打算好好培养二娃和老四,日后,自己离开时,这个家也不至于因为他的离开而陷入贫困。 而大丫和三丫,自己则是打算将几个秘方教给她们,日后她们两个即便嫁人了,也有个傍身的一技之长。 这几个孩子浑然不知自己的未来已经被顾迟意打算好了,还在那里好奇地看着准备用来做曲的大饼,时不时地用手指头戳戳。 大丫看了会儿,便去继续干绣活儿了。 顾迟意则是出去院子里,打算用冰凉的井水洗把脸。碰巧看到隔壁邻居的林婶,正在拿着一碗鸡食喂鸡。 对于这个林婶,顾迟意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顾迟意对她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当作是打招呼。 谁知,那个林婶白了他一眼,当场指桑骂槐起来:“穷得连米都要借,还养狗,养你个头!这年头,最可恶的就是有钱人哭穷……” 林婶句句都在含沙射影,顾迟意听得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不过,随后,他便恢复了原本那副淡淡的表情,认真地擦洗着脸上和脖子上的热汗,对林婶的骂声浑然不觉,好像是个局外人一样。 林婶骂了会儿也没见顾迟意有什么反应,脸色更难看起来。 等他进入屋子的时候,林婶才回过神来,开始心疼自己借给顾迟意的米了。 顾迟意进入屋子后,看到几个小脑袋都偷偷探出来,看着林婶在那边掐腰骂人。除了懂事的大丫脸色十分难看外,其他几个孩子满脸的好奇,他们也不懂得这林婶究竟是在骂谁。 “看什么看!都回去!”顾迟意赶着几个孩子进了屋。 他倒是大意了,这些日子大概是太忙了,他都忘了借林婶的那几颗米了。 大丫在一边看着顾迟意,闷闷不乐道:“大哥,她在骂我们,还在骂招财。” 招财此时已经睡醒了,正在顾迟意的脚边蹭来蹭去的。不知道为什么,招财对顾迟意比起其他人要亲近得多。 顾迟意叹了口气,找出一个盆,抓了几把米放入盆里头,说:“大丫,你过去还米吧!” 想了想,顾迟意觉得不妥,又道:“算了,我自己过去吧!” 就冲着林婶那斤斤计较的性格,大丫这个脸皮薄的孩子不知道会怎么被挤兑呢! 顾迟意过去的时候,林婶已经回了屋,唠唠叨叨地在跟谁抱怨似的。顾迟意站在他家院子门口,都听得到她的声音。 “那个顾迟意,听说他可是发大财了,昨天从县城里回来的时候,买了好多东西。没想到,他有钱买东西,没钱给自己的娘买副棺材。老天爷怎么就不降下一道雷劈死这个不孝子!还有,我借出去的米,肯定是打水漂了。不行,我得去跟里正说说,那个顾迟意不厚道……”林婶说着就要往外走,然后一头撞上了站在院子里的顾迟意。 顾迟意冷冷地瞟了她一眼,那一眼让林婶哆嗦了一下。 随后,林婶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理直气壮起来。 顾迟意没有给她继续开口的机会,而是将盆递给她:“我来还米。” 林婶愣了下,顾迟意接着说:“这些日子太忙了,所以一直忘记来还米,真是对不住了。”道歉的话还是要说的,毕竟人家也借过自己一些米。 见林婶还在那里发呆,顾迟意说:“怎么,林婶不想要?” 顾迟意的话音未落,林婶赶紧将盆抓过来,看了看盆里头的米。嘿,比起她借出去的,多了一些。不过,这个顾迟意真是抠门,才多出那么一点点,林婶心想,多出来的米权且当作是利子吧! 顾迟意抱着肩膀,等林婶将盆还给他。过了会儿,林婶复又回来,将空着的盆递给顾迟意,还哼了一声,神情很是不屑。 顾迟意接过盆,转身就往家里头走,这让原本有一肚子话要问顾迟意的林婶顿时愣住了。 这个顾迟意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林婶心道,换成是以前,这个瘦弱的少年对自己的娘亲总是唯唯诺诺的,在外面也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现在的顾迟意,怎么说呢,气势更加强大了,而且充满了从容和自信。 林婶开始有些好奇了,这些日子,顾迟意到底做了什么,才发了财呢? 对于顾迟意的家庭,其实林婶是最了解不过的了。之前她骂的那些话,不过是发泄而已。如果顾迟意家有钱的话,顾母也不至于因没钱抓药而早逝。 这些日子,看着顾家这几个孩子脸色红润的样子,想来是家里有钱了,不缺吃不缺喝。而这些钱,顾迟意这个穷鬼是怎么赚到的呢?他娘亲在的时候,他怎么不发财,反倒是他娘亲死后,他突然发财了呢? 林婶对这件事前所未有的充满兴趣起来。 第11章 暴雨成灾 顾迟意回到自家的时候,还感受得到背后来自林婶的炽热目光。 大丫正在绣手绢,底下的几个孩子正无聊地逗着招财。 招财它不过是一条土狗,但是打起架来,却是极其的凶猛,简直不像是顾迟意前世见过的那种温顺的土狗。但是,对待家里人,它却是十分的包容。偶尔碰上它心情不错的时候,还会驮着年幼的老四满地跑。 每天白天,招财都会趴在地上睡觉,很少出去玩。二娃三丫老四逗它的时候,也不过是拉拉它又长又硬的尾巴,摸摸它软趴趴的耳朵,并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当然,这几个孩子都不是熊孩子,心地还是很善良的,至少不会像有的孩子喜欢折腾蚂蚁等小动物。 到了晚上,招财就精神了,在院子里巡逻,像个国王巡视自己领地似的。一遇到陌生人,他就疯狂地吠起来。 这条狗很聪明,大概是常年流浪受饥挨饿,所以非常珍惜这个家。 顾迟意对狗是有几分包容的,毕竟他曾经养过几只狗,每一只都十分忠诚。而且,临死前,这几只狗便会离家出走,找个主人不知道的地方悄然死去。 见到顾迟意的时候,招财的眼睛便亮了起来,站起来,小跑着来到顾迟意腿边,蹭着他的裤腿,呜呜呜地撒娇着。 顾迟意摸了摸招财的脑袋,他看着正在辛苦穿针引线的大丫道:“大丫,这批绣活做完了,就不用再接活儿了。”毕竟,这活儿太伤眼睛了。顾迟意甚至知道,为了多赚点钱,大丫有时候晚上还会偷偷做绣活儿。对此他是不赞同的,只是他不点破而已。 大丫愣了下,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应了声好。 三丫扯了扯顾迟意的袖口,两眼亮晶晶地说:“大哥,我们养小**!” 顾迟意看着几个孩子,个个都期待地看着他。他点了点头,说:“可以,不过得再过一段时间。” 三个孩子高兴得很,顾迟意的嘴角也禁不住地往上勾起一个弧度,便去给余甘和香蕉树浇水了。 然而,天气变得很快。他才刚浇完水,眨眼间,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天际彤云层层,雷电在云间呼啸着闪过,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大雷响声。空气间满是草木和泥土的气息,一场瓢泼大雨似乎近在眼前了。 屋内暗沉沉的,大丫看不太清楚,只好停下绣活儿。 三丫很老道,已经指挥起二娃和老四,拿着几个脸盆放在屋子里了。 顾迟意愣了下,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这是为什么。 不多时,豆大的雨打在地上,发出哗哗哗的声响。风很大,打得院子里的那棵香蕉树巨大的叶子一直在颤抖。屋外下着大雨,屋内则是下着小雨。从屋顶漏下来的水已经将屋内的地板打得湿漉漉的,几乎处处都在漏雨。 几个盆放在漏水处,接着屋顶上不断滴落下来的雨滴。 这还是顾迟意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住在这么破的一个屋子里,然而,大丫他们则是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很是淡定。老四还很兴奋地玩起盆里的雨水来,被顾迟意喝止后,三丫赶紧将老四的小手擦干,然后几个孩子排排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直播间的人依旧没有减少—— “这屋子……真破,这家……真穷。” “原来以前的房子都会漏雨啊,我一直以为那是传说来着。” “可怜的顾教授,据我所知,21世纪的生活水平比这里高上不止一个层次。” “几个小乖乖好可怜,我好想有个这样的孩子,真是让人心疼。” “打赏100星币。” …… 一堆土豪因为同情开始打赏顾迟意,不得不承认,这些未来人的心肠还是挺不错的。当然,前提是顾教授真的对自己的专业了如指掌,不然这些人涉及到华夏的历史文明,就额外的挑剔外加毒舌。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天很快就暗了下来,蚊虫也比往日里少了许多。虽然烧了艾草,但是等到了半夜,艾草的味道一散尽,那些蚊虫便又蜂拥而上,恨不得将人吸成人干。这个家穷得要命,哪有钱买蚊帐,顾迟意也只好认命了。每到这个时候,他就额外地怀念前世的蚊香。 想到蚊香,顾迟意便开始在脑海里搜索相关信息了。 又打死一只蚊子之后,顾迟意的手上已经满是蚊子血。屋外狂风大作,雨声刷刷刷的,这间破破烂烂的屋子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刮得散掉一样。 顾迟意苦笑一声,坐直身来,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直播间居然还有人—— “顾教授,古代有蚊香吗?” “嗯,有的,”顾迟意回答,“但是这个世界似乎还没发明出蚊香来。” 听到了顾迟意的回答后,那些人开始兴奋起来了,直播间又热闹起来了。 “那顾教授,你打算制作蚊香吗?” 顾迟意说:“当然了,不然真的会被蚊子咬死的。” 这些人兴奋道:“话说在未来,蚊香已经消失了,据我们所知,你所在的二十一世纪是有蚊香的。至于二十一世纪往前的古代,是否有蚊香,就不知道了。” 顾迟意回答道:“古代是有蚊香的,都是一些驱虫的草药,二十一世纪的蚊香许多是用化学剂制成的,用久了蚊子会有抗药性。” “哦哦哦,这样子啊,长见识了。” “打赏一百星币。” …… 由于风太大了,整座屋子都被吹得呜呜作响,顾迟意根本就睡不着觉。借着昏暗的光,顾迟意看到屋里用来装雨水的盆都已经满了,顾迟意不得不起来,将这些盆里头的水倒到屋子外面去。 才刚倒了两盆,顾迟意就看到了其他四个孩子已经起床了,正揉着惺忪的眼。大丫已经披上外套了,趿着鞋子,帮助顾迟意将几个盆里的雨水倒掉。 二娃和老四则是要起夜,二娃和老四并排站在屋檐下,掏出小鸡-鸡,对准外面的大雨就是一泡热乎乎的尿。两个小孩动作很熟练,在如此大的风中,也没有尿得自己一身。 顾迟意立即头疼道:“老二,老四,以后不许在外面随地撒尿,明白吗?” 老二憨憨地看着顾迟意,点了点头。顾迟意则是将目光投向了老四,他正努力穿上小裤子,见顾迟意目光投来,他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顾迟意忽然觉得有些头大,顾母离世后,自己简直是又要当爹又要当娘,教育这种年龄的小孩子什么的他并不擅长。 “以后要尿尿,只能用马桶知道吗?”顾迟意接着说。绝不能养成孩子随地大小便的习惯,顾迟意心想。 这下子,老二和老四齐齐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在这空档,大丫和三丫已经将盆里的雨水全都倒掉了,这个屋子的屋顶简直跟筛子一样,四处都在漏水。在黑暗的屋子里行走,一不小心就会踢到一个装雨水的盆。 顾迟意有些发愁了,看来,修建新屋子的计划也必须提上日程了。只是,修一座屋子,还是需要花上不少钱的。以他目前的财力来说,根本就付不起这个钱。 这场雨一下,就是三天三夜,暴雨让流经村子的衡河水位暴涨,淹没了不少田地。 由于这几天下雨,顾迟意也没出去,只是跟孩子们赋闲在家,看着外面的小道上,时不时就急匆匆地跑过一两个人。 这些人都是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顾迟意不用问都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 在三四年前,也是下了一场暴雨,那时候的雨比现在小一点,然而却引起了洪灾,淹没了大片良田。这次雨下得这么大,根据顾迟意的记忆,这场雨是这几年来下得最大的一场,想来也淹没了不少田地。 最要命的是,现在都快到了收获季节了,这一场雨很可能让所有农民一年来的辛苦彻底泡汤。 这时候,顾迟意忽然听到了来自隔壁林婶家的哭声,那哭声十分凄惨,都传到了他们这边来了。 大丫等孩子都竖起了八卦的耳朵,好奇地看向林婶家。虽然雨声很大,他们还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婶家的田地被大水淹了! 顾迟意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摸摸几个孩子的脑袋,说:“都回屋去吧,还有,老四,你再玩水的话,衣服都干不了,就只能裸-奔了。” 老四这才停下手来,乖乖地走到顾迟意身边坐好。顾迟意摸了摸他的衣襟,很好,没被雨打湿。不然,这种天气,湿衣服还真干不了。 直到第五天,这场暴雨才真正地停了下来,太阳才露出脸来。村子里的人都跑去衡河边,围观这场洪灾。顾迟意闲着没事,也被大丫他们拖去了。 只见一条看不到头的大河流经田地,暴雨让这条原本清澈的大河变得十分浑浊,并且淹没了大片田地。在水面上,隐约可见已经成熟的水稻的稻穗。 不少人都在哭泣,林婶哭得最凄惨,因为他们家的所有田地都被淹了,这一年的口粮可就没了。 第12章 酿醋方法 暴雨过后,天气转晴,大家的心思并没有随着天气的变好而好起来。 整个村子里,最不受影响的大概就是顾迟意他们家了,因为他们家田地全都卖掉了,根本就没有田地可以让洪水淹没。 当然,说最不影响的是顾迟意家,也不准确。毕竟他家的屋子还漏水呢! 待得过了几天,洪水退去了一些,然而,一些靠近衡河的田地还是处于被淹没的状态中。而林婶家很不幸,他们家的田地就是临近衡河的田地。 这已经成熟的水稻被这么一泡,别提收成了。 林婶在衡河边哭得嘶声力竭的,扑着要进入水里收割水稻,却被人拉了回来。开玩笑,水那么深,林婶是要潜水收割水稻的吗? 林婶的哭泣无济于事,村子里的人顶多就是安慰安慰她,投个同情的眼神,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倒霉的也不止林婶一家,其他家也有更惨的。 这场暴雨过后一段时间,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是萎靡不振的。然而,还能怎么办,只能今年的存粮少吃一点,看能不能熬到第二年。再者,家里有壮年男子的,看看过了开春,能不能去县城里做个长工。 总不可能坐在家里给饿死吧!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做个乞丐,然而只要人活着还有一口气,就有出头天。 这个时候,顾迟意家余甘地的余甘果也成熟了,顾迟意很是欣喜。 几个小萝卜头对余甘这种植物还是挺陌生的,所以都挺好奇地围过来看顾迟意忙活。 老四叵叵叵地冲回屋子里,又兴致冲冲地挎着一个小篮子跑出来,想要帮顾迟意一起摘余甘。 顾迟意头疼地看着固执的老四,担心他把整棵余甘扯坏了,于是指挥道:“老三,看着老四。” 三丫笑嘻嘻道:“好的,大哥,不过能不能尝一尝这果子?” 顾迟意扫了几个孩子一眼,各个都一脸很好奇很想尝试的表情。 “可以,过来,一人一颗。”他朝几个孩子招了下手,然后将已经摘好的余甘果分发下去,一人一颗。 几个孩子笑嘻嘻地接过果子,神情却十分认真,在水中洗了下,然后他们将余甘塞入了嘴里。 “哇——”几个孩子夸张地张大嘴,紧紧皱起了眉眼,老四更是呸呸呸地要吐出来。 顾迟意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些孩子,余甘果刚入口的时候是极苦的,怨不得他们会有这副表情。 “别吐出来,一会儿即甜了。”顾迟意说。 几个孩子很听顾迟意的话,老四也没有再呸呸呸的了,果真,片刻之后,一股令人回味的甘甜压过了苦涩味。 先苦后甜,这就是余甘名字的来由了。 直播间的人好奇道:“顾教授,这种果子我从未在植物图谱上见过,看来资料库有些得增添了。” “真好奇到底是怎么个先苦后甜法。” “忽然也想穿到顾教授身边去,跟着顾教授,有钱赚。” …… 几个孩子在一边看着,顾迟意麻利地将余甘果摘了下来。 等他摘完余甘后,忽觉有一股探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然后他看到了一脸憔悴但表情诡异的林婶。 顾迟意不太想跟这人打交道,不过他还是朝她点点头,没有多话,直接去洗余甘果了。 将余甘果洗净后,顾迟意一转头,林婶还在那里盯着他,那眼神里的信息量非常丰富。 顾迟意没说什么,只是不太高兴,任谁被这么盯着,都会不悦吧! 几个孩子对林婶有些害怕,所以都离她远远的,跟跟屁虫一样跟着顾迟意进入屋子。 林婶看着这家子进入了屋子,心里的谜团却是越来越大:这一家子究竟是怎么赚到钱的? 顾迟意拿出一个大盆,然后将余甘都倒进去,撒上盐,让余甘表面均匀地抹上盐。 这时候的盐质量可没有后世的盐质量那么好,颗粒粗,颜色也不好看,而且还不便宜。 顾迟意小心翼翼地抹着,确认每颗余甘都抹上了盐,然后才将装盐的小坛子放回去。 接下来,等余甘的苦水出来后,就可以了。 这时候,直播间的人提醒顾迟意了—— “顾教授,别忘了你还有醋要做呢!” “你说的那个黄蒸过了这么多天,大概是做好了吧!” …… 未来人都很着急,想要看看那个用来做曲的大饼究竟怎么样了,能不能直接酿醋了。 顾迟意这才去看那个大饼,由于担心老鼠和蟑螂偷吃,他还将那个做曲的大饼放在篮子里,吊在半空中。灶房里的屋顶有一个地方是有挂钩的,可以将篮子用绳子挂在那个挂钩上。 他将几个孩子打发出去,然后才把篮子放了下来,只见一股东西发酵的味道扑鼻而来。 凭着自己的经验,顾迟意知道这个曲做得很成功。 他向未来人三百六十度地展示着这个曲。 直播间发出种种声音—— “啧啧啧,没想到啊!” “发霉的东西也能吃吗?” “听说臭豆腐、臭鳜鱼也是这么做出来的?” “顾教授,你没骗我们吧,喝了这玩意儿造出来的醋会不会拉肚子?” …… 各种质疑声随后而来,未来人也不是完全无保留信任顾迟意的。 顾迟意很自信地笑了声,道:“等酿好醋,我会亲自试喝,大家可以尽管放心。” 有了顾迟意这句保证,所有质疑声立马熄灭了。 见直播间没人吭声,顾迟意也不着急:“那么,现在我们来看看,下一步步骤是什么。” 顾迟意将之前买好的麸子(即小麦的外壳)拿出来,洗干净,然后放入蒸笼里。 然后是起火,顾迟意将灶火烧起来,坐在那里,等待麸子被蒸熟。几个孩子还以为顾迟意又在做好吃的,时不时地探个脑袋看进来,很好奇顾迟意究竟在做些什么。 三丫这个鬼机灵的,还跑进来问顾迟意需不需要帮忙。 顾迟意想了想说:“你来看火吧!”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家里的这几个孩子除了年幼的老四多多少少都会干些粗活,至于生火做饭更是不在话下。 三丫接了这个任务,十分高兴地坐在灶台后面,不断地将火烧得旺旺的。整个灶房满是热气,三丫和顾迟意都热得汗流浃背的。 连招财都只是跟着孩子们,凑在门口看着,却不进去灶房,里面实在是太热了。 三丫这才和顾迟意叨磕起来:“大哥,你做什么呢?” “酿醋。”顾迟意也没打算隐瞒这些孩子,毕竟以后还需要他们的帮忙。 “啥?”三丫愣了下,小脑袋里迅速盘算起来,最后她才说,“哥,我们不都是在县城打醋回来的吗?” 难道是大哥觉得自己酿醋比较便宜? 顾迟意这才解释:“咱们家酿的醋比较不一样,以后是要用来卖的。” 用来卖钱的?三丫这个小财迷的小脑袋瓜转得飞快,然后一本正经道:“这个也是不可以说出去的吧?” 顾迟意看了她一眼,这个孩子真的是太鬼机灵了,连这个都想得到。 他嗯了一声,然后说:“以后,大哥会教给你们,你们暂时不许说出去。” 家里的小孩都听顾迟意的话,他既然这么说了,有人问话的话肯定没人撬得开这几个孩子的嘴巴。 “明白了。”三丫严肃道。 几个孩子都板着小脸,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秘密似的。 顾迟意心里有些好笑,这些孩子啊唉…… 想到前世,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也就是上幼儿园和小学的年龄吧!那些同龄的现代孩子比起他们,简直是幸福得要命。 顾迟意跟酒肆掌柜约好的七三分成是每个月结账的,等几个月后这笔钱到手时,他打算先重修屋子,然后有闲钱的话就送这两个男孩子去启蒙。至于两位女孩子,他也有心想送他们一起去上学,可惜人家私塾未必肯收。专门请夫子,他也付不起那个钱。 那就只能到时候再说了,他也明白有时候现代思维在这个古代世界是行不通的。 过了会儿,麸子蒸熟了,顾迟意便将麸子取了出来。然后,让二丫准备做午饭,自己则是继续捣腾起来了。 这时,直播间忽然疯狂地涌入了不少人—— “看到星网上有人说顾教授在直播酿醋,偷偷上来。” “握爪,我也是哈哈哈,希望我们老板没发现。” “我是顾教授的粉丝,顾教授威武雄霸天下!” …… 紧接着,是一长列疯狂的打赏列表。 第13章 主角计划 顾迟意的后台收益不断地跳动着,短短几分钟内,他的直播间涌入了近万人。而且,惊人的是,这个数字还在不停地往上跳。 当然,顾迟意不知道的是,虽然末世中,华夏死了不少人。但是走出银河系后,经过几千年的时间,人类迅速发展起来,占领了许多个宜居星球,华夏人数已经远远不止十三个亿了。 顾迟意是忙得顾不上这么多的,他找出一个早在昨天就洗干净暴晒过的陶瓮,然后将蒸熟的麸子和黄蒸倒了进去。 这期间,三丫虽然在做饭,可是眼神却时不时地飘过来。看得出来,三丫很想跟着顾迟意学习酿醋。 麸子和黄蒸都被倒入了陶瓮后,顾迟意等待着它变得暖和一些。 这时,三丫已经淘好米下锅了。等锅里头水开的时候,她就凑过来,看着顾迟意搅拌着陶瓮里的麸子和黄蒸。 顾迟意做这些的时候,也没避着她,反正这些早晚都是要教给她们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三丫,去水缸舀一瓢水。”顾迟意吩咐。 三丫立马跑到水缸边,拿起水缸的木盖子,然后舀了一瓢满满的水,跑到顾迟意身边,递给他。 顾迟意接过水瓢,将水倒入陶瓮,直至水刚刚淹没搅拌物。 大概有了三丫开的这个头,其他孩子也涌进了灶房,凑在顾迟意身边,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的动作。那眼神就黏在顾迟意身上,都舍不得移开来。 接下来,就是保温置放两天左右。 顾迟意将这一项事情在直播间说了一遍,其他未来人有些迫不及待了—— “唉唉唉,怎么老是要等上几天啊!” “顾教授,有没有速成法子啊?” …… 顾迟意也有些无奈,只好安慰这些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家稍安勿躁。” 好在这些未来人都是明理的人,虽然很着急,但也是知道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的。 这时候,在顾迟意休息的时间里,直播间开始叨磕起来了—— “话说,隔壁直播间那个穿越到东汉时期的,简直就是个蠢货,一问三不知。” “我认为最蠢的就是那个穿越到原始时代的人,整天哭着要回来,说是那里实在是太落后了,连厕所都没有,大家全都随地大小便。” “据调查,派出的这些人当初都是兴致冲冲同意签订协议的,没想到都是叶公好龙,去了之后就反悔了。” “想来想去,还是顾教授厉害,什么都知道,还将这贫穷的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 “我已经迷上了顾教授了,顾教授千秋万载!” …… 顾迟意看着这些弹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弧度,难得地心情放晴。 红曲米酒酿造其实需要一至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那时候出来的米酒最为香醇。如需陈酿,则要再过滤,放置上两三年时间。 现在,顾迟意也没那么多时间,他要的是能够迅速回笼的资金。 趁着这一两天有空,顾迟意针对势在必行的几件事列出了表格。 首先,再过几个月,冬季就要来了,御寒衣被很重要,须得准备好。每年的冬天,家里的几个孩子就冻得长疮,过得很是辛苦。今年的冬天,顾迟意决定要买些衣物,让家里头的孩子过个温暖的冬季。 其次,家里头的屋子得修葺一下。不过,顾迟意更倾向于重建一座房子。他们现在住的这座房子年久失修了,不仅漏水,还有随时会塌倒的迹象。再者,这屋子当初建造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通风和采光等事项,整个屋子就算是白天都阴乎乎的,住着还有点渗人。 第三,便是几个孩子的教育问题了。这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而且是一个长远的问题,顾迟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这三项,无论是哪一项,开支都不小,因此赚钱这一项大计被提上了日程。 还有另外一件事,顾迟意一直惦记在心,那就是还清当时村民们凑的棺材钱。当时,他可是立誓过,要报答这份恩情。虽然顾迟意本身与这个便宜娘亲没干系,但是于情于理,他都觉得自己应该担负起原身的这份责任。 直播间的人对顾教授都是交口称赞—— “顾教授心肠真的不错,这种情形下,还记得为几个便宜弟弟妹妹做打算。” “听说顾教授还是单身?来未来吧,我要给你生猴子。” “顾教授,威武雄霸天下!” …… 顾迟意看着这些人的话,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在这中间,三丫已经将午饭做好了。几个孩子都已经拿着各自的碗,坐在桌子边,等着顾迟意上桌好开饭。 这些孩子虽然小,但是又听话又乖巧。吃饭的时候,也不急吼吼的,总是等顾迟意上了桌,大家才开始吃饭。 顾迟意坐在餐桌边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碗是个大碗,已经盛满了稀饭。其他孩子的碗变成了小碗,盛的刚刚好一碗,不多也不少。 几个孩子年龄小,胃口也不大,用小碗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午餐只有简单的稀饭,连配菜都没有,可是几个孩子脸上满是餍足,像吃了山珍海味似的。顾迟意看得心里有些酸涩,说起来也惭愧,他这个大人反倒是有些不习惯只吃稀饭没有配菜。 心里想了下,他决定这回去县城里,就买一些蔬菜种子吧! 这时候,三丫忽然疑惑道:“招财怎么还没回来呢?”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招财的伤口早就愈合了,除了每日三餐的餐点时间它会回来以外,其他时间都不知道去哪里溜达了。 几个孩子顿时脸露不安起来,招财是条聪明的狗,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顾家早已将招财视为自家的一员了。 二娃这时候才小声说:“招财是不是上山去了?我记得有一次,看到招财就是朝着山上去的。” 这时候,老四忽然大声叫道:“招财!” 说完,他跳下椅子,推开椅子,朝门口跑去了。 大家全都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只土黄色的大狗朝着大门走近,这条大狗正是招财。招财叼着一只兔子,轻快地跳过了顾家高高的门槛,然后朝他们走了过来。 顾迟意放下碗,走到了招财身边,两手抱住那不断挣扎的兔子,招财这才松口。 兔子是活的,顾迟意有些惊讶。 这狗真的是成精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将兔子咬死,要知道这样子对它来说,省力多了。 老四伸出手,就要去摸招财,被顾迟意制止住了。 此时的招财简直像是在泥土里和草丛中打滚过一番似的,全身的毛发都挂满了一种倒刺,顾迟意头疼,戳了戳招财湿漉漉的黑鼻尖:“招财,又要给你洗澡了。” 招财呜呜呜叫了一声,然后跟随着顾迟意的步伐,去了井边。 那只活兔子则是被大丫他们照看起来了。 顾迟意不得不先把招财全身毛发上挂着的刺都扯下来,然后给他冲洗起井水起来。由于天气很热,冰凉的井水冲在身上,招财似乎还蛮享受的,反倒是顾迟意累得出了一身汗。 招财一点都不畏惧水,站在那里,任顾迟意倒水哗啦啦地冲洗着它。它也不会随便甩毛,而是等顾迟意洗完后,它才一边甩着湿漉漉得贴在肉上的毛发一边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回屋子。 至于那只兔子,顾迟意的原意是想卖了它。 几个孩子虽然舍不得,但是也明白,现在他们没有钱,能喂养一条招财算是不错的了。招财好歹可以看家,对外也说得过去,养着兔子能做什么?当宠物吗?他们还没奢侈到那个地步。 就连老四都知道,他们喂养不起这只兔兔。 他满脸不舍地顺着这只兔子的毛,三丫扯了老四一把,然后说:“大哥,还是卖掉吧!我跟大姐都需要扎头发的红头绳,你到了县城里,给我们买一条吧!” 三丫倒是很实际,也是个小财迷。 老四慢吞吞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学着三丫道:“还有糖……” 二娃憨憨地看着顾迟意,道:“一切听大哥的。” 大丫抿了抿嘴,并不说话,她目前也没什么缺用的东西。这个家能吃饱喝足,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顾迟意看着几个渐显老成的孩子,心里又叹了一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大丫和三丫扎头发的红头绳早就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了,看起来十分的老旧,顾迟意这些日子一直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倒没注意到这一点。 “大哥明天就去县城一趟,买几条红头绳。”顾迟意说。 三丫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甜甜道:“谢谢大哥。” 顾迟意看了看兔子,这只可怜的兔子已经吓得快晕过去了。可是,即便如此,顾迟意也还是要卖了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家里有闲钱的话,他是不介意孩子们养这么一只兔子的。 只能看看明天,这只兔子运气好不好,能不能遇到一个肯养它的主子。 这时,直播间的弹幕纷纷飘过—— “顾教授,真的要对这么可爱的小生物剥皮卖肉吗?” “希望有个善良的大小姐能买下这只兔子做宠物,至少给它一条活路。” “人穷的时候,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啊!” “期待明天卖兔子的结果。” …… 作者有话要说:  农学大师那文过来的小甜心们,蠢作者已经在那文的结尾章追加了番外,买过结尾的小甜心不用再买了,相当于是作者送各位小宝贝儿们番外啦~嚒嚒哒~ 由于专注本文的更新,所以旧文番外篇每天写到哪里算哪里,等全部完结了,才会改为完结状态,大家别急哈~ 第14章 澄清谣言 顾迟意先打发几个孩子去吃完午饭,自己则是又忙活起来了。 由于家里头没有笼子,所以顾迟意只能找来一条草绳,绑住这只胆小的兔子。招财不缓不慢地走到兔子身边,见这只兔子还想逃走,便呲着牙冲它威胁性地叫了两声,吓得这只一直想逃走的兔子又快晕过去了。 大丫吃完饭后,又拿着招财的狗碗舀了一些米汤。当米汤放在招财面前时,它舔了几下,便不感兴趣地走开了。 这时候,直播间开始科普了—— “顾教授,狗不喝米汤的,吃谷物对它们来说并不好,只不过是有饱肚感而已。” “人类离开地球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植物种子和动物幼崽,其中就有人类忠实的朋友——狗。经过研究,这种猎狗吃生肉是最好的。” …… 顾教授愣了下,表示:“抱歉,对这方面,我还真没研究。” “没事的,顾教授。” “就算知道狗吃肉,顾教授也喂不起唉!” …… 顾迟意表示大家真相了。不过,看招财的架势,应该是吃饱了。想到了之前二娃说的话,招财平时应该是自己去山上捕猎填肚子的。 也就是说,他养了条让人省心的狗。 招财呆了一会儿,就出去晒太阳了,它的毛发还很湿,想来它自己也受不了。招财一走,那只兔子又蹦跶起来了,拼命地咬着草绳,想要挣脱开来。 三丫担心这只兔子跑掉,自己的头绳没了,所以看得紧紧的。 这几天,村子又热闹起来了,那些庄稼侥幸逃过被淹一劫的,全都疯狂地收割起来,全都是日夜不停地劳作着,生怕又一场暴雨来临。 顾迟意家大概是最安逸的,他们没有田地,顾迟意又有了固定收入来源,所以大家都挺闲的。除了大丫外的三个孩子都呆不住的,在顾迟意的同意下,他们跟放飞的鸽子似的,飞一样地跑去玩耍了。 村子里田地被淹的那些人则是准备着寻找出路,不少人则是去了白山县寻找活儿做,被淹的人家都在想看能不能熬过今年,等待明年的丰收。 里正也早就将村子里部分田地被淹一事上报了,不少人家都抱着希望,就算上头没有拨下赈灾款救济,至少也能免了今年的税收。 顾迟意闲着没事,就去村子里四处逛,争取早日熟悉这块地方,毕竟他以后很有可能会在这里住上很长的一段时间。 而首先,他就是想问问村子里的泥水匠,看看建造一座屋子需要花费多少银子。 想到这里,他就朝着村子里泥水匠家的方向去了。 才走到泥水匠屋子门口的时候,他便听到了屋子里的谈话声,听起来还是不少人,其中就包括里正的声音。 顾迟意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屋内的人察觉到他的到来,全都投来了眼神,原本高高的谈话声瞬间熄了下去。 最后,还是里正先出声,他带着一脸慈祥的笑容道:“迟意,你怎么也来了?” 顾迟意嗯了一声,然后说:“屋子漏水,想问问姜叔建一栋房子需要多少钱。” 姜叔就是这个泥水匠,也是这屋子的主人。 众人瞬间了然,随后眼神又变得古怪起来。一个心直口快的老头直接问出来了:“迟意啊,这建房子可不便宜啊,你家有钱雇请姜叔?” 顾迟意总算是明白了这些人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古怪了,趁着今天这机会,他得为自己澄清一番,省得日后整个村子都宣扬着顾迟意有钱还要人捐钱葬母。 他略微斟酌一番后,才说:“不瞒各位,前些日子我整理父母遗产的时候,发现一本秘方,我娘不识字,所以这本秘方一直放着没动。我倒是靠着这本秘方挣了点小钱,不过,钱不多,勉强饱肚,今天过来只是问问姜叔重建房子需要多少钱,并不是要请姜叔帮我家建房子的。” 说完,他郝然一笑:“说来也惭愧,钱还没攒够,就先来麻烦姜叔了。” 反正顾家靠秘方赚钱的事情早晚会传出去,还不如大大方方地亮出来。 众人听了这话后,眼神各异,最后还是里正点点头,说:“你家人多,能够养活自己已经不容易了,大家都理解你。” 直播间里的人七嘴八舌起来了—— “顾教授,你真的就这么公开出来啊?不怕被人觊觎吗?” “顾教授,我认为你做得没错,这事早晚会让大家知道,还不如先说出来。” …… 顾迟意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话,直接进入屋子,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孩搬来了一把凳子,让顾迟意坐下。 顾迟意认得这是姜叔的小儿子狗蛋,对他笑笑地道了声谢。 狗蛋脸一红,飞一样地跑出家去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顾迟意。 经过一番交谈,顾迟意才了解到原来今天来找姜叔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为了给自己的屋子补漏的,看来房子漏水可不仅仅是自家才有的事情。当然,也有来找姜叔是为了扩建房子的。 交谈了一番后,眼看快到傍晚的饭点了,众人也不好意思留下来蹭饭,于是纷纷告辞了。 顾迟意跟着大家走出姜叔的屋子,然后看着村里头沐浴在薄暮中的座座屋子,只见袅袅的烟从烟囱里喷出来,晚风送来了阵阵饭香味。这便是古朴的农村,在2017年已经很难见到这幅场景了。 大家一边走一边说话,其中跟顾迟意搭讪的人也不少,等到了一个分岔路口,顾迟意才摆脱掉这群问个不停的人。 才走到歪歪斜斜的篱笆墙门口,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大喊一声大哥,就往他怀里扑。 顾迟意接住冲过来的老四,摸摸他的小脑袋:“怎么,还没开饭?” 三丫跟二娃从屋里头走出来,回答道:“我们等着大哥呢!” 顾迟意看得出来,今天这几个孩子心情不错,还没等他细问,老四就叽里呱啦地说起来了。 “大哥大哥,村子里的虎娃他们同意跟我们玩了。”老四一脸红扑扑的模样,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为什么,他们不是不跟你玩的吗?”顾迟意问。 “是姜叔家的狗蛋跟大家说了,我们家最近只是最近靠着祖传秘方赚了点小钱,不是故意骗人的。”老四说得很急,显然是急于将这个消息分享给顾迟意。 狗蛋?顾迟意想起了今天下午给自己搬凳子的那个朝天辫小娃娃,不由得笑了声:“那不是好事吗?” 顾迟意一边跟几个孩子说话,一边抱着老四进了屋子,大丫还在厨房里忙活。 “开饭吧!”顾迟意说,“三丫,喊你大姐出来。” 晚饭又是一顿没有配菜的稀饭,顾迟意已经连续七天只吃稀饭,没有吃过其他的东西了。现在的他看到稀饭就有点倒胃,可他也知道,这个家就是这么穷,想奢侈点的话,也只能等到有钱了再说。再看看几个孩子,一点抱怨都没有,他都有些惭愧了。 直播间里很热闹—— “别提了,虽然有多种口味的营养,但我也是吃营养液吃得快吐了。” “饭菜只有有钱人家才吃得起唉。” “支持联邦开启重返地球项目!” …… 等大家吃完晚饭后,招财才姗姗来迟,这次它的嘴里叼着一只活着的松鼠,简直是要跌破顾迟意的眼镜了。 在顾迟意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原身并没有见过松鼠,也就是说在这里,松鼠很有可能是稀有品种。 几个孩子早就围上去了,好奇地看着这只陌生动物。 “大哥,这是什么?”三丫问出了所有孩子的心声。 “是松鼠。”顾迟意说,然后麻利地将这只松鼠捉住,招财这才松了口。 “松鼠?也是老鼠吗?”三丫接着问。 “嗯,大概不是吧!”顾迟意不是学生物的,对这个没那么了解。 不过,他知道这只松鼠非常稀有,绝对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的。 想到这里,他揉了揉招财的脑袋:“招财,等卖了钱,回头一定给你买根骨头,让你好好啃上一顿。” 招财扭了扭脑袋,呜呜呜地叫了声,然后自发地走到井边去了。顾迟意愣了下,招财又转过脑袋来,汪地叫了一声,顾迟意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位大爷在等着自己给它洗澡呢! “知道了,招财大爷。”他无奈道,将挣扎个不停的松鼠转交给大丫他们看好。 直播间的人又讨论开来了—— “顾教授,你真是好脾气。” “狗奴,跟我一样,嘤嘤嘤。” “这说明顾教授很有爱心,顾教授威武!” …… 第15章 招财进宝 顾迟意给招财洗了个凉水澡,招财跟大爷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享受着顾迟意的搓澡。等洗完后,天已经完全黑了,蚊虫也在空中肆意飞舞着嗡嗡直叫,顾迟意这才给招财洗完澡。 招财洗完澡就在院子里巡逻着,跟巡视自己领土的国王似的。顾迟意这才回了屋,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被蚊虫叮了好几个大包。 “要是有蚊香就好了。”他自言自语道。 直播间的人马上道—— “顾教授,你不是说过,要制作蚊香吗?” “不过,那个玩意儿在我们未来根本就用不上,可有可无。” “如果想回到地球,肯定是用得上的。” …… 顾迟意没有理会这些人,他已经燃起了艾草,把整个屋子熏了一遍,蚊虫被熏得都不见了。将剩余的艾草扔在一个破碗里,他被呛得直咳嗽,这屋子的烟味实在是太重了。 再去看几个孩子,不用他催,几个孩子已经洗刷完毕了,都在自己的床上。四个孩子都睡在一个屋子里,这个屋子里分别有两张床。大丫和三丫睡一张,二娃和老四睡一张。不过,顾迟意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些孩子长大后,肯定需要有自己独立的一间房,总睡在一间房间里很不方便。 而这一切的根源来自于他们没钱。 顾迟意在孩子们的屋子里巡视了一圈,几个孩子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大哥。 “已经很晚了,大家休息吧!”顾迟意直白道。 几个孩子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真的闭上小眼睛,试图沉入梦乡。 顾迟意叹了口气,来到了院子,看看外面的天。此时,正是傍晚与夜晚交接的时间段,天边的颜色诡异得很。 现在按照现代时间来算,应该是傍晚六七点左右,对一个现代人来说,这个时间段夜生活不过刚刚拉开序幕而已。 好在顾教授不是什么夜猫子,从不熬夜,所以很快就习惯了这里的生物钟。 将外面正在吹风乘凉的招财叫进屋子里,然后关上门,顾迟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想着明天卖兔子和松鼠的事情。这次,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他心想。 这一个晚上,顾迟意都没睡好,招财一直在转来转去的,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兔子和松鼠也在吱吱吱地叫着,吵得很。 翌日,天边尚未露出鱼肚白,顾迟意就顶着两个熊猫眼圈起床了。家里起得最早的人一般都是大丫,她负责做饭。 顾迟意一起床,就闻到了浓浓的饭香味和烧柴禾的烟味。经过了一夜的折腾,被拴在墙角的兔子和松鼠已经筋疲力尽了,再也没力气折腾了,这倒省了顾迟意不少力气。 顾迟意一边喝粥,一边吩咐几个孩子今天出去玩别忘了约定三章。 几个孩子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会听大哥的话,不会随便乱跑,保证自己的安全。 有聪明的三丫看着,顾迟意对这几个孩子也是有些放心的。 将兔子和松鼠放入篮子里,顾迟意开始往县城的方向走去。这两只动物别看着小,可沉得很,顾迟意背着的时候,到了半路就气喘吁吁了。 这次,可没有谢老的牛车了,顾迟意走到半路,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擦了把汗,他觉得后脚边擦过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吓了他一大跳。 回头一看,原来是招财。这个大家伙居然一路跟随着他,来到了这里。 顾迟意无奈地唤道:“招财,回去!回去!” 然而,招财在他脚边蹭来蹭去的,似是完全听不懂他的话似的。顾迟意无奈扶额,只好放任招财跟着自己去县城。招财对顾迟意似乎很依赖,也很信任,将他当作了同伴似的。 一人一狗花费了好一番时间,才抵达了县城,今天来得比较迟了,不过好在还有位置,顾迟意找了找,只能找个不那么显眼的角落坐下,然后开口吆喝起来。 “松鼠松鼠,卖松鼠——” “兔子兔子,卖兔子——” 旁边一个卖杂嘴零食的摊主忍不住笑了声:“小哥,你到底是卖那什么松鼠呢,还是卖兔子?” 顾迟意笑笑道:“都卖,松鼠你没见过吧!” 说着,他将背篓里的松鼠抓了出来,展示给那摊主看。那摊主看得啧啧称奇,他从没见过这种生物。 这时,他的摊边终于停下了不少人,围观着这只“奇怪”的动物。 “这是什么,看起来还挺稀奇的。”一个姑娘明显被这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萌到了。 顾迟意第一眼扫过这姑娘的衣服,布质不错,双手也十分白嫩,家里应该不贫穷。于是,他努力地向这个姑娘推销道:“这叫松鼠,有的地方也称作扫尾子……” 还有别称是石老鼠,不过这么一说,难免让人以为这只是只老鼠,会赶跑顾客的,所以顾迟意明智地避开这一个别称。 “吃得不多,用来当作宠物养是最适合不过的了……”顾迟意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心里却是在苦笑,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这么市侩。 最后,那个姑娘被说得明显动了心,便问:“多少钱呢?” 顾迟意毫不犹豫道:“十两银子。” 那姑娘还没出声,她身边的丫头就皱起眉头了:“你去抢啊,这么一个东西,居然要十两银子?” 顾迟意笑笑道:“买卖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姑娘可以选择买也可以选择不买。” 那姑娘还在犹豫,想走又拉不下脸。 她犹豫地说:“我今天出门只带了八两银子。” 顾迟意看了她一下,想了想说:“八两也可以,如果你出八两银子买下的话,我这只兔子就当作添头送给你了。” 现在顾迟意也看得出来,这个姑娘应该是个性格比较好的姑娘,不然刚刚早就出言讽刺了。再者说,八两价格已经算高的了,他也不亏,拿兔子当添头就算是给这两只小动物找个好主人吧! 这姑娘点点头,这个价格在她的接受范围内,她接着说:“可以,不过这个背篓得送给我们。” 像是怕顾迟意误会似的,她又接着解释道:“我们可以用来装兔子和松鼠。” 一个背篓不值多少钱,顾迟意很大方地点头答应了。 这姑娘又抱起兔子和松鼠,分别看了看,发现都很健壮,皮毛油滑,就是没有什么精神。好在昨天,顾迟意吩咐三丫几个孩子将这两只洗刷一遍,所以现在看起来这两只干干净净的,毛发松软,摸起来十分舒服。 顾迟意解释道:“它们昨晚闹腾了一夜,现在大概是困了。” 这姑娘似是接受了他的解释,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看着远去的顾客,顾迟意总算是松了口气。 直播间的人纷纷道—— “顾教授运气不错,遇上了好说话的顾客了。” “顾教授心善,如果没有救了这条狗,就不会抓到兔子和松鼠,就不会赚进八两银子。” “忽然有点相信佛家所说的因果关系了。” …… 左右两边的摊主羡慕得眼都要红了,这小子才没来多久,就轻轻松松地赚了八两银子,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八两银子,约莫是一户普通人家五六年时间的用度了。 由于这里有个人卖十两的动物,所以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顾迟意将那些银子小心地收好放在胸口,然后对招财道:“招财,走咯——” 他的心情非常不错,有了这些钱,就可以还清村民们捐的钱了。 路过一个肉摊的时候,顾迟意特地买了两根大骨头,准备给招财啃着磨牙。除此之外,他还难得地奢侈一把,买了一斤瘦肉。当然,他没有一口气将这些钱花光的打算,所以最后还是留下了不少。 对了,还有大丫和二丫的红头绳,他差点给忘了,走到城门口才想起来,赶紧又回去买头绳了。由于东西太多了,顾迟意不得不在路边花了点小钱买了个小背篓。 这么一圈转下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即便已经秋收了,现在的太阳还是热得很,顾迟意根据时节的变化推测这里大概是处于南方。他前世也是生长在南方,对这里的天气熟悉得很,有种亲切感。 在街边吃了碗阳春面,顾迟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不由得呼了口气,真是难得能奢侈这么一把。 今天他本来是做好心理准备很晚回去,毕竟这松鼠在南方确实难见,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识货。不过,目前来看,结果还是好的。 他背着背篓,走过长长的青石板街道,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是他此刻生长的环境,也是前世难得一见的古朴场景。 在万般感慨中,顾迟意走出了城门,离开了白山县。 走到半路的时候,一丝不安感涌上了心头,他转过头来,不远处有几条人影似乎在跟随着他。 直播间已经炸开锅了—— “顾教授,有危险!” 第16章 害人凶手 顾迟意想拔腿就跑,可背着这么一大堆东西,他跑也跑不快,就算他扔掉这些东西直接狂跑,以这具身体的瘦弱程度目测也跑不过身后那几个牛高马大的人。 像是意识到顾迟意已经察觉到自己这些人了,身后的那群人加快了脚步。 顾迟意第一反应是看看四周有没有人经过,可惜得很,过路的行人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身后这群人一看,就是流氓地痞,没人敢招惹。 于是,顾迟意冷静下来,站在原地,脑中迅速盘算着如何将损失减到最小。 与其被挨打一顿才交出东西,不如乖乖交出东西,还能省掉一顿打。只是,这样一来,他太好说话,这群流氓地痞说不定会缠住他,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他家里没有青壮年,他又难免要到县城买东西做交易,这群人肯定会记住他的。 待得这些人面带着得意的微笑走近时,顾迟意的瞳孔忽然放大了。 是这群人! 原身痛苦的记忆又涌上心头,那群人将家里砸得稀巴烂时冷笑的面孔,他被打中脑袋后这群人大笑的声音……如同走马观花地出现在他眼前。 是那群害死原身的泼皮,他们居然还敢回来! 这时候,“汪”的一声狗叫将顾迟意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这时,招财似是意识到来者不善,伏低身子,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威胁声,似乎下一刻就会扑到来者身上。 “招财!”顾迟意喝了一声,担心招财真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对方人太多,招财不会是他们的对手的。 这时,这群泼皮已经围过来了。 方才在县城里,这些人只是远远地看着顾迟意,没看清他的脸。等到了近前,这些人才觉得顾迟意眼熟。 忽然,一个泼皮惊叫一声:“你还没死?” 几个泼皮被他一提醒,顿时回忆起来了。 “他奶奶的,”一个泼皮呸了一声,“你这个狗娘生的,原来没死,害得老子在外面躲得那么辛苦。” 听了这话,顾迟意胸口如同燃着一把熊熊烈火,那火几乎要烧出来了。这群人,死不悔改,该死! 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只能低头做孙子。 这里离白山县和后吴村都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了,太阳高高挂在半空中,现在约莫是午时时间,出来走动的人极少,所以过路的行人也就一两个。当然,看到这边的场景后,这些行人如同见了鬼似的,飞一样地跑了过去,不敢掺和进来。 顾迟意心里苦笑,这个朝代也不乏心肠冷硬的人啊! 直播间已经有一大堆人义愤填膺起来了—— “就是他们杀死了原来的顾迟意!” “要是在我们星际,这些杀人犯是妥妥的会被流放到垃圾星的,一辈子不能减刑。” “现在讨论这些有什么用,关键是谁来救救顾教授啊啊啊啊——” “晋江直播公司的老板,你快出来,我保证不打你。” …… 顾迟意此时额头满是大汗,心里在直播间道:“各位,有什么帮我脱身的方法吗?” 直播间沉默了阵子后,有人幽幽道:“顾教授,我刚刚已经拨打了晋江公司的电话,说是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将你送到这个平行世界还让你保持直播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能力了。” 顾迟意看着渐渐朝自己逼近的几个流氓痞子,他们露出了恶心的笑容:“臭小子,将钱交出来,放你一马。” 顾迟意可没认为他们会这么好心。 这时,招财却是忍不住了,一把扑向了一个泼皮,嘴巴朝着对方的脖颈咬了下去。那泼皮反应倒快,迅速拿手挡住,招财一咬就咬到了泼皮的手掌。它咬紧牙,用力一扯,竟直接从对方的手掌上撕扯下一块肉来,疼得那泼皮嘶声惨叫。 其他泼皮似是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种事,等他们回过神来,冲着顾迟意怒吼:“臭小子,今天不把你的命留下来,别想走!” 招财退到了顾迟意身边,嘴角满是血,见几个人杀气腾腾地围上来,它竖起全身毛发,冲着几个人凶狠地叫起来了。 直播间的人开始为招财叫好起来:“招财,干得漂亮!” “顾教授,打赏你一百个星币,要好好对待招财。” …… 即便被几个泼皮围着,招财也没有丝毫退却,仿佛它生而为战士,且战意不减。 现在,这群泼皮的全心思都放在这条凶猛的大狗身上,反倒没有几个人关注顾迟意了。可以说,招财将所有的仇恨值都拉到了自己身上。 这时,所有的泼皮都开始动了,当先的一个人飞起一脚,就要踹在招财的脑袋上。招财不退反进,猛地扑上去,对准这人的脖颈就是一爪。 那人惨叫一声,踹了个空,还重重地往后坐倒在地,疼得嘶声惨叫。他下意识地抹了把脖子,手上湿黏黏的,一看,全是血。 顾迟意原本是可以趁此机会逃走的,可是实在是放心不下招财,只好躲在一边,伺机偷袭。他这具身体才十岁,又一直病怏怏的,根本就不是歹徒的对手。冲上去也就是个人肉沙包,只会挨打拖招财的后腿。 他发现,招财只要出击,每一下必定命中对方的要害之处,从不落空。这才让他再次意识到,原来招财是条野性不减的猎狗。也正是这强悍的战斗能力,才让它得以在危险重重的野外生存下来。 几下下来,招财有些气喘了,但是这群泼皮们全都挂了彩,他们气急败坏地想抓住招财。然而,招财如同一个老练的战士,游走在他们之间,跟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抓都抓不住。 它的皮毛又滑又亮,修长的身体十分矫健,身上的肉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恰到好处,动作十分迅敏。 这时,一个泼皮恨恨道:“那个臭小子呢!” 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将注意力放在顾迟意身上的,于是所有人全都放弃那条狗,朝着顾迟意冲上去。 招财从背后扑倒了一个人,那人翻过身来,就要推走招财。只见招财用力地咬住对方的脸,那人连连惨叫,试图伸手抵挡。只是,招财凶狠异常,咬得那人整张脸血肉模糊,看来这人是破相定了。 一个泼皮悄悄地在地上抓起一块大块石头,朝着招财的脑袋就要砸下去,顾迟意怒吼着住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一支弓箭飞过半空,射向了那泼皮抓着石块的手。泼皮惨叫一声,手中的石块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顾迟意愣了一下,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愣住了,然后看向那支箭飞来处。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马车边,一个衣着朴素束着头发的青年人刚刚放下手里的弓。 泼皮们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明白了,这人他们得罪不起。然而,一个泼皮却是没这眼力劲儿,直接骂出来了:“我**奶奶的,居然敢放暗箭,信不信小爷打死你!” 话音刚落,一块小石块飞过空中,直击那泼皮的嘴巴。那泼皮睁大眼眼睁睁地看着那石头袭来,然后他的嘴被击中了,疼得他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那是一口血沫伴着几颗牙齿。 为首的泼皮瞪了那泼皮一眼,陪着笑脸道:“几位爷,请高抬贵手,我们这就离开……” 说着,他们转身就要跑。 顾迟意心里暗道糟糕,这次过后,这些泼皮的报复绝对会异常凶猛。这马车的人保护得了自己一次,总不可能一辈子保护他吧!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响起了:“谁允许你们走了,嗯?” 顾迟意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袍头发高高束起的公子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这是一个长相极为俊朗的男子,看年龄应该也就二十岁左右。 他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起伏,仿佛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场事不关己的闹剧而已。 为首的泼皮直觉不好,喊了声:“撤!” 几个泼皮拔腿就跑,这时,又是几块小石子飞出去,那些泼皮全都哎哟一声,摔倒在地,想要继续爬起来跑,可又觉得膝盖疼痛万分。 那个二十岁左右的公子哥朝顾迟意走了过来,然后看了看蹭在顾迟意脚边正气喘的招财,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是一条好狗,不愧有狼的血统。” 狼的血统?顾迟意愣了下。 公子哥挑了挑眉,说:“怎么,你不知道?” 顾迟意摇头,然后蹲下-身去抚摸招财的脑袋,招财伸出湿软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表示亲近。 然后,顾迟意才说:“有没有狼的血统我不在乎,它是我的家人。” 公子哥打量了他一眼,才道:“原本我是想买这条狗的,不过目前看起来你应该是不会卖给我的。” 顾迟意的脸色很平淡,没有丝毫贪婪之色。他抱歉道:“招财我不会卖出去的。” 公子哥心里有些满意,便继续说:“小哥,后吴村怎么走,你知道吗?” 第17章 彼此试探 顾迟意有些意外,随后说:“我知道,我也是后吴村的人。” 公子哥淡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那还得请这位小哥带路。” 顾迟意被邀请上了马车,他背着竹篓,还带着招财,两人一狗以及背篓就将整辆马车塞得满满的。 他有些过意不去,便道了声抱歉。 公子哥不在意地说了声不碍事,然后问:“我叫温良玉,不知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顾迟意回答:“温公子,我叫顾迟意。” 温良玉愣了下,似是有些惊讶。 顾迟意自然是注意到了,问:“温公子觉得有问题吗?” 温良玉回过神来,才回答说:“不是,就是觉得有些惊讶,农村里不是都起名叫做狗蛋或者顾大郎之类的吗?很少见过村子里头有正儿八经起名字的,你这名字应该是个读书人起的吧?” 顾迟意仔细一想,倒也是,村子里还真有不少懒得取名,直接叫排行的人。 他点点头说了声是,据说顾父也是个读书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个村子做个普通的农民。 两人交谈后,对彼此都有些初步的了解。温良玉问的问题很刁钻,顾迟意也有所防备,所以彼此还没有深层次的了解,只是停留于表面上的。 空间里的人开始讨论这个温良玉了—— “顾教授,这人看着感觉不对劲啊!” “他是真的奇怪你这个名字吗?” “管他黑猫白猫,能帮助人的就是好猫。” “温公子很符合我的审美,帅毙了,口水……” …… 在第二天,这个平静的村子里有了个炸弹般的消息,有一个来自京城的公子哥居然打算在这个村子里定居下来。 当然,这不算什么,最要紧的是,他打算建一座大宅院,所以招了人手帮忙,待遇十分丰厚。 村子里很多人去应聘了,打算趁着冬季来临前攒点钱。 顾迟意站在灶台旁边,看着之前撒了盐的余甘,苦水都已经出来了。他将余甘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把买来的糖撒在里头,就等着糖渗入余甘里头。这样子,余甘蜜饯就算做好了。 招财蹲在他的脚边,拼命地啃着那块猪骨头。自打那个温良玉告诉他,招财有狼的血统后,顾迟意就知道这大家伙聪明着呢,对一些简单的命令动作,它也是听得懂的。不过,只有顾迟意才叫得动它,其他人它根本就是懒得理睬。 昨天中午回来后,顾迟意还特地给招财洗了个凉水澡。沾在它毛发上的血早就干涸成块了,顾迟意将毛发梳开来,井水冲下去的时候化开的血水流了一地,吓得几个孩子忙过来问招财是不是受伤了。 话说此时,三丫在一边叽里呱啦的,说着那位温公子家热火朝天的场面。 “那个温公子可真好看,村子口的小花姐姐都在偷偷瞅他……温公子招了可多可多的人了,林婶也去了……姜叔也在现场,他的儿子狗蛋还过去帮忙呢……” 顾迟意一边听,一边忙活。 等忙活完后,他才将三丫打发出去。三丫兴高采烈地出去了,打算找在外面疯玩的老四他们。 有了钱以后,顾迟意将之前记着的小本本拿了出来,看着上面每个人的捐款数额。他的记忆力很好,每一户人家捐了多少他心里头都有一笔账。 不过,这事得等到傍晚大家歇息的时候来做,不然白天很有可能找不到人。 看着灶房的缸里头没水了,顾迟意便来到院子里打井水。才来到院子,他便看到了不远处一处良田被填了,许多人在上面开始动工建造屋子了。 我的天!顾迟意吓呆了,直接把田地填了造屋,这个人是不怕死呢,还是背景太强大?要知道,当今圣上十分看重农桑之事,曾经有一个公子哥纵马践踏稻田,就被他给处以死刑了。这件事传得全国四处都是,大家也因此不敢肆意破坏田地。这个温良玉直接将一处良田给填掉了,一个脑袋都不够砍啊! 顾迟意相信,要么是没人告诉这位公子哥,要么就是这位公子哥背景强大。但是,对方毕竟救自己一命,所以顾迟意认为自己有这个义务告知对方这件事。 想到这里,他放下手中的水桶,朝着温良玉家去了。 顾迟意一边走一边想,村民们不应该不知道这件事的,难道是大家为了赚这点钱,全都缄口不言? 等他走到温良玉家的时候,温良玉正随意地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一点都没有公子哥的架势。 看到顾迟意的时候,温良玉的眼睛一亮,朝他招了招手。顾迟意走了过去,说:“温公子,我有话要跟你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温良玉有些好奇,什么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呢?不过,他还是同意了,支开随身护卫,然后站起身来,跟着顾迟意走到一边去。 看四周附近没什么人,顾迟意开口了:“温公子,这处良田不能填掉啊,会被杀头的。” 温良玉怔了下,随后笑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 顾迟意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见他坦然自若,丝毫没有慌张的神色,便知道他是知道这事的。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他没有再废话,打算离开。 然而,温良玉似乎还想跟他聊天,很自来熟地问:“能不能去你家喝口水,在太阳下待太久了,累死我了。” 顾迟意犹豫了下,还是点头了。 温良玉眼露笑意,跟着顾迟意去了他家。他的随身护卫都被派去监工了,所以没有跟过来。不过,这足以表明他对顾迟意的放心了。 温良玉一边走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听说你家也是从别处来这里定居的?” 顾迟意嗯了一声,说:“是的。” “听说你父亲能文能武,为什么会甘愿在这里做个普通的农民?” 顾迟意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爹能文能武的?” 温良玉朗声道:“听村民们说的,你爹曾经帮忙村子里的人打跑过一群流寇,他还在村子里开过私塾。” 顾迟意吓了一跳,这事连他都不知道。他仔细搜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可是并没有这些相关记忆。也不奇怪,原身开始有记忆之前,顾父就已经患病去世了,而顾母却是从来都不跟他说这些的。 温良玉看了看顾迟意的茫然表情,便知道这事顾迟意他自己都不清楚,于是内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两人走进了篱笆墙,温良玉没有再说话,反而打量起顾家这间屋子。 这是一座很粗陋的泥坯房,歪歪斜斜的篱笆墙与这座破破烂烂的屋子倒有几分相搭。毫无疑问,这是一座饱经风雨十分破烂的屋子。看着这屋子,就是知道这户人家不富裕。 温良玉微微皱了下眉头后,很快又舒展开来了。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井边有一块整整齐齐的四方形田地,田地附近还种着一颗棵不大的香蕉树。院子里没有像其他人家养鸡养鸭的,看起来倒是十分干净,没有任何杂草,可见这户人家日日都有打理这个院子。 顾迟意让温良玉坐在一条长凳上,然后去倒已经放凉了的开水。 由于每天三个孩子都会在外面疯玩,回来又口渴,所以每天一大早大丫都会烧一锅开水放凉后倒进一个罐子里头。等口渴了,再从罐子里倒出来喝水。 顾迟意从一堆碗里头挑挑拣拣,最后拿出一个没有豁口的粗碗,倒了凉开水给温良玉喝。 他原本以为这位来自京城的公子哥会嫌弃的,没想到对方根本就不介意,直接将整碗凉开水咕噜咕噜地喝光,看起来似乎是渴坏了。 顾迟意想了想,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报答救命之恩的,便问:“喝酒吗?” 温良玉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顾迟意拿着温良玉喝过的碗,去舀了半碗的红曲米酒给他。 温良玉只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醇厚酒香味,整个人光是闻着这味道就要醉了。过了会儿,顾迟意从灶房里出来,端着半碗红色的米酒给温良玉。 温良玉看着那碗红色的酒,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还没见过红色的酒呢!不过,这香味实在是诱人。 他呷了一小口,酒香味渗入到他的心脾里,让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着再多喝一点。 见温良玉实在是喜欢这酒,顾迟意心里也是有些高兴的。毕竟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可以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既然对方喜欢这酒,就用酒报答这份恩情吧! 直播间的人开口了—— “顾教授酿的酒果然不错啊,连见识过人的温公子都喜欢喝。” “顾教授,今天得继续酿醋了,别忘了。” …… “不错,这是什么酒?我从未见过。”温良玉问。 顾迟意微微一笑,说:“是红曲米酒。” “红曲?”温良玉有些不解,这个他还从未听说过。 顾迟意不得不向他解释了一遍。 第18章 想卖大丫 等顾迟意解释完毕后,温良玉才明白红曲是个啥玩意儿,他的神色有些复杂,片刻之后,似是还在回味着那酒的味道。 “顾兄弟,这酒的方子可不可以卖给我?”温良玉直白道,“价钱方面,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顾迟意抱歉地看着他:“恐怕不行,因为我已经跟白山县的一家酒肆签完合约了。不过,如果你实在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酒。” “这样子啊!”温良玉的脸上没有露出失望,而是更复杂的表情。 顾迟意虽然心里有疑问,不过也不好直接问出来。 温良玉又跟顾迟意聊了会儿天,期间,他不断地打量着这屋子。 浮现在他心里的唯有四个字——家徒四壁。 这个家真的是太穷了,之前卖掉田地后,家里已经没什么可卖的了,顾母甚至不得不卖掉一些农具。 高利贷也是走投无路下才借的,然而,那放贷的人很是霸道,并没有事先说的那么好听,硬是让利子翻了好几番,比本钱还多上几倍。然后,又看顾家孤儿寡母的,所以行事很是嚣张,还时不时骚扰顾母。 看着这个贫穷的家,温良玉微微蹙了下眉头,不过很快就面带笑意地看着顾迟意。 即便家道衰落至此,这少年的秉性还是不错的,这可真难得。 温良玉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两人聊天的时候,二娃三丫和老四从外面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冲进屋来。 见到有客人,几个孩子立刻拘谨起来了,全都好奇地看着这位陌生的来客。顾家是从外地搬入后吴村的,顾父离世后,家里平时根本就没什么客人,所以这些孩子都有些好奇。 温良玉没有介意这些探究的眼神,反而笑眯眯地看着这几个小萝卜头:“这些都是顾兄弟的弟弟妹妹?看起来真懂事。” 顾迟意听到他的夸赞,内心里也是带着几分骄傲的:“是啊,这些孩子非常让我省心,干家务活样样在行。” 几个孩子回来,则是意味着午餐时间到来了。 温良玉打算告别,顾迟意却是热情十分地邀请他留下来一起吃个饭。温良玉想了想,居然没有拒绝,答应留下来吃饭。 顾迟意吩咐大丫中午将昨天买的瘦肉炒了,配着白饭吃。大丫明显地愣了下,然后照办了。 温良玉是顾迟意的救命恩人,顾家留他吃饭也算是小小地报了这份恩情。 看到桌上只有一份炒肉时,吃惯山珍海味的温良玉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跟顾家人一边吃一边聊起来,很是和气。 顾迟意心里有些讶异,这位可是来自京城的有钱有势公子哥,居然跟着自己一家人吃粗茶淡饭,而且没有丝毫的嫌弃,这可真的是难得。 当然,他还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他只觉得这位公子哥对自己好得不像话。现在,他已经亲热地叫自己顾兄弟了,看起来很是自来熟。 由于有客人,几个孩子虽然眼馋那份炒肉,不过还是低头狂扒饭,没有抢肉吃。温良玉看得很满意,看来不仅仅顾迟意,连这些孩子都被教导得很好。 午饭后,温良玉掏出一锭银子,打算塞给顾迟意。顾迟意坚决不肯收,温良玉也没多推辞。两边又谈了一些话后,温良玉就回去了。 直播间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了—— “顾教授,那人看起来不简单啊!” “顾教授,你就没怀疑过你的身世吗?为什么家里孩子的排行偏偏没有顾大郎?” “顾教授,几个孩子真的很乖啊,要是我家儿子也这么乖,不抢肉吃就好了。” …… 顾迟意没说什么,几个孩子将碗放入木盆里,开始洗刷起来。一般,家里头都是大丫在做饭,其他三个孩子包括年幼的老四轮流洗碗。不用多说,这些孩子就执行得很好,连招财的狗碗都洗得干干净净的。 午休片刻之后,顾迟意就被热醒了。即便已经是秋季了,然而,这暑气还是没消散多少。 醒来的他先到井边朝脸上泼了泼水,冰凉的井水让他的脑袋更加的清醒起来了。然后,顾迟意去了灶房,把放在墙角的陶瓮搬到灶台上。然后,打开了那个陶瓮,取出里头的东西,又拿了块干净的布,将那陶瓮里的东西压榨出汁来。 直播间里的人很是兴奋—— “顾教授,不会还要再等几天吧?” 顾迟意回答:“是的,酿醋跟酿酒差不多一样,都是需要很长时间的。” “这样子啊,顾教授,没有快速的方法吗?” “欲速则不达。”顾迟意淡淡道。 “顾教授真的是十项全能,连这个都懂,隔壁那个唐代直播间的连冰糖怎么做都不懂,顾教授,你会吗?” 顾迟意笑了下,说:“从书上看过制糖的古方,不过还没有实行过。” “那你展示一下呗。” “我考虑一下。”顾迟意没有直接应下,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给彼此留下来考虑的余地。 顾迟意忽然问:“那些去真正历史朝代的人,晋江直播公司就不担心他们改变历史吗?” “那些人想改变历史?呵呵哒,别提了,个个都是纸上谈兵,真到那个朝代,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像顾教授你,你才是可以改变历史洪流的人。” “如果将历史比作一条河,那么他们是投入历史之河的一颗小石子,改变不了河水的流向。而顾教授你呢,就是拦住历史之河的堤坝,可以改变历史之河的流向。” 直播间很热闹,大家纷纷聊起来了。 顾迟意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看来,晋江直播公司真的很看得起我呢!” 顾迟意将汁压榨出来后,把盆里头的汁倒入了另一个大大的瓮里头。 “再等个两三天,这个装着清汁的陶瓮就会发热,到时候,就得不断地用冷水浇着陶瓮外壁,让它冷却下来。”顾迟意在直播间里解释道。 顾迟意的话不多,但是每次开口必定就不是废话,所以,每次他在直播间里头说话的时候,大家都会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顾迟意将压榨完清汁后的渣滓倒在香蕉树旁做肥料,然后去清洗了。 等清理完这些后,已经是傍晚了,顾迟意进入屋子时,发现大丫还没回来。今天是大丫交绣活的日子,顾迟意已经吩咐过大丫,不用再接绣活儿回来做,那个真的太伤眼了。大丫虽然不大赞成,但是很听顾迟意的话,还是决定拒掉这项活儿。 顾迟意见大丫迟迟不回来,心里有些纳闷,往常不管大丫做什么事,都会准时回来烧饭,今天却有点反常,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顾迟意也不是非要大丫做饭,既然大丫没回来,他就先做饭吧! 于是,顾迟意开始淘米下锅,生起火来。 招财早就回来了,满家里寻找顾迟意的影子,最后钻入了灶房,凑在顾迟意身边。顾迟意本来就热得要命,招财蹭着他,他觉得更热了。 “招财,出去。”顾迟意往外撵招财。 招财有些不情愿地起身,慢步走了出去,然后在灶房门口坐下,两眼巴巴地看着顾迟意,再也不肯挪地方了。 顾迟意对招财有些无奈,只好拿了一根洗干净的骨头给它,让它继续啃骨头。 招财兴致勃勃地啃起来,不知道是在磨牙,还是在玩骨头。 顾迟意做完饭后,天色越发的暗了,三个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也回来了,大丫还是没有回来。 这下,顾迟意着急了,忙循着大路去陈婶家。陈婶,就是专门从县城接绣活,然后分发给村子里各个姑娘的中间人。大丫今天去交绣活,就是要交给她的。 招财见顾迟意出去,也跟着出去了,不远不近地跟着。顾迟意急得冒火,没有去在意这件事,直接小跑起来。 才走到半路,顾迟意看到远远的黑暗处,一个人正在放声大笑,两个高大的身影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拳打脚踢。那小小的身影倒在地上,正缩着身子。 那身影顾迟意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正是他要找的大丫。 顾迟意勃然大怒,怒喝:“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两个人停下拳打脚踢,看着顾迟意,然后为首那个腰圆膀大的胖子眯起了眼:“顾家小子,你家欠我的债还没还清呢!” 顾迟意气笑了:“你们将我家的传家宝抢了去抵债,现在还跟我说债务没还清?” 他心疼地看着地上被打得缩起身的大丫,忙过去扶起大丫,只见大丫的两颊红肿,唇角流血,显然是被人用力打了几巴掌。 大丫呻-吟了一声,小声说:“哥,我没事,你快走。” 顾迟意怎么可能扔下大丫独自逃跑,即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他也不会扔下大丫。 “周扒皮!”顾迟意两眼冒火,“你欺人太甚!” 这时候,招财也已经来到顾迟意身边了,对着周扒皮这三个不怀好意的人呲着牙,从喉咙发出威胁的吼声。 第19章 欺人太甚 顾迟意扫了对方一眼,这次,周扒皮带了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而己方,不过一狗两瘦弱的豆丁,显然不是对手。 两个护卫立马捏起拳头来,手指捏得霹雳啊啦响,然后两人围了上来,看起来很是唬人。 顾迟意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这两个人,因为这两个人实在是太高大了,不,或许说他这具身体实在是太瘦小了。 这时,大丫猛地起身,手中抓着一把灰尘,洒向那两人的脸,一阵灰尘中,两人被迷得眼睛都眯起来,直流泪。 顾迟意见此机会,一脚踹向了其中一个人的裤裆,那人随即捂着裤裆嚎叫起来。招财也不示弱,一把扑向另外一人,一口咬向那人的脖颈,那人死命地将招财脑袋往外推,却被招财硬生生地扯下一块肉来。 那人怒吼一声,竟将招财甩了出去,随后,他慌慌张张地捂着脖子站起身来。血水从他捂着伤口的手指缝间不停地滴落在地,不多时,地上就晕染了许多梅花般的红色血滴。 周扒皮见机不妙,忙要偷溜,却被顾迟意一脚踹中屁股,以一个狗啃泥的姿势摔倒在地。 这个肥胖得跟一头猪似的大个子,面对两眼充红的顾迟意,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你们两个还在做什么,还不杀了他!”周扒皮怒吼。 顾迟意一脚踩在周扒皮的手掌上,狠狠地往下压着脚,疼得周扒皮嘶声惨叫。他努力挣扎,却发现这个少年此时此刻的力气大得吓人。 那两个护卫也已经自顾不暇,因为招财更加疯狂地攻击着这两个人,不停地撕咬着他们,如同角斗士那般,不死不休。 大丫冲了过来,对准周扒皮,啪啪啪地就是几巴掌,看起来十分凶狠:“叫你想卖我!叫你想报官抓人!叫你倒打一耙!” 顾迟意没想到平时和和气气温温柔柔的大丫会变得这么可怕,不过几下,周扒皮就变成了两颊青肿的猪头。 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周扒皮居然想卖了大丫,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他也知道,今天过后,周扒皮必然会报复。然而,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害怕担心也已经没有用了,还不如多揍他一会儿,好好泄气。 不多时,周扒皮就被打得晕倒在地,一个护卫则是失血过度晕过去的,只剩下一个护卫战战兢兢地抖着身体,面对着凶猛的招财。 顾迟意没有想要了他们的命,因为如果出了人命,官府必然会追究,只会给顾迟意凭白惹来麻烦。再者,他也做不出这种事来,不能让这三个人的血脏了自己的手。 “招财,走!”顾迟意叫上招财,招财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脚边,刚想习惯性地蹭蹭自家主子,却被顾迟意拨到一边去。 “脏死了,别乱蹭,回去好好洗个澡。”顾迟意一说,招财顿时呜呜呜地叫着,然后随着顾迟意的脚步一路小跑着回到了顾家。 顾迟意背着大丫回了家,然后一边走一边问今晚的情况:“大丫,这是怎么回事?” 大丫小声说:“我刚刚交了绣活儿,回来的路上碰巧遇到周扒皮,他原本是打算来找大哥你的,说咱们家的债务还没还清。” 顾迟意托着大丫轻飘飘的身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晚还钱一事也就此泡汤了。 顾迟意担心大丫被打骨折或者有什么内伤,本想找村子里的一个大夫给她看看的,却被拒绝了。 大丫安慰他说:“只是被扇了几巴掌,踹了几脚,幸好大哥你赶来得及时。” 顾迟意皱起眉头,说:“那也可以,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我。” 大丫点点头,说:“去给招财洗洗吧,老三,你给我烧一锅水,我也要洗刷一下。” 三丫一脸担心地看了大丫一眼,转身朝灶房里跑去了。 顾迟意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吩咐三丫晚上睡觉的时候照顾着大丫一点,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马上过来找他。 三丫是个聪明的小女孩,点头如小鸡啄米:“我知道了,大哥。” 然后,顾迟意才去给招财清洗沾满血渍的毛发。 招财很聪明,早就等在水井边了,就等着顾迟意给自己洗澡。 晚上入睡的时候,顾迟意才有心思看直播间的弹幕—— “今天好险呐,顾教授,幸亏大丫机智。” “没想到古代也很危险啊,顾教授,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那个周扒皮会回来报仇吧?” …… 就这样,顾家度过了忐忑不安的一个夜晚,谁也不知道,那个周扒皮的报复什么时候会降临,或许是下一刻,或许是明天? 第二天,顾迟意起了个大早,几个孩子也跟着起来了,三丫的黑眼圈很重,显然昨晚一夜没睡好。大丫一起身,就哎哟地疼得直叫。 顾迟意见这情形,不由得直皱眉头,吩咐三丫去将村子里唯一的一个大夫曲大夫叫过来。 三丫得了令,步伐飞快,迅速冲了出去。 然后,顾迟意安慰了下大丫,在等曲大夫过来的时候,他淘米做饭去了。 过了一会儿,三丫就回来了,怒气冲冲道:“哥,曲大夫被周扒皮叫走了!” 顾迟意愣了下,虽然很生气,但还是努力保持冷静,他现在只恨昨晚打周扒皮打得太轻了。 大丫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哥,不用浪费钱了,我身体现在没那么疼了,躺个两三天就好了。” 温良玉的房子还没完成,在这之前,他一直借住在里正家。 此时此刻,随身护卫正在汇报顾家的情况:“周有钱昨晚遇到了顾家大丫,揍了她一顿……” 听完汇报后,温良玉不悦地眯起眼,随身侍卫知道他这是正在思考的表现。 片刻后,温良玉冷笑一声:“看来给那个周有钱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之前那些泼皮,白山县县令怎么处理的?” 随身护卫抹了把冷汗:“已经被放出来了。” “看来,周有钱能够这么狂妄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白山县县令不懂得为民伸冤,这顶官帽他不要了也罢!”温良玉冷呵一声。 看温良玉冷冰冰的脸,随身护卫便知道,那个白山县县令要倒霉了。 顾迟意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顾家大丫挨打这个消息就传得整个村子都是,这让他有些气恼。 顾家人不可能说出去的,周扒皮也不可能四处宣传自己打人了,那不是自找牢狱之灾吗?那么就是有目击者说出去的,这人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将这件事当作谈资,真让人火大。 然而,温良玉还没对白山县县令出手,他已经找上顾家的门了。 周扒皮花了一些银钱买通白山县县令,让他逮捕顾迟意。罪名有二:一,意图谋害周扒皮他自己,二,欠债不还。 至于顾家有没有能力还债,周扒皮毫不怀疑,据他的眼线汇报,顾家最近突然发大财了,衣食不愁了。而且,顾迟意之前还在白山县赚了八两银子。 退一步来说,就算顾迟意没有钱还债,那么把他底下的几个弟弟妹妹卖掉抵债也是一样的。 顾迟意正在给装着清汁的陶瓮外壁浇水降温的时候,他们家的屋子猛地闯进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 这些人原本以为这是个肥差,没想到一进来就发现这是个极其贫穷的家庭,连让他们顺手牵羊的机会都没有,这些官兵顿时不高兴起来了。 听到外面的声音,顾迟意走出了灶房,然后,就看到了一群官兵翻箱倒柜的场景。他们穿着官兵特有的袍服,顾迟意心里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安。 “你!就是顾迟意?”为首的官兵眯起眼来,打量着这个瘦弱的少年。 顾迟意没回答,那人见顾迟意没回答,拿出一张毛笔绘的画像,对比了一下,最后确认眼前这人是顾迟意。 “把他带走!”那官兵首领一挥大手,几个官兵冲了过来,将顾迟意束缚住。 顾迟意没有反抗,因为他也知道此时此刻反抗是无用的,还会徒遭暴打。 顾迟意被带走的时候,官兵们一路喝骂,整个村子的人都偷偷探出个头来围观这场景,却无人敢上前阻止。当然了,也没人阻止得了。 彼时,温良玉正在白山县办事。 等他回来后,就听到了下属的汇报——顾迟意被抓了。 第20章 贪心不足 这还是顾迟意前世今生第一次进入大牢,由于有周扒皮的打点,顾迟意被关入了最脏最臭的牢房里。 顾迟意有些心灰,在这个时代,强权才是王道,一个没背景的人能走多远呢? 地板脏兮兮的,墙角有个马桶,像是多年未曾清洗过的样子,臭气熏天。顾迟意才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全身像是被虱子咬了那般,痒得难以忍受。 他靠在墙壁上,合眼歇息,实则是在直播间里跟众人互动—— “这次入了大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脱身,唉。”他感慨了一声。 “顾教授别担心,你一定可以从牢房里出来的!” “天啊,谁来将顾教授捞出来,我们还等着他解说历史呢!” …… 到了晚上,顾迟意忽然被一阵阵吱吱声惊醒。睁眼一看,他吓坏了,原来是一只肥硕的大老鼠正站在他的脚边,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直转。顾迟意用力一跺脚,那老鼠见顾迟意醒来后,吓得飞一样地窜向了墙边的小洞里。顾迟意来不及打这只老鼠,只看到一道黑影飞过,消失在墙边了。 那只老鼠逃跑了。 顾迟意抹了抹汗,在他前世,他曾经听说过有的人睡觉中被老鼠咬到了手指。老鼠可是脏兮兮的东西,谁知道它身上带着什么病菌,被咬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严重的还需要打狂犬疫苗和各种防破伤风的针,在科技落后的古代,一点小病都有可能随时要了人的命。 被老鼠惊醒后,顾迟意觉得越发的闷热,却是再也睡不着觉了。蚊子叮咬得他全身都是大包,又痒又疼的,他想睡也睡不着。 就这样过了两天,天气越发的燥热,整个牢房里充斥着一股汗臭味。为了折腾顾迟意,牢房的人一天只给他一顿饭,而且都是馊掉的饭菜,难以下咽的那种。 顾迟意靠着墙壁,饥饿和其他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心里很是不平静。 这时,一个人走进牢房。那人走路极为急促,很快就来到了顾迟意那间牢房前。 顾迟意听到脚步声,这才睁开眼,眼前是一个留着八撇胡子的高瘦中年男子。 狱卒一看到这人,就点头哈腰道:“师爷。” 这位师爷哼了一声,掏出一块手绢捂着鼻子,嫌弃地看着这间牢房,问:“这个便是顾迟意?” 那狱卒忙道:“正是。” 师爷指了指顾迟意:“将他带到县令老爷的厅堂里去。” 于是,狱卒就将顾迟意连拖带拉地拖到了经过一道道门,进入了县令老爷的厅堂。 一个身材圆胖的穿着官袍的男子正焦急地走来走去,显然是在等待。 顾迟意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一眼就看得出这人很有可能是白山县县令许以之。 虽然他未曾亲眼见过这个县令,但是还是猜得出来这个背着手走来走去的人的身份。 不得不说,顾迟意果然厉害,真的被他猜中了。 见到顾迟意来了,许以之脸色好看了些。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摆着官架子道:“顾迟意,你可知你犯下的可是滔天大罪,谋人性命可是要砍头的。” 顾迟意才不信这人真那么好心,便冷笑一声:“就许周扒皮害我性命,不许我反击吗?” 许以之没想到这个十岁的小子居然敢顶嘴,不由得有些怒了:“你将他们殴打至昏死,要不是有人相救,他们早就死了,你这小子,果然好狠的心肠。” 顾迟意闭嘴不说话,反正怎么说都是他的错。 见顾迟意没有开口说话,许以之有些头疼,这个时候,这个臭小子不是应该害怕得求饶命吗?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许以之清了清嗓子,然后接着说:“我听说你家有一本祖传秘方的书?” 顾迟意心里冷笑,看来这才是这个县令老爷想要的。 见顾迟意迟迟没有回应,许以之以为他不肯给,顿时恼怒了:“你可想好,是命重要还是书重要。” 顾迟意面无表情道:“如果县令老爷肯先放过我,我自然会将这本书献给您。” 许以之怒道:“你这是在跟我讲条件?” 顾迟意眼神如利剑,刺向了许以之,让他不由得脊背发凉。 正待许以之要发飙的时候,顾迟意又闭上眼,没有说话。 许以之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胸口堵得厉害。他颤抖着手指指着顾迟意,连声道:“好!好!你很好!本老爷要让你见识一下刑具的厉害!” 正要吩咐人,对顾迟意严刑逼供出秘方所藏地方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许以之抬眼一看,又一群官兵闯进来,他们粗鲁地推开阻挡的人,直接包围住许以之等人。 许以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懵了,不由得虎着脸喝道:“大胆,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可知道,居然敢擅闯衙门!” 顾迟意看着许以之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这群衣着干净整洁的官兵,心里暗道:看来这个知县要倒霉了。 直播间此时又热闹起来了—— “顾教授,你的人生就像是电视剧那般精彩,连这种百分之一的机遇都被你撞上了。” “哈哈哈,顾教授,说不定是救你的人。” “唉,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只是想看顾教授介绍古代历史文明的。” …… 等许以之等人被包围起来后,一个身穿官服的人走了出来,看了看许以之,然后又对了对手中的画像:“你可是白山县县令许以之?” 许以之骄傲地仰着头:“正是本官,你们又是谁,居然敢擅闯衙门?” 对方冷笑一声,展开一张明黄色的锦帛。一看到那黄色锦帛,许以之顿时吓呆了,这……这是圣旨? 只听得对方高声道:“经查实,白山县县令许以之在职期间,贪赃枉法,欺压平民……现将许以之逮捕入狱,钦此。” 许以之如同被当场一棒击中脑袋似的,两眼发黑,脸色发白,两股战战,一下子软倒在地。 为什么皇上会突然关注到他这个七品小官,为什么这道圣旨会突然降下来……许以之满心的不解,他抬起眼来,大声道:“假的,都是假的,你们居然敢假传圣旨!你们该死——你们——啊——” 一个护卫上前来,恶狠狠地往他腹部就是一击,疼得许以之弓起身来,嘶声惨叫。 那念圣旨的人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将罪犯许以之拖下去吧!” 许以之犹不甘心,大声道:“快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我是谁……” 念圣旨的人冷哼一声,不过是威远侯的远房亲戚,也敢这么嚣张。 随后,他的眼神投向了顾迟意:“你,叫什么?” 顾迟意见他并不畏惧那许以之,心里放松了点,忙道:“草民名叫顾迟意。”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这人的表情明显地呆滞了下,随后他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表情,看着顾迟意的囚服道:“犯什么错?” 这事要说起来,实在是太长了,顾迟意不得不从头说起。 奇怪的是,这个人带有十万分的耐心,听着他一一说来。 随后,他的表情很复杂。沉吟片刻,他都没说话。在顾迟意看来,他显然是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对待自己。 顾迟意心里闪过一丝怀疑,不过还是没催促他。 “让他梳洗一下,给他换一间干净的牢房。”最后,这人才开口道。 虽然不能获得自由,但是即便是换间牢房也足够了,但愿自己不会被判死刑,顾迟意心想。 有了上头的命令,狱卒再也不敢怠慢顾迟意,给他换了最好的牢房房间。 然而,到了傍晚的时候,一个狱卒满脸带笑地打开了顾迟意的牢房房间,对他道:“顾小哥,你可以出去了。” 这个狱卒,顾迟意认得,每天都会在监狱里动则打人骂人,俨然将自己当作土皇帝,很是嚣张。 看着狱卒讨好的表情,顾迟意有些纳闷,不过随后,获得自由的惊喜冲淡了怀疑。 站在衙门门口,顾迟意忽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现在,他唯一牵挂着的只有大丫他们这几个孩子了。不知道自己被投入狱这段期间,他们可还好。顾迟意很担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群官兵临走时,还将屋子搜了一遍,想来那些赚到的银子也被顺手拿走了。没有了银钱,这些孩子可怎么办。 怀着满腹的心思,顾迟意快步走回了后吴村。 第21章 主角光环 等顾迟意离开白山县城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还是顾迟意第一次赶夜路,天黑漆漆的,眼前的路在微弱的月光下,也是一片昏暗。 古人向来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这条路上,只有顾迟意一个人。他听着山林里传来的虫鸣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走路的啪嗒啪嗒声,再一次深切地察觉到自己穿越到这个落后的连路灯都没有的古代。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前面有一座屋子了。不多时,整座后吴村就出现在他眼前。此时的后吴村笼罩在黑暗中,静悄悄的。偶尔有狗吠声传来,打破夜的平静。 顾迟意心里紧提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来,他终于离开了那个脏臭的牢房,回来了。 在这个朝代,他不是一个人,也是有自己的家,有四个可爱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更加急切地朝顾家方向小跑着。 站在歪歪斜斜的篱笆墙外,他小喘了一口气,然后进入院子。家里的大门紧紧关闭着,屋内一片安静,想来这些孩子应该已经上床睡觉了。 顾迟意看了看天,此时应该是现代时间七点左右。他敲了敲大门,大声喊着:“大丫——” 屋内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狗叫声,伴随着挠门的声音,想来招财第一个察觉到顾迟意的到来。 屋内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然后里头的门闩被取了下来,大门被拉开了,露出了大丫的脸。 借着昏暗的光,他看到了大丫他们几个孩子惊喜的脸。招财则是迫不及待地过来蹭他的裤腿,发出呜呜呜的撒娇声。 “大哥,你回来啦!那个糊涂县令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大丫率先出声问。 几个孩子立刻七嘴八舌地问起来了。 顾迟意笑着说:“没事,你们继续回去睡觉吧,我要洗个澡。”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全身脏兮兮的,臭得自己都受不了。 打发几个孩子回去睡觉,顾迟意则是烧起了热水。招财蹭到了顾迟意的身边,趴在地上就睡着了。 顾迟意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招财的毛,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跟做梦似的。 将浴桶放在一间杂物间里,顾迟意草草洗了个澡,换下衣服,然后才舒了口气。 趿着鞋子,他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只见被官兵们翻找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已经恢复原状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定是大丫他们整理好的。 不知道那些银钱是不是还在,顾迟意心想。 当时为了保证这些钱的安全,顾迟意一共分成了两份,每一份四两银子,分别藏在各自不同的位置。顾迟意小心翼翼地掀开被铺,果然,一份银两被拿走了。大丫他们的秉性顾迟意最了解,他们是不会动自己的银钱的。 还有一份藏在了床底角落,顾迟意带着忐忑的心将手伸进去。 这时,直播间的人也跟着顾迟意秉住呼吸—— “千万不要连这一份也丢了!” “太可恶了,居然借机敛财,换成是我们这里,早就被流放垃圾星了。” …… 有了未来人的支持和鼓励,顾迟意微微一笑,也做好了银钱全都被搜走的心理准备了。 手指触到了一份硬硬的东西,结果让顾迟意松了口气,还有一份银两没被抢走。 掏出来一看,几锭白色的银子正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不一般的光泽。 现在,顾迟意身上的银两只剩下四两了,不过还债却是绰绰有余了。 他取出一两银子,将其他的银子藏好。 明天得去县城里一趟,顾迟意心想,得将这银子换成铜钱,才好还钱。 这时,大丫则是站在门口,小声道:“大哥。” 顾迟意将那锭银子藏在枕头底下,然后走出去。 大丫见顾迟意出来,便问:“大哥,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我烧火煮饭?” 为了节省,家里向来是没有剩菜剩饭的。如果顾迟意饿了的话,只能起火煮饭了。 顾迟意说:“不用了,已经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大丫看了看顾迟意,然后才乖乖回去休息。 顾迟意想了想,朝着灶房的方向去了。 打开装清汁的陶瓮,清汁的表面已经浮起了一层白沫,顾迟意拿着木勺,将那层白沫捞起来撇去。 “再过一个月,醋应该就做成了。”顾迟意在直播间里说着。 直播间,大家很是激动。 “等了这么多天,总算是要做好了。” “顾教授,这个方法没问题吧,你会试喝?” …… 顾迟意很坚定地回答:“我会试喝,而且我相信我的醋没有问题。” “那么就拭目以待了。”众人纷纷说道。 顾迟意又去看了看酿好的余甘,只见白糖已经溶化掉了,渗入了余甘果里头。他挑出一颗来,放入嘴里,只见一阵甘甜在口中漫开来,让人忍不住想再多吃一点。由于苦汁已经被去掉了,所以满嘴只有余甘的甘甜味。 “酿余甘也做好了,明天就可以卖了。”顾迟意在直播间里宣布道。 直播间不少人满怀期待道:“顾教授,那就看你的了。” 这一个晚上,顾迟意睡得很香甜。在牢房里度过了最难熬的几天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睡得这么香。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投入窗户的时候,顾迟意才醒了过来。 屋外传来了孩子们的欢笑声,还有阵阵饭香不断地钻入鼻孔,唤醒了顾迟意饥饿的胃。 他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肚子里发出了咕咕咕的叫声。 真的饿了。 于是,他起来穿好衣服,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大丫还在灶房里,其他几个孩子正在逗招财。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戳戳招财又暖又软的脚底肉垫。招财也知道几个孩子没有恶意,于是,就趴在那里,任他们折腾。 听到了顾迟意的脚步声,几个孩子立马站起来,欢喜地叫着大哥。 顾迟意摸摸几个孩子的脑袋,说:“不要老是折腾招财,它会生气的。” 三丫做了个鬼脸:“才没有呢,招财也很喜欢我们。” 顾迟意无奈地看着被几个孩子顺毛得一脸享受的招财,然后说:“好吧,别太过分。” 警告过几个孩子后,顾迟意拿着一个木杯牙刷,还有一块毛巾,就去水井边洗脸刷牙了。 隔壁家的林婶正在给地里的菜浇尿,一股恶臭味不断地传了过来,让顾迟意微微皱起眉头。 顾迟意洗了把脸后,看着林婶家。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林婶抬起头来,跟顾迟意的视线正好对上。 以往总是冷脸以对的林婶竟然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顾迟意心里有些不明白,却也没说什么,朝着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今天,顾迟意还是要去白山县一趟,他要做的事情可多了。 首先,就是那个一锭银子这换成铜币,这样好还钱。 其次呢,他打算去找县城里卖蜜饯的铺子推销自己的酿余甘。 最后呢,还得买一些种子之类的,自己好种菜。不然,这么大的院子,空着也是浪费。 想了想,他便出发了。太阳依旧炎热得很,顾迟意戴着一顶大大的草帽,然后顺着村子里的小路往官道上走。 路过温良玉公子家的时候,顾迟意这才发现这座屋子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可以住人了。大概是快建完的缘故,来这里帮忙的人也少了一大半。 在一座座破破烂烂的屋子里,这座屋子论起材质和建筑样子,都远远超过旁边的房子,颇有鹤立鸡群的味道。 温良玉这个公子哥真是奇怪,好好的京城不住,偏偏来这么一个穷乡僻壤。 沿路走去,许多人看到顾迟意的时候,都忍不住拿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顾迟意不知道的是,他的光辉事迹已经被周扒皮传得整个村子都是。 据说,顾迟意差点将周扒皮杀了。仅凭这一点,就让村子里的人对他有几分畏惧了。虽然,痛恨周扒皮的人不在少数,然而顾迟意一个瘦弱少年居然可以害得周扒皮险些丧命,这不得不让人对他大大改观。 然而,这些流言即便传到了顾迟意的耳朵里,他大概也只是会一笑了之,并不介意。 等抵达白山县的时候,顾迟意便在城门口看到了一张告示,上面列举了白山县县令许以之的种种罪状,并且公告了处罚许以之的时间地点,欢迎各位前去观看。 第22章 被判凌迟 之所以让顾迟意注意到这一则公告,是由于公告前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由于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县城,平时也没什么大事可让大家作为谈资,所以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围观者众多。而且,重要的一点,那个许以之被处以凌迟,这件事更是轰动了整个白山县。 在这个小县城里,还从没有被判处凌迟的人,许以之算是第一例。 现在,大家唯一好奇的是,这个县令究竟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才让圣上下圣旨判他凌迟。 只见那张公告上文采飞扬,满是对许以之的怒斥,骂他无德无能,贪赃枉法,谋财害命,与盗贼无异。 顾迟意挤在一边看了会儿,才发现还有人捂着脸恸哭起来:“老天长眼啊,终于让这个恶棍落入法网……” 旁人仔细一问,原来是以前被许以之加害过的人家。 不多时,许以之的条条罪行飞一样地传了开来,包括他利用职权害人性命一事也传了开来。 看来我受冤枉的事情不是第一例,顾迟意心想。想来这几天,许多由许以之经手的案例都要重新翻出来审判了。 顾迟意被人流拥挤着朝菜市口去了,在热闹的菜市口附近有一家钱庄,所以他得先去兑换一下铜钱。 将装银子的小钱袋贴胸放好,他朝着菜市口的方向去了。 然而,到了菜市口后,他就过不去了,那里人头攒动,看过去全都是人。一座高台建在菜市口与几条大街交接的十字路口之上,那里有一个披头散发身穿囚衣脚戴枷锁的人被拖着往刽子手所在的刑台方向去了。 那个人,就是化成灰,顾迟意也认得他。这人正是许以之。 只见此时此刻的他狼狈不堪,再也没有往日的威风,反而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老鼠似的,两眼装着满满的恐慌。 顾迟意对古人行刑的场面没兴趣,可是这里人太多,他也过不去,只好被人群挤着,等待围观者的散场。 此时此刻,大太阳晒得他更是热汗淋漓,人群中弥漫着浓重的汗味。 “杀了贪官!”这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吼了出来,随后,一个臭鸡蛋砸向了刑台上瑟瑟发抖的许以之。 这一声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迅速弥漫开来,许多人开始叫骂起来。 烂菜叶、臭鸡蛋等等不要钱似的,疯狂砸向了许以之。 看了看时辰,正是午时,主刑官高声道:“行刑!” 许以之又哭又闹地被绑上了架子:“我是威远侯的人,你们敢动我?你们全都不要命了!” 然而,旁边的官兵力气大如虎,硬是连扯带拉地将他绑上了架子。刽子手用一柄尖锐锋利的薄刀开始割下第一块肉,鲜血一下子溢了出来。 这才是第一刀,许以之就受不了了,连哭带嚎:“让我去死吧,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啊——” 看着这血腥的行刑场景,顾迟意有些不适,扭过头去,朝着附近的一家茶楼挤了进去。好不容易进入了茶楼,身后众人的叫好声还不断传来。 顾迟意在茶楼里灌了好几杯茶之后,行刑才接近尾声。此时,刽子手居然当中卖起许以之的肉来。那些家人被害的人家一文钱买下了一条切割得细长的肉来,打算回去煮着吃,以解心头只恨。 顾迟意抹了抹汗,见人群散得差不多了,这才向菜市口走去。只见有人过来清洗刑场了,大桶大桶的水冲洗着血迹斑斑的地面,地面很快就恢复原来的青黑色。 直播间的人立马激烈地讨论起来了—— “太残忍,简直是野蛮人!这不人道!” “我认为做得十分好,在未来,只要这么干,绝对没有人敢贪污!” “还是流放到垃圾星算了,虽然流放到垃圾星也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刑法。” …… 顾迟意抿着嘴,没有理睬直播间的人,对眼前这一切,他的心居然很平淡,没有愤懑也没有同情。这个县令害人无数,现在的结局是他应有的,怨不得人。而这个县令既然已经得到了报应,顾迟意也不会再去痛恨他了。 行刑完后,看热闹的人群不一会儿就散尽了。 顾迟意很快就来到了钱庄,拿出一两银子,换了一千枚铜钱。这一下子,这些铜钱沉甸甸的,给他增加了不少负担。 顺着这条路,他又到菜市场里买了蔬菜种子。 最后,才回到县城门口附近,那里有一家很出名的蜜饯铺子。 顾迟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个瘦高的男子迎了出来:“这位客官,您是想买什么?” 顾迟意将一个小坛子从背篓里拿了出来,放在柜台上:“我是来卖蜜饯的。” 见眼前这人一脸惊讶的表情,他又加了一句:“你们这里没有卖的蜜饯。” “不可能!”这人斩钉截铁道,“我们的分号开遍了全国,只要你吃过的蜜饯,我们都有卖。” 顾迟意自信地笑着说:“那掌柜的何不尝尝我带来的蜜饯?” 男子迟疑了会儿,打开了顾迟意带来的坛子,一股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一闻就有胃口。 为了证明这蜜饯没毒,顾迟意还特地吃了一颗给掌柜看。 掌柜这才挑起一颗来,只见这果子他从没见过。这淡绿色的果子圆圆的,一看就是浸过糖汁的,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他将果子塞入嘴里,一股甜香味盈满了口腔,让他回味无穷。 “很好!”他不由得赞了声,然后又一脸懊恼地看着顾迟意。 自己说好,眼前这少年会不会借机抬价呢?掌柜满腹郁闷。 顾迟意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有些好笑,便说:“我来是打算做大生意的,你能做决定吗,不行的话我就亲自和你们东家谈。” 掌柜犹疑了下:“算你运气不错,东家前些日子刚刚来到白山县,我去问一下。” 说着,他从后面招来了一个小女孩,让她看着铺子,自己则是找东家去了。 顾迟意等了一会儿,那掌柜就出来了,这次他热情多了,一脸笑意道:“这是我们东家拟好的合约,你应该看得懂吧?” 说着,他将手中的合约递给了顾迟意。顾迟意看了看,有些意外,七三分?而且,还是他七店铺三。 这个店铺的东家真豪爽。 生意人不应该是斤斤计较,努力为自己争取利益吗?顾迟意以为对方提出来的要求至少也是五五分。 这张合约没有任何漏洞,而且完全是为了顾迟意着想的一张合约,这让顾迟意心里很是惊讶。 不过,能够将分号开遍全国,想来这个东家也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好!”顾迟意当即拍板决定,签了这张合约。 合约写成了两份,各执一份。 送顾迟意离开的时候,顾迟意觉得这个掌柜脸上的笑容似是多了几分真挚。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想太多。 今天的行程顺利得出乎顾迟意的意料,他原本准备的一肚子说词都没派上用场。他回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 此时,许以之被凌迟一事尚未传到白山县附近的村子里。 等顾迟意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几个孩子都在,居然没有出去玩耍,而且往日里一看到顾迟意回来就会跳过来亲热的招财也不见了。 见几个孩子被笼罩在悲伤中,顾迟意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老四率先哇的一声哭起来了:“一个坏人要把招财抓、抓走……” 以前老四说话的时候都是轻声细语的,还有些结巴,很是害羞,现如今在顾迟意的照顾下,说话流利了许多。可是遇上了这种情景,他又犯了旧毛病。 三丫揉了揉老四的头发,然后解释道:“那个周扒皮又来了,还想打死招财。” 顾迟意气得吐血,这个周有钱太嚣张了! “招财呢?”顾迟意扫视了屋子一眼,没有血迹,想来招财应该没事。 “跑了,”二娃说,“我猜它应该是跑回山上了,那里周扒皮不敢上去。” 就算招财逃过了周扒皮的报复,万一在山上遇到了猛虎野兽…… 顾迟意简直不敢想象后果,在这些日子,招财早已经是他们的家人了。 “那个周扒皮就这么走了?”顾迟意有些疑惑。 “嗯,”大丫说,“他们刚要动手的时候,一个人进来汇报了什么消息,然后那个周扒皮很害怕地走了。临走时,还威胁我们不准说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周扒皮那么害怕,甚至放过这个敛财机会? 第23章 古代蚊香 周扒皮算得上是后吴村村子里的一霸, 任何负面的形容词放在他身上都不足为过。能让周扒皮害怕的事情,顾迟意还真有几分好奇。 虽说白山县县令妄图将他屈打成招, 可是周扒皮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他不死,顾迟意一家便一日不得安心。 顾迟意安抚了下受惊的孩子,然后掏出背篓里的东西, 他买了许多蔬菜种子,趁着冬季来临前, 还可以种下来收割一茬。 这无疑是一个惊喜,几个孩子喜滋滋地看着这些种子,幻想着这些种子会长成什么样的菜, 放到锅里炒出来又是什么样的味道。 顾家的人没有人懂得种蔬菜, 顾迟意倒是在前世幼年的时候曾经去农村生活过一段时间, 种菜自然是不在话下。 将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后, 顾迟意光着脚,裤腿高高卷起,开始松土耙地。几个孩子也过来帮忙,顾迟意松土的时候, 还挖出了许多不停蠕动的蚯蚓。有蚯蚓,则是意味着这块田地十分肥沃。 老四好奇地看着一条蚯蚓, 拿着一根树枝将蚯蚓拨来拨去的。大丫和三丫看到光溜溜的蚯蚓就全身发毛,虽然知道这些蚯蚓是无害的。 二娃则是尽忠尽职地拔着边边角角的杂草, 手上满是泥巴。 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顾迟意终于整出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田地来。田地紧紧挨着种余甘的田地,中间只有一道沟隔开了这两块田地。 然后, 他将松软的土挖开,种入了买来的蔬菜种子。 等种子全都埋好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淋得湿透。顾迟意直起腰来,看到老四的动作。老四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一个废弃的盆子,将顾迟意扔出来的蚯蚓捡起来,都放进了盆子,打算做钓鱼的诱饵用。 看着盆子里纠缠在一起的蚯蚓,大丫和三丫直接绕路走。老四倒是不嫌弃,跟看着宝贝似的,看着这些蚯蚓。 家里的钓鱼用具倒是有一副,破旧得很,据说是顾父留下来的。顾父生前喜好钓鱼,这副钓鱼用具是他亲手做的,不值钱,顾母也舍不得卖掉,于是就留了下来。 这几天,老四闲来无事,在杂物间翻找,竟然将这副钓鱼用具给翻出来了。 顾迟意两手脏兮兮的,便去井边打水洗刷。这时,他又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抬头一看,原来是林婶。见顾迟意看着自己,林婶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有些讨好地朝顾迟意点头。 顾迟意也回应地点了下头,然后转过头去,叫来几个脏兮兮的孩子,给他们冲水洗手。 等一双双小手由黑乎乎的泥爪子变成了白嫩嫩的小爪子,顾迟意才放下打水的桶,吩咐:“别再弄脏了。” 几个孩子乖巧地点头应是。 直到他们进入屋子的时候,顾迟意都察觉得到林婶在背后看着他。 他们回到屋子的时候,大丫已经将饭煮好了。以前,由于家里太穷,大家吃的都是稀饭。一碗稀饭半碗水,捞起来没几颗米。现在,家里条件宽松了,顾迟意便尽量让大家吃米饭,好填饱肚子。 好在几个孩子吃得少,一个小碗的饭吃下去后,每个人的小肚子都挺得滚圆的。 吃完饭后,顾迟意开始鼓捣起蚊香了。在未来,蚊香已经完全失传了,因为人类前往异星球,那里根本就没有蚊子,所以不受蚊虫干扰。不过,既然启动了重返地球项目,避免蚊虫的叮咬也成了首要任务。 顾迟意在直播间说要制作蚊香的时候,直播间又热闹起来了—— “顾教授,就等着你做出蚊香呢!” “顾教授,据联邦调查,由于没有人为的干涉,蚊子繁殖得很快,需要蚊香。” …… 就算不为了未来这群人,顾迟意也得做出蚊香。他自己被咬得受不了,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所以制作蚊香一事一直被耽搁到现在。 然而,监狱里的蚊虫叮咬得他对蚊子都有恐惧症了。为了驱蚊,他怎么也得提早做出蚊香来。 顾迟意将早就买好的材料一样样放在眼前,让未来人看着。 直播间里非常热闹,满当当的弹幕占据了整个屏幕—— “顾教授,快介绍材料,已经拿着小本本在记了。” “这些都是未来没有的药草啊,到时候进入地球还得重新寻找。” “经过了七千年,地球的植物如藤蔓爬山虎等已经霸占了整个地球了,想找到这草药,我看就一个字——难!” …… 顾迟意看着这些弹幕,有些头晕。于是关上了弹幕,开始制作蚊香了。 他一边做一边介绍:“早在我们的世界北宋时期开始,古代人民就已经以艾草驱蚊了。” 顾迟意想了下,又接着说:“一本古籍《埤雅》曾经说过,蚊性恶烟,以艾草熏之即溃。这本古籍是北宋时期所著,所以我们可以推测出北宋已用艾草熏蚊这一结论。”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直播间安静得很,所有人都屏息听着他的解说。而且,直播间涌进来的人数在飞速上涨,不多时,便已经有数万人在直播间了,还有更多人则是挤不进来。 “有一本书,名为《古今秘苑》,还记载了蚊香的制作方法。”顾迟意接着介绍。 “那时做蚊香,主要用中草药,如浮萍、樟脑、鳖甲、楝树等,做成饼状,所燃烧的烟可以驱赶蚊子。” 顾迟意一边说,一边指着面前的材料,挨个挨个介绍:“这是浮萍。”他将浮萍举起来,三百六十度翻转,让大家看清楚。 “这就是樟脑。”他放下浮萍,又举起樟脑。 如此下来,他将所有材料介绍完毕后,开始动手了。 “在20世纪初期的时候,国外开始出现化学蚊香。所含物质为滴滴涕等有机氯农药,这种蚊香在短期内,确实可以驱蚊。然而,最大的不足是……”顾迟意划重点般地提高声音,“这些蚊子会产生抗药性!” 为了看充当学生的观众的发言,他才打开弹幕。 直播间这时热闹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子啊!” “我是研究院的一员,正在研究如何杀蚊。顾教授的意思是,这些蚊虫也在不断进化,最终杀蚊虫剂会对它们无效?请顾教授正面回答。” “是啊,顾教授,请回答,这一点很重要。” …… 顾迟意严肃地解说:“诸位放心,使用天然中草药制作的蚊香,不会让蚊子产生抗药性。” 众人似是松了口气,直播间里,很多人在发言了—— “真的假的,说得一套一套的。” “我相信顾教授,或许我们得改变研究方向。” “我是顾教授的粉丝,不服的人来机甲场打一架就知道了。” …… 顾迟意知道这群未来人不会这么轻易相信自己,于是接着说:“蚊子是传播疟疾的罪魁祸首,想重返地球,驱赶蚊子是必要的,我不会拿未来人的生命开玩笑的。” 这句话倒让原本怀疑的人有些相信顾迟意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直播,顾迟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已经清楚得很了。 如果顾迟意是那种欺上瞒下的小人,也不会肩负起抚养四个小拖油瓶的责任。从他对几个孩子的态度来看,可以说顾教授是一个很无私的人。未来人扪心自问,也无法做到顾迟意这个地步。 后台的收益以火箭的速度飞一样地涨起来了,顾迟意有些意外,不过是小小的蚊香而已,也值得这些未来人兴高采烈地打赏。 花费了一个下午,顾迟意总算是做好了蚊香,由于不好做成现代那种盘香,他只好做成杆状的蚊香,跟神香类似。 等他搞定一切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而下午跑出去钓鱼的老四他们三个,也提着木桶,撒着一路的欢笑声,回到了家。 “大哥!”二娃三丫老四齐齐叫着,然后跑了过来,献宝似的将大大的木桶给顾迟意看。 顾迟意一看,只见桶里头盛着浅浅的水,里头几条大鱼正在游荡着,时不时地跳起来,溅了旁人一身水,这些鱼似乎极力地想逃出木桶。 这群皮孩子还抓了一只全身火红色的龙虾,那钳子一看就让人脊背生寒。龙虾不大,也就小孩巴掌大。 这些孩子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有了鱼,就意味着晚上可以加菜了。 “我要红烧!” “我要清蒸。” …… 顾迟意无语了,这些孩子哪里知道的这些做法? 再者说了,大丫也未必懂得这些做法。 由于钓回来的鱼不少,一时也吃不完,顾迟意便将鱼放入了灶房里的大缸里头养起来。 晚上还是米饭,不过却多了道鱼汤。鱼汤是顾迟意亲自煮的,色香味俱全。老远的,就闻得到一股鱼汤的香味,让人直流口水。 几个孩子看到有鱼汤喝,全多亮着眼睛,只是谁都没有抢着舀汤喝,而是乖乖地等着大丫分配鱼汤。 大丫分完后,将最没有肉的鱼头留给了自己。顾迟意看到后,皱了皱眉,说:“大丫,鱼头留给我吧!我喜欢吃鱼头。” 大丫狐疑地看着顾迟意一眼,然后才将鱼头夹给顾迟意。 直播间的人感慨一声—— “顾教授,你真的喜欢吃鱼头吗?” “顾教授,从你的履历中,没看到你喜欢的食物里有鱼头这一项啊!” …… 顾迟意没有理睬这些人,看着吃得香喷喷的孩子,他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 随后,他又想起了每到饭点就会回来的招财。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是否安全。想到这里,顾迟意长长叹了口气。 已经一整天没见到招财了,顾迟意的心里有些担心。别人家的狗很容易跑丢的,但是顾迟意对招财却是十分放心,他们家对招财完全就是散养。招财白天的时候就出去四处晃荡,然后准时在餐点和傍晚时分回到这个家。 或许是招财骨子里的狼性尚未褪尽,它习惯了漂泊的日子,而不是被人类圈养的日子?这个答案无人知晓,顾迟意也不知道。 吃过晚饭后,看了看天,天边的太阳已经落到了山的那一头了,只露出半张红彤彤的大脸。天色尚未暗下去,不过大部分人想来已经回家吃饭了,正是还钱的好时间。 顾迟意吩咐大丫他们别随便乱跑,省得又撞上周扒皮。大丫有了一次教训,自然心有余悸,不仅自己不出去,也将底下的几个弟弟妹妹看得紧紧的。 顾迟意顺着一条路挨家挨户地将钱送上门,对顾迟意的突然造访,大家都有些惊讶。当听说他要还钱时,大家更是羞愧难当。 因为之前的流言事件中,这些捐款的人不少人对顾迟意非常的鄙视和恼怒,认为他有钱不肯替娘亲买棺材。现在人家上来还钱了,证明事实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子不堪。 这些人捐的钱,多的达几十文钱,少的也有一文钱,顾迟意的账记得清清楚楚的。 就这样,顾迟意一户一户地拜访,等拜访完最后一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顾迟意的怀里还剩着不少的铜币。 想来,明天天一亮开始,顾迟意还钱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村子。而伴随而来的猜测,想来也不会少。 是什么让一个贫穷之家在短短半年之内迅速富有起来?这个问题很多人都会感兴趣的。 这个月发生了许多事情,在人们的口中流传着。 第一件事,就是白山县县令许以之被皇上亲自下旨,处以凌迟之刑。据说,当初观看的人足足有万人,几乎整个县城的人都出动了,去观看这场残忍的被未来人称为野蛮的刑罚。 那个白山县县令得罪了太多人,欺压商户、贪污公款……等种种罪状罄竹难书。让顾迟意感到疑惑的是,都说山高皇帝远,是什么让远在京城的皇帝下了这道圣旨? 第二件事,就是顾家突然发财的事情。不少人传了出去,说是顾家有一本秘笈,就是那本秘笈让顾家发了财。 这个消息传遍了附近的村子。 顾迟意觉得自己走在路上的时候,都有人侧目。有些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连带着村口那个看不起顾迟意的小花姑娘也会多看他一眼,甚至还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一点让顾迟意苦笑不已,因为这件事,他们家已经招了两拨贼了。好在他们撬门的时候,顾迟意就醒了,大声呼起来,引来了左邻右舍,吓得那几个贼飞一般地跑了。 这还算好,要是遇到横一点的贼,恐怕就没那么简单。毕竟这一屋子的人都是孩子,最大的就是顾迟意,不过十岁。如果是对付一个青壮年的男子,十岁的孩子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让顾迟意庆幸的是,每次一有贼来,温良玉家的护卫总是恰到好处的出现。第一次,让那几个贼跑掉了。然而,第二次,温良玉的护卫就抓到了那几个贼了。 按照大梁朝的律法,盗贼是要斩手的,以示警告。 顾迟意虽然不是个心狠的人,但也知道必须杀鸡儆猴,不然他一时的心软,只会招来更多的人觊觎他的家产。 他站在那里,眼神渐渐变得冰冷,看向盗贼的目光充满了寒意。 三个盗贼长得尖嘴猴腮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他们的年龄看起来也有二十出头了。见那个似乎能做主的孩子看向自己,几个盗贼直觉地哭天喊地起来了:“这位小哥,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被生活所迫才干这一行的……” 大概是见顾迟意不过是一个十岁孩子,所以这些人觉得很好糊弄他,才东扯西扯起来了,一个比一个哭得凄惨。 顾迟意冷呵一声,看着一边的温良玉:“温公子认为应该怎么处置这些人?” 温良玉带着一丝笑,说:“一切都看顾兄弟的意思。” 如此一来三个盗贼更加坚信顾迟意才是那个做决定的人,于是又哭嚎起来。 顾迟意的直播间此时非常热闹—— “斩手,也太野蛮了吧?” “可是,对付这种小偷,又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支持斩手!杀鸡儆猴!” …… 于是,一派支持斩手,一派不支持斩手,两派当场吵了起来。 顾迟意打了声哈欠,声音冰冷道:“那就送去衙门吧!”刚刚好也见识一下新县令的手段。 几个大贼如同天塌了下来那般,吓得脸色发白,随后恶毒地诅咒起来,什么话都往外骂,尽挑最恶毒的话。 这时,温良玉有些怒了。不用他吩咐,他的一个护卫就上前,用力地卸掉了三个盗贼的下巴,让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迟意对这些人骂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请求温良玉帮忙处理盗贼后,他就送着他们离开了。 第二天,这件事就传得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的几个夜晚,顾迟意省心许多了,再也没有不长眼的盗贼敢来光顾顾家了。 再过几天,新的红曲酒也酿好了,顾迟意打算去县城的酒肆送酒。虽然酒不多,但是不是有饥饿营销的说法吗?物以稀为贵,想来这些红曲酒可以卖个好价钱。 路过温良玉家的时候,顾迟意便敲了敲他家的大门。很快的,就有一个高高大大的门房开门。 顾迟意忙自我介绍:“我是顾迟意,有事来见温公子。” 门房听到这名字,原本板着的脸立刻挂上了一丝笑:“顾小哥,快进来。” 温宅早在前几天就已经建好了,温良玉搬入新居的时候,还宴请了整个村子的人,动作闹得很大。没几天,这消息就在这座村子和隔壁村子传得满天飞,说是后吴村来了个京城的有钱公子哥,划重点——有钱人! 不少家中待嫁的闺女就瞄上了温良玉,只因他有钱又英俊。然而,温良玉英俊却并不风流,那些抛媚眼的人无异于将媚眼抛给瞎子看,温良玉无动于衷。 管家引着顾迟意到了客厅,然后才说:“公子不在家,顾小哥要不要再等等?” 听了这话,顾迟意便道:“我还有要事要去县城一趟,怕是等不了,这几坛酒是送给温公子的,麻烦这位大哥回头帮忙转交一下。” 管家客客气气道:“我会的。” 顾迟意便留下了三坛酒,然后才离开温宅。 他一边扫视着这座屋子,一边往大门口走。 客厅里的摆件十分丰富,有貔貅麒麟等雕像,一看就知道造价不凡。一路走来,连屋顶都雕刻着各色吉祥动物,还有一个大缸摆放在天井之下,里头养着价格不菲的鲤鱼。 看完这一切后,让人完全只有一个感觉——温良玉很有钱! 而他填了这亩良田后,还没人来找他麻烦。又让人有一个感觉——温良玉很有势。 顾迟意几乎要佩服村子里那些待嫁女性的眼光了,果然很毒辣,一眼就看出了温良玉是只金龟婿。 顾迟意一边感慨,一边离开了温宅。管家客客气气地将顾迟意一路送到了门外,看着他背着几个酒坛子的辛苦模样,还问他需不需要马车载他去县城。 顾迟意拒绝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毕竟自己麻烦温良玉太多事情了。 经过这些天的调养,他这具瘦弱的身体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肉,变得强壮一些。所以,背着几个酒坛子上县城,他就当作是锻炼好了。 这一路的辛苦,暂时按下不表。 等顾迟意抵达县城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县城的大门口又围满了一堆人,这次又是一张新的公告。 顾迟意懒得理睬这些事情,但是直播间的人催促他—— “顾教授,去看看呗!” 于是顾迟意只好过去瞄了一眼,只见第一行的一个名字一下子映入眼帘:“周有钱!” 居然是周有钱!顾迟意大吃一惊,又赶紧接着往下看。 原来,有被周有钱害得倾家荡产的人联名上报,周有钱和他的一众打手都被抓起来,被判了凌迟,罪同许以之。 这个县令好有魄力,顾迟意心道。他不知道的是,为了显示圣恩,全国每个地方官判的死刑都要上报,经过皇上的批准。按理来说,都是秋后斩首的,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的回复异常迅速,还重重地批了几个朱字:“着实可恶可恨,天地共怒,改判凌迟之刑。” 周扒皮跟他的十几个打手全都被判了凌迟,周扒皮甚至还被抄了家,这是一件足以轰动全国的新闻。自大梁朝建国以来,从未有这般大规模的凌迟刑罚。 这注定,周扒皮跟他的十几个打手是要载入史册的,虽然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顾迟意不知道的是,原本圣上是打算判周扒皮全家剥皮实草的,后来在臣子的劝诫下又改变主意,只凌迟周扒皮一人。 由于这次的规模比上次处理许以之更大,所以很多老百姓甚至从偏僻的山野出来,围观这次恐怖的刑罚。去酒肆还是需要经过菜市口,顾迟意有了上次的经历,便提前找了一家茶楼,打算等这次刑罚完毕后,再去酒肆。 整条街都塞满了人,每座酒楼茶楼第二层都站满了人,大家全都将脑袋探出窗户,看着不远处的行刑场面。 顾迟意选的酒楼离那里还蛮近的,随着众人的高呼声,他知道行刑已经开始了。 被行刑的人痛苦的嚎叫声不断传来,最后都淹没在众人的高呼声中。由于需要凌迟的罪犯太多了,等凌迟了七八个罪犯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行刑的刽子手也累得直冒汗,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这凌迟,看着简单,实则不容易。必须得在指定的刀数到达前,保证被施刑的人还有一口气。而这些罪犯中,圣上特别指定了对周扒皮这个人,得凌迟一千刀才能让他断气。 有心的人都要怀疑这个周扒皮是不是哪里得罪了皇上,才被判如此恐怖的刑罚。 顾迟意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这时,主刑官忽然宣布,暂时停止,剩下几个活着的人次日再开始行刑。 当官兵拖走了那几个已然吓得快疯掉的人之后,围观者也就散了,大家如同看一场电影似的,对这事津津乐道起来。 顾迟意皱了皱眉,离开了茶楼。经过菜市口的时候,他看到了遍地的血,几个十字木架子上,挂一副副白森森的骨架子,那是被行刑完后的人。这些骨架子只有脑袋完好无损,每张脸上都带着生前残留下来的恐慌和不甘以及痛苦。铁锈般的血腥味止不住地钻入了路过行人的鼻孔,顾迟意不忍地侧过头。 直播间的人都在感慨—— “古代真可怕,罪犯没有丝毫的人权。” “周扒皮死有余辜。” “喂,怎么没看到周扒皮的脑袋,他是轮到明天才开始行刑吗?” “你们是不是太残忍了,还有心思讨论这事?” “顾教授,你倒是说句话啊!” …… 顾迟意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的血,他看到有人甚至一不小心踩在血上脚底打滑摔倒了。 “真晦气!”那个摔倒的人呸了一声。 见顾迟意看自己,那个摔倒的人瞪了他一眼,飞一样地跑开了。 顾迟意兀自往前走,此时,酒旗已经放下了,这就意味着这家酒肆今天没酒了。 由于天快黑了,城门也快关了,顾迟意便一路小跑跑到那家酒肆。酒肆的掌柜正好要关门,看到顾迟意的时候,他眼睛一亮:“顾小哥,你总算是来了,等你好久了。” 顾迟意深知这个掌柜的贪婪尿性,便面无表情道:“我来送酒。” 说着,他将背着的几坛酒重重地放在木桌上。 这些酒重得要命,可累坏顾迟意了。 掌柜却是皱起眉头来:“这么少!” 顾迟意瞟了他一眼,说:“酿出来的只有这么多,你还要酒的话,得再等上半个月左右。” 掌柜搓了搓手掌,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不如,你将这方子卖给我,如何?” 顾迟意说:“你打算出多少钱?” 掌柜伸出一个手指头,顾迟意冷笑一声:“一千两银子?” 掌柜似是受惊吓到,声音陡然拔高:“不是一千两银子,是一百两银子,够吧?” 顾迟意摇摇头:“我还是喜欢每个月有进账。” 虽然眼前这个是个十岁的少年,可是掌柜的到底不敢太耍威风,因为他可见识过这个少年的心机手段。 “那就算了。”掌柜的咳嗽了一声,表情很是失望。 顾迟意将酒交给掌柜,约定下个月他还会再来,到时候结这个月的账。 说完后,没有任何客套,顾迟意转身就走了。跟这个掌柜,他实在是无话可说,那就保持利益关系吧! 掌柜看着远去的顾迟意身影,眼中露出饿狼般的贪婪光芒。 没了几坛子酒,顾迟意全身轻松起来了,他两手抓着背篓的两条背带,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刚刚在这一刻好城门要关了,他一路叫喊着朝城门冲去,眼看着城门在眼前合上。只差一步!他满心懊恼。 “大哥,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出去。”顾迟意试图跟守城士兵交涉。 城里的守卫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小哥,过了规定时间,城门必须关上,不能再开。这是我们职责所在,你还是在城里头客栈里歇脚一个晚上吧!” 说着,他们便挥了挥手,将他赶走。 看他们的架势,顾迟意明白他们大概是不会理睬自己的了。他有些懊恼地打算往城里头走,却听到了一个如同天籁般的声音:“顾兄弟?” 顾迟意微微一喜,抬头便看到温良玉从马车里探出一个脑袋:“你怎么在这里?” 顾迟意忙解释:“我有事逗留晚了,没想到城门关了,出不去唉!” “不如随我的马车出去吧!”温良玉邀请道。 “这样子可以吗?”顾迟意满头问号。 他知道温良玉很有势力,可是有势力到这种地步了吗? 温良玉笑笑地说:“上来吧,还傻着做什么?” 顾迟意忙爬上了马车,进入车厢,坐在温良玉的对面。 看了看温良玉,只见他今天穿着一件绣有云纹的锦袍,这衣服衬得他更加的俊朗和贵气。反观顾迟意自己,一身打补丁的粗布,他的背篓还将车厢塞得满满的。在这个阶级森严的古代,这两种人能同坐一辆马车,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温良玉也不去在意顾迟意出身低下,跟他拉起了家常了。见顾迟意言辞间透露着博学,对什么都有自己独特的观点。他虽然出身粗鄙,但是言行举止间颇有读书人的风采。温良玉两眼不禁流露出一丝赞赏的意味,像是父亲看着儿子学有所成的高兴样子。 马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顾迟意有些好奇地偷偷往外看了一眼,不知道那个侍卫,也就是车夫,给守城的官兵们看了什么,那群官兵很爽快地放了人。 顾迟意此时此刻跟温良玉正好聊起了周扒皮,他还惦记着被周扒皮抢走的那块玉佩。毕竟,他可是跟这具身体的便宜娘亲承诺过,要将玉佩找回来的。 可是,现如今周扒皮被抄了家,那些家产肯定是充公了。进入官府口袋的东西,想要它吐出来,那简直是做梦! 他只有求助于眼前这位看起来颇有势力的温良玉,看看他肯不肯帮忙。 “温公子,我有一事想求你帮忙。”顾迟意忐忑不安地开口。 温良玉没有拒绝,和气道:“什么事?” “我家有一枚传家玉佩,被周扒皮以抵债为由抢走了,我想找回来,”见温良玉面上的表情不变,顾迟意只好接着解释,“本来玉佩被抢走了,我也认命了,可是我娘临终前我承诺过要找回那枚玉佩的。” 温良玉很爽快地回答:“可以,告诉我那枚玉佩是什么样子的吧!” 这么痛快?顾迟意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算说服温良玉帮忙的,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马车咕噜噜地往前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抵达了后吴村。 温良玉很贴心地将顾迟意送到了顾家家门口。屋子内的孩子听到了马的嘶鸣声,全都跑出来了,来看这头高头大马。后吴村根本就没有马匹,白山县的马匹也很少见,所以几个孩子看着这些马,很是好奇。 三丫跟老四甚至偷偷地摸到马首旁边,摸摸它又长又软的鬃毛。这头黑马猛地打了个大大的响鼻,吓得两个孩子差点摔倒。 顾迟意忙叫住两个孩子,将他们赶进屋子里头去,然后又热情地邀请温良玉留下来吃晚饭。这一次,温良玉却是拒绝了。顾迟意也不以为意,毕竟在他看来,温良玉怎么说也是个公子哥,吃不惯他们的饭菜的。 待温良玉的马车走远后,顾迟意才看到了隔壁的林婶正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 见顾迟意看着自己,林婶带着几分谄媚的古怪笑容,说:“迟意啊,没想到你跟温公子这么熟。” 顾迟意挤出一丝笑,回答:“温公子顺路送我回家的,他是个热心人,对谁都一样的。” 借口自己乏了,顾迟意没有跟林婶继续侃下去。 等进了屋,老四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抱住顾迟意的大腿,高兴地说:“大哥,招财有消息了。” 顾迟意下意识地扫视了屋子一眼,招财没回来,到底是什么消息?好的还是坏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的支持,大力无敌啵啵啵~继续求首订,鞠躬,先在这里表示感谢,爱你们,比哈特~ 第24章 礼尚往来 最后, 还是口齿伶俐的三丫说清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今天,村里头的林大叔告诉我们, 说是在山上看到了一条凶猛的大狗在挖兔子洞,皮毛黄色,又长得十分威武, 还能捕猎,那肯定是招财!” 说着, 她用力地点点头,以示自己对这个猜测的肯定。 林大叔是村子里的一家猎户,为人向来正直, 应该不会说谎, 而且这种事情他也不至于撒谎。 “招财可机灵了, 据说林大叔布下的那些陷阱, 它一个都没踩着。林大叔说,招财是已经成精了。”三丫骄傲地说着,颇有与有荣焉的感觉。 听说招财没事,顾迟意的心也放松了一些。 今天背着那么多酒坛子去县城, 可累坏顾迟意了,他现在想洗澡吃饭后就立马休息休息。 不过, 大丫为难地告诉顾迟意,她不会处理鱼。于是, 一身疲累的顾迟意又不得不杀鱼,然后亲自下厨。大丫虽然不会做鱼,但是在一边紧紧盯着顾迟意, 好学习做鱼的法子。 晚饭是清蒸鱼,不知道为什么,简简单单的材料到了顾迟意的手上,就会变成了绝顶的美味。 要知道,顾迟意以前是从不下厨的,可是为什么他会做鱼呢?这个问题也只有大丫会想一想。 好在几个孩子年龄小又单纯,只想着有好吃的,不会往复杂的方向胡思乱想。 直播间的人羡慕得要命—— “顾教授简直是十项全能,连饭都做得这么香。” “顾教授,我要嫁给你,我要给你生猴子。” “得了吧,到现在为止,也没见他发明什么改变历史的东西,我想你们太高估顾迟意了。” “滚,有本事你亲自上阵啊!” …… 于是,直播间又吵起来了,弹幕疯狂地刷了一条又一条,整个屏幕都给盖住了。 顾迟意习以为常了,这些未来人三天两头吵架,还喜欢动武(一般是机甲PK)。 几个孩子一边吃一边兴奋地讨论着招财的事情,顾迟意瞪了这些孩子一眼,说:“吃鱼的时候别说话,小心卡到了!” 这几个孩子才乖乖地闭上叽叽喳喳的小嘴巴,努力而又小心地吃着鱼。 不得不说,顾迟意在这个家庭,虽然是兄长,却担任着父亲的位置。他的话十分有威信,几个孩子都非常听他的话。 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但是对招财的担心还是弥漫在几个孩子之间。 吃完饭后,顾迟意打了冰凉的井水,洗了个凉水澡,然后他回了屋子。在这期间,他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大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一到夜晚,这里的蚊虫就嚣张万分地出动了,恨不得将所见到的人全都吸成人干。这些蚊子,里头还有不少是花蚊子,最毒的那种,一叮就是一个超级大包。 顾迟意挺无奈的,后吴村在山脚下,与山林为邻,而山林又是滋生蚊子的好地方,所以每家每户的情况都是一样的。 拿出自己新制的蚊香,顾迟意点燃了它,随着缕缕飘起的烟,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然而,这蚊香十分有效果,不多时,耳边不停响起的蚊子嗡嗡嗡声便熄了,围绕着顾迟意的蚊子也全都消失了踪影。 顾迟意打开窗户,觉得整个人一下子清净多了。 这蚊香果然有效,直播间的人一下子闹翻了天—— “啊啊啊啊,顾教授威武雄霸天下!” “真的有效耶,顾教授不愧是顾教授!” “我们研究所一直在研究驱蚊项目,看来可以采取顾教授的方法了。谢谢顾教授。” “我是联邦的一个士兵,代表广大的同袍向顾教授致谢!” “顾教授,来未来吧!” …… 顾迟意看着弹幕,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回应,话说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拿着几根蚊香,朝着孩子们的屋子里去了。几个孩子已经洗刷完毕,正躺在床上翻滚着,聊天着,反正就是还没睡着。 顾迟意还特地敲了敲门,二娃趿着鞋子,啪嗒啪嗒地跑过来,给顾迟意开门。 里头的孩子一下子安静下来,乖乖地坐在床上,几双黑乎乎的眼睛盯着顾迟意。 顾迟意摸了摸每个孩子的脑袋,被摸到脑袋的孩子咯咯咯地笑起来,很是开心。 顾迟意吩咐他们赶紧睡觉,然后蹲下-身去鼓捣起蚊香了。 直播间的未来人再次见识了这蚊香的神奇,果然,点燃之后,屋子里的蚊子都逃了一大半。 几个孩子一脸惊讶地看着这蚊香,只见在黑暗中,一点红光躺在地上,那是被点燃着的蚊香。一股奇怪的味道钻入鼻孔,不过还可以接受。 “大哥,这是什么?”三丫忍不住问了一声。 “这个叫做蚊香,”顾迟意说,“可以驱蚊的。” 几个孩子都好奇地凑过来,老四还夸张地哇了一声。 顾迟意将蚊香放到了墙角,然后郑重地吩咐几个孩子:“不许乱动,也不要踢倒,大丫,你要看着几个弟弟妹妹,知道吗?” 大丫也板着小脸,严肃地点点头:“大哥,我知道了。” 今晚,注定是一夜好眠,顾迟意难得地睡了个大懒觉。果然,读书改变命运。如果不是顾迟意对这些历史发明了如指掌,也不会混得这么如鱼得水,还过得这么逍遥自在。 温良玉的动作很快,没过几日,他就派人传来了消息,说是玉佩找着了,让他前往温宅。 顾迟意心里大喜,让传话的护卫大哥先坐一会儿,自己则是回屋,快速思索着可以送出手的礼物。人家帮了这么大忙,他总不好意思空手上门吧! 眼睛瞥到角落里堆放着的竹纸,那是他先前实验做出来的。 顾迟意猛地一拍脑袋,顿时灵光闪现。 温公子是京城公子哥,又擅长诗赋,送他这上好的竹纸,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竹纸用油布包好,抱在怀里,然后随着护卫前往温宅。 他到达的时候,温良玉刚刚好沐浴完毕。此时的温良玉一脸的疲色,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顾迟意看到温良玉便露出一丝笑意:“温公子,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你,这是我亲自做的竹纸,现在送给公子,希望温公子不要嫌弃。” 温良玉看了眼顾迟意包着油布的方块形事物,误以为是顾迟意特地去买的,要知道,这个朝代纸可是贵得很。 于是,他便有些感动地说:“顾兄弟破费了,以后来我家不必这么客气。” 说着,他将一块玉佩递给了顾迟意:“你看看,这玉佩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一看到这块玉佩,一股熟悉感就涌上心头,顾迟意仔细一看,上面雕刻着麒麟,这块玉半透明,看起来十分莹润,显然是上等美玉。 “没错,这就是我家的传家玉佩。”顾迟意万分确定道,心里涌起了一丝高兴,至少他做到了对便宜娘亲的承诺了。 “多谢温公子!”顾迟意从椅子上起身,郑重地朝温良玉拱了拱手。 温良玉忙说:“顾兄弟,你不必如此客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喊我一声大哥吧!” 顾迟意怔了下,然后看着温良玉,只见他身高明显高自己一截,看着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喊他一声大哥并不过分。然而,对方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顾迟意明白得很,自己是高攀了。 然而,顾迟意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喊了一声大哥。 温良玉脸露笑意,连连点头。 顾迟意又道:“温公……温大哥,你可以拆开油布,看看我亲自做的竹纸。” “竹纸?”温良玉愣了下,“你还会造纸?” 顾迟意自信地点头。 这下子,温良玉倒是被勾起了一丝好奇了。他依言拆开油布,油布被揭开后,里头被包裹着的东西便映入了温良玉的眼帘。 他看到这纸的时候,就倒吸一口气,两眼瞪得滚圆的。然后,他迫不及待地将竹纸取出来,细细地摩挲着。这纸质,竟然比贡纸还要上等! 温良玉是个读书人,见识十分广博,自然知道这张竹纸的价值。 “这、这礼物太贵重了!”温良玉忍不住道,“顾弟,你可千万别传出去,不然恐怕会招来眼红的小人。” 顾迟意心里有些感动,看到这纸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看来,这个温良玉是个可信之人。 于是,他说:“放心,温大哥,我打算将制作竹纸的秘方传与你,算是报答你对小弟我的救命之恩。” 温良玉连连摇头:“不妥,不如你制作竹纸,为兄帮你出售,所得分成七三分,你七我三,如何?这样一来,你也可以避免小人的骚扰。” 顾迟意想了下,说:“不,我还是决定要将秘方交给大哥,再者,制作十分麻烦,我也没有精力去制作竹纸。大哥您可以建个纸坊,专门生产竹纸。” 温良玉再三推辞,但是顾迟意的态度十分坚决,最后温良玉才不得不接受了:“那为兄就恭敬不如从命,听顾弟的话了。” 顾迟意露出一个明朗的笑来:“那么,秘方我会写出来给你。不过,你这里有笔墨纸砚吗?” 说着,顾迟意有些不好意思:“家父去世多年,家里就没人再用这些东西,原先那些笔墨纸砚都被我卖掉了。” 说到这里,他的心里涌起了一丝酸楚,这些年,原身确实过得很不好,支撑着这个家也很难,不得不卖掉一些东西来治母亲的病。也就是顾迟意穿到这具身体后,一切才好转起来的。 温良玉只好安慰他:“令尊令堂在天有灵的话,也会感到欣喜的,你……你很好。” 说着,他起身了,向顾迟意邀请道:“来吧,随我来书房。” 顾迟意跟随着温良玉穿过重重院门,进入书房。一进入书房,一股清香味就扑鼻而来。只见这里的书柜上零零散散地放着几本书。 见顾迟意看着自己的书柜,温良玉解释说:“来这里的时候很多书都留在了京城,这些书还是最近才买的。” 顾迟意点点头,好奇地看着书柜上的书,都是一些儒家法家等大家的著作还有兵法,话本却是一本都没有。看来,温良玉是不看话本的。 他看了一小会儿,才将视线转移到书桌上,那里,温良玉已经摊开了一张竹纸,加了少许清水,准备磨墨了。 顾迟意忙道:“我来磨墨吧!” 温良玉居然没有推辞,将那方石砚推向了顾迟意那一边。顾迟意回忆着记忆里原身的做法,力量均匀地磨着墨条,动作不紧也不缓。磨墨,讲究的是适当的力度,端正的姿势,而清水最好是逐渐加入。 温良玉看着顾迟意老练的手法,满意地点点头,看来顾迟意确实是受过教育的,而且应该读过至少几年的书。 前世顾迟意是练过书法的,他的一手字写得尤其的漂亮。都道字如其人,他的字十分锋芒内敛,转折间可见藏锋,跟他的性格颇为类似。 顾迟意酷爱瘦金体,所以一手瘦金体的字写得尤为的漂亮。 温良玉几乎是秉着呼吸,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迟意写完这张竹纸的。这字体他从未见过,然而,却出乎意料地得他心意。 只见这字,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看似凌厉实则又没有那么的锋芒毕露。 而这纸,果然是好纸,没有洇纸,纸面十分光滑,纸质细腻,洁白如云。 这手好字配得上这张好纸! 此时此刻的温良玉已经看得到整个社会即将迎来变革的未来了,如果这种纸大批量生产的话,必定会让更多的人能够走上读书一途。 温良玉没想到,在一个乡村僻野也能找到顾迟意这种未经雕琢的美玉。虽然顾迟意的用词很直白,也有些怪怪的,但是他的一手字却是温良玉从未见过的。 直播间有人问了:“顾教授,这是什么字体,为什么温良玉一脸惊讶的表情?” 顾迟意回答:“这是瘦金体,为宋徽宗赵佶所创。” 这时候,直播间的人又闹翻了天—— “窝的妈,是瘦金体,只在传说中听说过,文明的断层已经让相关资料丢失了,只传下瘦金体这么个名字。” “快点将顾教授的字体录下来,我要好好研究!” “快点切换到宋朝直播间,那个蠢货怎么连这个都没提起!” “顾教授,你简直是移动的国宝啊!” “打赏顾教授一千星币!” …… 顾迟意一气呵成,写完后,将那张纸递给了温良玉。温良玉满眼赞许地点头,跟检查作业的老师似的。 “好,好,好,很好!”一向情绪内敛的温良玉放声大笑起来,很是满意。 顾迟意有些被吓到了,这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温良玉猛地一拍顾迟意的肩膀,说:“不知道顾弟是从何处学来的这手字,为兄很是欣赏。” 顾迟意犹豫了片刻,才说:“是父亲留下来的书本里学到的,不过之前被周扒皮他们搜家的时候,被撕烂了。” 虽然有些不厚道,不过顾迟意还是直接将这个黑锅推到已经死掉的周扒皮头上,反正当时他们砸烂了家里不少东西,到现在都没有赔偿呢!顾迟意虽然已经不再痛恨周扒皮了,但是不代表他就这么放过他。 温良玉闻言,勃然大怒:“那个周有钱,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似是意识到什么,他顿住了,只是脸上的怒意还未消去。 “皇上赏他一千刀真是太便宜他了。”他恶狠狠道。 顾迟意没想到温良玉发起狠来这么可怖,只见他脸色阴郁,像锅底那么黑。他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就理智地闭上嘴。 温良玉发了一通脾气后,又可惜道:“这字帖顾弟能够书写出来吗,为兄想收藏起来。” 对于自己救命恩人的请求,顾迟意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点头说:“可以,只是写得不好。” 温良玉知道他在谦虚,脸上由阴转晴:“顾弟过谦了。” 遥远的白山县,周扒皮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行刑。这似乎是有意这么安排的,等轮到周扒皮的时候,他已经快吓疯了,裤裆里全是吓出来的尿,拖着他的官兵一脸嫌恶地看着他,然后粗鲁地将他拖到了十字木架上,将他的双手绑了上去。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周扒皮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事做得很干净,却还是被抓了起来,甚至判了凌迟。按理来说,最多也就是斩首,可远在京城的皇帝似乎不想他这么轻易死去,要让他挨一千刀,然后周扒皮才能解脱。 对付周扒皮,官府派了三个刽子手,一个剐他的上身,一个剐他的下身,另一个则是数着刀数。 周扒皮简直是生不如死,后悔得肠子都绿了。 一刀又一刀,血溅得四处都是。刽子手的动作很快,省得周扒皮流血先死去,那样子他们可是会受罚的。 这些,顾迟意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虽然跟周扒皮有仇,可也懒得特地跑一趟县城看周扒皮受罪。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中午,顾迟意不想留下来吃饭,便推辞了温良玉的极力挽留,然后回家去了。 等他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孩子只剩下大丫一个,其他三个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野去了。 “他们去找姜叔的儿子狗蛋玩去了。”大丫一边洗着衣服,一边说。 说着,她高高举起捣衣杵,用力捶打着石头上的衣服。另外一边的木桶里,全是几个孩子的衣服。好在这些孩子被顾迟意教导过,知道衣服不要弄脏,否则洗衣服的时候很麻烦,所以他们的衣服很好洗。 见顾迟意朝着灶房去了,她便道:“哥,饭煮熟了,在锅里头,菜还没炒呢!” 大丫拿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跟着进入灶房,一边走一边说:“哥,大缸里的鱼是不是应该全煮了吃,刚刚看到有一条鱼死掉了。” 顾迟意说:“昨天晚上看着还都活蹦乱跳的呢!” 大丫附和着说:“是啊,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其他的还好好的,就这条鱼死掉了。”她将灶台上的一个木盆子举起来给顾迟意看,顾迟意看到一条翻着白肚皮的死鱼躺在了木盆里头,散发着浓浓的鱼腥味。 “不能吃了,扔掉吧!”顾迟意担心这鱼是病死的,吃了不好,所以打算让大丫扔掉。 以往,顾迟意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丫很听话,可是这次大丫却有些舍不得地说:“哥,这、这太浪费了吧!” 顾迟意说:“说不定是病鱼,吃了万一有什么不适,还得找医生……大夫,不是更浪费钱?” 大丫这才满脸不舍地将那条死鱼扔在了外面的一条水沟里头。 顾迟意担心这些鱼放久了全都死了,便打算一次性全都处理掉。 晚饭的配菜还是鱼,顾迟意做完最后一道菜的时候,几个孩子还没回来。顾迟意有些生气了,他再三吩咐了这几个孩子,一定要在天黑前回家,没想到这几个孩子居然不听他的话。 不过,念头一转,他又想,不应该啊,这几个孩子十分听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几个孩子才没回来。 等啊等,眼看着太阳即将全部落入山的那一头了,顾迟意再也坐不住了,赶紧朝着姜叔家跑去,打算问问狗蛋,几个孩子究竟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的小宝贝儿,谢谢你们的支持,明天要上收藏夹了,请贡献一下首订(即23章-25章的订阅)吧,爱你们~ 话说大概有一半追文的小伙伴儿贡献了首订,猫真的很开心,在此鞠躬表示感谢,爱你们=3=比哈特~ 另外,一些小伙伴儿会问晚上更不更。一般来说,猫都是一天一更六千字左右的。如果加更的话,会跟大家提前说的~猫应该算是比较勤劳的作者吧,所以大家可以放心跳坑。 第25章 生而为王 直播间里很热闹—— “急死人了, 要是有熊孩子定位器就好了。” “顾教授很辛苦啊,又要赚钱又要照顾熊孩子。” “顾教授, 唉,不知道说什么,你真是辛苦了。” …… 顾迟意吩咐大丫看好家, 自己小跑着朝姜叔家去了。等他气喘吁吁地抵达姜叔家的时候,狗蛋他们已经在吃饭了。原本以为几个孩子是跑到姜叔家蹭饭的, 可是一看,几个孩子都不在,一种不良的预感涌上了顾迟意的心头。 见顾迟意来, 狗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狗蛋, 我家二娃他们去哪里你知道吗?”顾迟意顾不上打招呼, 急急问着。 狗蛋不自在地绞着手指, 硬是不吭声。 顾迟意急得冒火,只好蹲下-身来,跟狗蛋平视着,然后认真地问:“你要是知道, 就告诉我吧,说不定他们现在有危险呢!” 姜叔见事情严重了, 便严厉地看着狗蛋:“狗蛋,你要是知道的话, 就赶紧告诉顾大哥!” 狗蛋小声道:“我说过了,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姜叔一下子抄起鞋子,就要揍狗蛋:“都这个时候了, 你还不说,顾二娃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狗蛋被吓到了,一下子哧溜地躲到了顾迟意身边,然后才用蚊子般的声音道:“他们去找招财了。” 我的天!顾迟意顿觉天要塌下来了,这几个熊孩子居然跑到山上去了,这大晚上的,万一遇到了猛兽怎么办! 他急得额头直冒汗,姜叔也显然被吓到了。他忙扯住就要往外跑的顾迟意:“迟意,别去山上,太危险了,还是等明天天亮吧!再者,这黑灯瞎火的,根本就看不清楚路,找到的可能性也很小,还是等明天吧!” 这还是顾迟意来到古代后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的感觉,他也知道现在上山找到几个熊孩子的可能性极小。后吴村附近的这座山叫做白云山,面积十分广阔,就是后吴村的人都不敢轻易入山,因为虎狼等野兽极多,而且很容易迷路。 顾迟意初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迫于生计才上山的。当然了,虽然危险重重,但是山上的物产却是极其丰富的,有道是,富贵险中求,这话也可以套用在这座山上。 这几个不省心的孩子,顾迟意心里非常生气。 狗蛋很怕自家的爹打自己,忙道:“说不定二娃他们走到一半又后悔了呢,说不定已经回到家了。” 但愿如此,顾迟意叹了口气,匆匆告了声别跑回家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他才发现根本没有几个孩子的身影。这下子,顾迟意坐立不安起来了。大丫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两人一样心里非常着急,可是又很无奈。 再三决定后,顾迟意打算冒险上山找人,却被大丫制止住了。 “大哥,”大丫生气道,“虽然我也很急,可是现在去山上,太危险了,万一出什么意外……” 她担忧地皱起眉头。 顾迟意叹了口气,大丫的担心不无道理。现在,他们只能祈祷,是几个孩子迷了路暂时出不来,而不是出了事情。 发生了这件事之后,直播间的人已经将话题扯到了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来了,然而,顾迟意现在根本就没心思看这个。 遥远的山上,几个孩子正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草丛中。原先,他们是顺着前人踩踏的小径上了山的,只是随着他们的深入,那条小径也渐渐地没入了茫茫的林海中了。 理所当然的,他们迷路了。 夜晚,山中的虫子特别的多整座山都笼罩在虫鸣声中,几个孩子走得浑身是汗,小肚子饿得都干瘪下去了。 起先,入山的时候,他们还是大胆而兴奋的,心里充满了冒险的刺激感。然而,走了半天的路之后,天色暗了下来,几个孩子才开始有点慌了。 “姐姐,我饿了。”老四对拉着他的小手的三丫说。 一向机灵的三丫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只好安慰老四:“乖,再过一会儿,准会找到路的。” 老四哦了一声,大眼睛努力地盯着眼前的路,因为天开始暗下来了,温柔的月光被丛林阻隔在外,森林里满是黑暗。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几个孩子才终于看到了一条浅浅的山溪,高兴的他们忙跑到小溪旁边洗手喝水。 “对了,我们顺着小溪往下走,肯定能走出去的!”三丫认真道。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二娃则是傻愣愣地看着小溪对面,脸色惨白,大颗的汗水夹着溪水的水滴流了下来。 三丫推了他一把:“老二,咋啦?该走了!” 二娃颤抖着手指指向对面:“你、你看……” 这时候,老四咦了一声:“怎么那么多绿点点?” 三丫直觉不妙,看了过去,只见小溪对面正是一棵棵高大的树木。黑暗的林间,只见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贪婪的光芒。 “狼、狼群……”三丫几乎要晕死过去。 然而,她反应得最快:“都愣着做啥,快跑啊!” 说着,她拉着老四就拼命往后跑。二娃此时也反应过来,紧随着三丫的脚步,疯狂地逃跑着。身后传来了一声声狼嚎声,那声音不断地逼近,显然那群狼已经盯上了他们。他们现在是狼群的猎物! 三丫无比后悔提出找招财的建议,然而,此刻,他们也想不了那么多,满腹的心思全都是跑跑跑! 才跑出没多久,那狼嚎声越发的逼近了,老四人小步伐小,跑得自然也慢。这时,他的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了灌木丛中。 老四瘪了瘪嘴,他年纪再小,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跑不过了,于是坐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二哥,三姐,你们不用管我了——呜呜呜——”老四很害怕,也很想叫他们回来救自己,可是他也明白,如果那样子,二哥三姐都会有危险。 不得不说顾家的孩子十分早熟,连一个六岁的孩子都有这样的觉悟。 三丫现在是后悔得肠子都绿了,是她先提出来要上山找招财的。 她疯了一样地往回跑,要将坐在地上的老四拉起来,却被二娃死死抓住:“三妹,走,走!这样子下去,我们全都逃不过的!” 眼看着群狼已经到达眼前了,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们,三丫如同被一盆冷水泼了下去,整个人冷静下来了。 如果待下去的话,她会死!二娃也会死! 走!走!走! 二娃的声音那么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三丫如同木偶那般被二娃连拖带拉地跑着,他们满心思都是往前跑,不敢回头。 不知道跑了多久,等跑出了这片带给他们无限噩梦的林子,三丫和二娃才停了下来。三丫直接软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老四也不会死!” 二娃默不作声地呆在一边,向来憨憨的脸上也是悲愤难忍。 沉默片刻之后,他捂着脑袋,蹲在地上,跟个真正的孩子那样呜呜呜的哭起来了。 两个孩子哭了一整夜,一边走一边哭,直到早晨东边的第一缕阳光投在这片山林的时候,他们才止住了哭声。 安静的村子开始热闹起来了,人声和狗吠声交杂在一起。 猎户林大叔跟往常一样,离开了家,打算去山林里看看自己布下的几个陷阱。 才走到山脚下,便看到了两个小小的身影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跌跌撞撞地走来。等走近了,林大叔才咦的一声,原来是顾家的两个孩子。只见这两个孩子衣服都被划破了,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散了下来,浑身脏兮兮的,样子十分狼狈。 这是怎么回事? 林大叔皱起眉头,朝两个孩子大声喝起来道:“顾家的丫头和小子,你们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入山,没有大人的陪同,不要命了是不是?” 山上豺狼虎豹多,这是村子里每个人都知道的,所以村子里的大人都会吩咐自家的孩子去哪里玩都可以,就是不能上山。 两个孩子如同失了魂儿似的,踩着飘乎乎的脚步,走了过去,没有理睬任何人。 话说这时,顾迟意已经穿好衣服吃完饭,拿着柴刀,准备上山了。大丫也全副武装,打算跟着顾迟意一道去山上。 隔壁的张婶还关心地问了一句:“你家孩子还没回来?” 昨晚,顾迟意挨家挨户地问过去,抱着微弱的希望,他期待着自家的孩子只是去其他家做客,所以才没回来。于是,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顾家的几个小孩很有可能上山了。 才离开院子,顾迟意便看到了远远的两个小黑点朝着自己家走来。凭着极佳的视力,顾迟意一眼就看到了这两个孩子正是二娃和三丫,老四呢? 他的心里涌起了一丝不祥之感,朝着两个孩子跑去了。 看到顾迟意的瞬间,二娃和三丫同时瑟缩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恐慌和悲伤的神色。 “老四呢?”顾迟意大声问。 他真的是气坏了,已经再三禁止他们上山,这几个熊孩子还是上山了。看他们衣服上带着灌木的刺,浑身脏兮兮和狼狈的样子,想来这趟山上之旅并不顺利。 而且,他们居然没有把老四带回来! 顾迟意从没觉得这么生气过,当然,他生气也不会打人。 “老四被狼吃了!”一提起老四,两个孩子又哭了。 这句话如同当头一棒,让顾迟意和大丫两人眼前一黑,随后,顾迟意追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由于三丫一直哭个不停,说起话来也口齿不清的,所以顾迟意只好问一边的二娃。 二娃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带着哭腔诉说了他们的遭遇。 被狼群包围,老四是铁定没救的了,顾迟意几乎快晕过去了。 这时候,温良玉派来了一个高高大大的护卫过来:“顾公子,我家主人派我过来询问,孩子是否安然回来了?需不需要我们出动人手,帮忙上山搜寻?” 昨晚,温良玉并不在村子里,不然以他的个性,必定会拔刀相助的。 这种时候了,顾迟意也顾不上客套,忙点点头,说:“我家老四被狼群包围了,不知死活,所以我们打算去山上看看。” 想到这里,顾迟意又看了看不断自责的两个孩子,责骂的话也说不出口来,于是他长叹一口气:“你们两个就呆在家里,我们上山去看看。” 三丫抬起头来,坚定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可以帮忙找到那个地方!” 二娃也急急忙忙道:“我也可以。” 顾迟意蹙起眉头:“三丫,你跟我们过去指路,二娃,你就留下来照看家里。” 见二娃还要说什么,顾迟意难得地提高声音,喝道:“这个时候就别胡闹了,难道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吗?” 二娃只好闭上嘴,低下头去,不敢再吭声。 几个孩子从未见顾迟意发飙过,他总是和和气气地跟他们说话,将他们当作真正的大人。事实也没错,顾家的几个小孩早熟,比同龄人更懂事。 等三丫换了身衣服出来后,温良玉的护卫们已经准备好了,个个都带着佩剑,浑身肃杀之气。 温良玉蹬着长靴,一身轻便衣服,也准备跟着一起入山。 顾迟意担心他的安全,不肯让他随同前往山上,温良玉无奈道:“顾弟,论起身手,你未必比得过为兄。” 顾迟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具身体不过是十岁少年,还不够狼群塞牙缝。 没有逗留,一群人全副武装地出发了。 清晨的白云山,小鸟的清脆叫声和肚子的咕咕叫声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老四。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山上。 昨晚那一幕实在是太可怕了,那群狼包围住自己,老四都能明显地感受得到这些狼的贪婪了。他们身上的那股血腥味和恶臭味,充斥着老四的鼻尖。 老四瑟瑟发抖着,方才的勇敢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这时,狼群分开来了,一只大狗从分开到两边的狼群中走了出来。 老四傻乎乎地看着那条熟悉的大狗走到自己面前,用它温热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脸。 “招、招财!”老四结结巴巴道。 招财冲周围的狼群呜呜呜地叫了一声,这群狼便退了下去。 老四虽然不明白招财做了什么事,才让这群狼臣服,不过他很开心能够再见到招财。 招财像以往一样,趴在老四身边,老四看到他的动作,就知道这是让自己骑上去。于是,招财驮着老四,不紧不慢地朝着自己的狗窝前进了。 狼群的窝在附近的一个山洞里,不过招财的窝并不跟它们在一起,而是在这个山洞附近的一个较小的山洞里头。 等到了招财的窝,招财才将背上的老四放了下来。这时候,老四才看清楚眼前招财的样子,只见一道长长的伤疤划过它的一张狗脸,看起来十分可怖。 它的身上还有几处旧伤,原本光滑的皮毛秃了一小块儿,像是和什么猛兽搏斗时留下来的伤疤。 老四倒吸一口气,捂住嘴巴,然后搂着招财:“招财,你受过这么重的伤,疼不疼?” 招财舔了舔他的脸,呜呜呜地低声叫着。 随后,招财就往外走,老四想跟着它,却被数次推了回去。然后,老四就明白了:“招财,你让我呆在这里?” 招财没回应他,只是转身就走了,这次老四没有跟着它,只是看着它远去。 遥远的一个小山丘,群狼聚集,似乎在等待着招财。招财一跃便跃到了一块高高的巨石上,仰首对着黑色的天空,发出了一阵呜呜呜的狼嚎声。 顿时,群狼都跟着发出嚎叫声。在老四惊讶的眼神中,招财带着群狼出发了,一路朝着远处奔去。 老四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呆在招财的狗窝里,不知不觉中,他就睡了过去。 太阳完全露出脸的时候,顾迟意一行人已经入了山,才走到山脚下,他们就遇到了猎户林大叔。 林大叔很担心地看着顾家这群满脸悲色的孩子一眼,然后问:“你们上山做什么?” “老四还没回来。”顾迟意回答。 林大叔叹了口气,说:“那要怎么找,白云山太大了,需不需要我帮忙。对了,我还有只猎犬,或许会帮上一点忙。” 事实是,三丫他们逃跑的时候太慌不择路了,连路线都不太记得。最后,他们只好顺着小溪走,很幸运地找到了当初遇到了狼群的地方。最后,在附近,他们找到了老四的一只鞋子。 三丫又凄凄惨惨地哭起来了,温良玉蹲下-身去,仔细看着鞋子附近的灌木丛,然后说:“没有血迹,也没有血腥味,如果不是找错地方的话,那么四郎应该没事。” 听到了这话,三丫才停下哭泣,两眼期待地看着温良玉。温良玉说:“或许他成功逃走了。” 在场的人一片沉默,一个六岁孩子跑得过一群狼? 这时,林大叔开口了:“我来试试。” 说着,他让顾迟意将老四的鞋子递给他,然后他将老四的鞋子拿到自家猎犬的鼻子下,让它嗅了嗅。 林大叔的猎犬果然厉害,一路循着味道往前走。顾迟意心里微微一喜,这一条路上都没有血迹和血腥味,也就意味着老四生存的几率很高。 最后,猎犬出了树林,来到了一片较为平坦的草地,猎犬忽然汪汪汪地叫起来了。 大家看到了草地的对面有两个山洞。 林大叔拿猎弓拨开高高的草,走到了最大的那个山洞,随后猛地退出来,惊声道:“是狼窝!这里头还有狼粪,不会错的!” 忽然听得另外一个洞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大叔猛地搭起弓箭,对准那个黑暗的洞口,这时,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欢喜地喊了声:“大哥!” 第26章 收为徒弟 顾迟意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即便几个孩子的出发点是好的,顾迟意还是惩罚他们站墙角去。 孩子们也没有辩解, 乖乖地站在墙角边,个个垂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顾迟意生起气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直播间里有一些未来人在为几个孩子求情:“顾教授,几个孩子很可怜, 你就饶过他们吧!” 当然,也有反对的声音:“我认为,是应该好好罚罚, 不然这些孩子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大丫一脸严肃的神色, 看了看几个孩子, 又看了看顾迟意, 最后,求情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大丫年龄不大,然而作为家里的长姐,她的心理年龄却很早熟, 知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轻易结束。 顾迟意让几个孩子排排站在墙角后,没有再说话, 而是拿着一把锄头,去菜地里锄草去了。 前些日子播下的菜种, 已经冒出了嫩嫩的绿芽,想来过上个把月,这些菜就成熟了, 可以摘下来吃了。 顾迟意除完草,又从井里打了一桶水,拿着木瓢浇菜地。 干完这一切后,他才觉得自己心里头的怒气散了一些。他回到屋子里,几个孩子还站在墙角,个个跟木鸡似的,站着一动不动,也没有嬉笑哭闹,只是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顾迟意。 顾迟意沉下声来:“都知道错了吗?” 几个孩子忙点头如捣蒜:“知道错了。” “错在哪里?” “不该上山找招财。”几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顾迟意微微蹙起眉头,然后说:“找招财没错,错的是没有大人陪同和同意就私自上山,你们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几个孩子垂头丧气道:“我们知道。” 这时,一声咕咕咕的声音不应景地响起来了,顾迟意才想起来这几个孩子连续两顿饭没吃。 大丫在灶房里忙活,一阵阵饭香味从灶房里飘了出来,几个孩子不禁偷偷地往灶房的方向瞟了瞟,肚子叫得更厉害了。 顾迟意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便道:“去洗刷一下,准备吃饭。” 二娃和老四便跑到井边,老四拖出了一个大大的木浴盆,然后脱个精光,坐在了浴盆里。二娃将桶扔入井里头,打了满满的一桶水,然后吃力地提了上来。 今天的太阳很大,两个孩子打算洗个凉水澡。 二娃将桶里的水从老四身上慢慢倒下去,老四坐在桶里头,咯咯咯笑个不停,脸上满是被太阳晒过后的红晕。 顾迟意相信,如果有建游泳池的话,这些个小家伙肯定会赖在水里不肯离开。 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四弟,二娃是极为疼惜的。他将水倒满浴盆,便帮老四搓起头发来。 老四玩着水,然后低头玩起自己的小鸡-鸡来。二娃很无奈地打开他的手:“大哥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洗澡的时候不许玩小鸡-鸡吗?” 老四哦了一声,不再关注着自己的小鸡-鸡,开始学着二娃,死命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 等老四洗完后,二娃全身已经湿透了,他用干布把老四擦干净后,然后才轮到自己开始洗澡。 在这期间,顾家老四居然在狼口中生存下来,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 由于秋收已过,冬季快来了,这几个月,村子里的人特别的闲。于是,有不少人前来慰问顾家,顺便打听一下八卦。 经过这次事件后,顾迟意发现老四不再像以前那般内敛害羞,性格也开朗了许多。一提起招财,他就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下午温良玉来的时候,老四又将昨晚的故事叙述了一遍。 温良玉感慨一声:“不愧是有狼血统的狗,居然能征服狼群成为狼王。” 顾迟意也是颇有感慨,招财实在是通人性得很。不过,想来,它独身入山也不容易。听老四说,它身上满是搏斗后的痕迹,这让顾迟意有些心疼。 让顾迟意有些担心的是,招财老了之后,狼王之位还能不能守得住?不过,跟随着狼群,总比它孤身一条狗在山上混要好多了。 对于当时逃跑的情形,二娃和三丫也不敢隐瞒,低着头如实地交代着一切。 当听说老四居然让他们先跑,不用管自己,顾迟意的心被触动了,连同温良玉都有些惊讶。 随后,他微微笑起来了,顾家的家风真的不错,连个六岁孩童都有这份觉悟。越是在这种绝境下,就越是能考验一个人的人性。毋庸置疑,老四连死都不怕,光靠这份觉悟,实际上他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大部分成人了。 温良玉蹲下-身来,跟老四平视,神情严肃道:“当时你真的不害怕?” 老四认真地想了想,小声说:“我很害怕。” 温良玉露出一丝笑:“长大后想做个什么,当大官还是当将军?” 看来温良玉了解这些小孩子得很,在村子里,十有八九的孩子长大后的愿望就是这两个。 老四两眼亮晶晶道:“我想当将军。” 温良玉大笑一声:“好,那就当将军。” 顾迟意似是意识到什么,有些惊讶地看着温良玉。 温良玉对顾迟意说:“这孩子很符合我的胃口,我想收他为徒,顾弟,应该没问题吧?” 顾迟意没有推辞的道理,不过还是有些担心。 温良玉似是了解了顾迟意在想什么,对老四说:“不过,日后你要是再不听话私自进山,就当不成将军了。” 老四忙摆着手,大声说:“我会听话的!” 顾迟意这才点头,一脸感激道:“多谢大哥,大哥如此相待,小弟实在是无以为报。”温良玉绝对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这些人家一般对教育看的很重,老四如果有他的教导,想来日后前途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温良玉刚收下老四这个徒弟,心情不错,他看着顾迟意,说:“其实,这次来找你,我是有事想求你的。” 顾迟意忙道:“大哥,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必定不会推辞。” 温良玉说:“我打算在后吴村建个纸坊,想请你帮忙打理这个纸坊。当然了,月钱是不会少的。” 顾迟意怔了下,不就是当个纸厂的厂长吗?他点点头:“只要你不嫌弃我才粗学浅,没问题的。” 温良玉说:“我认为顾弟非常适合这份工作。” 顾迟意想了想,说:“大哥,人手可都招了没?” 温良玉说:“那倒没有,顾弟有什么想法?” 纸坊建完后,必定要招工,到时候,村子里的人肯定会争着进入纸坊,尤其是那些几个月前暴雨淹了庄稼的人。 顾迟意很直白地说:“几个月前,我娘过世,有几户人家捐了不少钱,让我们买得起一副薄棺,我想让他们优先得到面试机会。” 见温良玉面色不改,他接着解释:“让他们一户人家出一个人,然后先把他们带给你看,当然了,哪个人你看着不合适的话,就不用。” 温良玉没有任何质疑地回答说:“可以,这是小事,没关系的。” 紧接着,他们又讨论起建纸坊等事项。 顾迟意没有意识到他这张造纸方法,给这个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变革。在原先,大家用的都是纸质极差的藤纸亦或者麻纸,有了新品种竹纸之后,纸的生产量大大增加,价格自然也低了下去。 温良玉早就看出了竹纸的商机,这些竹纸哪怕卖得再贵,京中那群喜欢跟潮流的贵族也会买账。 临走时,温良玉看着老四,然后说:“想当将军,必须得读书,明白吗?” 老四连连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温良玉忍不住摸摸这个可爱孩子的小脑袋,然后说:“可有名字?” 顾迟意回答:“没有,一直都是四郎、老四的叫着。” 温良玉想了想,说:“那我给取个名字吧!” 顾迟意乐了,说:“老四,夫子要给你起名了。” 老四笑嘻嘻道:“谢谢夫子。” 温良玉想了下,说:“那就叫顾明志,字永亮。” 顾迟意击掌道:“这个名字取得好!” 温良玉说:“拜师礼之类的就免了,后天早上卯时三刻来我的宅子里。笔墨纸砚我那里有,不用再浪费钱买了。” 顾迟意忙道:“谢谢大哥!” 老四也跟着顾迟意懵懵懂懂地道:“谢谢夫子!” 温良玉走了之后,顾迟意非常兴奋,连连拍着老四的脑袋夸他有出息。不过,随后顾迟意话题一转:“记住,夫子不是因为你跑上山才收你的,知道吗?” 老四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被温良玉收为徒弟,那意味着什么,老四不太清楚。然而,家里的其他小孩却是了解得很。 二娃有些羡慕地看着弟弟,不过却没说什么,他是个抛弃弟弟的胆小鬼,没资格被温夫子收为徒弟。想到这里,他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顾迟意原本也是希望二娃一并被温良玉收为徒弟的,然而,温良玉没开这个口,显然是没看中二娃。既然他不开口,顾迟意也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自己麻烦人家太多了。 他拍了拍二娃的脑袋,然后说:“等明年有钱了,我们再去县城里的私塾读书。” 听到这话,二娃暗淡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大丫则是忙活起来了,问顾迟意:“大哥,需要给老四准备什么?” 顾迟意说:“虽然说是不用准备拜师礼,但是束脩还是要给的,就送六礼束脩吧,东西我来准备。” 直播间的人立马追问:“顾教授,什么是六礼束脩?” 顾迟意很耐心地回答:“所谓六礼束脩,即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资料来自度娘) “原来是这样子啊!” “顾教授真腻害,连这个都知道。” “顾教授,在我们未来,最近兴起了学习国学的浪潮。儒家文化可以说是我们华夏文明的一颗明珠,只遗传了一小片段下来,很多珍贵资料都丢失了,请问你能帮忙搜集一下吗?” “我尽力吧,再者说,不是有其他直接穿到过去的学者吗?” “别提了,大部分都是叫兽,不是教授。” …… 要买六礼束脩,可要花不少钱,不过能够请到温良玉为师,那可是赚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眼看着太阳已经到了山的那一头了,天就快黑了,现在准备也来不及,只能等明天了。 这是个不平之夜。 遥远的山头,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着。招财所带领的狼群在这个山头遇上了另外一群狼,狼是出了名的团结动物,两群狼是为了争夺领地才发起这场战斗。 两者遇上之后,注定是两败俱伤。 招财身为头狼,自然是不能退却的,只有凶猛地跟这些来自对面山头的狼群战斗。 双方都亮出了尖牙利爪,互相肉搏着,野兽的低吼声响遍了山林,让附近的动物吓得不敢动作,连虫子的鸣叫声似乎都低了几个分贝。 顾迟意半夜被一个噩梦惊醒,他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已经被热汗淋湿了。 天还黑着,顾迟意微微合上眼。 他又梦到了自己出车祸的那个时间点,自己被那辆车撞得飞起来,视线里的整个世界都在不停地翻滚着。 真的是个噩梦啊!他长叹一声。 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顾迟意听到了爪子挠门的声音。 “是老鼠吗?”他心想,这群老鼠最可恶了,什么都喜欢咬。 他打定主意不去管它,然后那声音不依不饶地持续着,大有逼迫屋内主人起身开门的架势。 顾迟意猛地打了个激灵,这声音……不会是招财吧! 他走到了大门口。 似是听到了屋内的脚步声,门外顿时传来了呜呜呜的叫声。顾迟意大喜,真的是招财! 可是,招财不是成为了狼王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它才会回来? 顾迟意取下门闩,打开了门,然后,他吓呆了。 只见门口乌压压地站了一群狼,招财就站在狼群的最前面。 被十几双绿莹莹的眼睛盯着,顾迟意吓得脊背直冒汗,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关上门,然后招财呜呜呜地叫了一声,唤回了顾迟意的心神。 顾迟意愣愣地看着招财,它蹭到了顾迟意的脚边,想像以前一样蹭顾迟意的小腿。 然而,顾迟意只察觉到一股湿热的液体也蹭到了自己的小腿上。再一看,趁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了招财浑身是血,皮毛被血淋得一绺一绺的。 扫了一眼这些狼,顾迟意发现这些狼都是受了伤的,血流不止。 顾迟意忽然有些明白了招财回家的缘故了。 “等等。”顾迟意弯下-身去摸了摸招财的脑袋,招财没有抗拒,反而很温柔地伸出温热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顾迟意想起了上次还钱给村里兽医张老的时候,张老送了他不少的止血药。 只是,之前回来后,他就塞到哪个角落没怎么管了。他在屋子里找了好一会儿,这时,连大丫都被惊醒了。她抹着眼睛,打开了房门,一脸疑惑地问顾迟意:“哥,你在干什么?” 顾迟意害怕她看到大门外的狼群吓到了,所以忙将她往屋子里推:“赶紧回去睡觉,晚上谁都不许出来!” 大丫这时才看到顾迟意脚边的招财,惊呼了一声。 顾迟意严肃道:“招财把狼群带到我们家了,你锁好房门,晚上不许出来,明白吗?” 大丫愣了下,连连点头:“但是,哥你怎么办?” 顾迟意说:“我没关系的,你赶紧去睡觉,不要吵醒弟弟妹妹,知道吗?” 说着,他将大丫推进了屋子里,从外面关上门。 顾迟意找了一会儿,大概是花费的时间有些久了,狼群都有些骚动了。然而,招财一声怒吼,这些狼立马乖得跟猫似的。 “找到了!呼呼——”顾迟意喘了口气。 屋子里太暗了,他不得不点燃油灯,然后将灯拿到了外面去。 这群狼非常聪明,全都一声不吭,默默地看着顾迟意的动作,没有惊醒村子里的人。 “来,一个一个来,我来给你们包扎。”顾迟意为此不得不咬牙拿出一件干净的粗布衣服,用剪子剪成一条条绷带,好给它们包扎伤口。 招财站在了狼群的最前面,一动不动地任顾迟意包扎着。顾迟意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洒在它的伤口上,然后包扎好。 接下来,是另外一匹略微强壮的狼,它很不友好地冲顾迟意呲牙咧嘴一番,被招财低声地吼回去了,这才乖乖地任顾迟意在它身上忙活着。 有了前面两个的例子,所有狼群都知道顾迟意是来帮它们的。于是,接下来的几匹狼就老实多了,即便再疼,它们也忍着,没有作声。 顾迟意不得不为招财的聪明脑袋瓜所折服,它居然还知道求助于自己。 这些狼,招财的伤势最重,而且伤疤最多,想来它应该是身先士卒的首领。 想了想,顾迟意示意招财跟他到水井边。招财一下子明白了顾迟意想做什么,回头对狼群低低地吼了几声,然后踩着轻快的步伐跟着顾迟意去了水井边。 顾迟意打了一桶水,又拿了块干净的布打湿,然后在招财身上擦洗起来。 招财像以前那样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任顾迟意擦洗着。那群狼慑于招财的威压,百无聊赖地趴在地上等着。 经过这么一回,它们对顾迟意的敌意倒没那么深了。 顾迟意心疼得很,招财浑身的伤疤,可见山上物竞天择有多可怕。 等顾迟意给招财洗完澡的时候,天边已经呈现暗蓝色了。 招财它们得走了,不然这么大一群狼留在村子里,会引起恐慌的。 顾迟意停下手来,招财便知道洗完了,于是,踱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向了狼群。见自己的老大洗好澡了,狼群一下子站了起来。招财呜呜呜地叫了一番后,狼群跟随着奔跑的招财,飞一样地朝着白云山的方向去了。 “哐当”一声,惊到了顾迟意。他侧头一看,原来是隔壁家的林婶,想来她应该已经看到了这一幕。 “你、你……”林婶吓得张大嘴巴,久久未能合拢上。 顾迟意点点头,转身就去了水井边,他现在虽然很困,但是不能睡回笼觉,等会儿还得去市场上买六礼束脩。 当然了,林婶的大嘴巴顾迟意也知道。果然,不出他的意料,这事当天就传得整个村子都是,顾迟意家又成为了村民们闲来无聊八卦的对象。 顾迟意匆匆梳洗了一下,然后看到了大丫将房门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地看着屋外。 见顾迟意完好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欢喜地开了门,几个孩子一下子涌了出来,糯糯地喊着:“大哥。” 原来,大丫已经将招财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几个孩子了。 没能见到招财,几个孩子还挺遗憾的。几个孩子跟招财的关系很是不错,所以一直惦记着招财。 顾迟意接下来的工作有得忙了,除了今天得去买拜师礼,还得准备招聘工作。 院子里有不少血迹,都是狼血,为了避免引来蚊虫,顾迟意不得不冲洗干净。 等清理好一切,吃完饭后,顾迟意朝着白山县出发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人类的贪婪远远甚过看似恐怖的狼群。这一次,他去县城,惹回来了一个披着人皮的狼。 第27章 突遭变故 顾迟意跟往常一样, 去了菜市场,这些东西很快就能在菜市场买到的, 只是花费了顾迟意不少钱。也是,古代读书本来就贵得很,给老师的束脩更是便宜不到哪里去。 一路讨价还价, 买完这些东西后,顾迟意还买了好几本幼儿启蒙书。然后, 他背着装满东西的背篓,朝着酒肆去了。正好今天是结算上个月账款的时候,顾迟意既然来了, 就顺路来领钱。 酒肆的掌柜正笑呵呵地送走一个客人, 然后便看到了顾迟意这小豆丁背着大大的背篓进入自家的店铺。 他的笑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不过, 随后他又挤出了一堆笑,迎向顾迟意道:“顾小哥,今天是来送酒的吧?” 顾迟意摇头,说:“今天我是来结上个月的账的。” 掌柜搓着双手, 然后迟疑地说:“我们的账房先生还没结上个月的账,要不, 你再过几天来看看?” 顾迟意想了想,今天是一号, 账房先生的账还没结出来,也算是正常的了。想了想,他便说:“那我再过几天过来, 希望到时候不要再让我白跑一趟。” 掌柜脸上堆满了笑:“那是。” 正在这时,一个胖胖的客人又高声吆喝:“小二,再来一份红曲酒——” 掌柜讨好地看着顾迟意,然后说:“顾小哥家的红曲酒非常畅销,我跟我们东家说过了,打算花一千两银子购买红曲酒的方子,不知道顾小哥的意思是……” 见他又来打红曲酒方子的主意,顾迟意有些无奈,不过,他还是摇头:“这酒的方子,我们不卖。” 掌柜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顾小哥是嫌弃我们给的钱太少?” 顾迟意心里闪过一丝不悦,然后才说:“不是。” 掌柜接着说:“那为什么不卖?” 顾迟意被气笑了,不卖还有什么理由吗?这红曲酒要模仿出来十分不易,毕竟要求比较高,前世的世界也是直到宋代才有人摸索出红曲来。 他打算如果自己离开后,然后将这酒的方子交给老二他们,他们可以得到固定收入来源。 看来这一家酒肆是真的合作不成了,顾迟意跟他们签的契约是一年为限。等过了明年,顾迟意就不跟他们继续签约了,毕竟掌柜的人品太差了。 见掌柜咄咄逼人,顾迟意也没有多话,马上告辞了。 酒肆的掌柜目送着顾迟意离开后,随后,去了里间。一个矮胖男子正坐在那里,等着他。 “东家,顾迟意那小子不肯交出方子。” 矮胖的那个人看着像尊弥勒佛,然而声音却如同毒蛇那般阴冷:“那就派个人过去吧!” 这时,掌柜忙道:“小的已经派人过去了。” 签契约的时候,必须得写上各自的姓名地址,然后去衙门核对信息,顺带做个备案。所以,这家酒肆自然知道顾迟意家住哪里,更清楚他的家庭背景。 顾迟意,十岁,父母已亡,长兄,家有弟弟一人妹妹二人,靠一本神秘的秘笈发家致富。 这是他们摸到的底。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能翻得起什么大浪。这家酒肆的主人也就是拿一千两试探,看对方肯不肯交出方子。真让他拿出一千两银子,他自然是不肯的,那还不如去抢的好。虽然新来的县令不知道作风如何,但是酒肆的东家敢肯定,没有人拒绝得了钱的诱惑。 顾迟意买完东西后,兴高采烈地哼着小曲儿,回了家。 等回了家后,他才微微呼口气,终于到家了。 远远的,他便看到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女孩坐在自家高高的门槛上。那小女孩正拿着一个豁口的粗碗,小口地喝着水。顾迟意还以为自己走错路了,又看了看四周,没错,这正是自己的家。只是,这个小女孩是什么来头? 他进入屋子的时候,那小女孩略带惊慌地抬起头来,然后冲他微笑地点点头。 顾迟意问:“你是哪位?” 小女孩不慌不忙地放下碗,开口道:“我是个乞儿,名叫彩霞。” 倒是个有名字的,看她的架势,更像是大门大户出来的人。 顾迟意看了眼她粗糙又脏兮兮的小手,还有打满补丁的衣服,心里断定这孩子应该是没撒谎。 大概是听到了门口的说话声,屋里的几个小孩都跑出来了。 老四抱住顾迟意的大腿,说:“彩霞姐姐和我们说了好多话,她很可怜。” 虽然几个孩子没出声,但是顾迟意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这几个孩子大概很想将彩霞留下来。 当然了,家里的情况几个孩子也是清楚的。如果不是顾迟意,家里的条件可不宽松,但是多养一张嘴对现在的顾家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彩霞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顾大哥,请你们收留我吧,我会做饭烧菜洗衣服,也会种田,我很能干的。” 顾迟意有些头疼,他可不是圣母,也没兴趣随便收一个不知来路的小孩。 彩霞见顾迟意脸色犹豫,直接哭起来了:“顾大哥,要不就让我在这里先住一个晚上吧,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这个要求对顾迟意来说,不算太过分,怕的就是到时候她借机赖着不走,那可就麻烦了。总而言之,顾迟意现在能顾得上的,也就只有顾家一家人了。 看了看几个满脸恳求的孩子,顾迟意心里叹了口气,这些孩子还是单纯了点。不过,他也不想在孩子心里留下自己这个大哥很冷酷的印象。 于是,便道:“彩霞,我们家也不富裕,多养一个人,负担就多一分。所以,只能让你住一个晚上,明白吗?” 彩霞脸上由阴转晴,她笑着点头:“多谢顾大哥。” 家里人多床位少,所以只能让彩霞住在顾母以前住的房间。那间房间虽然很久没用,但是大丫也经常擦拭,所以还算干净。 彩霞感恩戴德地道了谢,然后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满心欢喜地在床上打着滚。 “天知道,我有多久没睡过床了。”彩霞几乎要哭了。 几个孩子都一脸同情地看着这个连床都睡不上的大姐姐,倒是顾迟意,心里头有略微的触动后,很快又冷下心肠了。 顾迟意让大丫自行安排彩霞的食宿问题,然后往灶房里去了。 这些天,他每天都会将醋汁产生的白沫舀起来撇去。已经一个月过去了,这摊子醋也好了。 直播间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得很—— “顾教授真是好心肠,还肯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 “其实,早就在顾教授努力赚钱给四个小拖油瓶的时候,我就知道顾教授心肠极好。像顾教授这种负责任的男人,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喂喂喂,大家的重点都搞错了吧!顾教授,快点饮用你的醋汁吧!” …… 顾迟意拿出一根长长的勺子,将微黑的醋汁舀入一个小碗里头。初一闻,只觉得一股酸味冲上喉头。呷一口,酸味迅速在口腔里漫开来。 他满意地点点头,跟前世的醋差不多,这就够了。要知道,前世的醋可是经过无数次改良才生产出来的,所以品质自然不是古代醋可以比拟的。 直播间的人迫不及待道:“顾教授,成功了没?” “我的星币在等着你了。” …… 顾迟意点头:“我认为应该是成功的,具体的等回头看看,我是否有不良反应再说。” 说完,他将醋坛子的口封上,放在灶房角落的小木桌上。 接下来,顾迟意就要开始忙招人的事情了。之前捐钱的一共是十五户人家,顾迟意对这些人家自然是十分感激的,不然这次纸坊招人他不会请求温良玉优先面试这些人。 当然,他也会说清楚,这些人家所推出的人必须品行优良,不然温公子那一关是过不了的。 等他找上这些人家的时候,每户人家都惊喜不已,连连道谢。对这些劳动农民来说,冬季是最闲的时候,能找点活儿做,那是十分不容易的。而且,这个纸坊所招的人应该是长期的。温公子那么有钱,肯定少不了他们的月钱。 大家都感觉自己捡了一块馅饼,然后纷纷讨论自己家族该由谁拥有这个面试机会。当然,无需顾迟意多言,这些人也将这件事瞒得紧紧的,生怕被其他人知道了,凭白增加一个竞争对手。 等从村子里的养猪大户——宋家出来的时候,宋老又很大方地送了他许多猪鬃毛。正好顾迟意家里的几把牙刷都已经掉毛掉光光了,又加上宋老热情万分,顾迟意无法推辞,只好收了下来。 顾迟意给了这些人一天的时间讨论,看各家要推哪一个人出来,第二天,让这些人来顾家,顾迟意好带他们去温宅见温良玉。 入了夜,几个孩子都因为来了个小伙伴儿,激动得睡不着。彩霞看起来很乖巧,吃的饭也非常少,像是生怕顾迟意嫌弃自己吃太多似的。 顾迟意看得有些心酸,便叹了口气。 直播间有人发出质疑—— “顾教授,你就当养狗一样养彩霞呗。” “你既然可以养一条狗,为什么就不养一个如此乖巧的小孩子呢!反正她吃的饭绝对比招财少吧!” “伪善的顾迟意,呵呵呵……” “想打架是吧,敢质疑顾教授的,我们机甲场见面!” …… 顾迟意本来是懒得解释的,但是这关系到打赏的问题,于是他多说了一句话:“养人又不是养狗,收留了人,肯定得用心,衣食住行样样都要钱,而且这孩子来历不明,我有些担心。” “得了吧,你就找借口呗。” 顾迟意闭嘴不语,只是低头吃饭。 吃完饭,彩霞很善解人意地收起大家的碗要去清洗,大家推辞不过,只好随她去了。 晚上,顾迟意做了个梦,梦中自己不停地跑着,汗流浃背,天上的太阳越来大,晒得他快成人干了。他抬头一看,原来太阳变成了九个,他道了声卧槽,然后大喊:“后羿,快来射日啊!热死了!” 这时,他只觉得受不住了,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之中。然后,顾迟意猛地从梦中醒来,一身大汗。 一股焦臭的烟味不断地钻入鼻子,他大吃一惊,顾不上穿鞋子,他光着脚丫就打开房门跑了出来。 一开房门,一股浓烈的烟味便呛得他直咳嗽,屋子里弥漫着白茫茫的烟。顾迟意第一反应就是跑去大丫他们家的房间,用力敲门:“大丫,快起来,走水了——” 这边动静这么大,大丫他们早就被吵醒了。几个孩子忙不迭地穿着鞋,然后跟着顾迟意跑出来。 “对了,还有彩霞,别忘了她!”大丫忽然道。 顾迟意说:“你们先离开屋子,我去看看。” 说着,他便朝着彩霞的房间跑去,只见彩霞的房门大开,里头却是空无一人。 顾迟意连喊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只好朝着灶房去了。这些烟都是从灶房传出来的,应该是灶房里着了火。 这时候,他听到了有人在敲着梆子大声喊:“走水啦——” 这声音又高又长,整个村子都被惊醒了。 “彩霞——”顾迟意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的时候,火已经蔓延到灶房外了,没错,是灶房起了火。 找了一圈后,都没找到彩霞,顾迟意的心里松了口气。 这时,一个个高大的男人冲进火海,用力地朝着着火的屋子泼水,一个还拽着顾迟意就要往外跑。顾迟意认得这些人,他们是温良玉的护卫。 好在火势不大,很快,这点火就被灭了,只是整间灶房就毁掉了。 顾迟意在门口见到了只穿着一件中衣的温良玉,他难得地流露出一脸慌张,见到顾迟意,他就冲过来,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全身无碍,这才松了口气。 “顾弟,吓到我了,还以为你出事了。”温良玉抹了一把汗道。 这次顾家灶房的火来得十分古怪,而且这把火中,彩霞也消失不见了。温良玉听说这事后,顿时眯起眼睛来。 顾迟意再迟钝也察觉到这个彩霞可能有问题,他紧紧锁着眉头。 直播间又炸开锅了—— “伪善的是谁,圣母的又是谁,最后还不是一把火烧了收留自己一晚的家庭!” “打脸啪啪啪!” …… 温良玉说:“那孩子长什么样,我会托人去找找,是死是活总要知道吧!” 顾迟意没有丝毫犹豫,便道:“身高约莫十岁大,比我矮一点点。瓜子脸,杏眼,鼻子比较小巧……” 温良玉说:“我记住了,明天我画一张肖像让你确认。” 看起来,温良玉对自己的画技很有信心。 灶房都被烧得塌下来了,顾迟意顿时头疼了,幸好酒缸放在顾迟意的房间里,没有被波及到,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倒是余甘蜜饯和醋坛子都被烧坏了,这个损失让顾迟意心疼不已。 几个孩子很聪明,也猜得出来,那个彩霞肯定有问题,于是,个个倍受打击,如同斗败的公鸡那般垂头丧气的。 顾迟意没有责怪他们什么,只是希望通过这次事件能够让他们明白,人是不能烂好心的。 天快亮了,老四顾明志还得去温宅学习。顾迟意打算将买的六礼束脩和几本书让他带过去,昨天,大丫还缝制了一个大大的书袋,可以往里头放书本等东西。 只是,顾迟意一看,顿时无奈了,给小四买的那几本书丢了。 此时,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彩霞跪在地上,等待主座上那人对她这次成果的检验。 “混帐东西!”几本书狠狠地砸向了彩霞,其中一本的尖角甚至还磕到了她的额头,疼得她咬紧牙闷哼一声。 “三字经!你偷回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根本就没有我要的秘笈!”那人暴跳如雷道。 彩霞一惊,忙捡起几本书,试图翻阅。 那人转而又冷哼一声:“看什么看,你根本就不识字,唉,真是疏忽大意了。哼,鸡就是鸡,永远不是凤凰,连字都认不得,还装什么大小姐。” 彩霞垂着脑袋,一声不吭,显然她已经习惯了这般辱骂了。 这里所发生的事情,顾迟意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可要开始忙活了,首先是灶房塌了,他是打算与其修缮灶房,不如直接建一座屋子。 当然,这个建议还是温良玉提出来的,他决定出资千两,就当是报答顾迟意送竹纸的心意。顾迟意拒绝了,最后,温良玉不得不以债主的名义借他二十两银子。还债方式是分期付款,每个月还一两银子,当然了,温良玉是坚决不肯收利息的。 老四知道顾迟意买给自己的书丢了后,很是难过一番,好在温良玉家里这些书居然也有,所以教导老四启蒙也不是问题。 温良玉倒是没料到老四的资质十分好,不过几天,他就会背三字经了,认字也认得很快。 早上很快就过去了,老四因彩霞一事满脸沮丧地去上学,然后中午时分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一看到顾迟意,他就扑到他怀里,欢喜道:“大哥,温夫子夸我了。” 顾迟意摸摸他的小脑袋:“夫子夸你什么了?” 老四满脸开心的神色:“说我读书认真,背书快。” 顾迟意认真地说:“大哥很开心你得到了温夫子的夸奖,不过要戒骄戒躁,明白吗?” 老四满脸郑重地点点头。 “对了,温夫子还让我带一张画像给你看。”老四一边说,一边从书袋往外掏东西。 顾迟意展开那画像一看,可不是,这画上的人跟彩霞几乎一模一样,形神相似九分。只要看过这画像的人,都认得出彩霞来。 顾迟意不得不由衷地赞叹一声,画的果然很好。 接下来,顾迟意开始考校老四的功课了,老四说得头头是道。顾迟意顿觉肩膀上的沉甸甸的担子都轻了几分,如果老四学有所成,日后必能照拂这一家子,他也就可以放心离开这个异世界了。 这几天,顾家要重建一座房子,他们一家人不得不借住在乡亲邻里家。里正家最大,里正人又和气,所以他们便跟里正一家合住了。当然,顾迟意可是付了不少住宿费和伙食费的。不然,凭白住人家的喝人家的,就算对方碍着面子不好意思说,自己也会觉得过不去。 顾迟意家着火的事情很快就不胫而走了,顾迟意很聪明,借着这次机会,四处宣布自己家的秘笈被烧毁在那场大火了,自己只记得秘笈的一些片段。 于是,那些打着顾迟意家主意的人不得不都歇了这份心思。 好在这些红曲酒也做成了,所以他将红曲酒留三坛子给温良玉,其他的则是送往了县城酒肆。 这件纵火案似乎就这么过去了,顾迟意虽然很愤怒,但万分庆幸的是对方没有泼油助火,不然整间屋子恐怕都会被烧光光的,他们能不能逃出来还是个问题。 经历了这事,顾迟意明显地察觉到几个孩子成熟了许多,对陌生人也多了一份戒备。 二娃很羡慕老四能够拜温良玉为师,不仅仅他,连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很多人都找上门来,想请顾迟意帮忙说说情,让温良玉也收了他们的孩子当学生。 这样子一来,搞得顾迟意里外不是人。他有把握,只要自己开口,温良玉应该是会答应的,只是自己不想欠这么大的人情。要是直接拒绝,这些人又要背地里嘀咕这个顾迟意不给面子。 多了不少新的小伙伴儿呢,很兴奋,除了谢谢小甜心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3= 下章预告:什么,介绍的不是水泥发明?穿越到古代的不都是要发明水泥的吗?那么,下一章介绍的古代发明是什么? 第28章 明水泥? 然而, 拒绝是人生必备的一堂课。顾迟意拒绝了所有人,因此村子里的人虽然心里有意见, 不过也舒坦了许多,毕竟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温良玉打算建立纸坊且招人事宜交给顾迟意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的被传了出去, 现在整座村子的人都想着讨好顾迟意。 这不,顾迟意前脚才刚送走一个人, 后脚就又有人上门了,里正家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 由于人太多了,顾迟意实在是推托不得, 只好每天天还没亮就跑去自家监工去了。 顾家的东西不多, 所以都搬到了院子里, 这项任务已经做完了。房子也早拆完了, 顾迟意还是挺厚道的,不仅付工钱,还包了工人们的一日三餐。大家干起活来十分卖力,生怕给顾迟意留下不好的印象。因为, 听说温良玉还要建纸坊,到时候肯定也要招工, 这些人肯定要表现好才能入得了那个公子哥的眼。 本来前几天顾迟意就应该将招来的人带给温良玉面试的,不过, 由于家里出了这场火灾,所以时间往后推了几天。 就是这么几天,村子里的人天天来找顾迟意, 亦或者找上那些被选中的家庭,希望对方让出这么一个名额。 总而言之,这几天村子里简直是鸡飞狗跳的。 这一天,顾迟意正在给自家的菜地施粪肥,忽然听得隔壁有人在喊着他:“迟意——” 顾迟意抬头一看,正是隔壁家的林婶。一看到她讨好的笑容,顾迟意就头疼了,这副表情实在是太熟悉了,最近村子里几乎每个人看他都是这副表情。 “嗯,林婶。”顾迟意笑笑道。 林婶先是关心地问:“你家建得挺快的,再过几天就应该建好了吧!” 顾迟意点点头:“差不多了。” 林婶叹了口气,说:“这天气好啊,怎么偏偏那几天下雨了呢,今年我们家颗粒无收,都是依靠往年的粮食度日的。” 顾迟意想起了那淹没部分稻田的洪水,叹了口气:“只要想办法,总不会给饿死的。” 林婶嗯了一声,才说:“听说温公子最近打算招工,是吧?” 来了,正题来了,顾迟意打起精神:“是的。” 林婶搓着手掌道:“我们家这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都是邻居,能拉一把就拉一把是吧?你看……” 见顾迟意没有接自己的话,林婶不得不有些羞恼地将剩下的话说出来:“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家一个进入纸坊的名额?” 思及林婶曾经也借过一点米给顾家,顾迟意没有拒绝,不过就是让大哥过一眼,于是他点头说:“可以,只是能不能用最终不是我说了算,是温公子说了算。” 林婶有些不高兴了:“你跟温公子感情那么好,就不能通融一下?” 顾迟意装作不懂地说:“这不是已经通融了吗,我已经答应给你们一个名额了。” 林婶不得不将话挑明了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直接进入做工,不用搞那啥子面试。” 顾迟意面无表情道:“这个……我做不了主。” 真是蹬鼻子上脸,给个机会已经不错了,还想要求更多,别人都不敢这么讲。 虽然给了林婶一个面试机会,但是林婶还是很不满足,黑着脸走回自家屋子里。 顾迟意忽然有些后悔答应这个贪婪的林婶了,用脚趾头都知道她会挑选什么样的人,她家的几个儿子大部分是不成器的,品行较好的大儿子又不得她的喜欢。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自己总不好再收回,只能期待林婶家好好珍惜这个名额挑个靠谱的人。 到了下午,顾迟意看着底下排成排的人,这些都是那些家庭选中的人。顾迟意已经跟这些家庭再三确认过两点了:第一,为人品行好。第二,用不用不是顾迟意说了算。 这些人一共十六人,不多,让温良玉过目的话,不需多长时间。 带着这群人,顾迟意朝着温宅前进了,随行的人都是村子里的人,大家都很熟悉。然而,此时此刻,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是竞争对手,大家彼此之间难免有些隔阂。 温宅就在顾家附近,走了几步路就到了,顾迟意敲了敲门,门房一看,见这么一长列的人,有些吓到了。不过,随后他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顾公子,快请进,公子已经吩咐过了,就等你们来了。” 一长列的人进入了院子,院子里排成了四方块。 温良玉听了下人的通报,很快就出来亲自迎接顾迟意。 见温良玉出来,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挺直胸,跟接受检阅的士兵似的。 温良玉让下人在屋子里摆了桌椅,然后站在队伍前面说:“所有人都等在院子里,等管家叫人,你们再进来,明白吗?” 所有人大声道:“明白!” 顾迟意则是跟随温良玉坐在椅子上,然后看着第一个面试者。这是个憨厚的黑脸汉子,一进屋,就紧张得直冒汗,不停地擦着额头,看都不敢看温良玉,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温良玉问:“姓名,籍贯?” “吴、吴森林,后吴村人。” 温良玉和气道:“不要紧张,慢慢说。” 大概见温良玉为人和和气气的,所以大汉放松了下来。放松下来的大汉简直就是个话痨,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了。 其实面试不过是走个过场,短短一场面试是看不出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重点还在后面的试用期。 不过,温良玉看人眼光极其犀利,有几个村子里公认的偷奸耍滑的人就被刷了下来。顾迟意看到这些混混也有些无语,他再三强调过人品很重要,居然还有人将混日子的人塞进来,真以为不会被刷吗? 就这样,顾迟意带来的十六个人,有十二个人被选走了。得到了这份工作的人全都欢呼起来,欢天喜地地朝着温良玉和顾迟意道谢,就差把他们当作菩萨供起来了。 另外四个则是一脸不甘地看着顾迟意,温良玉这些人不敢得罪,只能将气发泄在顾迟意身上。 才出了温宅,那四个人就将顾迟意包围起来了:“顾迟意,邻里乡亲的,为什么刷下我们,总有个理由吧?” 顾迟意心里暗暗骂了句,摊了摊手:“这是温公子的决定,不服的话,你们可以找温公子。” 这些人哪里敢找温良玉的晦气,顾迟意就是知道他们没这个胆找温良玉才这么说的。 然而,这些人却不想就此放过顾迟意,不依不饶道:“你跟温公子一起的,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 顾迟意拉下脸道:“温公子自有他的想法,我无法干涉。” 刚刚在院子里,这四个人连屁都不敢放,现在又来找自己麻烦,是认为他顾迟意好欺负吗? 顾迟意要走,几个人却不让走,扯着顾迟意的袖子,囔囔着要顾迟意给个说法。 其中一个,更是激动得扬着拳头唾沫横飞。 其他被录用的人看到这情景,顿时不干了。现在,顾迟意可是他们的恩人,这些人在温宅门口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欺负顾迟意,真当所有人是死的? 于是,这十二个人便围了上来,为首的便是面试第一人黑脸大汉。 “臭小子,放过顾小哥的领口,信不信,老子将你打成肉泥!”黑脸大汉吴森林怒吼一声,震得所有人耳膜都在嗡嗡嗡作响。 那四个人都是身材矮瘦的混混,哪里敢跟眼前这个壮得跟一头牛似的人对峙。更何况,想教训他们的可不止吴森林一个人。 这几个人就是欺软怕硬的混蛋,幸好温良玉没有录用他们,顾迟意心想。 看着那四个人灰溜溜逃跑了,顾迟意连连道谢。 吴森林豪爽地拍了拍胸脯:“谢谢顾小哥了,要不是顾小哥,我们也不会有机会得到这么好的活儿。” 其他人纷纷应是,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顾迟意长叹一口气,自己真的只是想报恩而已,似乎将事情搞得更糟了。这四个人,四个家庭,跟自己算不算是报恩不成反结仇了? 离开温宅后,顾迟意便朝着自家的方向去了。 这年头,只有有钱人才用得起砖头,大多数人是用石头建房子的。由于要重建一座可能住一辈子的房子,顾迟意自然是一切力求最好,而不是建一座一到雨天就漏雨的破屋子。 直播间的人闹着要看这些古代人是如何建房子,要求顾迟意每天监工的时候,必须开着直播。顾迟意见这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便答应了。 最让未来人好奇的是,据顾迟意了解,这个朝代是没有水泥的。那么,古代人是如何建起房子的呢? 直播间里热闹讨论起来了—— “从其他直播间看,很多人囔囔着要发明水泥,结果连个毛线都没发明出来。” “顾教授,关于水泥这方面,你了解过吗?” …… 顾迟意从容道:“在我们现代,很多小说里都提起过主角穿越到过去,发明水泥的故事。因为有学生问过我,所以对水泥的历史我稍有研究。” 直播间立马叫声一片—— “啊啊啊,顾教授太牛逼了,连这个都懂!” “服了你,顾教授,连这个都有研究过。” …… 顾迟意只好开始介绍了:“水泥最早起源于英国,也有说是起源于古罗马……” 才刚开口,直播间便闹起来了—— “西方史我们都知道了,那群狗玩意儿,他们的文明史保存得好好的呢!” “说说中国的水泥吧,期待是中国发明了水泥,省得那群玩意儿整天叫嚣着老子天下第一。” …… 顾迟意说:“我们国家究竟有没有发明近现代水泥,还有待考据,我不敢轻易下结论。” 直播间的人不干了,又开始闹。 顾迟意被这群大爷搞得一个头两个大,皱了下眉头:“不如我们先看看姜叔他们是怎么砌墙的吧!” 直播间的观众这才勉强达成了一致同意。 顾迟意走上前去,看着姜叔他们忙活。 他看到了满地的海蛎(hai li)壳,这种壳顾迟意熟悉得很,在前世他便是居住在沿海,那里的海蛎煎极为出名,卖海蛎的也四处可见。没想到,姜叔找来的居然是这些普普通通被人废弃掉的海蛎壳,顾迟意有些好奇起来了。 要知道,海蛎类似贝壳,只有里头的软肉可以食用,壳是不能食用的,一般人都是挖完肉就直接扔掉。姜叔居然将这些海蛎壳收集起来了,想来是有用处的。 直播间的人问:“那是什么玩意儿,没见过。” 顾迟意不得不向这群从没见过海蛎的“土包子”讲解起什么是海蛎了。 直播间的观众每个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呼顾教授厉害。 顾迟意接着介绍:“其实,古代有用生石灰拌上水充作水泥建屋子的,生石灰掺上沙子跟水结合,就变成了熟石灰。而熟石灰跟二氧化碳结合,便变成碳酸钙,凝固起来。古罗马水泥便是这个原理。” 直播间的人听了这话,立马去查资料了。说句实话,在未来,水泥已经被抛弃了,人们建屋子用了更高级的材料。所以,水泥也算是很偏僻的冷知识了。 不多时,便有人嚎叫着回复了—— “卧槽,真的有这条资料,老子去那群混蛋的资料库查了下,真的一模一样。” …… 顾迟意有些奇怪了,便问:“为什么那边的人文明保存得如此完好,华夏的文明却断层了呢?” 直播间一片沉默,然后一个人幽幽地说:“这事情说起来太复杂了,以后你会知道的。” 随后,一大堆弹幕跳出来了:“是啊,顾教授,我也想帮你,可是这涉及到很长的一段历史,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 顾迟意也不纠结这个问题,说:“那等有空了,再给我说说吧!谢谢大家了。” “好了,接下来,让我们看看,姜叔要做什么。”顾迟意将话题拉了回来。 只见姜叔指挥着工人架起了可以炼铁的炉子,将海蛎壳放在炉子上烧起来了。 顾迟意充当了一回记者,“采访”姜叔道:“姜叔,这是做什么?” 姜叔见是顾迟意,便耐着心解释:“要将海蛎壳烧成灰呢!” “做什么用呢?” “可以加红土用来砌墙,或者单独使用用来刷涂墙壁。”姜叔简洁道。 顾迟意明白后,忽然道:“我这里还有个古方子,可以用来砌墙,不知道姜叔有没有兴趣?” 直播间的观众和姜叔同时疑惑起来了。 直播间的观众兴奋道:“顾教授,你还有古方子,怎么不早说!” 顾迟意微微一笑,看着眼前一脸疑惑的姜叔。 姜叔咳嗽一声,说:“迟意,你说,姜叔听着呢!” 顾迟意说:“姜叔,我这方子是三合土的方子。材料为石灰、黄土、沙石、桐油和糯米浆,这些材料不算稀奇,关键是看配比——石灰跟黄土的配比一般是四六开,或者是三七分;沙石少一点,大概占一成;然后还要掺入一点桐油和糯米浆,主要是起黏合作用。(来自资料)用三合土砌墙造价或许会高了点,但是这点支出我还付得起。” 在2017年的现代,三合土可是号称比水泥还硬的玩意儿,但是却不大规模用于建筑,只因造价太高,还是用水泥实惠。因此,三合土只用来修补一些古建筑。 直播间的人还在讨论着顾迟意的这法子,不过他们也没质疑,因为顾迟意想将这三合土用在自家房屋的建造上,想来他们很快就可以见识到了。 姜叔听完后,沉思片刻,才说:“这倒可以试试,只是材料的价钱会往上涨呐!迟意,你可要想好了。” 顾迟意很坚决地说:“屋子不是衣服,可能要住一辈子的,一定要建好。” 姜叔笑了声,拍拍他的肩膀:“姜叔是担心你开支太大,家里用度拮据。” 顾迟意笑了下:“姜叔不用担心,我自有打算。” 其实每个月还一两银子给温良玉,差不多是将酿酒获得的分成给了温良玉。虽然,温良玉不肯收顾迟意的钱,但是顾迟意却是牢牢将这笔账记在心里头。 等材料来了的时候,姜叔真的亲自试用了这个配方,然后对实验结果大吃一惊。这三合土极其坚硬,用铁锤都敲不破,用来铺地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在这几天,在姜叔的主持下,顾迟意的房子总算是建好了。姜叔是个十分负责任且富有经验的水泥匠,不仅努力为顾迟意讨价还价节省材料,干活也很卖力。吃完午饭后,顾不得休息,他又指挥着人开始顶着烈日干活了。 短短一个月,姜叔瘦得衣服都肥了一大截,这些顾迟意都看在眼里。 房子建好一个月后,顾迟意还特地送了姜叔一坛红曲酒,还有数斤猪肉,聊表感谢。姜叔却是死活都不肯收,只因顾迟意贡献了一个三合土的秘方,姜叔简直是感恩戴德。他身为泥水匠,知道这种秘方的价值,所以非但没收顾迟意的礼物,还将工钱都退给顾迟意,只希望顾迟意允许自己用这个秘方给其他人建造屋子。 顾迟意很大度地同意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时,正好温良玉的纸坊要开建了,于是顾迟意便将姜叔推荐给了温良玉。温良玉只跟姜叔聊了一会儿,就拍板决定,让姜叔全权负责纸坊的建造。 姜叔很开心,因为温良玉是他有史以来接待的第一位大客户。做完温良玉这笔单,他大概可以三年吃喝不愁了。 在所有人眼里,温良玉就是一只大肥羊,几乎一大堆人等着和他扒上关系。连村子口的小花姑娘都经常去温宅门口转,希望能见到温良玉。更别提,附近村子的媒婆都来找温良玉,却连温良玉的面都见不着。 对温良玉的桃花,顾迟意略有耳闻。他不知道的是,温良玉对其他人却是极其的冷漠,那些媒婆只要一说明来意,就被赶出去了,连温宅都进不去。古代,对媒婆就算不喜欢,也不敢如此对待。谁知道,回头说亲的时候,这媒婆会不会背后说坏话,让自己一辈子嫁不出去亦或者娶不到老婆。 但是,温良玉就是那个意外,即便媒婆将他贬低得一无是处,还是有无数的女人前仆后继的,希望成为温宅的女主人。 所有人都知道,温良玉没有老婆,连侍妾都没有,甚至可能没有公婆。只要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 人啊,就是这么的现实。 等顾迟意家的房子建完后,已经是冬季了。菜地里的蔬菜都收割起来了,好在这里的冬天并不下雪,所以冬季没那么难熬。 经过海蛎壳事件后,顾迟意才知道这里离海边其实并不算太远,而且看这天气推迟到十一月后才开始冷起来,他更是推测出这里应该是偏南方的地区。 这些日子,二娃三丫也不敢出去玩了,闲着没事就去钓鱼,给家里创收。老四每天忙着读书背课本,顾迟意担心他读书变得迂腐,有意考他几个灵活的问题,老四却说得头头是道。 温良玉后来又见了顾迟意这个“家长”几次,私底下告诉他,老四脑袋瓜很是机灵,不论从文从武都没有问题。他甚至跟顾迟意隐晦地提起,若是老四从文,位极人臣未必是梦。如果只是做个将军的话,那真的太累了,但是这个战乱的年代,从武的晋升渠道要比和平年代宽得多。 顾迟意一听现在还是战乱年代,顿时愣了愣,随后暗暗鄙弃自己,在这里活了这么久,连世界趋势都没了解过。 于是,温良玉给顾迟意科普起这个年代的世界局势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读者来我大福建的话,可以来找我玩,我带你们尝尝大福建的海蛎煎(^_^) 放心,我有一个很好的基友就是读者发展来的。 海蛎,有点像鲍鱼和贝壳,都是只有里头的软肉可以吃,外面的壳是不能吃的。但是,一般是挖出里头的肉来煮着吃,不带壳煮的。 第29章 建立纸坊 当今天下, 三国鼎立,分别为梁朝、陈朝和吴朝。 顾迟意所在的国家便是梁朝, 梁朝和陈朝向来“交好”,联手打压三国之中国力最为强大的吴朝。三国互相牵制,谁也不敢率先打破这个平衡。 顾迟意听得都傻掉了, 原来现在的局势这么复杂。如此看来,后吴村这个小村子居然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这里根本就不受战火侵袭, 大家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连大梁朝的国君是谁都未必知道。对他们来说,谁来统治这个国家都是一样的。 虽然三国边境不断地有一些摩擦甚至小型战争, 但是梁朝国内却是一派和平气象, 没有发生民不聊生的情况。在现如今这位国主的悉心统治下, 梁朝国力蒸蒸日上, 国富民强。 温良玉看了顾迟意一眼,心道,还是什么都不要让他知道的好,安安静静地在这个小山村做个普通的平民也是不错的。 直播间开始有人出主意了—— “顾教授, 你有没有兴趣游遍三国,以你的实力, 混个官员当当也是可以的。” “老是呆在这个乡村里,我都看腻了。” …… 顾迟意默不作声, 据顾迟意所知,三国之中,只有梁朝选官制度是通过科举取士的, 这让顾迟意不得不对这个皇帝刮目相看。 乱世出英雄,在这种情况下,武将升官会更快更容易。如果将两个男孩子培养好,顾家想再次振兴起来不是难事。 只是,得站对队伍,这是一种赌博。 顾迟意迟疑了下,几个孩子现在还小,还是让他们慢慢想,等以后他们长大了,再由他们自主作出决定。 顾迟意走了几步路,就看到了自家高高砌起的围墙。原先歪歪斜斜的篱笆被拆掉了,砌了高高的墙,墙上还插有陶瓷碎片,小偷想爬进来都得掂量一下。 现在,顾家这座新建的屋子是后吴村里除了温宅外,最气派的一座房子了。 村子里的人眼睛就是利,看顾家高大的房子建成,对顾迟意则是客气许多了。 顾迟意经过林婶家的时候,林婶正在喂鸡。见到顾迟意的时候,她直接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睬他。要是以往,她不仅会露出讨好的笑容,还会过来说两句话。 顾迟意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天围住他的四个人之中就有林婶的儿子。 林婶的态度并不影响顾迟意的心情,对他来说,林婶可以说是个不相干的人。自己给她机会了,是她没把握住,怨不得自己。 进入院子里,二娃正在院子里喂养小鸡。这些黄色小鸡毛茸茸的,可爱极了,几个孩子经常会去捉虫来给它们吃。 见顾迟意回来了,二娃唤了声大哥,然后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怎么了?”顾迟意问。 “刚刚林婶在门口破口大骂,骂了好久,老四都被气哭了。”三丫一出门,见到顾迟意,就叉着腰道。 顾迟意说:“林婶都说了什么?” 三丫为难地看着顾迟意一眼,吞吞吐吐道:“她说,你是卖屁股的,跟温公子有一腿……额,还有很多难听的……老四听到她说你和温公子的坏话,就冲出去了……算了,我们相信大哥。” 顾迟意又气又怒,自己这具身体才十岁,那个林婶,当着孩子的面如此污蔑自己,当真其心可诛!他走进屋去,老四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擦着红通通的眼睛。 “大哥。”老四流着鼻涕道。 顾迟意嗯了一声,说:“你都快七岁了,还哭,一点都不像个男子汉。” 老四擦了把鼻涕,说:“林婶不是好人,她骂大哥还有温夫子。” 顾迟意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去洗把脸,温夫子布置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老四还想继续说什么,顾迟意说:“你越是哭泣,坏人就会越开心,你想让他们开心吗?” 老四瘪了瘪嘴:“我讨厌林婶,也不想让她看我哭就开心。” “那就不哭了,乖,去洗脸。” 这件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 几场秋雨过后,这天一日冷过一日,冬天已然来临了。 纸坊也轰轰烈烈地开工了,由于造竹纸的主要材料是竹子,所以纸坊建在白云山山脚下。白云山山上有大片竹林,这片竹林并不在深山之中,而是临近山脚,所以不用太担心会遇到虎狼之类的猛兽。 为了安全起见,温良玉还有在村落里种植竹林的想法。 于是,他很豪爽地买下一块地,开始试行种植竹林。在这古代,可是没有专利可言的。为了防止秘方外传,温良玉制订了制造竹纸的几个流程,每个流程都各有专人负责,就这样,每个人只了解自己所负责的那一项流程。 对于温良玉的心思,顾迟意也是了解的,这秘方是顾迟意送给温良玉,他想怎么处理,顾迟意自认为无权干涉。 至于温良玉为什么将纸坊建在后吴村,而不是京城,大概是由于京城那边的竹子不如后吴村这边丰富的缘故吧!顾迟意猜测竹纸的制造成本不低,因为竹子不像人工种植的桑麻水稻那般常见。这年头没有专门种植竹子,所以能找到的竹子材料都是野生的。 纸坊开工的第一天,温良玉做了个简短的讲话。 护卫已经将附近看热闹的人都赶走了,只留下温良玉顾迟意和一干招进来的工人。 “诸位乡亲们,”温良玉提高声音道,“第一件事,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首先我会请顾迟意指导你们的工作,你们需要做什么,不需要做什么,顾迟意会跟你们说清楚。” 底下的人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顾迟意,顾迟意是站惯了讲台的人,对这点场面并不紧张,反而微微一笑。 “第二件事,在工作之前,你们须得签写一份保密协定,”温良玉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有些冷了,“保密协定很简单,如果泄露纸坊秘方以及机密的话,会扣除所有月钱,并且抓到后直送官府,届时会依照合约判你——” 温良玉重重道:“砍头!” 底下的人轰然炸开了,顿时议论起来了。砍头!温良玉虽然有权有势到这个地步,但是,居然可以让官府砍他们的脑袋,那他究竟是什么人? 每个人都有些抗拒了。 见底下稍微安静了些后,温良玉提高声音,“不想签也可以……” 见有人脸露喜色,温良玉声音冷冷道:“不想签,现在就可以走人。想留下来的,今天就签字。” 大家面面相觑一番后,没有人离开,大家都是冲着温良玉开出的高价月钱来的,所以都是削尖脑袋往里头挤,好不容易挤进来了,哪能这么轻易离开。 大家对温良玉了解得很,自然是相信他有这么大的能力能砍下告密者的脑袋,所以每个人都在保证自己不会泄密。 温良玉见大家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心里多少有些满意,便接着说:“每个月月钱八百文,时间为辰时四刻到申时四刻。” 底下的人顿时兴奋起来了,八百文,那可是近一两银子!就算是在县城里干苦力活都未必能得到这么多。而且,时间也不长,要求不能再宽松了。 大家对需要签保密协定这一事不再那么抵触了,毕竟,要求保密的基础上,温良玉开出了“天价”月钱。至少,对他们来说,这工资是够高的,去县城里做长工都拿不到这么高的月钱。 见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温良玉只说了最后一句:“好好做事,每个月我都会来检测做成的竹纸质量。” 不用说什么话,这些人便明白了,这份工作不能丢!自己不干?有的是人想干这份工作。 温良玉言语简洁,说完这些就宣布大家开始干活了。 由于顾迟意是纸坊的第二把手,所以每个人见到他,都要点头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喊一声顾管事,没人敢欺负他年少。 温良玉对顾迟意是满意的,顾迟意送给他面试的这么多个人,只有四个是不合格的。要知道,现在找一个靠谱的工人也是很不容易的。温良玉曾经招过工人,一百来人最后只有二十个人入得了他的眼。 但愿,他们能熬过一个月的试用期吧,温良玉心想。 温良玉开给顾迟意的工资如果被招进来的工人们知道,估计要嫉妒羡慕恨死了。温良玉给顾迟意开出了一百两的年薪! 顾迟意还是拒绝了,他送配方不是为了贪这点钱,最后,顾迟意主动要求降到每个月一两银子,只比工人多了两百文,温良玉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换成是前世遇到这种大手笔的老板,顾迟意会开心死的。可是,温良玉从名义上来说,是他的大哥,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债主,顾迟意之所以肯入纸坊是存着报恩的心的。所以,他拒绝了。 一个月一两的工资,正好抵去了每个月一两的债务,也就是说,顾迟意给他免费干个两年左右的时间,就可以了。 温良玉再次被顾迟意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打动了。这个孩子生长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居然还能保持这种淳朴真是难得,温良玉心想,如果父亲在天有灵,想来也会很欣慰吧!只是,温良玉转而又想,顾迟意日后肯定是要认祖归宗的,他这种性格适合得了那种尔虞我诈的环境吗? 天气越发的冷了,温良玉买了许多布料,让大丫他们自己做出被褥。 古人保暖手段不如现代人丰富,这个朝代还没有棉花。直播间的人很是同情顾迟意—— “顾教授,还好你是在南方,不下雪。” “北方有地龙啊,冷不到的。” “顾教授现在又成为了穷光蛋,还好那个彩霞没有偷走银子,算她有良心。” …… 顾迟意忽然想起了以前古人的保暖手段,不禁叹了口气。 直播间的人忙问顾迟意在叹气什么。 顾迟意说:“古代保暖手段不如现代丰富,我想起了古人保暖的一个手段。” “顾教授,快说快说,最喜欢听你说故事了。” “有一个高僧,冬天冻得受不了,便在衣服里塞满了废纸保暖。” “居然还有这种事。”直播间的人纷纷说着。 有一个人甚至煞有其事地介绍起未来的居住环境了:“我们这里的房间可是能够自动感应温度,根据当天天气温度调节环境温度,保持在我们设定的那个温度。” “未来这么发达啊!”顾迟意感慨一声。这么说来,未来的人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了。 “最讨厌冬天了啊!”顾迟意看着头顶上似乎也冷了几分的太阳,幽幽道。 回到家的时候,大丫正在洗衣服,看她用力拿着捣衣杵敲打着,顾迟意在直播间观众的催促下,去看大丫用什么东西给衣服去污。 听到顾迟意的脚步声,大丫忙转过身来,见是顾迟意,她便站了起来,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说:“哥,你回来了,可是我饭还没做好。” 顾迟意摆摆手:“你洗衣服吧,我去做饭。” 大丫哦了一声,,又继续洗衣服了。 顾迟意没有走开,而是走到附近的一棵树边,介绍起来了:“大家请看,这是一棵皂荚树。从文字记载,古人从秦汉时期,就已经用皂角洗衣服和头发。皂角是皂荚树的果实。皂荚树是落叶乔木,春季开白色花,结出的荚果呈带状,荚果中复又胰皂质可供人们洗衣去污。(来自资料)” “那这个怎么使用?” “将荚果砸碎,弄成粉末状或泡在水中,直接用粉末或涂抹皂角水。” “有副作用吗?” “没有,皂角不仅可以洗衣服,使衣服不褪色,也可以用来洗头发,洗完的头发乌黑发亮。” “顾教授,打赏你了。” “顾教授,想来,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离开这个落后的古代回到现代了。” …… 跟这些观众介绍完毕后,顾迟意似是想起什么,皱起了眉头,然后走到井边,吩咐:“大丫,将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 大丫怔了下,才将手伸出去。只见手上满是冻伤的裂痕,顾迟意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以后用热水洗衣服吧,不缺这点柴火钱。” 以前,家里的柴火都是山上砍的,现在,他们的柴火有一部分是买来的。 顾迟意知道大丫舍不得那点柴火钱,所以才用冷水洗衣服。 果然,大丫摇摇头:“不碍事的,哥,用热水洗我反而不习惯。” 顾迟意看了看走到水井边的二娃三丫和老四,说:“二娃,以后你来洗你和老四的衣服,大丫三丫,你们自己的衣服自己来洗。” 顾迟意都是自己洗衣服的,对这些孩子,他没有太多严苛的管教,大多时候还是放羊式教育。这些孩子也挺乖巧的,无须他过多操心。但是,顾迟意意识到得让他们亲自动手做一下家务活,知道大丫的辛苦。 老四还小,连一块菜地浇水都浇不好,更别提给自己洗衣服了。所以,除了他,每人都得自己洗衣服。 顾迟意还特地看着老四说:“以后,你长大了,也要自己洗衣服,明白吗?” 老四咬着手指头,点点头。 顾迟意啪的一声,打了下他的手:“不许咬手!” 老四乖乖放下手来。 在原身的记忆中,这里的冬天很干燥,没想到到了下午,就忽然下起雨来了。 天气更加的寒冷了,几只小鸡窝在顾迟意请工人们特地搭好的鸡窝里,瑟瑟发抖着。就这么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之后,天气更是冷到了极点,刺骨的寒风呼啦啦地刮着,就像一个人**着身体走在冰天雪地里那么冷。 好在这里的冬天,大家换洗衣服不那么频繁,所以大丫也没那么辛苦。 这天,顾迟意刚刚下班的时候,直播间忽然有人问了—— “顾教授,你就不能发明肥皂吗?” “就是,大丫洗衣服好辛苦。” …… 顾迟意叹口气:“我可以试试,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忙了,抽不出身来准备材料。” 然而,这时候,一个高瘦的少年站在顾家门口,大声喊着顾迟意的名字。顾迟意听得外面有人在喊自己,便走了出去。 一看,正是自己的同事宋宝。 宋宝见到顾迟意,就笑眯眯道:“顾管事,我爷爷让我来找你。” 顾迟意自然是认得宋宝的,他是村里头的养猪大户宋老的大孙子,最得宋老的疼爱,为人也很豪爽大气。 只是,不知道宋老找自己是有什么事。 “宋老,找我做什么?”顾迟意说。 宋宝没有任何隐瞒,竹筒倒豆子道:“我们家正在做猪胰子……” 这时,顾迟意看到弹幕疯狂地刷遍了整个屏幕:“答应他!” “顾教授,快去,快去!” “猪胰子,华夏古代版的肥皂,这种古代肥皂的真正做法已经完成失传了。” …… 宋宝接下来说的什么顾迟意都没听进去,他只看到满眼的弹幕,都有点晕了,只好先关上了弹幕,等到了宋家再打开。 等宋宝说完后,还见顾迟意一脸发呆的样子。宋宝拿手在顾迟意眼前晃了晃:“顾管事?” 顾迟意这才回过神来,他说:“宋宝,不用叫我顾管事,叫我迟意便是了。” 宋宝呵呵一笑,说:“没事的,大家不都这么叫的吗?” 顾迟意说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然后,他跟着宋宝去了宋老的家。 宋老的家在村子里极其好找,最大最臭的那间屋子就是他们家了。因为常年养猪,他们家附近简直是臭不堪言。好在他家附近没什么邻居,所以没什么影响。 一进入宋家的屋子,看到顾迟意的宋家人便热情迎了上来。以前,顾家跟宋家也是交好的,所以他们这么热情,顾迟意倒没觉得不习惯。 宋老正在院子里倒腾东西,见顾迟意来了,他大笑着说:“迟意啊,你来了,小宝,快拿凳子给迟意坐。” 顾迟意走过去,见他面前摆着一块青石板,上面满是猪的内脏。 “这是……”顾迟意打开了弹幕,然后问。 “猪胰子。”宋老说。 “今天,我家杀猪,打算请你吃饭。这猪胰子可是好东西,我打算做成澡豆。”宋老接着说。 顾迟意这才后知后觉对方是来请自己吃饭的,不过,都已经来了,不好再走,只好道了声谢。反正,先赚到星币再说。 上次,光是介绍三合土修复古文物一事,就是赚了不少星币。 这次,介绍古代猪胰子,恐怕打赏也不会少。 按理来说,宋家猪胰子的秘方是不外传的,因为他家的猪胰子还是如今献给圣上的贡品,质量可以说是全国最好的。 然而,顾迟意并不知道这些。 宋老只吩咐他一句:“迟意啊,看完后,别将方子传给外人。” 顾迟意怔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了,这个应该是宋家发家致富的秘密了。他忙起身,就要退出去。 宋宝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你想干什么?” 顾迟意说:“这应该是宋家的秘方了吧,我不能看。” 宋老笑呵呵道:“迟意,我们从未将你当作外人,所以你不必太客气。。” 顾迟意额头微微流汗,随后才笑了声:“那迟意就恭敬不如从命,今天开一下眼界了。” 宋老点点头,然后又继续做起来了。 顾迟意原先还在纳闷,为什么在县城里没看到卖猪胰子的,原来这个朝代,猪胰子是奢侈品,非达官贵人是用不起的。 如此一想,宋家每年光是靠这猪胰子就能卖多少钱,绝对的有钱人。也难怪他们家养了这么多头猪,原来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做猪胰子准备的。 不过,他们也没拂了自己的好意,还是让宋宝去纸坊做工,可见这一家子都是闲不下来的人。 “这猪胰子,夏天是做不了的。”宋老说。 “为什么?”顾迟意问。 “夏天做的猪胰子会臭掉的,只有冬天做才行,大概从八月到次年四月份(注:农历时间)这段时间才可以做猪胰子。”宋老一边做一边解说。 这时,直播间非常热闹—— “打赏顾教授一千星币。” “打赏顾教授一百星币。” “顾教授,宋家是好心人,你运气真好。” “涨姿势了,原来古代猪胰子是这么做的,怎么觉得有点恶心,用肉什么的做猪胰子……” …… 第30章 众口铄金 宋老熟练地剥去猪胰子的外表油脂, 挑去筋络。 然后,加入了碱、皂角和冰片, 将这些和处理好的猪胰子一同放在面前的青石板上,然后用木槌捣碎,直到成浆糊状。 “猪的内脏有异味, 所以得加入冰片去味。”宋老一边说一边倒腾。 直播间的弹幕少了许多,但是进来的人数却在疯狂上涨, 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这场直播。 捣成浆糊后,再按配比加入事先熬制好的猪板油和冰糖,两手扶木槌在青石板上来回擦。顾迟意看到肉红色的原料逐渐褪色, 变成雪花般的颜色, 非常漂亮。 “冰糖的主要作用是提亮肤色。”宋老说。 捣、擦过后, 还得经过铲, 进一步去掉原料里的筋络。宋老技术老练地铲去筋络,将筋络留在了铲子的边沿。 此后,还有多道程序。 顾迟意看得很认真,虽然他曾经在资料上见过猪胰子的做法, 但是现场实践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无须称重,宋老就老练地将处理后的原料捏成一小块, 顾迟意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每块的重量居然都差不多。 压缩成模型, 再晾干后就可以拿出去卖了。 “原来猪胰子是这么做成的。” “涨姿势了!” …… 直播间的打赏额不断地往上跳,顾迟意向来风轻云淡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喜色。 宋老拿油纸,包了五块给顾迟意。所谓无功不受禄, 顾迟意自然是不肯收人家的礼物,坚决推辞。 随后,他转念一想,大丫的手冻裂得不成样,县城里又没有猪胰子出售,还不如找宋老家买呢! 宋老脸顿时拉了下来:“迟意,我们两家早先就一直交好,我当你是自己人,才送你的,你再推辞,就是将我当外人了。你放心,我这不是贿赂你,宋宝在纸坊要是做得不好,你就狠狠地训他。如果试用期过后,温公子没看中我家宋宝,我也不会怪罪于你。所以,你不用担心得太多。” 顾迟意有些尴尬,自己的心思被直接挑明,这个宋老啊,真的是跟宋宝一样,都是直爽性子,喜欢直来直去的,说话不会拐弯抹角。 话是这么说,顾迟意想来想去,只有回家再准备回礼给宋老了,所谓礼尚往来。 顾迟意收下了几块猪胰子,宋老又留他吃了饭。 揣着几块猪胰子,顾迟意回了家,然后又准备了几坛红曲酒,差大丫送过去给宋老。 对宋老的做法,顾迟意是有几分不解和感动的,能够将自家方子公开在他面前,想来对他是信任至极了。 顾迟意将猪胰子放在冬日的太阳下晾晒着,再过上几天,大丫就用得上了。 对于猪胰子,顾迟意在前世就不仅知道做法,更知道它的好处。冬天,用猪胰子洗手,可以有效防冻防皲裂。 再看看大丫,年纪轻轻的,双手却满是裂痕,看着就让人心疼。 顾迟意向来是不收人东西的,这次却是为了大丫才收下这据说是能当贡品的猪胰子。 这天,一天冷过一天,隔壁林婶家也时不时传来一场场吵架声。 林婶家的情况,顾迟意也是知道的。她家可是大家庭,上上下下至少有十张嘴在等着吃饭。顾家跟他们家比起来,算是好的了。不知道林婶的存粮够不够,顾迟意摇了摇头,心里叹了口气。 最近,温良玉有事要去办,所以老四得以放假。说起老四,顾迟意都有点羡慕了,这小家伙是真的厉害。温良玉布置的功课,他总能很快完成,然后出去玩了。 当然,这些孩子现在可成熟多了,他们的玩无非就是下河摸鱼,争取为家里带来一些口粮。 本来,顾迟意是坚决反对这几个孩子去河边的,生怕他们出意外。不过,经过了招财事件后,几个孩子都将顾迟意的话奉为圭皋,不敢再胡来了。 等几个孩子保证不会下水,只钓鱼,顾迟意这才放了他们几个出去。 虽然是大冬天,但是这里并不结冰也不下雨,温度大概也就七八度左右。然而,又下了几场雨后,天气更是冷到了极点。 据村子里人说,这时候,家里最暖和的可能就是温宅了。每天,大家都看得见有人送炭到温宅。更有一些有见识的人,说那是银丝炭。 银丝炭是什么? 那人说了,银丝炭就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炭,大家这时就明白了,温宅是有钱人家。 无论那些媒婆在外是怎么败坏温良玉的名声,也无损许多少女对温良玉的垂涎。现在,一听说银丝炭,大家都哦的一声,原来温宅真的是有钱人家。再说了,温良玉还建了一座很气派的纸坊呢! 顾家可没温宅那么财大气粗,这个冬季,窝在屋子里的顾迟意冷得直哆嗦。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到了这时候,更是怕冷。由于纸坊一切已经上了正轨,温良玉很大方地送了他一个月假期,让他猫冬。 几个孩子倒是经常在外面跑,回来都是一脸汗。 冬天的太阳毫无温度,冷冰冰地照着这块大地。 这种季节是难得可以偷闲的时候,现在,每家每户都窝在家里头,不肯出来。顾迟意除了这个月除了按时去一趟白山县领取卖红曲酒自己的那份分成,就没有再出去了。 今天,温良玉突然派人送来了一车的银丝炭,还盆送一个烧炭取暖的炉子。顾迟意原想拒绝的,送炭的护卫开口了:“公子说过了,如果顾公子不要这车炭,那么整车炭就倒入衡河算了。” 这么一来,顾迟意倒不好拒绝了,他相信以温良玉的性子,是绝对干得出这种事的。 这个败家子!顾迟意心里嘀咕一声,然后不得不接受了这车炭。当然,他还送了两块猪胰子给温良玉,毕竟这可是能够进贡的猪胰子,送给温良玉倒也配得上他的身份。 等护卫走了之后,大丫立刻兴高采烈地烧起了炭,不多时满屋子的寒意被驱走,屋子变得暖和起来了。这银丝炭果然是上等的好炭,一点烟熏味都没有。 顾迟意不知道的是,这些银丝炭价格千金,要远远超过这几块猪胰子。只有达官显贵才用得起这银丝炭,他一个小民能用得上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温良玉那车炭送到顾家的时候,也没避着人,等到了第二天,这事便传得纷纷扬扬了。 过了几天,顾迟意又去白山县,打算去拿分成,却见一路上都有人对自己侧目,眼神很是古怪。 等经过宋老家的时候,顾迟意被坐在院子里的宋老看到了,便被喊了进去。 “迟意啊,”宋老喊了他一声,“快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顾迟意已经被村里人的眼神搞得很郁闷了,见到宋老叫自己,立马便走进宋老家,打算问个明白。 待顾迟意走到宋老面前,宋老才开口道:“迟意啊,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林婶了?” 顾迟意一下子明白了,想来是林婶又在做妖了。 “林婶家的人被温公子刷下来了。”顾迟意简洁道。 宋老点点头,才说:“我就说嘛,你不是那样的人,那群人说得那么难听,也不怕遭报应。” 顾迟意冷下脸色,然后才微微笑着看着宋老:“他们说我什么了?” 宋老瞥了他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说:“那些闲言蜚语就不用理睬了,过一段时间自然就没有了。” 此时此刻的林婶,正在村口小花家,唾沫横飞道:“那个温公子啊,看着斯斯文文的,其实跟顾迟意啊,有那么一腿……唉!好好的男人,怎么就喜欢这一口呢!” 小花听得眼睛都瞪大了:“难怪他那么有钱,连个侍妾都没有,原来是喜欢男人的啊!” “可是,那个顾迟意才十岁……” “这年头的有钱人就是会玩,十岁的孩童才嫩着……”林婶看了下四周,装作神秘地放低声音,“我啊,亲眼看见的,他们两个啊……” 在场的人八卦地竖起耳朵,随后发出哇哦的声音,都是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等林婶离开了小花家,心里盘算着去下一家继续她的八卦事业时,她看到了顾迟意。此时的顾迟意背着几个酒坛子,正朝着村口走来,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要到白山县里去的。 林婶看着顾迟意走来,脸上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来。 谁知道,顾迟意连看都没看她,直接就走了。林婶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了,她有种狠狠出拳却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觉。 回头看着远去的顾迟意,林婶恶狠狠地低声道:“没爹没娘生养的兔崽子!” 顾迟意恍若未闻,根本就将林婶这话当屁放,连头都不回。 林婶见他不理睬自己,反倒气得跳脚。憋着一肚子气的她看到不远处又一户人家,立马朝着那户人家走去,争取在今天,她要让整个村子的人看清顾迟意的真面目,这个兔爷! 顾迟意发现自己似乎被村子里的一部分人孤立起来了,往常只是点头之交的人此时此刻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古怪。 好在纸坊的同事浑然没有听到这等绯闻似的,对他仍如平常。 甚至宋宝偷偷地将顾迟意拉到一边,然后小声嘀咕:“顾管事,你知不知道那个林婶到处说你坏话,那天,她还来我们家,一开口才没说了两句话,就被我爷爷给轰出去了。” 顾迟意心里暖暖的,宋老对自己的好是实打实的,不然自己家落魄时他也不会大方地送自己猪鬃毛。 不论宋宝这话是讨好他还是有其他目的,宋宝的好意顾迟意是心领了。 “不碍事的,身正不怕影子歪,”顾迟意拍了拍宋宝的手背,然后问,“这事大家都知道了?” 宋宝挠了挠脑袋,看着顾迟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嗯,大概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听说隔壁村也有人在问这事……” 顾迟意没有宋宝意料的那样暴跳如雷,他很平静地说:“我知道了,你好好干活吧,只要不偷奸耍滑,试用期肯定会过的,温公子不是要求严苛的人。” 宋宝摸摸头,说:“我爷爷也是希望我能有个去处,能不能过试用期,家里人不是那么在意,只吩咐我一定要做好事情,其他的不用管。” 看来宋家人的心态倒是挺阔达的,也是,对他们来说,或许猪胰子赚的钱就够得上一年生活了,纸坊这份工作对他们来说,算是可有可无。 顾家和宋家交好过,顾父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君子,也不会和只会巴结人的小人为伍,能够跟顾父交好,想来宋家的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再说流言的事情,顾迟意对这事恍若未闻,然而,谣言愈演愈烈。终于有一天,几个孩子连续几天都没出去玩,满脸的无精打采。顾迟意身为长子,长兄如父,自然是敏感地察觉到这些孩子的不对劲。 他用脚趾头想,都猜得到事情的原因,想来是又被村里人排斥了。自打顾家富有后,村子里不乏眼红的人,对顾迟意家的仇富,这份感情也延续到了下一代身上。 再加上,那个林婶添油加醋,说是自己亲眼所见,所以除了跟顾迟意交好的人,其他人都对这事表示厌恶。而且,他们也倾向于偏信林婶,毕竟温良玉那么有钱,如果不是兔子爷,怎么可能没有侍妾没有妻子呢!而且,他肯定是因为这事才被从京城赶出来,来到后吴村的! 嫉恨温良玉的人也开始传播这一番流言,于是,众口铄金,不信的人也有点半信半疑了。 在顾迟意发飙之前,有人先出手了。 一个早上起来,林婶发现自己喉咙沙哑,口臭不已。等见到儿女的时候,儿女们皆是一阵惊恐。 只见林婶的嘴唇长满了包,脓疮直流。 林婶赶紧去院子里的水井边照水面,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她直接要晕死过去了,扯着嗓子就哭嚎起来。 “娘,娘,我们回屋去吧!”最后,还是大儿子出来劝说,因为院子外,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了。 林婶跌跌撞撞地回了屋,然后抓紧头发,正要发飙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喉咙沙哑得快出不了声了。 见林婶憋红了脸,几个儿子想起了自家爹生前生气时也是这般模样,纷纷避开来,以免遭了殃。 不多时,这则流言传遍了整个村子,道是林婶没有口德,遭了天谴,所以才嘴巴长包喉咙说不出话来。 这下子,大家一下子联想到顾迟意这件事情上来。 可怜的孩子,才十岁而已,就被林婶这么编排,让她嘴上长疮,那是报应!不少心善的人纷纷为顾迟意平反。 顾迟意直到林婶再次上门时,才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那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由于林婶嘴上长疮,疼痛难忍,不得不去看大夫,就这样,将家里能卖的都卖掉了,林婶家已经穷得跟之前落魄的顾家一模一样了。 家里的几个儿子也老是吵架,身为林家的邻居,顾迟意的耳朵可没少被荼毒。 林婶一上顾家的门,就跪了下来,大声哭号:“顾迟意,你就帮帮我们家吧,我知道你们家有钱,求求你借点钱给我们吧!” 顾家院门大开,林婶就那么大剌剌地跪在了院子里。 顾迟意厌恶地皱起眉头,说:“林婶,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家没什么钱,建房子的钱也是借来的,我想你误会了。” 林婶抹了把眼泪,又道:“你跟温公子不是熟得很,能不能找他借点钱……” 顾迟意气笑了,看着嘴巴肿成腊肠的林婶,他皱起眉头来,再也不理睬她了。 倒是大丫气不过,拿起扫帚,就要往林婶身上招呼:“滚,给我滚得远远的!你还有脸来我家!你外面怎么说我大哥,以为我们不知道?我大哥脾气好不跟你计较,你倒欺负上门了!” 顾迟意忙拦住大丫,将扫帚夺了过来,小声说:“大丫,你回屋去,我来赶走他们!” 大丫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两眼冒火,不过听大哥这么一说,她才觉得这样不妥。跟林婶这扫把星沾上,万一再有人编排自己是个泼妇,那她一辈子都不用嫁人了。想来,大哥也是有这个考量的,大丫心想。 林婶的几个儿子早就反应过来了,立马不干了,站在了林婶面前,挡住了顾迟意的扫把。 “你们这是赖上了?”顾迟意到底年纪小,力气敌不过这些人,扫帚都被抢走了。 “赖上了,你又能怎么样!”林婶的一个儿子大声道。 “来人,将他们丢出去吧!”一个威严的声音自林婶身后响起。 林婶一听到这声音就愕然地转过头去,然而,她的脑袋还没转过来,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拖着往顾家门口跑去。 林婶的几个儿子顿时不干了,冲过去就要跟温良玉的人打架,却被温良玉的护卫轻松地扯了袖口,扔了出去。 一个个人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爬了起来。还没等他们冲上来,又被一脚踹走了。这一下,可是非常的狠,直接将对方的肋骨都踹断了。 林婶一看,被踹的人正好是自己最爱的小儿子,立马嘶声裂肺地喊了起来:“杀人啊,杀人啊——” 本来声音都发不出的她,在这个刺激下,尖锐沙哑的声音传得老远的。立马有热心的乡亲父老冲了过来,打算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结果,冲到了顾家门口,见到了这么一副场景。 大家也知道林婶最近散播的事情,所以都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伙儿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 倒是温良玉一个口齿伶俐的下属开口了:“各位乡亲父老,最近在村里头传的谣言,我家主人也查清了谣言来源了。污蔑他人,毁人清誉,我们决定将林婶送去官府……” 林婶愣了下,脸色苍白。她一个小民,跟官府扯上关系,跟温良玉对上,那就是死路一条。 她当时怎么就想不开,跟温良玉对上了呢!也怪温良玉一直冷漠地“放纵”她传谣言(实则是温良玉有事出去不在村子),所以林婶误以为温良玉好欺负,才越发大胆,将谣言传得整个村子都是。 依照梁朝律法,毁人清誉是要割舌头的。当然了,林婶并不知道这一点,她传谣言又是亲身上阵,所以一抓一个准。人证嘛,整个村子都是人证。有人不肯出来作证?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怕没人来吗? 里正是最后到来的,他见多识广,知道林婶这次肯定是玩完了。他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最后看向了顾迟意:“迟意啊,都是邻里乡亲的,你看……让林婶道个歉,就这么……算了吧?” 由于是里正亲自出言求情,顾迟意虽然心里恼恨这个林婶,但还是有些犹豫的,里正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可是林婶他可不想放过。任哪个男人被传了这样的谣言,想来心里都不会痛快。 这时,一声冷呵响起:“就这么算了?里正是觉得本公子的名誉不算什么,一个道歉就够了?” 顾迟意看了眼温良玉,只见他面冷如霜,眼神都透着冷意,浑身肃杀之气。 里正被他一看,不敢再出声,低着头瑟缩了一下。这温良玉,恐怕来头不小,唉!他就是看中顾迟意好说话,才第一个向顾迟意求情。没想到,这个温良玉却是根本没想过要就此放过林婶。 都是邻里乡亲的,里正能做到这个地步,算是不错的了,其他的他也干涉不了,这次恐怕是保不了林婶了。 第31章 斩草除根 林婶还没意识到见官意味着更可怕的事情, 她只知道,温良玉现在是以势压人。在她的观念里, 见官无非就是赔钱,要么就是坐牢。 一想到坐牢,她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全都被毁了, 自己的孙女儿也别想嫁个好人家。此时此刻的她才开始恐慌起来,忙不迭地求饶, 可惜她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只得干巴巴地看着看似最好说话的顾迟意, 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顾迟意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声音冷冷道:“我与温公子是君子之交, 却被如此污蔑, 林婶觉得我年少好欺负是吗?” 林婶说不出话来,忙摇头。 见这场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个林婶真的变成哑巴了, 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所有八卦过顾迟意跟温良玉的人,心底都生出了一丝寒意, 忙站得远远的,有的甚至想走开, 以免被殃及到。 林婶苦苦哀求,却不见两个当事人松口,她心里一狠, 猛地起身,一头朝着顾家的围墙撞去。 这一下可够狠的,要是撞出个死亡事件来,给顾家招来晦气不说,顾家这辈子都会被人背后指指点点。 在那一时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林婶的几个儿子吓得叫出来:“娘——” 林婶只觉膝盖被什么击中似的,忽地一软,整个人跪了下来。再一看,一颗圆溜溜的石头还在地上打转着。 原来,在方才那危急之间,温良玉的一个护卫出手了,用一颗石子击到了林婶的膝盖,迫使她卸下了几分力道,撞墙自然是撞不成了。 温良玉有些不耐烦了:“来人,将这女人送去见官吧!” 见林婶的几个儿子挡在了林婶身前,对着自己怒目而视,温良玉接着说:“如有反抗者,一并制服,送去见官。让他们家在牢房里团圆,也是不错的。” 这话显然激怒了林婶的几个儿子,他们举着拳头,就要冲上来。顾迟意惊讶地发现,几个侍卫轻轻松松地只花一招就制服了这几个人。 有一个特别激动的,还被折断了手臂,整张脸都因为极度的疼痛而整张脸都扭曲了,正满地打滚嗷嗷叫。 在场的人都有些不忍地侧过头去,随后心里都发毛起来了。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件事:千万千万别得罪温良玉! 温良玉当即命令手下人将这些个人全都绑成粽子,拉着朝白山县去了。 看热闹的人一边摇头一边散去了,里正站在原地,一脸纠结。他是个心善的人,也知道毁人清誉的下场是什么。但是,想要为林婶说情,他现在却是没有这个胆量的。他的见识广,自然看得出温良玉并非池中之物。 几番取舍,他还是摇着头回家去了,只是一直叹气。 接下来的日子里,村子人看顾迟意的眼神更奇怪了,只是没人敢再八卦他们了。顾迟意分辨得出他们眼神中的恐惧和讨好,心里有些唏嘘。 用顾迟意前世老妈经常说的话,皇帝背后都有人说他坏话呢,更何况是他们这等小民。 这场官司在第二天就开始了,后吴村的人有不少人前去看这场热闹。 很多人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站在县衙门口,看着里头的审判情形。白山县也有不少人来围观这场另类的官司,据说苦主直接将被告绑来衙门的,这让大家不由得好奇万分。 只见林婶和她的几个儿子不得不出庭,在未判决她是犯人之前,他们尚未穿上囚服,只是几个人神色怏怏的,气色糟糕到极点了。 事情涉及到自身,顾迟意自然是要跟随前去的。 这还是顾迟意第一次见到新任的县官,只见他头戴乌纱帽,身材瘦高,脸上却是带着几分精神气,双眼冒着精光,看着就让人觉得这个县官不好糊弄。 温良玉没有亲自出庭,而是派了一个下属代他出庭,按理来说,这是不可以的,但是此时此刻的法律还没严格到要求苦主必须亲自出庭的地步。再者说了,如果被告有意见,温良玉也可以说这个下属是家人。而家人代为出庭,是法律所允许的。 顾迟意原本是不想出庭的,奈何自己也是苦主,又没有代理人,只好亲自出场。谁知,他才在县衙门口围观没多久,就被请到了县衙里头去了。 在那里,顾迟意看到了如同在自家的温良玉。 他惊了惊,虽然知道温良玉有背景,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能在衙门里头旁听这场官司!连县太爷都被压了一头,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温良玉见顾迟意来了,朝他嘘了一声。只见他们所在的地方和县太爷庭审的公堂只隔了一堵墙,在这里,他们可以清晰地听到了公堂传来的声音。 顾迟意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声音,自然就放低了脚步声。温良玉示意他坐下来,两人安静地听着这场特别的堂审。 只见那个侍卫口齿伶俐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后,又请出了证人。 尽管,县太爷还没有表态,顾迟意却知道,这场官司林婶是没有胜算的。 这年头,大家还是比较迷信的,见林婶嘴上长满了疮,都纷纷议论起来了:“没有口德的人喂,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编排。” “报应啊!” …… 林婶哭得眼泪鼻涕一直流,样子十分难看。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肃静!林英,你可有话要说?” 林婶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口,急得脸都憋红了。 县太爷又问她的儿子:“林英的儿子,你们可有话要说?” 林婶的几个儿子哪见过这种场面,脸都吓得赤白了,话都说不出口。 县太爷高声道:“如此一来,那么判林婶割舌,其余人给温良玉和顾迟意精神赔偿共计十两。” 林婶和几个孩子怔了下,吓了一大跳,割舌头!他们从不知道还有这回事的! 林婶眼一翻,当场就晕过去了。 然而,林婶的几个儿子已经顾不上自己昏倒的老娘,他们注意到的却是所谓的精神赔偿。那是什么玩意儿,要了整整十两! 所谓精神赔偿,这个还是顾迟意跟温良玉说的。一解释,温良玉就懂了,当时他还笑眯眯道:“此法可行。” 十两对温良玉来说,只不过是一根汗毛而已,然而,对林婶家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简直是一座大山。 听到了县太爷的解释后,林婶家的几个儿子也有晕过去的想法。 他们不懂律法,也无从辩解,只得认命地接受这个判决。 两家闹成这样子,邻居变成了仇敌,这也是顾迟意没有想到的。 林婶被行刑的时候,顾迟意没有亲自去观看。已经知道了判决结果的他,也没兴趣去落井下石。 直播间的人倒是有点遗憾—— “话说,还没见古代有这种刑罚呢!” “真的很好奇唉!” “舌头割掉了,人还能活吗?” …… 没过多久,这件事便逐渐被人们忘记了。 但是,人们一提起顾迟意、温良玉和林婶这三个人,便会想起了这件事,然后回忆起行刑的那一幕。 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当那个刽子手将林婶的下巴卸掉,然后用力地拔出她的舌头。手起刀落,鲜血喷了一地,一截舌头被直接被扔去喂狗了。林婶痛得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却一点都喊不出来。这下子,她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个哑巴。 这件事一直流传了下来,旨在警告后人,莫学舌莫背后毁人清誉,否则就是林婶那般下场。 即便这件事渐渐被人家所遗忘,但是当有人见到温良玉和顾迟意的时候,还是用带着敬畏的眼神看着他们。 顾迟意和温良玉本身的存在就提醒着他们,这两人得罪不起。 此时的白山县,迎客酒肆的东家许福来面前,掌柜正在不安地擦着额头的汗水。 “那个姓温的在罩着顾小子?”东家许福来慢条斯理道。 掌柜连连点头:“东家,你说他们会不会查到我们身上?大家都说了,那姓温的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事我也亲自去打听过了,据说……”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一说之后,东家许福来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事跟我们没关系,”东家许福来有些不甘心地说,“那顾小子只是跟我们有合作关系,其他的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掌柜怔了下,东家这是打算死不认罪了。 “那、那个彩霞……”掌柜迟疑道。 “一个孤身孩童而已,处理掉吧!”东家许福来冷冷道,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芒。 看来,那本所谓的秘笈是拿不到了,许福来心里有些遗憾。至于这个县太爷,他也接触过几次,对方精打细算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商人,是个不好相与的人。说起来,他还是比较喜欢许以之,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给你办妥。可惜,被圣上判了剐刑,那许以之当真倒霉。天下贪官千千万,被抓典型只有他,这不是倒霉是什么。 前方的路一直在视野起伏着,急促的喘气声在安静的路上十分清晰。彩霞觉得自己腹部和肚子因为长长的跑步而疼痛难忍,两腿如同灌了铅似的,再也迈不动了。 说起来,彩霞还觉得自己运气算不错的,至少现在自己还没落到那个许福来的手上,偷偷过来报信的是自己很好的一个小伙伴儿。 至少在死之前,她也要告诉顾家的人,是许福来想害他们! 想起了顾家几个孩子对她的笑脸,以及对她的照顾,彩霞这几日是悔恨得肠子都绿了。所幸那把火没有烧死他们,那天,她还站在遥远的地方,看着顾家的人跑出了大火。 身后,几个大汉在追着她,被追上,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跑跑跑!彩霞觉得自己的肺都要喘得咳出血来了。这条路,怎么那么远…… 彩霞凭着意志努力迈动着两条小短腿,身后的人却是越来越近了。 她看了看附近的森林,一咬牙,直接钻入了茂密的林子。 身后的几个大汉顿时傻住了:“那个狗娘生的,居然入山了!” 谁都知道,这山林惊险万分,要是遇上了狼群,那可真的是不用活了。 几个大汉真的不想跟这个彩霞赌命,犹豫了一会儿,一个人才说:“别管她了,进入山林,可不是那么好出来的,咱们回去复命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一个小孩儿而已,能翻得起什么大浪。 几个大汉已然将这个彩霞视为死人,全都往回走。 彩霞跑入山林的时候,一口气跑得老远,才发现身后的那些人果然没跟上来。 她才停下来,休息了一小会儿。 心里一边祈祷着,她一边走着。其实,她是很害怕的。最害怕的是那晚放火烧了顾家,她害怕那么善良的顾家人会被火烧死。看着他们平安无事,彩霞就觉得自己放宽心了。 放火是主人的命令,她不敢违背,否则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毒打。 虽然,上次任务失败后,她被饿了几天几夜,恨不得把自己吃了。 许福来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请的几个泼皮连个女孩子都追不上,而且还回来骗他那女孩子已经失足落入山崖了。 他不是傻子,也要求对方提供证据证明那彩霞确实死了,但是,对方比他更横,直接甩膀子打算跟他打起来。 许福来哪敢将这种事情闹大,只好花钱消灾,忍下这口气。 几天后,顾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顾迟意坐在屋子里,安安静静地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彩霞,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善良了,居然还肯给一个烧了自己家的小孩子提供饭菜吃。 彩霞一边吃一边说:“顾大哥,你人真是太好了——” 几个孩子坐在旁边,一脸惊讶地看着彩霞,她已经吃了三碗白饭了,这肚子可真能装。不过,自打知道彩霞烧了自家屋子之后,连老四都露出不高兴的眼神,几个孩子的小眼神儿死命地盯着这个“坏人”。 顾迟意面无表情道:“可以告诉我,背后指使的人是谁了吧?” 彩霞这才停下来,低着脑袋,然后怯怯地说:“顾大哥,你会送我见官吗?” 顾迟意哼了一声:“如果你所说的属实的话,我会好好考虑要不要追究你的责任。” 彩霞呼了口气,然后才说:“好吧,我说就是了,是迎客酒肆的东家许福来想要你手中的致富秘笈。” 顾迟意明显地愣住了,随后心里冷冷一笑,他知道彩霞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那掌柜确实是个贪婪的货色。长期雇佣这种人的东家想来要么就是软弱太好拿捏,要么就是同样是贪婪的人。 不过,这事得是真的。他仔细地观察着彩霞的表情,谈起这事,她脸上流露出的是愤恨的表情,看来对那个许福来确实痛恨得很。 “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亲自带你去找他,到时候,你看他表情就知道了,”彩霞说,“我不怕和他面对面对质!不过……” 她犹豫了下:“那个许福来,财大气粗,就怕他另请人对你我不利。” 斟酌再三,顾迟意觉得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有必要要告诉温良玉的。 至少得告诉他,彩霞已经找到了。 由于这件事情非常严重,顾迟意亲自去了温宅找温良玉。 正巧,今天温良玉有事外出,刚刚回来了。 顾迟意被热情地迎入了堂屋,温良玉看到顾迟意和顾迟意身后的彩霞后,立马就认出了这个他找了个把月的女孩。 “顾迟意,这位是彩霞吧?”温良玉皱了皱眉道。他对这个女孩的印象不好,一把火烧了顾家,真的是够狠的。 彩霞低着头,应了声是,然后看着顾迟意。 顾迟意开口将事情说清楚后,温良玉的眼神越来越冰冷,随后他愤怒地拍了桌子一下:“这个许福来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随后,他看向了彩霞:“顾弟,你不用求情,我来问她。” 大概是温良玉气势压人,所以彩霞有些战战兢兢的。 “这段时间,你都藏在哪里?” “白山县外有座破落的寺庙,许福来在那里圈养了十来个孩子,专门为他做事。这几天,我一直都没出去,也没人知道那个地方。” “具体一点,在哪里?” “从白山县南城门往南直走三百丈左右便可以看到那座破寺庙了。” 温良玉朝一个下属示意了一下,那下属立刻明白过来,就出去查这话是否属实。 在这期间,温良玉又问起了其他事情。顾迟意不得不佩服起温良玉来,很多东西都被他套出来,而且一针见血。 彩霞经过了起先的恐慌后,也逐渐淡定下来,回答得有条有理的。 等温良玉问完一席话之后,天已经快黑了,派出去的那个下属也回来了,如实禀报道:“那个寺庙内确实有人居住过,只是,属下去的时候已经没人了。” 温良玉脸色微微一变,随后皱起眉头:“备车,准备去白山县。” “可是,现在城门不是关了吗?”彩霞小声说。 温良玉没有理会她,反而对顾迟意道:“顾弟,你先回去,门锁好,晚上不要随便给人开门。这个彩霞,我先带走。” 顾迟意虽然不明就里,不过还是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为了安全起见,温良玉还留下了两名护卫给顾迟意。 太阳已经落到山的那头了,夜幕渐渐笼罩着大地。 顾迟意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却看到了林婶站在自家的院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迟意看了看她,林婶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在顾迟意看来,那个笑容充满了什么鬼主意得逞的恶毒和阴冷。 今晚又是一个不平之夜。 顾迟意睡到半夜的时候,被敲门声惊醒了。 听得外面传来温良玉的声音,顾迟意才打开门,只见温良玉一脸的难看,仿佛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许福来跑了。”这是温良玉的第一句话。 “彩霞没说谎,不过,这丫头我可不敢留在你这边,已经将她送到附近的一座寺庙里了。放心,我送了那住持不少香火钱,想来她们不会亏待彩霞的。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每个月去看她一次。” 顾迟意听到许福来跑了的消息,心里有些不安。附近有一户仇家已经够可怕了,还要再面对许福来这个不定因素,真是够累的。 温良玉似是明白他的心思,安慰他:“放心,这事我会处理……” 这时,温良玉的一个护卫猛地喝了一声:“谁在那里偷听!” 声音一出,两个护卫便朝着一处阴暗处疾奔而去,一把揪出了藏在阴暗处的人,然后扔在了顾迟意他们面前。 是林婶。 只见她咿呀咿呀地喊着,两眼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地刮着顾迟意,恨不得将顾迟意千刀万剐了。 “看来,还是我太心善了。”温良玉叹了口气。 以往,这种潜在威胁都是直接被她灭掉的。用脚趾头,他都猜想得到,绝对是林婶他们偷偷放出去的风声。 温良玉微微阖眼,然后冷冷道:“将这女人一家子都处理掉吧!” 顾迟意大惊,这是要灭门吗? 此时,顾迟意的直播间又热闹起来了—— “顾教授,太狠了吧!” “斩草不留根才是生存之道!” …… 两派直接吵了起来,顾迟意心里满是说不清的滋味。他可是出自一个和平年代,杀人可是犯法的,更何况是灭满门。 第32章 强身健体 温良玉处理敌人的手段极为残忍, 当然,这些都是顾迟意看不到的。 见顾迟意微微蹙起眉头, 显然是不太赞同这种做法,他便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顾弟啊,还是太嫩了点。 于是, 他便道:“你回屋休息吧,不论发生了什么事, 你都不要出来,也不用管,这些事就交给我了。” 顾迟意忙道:“将你牵扯到我的事情来, 小弟真的是过意不去……” 温良玉立马道:“你我本是一家人,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事情交给我了, 这几天出行的时候小心一点就是了。” 顾迟意也知道自己没那么大能耐处理这些麻烦事, 只能交给温良玉了。 关上门后,他便看到了几个孩子站在卧室门口,揉着眼睛看着他:“大哥,那个坏蛋抓到了没?” 顾迟意摸了摸几个孩子毛茸茸的脑袋:“坏蛋跑了, 这几天,你们就不要出去了, 省得遇到坏蛋,让大哥担心。” 几个孩子都很乖巧地点点头, 老四更是接连打哈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就差直接要倒在地上睡觉了。 顾迟意捞起老四, 抱在手上,对几个孩子说:“都去睡觉吧!” 这一夜静悄悄的,然而,顾迟意却一夜碾转反侧,睡不着。外面出奇的安静,连虫子似乎都歇了。 对几个孩子来说,这还是几个冬天以来,最温暖的一个冬天。屋里烧着银丝炭,原本凌冽的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包裹着几个孩子,让人昏昏欲睡。 直到早上天边太阳露出了脸时,顾迟意才沉沉入睡。 等到了中午,顾迟意才起身洗漱。只是,今天一整天似乎安静得奇怪。每天这个时候,林婶家的几个孙儿都会拿着小石头砸顾家的围墙,砸得叵叵作响。自打林婶家的儿子被温良玉刷下来后,这种仇恨便延续到下一代。 顾迟意也想过教训这几个熊孩子,可是奈何对方的大人护着,自己又不能真跟几个熊孩子过不去,于是,只好就此作罢。 今天,温良玉还特地派了护卫过来送老四去温宅读书。顾迟意起床的时候,老四刚刚好放学回家。 “哥,今天林婶家一个人都没有,”老四说,“我经过他们家的时候,就觉得脊背寒得慌,他们家的大门是开着的,却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温良玉的教导,老四现在说话有条理多了,也不再结巴,还有一股精神气。 顾迟意想起了昨晚温良玉冷冷的脸,心里也有些谱了,想来温良玉是做了什么。 “大概是没粮食,逃荒去了吧!”这话说出口,连顾迟意自己都不相信。 以林婶的性子,大概会借遍整个村子的粮食,就算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扔下屋子逃荒。这种天气,逃荒不就意味着冻死吗! 几个孩子却是点点头,居然真的相信了顾迟意的话了。 “好,食不言寝不语,快吃饭!”顾迟意板着脸道。 几个孩子立马闭上嘴,低头扒饭。 时间不缓不慢地过去了半个月后,整个村落的人都发现林婶一家不见了!没人看到他们如何离开后吴村的,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处,连林婶隔壁杏花村的娘家都不知道林婶他们究竟去了哪里。这一家子,似乎就这么静悄悄地消失了,好似完全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对于这件事,村里人是众说纷纭,有人说在一个冬日夜晚他们偷偷地离开这里了,有人说他们是被人杀害了……当然,大家更倾向于认为他们是迫于温良玉的势力离开这个村子的。 提起这件事,顾迟意的心就一阵发寒,这个温良玉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的。光是想想这事,他就觉得脊背发寒。凭着林婶的尿性,她离开这个村子必定会宣扬得整个村子都知道,哪里会一声不吭地走人。 当然,他懒得管这事,或许对他对温良玉,温良玉的做法是最安全的做法。 温良玉给顾迟意一个月的猫冬时间已经到了,顾迟意本来是要继续上班的,谁知道到了昨天他却得了重感冒,半夜还发起烧来。 这下子,温良玉可急坏了,为此,他不惜重金请了白山县最好的大夫来给顾迟意看病,就差亲自守在顾迟意床前。 “迟意,我是你哥啊!”温良玉不停地喊着顾迟意的名字,试图让烧得已经有些糊涂的顾迟意醒过来。 据说,温度太高的话,是会烧成了傻子的。如果顾迟意变成了个傻子,那么温良玉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的下场了。 这还是顾迟意穿过来后,第一次生这么重的病,直播间的人可急坏了,万一顾教授有个三长两短,那么这场直播会不会结束呢?当然了,更多的人则是期待顾教授能够复活到现代,毕竟顾教授真的是个人才。 挨了几天过后,顾迟意的病情才缓了下来,期间,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大夫了。最后,还是另外一个大夫才让顾迟意的病情有所好转。 顾迟意已经醒过来了,他半靠在床上,听着外面那个大夫对温良玉毕恭毕敬的声音:“公子,这是药方,请过目。” 温良玉粗粗扫了一眼,便递交给那个大夫了:“你去抓药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那个大夫忙道:“不辛苦,不辛苦,能够为公子做事,是……是我的荣幸。” 过了会儿,大夫又道:“我再给小公子看看吧!” 温良玉嗯了一声:“去吧!” 顾迟意看到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头挎着个药箱进来了,顾迟意来古代的这些日子,眼光也锻炼出来了,没想到这个大夫身上所穿的衣服竟然比顾迟意的还要精贵。当然了,比起温良玉,还是逊色一番。 见顾迟意醒来后,老头似是松了口气,然后才道:“公子,现在觉得如何?” 顾迟意说:“有些口渴,肚子也饿了。” 老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确实降下去了。 给顾迟意治病,他一共开了两张药方,一张是用来退温的,一张是用来补养的。顾迟意身体不好,还有许多旧疾,借着这次机会,这位老头打算将他的旧疾治好,然后把顾迟意的身体调理好。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顾迟意这场病足足养了半个月才好,温良玉紧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就在此时,竹纸已然在上流社会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初一见竹纸,许多人便为它的质量所赞叹。比起藤纸麻纸,竹纸则是高档许多。 而且,温良玉给竹纸定的价格极高。即便如此,许多人还是趋之若鹜,第一批竹纸很快就被抢光了。 令顾迟意无语的是,温良玉这个奸商居然还知道饥饿营销,卖了一批后,才不慌不忙地让工人们继续造纸。 他还在京城里专门开了一间店铺,卖纸墨笔砚,纸只卖竹纸。为了买竹纸,许多人不得不去他的店铺里,毕竟这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这第一批,温良玉便大赚特赚,于是又送了好几车的银丝炭给顾迟意。 眼红温良玉竹纸店铺的人也不在少数,妄图以势压人取得秘方的人也有,但就是没有人得逞过。 竹纸在京城如何畅销,顾迟意是不知道的,现在的他忙着监工,验质量,每天都忙得要命。 接下来,更让他崩溃的是,温良玉说他身体不好,提出要让他跟着老四一起学武。 顾迟意也知道温良玉是为了自己好,所以才提出这个建议。温良玉身边的护卫个个武功高强,想拜他们为师的人多了去,顾迟意可以说是占了便宜。 顾迟意对学武根本就没兴趣,不过看着老四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大哥,”老四眼巴巴地看着顾迟意,“一起学武吧,温夫子说了,只有这样,你的身体才会好得快。” 想到学武强身健体,而自己这具身体又病怏怏的,顾迟意有些心动了,他可不想在星币未赚够之前就病死了。 于是,顾迟意点头答应了。 老四立刻欢呼起来,背着书袋,兴冲冲地上学去了,顺带去告诉温良玉这个好消息。 次日一大早,顾迟意就不得不爬起来了,天还黑着,大丫还没起来。顾迟意摸黑起床,先去做饭。淘米下锅,顾迟意老练地点燃了火。刚穿过来的时候,顾迟意连火折子都不会用,更别提烧起火来了。不会烧火的他,被浓浓的烟呛得半死,吓得大丫误以为是灶房着火了。 这具身体的原身也相当少做饭,因为家里的饭菜一直都是大丫和顾母在承担的。顾母病逝后,这担子就落在了大丫身上。 顾迟意穿过来后,这担子又分了一部分给顾迟意。 等顾迟意做完饭后,大丫也起来了。见到大哥在灶房里烧火做饭,她低低地呼了一声:“哥,今天我睡过头了,剩下的就让我来吧!” 顾迟意看了看锅,说:“差不多好了,都去洗漱一下吧!” 离开了温暖的屋子,冬天的寒气便无孔不入地钻进衣服里,顾迟意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大丫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哥,你不会冷到了吧?” 顾迟意见身边的几个萝卜头全都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不碍事的,不就打了个喷嚏。” 由于这天气太冷了,几个人快速地刷了牙,然后几个孩子学着顾迟意含着一口水,在嘴里漱了下,扑的一口吐得老远的。老四刚开始学顾迟意的时候,老是将水吐在自己的鞋子上,最近他的脑袋瓜可机灵多了,吐水再也没有吐在自己的鞋子上了。 洗完脸后,他们便开饭了。 一般来说,顾家的早餐都是稀饭。可是,最近由于老四上学了,顾迟意担心他读书的时候憋尿,所以早餐便改成了白米饭。吃着耐饥,又不会多尿。 老四快速地吃完了一碗白米饭之后,又要大丫盛一碗。大丫为难地看着他:“老四,吃太多会变成村口的小豆子那样的。” 小豆子是村口小花姑娘家的孩子,不知道这家怎么养的,竟将一个六岁孩子养得肥肥胖胖的,明明不过六岁大的孩子却有七八岁孩子的身量,大家给小豆子取的绰号就是小乳猪。 老四说:“今天开始要练武了,温夫子说了,要好好吃饭,最好多吃一碗,不然会饿肚子的。” 既然是温夫子的话,大丫不疑有他,马上就要给老四盛饭去了。 顾迟意却阻止住大丫,皱起眉头,说:“吃个八分饱吧,太饱了,等下运动的话会吐出来的。” 老四苦恼起来了,到底是听温夫子的话呢,还是听大哥的话呢! 正想着,大丫已经舀了一半的饭给他了。 “大哥的话准没错!”大丫笑眯眯道。 老四也坚定地点了点头,嗯,就听大哥的! 吃完饭后,顾迟意便牵着老四的小手前往温宅了。两家距离很近,走个数十步就到了。途经隔壁林婶家的时候,顾迟意觉得脊背有些凉凉的。只见林婶家的大门大开着,仿佛是一张黑洞洞的嘴。黑暗的窗户后,像是有人站在黑暗中,看着他们。 顾迟意转过头去,只觉得毛发倒立,好像穿到了恐怖片里一样。 “大哥,”老四老气横秋道,“不知道林婶他们家去了哪里?” 顾迟意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只是不敢说出来,他胡乱回答:“上次不是说了嘛,他们全家逃荒去了。” 老四摇摇头,一脸正经道:“我听狗蛋他们说,林婶他们被人害死了。听说啊,到了夜里,还有人听到林婶家传来哭泣声,可渗人了……” 顾迟意有些好笑:“什么鬼怪都是假的……”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是灵魂穿越到这具身体,于是,他也说不出话来了。或许,这世界还真的是有鬼怪的。嗯,大概吧?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温宅了。 温良玉已经穿好了便衣,正在院子里练剑。 他的剑招干脆利落,剑剑有力,招招生风,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剑尖直指对方喉咙,取下对方的性命。 看起来,温良玉练武不是一时半载的。这套剑招充满了肃杀之气,是杀人的剑法。别说顾迟意,就是老四都看得眼睛瞪得浑圆的。 等收式后,他才停了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夫子!”老四跑过去,高兴地叫了声,“我和大哥都来了。” 早已有人递来了温软的绢帕,让温良玉擦脸。 温良玉摸了摸老四的脑袋,然后看向顾迟意:“你已经十岁了,按理来说,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期,但是,想强身健体是没问题的。” 顾迟意有些尴尬,这是嫌弃自己年龄大吗? “好了,既然来了,就开始吧!”温良玉说,“我要去更衣了,在我回来之前,必须绕着这个院子跑二十圈,如果做不到的话,会有惩罚。英招,你来盯着他们,不许他们中途停下来,明白吗?” 一个方脸护卫大声地应了声是。 顾迟意看着这院子,大概一圈也有两百米,二十圈就是四千米,对他现在这具体育废柴的身体来说,简直是要命。 不多说,老四已经拉着他出发了。 老四跑得飞快,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咯咯大笑:“大哥,快点,快点……” 顾迟意上下两辈子,第一次这么狼狈过,他的身体不好,跑起步来,才没跑多远,就觉得气喘。 然而,顾迟意有的是一股劲,硬是撑了下来。 老四跑得满脸红晕,额头直冒汗,但是他似乎没有感觉到疲倦,依旧跑得飞快。顾迟意觉得这具身体的大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每迈动一个步伐就觉得疲累。等老四跑完的时候,温良玉刚好更衣回来,正跟老四坐在一边聊天。 而顾迟意,还剩下两圈没跑完。 好不容易等他跑完后,温良玉连歇息的时间都没给他,肃色道:“好了,现在开始,我们开始扎马步。” 顾迟意大口喘着粗气,眼前直冒金星,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却被身边眼疾手快的护卫拉了起来扶住。 温良玉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个弟弟的身体未免太差了吧,顾家是不是苛待他,才让他长得这么病怏怏的,瘦弱至极? 然而,温良玉确定自己的情报绝对没有错,顾家这些年,对顾迟意并不算太差,从不打骂孩子,而且和村子里的人相处也十分和睦。 “开始扎马步,”温良玉严肃道,“迟意,你跑慢了两圈,就多站半个时辰。” 顾迟意一听,咬了咬牙,点点头。 所谓的扎马步,一练腿力,二练内功。 顾迟意眼看着那太阳从天边慢吞吞地升上天空中,明明是寒冷的冬日,他却如同从水里头捞出来一样,浑身是汗。 然而,顾迟意硬是一声不吭,生生地扛了下来。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扎马步,没有亲身经历,还不知道原来习武是如此之累。 双腿已经麻木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他只好做点其他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直播间此时很热闹—— “华夏武术!顾教授,我要给你点个赞,要知道,华夏武术早就失传了,总算是可以亲眼看看了。” “顾教授,累不累,说句话吧!话说顾教授真的很少在直播间说话呢!” “高冷的顾教授,呵呵哒。” …… 顾迟意这才开口:“我现在很累,不知道要说什么。” 直播间的观众更是疯狂开始刷屏了:“顾教授,总算等到你开口了,想让你说话不容易啊!” 顾迟意心里苦笑一声,自己竟有几分苦兮兮的感觉。 两腿都在颤抖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晕过去之前他心里的唯一一句话是:妈蛋,这具身体太不靠谱了! 等顾迟意醒来时,他才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这里是……温宅? 屋角还燃着香,屋内的摆设无不精致,这充满雅意的装饰与温良玉的奸商身份有些不搭。 他咳嗽了几声,才起身,然后门外有人敲门了:“顾公子,需要洗漱一下吗?” 顾迟意道:“进来吧!” 只见一个少年端着一个脸盆肩上搭着一块布走了进来,他将脸盆放在了桌子上,就要伺候顾迟意穿衣服。 顾迟意摆摆手:“你先出去吧,等我洗漱好了,再唤你进来。” 少年依言退了下去。 温良玉给顾迟意准备的是一套新衣服,顾迟意有些不习惯地穿上这套衣服,却发现这衣服意外的保暖。而且,布质柔软,想来价格不菲。 顾迟意对着铜镜看了片刻,只见铜镜里,一个瘦弱的少年正用一种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犀利而又老成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便是自己这具身体了吧,顾迟意心道。 这时,直播间的人又开始说了—— “从未见过古代的镜子,这古文物要是能拿到未来,不知道会不会狂赚一番。” “你就做做梦吧,一旦被抓到,那绝对是死刑!” …… 顾迟意这时候开口道:“铜镜放久了会氧化掉,无法照人,所以需要时时擦拭保养。在古代,便有专门磨镜的职业,以水银粉和锡粉来打磨镜子,使镜子光亮如新。” 这群未来人听到了科普,很是兴奋:“打赏顾教授一百星币。” “打赏顾教授五百星币。” …… 第33章 饥荒的人 顾迟意没料到这群未来人这么容易满足, 只是小小的一段科普,他们就兴高采烈地打赏着。看着后台飙升的收益数据, 顾迟意有种预感,恐怕离自己重塑身体回到现代的日子不远了。 只是,在这之前, 自己务必得为这些孩子做好打算。 由于顾迟意在之前的扎马步中晕倒了,温良玉不得不改变策略, 先减少扎马步的时间。他这次打的主意是循序渐进,由最基础的开始到最难的部分。 而且,他还送了人参等温补之物给顾迟意。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顾迟意有个强壮的身体, 就算不能成为行走江湖的习武者, 也至少不是短命鬼。 顾迟意觉得成为短命鬼这还真有可能, 毕竟这具身体实在是太瘦弱了。 这个冬天似乎额外的漫长, 顾迟意每天都很充实,除了练武就是在纸坊巡视。 随着身体素质的提高,这个冬天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这天,他回到家, 发现隔壁林婶家搬来了一户陌生的邻居。这群人非常安静地搬着自己的东西,连小孩子都一声不吭低着头搬东西。 见有人看过来, 这户人家也没去在意,连声招呼都不打。 顾迟意心道, 这群人家果真古怪,不知道是林婶什么人,才搬到这里来的。 心里想着, 顾迟意回到了家,大丫还在洗衣服。之前,宋老送的猪胰子果然神效,不出一个月,大丫手上的冻疮就好了,整双手变得又白又嫩,恢复了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皮肤状态。 不愧是能够进贡的东西,宋老送了这么多块,自己虽然也回赠了红曲酒,但是这个人情也算是欠下了。大丫的手好了以后,当然是高兴的,毕竟女孩子,哪个不爱美。 就这样,很快的,春节到来了。 过了今年,顾迟意就是十一岁了,随着进入青春期,他的身体也在开始拔高着。最让顾迟意蛋疼的是,这具身体还在换牙。 有一颗牙齿已经松动了,他不停地摇着那颗牙齿,以期早日将那牙齿拔下来。 不仅仅他,其他的几个孩子也都在换牙。老四掉了两颗门牙,一说话就漏风,一笑就露出两个黑洞洞。 掉落的牙齿,按照习俗,上边的牙齿掉落了就要埋在地下或扔在床下,下边的牙齿掉落了就要扔到屋顶上。 几个孩子也不知道从哪个小伙伴儿那里听来的,全都这么干了一把,顾迟意也不例外,虽然他并不迷信。不过,那又怎么样,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只希望牙齿快快长好能够整整齐齐的。 春节到来那天,家家户户热闹极了,纷纷贴着红联。温良玉放了七天年假,还给工人们每人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他是个大方的东家,每个人拿到红包都高兴得要飞上天了,整个纸坊里一派喜气洋洋。其中,顾迟意拿到的红包最大,里头有一张一百两银票(当然,这事其他人不知道)和顾迟意写过的欠条。 顾迟意直觉想拒绝,可是毕竟是过年的红包,退回去又显得不给面子,于是他便收下来了。 经过这近一年时间的相处,顾迟意也察觉到温良玉对自己的不一般,他是真心将自己当弟弟的。而且,自己遇到困难,只要找温良玉,他准给你解决。 顾迟意只当这是君子之交,所以并没多想。只是,他总觉得自己欠着温良玉,心里有些过不去。 这个新年,顾迟意很大方地扯了几尺布,让大丫做衣服给几个孩子。大丫的绣活可不是盖的,赶工了几天后,就做好了几个人的新衣服。 顾家是后吴村的外来户,现在顾父顾母已经逝去了,只剩下几个小豆丁,按理来说,是没什么人会上门拜访的。 这里的除夕夜也很安静,没有万众吐槽的春晚,也没有一整个晚上都响个不停的鞭炮,据悉,这里连鞭炮烟花都还没发明出来。 倒是贴春联、包红包、吃饺子等习俗是有的,这一天,顾迟意买了好几斤猪肉用来包饺子。还奢侈了一把,买了一斤羊肉,村里头养猪的倒是蛮多的,养羊的比较少,所以羊肉自然也贵。 买了几斤面粉,用来擀面皮,大丫手指灵巧至极,不多时,一个个圆圆滚滚挺着大肚子的饺子便做好了,挨个挨个地躺在桌子上。 几个孩子也来凑热闹,却包得皮破馅漏,顾迟意只好将这些个“熊孩子”赶走,让他们在院子里玩去。 孩子多养着辛苦,但是也有好处,那就是这个家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每个人都有好几份血缘牵绊,不至于孤苦伶仃。 看着在院子里打闹的几个孩子,顾迟意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未察觉出来的浅笑。能够穿越到这里,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顾迟意走到院子里,与顾家相比,隔壁新来的一家子则是安静得出奇。不仅仅今天,就是往日里,连孩子的哭闹声撒娇声和大人的说话声都不曾有过,好像隔壁根本就没人在住似的。 这家人跟谁都不打交道,连村子里的其他人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有这么一户人家搬进来。 顾迟意不是自来熟的人,人家不来打招呼,他也懒得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庭院和屋子一直都很干净,这得亏了大丫,她是个勤劳持家的好孩子,这两天她带着几个孩子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好迎接这一年一度的春节。 顾迟意已经在开始有意识地给大丫三丫攒嫁妆了,照顾几个孩子,他总算是理解了父母亲的良苦用心。一碗水想要端平,很难。几个孩子中,顾迟意更偏爱勤劳的大丫和懵懂的老四,对憨厚的二娃和机灵的三丫,他则是没投入太多的关注。 不过,在吃穿用度上,几个孩子却是都一样的。这一点,顾迟意自认自己做得很好。大概是过惯了苦日子,几个孩子对现状已经很满足了。至少三丫和二娃不用穿哥哥姐姐的旧衣服,每个孩子都会有自己的新衣服。 家里才在包饺子呢,就已经有好几拨客人来了,都是村子里的人。相熟的,不相熟的,全都上门来拜访顾迟意了。 顾迟意接待了几拨客人后,总算是了解了这些人的来意。 原来温良玉发放大红包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每个人都有五两银子!五两啊,那可是他们在其他地方累死累活一年都未必拿得到的。而纸坊,不仅福利待遇好,工作时间也轻松,许多人眼红得不得了,削尖脑袋就想往里头钻。 连里正都要忍不住过来找顾迟意,当然了,他最终还是没过来。在这个偏僻的山野,村民们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里正不一样,他眼界宽广,直觉告诉他,温良玉不是一般人,自己若是以里正身份压迫顾迟意,恐怕回头他这个里正就会被撸下来。 来拜访的人都带着礼物,要么是一头活鸡活鸭,要么就是一篮子鸡蛋……为了博得顾迟意的好感,大家可是费尽了心思。 顾迟意拒绝了所有人的礼物,对他们的要求明言道:“招人一事温公子亲自负责,我无法越权决定。” 所有人满怀期待而来,失望离去。然后,回头一问,所有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顾迟意这回没有搞特殊,大家心里头就舒坦多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总算是没人再来了。顾迟意疲累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看着正在点燃灯油的大丫。 这还是看今天是除夕夜,所以顾家才舍得点油灯,要知道灯油可是贵得要命的。 饺子早就下在锅里头了,不需大丫多说,几个孩子就流着哈喇子,坐在灶房里等待着饺子的出锅。 大丫点完灯油后,才提着一盏灯朝着灶房去了,这时候,饺子也差不多该熟了。大丫一掀起锅盖,一股浓香味就扑鼻而来。这次,为了让饺子好吃一点,大丫还特意放了点猪油。那饺子简直是香出天际了,几个孩子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准备碗筷。”大丫吩咐。 几个孩子麻溜地去准备自己的碗筷了,然后老规矩,从小排到大,老四开始第一个舀饺子。等前面几个孩子的碗都装满了,然后大丫才给自己和顾迟意舀了一碗饺子。特别是顾迟意那碗,满满当当的,一碗全是饺子。 顾迟意现在正在长身体饭量大,而且大丫还惦记着这个大哥身体不好,要多补补,所以给他舀的饺子才那么多。 这一个除夕过得很是平静,出乎顾迟意的意料。吃完饭后,大家就洗洗刷刷睡觉了。 过了这个难得放松的春节后,顾迟意开始头疼另一件事,由于迎客酒肆的东家许福来卷款跑掉了,所以顾迟意的那一份每个月固定的分成是没了。过了春节,顾迟意便去了趟衙门,告许福来,状书还是他自己写的,这个新任的白山县县令接了状纸。可惜,找不到许福来,新任县令只好登记备案允许顾迟意将酒另卖他人,温良玉和许福来原先的契约作废。 这时,温良玉找上门来了,问顾迟意是否愿意和自己合伙办一家酒肆。 对温良玉的要求,顾迟意向来是不会拒绝的。只是,温良玉提出的一点要求,让顾迟意有些为难了。 温良玉问顾迟意肯不肯前往京城,帮忙他打理酒肆。 直播间的人一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热闹万分,全都要求顾迟意同意。毕竟京城可是一国之都,肯定是最繁华的地带,那里也必定有着更多的新奇事物。 顾迟意有些不明白地问温良玉:“为什么一定要派我去京城?” “因为顾弟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温良玉笑着道。 看着温良玉眼里的期待,顾迟意自然是看得出来,温良玉是真的很希望他能去京城。 “这件事我得在考虑一下,”顾迟意道,“毕竟这几个孩子我还放不下心来。” 温良玉叹了口气,说:“这样子吧,到了秋收时节,我就会回京城一趟,届时你可以考虑愿不愿意跟我去一趟京城。如果你愿意去京城,那么我会将我手下的一些产业交由你帮忙打理。” “至于我,我还得回后吴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来处理。”温良玉没有解释是什么事情,但是顾迟意直觉地认为,那应该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顾迟意抿了抿嘴,说:“我明白了,温大哥,让我多考虑一段时间吧!” 对于温良玉的信任,顾迟意是有几分感动的。 时间不缓不慢地流逝着,到了春耕的时候,顾迟意已经在着手计划买回自家田地的事情了。他对种田一道并不热情,所以觉得那几块地可买可不买。大丫则是坚持要把自家的田地买回来,留给顾家的后代。这年头,到底还是农业占据大头,置一块田地对一个小山村的人来说,简直是一件大事。 顾迟意花了不少银两,才将原先顾家卖出去的几块地买回来,然后由大丫来打理。顾迟意想着,让大丫先熟悉一下田地事务,毕竟以后不论她嫁给地主还是普通农民,很有可能会接触到这一块的。 至于成为官太太什么的,顾迟意还真不敢想。 田地一买到手,大丫就张罗着忙活田地里的事情了,留下了几块地自家种,其他的则是租出去给佃户。顾迟意原本还有几分担心,觉得大丫年纪小,性子又柔和,谈租子的时候,会被欺骗。没想到,这丫头倒是个厉害的。那几个租户离开顾家的时候,都是摇着头直道:“这小姑娘真了不得。” 今年是个酷夏,大梁朝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夏旱,近万的饥民由北往南,像蝗虫那般扫过每一个城镇。他们虽然饥饿,但是他们所过之地皆是满目疮痍。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饥饿似乎激起了他们人性中最恶劣的一部分,迫使他们去攻击那些个未来得及将他们阻挡在外的城镇以及村子。 等将几个城镇和村子洗劫一空后,新的流民又产生了。就这样,这股流民由最初的千来人,发展到最后的近万人。 这股强大的力量一路往南,向着鱼米之乡去了。据说,那里繁华无比,粒米狼戾,是所有饥民向往的地方。 即便这个朝代消息闭塞,但这个恐怖的消息还是很快就传了开来,这群流民离白山县不远了。白山县县令立马调集附近村落的米粮入城,然后关闭了城门。 那是个夜晚,顾家的大门忽然被猛烈地敲响了。顾迟意被惊到了,如果是温良玉的话,他一般是不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敲门的。而急促的敲门声显示,外面的那人很着急。 顾迟意忙披着外衣,趿着鞋子朝门口小跑去了。 “谁?”他警觉地提问着。 “是我,英招。”英招急急道,英招顾迟意认得,是温良玉身边最得力的干将。 顾迟意从没见过这么着急的英招,他才取下门闩,门就被猛地撞开了。 英招着急道:“顾公子,赶紧叫醒孩子们,赶紧的!有大事要发生了。” 顾迟意见他神色着急,不似作假,忙去敲几个孩子的房门。其实,不用他敲门,几个孩子也已经被惊醒了,正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 “快快快,没时间解释了……”英招催促着,“东西来不及收拾的就不要了,总比丢了命强。” 这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忽然响起,英招愣了下,大骂:“这群狗娘养的,来得这么快!” 顾迟意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远处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后,又接连传来了几声怒吼声和哭闹声以及狗吠声。 像是哪一户人家被人闯了进去的样子,那狗一直在吠着,忽然狗叫声完全走音了,传来了呜呜呜的惨叫声,那狗像是被人打中那般惨叫起来。 几个孩子已经穿好衣服,跟着英招往外跑了。 这时候,远远地,他们便看到了更远处火把的光亮。 “那是……”顾迟意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村民们。 “流民,从北方一路往下的流民。”英招一边走一边大骂。 这里四面环山,只有一条路通往外面的世界,出去的大路被那群流民挡住了,只能杀出去了。 这时,许多村民已经听到了惨叫声,都扛着锄头跑出来了,朝着那户人家的方向跑去了。他们不知道的是,对方虽然是手无寸铁的流民,但数量极为庞大,即便对上了,他们也是没有胜算,只能白送性命。 根据英招的话,顾迟意迅速在脑海里理清了思路。白山县被破了,这群流民烧杀抢掠之后,又不放过周边的村子,一路打砸过来。 “大哥人呢?”顾迟意担心道。 “公子还在白山县!”英招一边跑一边说。 顾迟意眼都红了:“他、他怎么会在那里,不是说白山县被破了?” “唉,一语难尽,等我们趁着混乱冲出包围,再说吧!” 顾迟意皱起眉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流民们。只见,一眼放过去,乌压压的一片人头在晃动。这些都是陌生脸,这些人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冲向了这个村子。 “不行,人太多了!”顾迟意忙抓住要往前冲的英招。 “可是,这里是出去的唯一通道。”英招皱眉。 “我有个主意,”顾迟意开口道,“我们进入山里躲藏吧!” 英招果断地说:“山上不是更危险吗?而且,我们要去跟公子会面。”先不说豺狼虎豹可不少,而且进入了山林很容易迷路的,万一出不来可就惨了。 顾迟意见时间不多了,便快速道:“你们自己冲过去吧,这样子你们冲出包围的成算比较大,我带几个孩子躲到山上。” “不行,公子下令让我们保护顾公子您一家人的,”英招反对,“既然顾公子认为上山合适,那么英招就听从顾公子的话。” 几个人站在路中间,很快就引来了流民们的注意力:“那里还有人!是小孩!” “孩子的肉更好吃,快点去把他们捉过来。” …… 顾迟意大怒,这些流民简直不是人,连孩子都吃。 他不知道的是,白山县被破那日,这些人将白山县的女人孩子捉起来,放入石头做的盆子里,用石锤捣成肉糜,然后煮着吃。在过去的几座县城里,他们也是这么干的。 “走走走!”顾迟意怒吼一声,“都去山上!”只有上山,他们或许有逃出去活下来的可能性! 这时候,那些跑出来的村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有反应机灵的,早就跟随着顾迟意往山上跑。虽然山上有猛兽,但是万一幸运的话,没有遇到猛兽呢!见所有村民都往山上跑了,这些流民杀红了眼睛:“还想跑?做梦!” 好在顾迟意这个冬天的苦训没有白费功夫,跑起路来再也不是以前一跑就气喘的样子。顾迟意一边跑一边抽空道:“为什么这么大股流民过来,圣上不派兵围剿!” 英招苦笑一声,当今圣上是个英明君主,爱民如子,怎么可能没派兵围剿呢! 这群流民狡猾得很,一直在跟他们打游击战。当今圣上收到屠城消息后,便龙颜大怒,派兵围剿这群流民。这群流民跑得贼快,见打不过就跑,看谁跑得快就逃得过围剿。然后,继续祸害下一个城镇。然而,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一个硬茬子,那就是——温良玉。 啊啊啊,又一个小宝贝儿名字没显示出来,快来告诉窝,是哪一个捏? 第34章 小小招财 夜里的山路并不好走, 顾迟意一行人十分狼狈,裤腿上沾满了草叶, 衣服也被荆棘划破了。身后不时传来吆喝声,顾迟意转头一看,遥远处隐约有火光闪烁着, 村子里的人在逃命,断然是顾不上弄火把的, 所以一看火光便知道是那群饥民。 身后时不时传来惨叫声,想来是有人被抓住了。 为了一己私欲,残害近万无辜群众。这群饥民当真罪不胜诛, 可恨至极!顾迟意看得目眦尽裂, 恨不得亲自提刀, 杀了这群渣滓! 然而, 此时此刻,跟这群人对上是不明智的,所以目前唯有一条出路,那就是——逃逃逃! 跑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眼前的路渐渐随着天色亮起来,熹微的晨光洒在这片吵闹的森林里。 无知者无畏, 那群饥民居然真的追上来了,而且大有不杀光所有人就不离开的架势。 他们开始搜山了。 顾迟意站在那里, 手里紧握着柴刀,额头还冒着汗珠。几个孩子也站在顾迟意的身后,紧紧抿着唇, 一副大敌来临的架势。顾迟意对这几个孩子是满意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也没有哭叫。 说起来,他对几个孩子多了几分心疼。这么大的孩子,还真的没有哭闹过,兄弟姐妹间也没有红过脸,顾家永远都是那么的和谐。 身后那些个粗哑的声音不断地响起:“他们往那里跑了!” 顾迟意眯起了眼,经过了这几个月的训练,他的身体素质已经非同寻常了,武功招式也会几下。跟温良玉学的,就是杀人的刀法。 白云山大得很,这条路他们从未走过,他们不知道现如今身在何处,只知道没头没脑地跑着,最后还是撞上了一小股流民。 “他们人很分散,”顾迟意说,“我们可以逐个击破,打得过就杀了他们,打不过就跑。” 对方不就是这么干的吗,他们也来学学对方打游击战,看谁拖死谁! 英招点点头,便四下看了看,只见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从树木中钻出了两个人。那两人一见到顾迟意他们,眼睛就亮了,立马大喊起来:“找到了,在这里……” 只听得噗嗤一声,一把弓箭正扎在那人的胸口,箭的尾尖还在颤抖着。那个人睁大眼,似是完全没想到这群人居然会反抗。另一个人见机不妙,转身就想跑,却被顾迟意拦住了去路。 这人是个痩矮的青年,一双眼睛流露出邪恶的光来,见眼前是个瘦弱的少年,他伸手就要去夺顾迟意的柴刀。 只觉脖子一凉,那人瞪大了眼,整个脑袋骨碌碌地掉落在地,视线所及的最后一幕是自己失去了脑袋的身体。 “傻子!”顾迟意冷笑着骂了一声。 出刀的人是英招,还是从背后砍下这人的脑袋。 虽然不是自己杀的人,但是顾迟意心里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一个人被杀死在自己面前。有几滴鲜血甚至溅在了他的鞋子上,不过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具尸体,鞋子在草丛中擦了擦,眼睛流露出厌恶的光来。 有胆量!英招心道,见到死人都没有尖叫,可见这少年心性坚强。 而且,其他几个小孩子紧紧捂着嘴巴,全身颤抖,但是都没有大叫出声来。 原先英招还担心这几个孩子会惨叫引来敌人,现在看来,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顾迟意还是第一次这么愤怒,这些人干的事情光是听听就觉得毛骨悚然,所以,杀了他们对顾迟意来说,并没有心理负担。 因为,他们该死! 依照顾迟意的计划,他们又杀了一小股流民,这次,连顾迟意都拿起了柴刀,气势汹汹地杀向了这群饥民,如同对待自己的大敌那般凶猛。 日头渐渐上了中天,顾迟意等人热得汗流浃背,已经杀了不知道第几个人了,连大丫他们都拿着大石头,以便伺机给敌人来一下。 追兵似是意识到人数在减少,又加上没找到人,于是都慢慢地退了回去。 顾迟意他们在山上度过了第一个难熬的夜晚。 这一路,运气不错,没有遇到什么猛兽。 由于和温良玉错过了会面时间,到了夜里,英招派人潜回村子探听消息,看看温良玉是否已经回到村子。 篝火冒着浓烟,放入的木被烧得柴噼里啪啦响,几人被蚊虫叮咬得难受,天气又热得很,几个人回家的心思更加急切了,只希望那回去的人带来好消息。 “那些人攻破白山县后,县城里怎么样?”顾迟意虽然知道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英招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烧杀抢掠还是轻的,关键是他们还吃人,唉……” 他想了想,还是将这群流民拿人做肉糜一事告诉了顾迟意。顾迟意听得眼露愤恨之意,心里骇得惊涛万丈,只恨老天降雷劈死这群畜生。 顾迟意接着问:“温大哥是什么身份?”这个问题顾迟意已经好奇许久了,真亏他能忍到现在。 英招沉默片刻后,才说:“这个问题或许顾公子亲自去问他,会更合适一些。” 顾迟意看着直播间的人在那里义愤填膺着—— “这些人简直不是人,按照星际法,孩子和妇女是重点保护对象,伤害了他们可是重罪,要被流放到垃圾星的。” “如果可以杀了这群混蛋就好了。” …… 顾迟意听这群未来人数次提起垃圾星,从不提起死刑,想来未来是没有死刑的。不过,被流放到垃圾星,大概是比死刑更残忍的刑罚吧!在一个满是垃圾的星球生不如死地活着,还不如直接死了算呢! 过了会儿,他们才听到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英招听这声音,脸色大变,道了声:“糟了,被发现了!” 这时,他们听到了一声高高的喝声:“山上的朋友们,听着,你们的人现在落在了我们的手上,限你们一炷香内来到山脚,不然的话……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英招一下子站起身来,顾迟意早就反应过来,赶紧拿石头扑灭这边的火,以免被发现火光。 几个孩子不安地站起来,老四握着顾迟意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他小声说:“大哥,我、我害怕……”他宁愿被狼一口咬死,也不愿意活生生地被碾死,然后成为一块肉糜进入这群坏蛋的嘴里。 顾迟意摸摸他的脑袋:“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英招看着几个属下,顾迟意见他神色动摇,果断道:“不是我自私,我们一旦出去的话,那才是全军覆没!” 英招叹了口气,说:“你们几个,带着顾公子他们离开,我去会会他们。” 其他几个护卫脸上露出动容的神色。 顾迟意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个坏人还是得自己来做。他阻止他们,然后说:“我知道你无法扔下自己的下属,但是,你考虑过他们真的会放过你们所有人吗?英招,我知道你爱惜下属,但是你愿意带着这几个下属一起送命吗?” 几个人正争执着,这时候,一个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找到了,好多人,都在这里呢!” 这是个大嗓门的,一喊就喊来了一大堆人。 “该死!”顾迟意骂了一句,牵着几个孩子,大声道:“跑,用力跑!” 几个人没命地往深山里跑去,这时候,一阵阵熟悉的狼嚎声传了过来,英招脸色大白:“有狼群!”前遇狼后遇虎,真的是进退不得! 几个孩子却是露出了欢喜的神色:“是招财它们来了!” 顾迟意他们放缓了脚步,英招急得冒火了:“顾公子!” 老四忽然肯定地说:“大哥,我确定是招财!我听过它的狼嚎声,跟别的有点不一样。” 几个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断回头看着身后的追兵。 这时,那群人已经追上来了,正杀气腾腾地冲过来:“臭小子,还敢跑!” 英招心里大急,但见几个孩子镇定的神色,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疑惑。才一迟疑间,这群流民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人拿着火把。他们人多势众,所以对狼的恐惧也少了几分。 顾迟意拿起了柴刀,准备接下来的厮杀。 这时候,一道黄色的身影闪过半空,扑向了为首的那人,不停地撕咬着那人。 “招财!”几个孩子欢喜地尖叫一声,顾迟意更是信心十足。 “畜生!”一个人大骂了一句,拿着刀就要朝招财身上招呼。那人却觉腰间一凉,什么东西拦腰砍过,一股温热的液体一下子流了出来,那人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随后疼痛如同潮水将他淹没。 他的腰被人从后面砍下来半截了! 顾迟意放下柴刀,不满意地摇摇头,这刀还是钝了点,不然以他的功力,这人应该会被齐腰砍断的。 温良玉教的刀法是杀人的刀法,温良玉教的剑法亦是杀人的剑法,样样以杀死对方保住自己为先。 鲜血喷溅,顾迟意杀红了眼,连直播间的弹幕都顾不上去看。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只知道这群人是十恶不赦的混蛋,死有余辜! 这场厮杀是压倒性的胜利,这群狼群咬断了所有流民的喉咙,然后低头啃食起来了。吃饱喝足的他们,才懒洋洋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这群人。招财下令不许伤害这群人,它们才没有动这些人。再者,他们也吃饱了,犯不着再去杀人。 招财走到了顾迟意身边,蹭了蹭他的裤脚。 顾迟意扫视了下,这几条狼他都有印象,自己还给它们包扎过呢!这几头狼抬头看了看顾迟意,呜呜呜了几声,不知道是不是算在打招呼。 英招已经看呆了:“这、这还是狗吗?” 顾迟意撇了这个傻大个一眼:“是狗。” “我们家的招财。”几个孩子纷纷介绍道。 他们从未想到,自己会与一群狼群同行,等到了狼窝的时候,他们那颗紧提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追过来的流民只是一小部分,死了约莫有二十来个,那个下属也被救了下来。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话。 “村子里被那群人占据了,他们的首领就住在公子的宅院里,公子回来后大概会发火吧!” “村子里的人逃的逃,死的死,恐怕十不存一,唉!” …… 几个护卫脸上流露出悲戚的神色,虽然他们跟村里人不是那么熟,但是毕竟一起生活在一个村子里。 这时,英招快步走到了顾迟意身边,小声问:“顾公子,你看有没有办法让这群狼下山杀了那群混蛋?” 顾迟意瞥了他一眼,说:“没办法,狼也是趋利避害的动物,遇到比他们强大的敌人,他们肯定会跑掉的。村子里现在有多少流民?” 英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大概也有千百来个吧!而这群狼群才二十多头,去了,不就是等于去送菜吗? 他们在狼窝附近暂时歇了下来。 一头毛发油光发亮的母狼走向了招财,亲热地和他蹭了蹭。 几个孩子哇哦地发出一声声音来:“看,是小招财!” 那头母狼身后还带着几头小狼,不过看起来更像是小狗。那周身土黄色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招财出品别无分店。 果然是招财的后代,顾迟意一直紧绷的脸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几个孩子没有一下子冲过去摸这几头小狼,而是站在一边,眼睛巴巴地盯着那几头可爱的小狼狗。小狼狗们在草地上满地打滚,互相打闹着,看得老四他们直想摸一摸。当然了,他们可没忘记附近还有一头护崽的母狼。 就这样,他们在山上度过了一个激动的夜晚。 第二天,顾迟意郑重地请求招财带他们进入前往白山县的官道。他们现在在深山里头,对这里的地形又不熟悉,所以还要招财带个路。 招财懒洋洋地趴在那里,它也只是不停地蹭着顾迟意,然后摇摇尾巴。 顾迟意好说歹说,总算是让招财站起来了。它抖了抖耳朵,冲着狼群发出呜呜呜的叫声,然后朝着一条路去了。 顾迟意他们紧随着招财去了,走了许久的山路,他们才看到了遥远处熟悉的城墙,都是大喜。 几个人激动得很,因为他们看到了城墙上穿着盔甲的士兵,那正是他们国家的军队! 英招大喜过望道:“公子必定在城里头!” 顾迟意则是俯下-身,摸了摸招财的脑袋,招财习惯性地用湿热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 老四等人有些舍不得了:“招财要回去了吗?” “嗯,”顾迟意回答道,“它得回家去。”如果招财入了城里头,大概会被缺粮的人宰了吃吧!顾迟意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经过那群流民的烧杀抢掠之后,城里头的粮食恐怕是不多了。 招财站在山脚处,就不肯往前走了,回头看了看顾迟意,它一跃跃入了林子里,消失不见了。 “好聪慧的狗!”英招感慨一声,“我从军数年,从未见过这么富有灵性的狗,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说到这里,他似是意识到不妥,刚刚他好像不自觉地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了。 顾迟意见他神色不太好看,笑眯眯地装作没有听见:“我们可以进城了吧?” 英招这才回过神来:“说得是,走吧,公子必定等我们许久了。” 其实,英招奇怪的是,他以为温良玉等不到顾迟意,应该会提前先走的,没想到温良玉一等就等到了今天早上。 来到了城墙下,他们喊着城墙上的人:“我乃温良玉将军手下的护卫,英招,现要入城,还请开城门。” 不多时,便有人开了城门,出来验明身份。然后,看着他们这一群高矮不一的人。这群人有大有小,根本就不像是那群连妇女幼儿都不放过的流民。 老四此时则是张大了嘴,呆了:“原、原来温夫子是个将军!”好棒,他几乎要成为了温良玉的粉丝了。 顾迟意一拍他的小脑袋:“走了,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他们一行人入了城,才深切地感受到这座城镇的悲鸣。地板上还有没来得及冲洗的干涸血迹,街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平民,来来往往的只有身穿盔甲的士兵。 据说,城破之时,那个新任的白山县县令被关入了牢狱里,险些被杀,最后还是温良玉带人救下他的。 城里头戒备十分森严,每十步就有人在巡逻。 顾迟意看到了两边的店铺,都已经被打砸抢,除了倒地的门板和货柜,里头那些值钱的东西早就没了。 在一个士兵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县衙。整座城里头,保存最完好的屋子大概也就县衙这里了。 士兵带着顾迟意进入了县衙,最后来到了堂屋。县衙前面是办公场所,后面便是居住场所。 温良玉正在和新任县令陆夏行在里头聊事情,听到通报,说是顾迟意等人来了。他一直肃着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快,快将顾弟请进来。” 一见到顾迟意,温良玉就松了口气:“顾弟,还好你并无大碍,不然为兄……唉!” 老四忍不住喊了声:“温夫子!” 温良玉笑笑地摸摸老四的小脑袋,老四一脸崇拜地看着温良玉:“温夫子,听说你是大将军,可厉害了,是不是?” 温良玉摸摸他的脸蛋,没回答,而是将话题转开来,看向顾迟意:“顾弟,你们累了一天,回去休息一下吧!” 老四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可是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只好乖乖跟着顾迟意他们洗漱去了。 等几个孩子走后,温良玉又沉下脸,看向一旁的英招:“后吴村……情况如何?” 英招脸色也不太好看:“情况不太好,属下一接到公子的飞鸽传书,就将顾公子带离村子了。” 他将这两天的事情说清楚后,温良玉脸色渐冷:“这群贼人,胆大包天,若来日落入我手里,必将那首领千刀万剐!” 这时候,陆夏行忽然道:“王爷,属下有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温良玉看向他,两眼满是抑制不住的怒火:“陆县令,请说。” 陆夏行道:“白云山面积广大,却是我大梁朝与吴朝的交界处……” 话已至此,一道灵光闪过温良玉的脑海,他似是捕捉住什么信息,然后反应过来:“你、你是想……” 陆夏行微微一笑:“看来,王爷已经想到了我所说的办法了。” 两天后的凌晨,温良玉向后吴村的流民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他带领着数百铁骑,一路杀向了后吴村。虽然对方是近千人大军,然而还是敌不过训练有素的铁骑。温良玉身先士卒,指挥着士兵入了这群流民大军,如同砍瓜切菜那般,收割着人头。 流民大军终于感到恐慌了,一直以来的胜利让他们迷失了头脑,在这里,他们遇到了温良玉。温良玉是抄着另一条山道过来的,走得很是不易,但是突袭的结果却是出奇的好。对方没人意料到他们会进入深山,从豺狼虎豹常出没的深山里出来,扑向了自己。 温良玉杀进温宅的时候,那个首领正在温柔乡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35章 一场直播 首领还没反应过来, 房门就已经被踹开了,几个女子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随后拿衣服捂着胸口跑掉了。 温良玉看都没看那几个女子,只是用渗人的眼神扫了那首领一眼。 这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道长长的刀疤横过他的半张脸, 配上对方凶狠的眼神,看起来整张脸十分狰狞。他袒胸露乳, 身材臃肿,第三条腿还赤果果的趴在腰腹间。 “来人!快来人——”首领嘶声喊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慌。 “蛮子!”温良玉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手一挥, “将他拿下!” 身后的护卫们应了声是, 冲过去, 三两下就制服了对方,这个外强中干的流民首领。 村子里的流民根本就敌不过这群训练有素的骑兵,于是,他们故伎重演, 打不过就跑。谁知道,温良玉早就预料到这点, 已经派人守在官道上,见到这群流民他们就开杀。 百般无奈之下, 这群流民只好纠结成团,入了山林。 这场厮杀,直到黎明才停了下来, 太阳照样升起,跟以往一样晒着这片大地。只是,地上干涸的血迹表明了昨晚那场压倒性的屠戮有多可怕。 昨晚,有不少流民哭着喊着要投降,然而,温良玉不准他们投降,下的只有一条命令:杀死所有流民。 走投无路的流民们只好全都慌不择路地朝着深山老林里去了,温良玉的手下人追赶了老久,见这群人都消失在深山中,这才回到了后吴村。 这座山绵延万里,几座山山头都长满了参天大树,他们已然入了深山了,而且还迷了路。 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看着眼前的灌木丛,呸了一声,怒吼:“他妈的怎么走来走去,四周都是这些东西,有没有熟悉这一带路的?” 说完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附近村落的村民十有八-九被杀掉了,他们这些流浪至此的人又怎么知道路呢? 他能想到的问题,后面队伍的人也想得到,大家都不蠢。 “二当家,队伍里还、还有一个后吴村的人,说不定他知道。”男子身后的军师狗腿道。 二当家转过身,眼神扫过这一股长长的队伍。 这时,一个人被推了出来。 这是个面目极不起眼的中年男子,两眼暗淡,见到二当家的时候,他的眼睛才微微亮起来。 “见过二当家,”男子不缓不慢道,“我是后吴村的猎户,知道这里的路。” 二当家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位猎户:“你家人被我们杀了,你不恨我们?” 男子摇摇头,道:“我没有娶妻,没有什么家产,村子里的人一直看不起我……”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愤恨。 二当家知道,事到如今,不让这个男子当向导,也没办法,总比迷路在这片山林里强。 “我要你将我们带出这片林子,否则的话……”他威胁道,“下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我不介意尝尝男人肉做成的肉粥是什么味道。” 男子郑重点头:“放心,我对天起誓,必将你们带出这片山林,否则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即便是流民,但还是有几分迷信的,这人发过重誓后,二当家原本还在动摇的心对他立刻多了半分信任。 流民经过的村落如同被打过的人那般伤痕累累,住在村口的人死得最多,十不存一。住在村落靠山的人家反倒是存活得最多,很多人侥幸在野兽的口中活了下来。 让顾迟意最为惊讶的是,隔壁邻居一家人居然全都存活了下来,要知道,他们当中可是有不少小孩。不过,转念一想,自家不也全都完好地逃过这一劫吗? 事后统计,全村里,全家都幸存下来的,除去温良玉,就只有他们这两户。 顾迟意觉得有些奇怪,自家有温良玉派英招等人护着,又侥幸遇上了招财,隔壁家呢? 这些日子,村里举办了前所未有的盛大葬礼,人人都披麻戴孝,痛哭流涕。顾迟意也出席了这场葬礼,沉默地站在那里,沉寂了一个春天的直播间此时此刻非常热闹,很多人都在发言—— “默哀!” “该死的土匪,该死的流民!” “简直是反人类,这一类人放在我们这里,可是要被流放一千年的!” …… 顾迟意被一千年那条惊到了,不由得问:“请问未来人的平均寿命是多少?” “五百年哦,小顾教授。” “垃圾星……又是什么?专门放垃圾的星球?”顾迟意接着问。 “bingo,猜对了,去了垃圾星,那里只能凭借垃圾星的垃圾生存下来,每天就是跟人抢垃圾,那里没有法律,只用拳头说话,去的人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说得好像那个谁去过一样。”一个人酸酸道。 “土包子,垃圾星常识小学就科普过了,好不好?” 直播间的人又吵起来了,顾迟意有些头疼地捂着额头。这时,一声洪亮的声音唤回了所有人的心神:“乡亲父老们,我们抓到了贼人的首领,现在在此审判这位首领!” 那个刀疤脸的男子被架上了十字木架,他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下面带着仇恨眼神看着自己的人们,一向耀武扬威的他怕得直哆嗦。 “杀了他!”一个尖锐的女声传了过来。 顾迟意讶异地看去,是村口的小花姑娘,她的腰挺得直直的,原本单薄的身子似乎更加的单薄,拳头握得紧紧的她眼睛里燃着熊熊的复仇之火。 温良玉站在台上,眼睛扫过眼前这群村民,高声道:“圣上有旨,凡是贼人,一缕判处剐刑,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凡是贼人的家属,剥皮实草,挂于村口亦或者城墙,以诫他人。” 这时候,直播系统滴的一声,传来了一声通知:“顾教授,根据联邦公民的投票,大家要求你必须直播这场剐刑,顺便介绍华夏的古代刑罚,请问是否接受?” 顾迟意愣了下,此前,他也经历过两场剐刑,这些未来人都没有要求他这么做。不过,他反应很快,立马在心里回答:“接受。” 然后,画面又切回了直播间,大家热热闹闹地讨论起来了。 “虽然残忍了点,对未来文明也没有推动作用,不过还是有历史价值的。” “说到底,你们这群人就是想看热闹而已。” “看热闹又碍着你了?这些贼人罪大恶极,不亲眼看着他们被剐刑,就不解气!” …… 于是,支持直播剐刑的未来人和反对者又吵起来了。 为了直播效果,顾迟意不得不往前走,走到那首领附近。温良玉也看到了顾迟意,眉头微微蹙了蹙,似是不太赞同他挤到人群前面来。 “杀了他!”又是一声怒吼,随后,所有人跟着吼起来了。 眼看台下的人群情激愤,贼人首领面若死灰,恨不得晕死过去。 看了这群流民干的事情后,顾迟意对他们仅存的一丝同情心也都消失了。像这种人,唯有剐刑才能让他感到解气,只因这群人干的事情着实残忍。 不过,这不代表他喜欢观看这场刑罚。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看一场剐刑,光是看看就让他脊背发凉。 “剐刑,又称凌迟……”顾迟意缓缓道。 眼前的刽子手老练地用渔网缠住贼首赤-裸着的身体,然后猛拍贼犯的心脏,然后用刀割下他左胸的第一块肉,抛向了空中。 “第一刀——”刽子手的徒弟高声报数。 顾迟意自然是对这些刑罚颇有了解,只是当时也当作是看普通书本那样,看过后便没再深入研究下去了。现在,那些书上的字眼却深深地印入了脑海里,让他不自觉地想起来了。 “第一刀,敬上天。之所以拍胸,是为了让犯人受到惊吓,心脏收缩,血液循环减缓……”顾迟意道。 那个贼首疼得直哆嗦,眼泪都流出来了。顾迟意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么个怂包也敢造-反。 直播间很多人发出了一阵作呕声—— “要吐了,实在是太残忍了!” “感觉那刀就好像刮在自己身上!” “强烈抗议,已经向光腚局投诉了!” …… 又是一刀,随着刽子手徒弟的报数,顾迟意道:“第二刀,敬大地。” 再一刀,顾迟意道:“第三刀,敬鬼神。” 三刀下去,鲜血淋漓,顾迟意都有些恶心了。 然而,周围群情激愤,连声叫好。 顾迟意皱起了眉头,看着身边几个小萝卜头,几个孩子都一脸苦巴巴的表情,好像很不舒服。 他心里叹了口气,这笔打赏不要也罢,便对几个孩子轻声道:“大丫,你带几个弟弟回去吧!” 大丫看了看一脸肃色的顾迟意,轻轻拉了拉几个弟弟妹妹的衣袖:“咱们先走吧!” 这些孩子看到这么残忍的事情,自己都觉得疼,所以都跟着大丫走了。临走时,他们还问顾迟意:“大哥,你要不要一起走?” 顾迟意摇摇头,自己一家人都走了的话,只怕回头跟村里人不好交代。为了表示自己的态度,怎么都得留下一个人。 几个孩子便跟着大丫回家了。 这个贼首一开始还有力气叫唤,等剐了三千来刀后,他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如果不是因为疼痛引起的表情以及跳动着的心脏,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是否还活着。 整个过程,顾迟意都闭紧嘴巴,死死盯着这场行刑。 直播间有人在催促了—— “顾教授,不是说好了要介绍吗,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太残忍了!顾教授被吓到了吧!” “看来准备好的星币是派不上用场了。” “打赏顾教授一万星币!为顾教授的人性高歌。” …… 直播间粉黑又在吵架了。顾迟意甚至觉得,这群未来人似是无所事事,每天都在找乐子。 最后,那个贼首被割了四千刀后,还没死。温良玉没有理睬他,放着他在那边慢慢流血至死。他的眼神扫过台下的村民,从未见过这些村民会流露出这么疯狂的神色。 接下来,又是几个被活捉的贼人,每个人都吓得痛哭流涕,就差跪地求饶。温良玉神色不变,淡漠地看着这些人。 凡是动摇大梁朝根本的人都该死! 温良玉的视线扫到了台下的顾迟意,只见顾迟意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便吩咐英招下去将顾迟意带走。 这种场景,还是不要让顾迟意观看了,温良玉如是想着。 英招悄悄地走到了顾迟意身边,朝他示意了一下,然后将他拉到一边去:“顾公子,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顾迟意摇了摇头,感激道:“多谢关心。” 英招这才说:“是公子吩咐的。” 顾迟意看了眼台上的温良玉,他正一脸肃色地主持着这场刑罚。 “不用了,我可以撑得住。”顾迟意说。 这场刑罚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台下的人站了一整个白天,却没有人散去吃饭喝水。 到了傍晚,这群人全都处理完毕,大家才回去略作休息。其实,这些人家里头的粮食都被抢得差不多了,能吃的也不算太多,有的人家甚至连一颗米都没有。 然而,这种时候,谁又会借米给人家呢! 顾迟意刚要随着人群散去的时候,小花姑娘忽然冲到了顾迟意面前,狰狞着脸,吼着:“为什么整个村子只有你们家得到了消息,你们是不是跟那群贼人一伙儿的!” 顾迟意怔了下,只见一个男子粗鲁地扯着老四他们来到了这里。 他皱起了眉头:“老四,我不是让你们回家吗?” “回家?呵呵……”小花扬着头,露出一丝阴毒的笑容,“大丫告诉我们,是温公子的人带你们离开的,难道温公子和你跟那伙贼人一起的?” 顾迟意皱起眉头,看向了大丫。大丫正忐忑不安地揪着衣角,见顾迟意责怪的眼神投过来,她忙解释道:“他们抓到了老四,要、要我们说清楚的。” 老四到底没见过这种阵仗,眼泪无声地掉落着,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你想干什么?”顾迟意看向小花姑娘,冷冷问。 “你们该死!”小花嘶声力竭道,“为什么不告诉整个村子的人,如果、如果你们不那么自私的话,我爹娘就不会死!都是你们害的!” “我们也是从山上逃走的,”顾迟意冷冷道,“你莫要血口喷人,否则我手里的刀可是不客气的。” “你敢!”那几个拖着老四他们的男人激动道。 顾迟意朝着小花姑娘走去,一步一步逼近,小花姑娘这才脸露惊恐之色,慢慢后退。 “够了!”村子里的一个长辈出声道,“温公子和顾家跟我们一起住了那么久,他们是什么人,我们还不了解?” 有些人倒是冷哼一声:“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几个曾经受惠于温良玉的人顿时不干了,破口大骂:“那你倒是拿出顾家和温公子与贼人勾结的证据,否则我们就告到衙门那里去,看他们会不会割了你们的舌头,别忘了林婶的下场!” 提起林婶,这些人才闭上嘴,不安地看了温良玉一眼,只见温良玉脸色冷冷的,看得出他很是不虞。 虽然仇恨绕在这些人心头,但是大家还没蠢到像小花姑娘一样直指温良玉。 “今日之事若是再让我听到一丝风声,别说迟意的刀,就是我的刀也是不客气的,”温良玉冷冷道,“快滚,别碍我的眼!” 虽然他这话说得嚣张,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确实有这个本事。 等这些人走光了,温良玉才看向顾迟意,关心地问:“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顾迟意摇头道:“谢谢大哥,不碍事的。” 说着,他便摸了摸老四的脑袋,头疼地看着他。 温良玉的视线跟着转移到老四身上,然后道:“想当将军的人是不哭泣的,爱哭可当不了将军。” 老四这才打了个嗝,擦擦眼泪,眼巴巴地看着温良玉:“我、我想当将军,打跑那些欺负我们的坏人。” 大丫有些不安地上来解释:“大哥,都怪我,是我不好……” “不关你的事,是那些人太过分了,”顾迟意生气道,“这群渣滓居然拿老四来威胁你。” 大丫脸上的不安这才少了几分。 “不过,到底是谁告的密?”顾迟意疑惑道,“英招保护我们离开,只有我们顾家和英招他们知道。”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不妥。对他而言,顾家自然是没问题的,那么这话的意思无亚于在怀疑温良玉的人。 “应该不是我们的人,几个孩子也很乖不会说出去,你们出去的时候,有遇到什么人吗?”温良玉问。 “报告将军,我们没遇到什么人。” “算了,这事暂且略过不提。”温良玉不会纠结在这一点。 这场灾难过后,村子一下子少了一大半人,有许多屋子是空着的,不知道主人是逃走了呢,还是被杀死了。 顾迟意总觉得这场灾难后,大家原本淳朴的性子变得充满了戾气起来。由于出了之前的事情,几个孩子都乖乖坐在椅子上,低头吃着米饭。 顾迟意正在屋子里,和温良玉谈话。 “决定了吗?”温良玉道,“去不去京城?” 顾迟意苦笑一声说:“这个地方恐怕是不太适合我们呆下去了。” 这些日子,村里人总是拿怪怪的眼神看着他们,那眼神里的内容可复杂了,说不出是仇恨还是其他的什么意味。英招派人保护他们是事实,这些人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将顾家当作倾泻口。 为什么你不通知大家,为什么你的军队来得如此之晚,为什么……无数个为什么让这些存活下来的人内心好受了一些。 顾迟意收拾得很快,他们要搬家了,这座屋子则是打算留着,其实就算卖大概也卖不出去,这里地广人少,顾家的房子又建得不错,没人支付得起那么一大笔钱。 一个月后,梁朝收到了来自吴国的消息,一群流民穿过重重山林,进入了吴国的国境,屠杀吴国国境村民数百人。流民的势力如同滚雪球那般越滚越大,居然聚起了近千人。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学之前的游击战,来对付吴国。 收到这个消息的温良玉很满意,上书时便提及了献计的白山县县令陆夏行。不多时,陆夏行便获得了赏赐,并且提为参军。 虽然温良玉打算跟着顾迟意离开,但是纸坊还是继续运转着。新任的管事宋宝对纸坊的各个流程了如指掌,而且也一直忠心耿耿,所以温良玉便将整个纸坊交给了他。 顾迟意临走时,村子里只有十来户交好的人家出来相送。一路送到了村口,温良玉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前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送行的村民们:“你们不必再送了,我们走了。还有,照顾好纸坊,别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宋宝连连点头:“放心,温公子,我会打理好一切,等你回来的。” 在九月初,迎着热辣辣的日头,顾迟意再次出发,前往京城。 此时,直播间很是热闹—— “终于要换地图了,顾教授。” “恭喜顾教授,贺喜顾教授!” “打赏一百星币!” “打赏一千星币!” ……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手误了,是王爷,不是殿下_(:з」∠)_设定里,温良玉他老爹早就死了。 第36章 皇上赏赐 招财看着自己的几个淘气儿女, 再过不久,这些长大的儿女也该离开狼群, 去占领其他领地了。 昨晚,自己带领狼群,赶走了附近的敌对狼群, 并且吸收了对方的母狼,现在, 狼群已经扩大到三四十头狼了。 他能察觉到附近有狼在蠢蠢欲动,试图想要打败它获得狼王的地位。 狼王啊!招财忽然想起了之前被自己打败的那头狼王,年老的它最后不得不离开狼群。 生性好自由的招财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主人, 顾家, 那里, 永远都会有它的一个位置。 还是离开吧, 招财想着,一跃跃上了一块高石之上,仰天发出了一阵狼嚎声。它是一条最普通不过的狗,是父亲给予了它狼的血脉, 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才会在狼群中争得一块位置。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招财不想再跟挑战者厮杀了,向往着更遥远地方的招财轻快地朝着顾家方向去了。 顾迟意微微阖眼, 这时候,他忽然听得了后面一阵狼嚎声伴随着呜呜呜的声音。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顾迟意也睁大眼, 立马探出头来,跳下了马车,然后看到了马车后面站着一条气喘吁吁直吐舌头的大狗。 “招、招财!”顾迟意瞪大眼,朝着招财跑过去了。 招财累得趴在地上,只能呜呜呜地回应着顾迟意。 顾迟意看到了白色的沙地上,一点点红梅正在绽放着。随后,他才意识到那是血迹。 他朝招财奔了过去,低头检查着招财,只见招财的四只脚都是血淋淋的,想来是一路跑过来找他们的。 多么聪明的招财啊!顾迟意感慨一声。 招财回到了顾家,没有见到顾家人,这才一路循着顾家人留下来的微弱气味寻得顾家人的位置。 温良玉也牵着自己的马过来了,见是招财,不由得赞了声:“顾弟,你这狗当真是聪慧似人啊!” 顾迟意心里也有几分骄傲,然后更多的是心疼。他抱起招财,招财跟第一次被他抱去疗伤那般,一动不动地任顾迟意抱着。 只是,这一年,招财将自己养得又高又壮的,分量沉了不少。顾迟意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招财抱上了马车。 马车又开始行走了,顾迟意掏出随身水囊,给招财洗去了足底肉垫上的沙粒和灰尘,然后才洒上止血药,再包扎好。 招财不停地舔着顾迟意的手,呜呜呜地以示亲热。 几个孩子也从另一辆马车挤了过来,纷纷拿手摸着招财的脑袋,招财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任几个孩子折腾着。 “好了,招财累了,该休息了,你们得回马车了。”顾迟意严肃道。 几个孩子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马车,老四嘀咕一声:“招财,等到了京城,我再跟你玩。” 招财没有回应,只是舔了舔他的手。 几个孩子离开这辆马车后,车厢才不那么拥挤。 顾迟意看着趴在地上的招财,心里满是疑惑:“招财,你是不是被赶出来了?” 招财没有回应他。 “或者是自己离开狼群的?”顾迟意自言自语道。 可惜,招财也不会回答这些问题。 现在的招财又疲又累的,很快就进入了睡梦中了。 任顾迟意再猜,也猜不出招财是如此聪明,竟然独自离开狼群跑来找顾家人了。 后吴村离大梁朝京都上京并不算太远,坐马车坐了十来天就到了。 这还是孩子们第一次离开后吴村,他们最远所抵达的地方也不过是白山县,然而,白山县比起帝京,那自然是无法比拟的。 虽然官道沿途都是树木,但是孩子们却看得啧啧称奇,时不时惊呼着,将自己看到的比较特别的植物指给别的小萝卜头看。 顾迟意独自坐着一辆马车,和招财一起。这也是这具身体第一次出远门,跟几个小萝卜头一样。 温良玉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腰板挺得直直的。顾迟意知道他身份不一般,有心让他一起坐马车,被拒绝了。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温良玉回答道。既然对方不坐马车,顾迟意也就没有再提出来了。 临走时,顾迟意家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来得及处理,所养的鸡鸭都被他做成了可以保存得更久的肉干。由于马车带着被褥衣物等东西,在温良玉的建议下,家里的一些大米则是发给了跟顾家交好的人家。 顾迟意总觉得有些忐忑,他觉得温良玉让自己进京的意图似乎不是那么的纯粹。 他不知道的是,他离开的当天,隔壁后搬来的那户邻居也跟着上路了。 今天从驿馆出来时,温良玉难得地进入顾迟意的马车,跟他挤在一辆马车上。招财的四足已经好多了,可以看到结痂的伤疤了,可以下地走路了。这几天,温良玉总是用大块肉犒劳招财,毕竟它可是杀贼人的功臣之一。 温良玉对顾迟意许诺了,等回到了京城,必定向圣上申请,给招财一个御赐狗牌,以此嘉奖它在杀贼人一役中的功劳。 顾迟意大喜,这也意味着,日后招财得到了这个狗牌,在京城中行走,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将它当作野狗打死了吃。 看得出来,温良玉真的很喜欢招财这条狗,可惜顾迟意没办法割爱,招财对顾迟意很信任,顾迟意和其他小萝卜头同样也很喜欢招财。 十多天后,顾迟意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官道上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他们看到了遥远的城门,上书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上京。城门口有穿戴整齐的守城士兵,比起白山县看来,倒是正规多了。温良玉带着顾迟意进入城门的时候,守城士兵不禁唤了声王爷,忙毕恭毕敬地退让到一边。 在顾家一家人震惊的眼神中,温良玉下了马,然后对那个守城士兵道:“搜一下马车吧,这是你们的职责。” 那个守城士兵忙点头,去查探温良玉带来的马车以及几个大柜子了,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认真检查过后,守城士兵才点头:“没问题的,王爷。” 这时,又有一辆马车打算驶出城门,却被守城士兵拦住了。 马车车夫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可知我们马车里的人是谁?” 顾迟意听到这声音,便忍不住转头看去,谁啊,这么嚣张,连温良玉这么大的来头都对守城士兵客客气气的。 谁知那守城士兵坚持不让,车夫扬起马鞭就要抽打这不识相的士兵。谁知温良玉冷眼看着这辆马车,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时,马车里传来了一个娇柔的声音:“住手!” 随后,一个柔弱的身姿出现在所有人眼前,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下了车,朝着温良玉走来:“见过王爷。” 温良玉面无表情道:“威远侯是该管管自己的下人,圣上有令,凡进出城者,须得检查,威远侯这是打算抗命不遵?” 那女子似是被吓到了,半晌过后才回过神来:“是小女子的不是,这下人初来侯府,还不知规矩,回头必定教训一番。” 温良玉瞥了她一眼,转头对顾迟意道:“走吧!” 一边看热闹的顾家这才重上马车,跟着温良玉走了。温良玉就这么不客气地将那女子抛在身后,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情。 几个孩子的心情很激动,老四最开心,原来温夫子是将军,那么这不就意味着他说的话应该会实现,以后自己也会是将军? 其他的孩子中则是看得目不暇接,连连惊呼,京城热闹至极,应有尽有,所以几个孩子巴不得下马车,好好逛一番。 温良玉一路送着顾迟意一行人抵达客栈,又道:“你们暂且落脚此处,过后会有人来找你们,这是信物。” 说着,温良玉取出一块小小的玉佩,上有一个小小的玉字。顾迟意仔细地看了一眼,温良玉又将玉佩收了回去:“只有持有这块玉佩的人来了,你们才可以跟着走,别被其他人骗了。” 顾迟意点头应是。 然后,顾家一家人欲言又止地看着温良玉,老四童言无忌道:“温夫子,你真的是大将军吗?” 这句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温良玉无奈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是等我进宫面圣后,会跟你们好好谈的。” 顾迟意原以为会等很久,没想到温良玉吩咐的人动作挺快的,下午就来了。对方是个肥胖的管事,穿着一身质地不错的衣服,不停地拿袖子擦着额头的汗,可见对方是热得慌。 “我姓沈,叫我沈管事便是了,”沈管事客客气气道,“这是玉佩,温公子请我带你们前往住所。” 顾迟意点点头,跟着这人前往住所,没想到,他带着他们到了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也就是最大的一家店铺——墨斋。 “住所就在店铺之后。”沈管事一边介绍,一边将顾迟意等人迎了进去。 顾迟意没想到这座屋子会这么大,而且,不用他们动手,沈管事就吩咐店里的伙计将东西搬到后院去。大丫也不客气,指挥着搬东西的伙计将东西放在哪里,又跟顾迟意商量好每个人都住在哪里。 大丫跟三丫住一起,二娃跟老四住一起,顾迟意则是单独住一个院子。 等一切都忙活好了,沈管事才询问顾迟意:“要不要再找几个下人?” 顾迟意想了想,这时大丫道:“大哥,我看不用了吧!” 大丫的心思很简单,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在家里做惯了活,到这里也是一样的,何必再多花一分钱呢! 顾迟意见大丫这么说了,便道:“多谢沈管事了,暂时不用了。” 接着,他又问:“那么,我在这里需要做什么呢?” 沈管事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明天王爷会亲自过来,安排事务。” 见他这么说,顾迟意就没有其他问题了。 沈管事见他没有其他问题,就告辞了。 顾迟意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了解到这里的一切。前面的门面房卖的是笔墨纸砚,纸卖的是顾迟意所献出来的竹纸,整个京城,独此一家,且价格不菲。为此,店铺里时有贵客往来。 看起来,墨斋的生意极其不错。 伙计是京城本地人,无需住宿,所以后院一直都没住人。但是,时有人打扫,所以顾迟意一家搬进来,看到的屋子都很干净。 很快就到了傍晚,伙计下班的时间了,顾迟意一家在旁边的小店里吃了碗阳春面。即便顾迟意现在有钱,大丫还是心疼得很,这里的物价比起白山县的物价,可是贵上许多许多了。于是,大丫暗暗下决心,以后能少在外面吃就尽量少在外面吃。 到了晚上,顾迟意一家子早早就入睡了。这一天真的是太疲累了,一直坐在马车上,腿脚也不能伸展,睡也睡不好。 招财趴在顾迟意的床边,懒洋洋地甩着尾巴。顾迟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招财的毛,手指触及到光秃处,他都觉得有些心疼招财。 直播间里,大家开始在讨论了—— “原来这就是京城啊!” “顾教授,明天有空,好好出去逛逛呗!” “好想有只像招财一样的狼狗啊!” “自从人类离开了地球,确实带走了不少生物胚胎,然而,当时狼的胚胎很难取到,所以没有带走,已经在漫长的文明中失去了。现在,我们只能在传说中见到狼的身影。” “最讨厌动不动就掉书袋的人!” “呵呵呵,那怎么不讨厌顾教授啊?” …… 顾迟意微微一笑,听着外面传来的更夫敲梆声一声一声传入耳里:“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这才合眼睡去。 次日一大早,顾家人就起来了。外面传来了小贩的吆喝声:“卖水咯,卖水——” 几个孩子有些新奇地跑到门口,去看卖水的。要知道,在后吴村,大家可不缺水,更别提有卖水的。 也只有京城这种大城市,才有卖水的人。毕竟,这里不可能人人的屋子都能打出一口井的。于是,这也催生了一个新的职业——卖水人。 伙计跟顾迟意客气地打了声招呼,然后聊起天来。 这个伙计很是圆滑,处处周到体贴,很会看眼色。从昨天沈管事亲自来安排顾迟意一家人,他就知道这一家人恐怕是王爷特别照顾的人,所以对顾家很是客气,然而却也不低声下气。 早饭过后,温良玉便来了,还带来了一个铁打的狗牌。本来,圣上是打算用玉或者金子制成狗牌的,温良玉却是极力反对。带着这么个宝贝出去,又是一条狗,为了钱,有些人什么都干得出来,说不定招财连命都会因此丢失的,还不如用相对不值钱的铁来打个狗牌呢! 看着亮晶晶的狗牌,上书招财二字,旁边附着一排小字——景德皇帝特赐。 顾家一家人欢欢喜喜地看着这块铁牌,虽然除了老四外,其他孩子根本就看不懂上面的字,但是大家还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顾迟意小心翼翼地将狗牌挂在招财身上,招财有些不习惯地晃动着大脑袋,似乎觉得很不舒服。 “乖,过一段时间就习惯了。”顾迟意摸摸招财的大脑袋。 温良玉接着道:“我跟皇上提起了你,皇上说,日后待他有空,会召你们家同招财一起入宫面圣。” 顾迟意愣了下,似是根本没想到皇上如此重视这件事情,便道:“这是顾家的荣幸。” 然后,温良玉突然叹了口气。 顾迟意愣了下,问:“大哥,为什么叹气?” 温良玉说:“我一直瞒着你们我的身份,你不介意吗?” 顾迟意听了,忍不住笑了声:“大哥太小看小弟了,英雄莫问出处。” 温良玉击掌道:“好一个英雄不问出处,顾弟果然潇洒!” 虽是这么说,温良玉还是向顾迟意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他跟当今皇帝是胞兄弟,是当今太后的第二个儿子,名为颜良意。至于为何出现在后吴村,这是军事机密,不可说不可说。 顾迟意也没追问那么多,知道对方是王爷,就够了。 见顾迟意没有追问什么,颜良意很是高兴。高兴的是,顾家一家子虽然在惊叹自己的权势地位时,却没有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顾父果然将这一家子教导得很好,只可惜英雄早逝。 紧接着,顾迟意将几个小萝卜头都赶回他们的屋子,自己跟颜良意谈起了正事。 颜良意身为将军的同时,手上同时掌握着大量的商铺。但是,顾迟意有些不解的是,即便是同胞兄弟,这个皇上给颜良意的权利也太大了吧? 要知道,光是竹纸一项,颜良意年入就有万两。手上有兵,又有钱,难道就不怕颜良意造反吗? 当然,他也只是心里想一想,并没有蠢到将这话说出口来。 颜良意的意思是打算在京城附近种竹子,上京虽然没有竹子,但是可以从南方引进。至于纸坊的建造等事务,颜良意还是打算交给顾迟意的。而且,颜良意还打算开一家酒肆,专门卖红曲酒。 至于合作方法,顾迟意出方子,颜良意出钱。 让顾迟意感到不解的是,颜良意对赚钱一道似乎额外的热衷。他是个王爷,又不缺吃少喝的,怎么会那么爱钱呢! 想到这里,顾迟意有些好笑了,自己不也爱钱嘛,钱这东西谁不喜欢? 两人敲定了一些事宜,颜良意当场给了顾迟意一千两钞票,让他跟着沈管事去办理相关事宜。在纸坊建好之前,颜良意是不会离开京城的。 并命沈管事,日后自己不在京的时候,账本全都由顾迟意过目,一切听从他的吩咐。 沈管事心里大惊,一向笑呵呵的面具也禁不住破裂了:“王、王爷……这恐怕不妥……” 颜良意皱了皱眉,反问:“有何不妥?” 沈管事心里一咯噔,低着脑袋:“不,是属下多心了。” 颜良意瞥了他一眼:“你们不要欺顾迟意脸生年纪小,若是他要辞退你们,我也是不会过问的。” 沈管事脊背一凉,忙道:“属下必定办好顾公子吩咐的一切事务。” 颜良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下去吧,也敲打敲打一下其他人,明白吗?” 沈管事忙不迭地应是,满头大汗地离去了。 招财现在的小日子不要太舒服了,它每天的事情就是四处溜达。圣上赏赐狗牌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传了出去,现在招财走到哪里都会被围观。 每天,招财早饭后就出门了,从东街晃到西街,又从西街晃回家,刚刚好赶上午饭时间。每天投喂招财的人也很多,然而,招财是一条极其机灵的狗,从不吃外面的饭食,因此想来也没人能毒得死它。 一个传说悄悄地传了开来,都说招财是一条勇杀贼人的狗,天生拥有狼的血统,因此圣上才特赐牌子。对这条狗,很多人更多的是敬畏,但是也有的人起了贪婪之心。 招财频繁出入墨斋,于是,很多人便知道了,原来这是墨斋的狗。 自打有人知道招财是顾迟意的狗后,墨斋就热闹了,不断有家大业大的贵族上门来,点名要见顾迟意。 这不,今天就上门了一个颐指气使的公子哥。 第37章 进宫面圣 “告诉你, 爷看中你家的狗是你的荣幸!”那个带着一大堆随从的公子哥大声囔囔着。 顾迟意挺无语的,难道京城的人都不知道这店是颜良意的店铺?居然还有敢上门闹事的。 瞥了一眼伙计, 伙计立刻笑眯眯地迎了上去道:“这位公子爷是……” 那个公子哥扬着头,高傲道:“我是威远侯的人。” 见对方这么快就交底了,顾迟意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跟威远侯有仇, 假扮他的人来挑拨离间的。 顾迟意才来京中不久,对京中的情况并不了解, 他看了一眼伙计。伙计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不耐,随后这伙计又堆起了笑容:“不好意思,这狗是我们东家的, 小的也做不了主啊!” “那就让你家东家出来, 我和他好好谈谈。” 招财走到了顾迟意身边, 温柔地蹭了蹭他的裤腿, 然后跟顾迟意一样,盯着眼前这个公子爷。似是察觉到对方满满的恶意,招财冲着他凶狠地汪汪汪叫了几声。 这时,一个人凑在公子爷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什么话, 那公子爷眼睛顿时亮起来了:“顾迟意……这狗是你的吧?难道你就是这里的东家?” 公子爷眯起眼,打量着顾迟意, 心里飞速地搜索着哪个世家哪个权贵家有这号人。 没有印象,没有! 一直以来, 墨斋都没人来惹,只因背后那神秘的东家从不露面,大家以为这家店的东家至少也是有来头的, 所以都按住蠢蠢欲动的心,不敢来招惹这一家店。 竹纸带来的暴利,京城中的人都有目共睹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哪里不知道这是一项赚钱的项目。 公子爷的心急剧跳动起来了如果这个少年是东家的话,那就意味着这家墨斋说不定真的没有什么凭靠,那逼对方拿出竹纸秘方也是有可能的。 这时候,招财已经完全被公子爷抛在脑后了。 顾迟意哪里看不出这人眼中的贪婪,心道,又是一个蠢货。然后,他出面解释:“我不是这里的东家,我也只是个伙计。” 公子爷已经陷入了自己的猜测中拔不出来了,心里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眼前这少年说不定真的是东家。 顾迟意哪里猜不出他的想法,他叹了口气,这个笨蛋就不会想想,招财也不过是一条普通的狗,却能让圣上额外青睐,自家的背景也很硬的,好不好! “咳咳咳,”公子爷心里已经有了计策,便清了清嗓子,“你这狗卖不卖?” 顾迟意摇摇头:“不卖。” “如果我出一千两,你肯不肯卖?” 顾迟意厌恶地看着这人,此时,店铺附近围观者众多,这个公子爷一说要卖一千两的时候,周边人都倒抽了一口气。随后,各种狂热的目光都投在了招财身上。 招财有些不安地摇了摇尾巴,不过,它还是乖乖坐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怀好意的人,似乎随时都会扑上去咬他一口。 “那算了,如果我能得到这条狗,我愿意出一千两买下这条狗!”公子爷又提高了声音。 想来,过了今天,这条狗的身价就会狂涨。顾迟意心里有些怒了,他这么一说,那么招财出去逛街,岂不是相当于一千两银子在闹市里晃荡,谁会不眼红! 顾迟意脸上露出了薄怒,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你要一千两买这狗?” 是颜大哥! 只见颜良意走进墨斋,看着眼前这个脸上神色嚣张的公子爷,冷呵一声:“你不过是威远侯的旁支亲戚,家境破落,不得不前来投奔威远侯,哪来的一千两银子购买我的狗?” 对方愣了下,似是没想到自己的底细会被查得一清二楚。 “你是谁?”公子爷直觉不妙,但还是强撑着架子,质问对方。 “我是谁与你何干!”颜良意不屑地看着他,“你不配知道我的姓名。” 颜良意的高傲比起眼前这个公子哥更是多了一分雅气,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 “来人,将他轰出去,这样的客人我们不欢迎。”颜良意满不在乎道。 说着,英招等人已经将这个所谓的公子爷架起来,连带着他带来的人一起扔出了店铺。这个狐假虎威的公子爷气得直跳脚:“有种就给我等着!” 说完,他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顾迟意无奈地看着颜良意:“颜大哥,这些日子,想找招财配种的人可真不少。” 颜良意笑了声:“招财有狼的血统,那些人都知道。” 说着,他伸出手就要去摸招财的脑袋,招财对着他咧着牙,试图随时都会不客气地咬上一口。顾迟意忙安抚招财:“招财,没事没事的,他是我的大哥,没有恶意的……” 招财被顾迟意摸得舒服了,慢慢合上眼,任颜良意抚摸着自己的大脑袋。 撸完招财的毛之后,颜良意接着说:“我来,是有事想找你的。” 顾迟意怔了下,问:“怎么了?” “再过几天,是太后寿诞,皇上邀请你和招财入宫。”颜良意笑着道。 “这不太好吧,”顾迟意皱起眉头,“招财再聪明,毕竟聪明不过人,万一要是发起狂来冲撞了贵人怎么办?” “哈哈哈,你放心,没关系的!”就算是贵人,现在除了皇上太后,哪个人还贵得过你啊,颜良意心里嘀咕一声。 虽然有颜良意的保证,但是顾迟意心里还是不大情愿,他也不喜欢出席这种场面,可对方是太后和皇上,自己不去的话会被扣个抗旨不遵,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哟! “对了,皇上说了,你不必花费心思准备礼物,他们就是看看你,看个好奇。”颜良意又补充道。 顾迟意心里有些讶异,不过还是点点头没有多问。或许,这个皇帝真的是个仁君,光看安居乐业的上京百姓就知道了。而且,景德皇帝在民间口碑不错,每每提起他,大家都是发自内心地赞颂,这里可没有道路以目的现象。 皇上不让自己准备礼物,是担心自己一介平民,没有闲钱准备礼物吧!顾迟意心道。 经过那日一闹,很多人立马就知道墨斋的背后靠山是王爷颜良意,只是究竟是颜良意在经营铺子,还是经营铺子的人与颜良意交好呢?不过,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没人敢动颜良意,除了皇上。 然而,皇上对自己这个胞弟向来放纵得很,很少加以训斥,那些想看热闹的人注定要失望了。 这几日,纸坊选定在非闹市区的一座房子里,那块地是平民居住区,颜良意动用权利将那块无主之地占了下来,开始动工造纸坊。 纸坊的规模比后吴村纸坊的规模还要大,而且纸坊面向的地区客户群也不一样。京中的纸坊主要是用来供京城读书人的,后吴村的纸坊主要是面向其他地区的读书人。 纸坊一开动,顾迟意就在准备招人手了。在这一方面,他人不生地不熟的,所以还是由颜良意亲自招人。 就这么忙活了三天后,颜良意亲自派马车,还遣了人将新做的衣服带来。那是一件看起来就非常高档的服装,摸上去,那质感非常柔软,不像家里头那些早就洗得硬邦邦的粗布麻衣。 想着要见皇上,所以颜良意才安排得这么隆重,顾迟意也只好多花了几分心思。不求表现出彩,但愿不要得罪皇上,以免牵连到颜良意。 颜良意本来是打算遣人给招财洗澡的,但是招财除了顾迟意,谁也不让碰。于是,顾迟意不得不亲自上阵,给招财洗刷刷。看到顾迟意后,招财才放松下来,被搓毛搓得都舒服地眯起眼来。 见顾迟意还有些地方没搓到,招财还特地转个身,让顾迟意搓毛,随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这狗真的是成精了。 伺候好招财后,顾迟意命令它不许乱滚动,只能在院子里兜风吹干毛,顾迟意才去换了颜良意准备的衣服。 至于马车,颜良意也准备好了,顾迟意和招财进入马车的时候,招财漫不经心地探出头,看着帘子外的街道。它的毛发被顾迟意用干毛巾擦得干干净净的,只是还有点湿。洗干净后的招财看起来更加的威风,只是光滑的皮毛有几处光秃,看起来有些惊心。 马车骨碌碌地走动了,招财趴在马车窗口,看着外面,时不时地汪汪叫了几声。 这马车一路畅行无阻,从宫门口进入,慢慢地走在宽阔的大道上。这座皇宫很大,马车走了约莫一刻钟,才走到一处宫殿外,那里早就停满了马车。 直播间的人早就兴奋得不得了—— “顾教授,算来算去,所有播主当中就你混得最好了。” “有一个播主穿成了皇族人士,结果第二天就因为被控造反,死翘翘了。” “喂,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顾教授行事很沉稳,没问题的!” …… 等到了皇宫,顾迟意才给招财带上狗链,招财很不习惯,一直在乱吼乱叫着。它是自由散漫惯了,如今带上狗链,自然是十分抗拒。 顾迟意不停地摸着它的脑袋,安抚它,好不容易才将招财安抚好。 这时,他忽然听得一声惨叫声:“谁允许你把一条畜生带进宫的!” 顾迟意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花容失色的女子脸色惨白地看着顾迟意:“你是哪家的,不知道本小姐最厌恶的就是狗吗?” 顾迟意好脾气道:“这条狗我用狗链牵着,不会咬你的。” 那女子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她是见惯上层人物,印象中并没有这号人物,于是冷笑一声:“本小姐就是不喜欢看到狗,要么将它打死,要么将它赶出去,你选一个吧!” 顾迟意对这个无理取闹的大小姐很是厌恶,明明招财用狗链绑着,又没有碍着她,还在那里唧唧歪歪的,顾迟意懒得理会她,站在那里一边逗招财一边等着颜良意。 见顾迟意完全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那个小姐皱起了眉头,看着一旁维护秩序的侍卫,道:“你们都瞎了眼吗,有人将狗带进宫,明显就是意图不轨,还不快将他拿下来!” 几个侍卫为难地看着那位大小姐,今天能进宫的,显然都是达官贵人,眼前这个大小姐他们认得,而另一张陌生面孔他们就不认得。 见几个侍卫真要过来,那个大小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添油加醋道:“那条狗最好处理掉!” 顾迟意真的怒了,他冷笑一声:“你们可睁大自己的狗眼,尤其是那位大小姐,我的狗脖子上可是带有圣上御赐的狗牌的!” 那个大小姐愣了下,然后疑惑地看了身边一个丫头一眼,然后那个丫头就凑在她耳边滴滴咕咕了几句,估计就是在给她家的大小姐科普。 那个大小姐是有事离京个把月,所以才不知道京城最近这件稀奇的大事。听完后,她狠狠地瞪了那个丫头一眼,似是在责怪她没有提前告知。随后,她见几个侍卫都不敢动手,便知道这个死丫头所说不假,便瞪了顾迟意一眼,气冲冲地走了。 顾迟意等了许久,没有等到颜良意,反而等来了一个太监。 那个公公非常恭敬地问:“您是……顾迟意?” 顾迟意心里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回答:“是的。” “请跟我来,”公公说了声,见顾迟意不太情愿,他只好又补充一句,“圣上要见你。” 顾迟意心里更疑惑了,随后又释然了,招财确实是一条不一样的狗,皇上心有好奇很正常,只是希望他不要想着将招财据为己有。想到这里,他有些忧心忡忡起来了。 在顾迟意担心的时候,那个公公带着顾迟意绕过千百回廊,最后才抵达一处宫殿,上书养心殿。 公公让顾迟意等在门外,然后进入禀告皇上了。 这一等便等了足足有一刻钟,招财不耐地吐了吐舌头,又想着四处溜达了。顾迟意只好将狗链的另一端牢牢地绑在自己的手上,不让招财走开。 过了好一会儿,那位公公才捏着嗓子道:“顾迟意,快来面圣。” 顾迟意跟着进入了养心殿正殿,才一进入屋子,便有一股清新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他头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 皇上坐在正中间的书案后的龙椅上等着顾迟意,下头还有颜良意,他正坐在一边。 顾迟意一看到那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壮年男子,便知道这是皇上,于是他学着戏剧里的人物叩头道:“草民顾迟意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迟意低着头,招财一进入屋子就趴在顾迟意身边,顾迟意牢牢地将手搭在招财的背上,生怕招财冲出去出什么意外。 上头的人沉默了许久,才道:“起来吧,抬起头来。” 顾迟意听这声音又年轻又温和,心里不由得多了分放心,看来这个皇上似乎不是那么难相处。他依言抬起头来,在皇上打量自己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着这个处于壮年的皇帝。这位皇帝的相貌可没有声音那般给人年轻的感觉,即便保养得很好,但是这位皇帝一头青丝还夹杂着不少白发,可见他为了这个国家鞠躬尽瘁劳心劳力。 皇帝长得跟颜良意很像,不愧是同胞兄弟。 景德皇帝细细地打量了顾迟意片刻后,才道:“朕打算出一万两银子,购买这条名为招财的狗,你愿不愿意?”皇上又接着道,“放心,朕不会逼迫你的。朕一言九鼎,说不会追究就不会追究。” 顾迟意头皮一紧,没想到担心的事情发生得这么快,虽然皇上这么说,但他还是马上跪下来,恳切道:“我照顾招财一段时日,它已经是我们顾家一员,自古以来,没有买卖家人的道理。” 景德皇帝认真地看着顾迟意片刻后,才说:“你真的不肯卖?一万两银子够你吃喝几辈子都不愁了。” 顾迟意还是摇头:“草民谢过皇上,并非草民不肯卖,而是卖不得,求皇上网开一面。” 景德皇帝接着说:“我听说有人出了一千两银子买这狗,你可是嫌少?现在,朕除了一万两银子,总该够了吧?” 顾迟意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即便是给我一座金山银山,草民也不会卖了视为家人的招财。” 景德皇帝想了想,说:“朕真的很喜欢这条狗,这样子,你想当什么官,尽管说,朕可以跟你交换。” 顾迟意低头道:“草民恐怕难堪大任,往皇上谅解。” 还是不同意。 顾迟意低着头,头顶上一片沉默,正在他等着这位皇帝发火的时候,景德皇帝轻不可闻地轻笑一声:“罢了,朕也觉得这狗聪慧,想让它易主,恐怕它都不情愿呢!朕可是听说了,这狗除了顾家人,别的人可都不让近身的。” 见皇上没有追究的意思,顾迟意叵叵直跳的心才微微松了下来,他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颜良意也松了口气,这个皇兄啊,真是喜欢折腾人。 皇上又跟顾迟意很亲热地闲聊两句,无非就是拉拉家常,问顾迟意家庭情况。 “你先前住哪里,家中有何人,你排行第几……” 顾迟意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跟皇上一见如故,越聊越起劲,甚至对天文地理历史等顾迟意也有所了解。 一番话谈下来,皇上对顾迟意非常非常的满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脸上已经笑开花了。 要不是有公公前来催促,估计皇上还想继续聊下去。可惜,今天是太后的寿诞,皇上必须得出席。 临走之前,在顾迟意的安抚下,皇上也撸了一把狗毛,十分满足道:“这狗,好狗,护主的狗!” 比起宫中养的京巴狗那一类狗,他更喜欢这种威武霸气的大狗。再看看招财身上的光秃处,一看就知道是跟猛兽厮杀留下来的疤痕,皇上更加的喜欢这头据说有狼血统的大狗。 “虽然朕买不下它,不过,朕想要它一只崽子,这样可以吗?”景德皇帝很好脾气地用商量口气询问着顾迟意。 这个请求顾迟意倒是无法拒绝,他撇了眼招财,叹口气:“它已经跟狼群中的母狼**过,产下几头狼崽子了。不知道,如今它是否还会看上其他母狗。” 皇上也不了解这种狗的习性,只好道:“那回头朕再问问百兽园的人。” 说完,他又撸了一把招财。 招财浑然不觉自己被这个奇怪的人抚毛意味着什么,它哼哼几声,懒洋洋地看着顾迟意。见顾迟意告别皇上后,往外走,招财也起身跟着顾迟意离开。 待顾迟意离开之后,一个年老的妇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两眼带泪地看着皇上:“可怜我儿啊,流落民间这么多年,苦了他!” 皇上脸上的笑意还未收起来:“母后,是不是皇弟,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我真的希望他能早日回来。” 提起这事,皇上和颜良意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其他事都好说,只除了这件事,唉!”皇上为难道,“儿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不好说,不好说,这话你们都说了几遍!”妇人有些发怒,不过随后她的头脑也清醒过来,以目前这三国鼎立的严峻形势,顾迟意确实无法回归皇家。 第38章 打脸啪啪 太后还要再说什么, 景德皇帝却道:“母后,稍安勿躁, 此事万万不得传出去。别忘了,皇陵那里还有另一个人……” 想到那人,太后立马闭紧嘴, 沉下脸,扫视了在场的几个公公。那几个公公被太后的视线扫到后, 便脊背窜过一丝凉意,全都瑟缩着脖子。 景德皇帝沉声喝道:“今日一事若是让朕在外面听到半点风声,你们几个要小心你们的脑袋了!” 几个公公忙跪下来表忠心:“奴才知道!奴才定会严防死守, 绝不说出去!” 景德皇帝看向太后, 太后没说什么。且不说留下来的都是景德皇帝的心腹, 他们总不能将这几个公公处理掉吧, 那样子外面的人肯定会猜忌的,难免将事情牵扯到顾迟意身上来。 天已经大黑了,宴会开始了,今天的主角太后和皇上总不能不出马。太后擦洗了一把脸, 让红肿的眼睛恢复一点,然后又施上粉黛, 走出去依旧是光鲜亮丽自信十足的太后。 只是,这一个晚上, 太后都有些漫不经心的,满心思都是顾迟意那张熟悉的脸。她和先帝相识于微末,对这张脸真的是太熟悉了。比起现任景德皇帝和王爷颜良意, 顾迟意更像年轻时候的先帝。 想到这里,太后便心疼得不得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外面吃了什么苦,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当时,听到那个许以之居然敢将顾迟意关起来的时候,她发了好大的火,就差没亲自上阵前往白山县了。 说起顾父,太后心里不是不怨的,可这些年也托了他的福,顾迟意才免去那一劫。太后漫不经心的表情只有景德皇帝一个人看到,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寿诞上,臣子们献完礼物之后,便是各个大家闺秀施展拳脚的时候了。 一时之间,吹箫的吹箫,弹琴的弹琴,跳舞的跳舞,画画的画画……其中最出彩的便是威远侯家的嫡女陈婉婉。 她的一席舞跳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她,再也挪不开来了。太后这才微微露出点微笑,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这时候,一个公公凑在太后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太后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待陈婉婉跳完舞时,一直点头肯定的太后突然出声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陈婉婉,哀家听说你讨厌狗?” 陈婉婉怔了下,像是傻住了,完全没意料到太后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随后,她兴奋起来了,连太后都记得自己极度厌恶狗,想来太后对自己是放在心上的,那意味着……她不禁心神荡漾起来了。 太后哼了一声:“你这舞轻浮不堪,日后还是别再跳了。” 这句话于陈婉婉来说,无亚于晴天霹雳,让她顿时傻住了,脑中唯有轻浮不堪这四个字在不断回响着。 良久,一个婢女奉命将陈婉婉拉下场,陈婉婉才哭出来了。有太后今日这四个字,她陈婉婉日后是别想再找个好人家了。 陈婉婉被那婢女一路带到了她家马车上,等坐在了马车上,她才嘶声大哭起来,毫不顾自己的形象。 刚刚太后那话在众人间掀起了滔天大浪,所有人都在揣度着太后这一举动的意思。威远侯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似的,可他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有出言说什么。 场面顿时有些冷场了,太后抚了抚太阳穴,道:“哀家累了,你们继续,别让哀家扫了你们的兴。” 百官忙跪地称不敢,太后挥挥手,起身就回自己的宫殿了,留下心里很是讶异的景德皇帝以及众臣。 太后回到宫殿时,皇帝也随后跟来了,他很担心自己的母亲。这些年,他一再忍让威远侯,太后也是知道的。这时候,太后不顾会跟威远侯撕破面子,也要让那陈家嫡女身败名裂,着实有些奇怪。 挥退众人,只留下心腹后,太后大怒:“那陈婉婉不过是一个贱民,居然也敢当众侮辱我皇儿!” 景德皇帝还有些摸不着头,太后便简单地和他说了两句。随后,景德皇帝也勃然大怒:“这个陈婉婉,真是胆大包天!” 随后,太后强忍怒气,眼泪又掉落下来了:“我可怜的皇儿,连个女人都敢欺侮他……” 景德皇帝顾不上生气,忙安抚太后:“他日,朕必将统一天下,恢复我梁国荣光。届时,我们就可以将皇弟的真实身份公示于众了。” 太后抹了抹泪,点点头,满含辛酸道:“只是,苦了我儿。” 景德皇帝略一沉思,道:“夜已晚了,母后先休息吧!” 等离开太后宫殿后,颜良意早已在景德皇帝批奏折的书房里等着他了。 此时的颜王爷正懒散地斜坐在椅子上,微微合眼,似是在休息。 “怎么,好好的王爷府不住,要跑到我这里来。”景德皇帝道。 颜良意睁开眼,问:“母后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迟意的缘故?” 景德皇帝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敏感。” 颜良意苦笑地说:“现在除了迟意的事情,恐怕没有什么事情会让母后这么失态了。” 景德皇帝哼了一声。 颜良意接着说:“纸坊我已经差不多全权交给迟意了,相信他会做得比我好。” “你倒是会偷懒。”提到顾迟意,景德皇帝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颜良意无奈道:“皇兄,我又要忙军务,又要忙你的私库,实在是分-身无术啊!” 颜良意此生最大的梦想是做个闲散王爷,闲云野鹤的,然而景德皇帝可不干,颜良意又放心不下这个皇兄,于是只好每天劳心劳力地干一大堆活。 现在,有了个顾迟意,颜良意可高兴坏了,将一大堆事情直接甩给了他。 景德皇帝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却也不点破,他还在考验顾迟意的人品。第一,必须得确定顾迟意不是敌国派来的。第二,必须得确定这个弟弟确实人品过得了关。 现在景德皇帝已经被这一堆国务搞得快忙晕了,可不希望再来一个拖后腿的。如果对方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眼界狭隘的平民,那就让这个弟弟一辈子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大不了自己找个机会赏他一堆金银,够他一辈子享福就够了。 然而,那天两人的谈论让景德皇帝很是惊喜。没想到,这个弟弟不仅见识过人,而且眼界还远比他这个皇帝要开阔。 话说回来,景德皇帝很细心,没有真的让顾迟意留下来吃吃喝喝,而是让颜良意遣人将顾迟意带回家去。毕竟,让一个平民跟百官同席,顾迟意肯定会引起那些人的关注。 顾迟意被一个引路的公公带到了颜良意的马车附近,然后他吃力地抱着招财上了马车。 “说真的,招财,你真的得减肥了,太重了。”顾迟意抱怨道。 招财看了他一眼,吭哧吭哧的,趴在一边不理他。今天招财是真的生气了,顾迟意居然给自己拴上链子!要知道,它招财大爷一向是自由惯了,哪里会被一条绳子牵制了。 见招财不理睬自己,顾迟意只好给它松了链子,说:“知道你不随便咬人,可是今天就怕出意外,你我脑袋不保啊!” 招财见他给自己松了链子,这才伸出舌头舔了舔顾迟意的手。 顾迟意很无奈,起先他是有打算将招财绑在家里头的,可是招财自小便是一条野狗,野惯了的,对绳子百般抗拒,甚至绝食。看在它不随便咬人的份上,顾迟意只好松了链子,放任它自由的放飞自我。 得到解放了的招财兴高采烈地趴在车窗上,时不时汪汪汪地叫了几声。顾迟意有些搞不懂了,现在天很黑,外面的商店早就关了,看过去黑乎乎一片,也不知道这条狗大爷究竟在看什么看得那么稀奇。 不多时,车便驶入了市中心,来到了墨斋。墨斋的门缝还漏出点黄色的光芒,想来里头有人未睡。 顾迟意下了马车,敲了敲墨斋的门,门里头传来了桌椅被拖拉开的声音,似是有人站了起来。这时,一个欢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哥!” 顾迟意笑着回答:“是我。” 门被从里头打开了,大丫探出脑袋,见到顾迟意,忙将他让进屋。 然后,几个孩子都围了过来,显然是都没睡,都在等顾迟意。 “怎么都不睡觉,不是说过,今晚可能会晚回来,不用等我的吗?”顾迟意有些责备道。 这几个孩子,其中的老四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可还是强撑着。 “我们都不放心,大哥,你饿不饿,锅里还有剩菜,我去给你热一热?”大丫忙转移话题。 顾迟意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叹了口气,这个皇帝真不靠谱,连吃的都不给留,还说什么邀请自己和招财进宫,合着就是真的过过眼瘾啊!不过,真让顾迟意留下吃饭,顾迟意自己都不会愿意的。寿诞礼仪太多,百官在那里大多数是应酬,而不是去吃饭的。 大丫去热饭了,顾迟意抱起已经在打瞌睡的老四,让几个孩子都去睡觉。 老四第二天还得去颜良意那边上课,跟颜良意学习了这么久,老四识字不少,读书已经基本没有障碍了。 顾迟意还是照样忙着在纸坊监工,看看建纸坊的进度,督促工人们认真工作。 颜良意也忙得脚不沾地的,即便如此,他还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辅导老四。 顾迟意发现老四最近已经在学习孙子兵法这一类兵书了,谈论起来,他倒是说得头头是道。顾迟意担心他像赵括那般纸上谈兵,便时时劝诫他,想打仗必须得亲身实践,不能光凭一张嘴说赢对方。 这一天,顾迟意照样和老四前往颜良意的王爷府,练习武功。 颜良意很早就已经起床了,正坐在院子里练功。 顾迟意和老四进来,看到的便是他舞剑的情形。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颜良意舞剑了,然而,却是百看不厌。 颜良意练完一套剑后,对顾迟意招手道:“顾弟,你来和英招过过招。” 顾迟意熟练地拿起木剑,来到了院子中央,英招早已持剑等候在那里了。双方行礼之后,顾迟意不客气地拿着剑冲上去,英招轻巧地躲开了顾迟意接连几招杀招。最后,在顾迟意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一剑直指顾迟意的喉咙了。 顾迟意无奈道:“颜大哥……” 颜良意击掌道:“不错了,起码这次你能在英招手下走过三招了。” 说完后,他看向英招:“英招,你退步了,自罚跑步二十圈吧!” 英招只好认命地去跑步了。 老四在一边看热闹看得偷偷笑,高兴的是自己这个傻大哥终于进步了。颜良意可是跟顾迟意说过了只有顾迟意打过英招,才能跟颜良意他对打。现在,顾迟意的唯一目标就是打败英招。 只是,哪有那么容易,英招自幼习武,迄今也有十多年了,哪是一朝一夕的顾迟意比得上的。 不过,顾迟意也没有任何怨言,毕竟现在的他防身已经足够了。 练完功之后,颜良意便将老四和顾迟意叫到书房。 “再过十天左右,纸坊会建好,到时候我就得出发了。”颜良意看着两人道。 老四怔了下:“颜夫子,我跟你一起走吗?” “不,这次恐怕没法带上你,”颜良意微微蹙眉道,“这些日子,吴国很不安分,我得去边境守着,没办法指导你了。” 老四有些舍不得地看着颜良意:“夫子……” 颜良意接着说:“我会将你们推荐给京中大儒周楚鸿,书信已经写好了,届时你们带上这封书信前往周府便是了。周楚鸿与我交好,应该不会为难于你们。” 顾迟意想了想,问:“二娃可以一起去吗?” 颜良意愣了下,点头说:“也可以,不管是贫民子弟也好,达官显贵也好,只要你们入得了周楚鸿大儒的眼,一切都不是问题。” 然后,他又接着说:“英招我会留下来,如果遇到什么事,可以求助于他。虽然我走了,不过每天早上的练功不可松懈,英招会督促你们的。” 离开王爷府的时候,老四的脸还是苦兮兮的,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顾迟意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老四对颜良意崇拜至极,这个时候,颜良意却要离开,他失落是很正常的。 回家的路上,老四都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 为了让他打起精神,顾迟意便带着他去逛一下街道。 京中的街道十分热闹,有卖糖人的,也有卖冰糖葫芦的……街边吆喝声不断。顾迟意牵着老四的手,顺着大路缓缓地走着。 直播间可热闹了—— “哇塞,糖人,冰糖葫芦……好想吃,好想吃!” “受够了营养液,强烈要求即刻启动返回地球的任务!” “冰糖葫芦是啥玩意儿?” …… 顾迟意略微低落的情绪因为这群未来人而稍微好转一点,他解说道:“传说冰糖葫芦起源于宋代,宋光宗的宠妃皇贵妃患了一种奇怪的病,面黄肌瘦,毫无食欲,连御医都无法治疗。于是,宋光宗便广招天下名医,这时候,一个大夫揭榜了。献上了糖葫芦的配方,后来,糖葫芦就传到了民间……” “挺有意思的。” “打赏一千星币。” “打赏一百个星币。” …… 看着数据飞涨的后台,顾迟意心情越发的好起来。 见老四眼巴巴地看着卖糖葫芦的人,顾迟意摸摸他的脑袋,掏出几文钱,买下了六根糖葫芦。 老四的眼睛立马亮晶晶起来了,他带着一丝兴奋,咬下一颗糖葫芦,立马眯起眼来:“好好吃!大哥,你也吃。” 老四之前久居后吴村,白山县又不发达,所以顾家几个孩子都没吃过糖葫芦。 顾迟意牵着老四,老四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跟着顾迟意朝着墨斋方向去了。 路经美食街的时候,这里更是人来人往。 这时候,老四忽然紧张地拉了拉顾迟意的袖子,顾迟意顺着老四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摊子上,一名老妇人正在看胭脂水粉,她身边一个丫头模样的婢女背着一个竹篓,竹篓里似乎放了不少东西。 一个高大的男子正把手伸入婢女的背篓里,那婢女却毫无察觉。 小偷! 顾迟意皱起眉头,吩咐老四站好,别被拍花子骗走,然后他挽着袖子上前去了。 “你在干什么?”顾迟意怒喝一声。 那个高大的男子吓了一大跳,手中的东西也掉落在地,只听得啪啦一声脆响,一样陶瓷的物品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那婢女和老妇人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来,这时,顾迟意转向她们:“他在偷你们的东西!” 两人皆是一惊,那婢女忙放下竹篓,伸手进去一摸,马上叫出声来:“哎呀,刚刚买的那个瓷罐不见了!” 别提了,那个瓷罐被这个高大的小偷摔碎在地上了。 顾迟意就要上前扭着这个小偷送官,却见对方猛地掏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朝着顾迟意刺去,围观的人群立马发出一片惊呼声。 “小心!” “大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顾迟意也没顾得上是谁在喊,他根本就不惧怕,反而欺身上前,徒手捏住对方的手腕。那小偷只觉手腕处一麻,手指突然无力,匕首便从他的手中滑落下来,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只一迟疑间,巡逻上京的官兵已经来了,不花多少力气就制服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偷。 周围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为顾迟意喝彩:“好样的,小子!” 顾迟意不过十一岁左右,居然能制服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这可算是让大家开了眼界。 见小偷已经被抓住了,顾迟意拍拍袖子,打算带着老四走人。 那老妇人却是不肯了,直接扯住顾迟意的袖子:“少年郎,我逛了这么久的街,实在是口渴了,方不方便去你家喝口水啊?” 顾迟意推脱不得,又见这老妇人满头银丝,显然是上了年纪的,看到跟他前世母亲一般的老人,他顿时心软了,只好答应了下来。 老妇人脸都笑开花了:“少年郎,你果然好心,好心啊,是有好报的。” 顾迟意见这老妇人说话很有条理,也很高兴跟她交谈,两人一路交流着朝墨斋去了。 在这期间,老妇人已经将顾家的家底都摸得差不多了。 见顾迟意将自己带到了墨斋,老妇人没什么意外表情。 墨斋的伙计小豆子见顾迟意来了,便迎了出来,这可是可以任免他的第二大东家,因此小豆子对顾迟意额外客气。 “小豆子,我买了些冰糖葫芦,你和孩子们分一下。” 小豆子怔了下,没想到顾迟意还惦记着给自己带一份冰糖葫芦,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动。 几个孩子有零嘴吃,自然是高兴得很。在京城里可无聊了,没有鱼可以钓,没有泥鳅可以挖,左邻右舍又都没有认识的小伙伴,他们只能呆在院子里玩耍。 然后,顾迟意带着老夫人进入了后面的院子,让她坐在堂屋,然后给老妇人泡茶了。 “顾家啊,”老妇人眯起眼看着院子的孩子们,接着说,“两个男孩子,两个女孩子,男孩子可读书了?” “再过些日子,会去请一个大儒。”顾迟意说。 看着几个孩子分配糖葫芦的模样,只见那个最大的女孩子将糖葫芦先分给最小的那个孩子,然后从小到大挨个拿糖葫芦,老妇人笑了:“这几个孩子教导得不错。” 听到有人夸赞自家孩子,顾迟意的内心莫名地有了一种满足感,不过,嘴上还是客气道:“哪里哪里……”话是这么说,他却是笑得很开心。 顾迟意问老妇人:“阿婆,你怎么独自带着婢女上街……” 这个老妇人虽然衣服朴素,但是一看那质地,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能拥有的。但是,看老妇人的双手,却是带有几分粗茧的。 老妇人斟酌一下,才说:“我久居后院,已经十几年没逛过街了,这次也是兴起,没想到就遇到了小偷。不过……” 她笑眯眯道:“还好遇到了顾小哥,不然,我这老婆子……可就要心疼死了,那个瓷罐可花了不少钱。” 顾迟意无奈一笑:“阿婆是打算找那小偷要回瓷罐的钱?” 老妇人神色一肃:“是的,如果没有的话,他就拿他的一双手来赔偿吧!” 这话她说得风轻云淡的,好像断人一双手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顾迟意心知对方必定来头不小,不过他也不想小心翼翼地供着这尊大佛,只好装作不知对方底细,继续和这个赖着不肯走的阿婆聊起来。 老妇人很亲热地喊着顾迟意的名字,然后又拉起家常:“当今圣上提倡仁孝礼,你家的孩子就做得没错,虽然其他三个没有经过启蒙,不过可比那些眼高于顶的贵族子弟好多了。” “阿婆,经常见到那些贵族子弟?” “傻孩子,”老妇人笑着说,“民间有句老话,京城贵族子弟多如狗,天上掉下一块馅饼,砸死的十个人中有九个是有背景的人。在京城待得久了,自然就看得到那些所谓贵族子弟的面目了。” 没想到这个老阿婆说起话来这么不拘小节,顾迟意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我啊,一共有三个亲生儿子,”老妇人一提起自己的孩子就满脸温和神色,“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子。我家啊,这个最小的儿子也是最得宠的,可惜啊……” 她长叹一声,正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见伙计小豆子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 老妇人看了眼小豆子,明显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下人当真无礼,主人家还在招待客人,你却直接闯进来,分明是不将主人放在眼里。 顾迟意却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小豆子做事进退有度,从不会这么冒失过。于是,他便问:“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在店里头看着,跑到后院来?” 小豆子急得直冒火:“顾公子,不、不好了,隔壁新开了一家店,也在卖竹纸!” “什么!”顾迟意深深地皱起眉头。 顾迟意跟老妇人道了声歉,让大丫照顾一下老妇人,自己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只见隔壁家,门上高悬着一块文曲斋,店内已经挤满了看热闹和猎奇的人了。顾迟意初初扫了一眼,其中不乏墨斋的常客。 看到文曲斋这个名字的时候,顾迟意也是倒吸一口气的。名字取自文曲星这一神位的名字,这是有多大的野心啊! 前些日子,他还看到隔壁屋在敲敲打打地做装修,自己都没当一回事,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大的“惊喜”。 见隔壁家店里头挤满了人,还有不少人拿着一叠叠竹纸在掌柜处结账,顾迟意这才肯定,对方卖的也是竹纸。 顾迟意直接进入了文曲斋,然后四下扫视,只见这文曲斋跟墨斋走的是同一种风格。 墨斋是颜良意亲手布置的,卖的是读书人常用的笔墨纸砚,而且都是高档货,主要客户人群是那些有钱有权的上层人物。时下,京城有一流传甚广的话:要送礼给读书人,得到墨斋去挑选。那些贫苦的读书人,也是以能拥有一件墨斋出品的东西而自豪。 由此可见,墨斋在京中的地位。 文曲斋的笔墨纸砚卖的对象也是高端人群,只是这竹纸…… 顾迟意看着文曲斋所谓的竹纸,不禁哑然失笑,亏他还担心得要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只见文曲斋的这批竹纸质量参差不齐,有好也有坏,这正是后吴村纸坊处理掉的废纸。由于颜良意对质量要求十分严格,所以很多看着还可以的竹纸也被处理掉了。顾迟意觉得这些竹纸扔掉十分可惜,毕竟现在可是纸张紧缺的年代,不像前世现代一张纸根本就不值钱。于是,顾迟意就吩咐宋宝,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将这批“废纸”脱手,只是务必不要打着墨斋或者温良玉的旗号,省得坏了他们的名声。 也不知道,这家文曲斋是如何得到这批“废纸”的。要知道,由于饥饿营销,墨斋的竹纸已经被炒到了10文一张纸,一刀(即一百张)就是一千文(即一两银子)。 现在,文曲斋竹纸的标价是一刀五百文,价格低了一半。 顾迟意只转了一圈,就离开了,在他看来,这家的竹纸根本就没有竞争力。那些上层人士好面子,是不会买这种一看就知道不如墨斋的竹纸的。 而那些贫家子弟,会买这些废弃的竹纸,却是无力购买那些与墨斋同样高价的笔墨砚。不得不说,这个文曲斋背后的主人是打错了算盘了。 顾迟意带着满心的惊慌进入文曲斋,转了一圈后,然后又哼着小曲儿离开了文曲斋,心情很是不错。 才回到墨斋,伙计小豆子就冲过来,一脸担忧道:“顾公子,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顾迟意摆摆手,道:“不碍事。” 话是这么说,可是毕竟会受点影响,那些本来会购买正宗竹纸的贫家子弟很有可能会以这批废弃的竹纸为替代品。 见顾迟意说不碍事,小豆子忧心忡忡的脸色这才好些,却没有好多少,显然他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顾迟意拍拍他的肩膀,小豆子虽然为人圆滑,但是却是个很忠心的伙计,事事都会为墨斋着想。 顾迟意回到了墨斋,那个老妇人也已经走到店里头,正在看店里头摆放着的笔墨纸砚。 “阿婆。”顾迟意见她挑挑拣拣的,没有生气。 老妇人摆摆手:“我看着新奇,就多看看。说起来,我这个妇道人家,字认得不多,不过也是想买读书人的东西,送给我那几个儿子。” 听起来,这老妇人的儿子都是读书人,而且家里头应该不穷的。 最后,老妇人很大方地买了两刀竹纸,还有上好的笔墨砚等若干物品。本来她是打算一口气将店里头的竹纸都买光的,上门的生意哪里往外推的道理,不过顾迟意还是很实在地告诉她纸放久了会泛黄,不如等需要的时候再过来买。 老妇人又连连夸赞顾迟意品行好,人实在,最后才买了两刀纸。即便是这样,她的消费也算很高了。顾迟意之所以敢这么做,原因是这些上好的竹纸根本不愁销路,再者卖个人情给老妇人。 结完帐,老妇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伙计小豆子有些不理解顾迟意的做法,他认为能卖出去就尽量全都卖出去,顾迟意拍拍他的肩膀道:“为顾客着想就是为我们自己着想。” 等到了傍晚,小豆子要下班的时候,又来找顾迟意,他有些担忧地问:“顾公子,我还是担心,今天看到好多常客从隔壁家买纸了。” 顾迟意安抚他:“不碍事的,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 话虽这么说,但是顾迟意还是将这件事汇报给颜良意了。 对于顾迟意处理废纸的方法,颜良意没有生气,反而道:“既然已经将纸坊的事情全权交付给你,你可以自行处理废纸。至于那家文曲斋,我会查清楚背后东家究竟是谁。” 顾迟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不过,他已经修书给宋宝了,让他查清楚废纸究竟卖给哪一家。 京城和后吴村书信往来,至少需要一二十天,所以顾迟意还有得等。 这些日子,纸坊也渐渐造好了,颜良意再过一段时间,就得前往边境了。这些日子,顾迟意忙得脚不沾地的,也接触了不少人,又在闲时跟伙计小豆子聊天,才大概整清楚整个京城的势力分布。 这个京城啊,虽说被景德皇帝管理得井井有条,然而,最得罪不起的,就是威远侯府了。据说,那威远侯在先帝在世时有从龙之功,门生更是遍布整个梁国,势力大如日中天。威远侯一生戎马,却有个坏毛病,那就是护短。他有几个儿子疏于教养,个个都是纨绔,**赌博,样样精通,经常闹得整个京城鸡飞狗跳的,却无人敢有怨言。理由,就在于这个威远侯护短的性格。 顾迟意听得直皱眉头,难怪那个前任白山县县令许以之会如此嚣张,原来背后有这么一大尊佛呢! 第39章 你狗大爷 他不知道的是, 要不是那个许以之欺负到顾迟意他头上来,皇上还真不一定会动那个许以之。现在梁国外, 还有陈国和吴国两个国家,梁国确实不宜内乱,所以景德皇帝才对威远侯百般容忍。 顾迟意很忙, 除了每天监工纸坊,还有一家专卖红曲酒的酒肆即将开业, 颜良意连人都给他招好了。 这天,他在墨斋,终于遇到了第一个讨价还价的客户了。 那些个读书人向来清高, 不屑讲价, 这个讲价的客户还是一个老头子。 只见那老头子指着小豆子的鼻尖, 就差将唾沫喷在小豆子的脸上了:“隔壁家才卖一刀五百文, 你们家却卖到了一两银子,当这年头的客人都是肥羊好宰啊!” 小豆子也是启蒙过的人,接待的都是高端客户,还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脸都涨红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挑什么话回他。 顾迟意皱了皱眉, 看了眼围在门内门外看热闹的人,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样子下去可不行,客人都会跑到隔壁家去的。 于是,他上前来, 让小豆子走开,看着这老头子道:“如果你觉得其他家的竹纸便宜,那就去其他家买,我们家的竹纸就是这个价。既然,我们敢卖这个价,所卖的东西自然也是值这个价,童叟无欺。” 然后,他走到了柜台边,拿起一张竹纸,举起来,在人群前面晃过一圈:“大家都来看看,也来摸摸,这纸质,难道不止十文钱吗?你们若是觉得不划算,可以对比一下其他家的竹纸。” 借着说话的时候,顾迟意打量着这个老头子,只见他白发苍苍,虽然褒衣博带(即古代儒生所穿衣服),双手却满是长年干苦力活的粗茧。顾迟意没有立马判断对方的身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家里头绝对很贫穷。 顾迟意不是看不起穷人,可毕竟店里头也要做生意的,定的对象便是高端客户人群。如果真的为这个老头子降价,那么以后墨斋的生意是别想做下去了。 再者说了,隔壁也有专为买不起正宗竹纸的贫苦农家提供质量次一等的竹纸,你想拿买次品的价格来买正品,哪里说得过去。 围观的多是贫穷书生,对老头子的话心有戚戚焉,他们也期望墨斋的竹纸能降价,自己好能买得起这么好的竹纸。 那老头子被这么多人围观,也不脸红。顾迟意心里叹了口气,最怕的是这种脸皮厚的人。 只见那老头子呵呵冷笑一声:“我偏就在你家买,你还能赶客不成?” 顾迟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人是吃准他年幼好欺负吧!也难怪,顾迟意这具身体才十一岁,虽然近年来习武之后身体已经在渐渐抽长了,可看起来还是脸嫩。 “如果你想买五百文的竹纸,那就去其他家吧!”顾迟意心里虽然不耐,却面上不显,对着这个老头客客气气道,“我们不怕你们对比,有道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位客人拿着五百文的钱就想买价值一千文的东西,没这个道理吧!” 说完后,顾迟意就笑呵呵地看向周围围观的众人:“商品就在两家店里头,大家可以自行对比,看看我们墨斋的竹纸到底是不是值这个价。” “小豆子,还愣着做什么,准备招待客人。”顾迟意拍了下还想和那老头子争执的小豆子,让他别理睬这个明显来闹场的老头子。 小豆子看顾迟意反驳这老头子看得眼珠子都要脱落了,怪不得人家能给当上二把手。顾迟意这一拍,他立马哎的一声,回过神来,赶紧去引导其他客人买东西了。 顾迟意轻描淡写地撇了那老头子一眼,让柜台后面的掌柜也看着点,今天人明显多了一倍,可别被人小偷小摸了去。 那老头子见没人理睬自己,老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他原本见顾迟意年幼,还以为对方还欺负,可却没讨着好。恨恨地骂了句,他又扫视了一下四周,原先那些看热闹的穷书生都散了。 老头子有些火大,这些人明明也希望墨斋的竹纸能够降价,却都碍于面子一声不吭,让自己当这个出头鸟。 见没人理睬自己,老头子不得不离开墨斋,灰溜溜地回去了。 顾迟意并不在意这个老头子,等京城这里的纸坊和酒肆上了正轨,他就可以当个只查查帐的甩手掌柜了。 不过,对颜良意要上战场这事,他却是上了心的。 这个朝代是没有鞭炮的,根据这一点,顾迟意推测,现在战争用的是冷武器,热武器还没产生。 也就是说,他如果可以造出热武器,那么,只要景德皇帝不是太蠢或者运气太差的话,统一三国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目前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这事还得一步一步来。 “真想将未来的高科技武器带到这个世界啊!”顾迟意心道。 直播间的吃瓜众人看得津津有味的—— “得了吧,顾教授,你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是bug了。” “如果粒子枪带到你那个古代,估计会是一场灾难。” “还不如想想怎么造出四大发明的火药,我们未来人对这一项非常感兴趣。” …… 顾迟意有些奇怪:“未来不用火药的吗?” “我们有粒子枪,具体原理说起来很复杂,目测你不懂,毕竟我们可是有至少七千年的文明代沟,反正不是用火药的就是了。” 文明代沟?!顾迟意无语了,自己在这些未来人眼里,原来就是老古董的存在啊! 这一天,好不容易抽了空,顾迟意打算带二娃和老四去周楚鸿大儒家。去之前,他特特准备了一套顶级的笔墨纸砚作为束脩。 顾迟意在准备的时候,二娃正对着铜镜认真地梳着头发,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像是在做什么要紧的事情似的。 老四则是紧张地在一边看着四书五经,担心等下周大儒会考到相关问题。 顾迟意好笑地看着两个孩子,特别是二娃,他在那里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准备好东西后,三人就出发了。 由于没有马车,三个人只能步行前往周楚鸿大儒家。地址顾迟意已经事先打听过了,在东区,也就是京中传言的富人区。周家是一个书香世家,祖上出过许多入朝为官的饱学之士,到了这一代,周大儒更是一枝独秀。 几个人渐渐离开了闹市区,进入了东区,这里比起闹市区,更为干净,而且十分安静。由于是富人区,每户人家的占地面积都很大,所以经常走了几十步才走过一家。高高的围墙里头不断地有绿枝伸出墙头来,麻雀等各种小鸟跳跃在枝头,在这种安静环境下清脆的鸟鸣声很是清新。 不知道走了多久,三人才终于走到了周府。只是,此时的周府门口不太安静。隔了老远的地方,都听得到周府门口传出来的吵闹声。 待得三人走到了周府门口时,才看到了周府门口,有几个人在争执——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可是有介绍信的,那个周大儒看都不看一眼,就将我们赶出来,有没有道理!” “我们要见周大儒,告诉他,要是他不肯出来的话,我们就砸烂他家的门!” “就是!” 几个年轻人说着,就高高挽起袖子,打算揍那个一脸为难的门房。 顾迟意的到来吸引了这几个年轻人的目光,也是,他们三个,最大的不过十一岁,最小的也差不多才七岁,这么一队小萝卜头自然很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见那几个年轻人将不善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顾迟意皱了皱眉,打量着眼前的这几个年轻人。只见这几个年轻人个个眼袋浮肿,身形瘦弱,脸色十分难看,一副纵欲过度精气不足的模样。 “喂,小子,你们就是周大儒的学生吧?”那几个年轻人围了过来,扬着下巴,不客气道。 顾迟意没有理睬他们,带着两个弟弟走到那门房面前,道:“我们是来见周夫子的,有人让我们来找周夫子,这是介绍信,烦请这位大哥通报一声。” 门房哎了一声,接过介绍信,又看着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年轻人,心里有些担心这三个孩子,便道:“要不,你们进来等等?” 顾迟意感受到他的善意,朝他笑了笑:“可以,多谢这位大哥。” 那几个年轻人顿时不干了,怒道:“凭什么他们都可以进去,我们就不行,告诉你,今天要是周大儒不给个准信,我们就砸了周府,看谁替他出头!” 门房脸色一正,冷冷道:“也罢,我去通报的时候,顺便将你们这句话带给周夫子。” 那几个年轻人不依不饶道:“我们也要进去里头等你传话,不然这几个小子就得留在周府门外陪我们一起等。” 顾迟意并不害怕这几个人,他对这个好心的门房道:“大哥,你先去通报吧,我们就在门外等着。” 门房担忧地看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关上门,去通报了。 待得门房关上门后,那几个年轻人立马围过来,阴沉沉一笑:“小子,你们是谁介绍来的?” 顾迟意瞥了他们一眼,虽然懒得回答,却不想无故结仇,只得说:“一个王爷。” 梁国的王爷有好几个,这些人自然不知道是哪个王爷,不过,顾迟意看到他们并不畏惧,显然这些人家里头权势滔天,说不定可以与王爷比拟。 这种人能少惹最好,顾迟意很是敷衍地应付着这些人的问话。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这些人对他们也失去了兴趣,只好大剌剌地叉着腿坐在石阶上,一边等一边骂,根本就没有读书人的风度。 老四紧紧地抓住顾迟意的手,手心里汗水直冒,两人的掌心已经是湿漉漉一片。顾迟意意识到老四的紧张,便摸摸他的脑袋:“镇定。” 二娃倒是个粗神经的,浑然不觉这几个年轻人的可怕,只是满心期待着能够见到周夫子,然后自己被周夫子录取为徒。 过了好一会儿,周府的大门才又打开来,那个门房探出个脑袋来:“你们三个小孩,可以进来了。” 顾迟意和老四、二娃大喜,忙鱼贯而入,那三个年轻人囔囔起来了:“凭什么他们的介绍信就进得去,我们的就不行。” 门房见三个孩子进来了,才冷着脸色看向那几个年轻人:“大人说了,威远侯家的那几个废物没有资格做他的徒弟。就是有,他也不收!” 话音刚落,几个年轻人傻住了,他们横行霸道多年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们还硬气的。 等他们回过神时,门房已经重重地将门甩上了。 将那群年轻人的破口大骂隔离在外后,门房换上一副笑脸对几个一脸懵比的孩子道:“好了,周夫子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你们了。” 说着,他唤来了一个小厮,让小厮带着顾迟意他们三个人前去书房。 周府挺大的,走了约莫五六分钟的路,顾迟意他们就到了书房。 在忐忑不安中,老四和二娃跟着顾迟意的脚步进入了书房的门。 一个满头鹤发的老头正在桌案前临摹字帖,听到顾迟意的脚步声,周楚鸿大儒头也不抬,唤了声:“谁是顾迟意?” 顾迟意突然间被点出来,心里有些讶异,但他还是客气道:“我是。” “过来。”周楚鸿大儒道。 顾迟意依言走上前去,看着周楚鸿,随后他的视线转到了周楚鸿临摹的字帖上去了。此时此刻的顾迟意大吃一惊:“这、这不是……” “没错,就是只有你才会的瘦金体。”周楚鸿大儒终于抬起头来,满脸笑容地看着顾迟意。 顾迟意摇摇头:“这是我从父亲的一本旧书里学到的……” “不用这么自谦,”周楚鸿大儒道,“我查遍了书籍,问过了许多人,无人见过这所谓的瘦金体,所以老夫认为应该是你或者你父亲独创的,是与不是?” 顾迟意无奈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父亲独创的,不过确实有人也会这瘦金体。” “好了,老夫不与你争执这个问题,”周楚鸿放下手中的毛笔,指着自己临摹的字帖,“你看看,老夫写得可还行?” 顾迟意看了一眼,几乎要击掌而叹了,周楚鸿不愧是举世闻名的大儒,这瘦金体经过他的改进,更加的别有味道。 “夫子写得很好。”顾迟意只有满心的赞赏。 周楚鸿仔细地看着顾迟意,顾迟意毫不怯弱地直视着他。见顾迟意目光清明,看来所言确实是发自肺腑的,而不是吹捧他,周楚鸿大笑一声:“好好,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顾公子也算是老夫的师父了。” 说完,他郑重地朝顾迟意一拜到底,吓了顾迟意一大跳,忙转过身,拒绝接受这一鞠躬。 经过这一番思绪的梳理,顾迟意已经隐约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了。想来是颜良意将自己所写的瘦金体字帖送给了周楚鸿大儒,所以自己才得到了周楚鸿大儒的另眼相看。 “王爷将你们介绍过来,我是不会推拒的,”周楚鸿大儒扫视了一下两个紧张兮兮的孩子,道,“如果是这两个娃娃的话,老夫可是要考一考的。” 顾迟意瞥了眼最紧张的二娃,介绍道:“这位是我二弟,未启蒙过。这位是我四弟,之前跟着颜大哥……就是王爷读过一年的书。” 周楚鸿大儒点点头,抚了抚胡须:“从小的开始考校吧!” 周楚鸿大儒点点老四:“你都读过什么书?” 老四一紧张,脸就红了,坏毛病又来了,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四、四书五经……都有涉略……我、我……” 顾迟意忙摸摸老四的脑袋,让他放松下来。 周楚鸿安抚地看了老四一眼:“不用紧张,今天只是随便聊聊。不过,考还是得考的。” 说着,他随机抽取了四书五经某一部书的片段,让老四背诵,老四背诵得有条有理的,流畅不已,显然是经常阅读这些书本的。 周楚鸿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了一些比较深的问题,老四倒也答得上来。 周楚鸿心里是满意的,只是面上不显,谆谆告诫道:“勿骄勿躁。” 老四认真地回答:“多谢周夫子教诲。” 然后,周楚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紧张得直冒汗的二娃,二娃没上过学,所以也不知道周楚鸿大儒会考校自己什么,心里有些忐忑。 周楚鸿温和地朝他笑了笑以示安抚:“没读过书?” 二娃立马挺直身:“我没上过学,但是我会三字经。” 周楚鸿愣了下,然后说:“那你背给我听听。” 二娃站直身,仔细一想,缓缓地背诵起来。他背得很慢,有些地方还有些磕磕巴巴的,所以并不如老四背诵得那么流畅。 说起来,二娃确实是没读过书,但是他对读书一道很是热衷,所以老四回家的时候,偶尔也会教教二娃一些简单的字。 周楚鸿微微皱着眉头,显然对二娃是不太满意的,不过他并未说什么。看在老四和顾迟意的份上,他还是决定收了这三个孩子。 等等!顾迟意一脸懵比状道:“周夫子,我没办法读书,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的。” 周楚鸿瞪了顾迟意一眼:“你资质不错,不从仕途倒是可惜了。” 顾迟意只好说:“我志不在仕途,而且我还得赚钱养家……” 说着,他想了想,跟周楚鸿大儒说明情况:“我家有五个人,五张嘴等着吃饭,我不赚钱不行啊!而且,我确实不想入仕。” 周楚鸿一脸可惜地看着顾迟意,有心劝他,可是见顾迟意态度坚决,他便退一步道:“这字帖你能再描一份给老夫吗?这份字帖是王爷借给我的,还得归还。” 顾迟意见他不再纠结着让自己读书,松了口气,笑笑道:“这倒不是问题,七天内,我必将新的字帖送一份到贵府。” 周楚鸿很郑重地对顾迟意道:“日后,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来找老夫,老夫若能办到,必定竭尽全力帮你。至于两个孩子的束脩,就免了,毕竟你已经送了这么一份贵重的礼给老夫了。” 两人推辞一番后,顾迟意将那套笔墨纸砚留了下来。 然后,周楚鸿大儒亲自送着他们到大门。 谁知道,门口的那几个年轻人还没离开,正在门外的石阶上坐着,指挥着自家带来的下人在那边踹门瞎折腾。 周楚鸿大儒一开门,就差点被冲过来撞门的人撞倒。 他勃然大怒:“你们在我周府门口撒野,真当周家没人了?” 那几个年轻人见到周楚鸿,原本满是怒色的脸上挂满了不在乎的笑容:“周夫子,你总算是肯出来见我们了,收个徒弟没那么难吧!” 周楚鸿冷笑一声:“看来方才我让门房带的话你们不放在心上,别说威远侯那厮的几个儿子不成器,就是成器,我也不会收的。” 顾迟意一听,周楚鸿大儒的这句话里信息量很大啊,听起来他极其地厌恶威远侯,两人是怎么结仇的? 那几个年轻人恼怒地扬起拳头,大吼一声:“信不信我们揍死你这个老匹夫!” 说着,几个年轻人冲了过来,碗口大的拳头就朝着周楚鸿的脸上袭去。 突然间,几个人只觉得膝盖一疼,然后脚一软,噗通的一声,跪了下来。 顾迟意冷笑一声:“周夫子不想收你们,你们又何必行此大礼。” 几个年轻人脸上涨红,知道自己是踢到铁板了,纷纷将怨毒的目光投向了顾迟意。方才,就是这小子出手,才害得他们跪下来的,脸都丢尽了。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这个瘦小的孩子会将自己打倒。 “咱们走着瞧!”几个人自知不是顾迟意的对手,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麻溜地跑路了。 周楚鸿有些担心地看着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所穿衣服都很普通,虽然没有补丁,但是还是看得出这三个孩子只是平民而已。 “日后,他们若是找你寻仇,你尽管来叫老夫便是了。”周楚鸿道。 顾迟意道:“放心,总有一天,他们会惹上不该惹的人,嚣张到头的。” 周楚鸿说:“但愿如此。” 说起这个周楚鸿,顾迟意觉得这个小老头儿还蛮有意思的。他疾恶如仇,对威远侯放任儿子欺男霸女的行为很是厌恶,而且他还特瞧不起威远侯,因为正是这颗毒瘤的存在,当今圣上才无法将所有权利完全集中在自己手上,内外皆受制于人。 顾迟意带着两个孩子晃悠悠地回去了,二娃和老四两人感觉自己如同踩在云朵上,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恍如在做梦。周夫子收了他们为徒了!这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回到店铺里头的时候,小豆子赶紧迎了上来,道:“顾公子,有人找你。” 顾迟意一看,原来是那日的老妇人。 今天那老妇人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粗布麻衣,头发挽成一个髻,整个人精神抖擞的。 顾迟意忙引着老妇人朝后院的堂屋去了,他一边走一边说:“阿婆今天怎么有空上我这来?” “顾小哥,我今天过来,是想谢谢你上次仗义出手。”老妇人挎着一个篮子,笑眯眯道。 等来到了堂屋,她才放下篮子,掀开盖着篮子的布:“这是我亲手做的萝卜饼,你试试?” 顾迟意闻到一股令人拇指大动的香味,这时候,那老妇人已经将篮子放在顾迟意面前,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这个老妇人长得十分像顾迟意前世父母,所以他有些不忍心拒绝,便去洗净手,然后取了一块萝卜饼。 这萝卜饼做得十分的不错,像是一块块汉白玉,洁白无瑕,隐约可见白萝卜丝。 见顾迟意吃得香甜,老妇人脸露笑意,然后又朝几个探头探脑的孩子招手道:“过来,有好吃的咯——” 几个孩子看了看顾迟意,见顾迟意点头,这才进入堂屋,从小到大排成队站在老妇人面前,等待她分发萝卜饼。 吃着这味道熟悉的萝卜饼,顾迟意便回忆起前世吃过的这萝卜饼,两者一模一样。萝卜饼,又称菜头饼,是闽人的传统小吃,主要以白萝卜为原料。 “等等,”顾迟意瞪了几个孩子一眼,“在吃东西之前要做什么?” 几个孩子这才缩回打算拿萝卜饼的手:“要洗手。” 大丫忙去打来了一盆水,让大家挨个洗手,然后才去取菜头饼。 看大家吃得香甜,老妇人笑得很是开心,这些孩子啊,就是好养活,一块简简单单的菜头饼,他们也吃得十分认真,一脸满足。 看得出来,虽然家里不富裕,但是这些孩子过得很快乐。 闲聊时,顾迟意便跟老妇人提起了方才在周府发生的事情。 老妇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见顾迟意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老妇人道:“我是为周大儒生气,想他门生也不比威远侯少,却被威远侯那不成器的儿子这般折腾,着实可气可恨。” 更可恶的是,他们居然还敢放话威胁顾迟意! 听起来,老妇人倒是挺了解周大儒和威远侯两人的,顾迟意知趣地闭上嘴,没有追问到底。 几个孩子吃完后,挨个挨个地向老妇人道谢:“谢谢阿婆给我们带来这么好吃的萝卜饼。” 老妇人怔了下,这顾家的家教未免太好了吧!不过,看几个孩子一脸感恩的表情,老妇人便知道这些孩子说的话不是在作假。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冷硬的内心,有什么地方在渐渐柔软起来了。 “好了,吃完后就去粘蝉吧!”顾迟意给几个孩子派了任务。 院子里有几棵大树,每到夏天,那蝉鸣声就吵得要命,白天读书都读不下去,晚上更是睡不着觉。所以,这几天,闲来无事的几个孩子便一直在粘蝉。 得到的蝉不仅可以卖到药店,还能油炸吃,所以几个孩子十分热衷于粘蝉。 几个孩子闹哄哄地去寻找屋角的蜘蛛丝了,这个朝代对环境的破坏不像前世那样连蜘蛛都很难看到。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几个孩子找到了许多新鲜的蜘蛛丝。 然后,他们将蛛丝缠绕在长长的竹竿上,用水沾湿,以保持蜘蛛丝的粘性。 然后,这些个孩子便分工,找蝉的,粘蝉的,各尽其职。 看着院子里孩子们在粘蝉,老妇人道:“这些孩子,你教得很好。”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夸赞这些孩子了,顾迟意听了之后,内心还是很骄傲的。 老妇人慈祥地看着顾迟意:“你们家以前过得很苦吧?都是你一个人在撑起这个家?” 顾迟意不疑有他,便道:“以前是比较苦,我娘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我得努力赚钱,给她抓药养病。” 老妇人脸上闪过一丝阴霾:“难道,她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顾迟意一头雾水地看着她:“说什么?” 老妇人见顾迟意神色不似作假,心里头顿时燃起了一把无名之火。 想到顾母将自己的儿子当苦力使,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在她的儿子知书达理,没有被养歪,所以她就不去计较这事了。 老妇人更生气的是,顾母直到死都没告诉顾迟意真相就算了,还留下了几个拖油瓶给顾迟意。要不是,老三认出顾迟意,及时施与援手,恐怕他的宝贝儿子正带着这几个拖油瓶沿街乞讨呢! 老妇人身边的婢女是跟随她多年的,一看老妇人动作和神色,就知道她生气了,忙道:“老夫人,天色已晚了,你看……” 老妇人这才醒过神来,又换上那副和蔼可亲的笑脸:“是啊,不知不觉已经到这个点了,我得先回去了。” 顾迟意心里虽觉得这个老婆婆古怪,但是也没多想,真当她是过来报恩的,于是,很客气地将她送出门,直到她上了马车。 老婆婆还从马车里探出脸来,一脸慈祥地看着顾迟意:“若是那些人还敢找你麻烦,你就给我不客气地揍回去,有什么事,婆婆我给你兜着……” 顾迟意苦笑一声:“知道了,阿婆慢走。”听这口气,还真大,连威远侯都不怕,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 看着对方的马车缓缓地驶入暮色中,最后消失在街的那一头。顾迟意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似乎跟这个阿婆应该很熟悉的,那种奇怪的亲近感不知道从何而来。 顾迟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到院子。几个孩子还在那边粘蝉,所得到的蝉放在了一个小小的布袋里头。布袋是大丫特别缝制的,一共缝了四个,一个孩子一个。 这些个孩子将布袋绑在腰间,每得到一只蝉就放入布袋中。蝉小小只的,七八岁的孩童手掌一合拢,刚刚好困得住它。这些蝉被他们握在手里头,都发不出声音来,等放入了布袋中,这些蝉才又大声地鸣叫起来。 院子很大,栽着梧桐等高大树木,所以蝉尤其的多。待得较矮地方的蝉都已经被粘完了,高处却是无法触及。于是,虽然蝉鸣声小了点,却依然没有消失。这可苦了这群矮豆丁,不过,眼看天色将晚,顾迟意道:“你们先去药店将蝉卖了吧!不然放了一夜,蝉可是会死掉的。” 几个孩子才放弃继续粘蝉,跟着大丫去了隔了一条街的药房。 顾迟意则是去灶房做饭,今天正好有菜头饼,所以他倒可以省去做菜了,直接稀饭配着菜头饼下饭。 店里头的小伙计和掌柜也到了下班时间,纷纷到灶房来,跟顾迟意告辞。 招财也准时在这个点回家了,它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灶房,冲着顾迟意拼命摇尾巴。 由于有景德皇帝特赐的狗牌,现在,招财可成了墨斋的吉祥物,走到哪里都极受欢迎,大家都想见识一下这条可以招财的大狗。 然而,招财属于高冷挂的,除了顾家人,谁来搭讪它都懒得理会。于是,久而久之,这条街又送了招财一个绰号——狗大爷。 第40章 研制火药 可不是, 狗大爷在顾家的待遇比谁都高,每天顾迟意都要给它准备一根猪骨头让它啃着磨牙, 还有猪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狗大爷挑食得很,无肉不欢, 对稀饭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也亏得顾迟意现在有钱了,不然还真养不起这条狗大爷。 顾迟意现在一看到招财摇尾巴, 就知道它在讨吃的。对这条狗大爷的心思,顾迟意可是摸得透透的。 从吊篮里拣出一块较小块的肉,顾迟意将肉用开水烫熟, 然后放在狗碗里。招财迫不及待地冲过来, 就开始两前足和嘴并用撕咬着那块肉。 直播间的人有些无聊道:“顾教授, 你打算什么时候做火药, 等你很久了。” “顾教授,这些日子,你别光忙着纸坊和酒肆的事情。” “快点做出四大发明!不然打你哦~” …… 顾迟意仔细一思考,这些日子, 自己确实松懈了许多,他惊恐地察觉到一个事实——他自己正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 对家的想念也没那么深了。然而,他还是想起了自己远在现代的父母亲, 不知道一直催着自己结婚好抱孙子的他们会如何熬过这段时间。 他的担忧被未来人嘲笑了—— “放心,等你回到2017时,我们会对你进行相应的改造, 届时你就知道了。” 天空由蔚蓝色渐渐转为暗蓝色,最后,当太阳彻底落到山的那一头时,天空变得黑暗起来。几个孩子早就回来了,喜滋滋地数着各自所得的铜钱。为了促进他们的积极性,顾迟意同意,他们粘蝉后卖蝉所得可以不用上交,就当作是他们的私房钱。 大丫和三丫则是开始认真地给自己攒嫁妆了,三丫还在院子里圈了一块地方,养起鸡鸭鹅来,好在院子离几个卧房挺远的,三丫又勤于打扫,那股鸡鸭鹅屎味才没有传得四处都是。 刚刚买下几只鸡鸭鹅的崽子时,这群浑身淡黄色毛茸茸的小家伙很快就引起了几个小萝卜头的注意。 等新鲜劲过去后,几个孩子也开始考虑自己也养一只,这样子就有肉吃了。不得不说,别看这些孩子小,算盘可是打得比谁都精。 几个孩子上桌吃饭的时候,顾迟意还在想着火药的事情。这一个晚上,他都无法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心里想了很多事情。 他的心里开始有些怀疑了,自己在顾家的地位明显就不一样了。在原身那可怜的记忆里,他甚至翻出了不少疑点重重的片段。 当初,顾迟意要卖身给母治病的时候,顾母阻止了他,其实私底下是打算将大丫卖了的。就冲着这一点,顾迟意一直没有怀疑顾母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哪有母亲会为了一个外人,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但是,这几天,那老妇人的出现,让顾迟意不由自主地回忆着这具身体十一年的人生。原身自幼聪明过人,顾父很早就教过他识字,而且对他要求十分严格,顾母又几乎是无条件的宠溺着他。 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在顾家是不一样的,究竟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想了一整夜,顾迟意还是没想通,为什么孩子的排序不是从他开始的。既然想不通的事情,那就不想了。 随即,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这两天,上京这边的纸坊也快建成了,颜良意就要出发了。也就是说,战争迫在眉睫了,自己得加把劲将火药研制出来。 次日一大早,顾迟意就收到了来自后吴村的信。 宋宝是识字的,而且也是顾迟意信得过的人,不然顾迟意也不会将宋宝提到管事这个位置。 他在书信里说,顾迟意前脚刚走,顾家隔壁的新邻居后脚就去了纸坊,想要大批量购竹纸。宋宝考虑再三,最后想起了顾迟意说过的那些废纸,于是便将废纸卖给了顾迟意的邻居。 顾迟意看完信后,心里有些疑惑,这真的只是个巧合?他努力回想着那户新邻居的模样,却发现根本没什么印象。 在他此刻的心里头,涌现出的对这户新邻居的标签只有——冷漠,寡言……这一类型的词语。 这一户人家有老有小,却从未听到他们家传来孩童的欢笑声和打闹声,也从未听他们高声谈论着,更不曾见他们与村落里的村民有什么往来,就好像这一家子是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似的。 据宋小宝说,这户人家在顾迟意搬家之后的几天就消失了,村里头的人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大家都觉得这户人家鬼气森森的,所以也不敢去他们家附近,小孩子更是被勒令不许靠近他们家,所以直到几天后,大家才发现这户人家不见了。 即便卖的只是废纸,宋宝还是收了不少银钱。他以一刀纸四百文的价钱卖出去。这户人家一口气买下所有废纸,拿出了五两银子,还不用宋宝找零,可见对方是如何的财大气粗。 顾迟意心里有些好奇这户人家的来头了,从隔壁文曲斋的装修以及售卖高级笔墨砚的情况来看,这一户人家是绝对不缺钱的。 而且,现在京城里大多数人都知道墨斋背后的靠山是王爷。文曲斋事先做过调查功夫(不然店里头样样摆设也不会类似于墨斋),必定也知道这一点,还选择了隔壁的店铺,意图与墨斋形成竞争状态,可见他们家也是有靠山的。 那么,这个靠山会是谁呢?顾迟意目前敢肯定的是,这个靠山绝对来头很大,而且不畏惧王爷的权势。 只一瞬间的功夫,顾迟意就已经推论出许多可能性。不得不说,他真的是蛮聪明的,大部分的猜测都对了。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给了颜良意,颜良意对此没什么表示,只是吩咐顾迟意不用继续追查这件事。 蝉鸣声阵阵,吵得顾迟意头大,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搞来了火药的主要成分了:炭、硫、硝。 为了试验,他每样只抓了一小撮放在一个炉-鼎里,然后点燃火,结果嘶的一声就烧干净了,热气喷脸。 顾迟意倒抽一口气,这火药果然可怕,才不过指甲那么一撮大,就有如此威力。 此时此刻,他的直播间已经涌进了一大堆围观的吃瓜群众。 “打赏顾教授一千星币。” “打赏顾教授一百星币。” “顾教授,你终于开始新的发明了。” …… 顾迟意手中的动作不停,边做边介绍:“火药成分主要是木炭、硫磺和硝石,众人所知,就是古代术士炼丹时无意间发明出来的。” “我大华夏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发明火药的国家,距离2017年约莫有一千年的历史。这种火药十分容易燃烧,将它包在纸里、石头里、陶罐里或者铁罐里,由于火药燃烧造成的体积突然膨胀千倍,会发生爆炸现象。” “提问顾教授,为什么火药会被称作药呢?” 众多的弹幕中,顾迟意看到了这一条提问,便解说道:“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火药为什么会被称作药呢?在人们发明火药后,火药的成分可是珍贵的药材。在医学巨作《本草纲目》里,就记载了,火药能够治疮藓,杀菌,防湿气和瘟疫。而众所周知,火药是在人们制药过程中发明出来的,所以人们也称之为药。” 由于颜良意很快就要走了,所以顾迟意这几天是没日没夜地研究火药。 在一个夜里,墨斋后院突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轰炸声,附近一条街的人全都被惊醒了。紧接着,有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所有人都披着衣服匆匆走出家,看看哪里起火了。 已经有火师迅速赶来,各家各户备用的水缸也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只见墨斋后院,一间屋子直接塌了,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这间屋子塌掉,而且引起了这场火。 倒下的横梁下,一个人被压住了,正在痛苦**。 好在发现及时,且火师来得快,所以火很快就被灭掉了。火师推开了那横梁,看到了被压在横梁下的人,顿时愣住了,那是一个少年,面孔满是黑灰,不过依稀看得出这是一张年轻的脸。 “你、你还好吧?”火师大声问。 少年呸呸呸地吐了几口灰:“很好。”能在这么一场爆炸中存活下来,简直是侥幸。 “头儿,要怎么办?”那火师问着身边一个小头目,“这人受伤了。” 那个小头目皱起眉头,看着几个冲出屋子的孩子,道:“先把他扶到屋子里去,问清情况再说吧!” 顾迟意现在全身疼得不得了,大夫找来后,说他这是灼伤,开了不少药。然后,紧接着,是官府的人,来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顾迟意这才意识到这个上京对防火看得有多重,也因此产生了一丝愧疚。他知道火药爆炸时是很猛烈的,可是完全没有意料到会炸飞整座屋子,连带着起了大火。 上京是繁华地带,且建筑多为木头,一旦着火,恐怕就是一场灾难,所以顾迟意了解事情情况后,承认是自己疏忽大意了。不过,虽然如此,但是结果还是有惊喜的,那就是他实验的火药成功了。 然而,按照官府,纵火的可是要关入大牢的。 不过,顾迟意背后有人,所以官府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算息事宁人。 这时候,一向护短的威远侯破天荒地在朝堂上参了颜良意一本,说他包庇违反国法的手下。颜良意一听这话,肚子就有些怒火了。这火根本就没烧到其他家去,只烧了顾迟意的房间,凭着颜良意的身份,保下顾迟意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毕竟他犯的又不是滔天大罪。 这个威远侯那些个不争气的儿子干了多少坏事,都没人参他,现在,他倒要参自己? 威远侯振振有词道:“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那个顾迟意不过是一介平民。难道王爷你认为自己比王子更为高贵?” 这话就说得有些诛心了,摆明着就是要挑拨离间来着。 景德皇帝自然是知道顾迟意身份,对威远侯这话,他也是满腹不高兴的,他们兄弟的感情铁得很,从没红过脸。不过,身为皇上,他还是要表态的。 “此事,朕自会调查,待事情真相大白,朕自会做出决定。”景德皇帝打着太极道。 威远侯不依不饶道:“皇上,那顾迟意纵火,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直接将他投入牢狱,又何必调查呢?” 景德皇帝心里闪过一丝不快,不过脸上还是笑着道:“那你倒是说说,他不过一个十来岁少年,如何将整间屋子拆成那样子的?据朕所了解,那屋子不是因为被烧才塌下来的。” 威远侯噎住了:“这、这……” 景德皇帝接着道:“你看,连你都不清楚,朕就说了吧,此事待查明后再议。” 威远侯不得不低下头来,应了声是。 颜良意心里暗暗给自己的这个皇兄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果然是政治上的老狐狸,连威远侯都会在他手上吃瘪。 不过,景德皇帝倒不是嘴上说说,他还真的派人去查了墨斋的情况。颜良意带头,带着一队皇上的心腹,前往墨斋。 当然,现场查看,屋子的部分都是好好的,只有部分表面是黑灰色的,然而,并不是因为大火才烧塌的。这倒是挺奇怪的了,所以最重要的是顾迟意的口证。 顾迟意对颜良意自然是全盘托出,如实相告。 “你说,你在研究一样武器?”听了顾迟意的解说后,颜良意狂喜过后便是疑问。 顾迟意挣扎着起身,将做好的一串爆竹拿给颜良意看。颜良意看了下,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爆竹,并没有什么。 顾迟意走到院子,看四周没人才点燃了引线,然后扔了出去,只听得剧烈的爆炸声后,那串爆炸噼里啪啦地响起来了,吓得刚刚走进来的招财一大跳,对着爆竹狂吠。 颜良意满脸震惊之色:“这、这究竟是如何做出来的?” 聪明如他,已经看到了这项发明的未来了。 如果真的有炸飞屋子的威力,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用来炸飞敌军呢? 顾迟意的这一项发明带给了颜良意无限惊喜,他只扔下一句:“保护好顾公子,不许出任何意外!” 说完后,他就匆匆朝着皇宫方向赶去了。是的,他要去禀告景德皇帝这个令人惊喜的消息,当然,临走前,他还找顾迟意又要了一串爆竹。 颜良意去了没多久,景德皇帝就安排了众多心腹给颜良意,让这些心腹全权保护顾迟意。至于火药什么的,目前除了他们三个人,还没人知道。顾迟意很小心,这件事连顾家的几个小孩子都没告知,生怕几个孩子被人骗取消息。 很快,这个月就过去了。月底结账的时候,文曲斋的东家都黑了脸。原来,在文曲斋初开张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凑个热闹图个新鲜。等过了一段时间后,大家自然都去墨斋来买东西了,毕竟墨斋的竹纸才是最好的。 文曲斋也只有穷苦书生会去逛,而且买的都是最便宜的竹纸,至于其他昂贵的笔墨砚,这些人根本就买不起。 文曲斋的掌柜看着正在发火的东家,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东家正在责骂手下的一个管事:“什么,后吴村的纸坊不提供竹纸了?你个废物,连这事都办不好。那卓管事怎么购得竹纸的?” 那个管事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头哈腰道:“主人,不是我不想买,是根本买不到,那后吴村的纸坊管事宋宝可是说了,以后连废纸都不外卖,更别提合格的竹纸了,就算是卓管事去了也是一样的。” 东家气得脸都红了:“要不是卓管事有事在身,我怎么可能找你这个废物去办这么要紧的事情呢!” 那个管事心里嘀咕:文曲斋的竹纸不比墨斋的竹纸好,是京城里公认的,来买的也都是贫苦书生,根本赚不了几个钱,就算你这次搞来了合格的竹纸,人们固有的印象还是改不了的。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通报,说是卓管事回来了。 东家大喜,让眼前这个办事不力的管事滚蛋,忙让卓管事进来。 卓管事是一个瘦高个,脸很瘦削,眼中带着一丝阴郁的气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东家殷切道:“卓管事,你可算回来了,正好有一件事要托付于你。” 卓管事看了这个东家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然后才道:“竹纸的事情?” 东家点点头:“我不要废纸!”说到这里,他似是受到了极大屈辱似的握紧拳头,脸上满是红晕:“那群眼高于顶的贵族是怎么说文曲斋的你可知道?他们说文曲斋卖的竹纸不过是捡的墨斋的垃圾。这么一说,谁还敢来光顾我们家的生意。” 卓管事呵的笑了一声:“你还不如直接搞来竹纸的秘方,自己生产竹纸呢!” 东家愣了下,眼中的贪婪更甚:“如果卓管事做得到的话,那就……那就分你一成利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东家都觉得自己有些心痛,那可都是钱啊!不过,为了竹纸秘方,他也是够拼的了。 卓管事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似是很看不起这点钱。 “要得到竹纸的秘方啊,很简单,”卓管事胸有成竹道,“一条是威逼,一条是利诱,主子,就看你要选哪一条了。” 顾迟意下了床,觉得自己好多了,然而,唯一郁闷的是,现在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美其名曰保护。 此时此刻的他无奈道:“我只是想如厕,你们能不能避一避?” 两个侍卫面无表情道:“皇上有令,必须得看着你!”为了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这个侍卫还特地划重点般地在看着这两个字上加重音。 顾迟意见百般说不通,于是脸色一沉:“我不介意闹到皇上那里,说你们为难我。” 两个侍卫互相对看一眼,皇上对顾迟意的看重他们是知道的,最后他们不得不退让道:“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我们也是公务在身,请顾公子谅解。” 顾迟意也不傻,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一项发明有多重要。只是,他有些担忧起来了,谁知道那个景德皇帝会不会卸磨杀驴,骗走自己手中的秘方后,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不过,随即,他摇摇头,笑起来了,许是自己想太多了,颜良意可是他的义兄,景德皇帝怎么着也会看在颜良意的面子上放过自己一马吧! 由于出了顾迟意这一意外,京中的防火安排做了很大的改动。 首先,城里头每150丈就设立一个火师局,就是类似于顾迟意前世现代的消防局。火师局里设有水桶、吊桶、火把、油灯、铜锣等物件,如若遇到火灾,火师必须得前去救火,不得因畏惧而退缩,否则军法处置。 其次,子时过后,每户人家都必须熄火,不论官宦还是平民。如若需要烧纸钱等事情,必须事先汇报给火师。 最后,在城里设望火楼,每一片区都会有望火楼,以防半夜有人偷偷点灯。 新规定就这样传遍了整个京城,顾迟意还是从颜良意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 直播间有人在提问:“顾教授,我们这个世界古代可有消防部队?” 顾迟意道:“有的,北宋开始就设有军巡捕,管救火一事。到了南宋,古代消防部队更加的完善。此后的历史,也都有设置类似消防官兵这一职业。” 古代的房子以木房居多,一旦一家起火,要是遇到了大风天,那绝对是一场灾难,所以圣上如此重视防火,不是没有道理的。 几天后,顾迟意身体好了一点后,颜良意又过来了,主要是询问火药秘方。他问的时候也有些为难,不过他很坦白:“从梁国的角度来看,圣上希望你能将秘方卖给我们……” 见顾迟意表情滞了一下,颜良意道:“圣上可以授予你一个爵位,来换取这个秘方。只是,这个爵位只能在你成年后再封给你。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嗯,可能只能呆在上京了,毕竟圣上不希望这个秘方流传到他国。” 颜良意以为自己需要花费一番口舌的,顾迟意却很爽快地答应了:“好啊。” 颜良意睁大眼,一脸难以置信,不过这副表情取悦了顾迟意,顾迟意笑眯眯道:“谁让你是我义兄呢!而且,我相信,你是不会害我的。” 颜良意击掌大笑:“好,好,我必定会呈报圣上,争取给你一个爵位。” 顾迟意想起了那个为国家操碎心的景德皇帝,之前他们两个有交谈过,从皇帝的话中,顾迟意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而且他也有野心和抱负,期待统一三国,恢复梁国旧时荣光。 颜良意得了顾迟意的同意后,又急匆匆地赶回了皇宫,向他的皇兄汇报去了。 景德皇帝动作极快,早上颜良意入宫,下午皇上的旨意就下来了,说要设置兵火库,专门研制这款新式武器。 顾迟意不明白景德皇帝为什么要等到自己成年后再封爵位,这种空头支票,也不知道九年后还有没有效。不过,他也没有计较那么多,反正对他来说,一个爵位而已,而且他现在也不那么缺钱。 而且,景德皇帝没有得不到就毁掉的想法,所以顾迟意认为这个皇帝还是不错的,可以试着投资一下。 次日,景德皇帝又下了一道皇榜,说要招聘几个皇子伴读。 颜良意满面春风地对顾迟意道:“我已经将二娃以及老四的名字报上去了,圣上说,由于你造出了那个火药,有功,所以会优先考虑录取顾家人。” 顾迟意无奈道:“二娃和老四也就读过几年书,论起来,可能资质还不如一些世家子弟,拼也拼不过他们吧!” 让老二老四做伴读顾迟意可没兴趣,学好了是皇子的本事,学不好这锅可就会甩给伴读,多累啊!摆明了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 不过,他也不好拂了颜良意的面子。 “那可不行,”颜良意认真道,“这个机会多难得。” 看着满脸期待的颜良意,顾迟意只好道:“那就让两个孩子试试吧,不知道皇子们好不好相处。” 颜良意笑了声:“放心,皇上说了,只要负责督促皇子们读书就好了,其他统统不用管。”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顾迟意再不情愿,也不好甩皇上的脸。 皇榜张贴出来后,虽说面对所有梁国适龄孩童,无数的贫家男孩期待着能够靠这个机会一飞冲天,攀上高枝。可是,顾迟意也隐约猜得出来,这些贫家子怕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事实也证明了,寒门难出贵子,这个相对稳定的封建社会,想要往上爬,那是极其的困难。面试那天,由于有皇上的点名,所以顾迟意得以和老二老四一同前往皇宫。 顾迟意就跟着颜良意一起坐在一边,目睹了整个面试过程,许多洗得干干净净满脸憧憬的穷家子面对太傅时,居然哆嗦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像只鹌鹑一样。相比较起来,那些贵家子弟则是底气十足。 令顾迟意满意的是,自家两个孩子在这种场面居然毫不怯场,对答如流。看着两个太傅满意地点点头,顾迟意就知道自家两个孩子怕是被选进来了。 这一结果也不知道要让他是喜还是忧,毕竟伴读说得再怎么好听,也不过是个高级奴才。 太傅面试的一共有上千人,这还是经过第一轮淘汰的,其中不乏走后门进来的,当然,这个后门很多人也不敢开得太大,万一表现太糟糕,圣上责怪下来,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最后,挑出来的只有二十来人。而这二十来人,需要皇上皇后太后以及几个皇子亲自挑选。 顾迟意被颜良意带到了最后一关面试的大殿,在那里,他看到了几位主考官,顿时愣住了。 妈蛋的,这个太后怎么那么眼熟?见顾迟意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太后朝他微微颔首,脸上的开心怎么都掩饰不住。 颜良意扯了顾迟意一把,顾迟意才回过神来,赶紧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然后,他垂手站到一旁去了。别看此时此刻的他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他的内心正在郁闷,为什么那个老妇人居然会是太后! 在他满心惊讶的时候,几个皇子鱼贯而入了,太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表情十分平和。几个皇子朝主座上的皇帝皇后太后行了个礼后,才转过身来,打量着这次挑选的几个伴读。 景德皇帝的声音淡淡传来:“这些个伴读,你们自行挑选吧!太子挑三个,其余人一个人只能挑两个。” 几个皇子立马看向了这些伴读候选人,这些候选人当中不乏有他们私底下特别定好的人。只是,太子却是个意外,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一旁的顾迟意,这是个看起来颇为瘦弱的少年。少年却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们,不像其他奴才一样垂眉低眼的,于是太子指着顾迟意道:“父皇,我要他当伴读。” “胡闹!哪有……”景德皇帝失口道,随后他意识到不妥,硬是把后面那半句“让小叔叔给自己当伴读的”给吞进去了。 太子却没有退怯,而是直接走到顾迟意面前:“你不是宫里的奴才,是什么人?” 顾迟意抬眼看向景德皇帝,景德皇帝皱了皱眉,说:“熙儿,你的伴读在另一边。” 颜良意也笑嘻嘻道:“太子殿下,他是我的下属,你想挖墙脚,皇叔可不干呐!” 太子站在顾迟意面前,就是不肯走开,皇帝有些无奈,看了眼自己的母后。太后的脸早就沉了下来,不过,随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说:“也罢,就选他吧!” 景德皇帝眼皮一跳,无奈地看了太后一眼,这时,太子已经顺坡下驴道:“孙儿谢过皇奶奶!谢过父皇!” 这小子!景德皇帝十分无奈,自己还没答应呢! 顾迟意已经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当这个伴读好不好!可眼前这情形,哪有他说话的份儿啊! 既然太后已经开口了,景德皇帝就算觉得不妥,也不好驳太后的面子,只好道:“让他当伴读也可以,不过,他只能每十天当值一次。” 太子皱了皱眉,景德皇帝接着说:“那边是他的两个弟弟,也一起来陪你读书吧!” 说着,他将老二老四点了出来。太子看了看这两个小萝卜头,只见一个憨憨的,虽然看着不紧张,可是额头上已经满是细密的汗珠了,另一个萌萌的,却毫不怯场。于是,太子的心里立刻有了评判。他对老二不太满意,不过能怎么样,也只能这样子了,就当作是买一送一了。 听到景德皇帝让自己每十天进一次皇宫,顾迟意内心松了口气,他可忙得很,没时间花在伴读这一事项上。然而,随后他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借着伴读这个机会,景德皇帝硬是将自己顾家人跟皇家绑在了一条船上,也就是说,日后顾迟意想叛变,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两个弟弟。 其他皇子看向顾迟意的眼神也是各有迥异,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哪个世家是否有这么一号人物。 出了这一场意外后,很快,这场伴读大选就结束了。不出顾迟意的意料,入选的除了顾家三人,其余人都是权势人家出身,父亲最低的官也是个六品官。 大选结束后,景德皇帝去了太后的宫殿,不解地问道:“母后,不是说过了,等三弟弱冠之后再让他进宫的吗?这么早就将他推到了众人面前,万一有人发现他的身份,那可怎么办?” 太后冷呵一声:“宫中有几个人见过你父皇年轻时的模样?又有几个人认得出我皇儿?你多虑了。” 景德皇帝叹了口气:“皇陵那一位可是认得的,万一哪一天她回来的话……” 一提起那人,太后就眯起眼,全身气势大放:“那就等她回来了再说吧!” 景德皇帝见说不定太后,只能长叹一口气。现在的梁国,再也经不起一丝动荡了。 第41章 瓷罐炸弹 兵火库设立于皇宫里一个偏僻的角落, 而且是景德皇帝私自设立的,并未公告于世。连所需工匠都是景德皇帝派颜良意偷偷带进宫的, 没日没夜地研究着火药这一新奇事物。所以,大多臣子都不知道,有些隐约猜出什么的也不敢质问景德皇帝。毕竟, 景德皇帝做得这么隐秘,打的就是不让大家知道的主意, 你再囔囔得全世界都知道,那不是在找死吗? 至于顾迟意,除了提供秘方之外, 还提供了很多新的思路, 让景德皇帝连连称奇, 连带着看自己这个皇弟的眼神也变得担忧起来了。 毋庸置疑, 顾迟意是一个人才,必须得保护起来,而且还得让他对梁国有归属感。景德皇帝心里担忧顾迟意会将这方子传给陈国和吴国,颜良意却一力保证顾迟意不会背叛梁国。 为此, 颜良意出了伴读这个主意,争取在明面上将顾迟意一家拉拢在梁国这一边, 而且让他们站在景德皇帝这一派,而不是跟那欺男霸女的威远侯同流合污。 就这样, 顾迟意迎来了每十天一次的伴读日子。 那天,他天未亮就起床了,然后去叫醒老二和老四。 两个孩子揉着惺忪的眼, 小脸蛋还有睡晕,顾迟意看得很心疼,在前世,他遇到的很多小孩儿都是赖床户,要是这么早将他们叫起来,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两个孩子穿好鞋子和衣服,这套鞋子和衣服是宫中特定的,是伴读穿的,皇子另有一套服装。 大丫比他们更早起来,已经做好饭了,正在帮他们舀饭放凉,省得一会儿他们吃饭急烫到了。 顾迟意和两个孩子在水井边洗漱着,用的还是牙刷。现在顾家人用惯了牙刷,用柳枝也不习惯,牙粉也是顾迟意自己配制的。 其实,牙粉还有更高级的配置,颜良意就曾经送过顾迟意宫内配制的高级牙粉。据说,就指甲那么一小撮,价值千金,配制药材中有的药材甚至是有市无价。顾迟意用过这些牙粉,漱完口后,便会唇齿生香,别提有多高档了。 刷完牙吃完饭,三个人便整理一下衣服,精神抖擞地去上学了。 马车上,老四很精神地说着上学的趣事,倒是老二有些蔫蔫的,靠在车壁上小憩。 顾迟意记得老四他们去伴读的第一天,回来后老四就叽叽喳喳个不停,只有老二,一副一蹶不振的模样。 在老四的叙述下,顾迟意才明白了那天他们遇到的事情。 老二和老四兴高采烈地进入了东宫,在这之前,已经有宫人跟他们细细讲述了需要注意的事项了。 两人在侧殿里等着太子的到来,等了许久,这时候,两个小公公过来了,带来了两个九连环,以及两张卷子,让他们当场拆卸九连环以及做完那张卷子。 结果是不言而喻的,老二没完成,老四很快就完成了。在两个小公公眼皮底下,他们也不敢作弊,所以老四根本就帮不了老二。 结果出来后,太子这才现身,脸上神情淡淡的,不过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满意老二这个伴读。对皇子来说,伴读也是拉拢势力的法子,他的三个伴读都是平民,已经让二皇子等人背地里偷笑了。现在,还有个蠢笨的伴读,真是没有比这事更糟糕的了。好在那个小的还算可以,不过就是太小了,才七岁。但愿那个顾迟意真的能让自己满意,太子心想,不然付的代价也太大了。 太子不是圣人,也不是扶贫办,自然会尽最大努力为自己谋取好处,选择伴读也是他谋取利益的一个途径。 那天回去后,老二就哭着不想再入宫,可是,这天底下只有皇子挑选平民的,哪有平民挑选皇子的份。顾迟意好不容易才将老二安抚好,至此,两个孩子在宫里头过得也是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他们都是平民,没有在政治斗争中浸泡过,脑袋总不够使,生怕出一点差错,牵连到家人。 顾迟意是见过世面的,比起太子,实际年龄更是大过不知多少,想搞定这么一个傲娇的小屁孩,他自认应该不是大问题。 在这之前,顾迟意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研究太子的。说起太子,宫中内外都是交口称赞的,连皇帝都对太子十分满意。 顾迟意这些日子混迹于酒楼茶楼以及酒肆,自是听了不少民间传言。都道,那个太子是一个积极向善、洁身自好、勤奋苦读、爱国爱民……的好太子。 总之,任何美好的标签贴在这位好太子身上都不过分。听起来,倒似乎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 只是,这真的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吗?顾迟意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住了,显然是已经到了目的地。顾迟意直起身来,掀开帘子朝外看去。 这个点,宫门还没打开,然而,等在宫门外的人却很多,其中不乏上朝的官员以及各家伴读。 宫门外的这片广场到处都是低低的说话声,一两个人说话声还不大,然而,上百个人说话,那声音可就大起来了。 现在这个季节已经逐渐变冷了,一大早的时候,哈口气都隐约能看到白雾。顾迟意和两个孩子坐在马车上,等着宫门开启。 随着天边晨曦渐渐投在这片广场时,宫门吱呀呀地开了。有人低低惊呼了一声:“门开了,快进去吧!” 马车不能进入皇宫,顾迟意只好跟两个孩子步行进入。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叫做明学殿,夏季的时候每天早上五点半开始早读,秋冬的时候,每天早上六点开始早读。 顾迟意他们到达的时候,皇子们都已经在各自的座位上了。各个皇子有低头看书的,有在说话吵闹的,见顾迟意他们进来,屋子里的人都抬头看了一眼。 顾迟意只觉得那些眼光有些古怪,他的耳力过人,听到有一个很轻的声音道:“看呐,就是那三个平民,嘻嘻嘻……” 所有人都窃窃私语起来,眼光却不住地投向了顾迟意这一边。 顾迟意在讲台上,初初扫视了台下一眼。其中,太子正坐在第一排位置上,他的身边却只空出了一个位置,其他位置的椅子却是被搬走了。 顾迟意皱了皱眉,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老四突然抓紧顾迟意的袖子,顾迟意感受到了来自他和老二的不安,便抚了抚他们的脑袋,走到了太子身边,道:“草民顾迟意见过太子。” 太子抬起眼皮来,露出一个标准化的微笑:“你们来了,可惜我身边只有一个座位……” 老二和老四的脸顿时涨红了,顾迟意没有看他们,只是对太子道:“我的两个弟弟会去搬椅子……” 太子冷下脸来,看着老二和老四,然后太子慢条斯理道:“我身边只有一个位置,顾迟意,你今天就坐在我身边吧!” “至于你的两个弟弟……”太子说,“可以让他们去侧殿等我们。” “他们是来伴读的。”顾迟意皱眉道。 太子笑眯眯道:“顾明义,你听得懂先生的课程吗?” 顾明义就是老二,他现在的学名,老二差点没哭出来,他自己都学不好,还需要太子反过来教自己,根本就是个拖后腿的,所以太子并不喜欢他。只是,一直以来,太子都很给面子,没多说什么。 “我、我……听不懂。”老二的声音低如蚊鸣。 “我、我听得懂……”老四看老二快哭了,忙抢着道。 太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个七岁的小子虽然读书有一套,但是根本就不知道宫里头勾心斗角的那一套,还嫩着呢!当初,自己见顾迟意与众不同的样子,等自己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顾迟意面前,指着他对父皇道:“父皇,我要他当伴读。” 自己只是想要顾迟意这个伴读,不想要他两个拖后腿的弟弟啊! 顾迟意的脸色很难看,这时候,教室忽然安静了下来,顾迟意凭着几十年的生活经历判断,应该是夫子来了。 果然,他一转身,就看到了讲台上站着一个身体硬朗精神抖擞的老头儿。 老头儿一拍戒尺,高声道:“还不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老二和老四尴尬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怎么办。顾迟意咳嗽一声,低声道:“太子都发话了,你们先去侧殿等着吧!” 虽然是很恼火,不过顾迟意不得不承认,太子所说的是事实。而且,这些日子,太子他虽然对老二老四冷淡了点,却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再者说,人家是太子,自己总不能违背对方的命令。尤其是夫子在场的时候,自己与太子对峙,是讨不着什么好处的。这该死的封建社会,顾迟意心里吐槽着,然后将两个泪眼汪汪的小孩儿赶到了隔壁去。 然后,顾迟意拿着书在太子身边那唯一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今天,这个夫子讲的是论语,只见他讲得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十分投入。顾迟意聚精会神地听着,台上的夫子讲起课来,根本就没怎么顾着下面的学生在干些什么。 顾迟意见旁边的太子有所动作,便悄悄地瞥了一眼,只这一眼,他就吓到了。 窝的妈啊,那是什么? 太子手持一本书,书皮上写着两个大字——论语,然而,书的内容就不那么和谐了。顾迟意眯起眼,瞄了一眼,只见太子正翻在一页书页上,上面有一幅插图,画着两个妖精在打架。太子一边看,一边露出了蜡笔小新一般的笑容。 此时此刻,顾迟意内心是震惊的。 堂堂一国太子,身上贴着无数美好标签的太子,居然在课堂上光明正大地看小黄书! 顾迟意前世身为教授,却从未见过这般场景。 当场指出来,还是事后打报告?顾迟意的职业病差点犯了,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制止太子看小黄书。然而,冷静下来后,他觉得两者都不可取,这样子只会跟太子结仇。跟一个未来储君结仇,那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好不容易挨到课后,太子面无表情地收起了小黄书,撇了顾迟意一眼,心道:看来也没什么,跟其他人一模一样。 顾迟意却对他一笑,拿起论语那本书放在太子面前,认真地道:“太子殿下,这书上有几处我并不懂,能不能向你请教一下。” 太子更是皱起眉头,然后道:“你不会跟你那个二弟一样,连书都没读过吧?” “那倒没有,我就是想听听太子殿下您的建议。素闻太子殿下聪慧过人,这点问题应该只是小问题。”顾迟意笑眯眯道。 太子看了看周边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心里有些恼火,不过还是认真道:“可以,哪里有问题?” 顾迟意指了几处,问了些浅显的问题,太子都回答出来了。 随后,顾迟意又问了些较深的问题,太子还是回答出来了,只是表情有些不耐了。 顾迟意满意地点点头,收起书本,就要去隔壁看看自己那两个可怜的弟弟。 太子愣了一下,就这么结束了? “喂!”他喊了顾迟意一声,“你、你……唔,不说些什么吗?” “什么?”顾迟意歪了歪脑袋,表示不解。 “就是这个!”太子重重地将那本包着论语书皮的书拍在顾迟意面前。 顾迟意笑眯眯道:“太子天资过人,夫子的课都听得懂,所以有些特别的兴趣爱好也不算什么。只是,下一次,如果我问的问题你答不出来的话,我可是要呈报给圣上的。” 太子皱起眉头,看着顾迟意离开大殿,他忽然后知后觉到,原来方才那顾迟意问的问题都是夫子课堂上讲过的重点。 “这个顾迟意,倒是有点意思。”太子自言自语道。 见大殿中剩下的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太子收起论语,脸上露出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他只是个纯洁而又美好的少年而已。 顾迟意到了侧殿,看到老二和老四蹲在门边,两个哭得眼都红了,跟兔子似的。他挺无奈的,太子那个小屁孩,看着好说话,其实不好对付。表里不一的他演技已经堪比奥斯卡影帝了,可见他的心思也多。 不过,自家两个孩子确实不太适合做伴读,老二不开窍,老四又太嫩,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对太子没什么助力的平民,没什么助力就算了,还拖后腿,太子不喜他们也是正常的。 顾迟意心疼自家孩子,于是想着要不要去找颜良意,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将两个孩子弄出宫来。 中午,顾家三个人还是得在明学殿吃饭,吃完饭后,下午的课程还得继续。 顾迟意带着自家两个孩子出来的时候,太子居然等在外头了。 见到太子的时候,顾迟意心里是惊讶的,不过他面上不显:“太子殿下,你不去吃饭?” 太子哼了一声,撇了两个眼睛通红的娃一眼,道:“你们是我的伴读,理应陪我吃饭,居然还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顾迟意内心微微一怔,看样子太子是承认自己这两个孩子了,不然也不会用你们这个词。 这时候,一个小胖子指着顾迟意他们,哈哈大笑:“大哥,他们就是你的伴读,看起来也没什么。” 小胖子还特地围绕着顾迟意转了一圈,然后道:“到底是平民,看着都有一股土气。不过,这小子长得倒是不错,咦,怎么跟父皇有点像……”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变低了,不过,附近的几个人都听见了。 “三弟!”太子厉声喝道,“你再胡闹,我就禀告父皇!” 那个小胖子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哆嗦了一下,忙捂住嘴。 太子冷冷地瞟了四周人一眼,除了顾家三人以及三皇子,并无他人。很好,看起来不用灭口,就是不知道顾家三个小子嘴严不严实。 “今天的话不许传出去!”太子看着顾家三个孩子,板着脸道。 除了面无表情的顾迟意,老二和老四狂点头。 太子瞟了三皇子一眼,哼了一声,率先走出侧殿,回到正殿去。 皇宫的午餐很丰富,有鱼有肉有菜,老二和老四埋头苦吃,都不敢抬头看太子。太子夹了几筷子,就吃不下了,然后盯着顾迟意。顾迟意慢条斯理地吃着,任太子看着自己。 “有意思。”太子喃喃道。 “话说,之前你怎么会出现在面试现场的?”太子很好奇,然而,他追问了母后许久,母后都不告诉他,只道他要好好对待顾迟意,不得有任何怠慢。 顾迟意挑出一根鱼刺后,将最后一块鱼肉吃完,才抬眼看着太子:“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是王爷的手下……” 太子皱了皱眉,这么说,好像也解释得清楚。 “那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帮王爷打理店铺。”顾迟意有些烦了,这个太子调查户口啊! 太子哦了一声,又问:“为什么你不怕我们?” 顾迟意放下筷子,无奈道:“为什么我要怕你们,我又没有冒犯你们,也没有干什么坏事,怕什么呢?” 太子嘿嘿一笑:“这话可是将许多人都骂进去了,还真有不少人怕我们,难道这些人就是冒犯我们或者干了坏事?” 顾迟意被他这句胡搅蛮缠的话搞得无言以对。事实上,他嘴皮功夫也不算强,只是穿越到这个朝代,不得不四处奔波讨生活,这才变得市侩起来的。 顾迟意以为自己下午还是继续陪读,谁知道,等他吃完饭后,一个公公前来,说是景德皇帝召他过去。 早有人眼尖地认出来召顾迟意的公公是景德皇帝贴身服侍的人,这下子,明学殿的皇子有些按捺不住了,这个顾迟意是什么人,才让景德皇帝亲自召他过去。要知道,景德皇帝孩子众多,景德皇帝又忙得要命,想要在景德皇帝面前刷脸,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太子的心里也很讶异,不知道这个顾迟意是何德何能,能被自己父皇看上。显然,顾迟意根本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得那么简单。 顾迟意跟着那位公公一路快走着,两人越走越偏僻,顾迟意都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敌方派来的,打算找个地方灭口的。 不过,这个公公他记得,就是景德皇帝贴身伺候的,之前有几次召顾迟意面圣,就是他跑腿的。想来,他应该是不会坑自己的吧,毕竟当着众皇子的面将自己叫过来的。 在顾迟意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引路的公公突然在一间外表看起来很破落的屋子门口停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门被打开了,顾迟意这才看到了里头的新天地,只见人来人往的,很多人在忙活着什么,景德皇帝正一边走一边巡视着。 那位公公将顾迟意带到景德皇帝面前,便退下了。顾迟意要行礼,景德皇帝将他托起来,而不是虚扶,是真的不需要他行礼的。 “你看看这个兵火库,可还满意?”景德皇帝笑着道。 顾迟意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回答道:“草民觉得不错。” 景德皇帝带着顾迟意走到了一处广阔的空地,这块空地约有五亩大,然后他示意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拿出一个陶瓷罐。 顾迟意只看了一眼,就惊呼一声,这个朝代的技术太先进了吧,自己不过只是提供个火药配方,对方就做出了这个东西。 直播间的人自然也听到了顾迟意的惊呼声,弹幕纷纷出来—— “顾教授,怎么回事?” “顾教授,为什么这么惊讶?” “这个是什么东西,顾教授,请解说一下。” …… 顾迟意在直播间里解说起来了:“公元1189年,阳曲北郑村有个名叫铁李的人,以捉狐狸为业,制造出了一种下粗上细的火罐炸弹,将火药装入罐内,上面的细口处装上引线,然而,这种陶罐杀伤并不如现代地雷大,只是起着惊扰野兽的目的,将野兽赶到猎人预设的网中。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这种铁罐。” 直播间一片安静,不过顾迟意知道大家都在听他的讲说,以及盯着眼前即将出现的画面。 只见那个人拿出了陶瓷炸弹,景德皇帝扬了扬下巴,示意那人点燃引线。 那人拿来一把火把,点燃了引线后,用力地朝着远处扔去,只听得一声震耳的轰隆声,那陶罐在半空中炸了开来,陶瓷碎片碎了一地,那碎片被冲击破冲得老远的,顾迟意这才心有余悸,幸亏那人臂力过人,不然可就会炸到自己的,他可不想被陶瓷碎片插-成刺猬。 顾迟意以前读过的资料里,提起这炸弹,描述的并不恐怖,可实际上他经历了,才知道书上不尽真实。或者,景德皇帝的人又做了些改变,才让这个陶瓷炸弹具有杀伤力。 他将目光投向了景德皇帝,只见对方如同需要夸奖的孩子似的,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迟意,这可是按照你提供的思路改进的武器,你看看,如何?” 顾迟意点头赞道:“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没有多余的阿谀奉承,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景德皇帝便笑了,顾迟意是不屑奉承人的,颜良意告诉过景德皇帝。 看起来,似乎还真的是这样子。 随后,顾迟意又道:“比起这个,光是这样还不够,还可以再改进的。” 景德皇帝非常谦虚但是又急切道:“快快请讲,我重重有赏!” 这次用的是我字,而不是口口声声称朕,可见对方已经将顾迟意抬高到与自己可比拟的地位了。 顾迟意沉思片刻,然后才说:“如果将陶瓷罐子换成铁罐子,那又如何?” 景德皇帝只一思考,脸色便大变,铁片啊,一想想就觉得杀伤力绝对超过瓷罐炸弹数百倍。 “当然,我只是提供个思路而已,具体的还需要皇上您的手下研究。”顾迟意又道。 景德皇帝点点头,带着顾迟意在这个兵火库转了一圈,其实也没什么。景德皇帝将这些人圈养起来,分成几组,看哪一组做出来的武器最成功,哪一组得到的奖赏最多。只要你做得出来,钱、美女和地位完全不是问题。狡猾的景德皇帝甚至还在这些人中间散播谣言,说是他打算从这些人中选取工部尚书。 这个谣言就像吊在驴子前的萝卜,永远促使着这群人不断前进。至于最后吃不吃得到,那还得看景德皇帝的心情了。 得到顾迟意提供的思路之后,景德皇帝又跟他说了好些话,两人之前明明一个是天子、一个是平民,然而共同话题却不少,而且顾迟意的一些思路也总是给景德皇帝许多惊喜。 看来自己这个皇弟,可不一般呐!景德皇帝心里暗道,放任他从商,倒是浪费了这么好的一棵苗子。 景德皇帝有些头疼,可是,让他这么在皇宫晃荡,似乎又没有正当理由,只能拿伴读这个身份让他隔三差五进来了,但是,次数多了,难免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就算是宫里头的这群工匠,也是景德皇帝偷偷摸摸带进来的,而且这群人被严禁四处走动,只能在划定的范围内活动,相当于被圈禁起来。 好在景德皇帝舍得钱,给的报酬丰厚至极,所以这些人还算安分,没有不满的心思。 让引路的公公原路带着顾迟意回去,景德皇帝连借口都帮顾迟意找好了。 顾迟意回到明学殿的时候,夫子还没开始上课,顾迟意一出现在门口,就引来了所有人的关注,不断有人上来询问皇上召他究竟有什么事。 太子正襟危坐,一如既往地坐在第一排,看到顾迟意被人团团围住,他不乐意了,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去将那些人拨开,然后咳嗽一声道:“诸位,能不能请不要围着我的伴读……” 他重重地咬着伴读这个词,挑起眉毛:“几个弟弟,我记得你们可是很瞧不起我这个平民伴读,现在又来巴着他做什么?” 几个皇子有些讪讪的,没想到这个大哥会说得这么直白。 太子看了顾迟意一眼,道:“夫子来了,赶紧坐到你自己的座位上吧!” 顾迟意才看到顾家两个小孩子正坐在太子座位两边,当然,老二和太子中间还隔了个空位,想来,那个空位便是为顾迟意设置的。 太子招呼着顾迟意坐下去的时候,也禁不住好奇心问顾迟意:“我父皇找你有何事?” 顾迟意按照跟景德皇帝事先对好的借口道:“皇上关心太子殿下您的学习,所以让我过去训诫我。” 太子怀疑地看着顾迟意,见他表情真诚,也不再怀疑了,点头道:“我会努力的……唔,你没说书的事情吧?” 顾迟意心里好笑,原来这个熊孩子还是知道害怕的。 “要是我告诉皇上的话,太子殿下认为自己还能安好坐在这里吗?”顾迟意笑眯眯道,“不过,如果我问的问题,太子殿下要是答不出来的话……”那就呵呵了。 太子没有生气,却佯怒道:“好呀,居然敢威胁我……哼哼……” 顾迟意也不害怕:“我只是督促您学习而已。” 好在太子还算聪慧,知道读书上进,要是那种只知道对着春宫图撸-管的少年,顾迟意可要头疼了。 按理来说,太子房中应该不缺人的,何必对着春宫图意-淫。然而,等到了东宫,顾迟意才发现整座宫殿里,都是太监,连个女人都没有,顾迟意霎时明白,想来这也是皇上和皇后他们的安排。 下午上的是诗词课,上课的也是个老头子。顾迟意发现,来给这些皇子们上课的清一色都是老头儿,最年轻的也有五十多岁。 在梁国,景德皇帝还是挺重视教育的,对皇子的教育抓得特别严,偶尔会过来抽查孩子们的学习情况。由于皇子众多,所以为了能给景德皇帝留下深刻印象,所以学习上的竞争还是相当激烈的。 这个朝代,还没有李白杜甫以及众多在前世大名鼎鼎的诗人。所以,顾迟意饶有兴趣地翻着书本,看着这个平行世界众诗人的好词好句。 等翻阅完毕后,顾迟意才百无聊赖地扫视着整个大殿。 老二和老四都听得比太子还认真,太子正在盯着书本,但是顾迟意注意到事实上,这家伙已经盯着这本书本近一炷香的时间了。于是,他偷偷凑过去一看,几句淫-词艳-语映入眼帘。他微微抽搐着嘴角,这个太子,如果没记错的话,还没十三四岁吧! 你这么小,就喜欢看小黄书,你爸妈知道吗?喂! 顾迟意无奈地看着台上的夫子,他正讲得起劲,见太子坐得端正,还点点头,猛地一敲桌子,惊醒了几个趴在桌上打瞌睡的皇子以及伴读。 “你们啊,要向太子殿下学习……”夫子唠唠叨叨起来了。 说完,他让太子起身,问道:“青女素娥俱耐寒,月中霜里斗婵娟。这句诗句是什么意思?” 太子不慌不忙地站起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神青女和月中嫦娥不怕寒冷,在寒月冷霜中争妍斗俏,比一比冰清玉洁的美好姿容。” 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太子坐下来。 太子坐了下来后,看到一边顾迟意正皱着眉头打量着自己。于是,太子不禁朝顾迟意得意一笑,其中属于少年的狡黠姿态尽露无遗。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太子拉着顾迟意朝偏僻的角落去了,然后他将一张书单交给了顾迟意:“这些书帮忙采购一下,十天后交给我,做得到吧?” 顾迟意瞟了一眼,无数个很和谐的书名跳入眼帘,他抽搐着脸皮,没有接过这张书单。 前世顾迟意好歹也是个老师,不揭发太子看小黄书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对方还要自己偷买小黄书,顾迟意自认做不到。他也是个老师,是有责任感的好不! 第42章 讹诈墨斋 太子见顾迟意没有接过去, 抽了抽嘴角:“什么嘛,跟其他伴读有什么区别, 你的胆子根本就没我想象的那么大。” 这个熊孩子! 顾迟意长叹了口气道:“这样子吧,我听说每个月都有月考,如果这个月月考, 你考到了第一名,我就帮你带这些玩意儿, 你看如何?” 太子没有像顾迟意意料中那般发火,他笑眯眯道:“这个不难,别忘了,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你要是敢食言骗本殿下的话……” 说到这里, 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其中意味已经不言而喻了。 顾迟意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身上感受到杀气,很难想像,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小孩是被广大人民群众所看好的仁慈储君。 被威胁了呢, 顾迟意心道,不过面上还是表现出惊惧的神色来:“这个倒是不敢, 太子殿下尽管放心。” 太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 所以将书单塞给他:“书单先放你那里,在月考成绩出来前,你可以先慢慢收集这些书。” 啧, 考试还没出来,就已经要他收集这些书本了,看起来,这个太子很是自信呢,顾迟意心道。 太子说完就走了。然而,太子没告诉顾迟意的是,这些书中其中不乏孤本,有些在市面上根本就找不到,有些孤本出高价都未必买得到。 不过,他才走了没几步,顾迟意又唤道:“太子殿下。” “又有什么事?”太子停下脚步,回头瞪着顾迟意。 “这书单上的书万一有找不到的话……” 这个顾迟意真是贼精!太子心里暗暗骂了一声,道:“那便算了,不过,要是让本殿下知道,你没有尽责找书的话……” 又是威胁,顾迟意心道,不过还是毕恭毕敬道:“放心,我会尽力去找的。” 太子看了看低着头一副战战兢兢模样的顾迟意,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不过,他也没多想,转身就走了。 傍晚时分,天有些冷了,顾迟意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将手笼进宽大的袖子里头,然后去外头找已经提前走一步的老二和老四,他们约定好了在宫门口汇合。 太子离开后,顾迟意也在往宫外走,这时,他遇到了一群并排走着的皇子们。他低着头,站在了一边,让这些皇子们先过去。 这时,一个声音咦了一声,大声道:“喂,你不就是那个……那个顾迟意吗?父皇叫你过去是做什么?” 顾迟意客客气气道:“是问太子学习的事情,对草民进行一些训诫。” 一个皇子眼珠子转了转:“那你两个弟弟为什么没有被皇上召走?” “那就是皇上的事情了,陛下或许认为他们不需要训诫。”顾迟意将锅直接甩给了景德皇帝。 “算了算了,”一个皇子道,然后冲着顾迟意笑眯眯道,“你可能不认得我,我排行第二。” 二皇子啊,顾迟意心里冷笑,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老二和老四进宫做伴读的第一天,这个二皇子就给他们下了一个马威,让老二和老四出了个大丑,也正因为这件事,所以太子对顾家两个小孩很不满意。 现在,这个二皇子又是送人情又是自我介绍刷脸,不就是因为他被景德皇帝召见了吗?这群势利鬼!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顾迟意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面无表情道:“见过二皇子。” 几个皇子围绕着顾迟意一直问话,见他说话滴水不漏,顿觉无趣,就离开了。顾迟意这才松了口气,宫门快落锁了,顾迟意加快脚步小跑着朝宫门方向跑去。路过宫门的时候,他还跟守门的侍卫大哥打了声招呼。 几个侍卫大哥虽然不苟言笑,却还是提醒道:“下次要早一点,掐着点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关在宫内的。” 顾迟意笑眯眯道:“多谢侍卫大哥提醒。” 他快步走出了宫门,宫门缓缓在身后合上,关闭了。 宫墙外的广场上马车都已经走光了,只有顾家的马车孤孤零零地站在广场中,看着怪冷清的。风呼啦啦地刮过,顾迟意裹了裹外衣,朝着马车跑去了。 马车的帘子是掀开着的,显然老二和老四一直在等着顾迟意。看到远远有个黑色身影走来,老四拍了昏昏欲睡的老二一下:“哎,大哥来了!” 老二一下子睁开眼,跟着老四朝着外面看去,此时,顾迟意已经快走到了马车边了。 看到顾迟意,老二和老四就笑眯眯地喊着大哥。 顾迟意看了看两个小屁孩,早上还哭得跟什么似的,下午就嘻嘻哈哈的。不过,这么一天下来,他也察觉到问题了。 老二和老四被排挤了!还是老妇人说得对,大部分贵族都是眼高于顶的。那群小孩子明显就有自己的圈子,老二和老四身为平民,自然受到了鄙视,太子没有因为老二和老四的平民身份发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马车在顾迟意的沉思中缓缓前进着,朝着墨斋的方向去了。 因为顾迟意上一次的实验,墨斋后院被顾迟意炸掉了一小角,现在还在修建。最初,还有许多人前来围观,都好奇顾迟意是如何将一座屋子折腾成这样。那场火并不旺盛,这是有目共睹的。也有不少街坊邻居借着探病的名义,过来询问情况,被顾迟意含糊地应付过去了。问几个小孩子,更是一问三不知。 顾迟意下了马车,走进墨斋,店里头还有一两个客人徘徊不去。相比隔壁的冷清,墨斋就热闹多了。 这些日子,隔壁家的情况顾迟意也是看在眼里的,根本就是门可罗雀。那些有钱的读书人家好面子,连废竹纸都不肯买,只买质量上等的竹纸。 而废竹纸比起藤纸麻纸虽然好上那么一点,但是其实质量差不了多少,所以很多人宁愿买便宜的竹纸和麻纸,也不肯买昂贵的废竹纸。在他们眼里,要买竹纸,还不如到墨斋买正宗的呢! 这些日子,墨斋的掌柜收钱收得手都软了,小伙计小豆子更是笑得嘴都合拢不上。顾迟意说墨斋不会受到影响,还真的就没有影响,小豆子现在对顾迟意简直是崇拜到极点,已经将他的话奉为圭皋。。 这段时间里,纸坊已经建好了,可以想象,日后墨斋的生意将更上一层楼。 纸坊建好后,颜良意提前招的人也顺利进入了纸坊,开始工作。按照颜良意的做法,那就是将分工细化,每个人只负责一小块工作内容,这样,就可以防止有人为了泄愤或者牟利而带走纸坊的核心机密——竹纸秘方。 纸坊开工后,顾迟意将造纸过程教给了这些招过来的工匠,古代人也不笨,再加上这些工匠都是造藤纸和麻纸的熟练工,所以一点就通,过了几天后,纸坊很快就走上正轨。顾迟意每天只需巡视一下,然后回家数钱。 这时候,边境吃紧,颜良意得出发了。 顾迟意带着老四去练功习武的时候,颜良意抱肩坐在一块较高的巨石上,然后道:“今天是最后一天我教你们武功了,我会将英招留下来,让他继续指导你们练功。” 说完后,他让老四先去厅堂等着,自己则是领着顾迟意朝书房去了。 颜良意的书房很大,四面墙壁都有书架,比起后吴村他的宅院,这里的书架上书塞得满满的。颜良意在书架上找了一番后,才找出一块淡黄色的锦帛来,随后,他将锦帛递给顾迟意:“这是当今三国的地图,你有空可以看看。” 顾迟意接过这张地图,心里有些惊讶,在古代,地图可算得上是战略性工具,颜良意对自己太放心了吧? 似是看出了顾迟意的吃惊,颜良意才道:“其实,我大梁朝才是正宗王室,其他两国不过是窃国贼!” 顾迟意瞬间明白了,前世三国期间的刘备也是这种身份。 颜良意两眼发亮道:“我信得过顾弟你,如果你是其他两国派来的间谍,那么是不会将火药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们的。之所以给你地图,也是为了日后做准备,日后我大梁朝必将统一三国!” 顾迟意微微一笑,看起来,没有表面上说的这么简单吧! 不过,看颜良意真挚的表情以及自己和颜良意的交情,对方还不至于会害他。 “我明白了。”顾迟意平静道。 颜良意有些意外,这孩子未免太冷淡了,正常人听到这席话不该是热血十足豪情万丈吗? “有了火药,统一三国只是迟早问题的,”顾迟意接着说,“你不是在说大话。” 热武器对抗冷武器,谁会输谁会赢,一目了然,除非这个梁国的国君蠢到了极点亦或者运气烂到了极点。 依顾迟意与景德皇帝的交集,他认为景德皇帝有这个能力。 “这次出征,圣上打算试一试新武器。吴国势大,陈国狡诈,我大梁国偏居南方,如果没有火药的话,恐怕统一三国也只是做做梦而已。”颜良意一边说一边看着顾迟意的表情。 顾迟意微微一笑:“大哥,你应该信得过我的。” 颜良意怔了下,看来顾迟意察觉到自己的试探了。 “你跟我说这么多没用,”顾迟意面无表情道,“我对打仗一点兴趣都没有。” 颜良意叹口气,伸手揉揉顾迟意的脑袋,这还是个孩子啊,能翻出什么浪花,可偏偏他就发明了火药这种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颜良意内心有些羞愧的,因为他自己和景德皇帝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信任顾迟意。 他接着说:“你就没有理想吗,比如当个大商人,或者当个大官,亦或者当个大将军?” 顾迟意歪着脑袋一想,还真没有,自己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赚钱赚钱,赚够星币后,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至于这具身体以及这具身体的亲朋好友……唉,真是一笔烂账。 颜良意有些无奈,顾迟意的天分,景德皇帝跟颜良意提起过。无论是经商还是从政亦或者从军,顾迟意恐怕都会凭着他这份天分混得如鱼得水。然而,最可怕的是顾迟意没有想要的东西。俗话说,无欲则刚,当顾迟意没有想要的东西也就意味着他没什么弱点。 所以,圣上才想着将顾家人跟皇室捆绑在一条船上。目前,也只有顾家这四个孩子才是顾迟意的弱点了吧! “好吧,”颜良意讪讪道,“我认错,我确实担心你将这个机密泄露出去。不过,你要记住,无论如何,我和圣上是不会害你的。” 顾迟意点点头,没说相信也没说不信。 顾迟意揣着地图,走出了书房。颜良意下午就要出发了,由于这也是机密,所以知道颜良意即将前往边境的人并不多。顾迟意也没有送行,因为颜良意说两人走在一起太打眼了。 由于颜良意准备走了,所以老四只上了一个早上的课。 顾迟意带着老四回墨斋,老远的地方,他们就听到了凄凄惨惨的哭号声,像是谁家死了人似的。 随后,他们才看到墨斋的门口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时不时有人在指指点点的。 顾迟意顿时有些头疼,这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站在人群外围,没有急着挤进去。一会儿,他才听出个大概。 只见墨斋门口的石阶梯上坐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她正哭得满脸是泪,一边哭一边道:“大人行行好吧,我孙儿最想要的就是贵店的竹纸,他现在日思夜想都已经想出病来了,正躺在床上呢!” 周围不乏看热闹的人,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的。 不断地有声音传了出来—— “啧,为富不仁!” “一刀竹纸就卖到一千文的高价,连施舍穷人都没钱。” “以后还是去文曲斋算了,这墨斋东家的人品不行啊!” …… 顾迟意直播间的观众立马来精神了—— “顾教授,搞事的来了!” “顾教授,这是文曲斋派来的托吧,专门抨击你们家的。” …… 顾迟意看着事态越发难以控制,头疼得很,他示意老四去把英招找过来,自己则是挤开人群,进入包围圈。自己再不出来,墨斋的招牌可真的要被这个老太太给砸了。 他走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正在哭着呢。 顾迟意看她哭得凄惨,面上表情不显,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心实意的。 老太太捂着脸哭,忽觉得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才放下手,露出脸来,然后看着眼前这人。 这是一个很小的小孩,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看着挺面嫩的,只是那双眼却饱含沧桑。能够出现在墨斋的,也不会是普通的小孩吧! 老太太看着这个小孩出了神,连哭泣都忘记了,只是怔怔地盯着这个小孩。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不想理睬这个小孩,又要哭泣,这个小孩却问:“这位阿婆,能问你一些问题吗,我想大家都很乐意知道的。” 老太太早就哭累了,听到这话,正好借机停一停,她点点头,道:“你说。” 说着,她用慈祥的眼神看着这个小孩:“唉,你跟我的孙子差不多岁数呢!” 顾迟意咧嘴一笑,心里却是极为不屑,这分明又是一个宠溺熊孩子的家长。就因为你家孩子想要买奢侈品,你因为家穷买不起,就在人家卖奢侈品的店门口哭哭闹闹,企图不劳而获。这种家长不是熊家长是什么? “阿婆,你们家是做什么营生的?”顾迟意问。 老太太怔了下,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是这种问题,她回答道:“我孙儿读书不容易,都是靠我外面做些针线活养活的一家子……” 一提起她的孙子,这老太太又要哭了。 见她还知道回答,顾迟意皱眉问:“每个月收入是多少,我是指你们家每个月能存下多少钱。”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立马回答道:“没有存钱啊,哎哟哟……” 顾迟意接着问:“家里是否有田产?” 老太太不假思索道:“没有!” 然后,顾迟意耐心道:“你家在哪里,告诉我,我们好核对一下你说的事情……” 一听到这话,老太太就大声哭闹起来:“你们是官老爷开的店,想背后报复是吧,所以才想探出我家地址……” 他妈的,居然是个滚刀肉,顾迟意心道。 顾迟意的眼神狠厉起来,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眼前这人是来讹诈的,这一点已经确定无疑了。对于敌人,顾迟意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时候,人群中又哗然起来,一个声音大声道:“墨斋为富不仁!亏我等学子如此支持他们家的生意!” 顾迟意猛然窜入了人群,将那个一直煽动人群的人揪了出来,扔到了身着粗布麻衣的老太太面前。 这是个很不起眼的人,混在人群里,估计也没人分辨得出来。 “刚刚那话就是你说的。”顾迟意扬着下巴,带着肯定道。 那人刚被揪出来,脸上就闪过一丝慌张。 顾迟意好笑道:“一刀纸多少钱,你知道吧?” 那人摇着头往后爬。 “一两银子!”顾迟意笑呵呵道,“照你说的,是不是随便来个什么人都可以找你要钱?” “而且,”顾迟意扫了眼这人腰间鼓鼓的钱袋,道,“你也不穷,不如资助这个老阿婆一下,放心,不过一两银子而已。” 那人忙抓住自己的钱袋,脸色发白,疯狂摇头。 顾迟意的眼神扫过人群,人群不断后退,谁都不敢再说话,生怕被揪出来逼捐。一两银子啊,那可是够一家子一年的生活了。 啧,这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顾迟意心里鄙视。 他没有理睬这个老太太,而是直接走进里屋去了。 英招已经依照他的命令等候在院子里了,顾迟意凑到他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几句话。 听完后,英招脸色微变,虽有犹疑,不过很快就应了声:“是,属下必定依言行事。” 随即,他翻墙出去了,一边快速奔跑,一边满心震惊地想,这顾公子别看是个孩子,心思却是如此的可怕! 顾迟意吩咐完英招后,则是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几个孩子有些不安地从厅堂里探出头来,然后看到了顾迟意。 “大哥。”他们一看到顾迟意,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 顾迟意微微一笑:“都在干嘛呢!” 几个孩子互相看了下,然后问:“大哥,外面那个老阿婆……怎么办?” 提起那个老太太,顾迟意的笑容渐渐有了丝阴霾。对讹诈的人,自然是不用手下留情的。 “没关系,”顾迟意安抚他们,“不是什么大问题。” 对付这种人嘛,自然是恶人需要恶人磨。 忽然间,小豆子冲进屋来,急匆匆道:“顾、顾公子,那个文曲斋的东家说要施舍废竹纸给老太太了……” 顾迟意皱了皱眉,果然跟文曲斋有关系吗?请了个老太太,只为演这么一出戏? “不急。”顾迟意掐算一下,以英招的速度,应该快到了。 “还不急啊!”小豆子急得快冒火了。 如顾迟意所料,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你、你们想干什么?” 紧接着,一个人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条街:“犯人秦花妹,南阳村人,因讹诈数度入狱,一个月前,因讹诈而被通缉,这是官府发布的画像,大家可以看看。另外,她还有不少同伙,有知道的,也可以报给官府,赏金一两!” 随后,便是那个老太太嘶声力竭的喊声:“我、我不是秦花妹,也不是南阳村人,更没有讹……唔唔唔……”话尾没了,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嘴似的。 见到官兵后,这群围观的人虽然很是惊怕,但是都不自觉地信了官兵的话,毕竟上京的官兵口碑还是不错的。 “原来是通缉犯啊!”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声响起来。 “去去去,真晦气,我们看了半天,原来看的是一个通缉犯在演戏!” “这个文曲斋的人心肠还是不错的,居然愿意施舍竹纸,怎么说也是五百文钱呢!哎!” 那个所谓的秦花妹这下子才真正哭喊起来,只是两手被如虎似狼的官兵抓住,嘴里又塞着抹布,自然是喊不出来的。官兵的速度很快,拖着老太太就往府衙里走。 再加上,官兵说秦花妹有同伙,所以就算是认识秦花妹的人也不敢冒头,生怕被抓了进去。 顾迟意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自言自语道:“都说了嘛,恶人还须恶人磨。” 有顾迟意打招呼,那个老太太在牢里恐怕会呆上一段时间,彻底坐实她讹诈的事实。日后,看她如何再做滚刀肉! 不过,顾迟意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事的后续更加精彩。 此时此刻,隔壁家文曲斋的东家已经急得冒火了:“人、人怎么就被抓走了,没想到你找来的人居然还有前科!你连查都不查清楚,就让人去墨斋门口哭喊啊!” 卓管事脸色十分难看,片刻后,他才说:“人是没问题的,那所谓的通缉令我也没见过,没想到墨斋真的是权势通天啊!” 文曲斋东家跳着脚道:“现在不是夸赞他们的时候了,你倒是说说,怎么将那人捞出来!万一她招了,我们就全都完蛋了!” 卓管事厌恶地看了这个东家一眼,哼了一声,心里道:废物一个!枉自己如此费尽心机地想扶他做傀儡,真是枉费心机,罢了,罢了,还不如自己直接去做算了。 灯火燃烧的牢狱里,三道人影走在了过道上,沿路跳动着的灯火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的,投在了地上和墙壁上。 三道人影中为首的那人在一间牢房前站定后,身后的人立马识相地上去打开锁,推开了那间牢房的门。 一推开牢门,一股臭气就扑鼻而来,一道瘦小的身影正蜷缩在墙角,嘀嘀咕咕的。 身后的人举起火把,为首的人侧过脸,火光映着他的脸,赫然可以看出这是英招。 “老阿婆,”英招缓缓道,“你想出去吗?” 角落里的黑影一听到这句话,马上抬起头来,两眼放光道:“想!” 英招微微一笑:“会让你出去的。” 皇宫内,一张画了押的口供正出现在宽大的书案上,景德皇帝细细看着口供,随后叹了口气:“母后,这个皇弟不简单啊!只是,做事还不够细致,哎,还得给他清理尾巴。” 太后也接过口供,细细看了个遍,蓦地,伸手用力一拍桌案,怒道:“这个秦花妹果真可恶!” 景德皇帝咳咳咳了一声:“母后,人家的名字不是秦花妹,真正的名字是连小玉。” 太后冷笑一声:“管他秦花妹还是连小玉,文曲斋既然敢动墨斋的主意,那就得有被杀头的意识。这个文曲斋,罪状已经好几条了,再扣一顶也不嫌多。光是讹诈皇室,他就得被抄家杀头!” 景德皇帝叹口气道:“还是用二弟的名义?” 太后嗯了一声,道:“迟意现在不宜暴露。” “好在那个连小玉不是上京人。”景德皇帝庆幸道,不然,处理那个连小玉可真是麻烦。 当夜,官兵便包围了文曲斋,惊得整条街的人都偷偷探出头来看个究竟。见到是官兵,这些人都哆嗦着躲在家里头,只从窗户偷偷看着外面。 等天亮的时候,整条街都热闹起来了,一条惊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文曲斋的东家是讹诈墨斋的幕后指使! 最关键的是,文曲斋的东家给跑了! 此时,某处茶楼的说书先生正说到起劲:“再说那官兵,去了文曲斋后,扑了个空,原来文曲斋做贼心虚,早就逃之夭夭了,可见,这人啊,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啊,那墨斋的二东家最近为了给贫家读书子弟一条路,推出了一个新的政策。那就是——分期付款,再说这分期付款是什么呢……” 顾迟意慢吞吞地走着,沿路不断有人打招呼,顾迟意都报以微笑,看起来很好打交道的模样。 直播间的人不得不为顾迟意点赞—— “顾教授,这招果然快准狠!” “顾教授,别看你老实,阴起人来也怪狠的,直接将人送入大牢啊!” …… 对那个老太太以及文曲斋东家的下场,顾迟意不知道,也懒得去了解清楚,反正解决了墨斋发展道路上的障碍就够了。 就因为这事,整个京城的风气随之好多了,许多惯于讹诈的人都不敢出来,生怕被官府给抓了。 而墨斋,因为推出了分期付款,而备受贫穷学子欢迎,之前还有骂墨斋为富不仁的人都被墨斋的维护者骂回去了。 景德皇帝听了属下的汇报后,跟太后面面相觑一番后,景德皇帝才咽了口口水,再次道:“这个皇弟,果然不简单啊!” 太后则是笑眯眯道:“管他简不简单,那是你亲弟弟,不会害你的就是了。要不是他,现在我们哪来的火药,哪里能击退那吴国。” 这倒也是,景德皇帝一直派着人时时刻刻保护着顾迟意的安全,顾迟意这些日子也没什么动静,他只是纯粹地做着一个商人该做的事情。 只是,下属汇报,说他很热衷于工匠一道,喜欢发明新鲜的事物。 景德皇帝想阻止顾迟意做这么低下的活儿的,但是想到了他发明的火药,这话便又咽回肚子里。 遥远的边境,高大的城楼上,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颜良意站在城楼上,铠甲在薄暮中反射着耀眼的光芒。颜良意微微抿起薄薄的嘴唇来,神色肃穆地看着城楼外不远处的吴国军队。 自打昨天吴国军队抵达梁国边境时,便扎营休整。颜良意也知道趁着吴军赶路疲惫的机会,给他们致命一击才是最佳的选择。然而,城内的士兵实在是太少了,自己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个陷阱。 以颜良意对吴国带兵将军越向群的了解,这人狡诈多端,不到万不得已,颜良意不想让自己的士兵冒险。 更何况,他还有杀手锏。眼前闪过了顾迟意的脸,颜良意微微一笑,那个孩子啊,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颜良意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所说的这个孩子,不仅将一个讹诈他的老人不客气地套个身份安个罪名送入了牢房,还搞得文曲斋的东家不得不卷起包袱逃跑。 文曲斋被官府抄了家,所有未带走的物品都被充了公。 无数的民众经过城门的时候,都会看到张贴在城门口的一张画像,就是那个文曲斋东家的画像。 据守城的官兵说,昨天傍晚,那个文曲斋的东家坐着马车离开了,说是要去探亲。 官府立马查出了文曲斋东家的出生地以及文曲斋掌柜和小伙计们的一切信息。 被查到的掌柜和小伙计们哭天喊地地称自己不知情,官府查了几天后,见没查出什么,就将人都放了。 只是,文曲斋就此倒了。 自此,京中人也不敢去招惹墨斋,也没办法,看墨斋,将文曲斋都搞倒了。有人猜测那个文曲斋的东家是不是被灭口了亦或者被冤枉的,但是,这个猜测众人也只敢在私底下说说而已。群众的新鲜劲总算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这件事便被遗忘了,而墨斋,生意更胜往前。 就在十月份,大梁朝史上最著名的莲城之战爆发了。 夜黑得像虎豹的眼睛,整座莲城安静得像睡觉的巨人似的。唯有城墙上灯火点点,守城的士兵连夜巡逻着,盯紧了前方吴国的营地。 颜良意在帐中和衣假寐,这几天,他实在是太疲累了,不仅是指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此次吴国军队号称十万大军,光是从气势上就让手下的士兵们畏惧不已。这不是什么好事,颜良意知道,不过,这一次他的心里并不紧张,反而有一种隐约的感觉,一直示弱的梁国将像一头沉睡的雄狮被唤醒,傲视这片土地。 第43章 炸弹威力 莲城, 是梁国的要塞,一旦失守, 那么吴军将长驱直入,挥兵直刺梁国心脏——帝都上京。 接连几日,吴军阵前骂战, 那个越向群接连派人在城外高声斥骂,其中侮辱词汇不堪入耳, 扰得莲城中的兵民怒不可遏。 颜良意接连挂上免战牌,任他们斥骂也不开城门。依照对方的意思,是想要颜良意开城门与吴军决一死战, 然而颜良意却另有主张。 接连骂了几天几夜, 越向群也意识到颜良意是不可能出战的, 便安分了些, 不再派人出来骂敌方,不然浪费口舌的是自己,也会挫伤己方的士气。 吴国将领越向群在帐篷内转来转去的,很是恼怒:“那个颜良意简直就是一头王八, 缩着脑袋不出战,难道非得强攻不成?” 兵书有言,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 兵战为下。强攻是将领在迫不得已才会想出的法子。 越向群手下一参军道:“我吴国十万大军,难道还会害怕那颜良意区区三万士兵?” 越向群眯起眼,看着帐内众人的表情, 大家显然都同意这句话。 “轻敌是要不得的,”越向群喃喃道,随后又道,“据线人报,那颜良意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专门玩投壶游戏,以石子替代树枝和箭支,投入远处的壶中。或者,树立一个箭靶子,命令士兵以石子投中红心。” 话未说完,在场的将领皆是哈哈大笑:“那个颜良意少时不就是个纨绔子弟吗,没想到,死到临头了,还会来这么一招,玩性不减啊!” 越向群皱了皱眉,道:“还是得查清原因,颜良意不是那种只顾玩耍的人,不然以他大哥的脾性,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关塞让他守着呢!” 众将领纷纷道:“这是攻城的好时机,拖久了,对我们也没好处。” 越向群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不过,随后自信压过了这一丝不安,他点头道:“那么,接下来商议一下如何攻下这座城池。” 以十万大军对付对方的三万士兵,还打不过的话,他越向群是真的不用再混下去了。 谁曾想到,在越向群想进一步了解莲城内消息的时候,第二天,莲城内,颜良意下了一道命令:聚集全城乞儿以及穷人,每天守在城楼上,如若能击中一只天空中飞过的鸟,那么将得赏金十两银子。 这则消息颜良意没有避着人,而是将那通告张贴得四处都是,不多时,整座城池的人都知道,颜良意打算射鸟,而且关键是有重赏。 十两银子啊!无数人眼都红了,有些人究其一辈子都不可能摸得到一锭白银,财帛动人心。 无数人冒充着乞儿和穷人报了名,城楼上每天不分昼夜都守着打鸟的人,进出城的鸟一只不落地被射下来了。 越向群站在己方的营帐前,看着远去打鸟的人,气得快吐血了:“这个颜良意,真的是狡猾至极!” 莲城内,一个年轻人站在一张公告前,公告附近有识字的人专门给这些大字不识的平民解说公告。 “射鸟啊!”年轻人喃喃道,“看起来不妙啊!” 这么一来,消息是递不出去的了。 这一天,颜良意意外地睡得格外安稳,当城楼上第一声惊吼声传来时,他下意识地操起手中的剑,跳了起来。 帐外篝火跳动,来来往往的人影被拉长着投到了帐内来。 外面不断地传来了急促的吼叫声,颜良意忙起身,拿着剑就要冲出去,这时候,一个贴身护卫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声道:“王爷,吴军攻城了!” 颜良意顾不得整理头发,草草套上了头盔,大步流星地走出帐篷,朝着城楼走去。从前天开始,他在城门边扎了帐篷,一直都睡在这里,就等着吴军攻城的这一天。 夜又深又黑,唯有莲城城楼上的灯火通明,照亮着这片即将被血染万丈的土地。 敌方的云梯已经到了莲城城下了,守城的士兵纷纷将弓箭瞄准了云梯下推着云梯准备搭上城墙的敌方士兵。 然而,无数的弓箭射了出去,那些云梯却依然稳步前进着,朝着城墙推动着。 颜良意脸色十分难看,如果这些云梯搭在了墙上,那么这号称十万大军的军队将蜂拥而上,吞没这座城池。 他探头一看,只见云梯下,推动着云梯的最下层,原本应该是推动云梯的士兵站着的地方,有一个铁皮棚子,弓箭想要射中棚子内的士兵,并不简单。在铁皮棚子的保护下,敌方士兵推着云梯不断逼近了城墙。 看来,越向群是打算仗着自己的十万大军强攻了,颜良意的嘴角勾出了一丝冷笑。 云梯搭上了城墙了,无数的吴军如同蚂蚁那般涌上云梯,颜良意高声喝道:“来人,上家伙!” 一筐筐圆状形的东西被抬了出来,士兵们训练有素地拿起那一颗颗圆状物。 仔细一看,那是一个铁球,铁球有个小口,一根长长的引线从小口中伸出来。一个士兵点燃了引线,奋力一扔,准确无误地扔在了云梯中段,轰隆隆一声震耳的巨响,云梯被震断了。 爬上云梯的吴军中发出了无数凄厉的惨叫声,摔断腿的摔死的以及踩踏死的不计其数。 依葫芦画瓢,又是几个点燃了引线的铁球扔了出去,所有的云梯都被炸断了,吴军一片混乱。 越向群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那是什么东西?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在云梯被炸断之后,又是几颗铁球扔出去了,这次,铁球们直直地砸向了混乱的吴军中,又是接连几声轰响,吴军们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越向群这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撤、撤!”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越向群也不是傻子,一眼就判断出眼下形势了。梁国必定得到了什么杀手锏! 在一片混乱中,吴军开始撤退,然而死伤还是不计其数。由于先前吴军轻敌,所以十万大军倾巢而出,都围着莲城,城墙上的梁军不断地扔着铁球,炸得城下的吴军们哭爹喊娘的。 那铁球一炸开来,就碎成了无数碎片,刺入人体,所以只要一颗铁球掉入人群中,那杀伤力可想而知。 短短的十来分钟,吴军死伤无数,最倒霉的还是,其中大部分吴军是被踩踏而死的。 越向群的眼都红了,他吼得嗓子都嘶哑了:“撤、撤、撤!传令下去,统统给我撤回来!” 在梁军的大笑中,吴军灰溜溜地撤到了投射范围之外。 这时候,颜良意下令开城门,追击还在原地不动的吴军。越向群气得快炸了:“快撤,我们走!” 然而,吴军只有一小部分跟上了越向群他们,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受伤的和濒临死亡的。越向群带着十万大军而来,一眨眼间,却带着不足两万的士兵而逃。 颜良意下令,凡是吴军者杀无赦,这群瞬间成为俘虏的士兵被砍葫芦瓜似的杀死了。 梁国是三国中最弱的,还养不起这么多俘虏,这是其一。安置这么多俘虏也是个大麻烦,这是其二。 既然,怎么算都是麻烦,还不如直接杀掉省事,颜良意的眼流露出残酷而又冷漠的光芒。 越向群仓惶而逃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颜良意的大笑声:“越向群,你回去的话可别忘了帮我问候你家君主啊哈哈哈——” 越向群咬牙,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可是立下军令状的。十万的军队剩下两万,现在回去就是个死! 颜良意冷呵一声,心道:看来吴国是要乱了。 莲城一战,震惊三国,消息飞一样地流传开来了。 彼时的顾迟意正在苦兮兮地看账本,古代的账本跟现代不一样,好在早前,颜良意离开的时候就教过他了。 直播间的人也直喊无聊,要求顾迟意赶紧直播更有意思的东西。 顾迟意看完账本后,就要朝着纸坊去了,这些日子,纸坊建成后,英招派了几个护卫巡逻纸坊,以防不认识的人混入纸坊,窃取机密。顾迟意此次过去,是例行监工一事。 才刚出了门,就听得一个大嗓门的冲过这条街:“王爷赢了莲城一战啦——” 顾迟意停下脚步,看着那跑过去的身影,一直紧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随后他想了想,改变方向,朝着颜良意的王府去了。 英招刚刚好在家,见顾迟意过来,便道:“是为了王爷来的吧?” 顾迟意点点头:“刚刚听说大哥赢了莲城一战。” 英招微微露出点笑意:“是的,吴军惨败,多亏了顾公子的火药秘方和手榴弹制造方法。” 顾迟意向圣上献出火药秘方,并且提供了其他的武器制造思路,颜良意的心腹也是知道的,英招知道这事顾迟意并不感到奇怪。 直播间却是又有人在问了:“顾教授,介绍一下手榴弹吧!” “是啊,在未来,手榴弹已经是古董了,我们都不用这个了。” …… 顾迟意这才介绍道:“应该是比较古早的手榴弹,在12世纪末13世纪初,金人在陶火罐的基础上发明了“震天雷”,南宋和元朝代又称为铁火炮,是世界上最早的金属炸弹。震天雷用生铁铸造,有四种样式,分别是罐子式、葫芦式、圆体式和合碗式,我估计梁国使用的是圆体式震天雷。” “新知识get到!” “打赏一百星币。” “打赏一千星币。” …… 见顾迟意在那边“发呆”,英招又唤了顾迟意几声,顾迟意才缓过神来,抱歉地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那大哥赢了这场战役,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英招说:“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主子说了,这次能赢,你的功劳居功至伟。等主子回来,他要好好谢你。” 顾迟意笑了笑:“谢就不必了,自三国鼎立以来,常年的征战让百姓们过得很苦,如果能统一天下,对百姓来说也是好事。” 英招有些意外,没想到顾迟意会说出这番大道理来。 顾迟意得到了消息后,便道:“我还得去纸坊巡视一番,就不打扰你了。” 英招将他送到了门口,看着顾迟意远去。顾迟意的身后还跟着几条尾巴,这些都是景德皇帝特派给顾迟意的,以保他的安全。 梁军能力败吴军,这是朝中众臣始料未及的,他们设想了千万种情况,就是没料到原来取胜也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景德皇帝接到胜报的第一时刻,放声大笑,这还是他第一次有如此激烈的情绪外露。 紧接着,他又仔仔细细地看着颜良意的奏折,陷入了深思,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了。 以往三国中,吴国最强,陈国和梁国最弱,因此陈国和梁国一直携手对峙吴国,形成一个稳定的局势。现在,吴国被梁国打败,元气大伤,原本稳定的局势霎时间动荡不安起来。 颜良意在奏折里推测了未来的局势发展走向,让景德皇帝须得戒备起来。 果然如颜良意所料,十几日后,陈国派了使者前来上京。 看着下面那个大言不惭的陈国使者卢德力,景德皇帝的心中闪过了一丝不耐。对方是来和亲的,随行的是一位公主,还带来了几十台嫁妆,可见丰厚。 景德皇帝对对方的来意十分了解,只是对方不提起,他也懒得主动提起罢了。 那陈国使者卢德力果然将话题引到了莲城之战去了,然而,直到他说得口干舌燥的,景德皇帝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位使者卢德力。 这让这位使者卢德力有些恼怒了,感情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来意,是将自己当猴子耍呢! 说到这里,他只好亮出了自己的来意,道:“据我们所知,贵国是使用一种特别的武器,才击败吴国的,不知道能否让我见识一下这武器的厉害?” 景德皇帝摇摇头,说:“这可不行。” 陈国使者卢德力有些怒了:“为何?” “因为这是我国的军事机密啊!”景德皇帝意味深长道。 这陈国当他梁国是傻子啊,给你武器,等你回过头来打自己吗? 陈国使者卢德力按下心里的恼火,面上毕恭毕敬道:“圣上,这是吾王的信,请查阅。” 在景德皇帝的示意下,一个公公上前接过那封信,然后当着使者卢德力的面拆开,查验里头没有伤人的**,这才将信递给了景德皇帝。 陈国使者卢德力心里有些火大,不过还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对方将信从里到外检查个遍。 景德皇帝接过信件,仔细一看,正是陈国君主的亲笔书信。 信上所言,若梁国愿提供武器制作方法,他们陈国必将和梁国携手共对吴国,等吴国被攻下后,陈国愿意只占据一个城池,其余尽数给梁国。 看到这里,景德皇帝轻呵一声,真当他是傻子耍呢!这个陈国皇帝话说得倒是好听。 接着往下看,陈国君主话锋一转,道,如果梁国不愿意联手,陈国不介意寻求吴国的帮助,共同对付梁国。 看到这话,景德皇帝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了,这是在威胁他大梁国呢!陈国君主,狼子野心的窃国贼!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书信,看了眼下面的志在必得的陈国使者卢德力,真想立马找人砍了这个陈国使者卢德力的脑袋。不过,他还是压下自己的一肚子火,心里冷笑。 “事关重大,我须得与朝臣商量再说,”景德皇帝冷冷道,“朕有些累了,来人,带这位使者卢德力大人前往驿馆休息,切勿怠慢了。” 陈国使者卢德力也不慌张,朝着景德皇帝行了个礼,然后跟着引路的人走了。看来,这次陈国对自己能取得这种武器,很是有信心呐! 景德皇帝目送着对方离开,自己重重地哼了一声,拿着信背着手打算回自己的书房去了。 卢德力回到了驿馆,没有休息就出去四处瞎逛,一路逛到了一条偏僻的巷子,巷子里满是衣衫褴褛的乞丐,有老有小。 见到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人出现在巷子口,这些乞丐的眼都亮了,纷纷看了过来。早已有机灵的乞儿跑到了这个人面前,哀声道:“大老爷,行行好吧,给一口饭吃吧!” 卢德力露出两排大白牙,笑眯眯道:“行啊,给你饭吃,不过,我要向你打听一些事情,你得告诉我。” 那乞儿见对方这么说,满心欢喜,忙不迭道:“你说你说,我是这附近的包打听,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清楚。” 卢德力说:“我这个人呢,每到一个地方,就喜欢打听当地的一些八卦。你只要捡几件最新奇的事情告诉我就可以了,记住了,必须得是又新奇又特别的八卦,当然了,跟当今圣上有关的最好……”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在手中轻抛着。巷子里懒洋洋躺着的乞丐全都立马坐直身来,直勾勾的眼神顺着那一上一下的银子而移动着。 “我、我、我!” “我也会!” …… 随着一声声急切的要求,这一巷子的乞丐纷纷涌了上来,臭味扑鼻而来,卢德力皱起眉头,一脚将一个已经抱着他大腿企图拿那锭银子的乞儿踢飞出去。那个乞儿被踹飞出去,撞到了墙壁,随后在地上弹了几下不停滚动,最后才停了下来,一动也不动。 有一个靠得近的乞儿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探了探那乞儿的鼻息,然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死人啦——” 所有乞儿都迅速退散下去,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人物。 “好了,一个一个来嘛,”卢德力道,“我又不是只会拳脚的人,我还有许多铜钱呢!只要说得出八卦的,都有份。” 他拍了拍鼓鼓的钱袋,然后坐在巷子口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下面的这群乞丐:“那么,谁先开始呢?” 顾迟意这些日子平静得很,也平淡得很。每天,他都在早饭后晃悠悠地去了纸坊,巡视一遍,然后又去监督酒肆装修的进程。 颜良意走之前,拨了不少银钱给顾迟意,让他可以瞎折腾。酒肆选择在闹市区,那里人流量多,是一块好地段。 这日,他一日既往地回到了家,然后朝着自己的书房去了。然而,一到书房,他就皱起了眉头。 见他站在门口,久久不曾进入,身后一个景德皇帝派给他的侍卫现身道:“顾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顾迟意嗯了一声:“有人来搜过我的书房。” 那侍卫脸色一变:“顾公子如何看出来的?” 顾迟意叹了口气,道:“虽然对方很小心,但是这边有两本书的位置放错了。” “会不会是……” “不可能是我家的其他四个孩子,”顾迟意接着说,“没有我的允许,他们是不会进入我的书房的。” “我家的孩子啊……”顾迟意提起四个孩子,脸上就微微笑了,“最听话了。” “明白了,我们会尽快将这事报给皇上的,相信不久结果就可以水落石出了。”一个侍卫立马翻墙出去了,想来是去给景德皇帝报信了。 直播间有人在问了:“顾教授,是不是遭贼了?” “看起来,事情有些不寻常。” …… 好在顾迟意重要的东西都不放在明面上,学着以前从小说里看到的,他还派人造了个暗格,专门放贵重东西的。 顾迟意让几个侍卫在外面守好,自己则是检查着书房,好在暗格里的东西都没丢。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景德皇帝的耳中了,闻言,他便皱起了眉头。 这几日,朝中的众臣吵得跟菜市场的市侩小贩一样。有主战派,自然有主和派。 景德皇帝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叠奏折,心里叹了口气,这几年短短的和平时日,磨去了大部分臣子的锐气了,再无战意。 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是,陈国这个盟友和吴国一样,都是窃国贼!曾经,现在吴国和陈国的土地是属于大梁朝的。 原本,景德皇帝以为自己是看不到统一三国的希望了。然而,顾迟意制作的火药让他看到了黑暗中的一丝亮光。 正在这时候,又一个糟糕的消息传了过来,皇陵里的那人要回来了。 已经守陵许多年的那人在这个关键时刻要回来,意味着什么?景德皇帝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在搅动着这趟浑水,好浑水摸鱼。 卢德力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翘着腿,哼着小曲儿。这趟收获是不菲的,原来墨斋是颜良意的,而且还曾经发生过那种爆炸事件。据卢德力的消息,发生在墨斋的爆炸事件与莲城之战的那种爆炸十分类似。卢德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种武器与墨斋脱不了干系。 然而,那种武器究竟是颜良意的,还是墨斋里其他人的,这个他可就不清楚了。 不过,只要肯想,办法多的是。 今天有点不一样了,顾迟意一边吃饭一边寻思着哪里不对劲。自打昨天有人来搜查他的房间后,这种不良的预感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几个孩子吃过了早饭,大丫去洗衣服,三丫则是喂鸡去了。顾迟意才明白这种不对劲来自哪里,这个伙计小豆子以往不都是很早就来墨斋的吗? 说起小豆子,顾迟意可是非常满意。 先不说小豆子又勤快又努力,就是那份机灵劲儿也是很多人比不上的。以小豆子的习惯,他每天都会提前半个时辰来墨斋,拿抹布擦洗架子和商品,然后开大门,迎接客人。这种伙计,简直是所有老板的最爱。 可是,今天已经日上三竿了,小豆子都还没来。 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顾迟意心道。 他也没多疑,更没发火,毕竟小豆子一直以来的勤劳他都是看在眼里的,犯不着为这么一件小事生气。只是,回头得敲打敲打,让他知道有事得提前打招呼。 顾迟意一路逛到了纸坊,又去了酒肆,最后才回到了墨斋。却见墨斋的门是开着的,然而,里头传来的给客人介绍商铺的声音却是掌柜的。 他进入了墨斋,掌柜正忙得脚不沾地的,又要算账,又要招呼客人。 “小豆子呢?”顾迟意问掌柜。 一提起这个,掌柜就摇头:“这个倒是不清楚,唉,我这里快忙死了……” 这时候,又有人在喊:“伙计,伙计……” 那个掌柜擦了擦汗,高声应道:“来咯——” 顾迟意吩咐一个侍卫留下来帮忙看着店,自己则是晃到了自己的书房去了。 今天,书房倒是没人再来偷进来了,想来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所以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间书房。 这时候,顾迟意脑中灵光闪过,他忽然跳了起来:“小豆子!” 说着,他匆匆往小豆子家的方向去了。 小豆子家在靠西区的地方,那里就是普通的平民区。顾迟意匆匆地朝着小豆子家跑去了,这条街上,许多小孩儿在玩蹴鞠,见到顾迟意这个外来人,几个小孩儿明显地愣了下,都围了上来:“大哥哥,你找谁啊?” 顾迟意抹了抹额头的汗,挤出一丝笑道:“小豆子家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几个小孩立马举起手来,高声道:“我知道,我知道……” 说着,这几个小孩儿一溜烟地跑走了,一边跑一边喊:“李婶子,有人来找小豆子哥哥了——” 这动静,搞得整条巷子的人家都探出头来,看着这边。顾迟意见此情形,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跟随着这些个小童,朝着小豆子家跑去了。 小豆子家的门是锁着的,小童们咦了一声,一边敲门一边喊:“李婶子,小豆子哥哥,有人找你们——” 门还是没打开,顾迟意皱起了眉头,正打算着要不要翻墙。 这时候,一个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顾迟意身后,轻声道:“顾公子,里头有血腥味。” 血腥味?顾迟意瞪大眼睛,努力仰起脸,鼻子抽动着嗅了嗅,却是什么都没闻到。 那侍卫不得不解释道:“我们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自是闻得到的。” “撞门吧!”顾迟意下令。 这时候,一个小童大声道:“我知道李婶子家有个狗洞,我钻进去给大家开门……” 说着,顾迟意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他一溜烟就跑了,看样子是钻狗洞去了。 “回来!”顾迟意皱起眉头,喊着那小童。 然而,小童的速度极快,不过一会儿的时间,里头便传来了那小童惊恐的尖叫声:“啊啊啊啊——” 外面的人顿时慌了:“怎么回事?” 顾迟意的心逐渐的凉了下去,里头的情形只怕不太好。 经过了一番的努力,原本就破旧的门被撞开了,只见院子里,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眼睛瞪得浑圆的,似是在盯着人似的。 那个被吓坏了的小童跌坐在地,扯着嗓子一个劲地尖叫。 侍卫上前去,伸手就将那尖叫的小童劈晕了。 许多苍蝇围绕着这两具尸体,显然,他们已经死透透了。顾迟意上前辨认了一下,看到了其中一个正是那十分勤快的小豆子。 小豆子整张脸满是惊恐,眼睛瞪得都快凸出来了,脖子有一道致命伤,显然是被割喉而死的。 院子里的小童们早就吓得嘶声尖叫,有的已经哇哇大哭起来了,引来了许多街坊邻居。 顾迟意脸色十分沉重,事情似乎越来越不简单了。 这件案子很快就呈到了景德皇帝的书案上,景德皇帝闻言,陷入了深思:“又是跟墨斋有关?看来有人已经盯上了墨斋了。” 他不安地起身,走来又走去的,随后,才道:“摆驾,去圣安宫。” 圣安宫是太后的住处,景德皇帝每天都会去这里请安,有时候遇到了什么难事,也会来这里请教太后。 这在历史上是很难得的,毕竟很多皇帝忌讳后宫参政,然而,景德皇帝和太后母子情深,都会为对方着想,所以倒是难得的和气融融。 太后正在学插花,见景德皇帝来了,她笑着道:“皇儿,你看母后这插花怎么样?” 景德皇帝心里有事,不过他是个至孝的人,所以很认真地夸赞了一声:“妙!” 太后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便问:“有什么事?” 景德皇帝屏退不相关的人,只留下自己和太后的心腹,这才道:“母后,儿臣想告知皇弟他的真实身份。” 太后皱起眉头:“不是说要等到他成年后再告诉他吗?更何况,他现在还小,也不懂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 景德皇帝叹了口气:“我就是想让他知道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我只是担心,已经有人盯上了皇弟了。而且……”景德皇帝接着道,“皇弟聪慧,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太后盯着眼前的插花想了片刻,忽然说:“皇陵里的那人要回来了。” 景德皇帝嗯了一声:“估计就在这个月吧!” 太后接着道:“如果让她知道我儿还安然在世的话,只怕……只怕会闹出不小的动静。这个节骨眼,如果她闹起来,只怕不会有好事。” 景德皇帝扶着额头,觉得头疼得很,这事是真的很麻烦! “先帝心善,早知道当时就应该赐她一死了,”太后喃喃道,“哀家可不想让那女人害了我儿,害了这大梁国!” 景德皇帝眼中冷光闪过:“不如儿臣派人……”他抬头看着太后,眼中的意味十分明显。 “不行,那人也不是吃素的,”太后果断阻止道,“她背后可是站着威远侯……” 提到威远侯,景德皇帝身上戾气更胜往前,显然对威远侯十分痛恨。 威远侯在军中十分有威望,又是追随过先帝的人,如果清理掉他,只怕会引起朝中大乱。原本对梁国虎视眈眈的陈国和吴国必定会趁虚而入,届时,只怕梁国会因此受重创。 “不管要不要告知迟意,先派人保护他吧!”太后道,“这事我们得再考虑一番。” 第44章 古代火-枪 景德皇帝应道:“我已经派人守着墨斋了, 只要有可疑人物出没,必定会被抓出来的。” 太后说:“眼下这情景, 也没办法将迟意带进宫来保护,唉!” 景德皇帝有些疑惑道:“按理来说,这事是没人知道的, 迟意向来是个乖孩子,不会自己四处宣扬的。” 太后皱了皱眉:“炸飞整座屋子, 这么大的动静,当时这事必定传遍了京城,现在有心人只要一打听就知道, 想来有人猜到了。” 景德皇帝和太后相视一眼, 同时叹了口气。这个顾迟意啊, 真是不省心。 顾迟意一大早出门的时候, 就听得隔壁家又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他抬眼一看,一个人正将之前文曲斋的匾额取下来,粗鲁地扔在地上,又换上了一个新的匾额。 顾迟意看着那个写着文曲斋几个大字的匾额, 只见它被人毫不客气地踩踏着,似乎在嘲笑着之前那个东家的狂妄自大。 隔壁家搬来的是个卖布的, 顾迟意站在那里看的时候,铺子的东家正在笑眯眯地给围观的小孩子们发糖果, 看起来很是和气。看到顾迟意,那东家笑着看过来:“这位是顾迟意顾公子吧?” 顾迟意点点头,有些讶异:“你认得我?” 东家笑着说:“曾经见过你一面,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届时还请多多关照。” 他没说的是,现在顾迟意早就闻名整个上京京城了。年纪轻轻的顾迟意以十一岁年龄当上了墨斋的管事,绝无仅有。更有甚者,京中不少待嫁女子的父母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此时,这位东家的店铺已经开张了,忙得很。 顾迟意站在门口看了下他的店铺,好家伙,这个东家请了至少五六个伙计,也不怕回不了本。 当然,这话他也只在心里头说说而已。 顾迟意一大早出去,是因为酒肆已经开张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忙着酿酒。后来,他便干脆将这事情交给了大丫。大丫倒是个能干的,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天气越发的冷了,巡视完纸坊的顾迟意裹了裹外衣,朝着王爷府的方向去了。每天,他都会来询问一下小豆子那案件的进展。然而,在这落后得连监控都没有的古代,破案率并不高。 顾迟意敲了敲门,门房打开门,见是顾迟意,自然是无需通报直接放行了。毕竟,顾迟意是王爷府的常客了。 英招正在新建完的练武场练武,见到顾迟意来了,他便知道对方的来意,停下了练武,朝着他走来。 “小豆子那案件没有任何进展,”英招道,“按照你说的,我们派了猎犬,然而,还是没能找出那凶手。对方是个可怕的凶手,很谨慎,没留下任何证明身份的痕迹。” 顾迟意皱了皱眉:“小豆子没有仇家吧?” 英招无奈道:“人已经死了,有没有仇家都是别人在说,谁知道呢!不过,邻居街坊倒是说了这家子一向与人为和,应该是没有仇家的。” “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英招说:“可疑的地方在于,两人都是一刀毙命,可见对方是手上沾过人命的。我们查了小豆子祖上十八代,都是很普通的平民,怎么可能会与这种高手结仇呢?再者,街坊邻居说了,他们家只有这么一对孤儿寡母的,平日里生活很是谨慎。” 顾迟意托着下巴,沉思片刻:“你有没有想过对方是冲着墨斋来的?” 英招道:“这个……就算是冲着墨斋来的,也没必要连小豆子的母亲一起杀了吧……” “小豆子在墨斋里做活这么长的时间,必定知道很多墨斋的内情,对方如果是冲着墨斋来的,事后杀人灭口也是很正常的。”顾迟意道。 英招皱起了眉头,似是想到什么。 “对方说不定与搜我书房的是同一伙人,”顾迟意冷冷道,“我有个主意。” 英招直觉这个主意不是什么好主意。 顾迟意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无需担心,只是试试罢了!” 待听得顾迟意的主意后,英招额头直冒冷汗:“这、这只怕不妥……上次那事皇上就为了让你脱罪废了好多心思,这次……” 顾迟意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这个高大的汉子怎么胆儿就这么小呢! “不、不行,”英招挺直背,看着顾迟意离去的身影,喃喃道,“这事得告诉圣上。” 说着,他看了看还光亮着的天,立马朝着皇宫方向去了,这事必须得呈报圣上,否则只怕他的脑袋不保啊! 入了夜,顾迟意躺在床上,静悄悄地等待着子时的来临。水漏一点一点地滴漏着,顾迟意的心跳却出奇意外地平稳得很。 正当顾迟意有了些许睡意的时候,忽然间,一声极其熟悉的轰炸声惊醒了他。 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出房间,看着远处。只见颜良意府邸的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 该死的!顾迟意跺脚,就想往外跑,不过,随后他才意识到这里是有宵禁,自己贸然跑出去,只怕会被抓入大牢。这还是轻的了,严重的甚至会将自己当场杀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多时,便听得外面有人急匆匆跑过的声音,应该是救火的官兵。 顾迟意看了一会儿,发现大丫他们都来到了院子里,也在看着远处的这场大火。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四抓着顾迟意的手晃着道。 “没什么事,都回去睡觉吧!”顾迟意赶鸭子似的将几个孩子赶回房间,自己则是在书房里坐了下来。 现在的他精神得很,一时睡不着觉。 他呆坐了片刻,然后才从暗格里掏出一张明黄色的锦帛,上面画的是一张地图。 不知道颜良意什么时候回来,顾迟意忽然有些担忧起来了,愿自己带给这个朝代的火药所向无敌吧! 景德皇帝的脸色非常难看,种种迹象指向了陈国使者卢德力。为了找出火药秘方,卢德力他们也是拼了。 这个卢德力不仅仅杀死了一个乞儿,还很有可能是杀了小豆子的真凶。这两条人命对景德皇帝来说,或许是无足轻重的,但是这涉及到了梁国的脸面。在梁国,卢德力就敢这么干,不就仗着梁国现在跟吴国打仗,不敢再招惹陈国。 想到了颜良意那封来信上的猜测,景德皇帝不禁眯起眼了。这个陈国就是秋后蚂蚱,蹦不了多久的,暂且放过他们这一回吧!如果颜良意的猜测成真的话,那么景德皇帝必将挥兵前往陈国,灭了他们! 今天又是十天一次的伴读日子了。 顾迟意抱着书,脚步轻快地进入了明学殿。令他意外的是,今天居然还有人跟他打招呼。要知道,上次过来,太子可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其他人则是看热闹而已。 老二和老四像跟着老母鸡的小鸡似的,紧紧跟随着顾迟意。 太子已经坐在座位上了,正在看着课本。 见顾迟意看过来,他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道:“迟意啊,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没?” 顾迟意心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却笑着道:“月考成绩出来啦?” 老二和老四忙道:“还没月考呢,还要再过几天。” 太子温和的笑脸都有些撑不住了,这个顾迟意是真的厉害,居然敢跟他提条件。前些个伴读,大多都受不了太子种种特殊癖好才被辞掉的,当然,那些个伴读都是浸染过政治斗争或者宅院斗争出来的,因此也不敢四下宣传。流言的源头一旦被抓住,那找死的不还是自己吗? 偏偏顾迟意这个伴读比较特别,他根本就不介意太子上课看小黄书,也不介意给太子他找书,只有一点,那就是必须回答得出顾迟意他的问题。 这个人真是太有意思了,太子一边想一边收起书来,朝顾迟意打了声招呼:“来了,还不赶紧坐下来,夫子一会儿就过来了。” 太子表现得跟真正关心顾迟意似的,一副你我是好兄弟的模样。 趁着夫子还没来的时候,明学殿的学生们开始叽叽喳喳起来了。 “听说了吗,昨晚二王爷府邸发生了爆炸。” “听说有小偷进入被抓了。” “啧,我可是听说了,那小偷不是一般人。” …… 顾迟意嘴角微微露出笑意,明学殿就像是浓缩版的朝堂,各种八卦往往传得很快。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些大家族出身的子弟就会得到第一手消息。 英招啊,你炸了你主子的府邸,真不怕他回来的时候找你算账啊?顾迟意心道。随后,他又怀疑起来了,按理来说,火药的秘方应该只有顾迟意他、颜良意以及景德皇帝才知道的,英招哪来的炸弹? 顾迟意后知后觉地流了一脊背的冷汗,看来这事情可不是英招一个人干得出来的。难道是……景德皇帝?想到这里,顾迟意又疑惑起来了,为什么景德皇帝会帮自己呢?而且,炸了王爷府之后,那小偷又是什么身份?跟搜查墨斋的人是同一人吗? 一个个谜团让顾迟意有些头大了,然而想不通的事情顾迟意不会再去想。顾迟意不知道的是,对方真的是冲着火药秘方来的。可以说,在无意间,他曾经如近距离接触到真相。 果然,如顾迟意所料,中午吃完饭后,顾迟意又被叫走了。 这下子,整座明学殿彻底喧哗起来了,一个个人羡慕的眼神投向了太子,伴读如此得到父皇的重视,太子在皇上面前刷脸岂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早知道,自己当初也选择那个顾迟意当伴读好了,说不定还能借着顾迟意在景德皇帝面前刷刷脸。 这个公公还是上次那个公公,顾迟意跟着他一路小跑着。顾迟意注意到,这位公公带她走的都是比较偏僻的道路,跟上次一样。 路有点长,顾迟意的心思便转移到前面这位公公身上,只见他的脚步声轻不可闻,而且总是跟顾迟意保持一定距离以便他不会落下来。 顾迟意可是练过武的,上一次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看起来,这个公公也是身怀武功的高手,景德皇帝身边真的是能人辈出呢! 两人走过了大半个宫殿,居然没遇到任何一个宫女太监,最后还是到了上次的那个地方。 直到这位公公有节奏地敲了下门,里头的人才开门。一开门,屋内就传出各种动作声,显然,大门的隔音非常好。 景德皇帝笑眯眯地看着顾迟意,顾迟意发现这个皇上真的很喜欢笑,每次看到自己都是笑眯眯的表情,似乎永远都没有忧愁的事情。 “草民顾迟意参见皇上……” “好了,”景德皇帝挥挥手,“你起身吧,跟朕过来,看看这个东西。” 顾迟意应了声是,跟着景德皇帝走过这间屋子,到了专门试验武器的广场上。 只见两个人抬出一根长状物体,来到了试验场。 顾迟意看到了,那是一根长长的巨竹,几米开步外设了一个靶子。一个人点燃了火药的引线,一股大火瞬间从巨竹内喷出来,涌向了那个靶子。不多时,那个靶子便被烧成了灰。 顾迟意挺无语的,直播间的人倒是挺热闹的:“还没见过这种发明呢,这是啥?” “喷火-枪,”顾迟意心道,“古代火药刚刚运用到军事的时候,才产生的发明。” 直播间的人感慨了一声:“你们古人真落后啊!” 顾迟意无奈,可不是,现代手-枪在这群未来人眼里估计都是落后的了。 见景德皇帝看着自己,顾迟意硬着头皮,赞了声:“不错。” 随后,他又问:“我记得我给的草纸上并没有这一项发明,而是我说的火铳。” 景德皇帝为难道:“那一项还没发明出来,失败品还挺高的,还在实验中。倒是这个,比较简单的就能发明出来,我们认为或许会有用。” 说着,景德皇帝两眼亮晶晶起来了:“那个操作很简单的火铳,你是哪里听来的,我真的很希望能拥有这么一个武器。” 只要轻轻松松地按一下扳机,就能瞬间夺走一条人命,无论如何,景德皇帝都是十分感兴趣的。 顾迟意也很为难:“这个只是我的设想,不瞒皇上,这些奇思妙想都是梦里梦到的。” 话是这么说,景德皇帝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景德皇帝狐疑地打量着顾迟意,只见顾迟意面无表情的,一时也看不出个究竟。 景德皇帝长叹一口气,直觉告诉他,这个弟弟没有撒谎。他也犯不着撒谎,火药秘方都能交到自己手上了,又何必瞒着自己火铳的做法呢! 顾迟意一边巡视着这个兵火库,一边在心里查看着直播间后台收益。 只见直播间一直跳出弹幕—— “打赏顾教授五百星币。” “打赏顾教授一千星币。” …… 此时的吴国,已经乱成浆糊了。 吴国君主闻言莲城之战,吴国十万大军惨败,怒不可遏,连下十二道金牌,催促越向群回京。 然而,越向群走到半路时,遇到了来自梁国的流民,居然清剿起流民来。 这群流民是几个月前,从后吴村出发,越过白云山,前来吴国的。为此,吴国不得不花费兵力,剿杀这群为祸四方的流民,然而,对方狡猾得很。遇到吴军就跑,吴军一走,他们又开始了蝗虫般的做法,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这次,越向群似是认真的,他呈报圣上,称自己罪不可赦,就让自己为吴国尽最后一份力,清光这些流民。 吴国君主这才没有继续催促。越向群只要了半个月的时间清扫流民,这个时间掐好在吴国君主可忍受的范围内。 对吴国人民来说,这又是个普通的清晨。前几日,吴军莲城大败的消息传遍了吴国整个都城。吴国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吴国君主派过去监督越向群的钦差也在日赶夜赶中到达了越向群的军队,越向群平静地接待了这位颐指气使的钦差。 “圣上有旨,越向群请即日动身,前往京城。”钦差冷冷道。 越向群看了看四周将领,大家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圣上不是同意了,给我们十日的时间清剿流民吗?” 钦差呵呵一笑:“这个咱家就不知道了,越将军要是想知道的话,不如亲自去京城问圣上。再者,咱家劝越将军,还请尽快上路,圣上等不及了。万一,他迁怒到您在京城的家人,那可就糟糕了……啧!” 想到了在京的众多家人,所有将领的脸色一片发黑。 越向群很平静,一点火都没有:“我们这就上路,还请公公照顾一二。” 钦差皮笑肉不笑道:“哪里哪里,应该是我承蒙将军照顾才是。” 等钦差走完后,帐篷内一片死寂,随后一个将领恶狠狠道:“他娘的,这个时候了,还玩这一套!我娘还在京城,我必须得回去。” 越向群扫视了一下所有将领,大家的脸色都是一样的难看,显然,他们的家人也在京中。 “传令下去,拔营出发,前往京城。”他掷地有声道。 顾迟意在兵火库呆了老长的时间,才离开。景德皇帝早就离开了,他还有大堆奏折未批,所以忙着干公事去了。不过,临走前,他很贴心地留下了引路的公公,所以顾迟意在引路公公的带领下,很快就回到了明学殿。 快到明学殿的时候,引路公公低声道:“皇上让奴才传句话给您,今天过后,您不用再来皇宫了。” 啥?顾迟意大吃一惊,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见顾迟意脸色吃惊,引路公公又多说了一句:“皇上说了,不是您的错,不用担心。” “这是怎么回事?”顾迟意问道。 “奴才也不知道,”引路公公低声说,“顾公子,您得上学了,夫子应该快到了。” 顾迟意知道自己问不出话来,没有为难引路公公,而且还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碎银,就要递给引路公公。 谁知道,引路公公吓得忙忙摆手,连连称不要。 顾迟意看着被吓跑的引路公公,心里有些不解。想了会儿,他将碎银放回钱袋,裹了裹外衣,又叹了声真冷啊,这才摇摇晃晃地朝着明学殿去了。 夫子还没到来,太子倒是瞪了顾迟意一眼:“父皇叫你过去,是为了什么?” 顾迟意只好道:“还是为了您的学业……” “放屁!”太子低声喝着。 顾迟意无奈道:“能说的我自然会说,不能说的我也没办法。” 太子皱紧眉头,见他油盐不进,也没办法。 其他的皇子也都围过来,想打听一下到底是找顾迟意有什么事。谁知道,顾迟意对谁都是一样的说法。 尽管大家都不信,然而,也不敢拿顾迟意怎么样,毕竟顾迟意可是经常在父皇面前刷脸的“红人”,万一顾迟意打小报告,那可怎么办,没人愿意冒这个风险。 等夫子来了,整个明学殿乱糟糟的情形才得到改变。 这个冬天似乎额外的难熬,上京处于北方,虽然冬季不至于下雪,但是也冷得人直哆嗦,恨不得披着被子出门。 顾迟意还听说了,来自陈国的使者卢德力几次三番想见圣上,却被推辞。这么一拖,就拖了一个月左右。 这时候,吴国的另一场战争终于爆发了。 那是个寒冷的冬日,一向阴霾的天难得的出了太阳。时近午时,然而,天气还是冷得很,吴国国都建业的街上来往行人并不多。 一队军马疲惫地抵达了建业的城门,为首的赫然是大将军越向群。一抵达皇城,越向群就被拿了下来,下了大牢。 吴国国君的动作很快,次日就下了圣旨,两天后,越向群等一众将军午时于菜市口斩首。 两天后的清晨,守城的士兵打开了城门,便见一众菜贩等人涌进了城门。对此,他也只是笑笑看着,要知道,今天是大将军越向群被判斩首的日子,有人好奇,前来观看也是正常的。 太阳一点一点地爬上了半空中,越向群看着面前丰盛的午餐,这是上头准备给他的最后一餐,断头餐。 越向群忽然呵呵笑了声,狱卒心里怀疑,这位大将军莫不是被吓怕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还在怀疑的时候,却见越向群大口大口地吃着午餐,似是饿坏了似的。 这个狱卒是个好心的狱卒,敲敲铁门,道:“越将军,好好吃饭吧,这是最后一餐了,下辈子啊,可别再投胎称将军了。” 越向群眯眼看着这位狱卒,忽然道:“我会记住你的。” 狱卒吓了一大跳,自己才不想被一个横死鬼惦记着,他连连摆手:“不、不必了。” 越向群哈哈大笑,将一碗饭吃得一干二净。 午时,越向群被关入了囚车,几个人一路架着他,朝着菜市口去了。 在越向群身后个,跟着的是他手下的几个将军。莲城一战前,他们都是签过军令状的。 这时候,忽然远处嘶喊声顿起,在所有围观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唰的一声,从自己的推车亦或者摊位底下抽出一把刀,砍向了围观人群,那几个架着越向群囚车的人更是被一刀砍中喉咙,当场毙命。 那些个人砍断了木制的囚车,随后将几个将军都解放了出来。 皇城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四处都有人在砍杀着,这些人一路砍杀,冲着皇城去了。 不多时,原本穿着囚衣的越向群,已然换上了一身铠甲,大吼一声:“儿郎们,跟着我,杀了狗皇帝!” 此时,在吴国国都建业的一处院子里,一只信鸽扑簌簌着翅膀,飞向了遥远的蔚蓝色天空。 待得景德皇帝收到颜良意信件的时候,也不由得抚掌大叹,自己这个二弟果然是人才,连越向群会叛变一事都掐得这么准。 颜良意的来信很简单地描述了吴国眼前的混乱,还有四个字的建议:“浑水摸鱼。” 景德皇帝大笑,吴国自顾不暇,那么,陈国自然就是梁国的下一个目标了。 “来人!”景德皇帝正要下令拿下陈国使者的时候,一个贴身伺候的公公急匆匆地进来,道:“启禀皇上,奴才收到消息,陈国使者团已经去了墨斋……” 景德皇帝大惊,随后怒了:“这陈国使者卢德力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意外来得太突然,连顾迟意都未曾意料得到。 午饭后,他只听得外面的店铺里传来一声尖叫声,随后那尖叫声戛然而止,像是被硬生生掐断了似的。 直播间有人道:“顾教授,根据这声音的分析,外面可能有危险!” 不良的预感袭向了顾迟意,他匆匆地拿起墙上的佩剑,吩咐几个孩子躲好,自己则是冲入了店铺。 待他冲入了店铺的时候,便看到一个陌生的人正将自己的剑从掌柜的胸口**。血一滴滴滴落在地,看起来十分可怖。那个掌柜瞪着眼睛缓缓地软了下去,倒在地上,胸口毫无起伏,想来是一剑毙命了。 顾迟意初初扫视了下这间店铺,一共是五个人,全都没有蒙面,很是肆无忌惮。 “顾迟意?”为首的那个人开口道,却是带着几分肯定。 “将他带走!”那人下令道。 “想带顾公子走,是不是得经过我们梁国的同意?”一个声音懒洋洋响起。 顾迟意看了过去,吓了一大跳,正是隔壁卖布那家的掌柜和伙计。这些个人个个持剑,显然都是练家子。 一个刺客皱起眉,伸手朝着顾迟意抓来,顾迟意一个动作滑溜地脱身开来,那人没有抓中,还咦了一声:“居然也是练过武的,真倒霉!” 门外又围着梁国的皇宫护卫以及梁国军队,黑压压的人群包围着店门口,里头的人是插翅难飞。 看来,今天是不能将顾迟意带走了,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既然得不到,那么,自然是……毁了他! “改变命令,全力杀死顾迟意!”为首的刺客当机立断道。 顾迟意又不是傻的,立马后退,往院子跑去。他一边跑,一边大声道:“来人!” 多日来一直守着院子的护卫立马现身,朝着刺客飞扑过去,十几道身影挡住了刺客的追杀,跟这些刺客缠斗起来。 顾迟意持剑站在院子门口,警惕地盯着现场,以防有人溜进屋里头,毕竟里头还有几个孩子。 在十来个人的围攻下,这些刺客只剩了一个活口。眼看着自己活不下去,这个刺客咬了口中的毒囊,自杀而死。 一个侍卫上前去,查看尸首,然后咦了一声。 “怎么了?”另一个侍卫问道。 “使者团的首领,就是那个卢德力不在这里头。”那个侍卫深深地皱起眉头。 这时,一个公公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大声道:“顾迟意,顾迟意……” 顾迟意看着那位公公,正是之前一直给他引路到兵火库的那位公公。于是,他走上前去,客客气气道:“公公,有事?” 这位公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顾迟意,最后见他没挂彩,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来吧,跟奴才进宫吧!” 顾迟意嗯了一声,为难道:“我的弟弟妹妹……”他担心自己家几个孩子的安全,谁知道那个跑掉的卢德力会不会杀回来。 这位公公哎哟的喊了一声:“瞧我这记性,陛下吩咐了,顾家的所有人都立马进宫。” 顾迟意应了一声是,跑到屋子里,喊了声:“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全都出来,我们要进宫了。” 一听到顾迟意的喊声,几个孩子都立马就探出头来,见到是顾迟意,他们全都跑出来,围着顾迟意。 “大哥,你没事吧?” “刚刚门外传来了厮杀声,好可怕。” “大哥,到底是什么人?” ……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地问着,顾迟意喊了声:“停!” 大家立马闭上嘴,大眼睛盯着顾迟意,小脸上带满了好奇。 “皇上下令让我们进宫,”顾迟意道,“大家进宫要记得一条,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说的更是不要说,尽量闭上嘴,以免给自己招祸,明白吗?” 几个孩子都点点头,一脸我很乖的模样。 招财站在一边,汪的一声叫出来了。 顾迟意头疼:“对了,还忘了你。” 他去拿狗绳,拴住招财,就往外走,几个孩子跟了上去。 那个公公正等在院子里,见到顾迟意,他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顾迟意指了指脚边的招财:“可以带上它吗?” 那公公犹豫了半晌,皇上下的命令是带上顾家人,这只狗算是……顾家人吧?嗯,大概是吧! 院子里的尸体早就被清掉了,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抬出墨斋,顾迟意一个头两个大。 这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街道上已经闹起来了,不少人站在不远处围观着墨斋。顾迟意出门的时候,还听到了有人在指指点点嘀嘀咕咕道:“哎哟喂,这墨斋的风水可不好,又是被火烧了屋子,又是死人的,怪可怕的。” 顾迟意一听这话,就想喷回去,这么说话,墨斋还开得下去吗?想到这里,他有些忧愁起来了。京城中八卦是传得最快的,想来,过了今日,这关于墨斋是凶宅的流言会传得满天飞。 身边的公公似是很着急,不停地催促着他们。由于人数太多,于是大丫和三丫坐一辆马车,顾迟意跟老二和老四坐一辆马车,那位公公则是随侍在马车旁。 按照惯例,只有皇上皇后和太后的御辇才能进皇宫的。然而,马车没有停在广场上,而是不紧不慢地进入了皇宫。 顾迟意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这不符合国法吧?”臣子坐马车入宫,别说门口侍卫不放行,就是放行了,被抓到也是要杀头的。 那位公公忙安抚他:“没事,没事,是你的话就没事。” 第45章 皇陵那人 顾迟意愣了下, 随后一个疯狂而可怕的猜想涌上心头,自己的身份不会很不一般吧?如果自己其实不是顾家的人, 那么顾父顾母的一切举动或许就说得通了,连带着颜良意和景德皇帝对待自己的奇怪态度也说得通了。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是顾迟意不得不承认, 这个猜测最符合目前的情况。 直播间的人哗然了—— “顾教授,你这具身体应该是大有来头的。” “顾教授, 你真是走了狗屎运。” “我记得很多人穿到古代,身份地位是皇子也就几个而已。而且,那几个倒霉蛋, 大部分死于政治斗争。” “顾教授, 加油, 这个皇上似乎很看重你这个弟弟呢!” …… 马车走到了一处便停了下来, 顾迟意等人步行了几分钟,便到达景德皇帝的书房。 顾迟意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明明是大冬天的,他却流了满头的汗。顾家几个小孩子似乎也意识到什么, 全都巴巴地盯着顾迟意。 在这种忐忑不安的氛围中,招财不安地甩着尾巴, 还用爪子去抓绑着它的绳子。在它眼里,就是那绳子在碍事, 让它不能自由地撒欢。 引路的公公进去通报皇上了,顾迟意和其他孩子坐在侧殿。大丫和三丫还是第一次进入皇宫,虽然很好奇, 但是却坐得笔直笔直的。二娃和老四则是倒着茶壶喝起茶来,很是悠闲。 侧殿里也烧着炭,整座屋子暖和得很,催得人昏昏欲睡的。这个公公人不错,让他们在这里等,总好过在殿外吹冷风。 大丫紧紧抿着嘴,机灵的三丫则是扯了扯顾迟意的袖子:“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有人要刺杀你,为什么皇上会召我们进宫?” 顾迟意摸摸三丫的小脑袋瓜,道:“小丫头片子,知道这么多事做什么,不是说了吗,不该说的什么都不要说……” 三丫拿小手捂着嘴,然后点点头,示意顾迟意自己知道了。别看她闭上嘴,那骨碌碌直转的眼珠子显示了她的好奇心。 不多时,那位公公便过来了,道:“顾公子,请跟奴才过来,至于顾家的其他孩子,请在这里候着。” 顾迟意点点头,站了起来,其他几个孩子都皱起眉头。待得顾迟意走后,三丫才道:“我还想看看皇上长啥样呢!回去我好跟其他人炫耀。” 在上京这里混了这么久,左邻右舍的小孩子都玩到了一块儿,三丫的其他人自然是指这些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儿。 大丫瞪了她一眼,三丫这才闭嘴,没再说话。 顾迟意跟着公公进入了书房,景德皇帝正在和一个老妇人说话。那个老妇人顾迟意认得,正是先前他曾经仗义勇为帮助抓小偷的那个老妇人,也就是当今太后。 见到顾迟意,太后激动地站了起来,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顾迟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愣了半晌,才赶紧行礼。 “不必了,不必了……”太后忙道,一边说一边走向顾迟意。 顾迟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搂住了:“我的儿啊——” 居然是真的!顾迟意懵了。 太后眼泪扑簌簌直落,一边哭一边道:“你这十多年都是怎么过的呀……” 一旁的景德皇帝赶紧上来劝太后:“母后,能认回皇弟是喜事,怎么又哭了呢?” 直播间这下子热闹了—— “顾教授,你有当男主角的潜质啊!” “这种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被你撞上了,回到现代的时候记得去买彩票啊!” “真是狗血剧情。” …… 在大家的劝说下,太后才止住了眼泪。 由于哭花了妆,所以太后去洗脸了,只留下顾迟意跟景德皇帝两人面对面。 顾迟意憋了许久,心里才大概将思绪和头路理得差不多,这其中,必定是一个很狗血的故事。 景德皇帝见他老神在在的,叹了口气:“难道你就没有想问的吗?” 顾迟意犹豫了下,才说:“该知道的皇上自会告诉我的,不该知道的自然不会告诉我。” 景德皇帝上上下下打量了顾迟意一眼,眼前这个皇弟,也不过十一岁而已,怎么看着分明是一个小滑头呢! 在他们大眼对小眼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入了京城。 马车在城门被阻拦住了,马车车夫顿时怒了,一马鞭甩向了那阻拦住马车的守城士兵。 那个守城士兵猝不及防,被抽了个正着。 “嘶!”那个士兵倒抽一口气,是给疼的,也是给惊到的。在上京这里,除了皇上,就算是你是位极人臣的丞相,也得接受检查,这般嚣张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见那马鞭落在了他的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色印痕,甚至还有血珠子渗出,可见那车夫用的力道有多大。 所有守城士兵刷的一下子抽出了刀刃,大声道:“请即刻下马车接受搜查!” 马车车夫这才有些慌了,下意识地回头看着马车车帘后的那个人。 这时候,车内才传来了一个不缓不慢的苍老声音:“呵呵,十来年没回京城,这里真是大变天了啊!” 一听这话,所有守城士兵都警觉起来了,看这马车的样式,对方应该是皇室的人。 紧接着,那苍老的声音又道:“小凳子,不得无礼,搜就让搜吧!” 那车夫才不甘不愿下了马车,跪在地上。一双保养得极其完好的手掀开了帘子,紧接着,一张老妇人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这老妇人面皮滑腻,看着保养得极其完好,隐约可见她年轻时的风韵,这老妇人年轻时必定是一个大美人。 那老妇人踩着车夫的背,下了马车。然后,是一个丫头打扮的十三四岁少女跟着下了马车。 老妇人自顾自地扫视了一下四周,感慨一声:“京城还是那个京城啊!” 那个丫头忙诺诺应是。 车夫恶狠狠地瞪着那几个还在发呆的守城士兵,怒道:“不是要搜查吗,赶紧啊,我们还要赶路呢!” 几个守城的士兵这才回过神来,忙仔细地搜查马车,这辆马车并无任何可疑地方。确认后,守城士兵才点头:“可以了,这位……老夫人。” 老妇人呵呵笑了声,不置可否,又在众人的围观下上了马车。 车夫狠狠地瞪了这些个守城士兵一眼,然后一记鞭子抽在马背上,快速而去了,只留下一众心里有些疑惑的守城士兵。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几个士兵嘀嘀咕咕起来了。 这时,只见一个已经守城十几年的士兵瞪大了眼睛,然后怀疑道:“莫非、莫非……是那个人?” 这下子,周围的人更好奇起来了:“是哪个?” 看这老妇人的气度和衣着,应该是什么侯门家族里出来的吧! “当年的陈贵妃,也就是当今的太妃。”那个守城士兵压低声音道。 一个士兵喃喃道:“居然是皇室的人,天,我们是不是要糟了?” 那个老兵一把拍在他的脑袋上:“想什么呢,我们也是忠于职守,皇上是不会怪我们的,再说了,当年那事可传得整个京城都是……” “当年那事?”几个明显刚入职不久的守城士兵同时疑惑道。 说起当年那事,可不仅仅是这个老兵在给几个后辈科普,现在的景德皇帝都在跟顾迟意叙说起十年前的事情。 以下是回忆线—— 一封快马加鞭的信从边境送往了才刚建立不久的梁国国都——上京。 彼时,景德皇帝还是个太子,先帝尚未逝去。 信上报,吴军几十万大军已经压境,弱势的梁国只怕要背水一战了。群臣纷纷出策,有主和派,也有主战派。 这时,当年的丞相出列道:“启禀圣上,臣认为可以向陈国求助。” 在场的众臣顿时哗然了,一个言官出列怒斥道:“陈国与吴国皆是窃国贼,如今我大梁为正统,却要跟一个窃国贼合作,那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丞相据理力争:“当今之计,自然是先打败吴国军队再说。难道真的要割地求和吗?” 一时之间,这群文臣吵得脸红耳赤的。 先帝捂住太阳穴,觉得被这群只会耍笔杆子的文臣吵得头疼。他是行伍出身的,后靠自学才得以认字,虽然自诩为正统,却没有这些文臣的那些条条框框。 良久,他才道:“若是我大梁被灭,陈国必定唇亡齿寒,所以先派使者前往陈国,说服陈国君主出兵,才是上上策。” 此语一出,虽然朝堂中还有意见,但是先帝已经下了决定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住他。 先帝的动作很快,当天便派出了使者前往陈国。使者日夜兼程,终于在几天后抵达陈国国都。 陈国君主也不傻,自然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然而,这是难得的可以敲诈大梁国的机会,所以,他们狮子大开口,要求梁国以先帝最爱的小儿子颜迟意为质子。 消息传回梁国后,先帝静坐在书房整整一个白昼,彼时的皇后也哭了一整天,聪慧如她,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儿子颜迟意必定会是三国角力中的炮灰了。 这个白昼,先帝愁白了多少头发,皇后一共有三个儿子,这个小儿子最得先帝和皇后以及两个同胞哥哥的宠爱,也是先帝一把屎一把尿带过一年的。 先帝也不是没考虑过以其他孩童蒙混过关,然而,陈国的消息非常灵通,不知如何得知真相,非但当场摔死那假冒婴孩,还威胁梁国,若是再敢动手脚,那么陈国就不出兵。 事不宜迟,为了大梁国,先帝咬了咬牙,接到消息的晚上,他就派使者出发,顺带将这个小儿子送往了大梁国做个质子。 然而,事情往往出人意料。梁国的使者团在进入陈国国境后,遭到了刺杀,在混乱中,这个小儿子失去了踪影。据消息报,这个小儿子很有可能已经死于混乱中了。虽然心有怀疑,但是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寻找。 本以为陈国会就此放过他的子嗣一马,谁知道,对方竟要陈贵妃刚生下来的男童。陈贵妃哭求了许久,先帝还是答应了。最后,这个陈贵妃的儿子成功地成为了质子。 随后,陈国出兵,和梁国共同击退了吴国大军。自此,陈国和梁国便成了盟邦,三国鼎立局势稳定了下来。 顾迟意全程开着直播,直播间一如既往的热闹着—— “没想到这么狗血。” “顾教授,你这具身体原主好可怜。” “顾教授,你发财了,不用再过苦兮兮的日子了。” “听起来,这个皇帝挺喜欢你这个弟弟的,不合常理啊!” …… “原本我们担心你会被发现的,”景德皇帝接着道,“那么,陈国和梁国便会产生间隙,甚至陈国还会要求你跟太妃的儿子交换,所以才一直忍到现在没认你。” 顾迟意皱起眉头:“那现在为什么……” “现在是不用担心了,”景德皇帝微微一笑道,“因为陈国要倒霉了。” 正在说着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声音:“太妃,你不能这样,皇上还在里头……这不符合规矩,得通报……” 听到这声音,景德皇帝原本笑着的脸沉了下来。 先帝还在的时候,太妃可没少占着这事欺负他的亲生母后。先帝也因这事,对她一再忍让。 然而,先帝对陈贵妃愧疚,景德皇帝可没有。等先帝驾崩之后,景德皇帝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个守陵的理由,将这个陈贵妃打发去了皇陵,这个皇宫才安静这么多年。 现在嘛,没有了顾忌,景德皇帝可不怕这位太妃。 “站直腰!”景德皇帝像个真正的兄弟那样拍了拍顾迟意的肩膀,“你可是父皇亲自封的忠义王,不怕任何人。” 忠义王?顾迟意疑惑地看着他。 景德皇帝叹了口气:“事情太多,说来话长。你被误认为已死之后,父皇便给你立了个衣冠冢,封你为忠义王。” 顾迟意还是有些担心:“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景德皇帝斩钉截铁道,“你是我弟弟,走出去可别给我丢脸。” 这时候,太妃已经被门口的侍卫挡住了,她一介女子又怎么敌得过这些侍卫呢!于是,她嚎啕大哭起来:“先皇陛下,你看看,才过了十几年,我就被欺负至此……可怜我儿啊!” 景德皇帝皱了皱眉,吩咐道:“让她进来吧,看看她有什么话要说。” 虽然这个太妃接下来的话,景德皇帝多半是知道的。以前父皇还在的时候,每次她求父皇办事的时候,总要哭一把自己的孩子。 这个太妃身体瘦弱,生下那个唯一儿子的时候,元气大伤,之后却是再未有孕了。也就是说,现在,陈国的那个质子是她唯一的儿子。 不过,景德皇帝心里呵呵冷笑,谁知道她的儿子是否安好,是否被陈国人杀了暗地里找人顶替掉了。 身为一个处于政治漩涡中心的皇帝,他心里总是不缺阴谋论的。不然,他也不会对顾迟意考察了足足一年以上,才确认这个是自己的皇弟。 景德皇帝可不是先帝,任这个太妃哭诉两句就会心软的。 太妃冲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大殿中,有两个人站着。一个是景德皇帝,这个太妃认得,虽然她十多年未曾涉足皇宫,但消息却从未断过。另一个少年是个穿着粗布麻衣的陌生人,然而,太妃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惊到了。 她身后的丫头见顾迟意一身粗布麻衣,立马怒了:“见到太妃还不行礼,你这贱民!” 太妃忙阻止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景德皇帝浑身怒意,两眼冒火:“你骂谁是贱民?来人,将这丫头拖下去,给我杖毙!” 太妃心里暗骂这个丫头不顶事,为自己出头不是这个出头法。那人能够跟皇帝并肩站着,会是普通人吗?真是没眼色!然而,这个丫头代表着她的脸面,所以求情的话还是要说的。 “这丫头初来皇宫,也是一心护主,所以才出此言论,请皇上恕罪!”太妃不得不低下头,求情道。 景德皇帝冷呵一声:“那就减轻刑罚,掌嘴三十吧!不然,以后,任谁见到我的皇弟,不都认为他好欺负?” “皇弟?”太妃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是、是那个孩子……” 颜良意吗?不,不是他,据说颜良意现在已经在边境了,而且颜良意不长这个样的。先帝子嗣不多,这个孩子又如此肖似先帝,难道是……颜迟意? 太妃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颜迟意?” 见景德皇帝没有否认,太妃近乎咆哮地吼出来:“你、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颜迟意表示此时此刻的自己也很无辜,他也是刚刚才得知自己这具身体的身世的。 景德皇帝懒得再跟这个太妃打太极,毕竟,现在这个女人对他们的威胁已经消除了。反正梁国跟陈国已经撕破脸皮了,也不用担心对方了。 “好了,朕要休息了,除了迟意,其他人都退出去吧!”景德皇帝下了赶客令。 太妃却不依不饶道:“你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我的皇儿可以回梁国了?” 景德皇帝身边的几个公公眼露同情地看着这位太妃,景德皇帝又不是傻了,拿自己最宠爱的亲弟弟去换她儿子来。 景德皇帝面无表情道:“梁国已经对陈国宣战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如同晴天霹雳惊呆了太妃。 “那、那我的儿子……”太妃满含期待地看着景德皇帝。 景德皇帝心中闪过不耐,那个同父异母的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弟弟关他什么事,早就被景德皇帝抛在了脑后了。 景德皇帝下令让颜良意挥兵攻打陈国的时候,可没考虑这么多。 太妃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了,她的儿子,她这辈子唯一的亲生儿子……只怕已遭遇不测了。 片刻之后,只听得一声“啊啊啊啊——”凄厉的嚎叫声传出了大殿,门口的侍卫打了个激灵。 随后,晕倒了的太妃被抬了出来,送回了她的宫殿。 顾迟意,不,现在是颜迟意只好看向自己的这位皇兄,都说帝王家无亲情,他这次倒也有点体会了。不过,这似乎又有点说不过去,毕竟景德皇帝看起来还是挺在乎自己这个弟弟的。 在接到吴国叛乱的时候,景德皇帝早就意识到这是一次好机会,立马派颜良意攻打陈国。颜良意在此之前,就已经有此推测了,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攻入陈国。 景德皇帝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心中颇有感慨,这个弟弟啊,果然很聪慧,又没有多大的野心。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他很平静,既不骄傲也不惊慌,好像一个旁观者一般。 太妃晕倒被抬走后,她的婢女被侍卫拖出去掌嘴了。 只听得门外传来清晰的掌嘴声,伴随着哭号声,可见这些侍卫下手有多狠。顾迟意有些不习惯地皱起眉头,不过还是没有开口替这位婢女求饶。 日后,他若是想在皇家里混,可不能留下自己很好欺负的印象。景德皇帝替他出这个头,只怕以后没人敢这么直接骂他贱民了。 太后匆匆忙忙地从侧殿赶过来,刚刚太妃在的时候,她不想见到她,生怕自己会心软,毕竟自己也知道骨肉分离的痛苦。 这次看到颜迟意后,太后没有再哭得满脸是泪,而是拉住他的手,细细地看着他。 这眉这眼,真的像极了先皇了。 太后想着,又捂嘴要哭,景德皇帝叹了口气:“母后,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高兴的吗?你看看你,把皇弟都给吓坏了。” 颜迟意只好微笑地看着太后,那声母后怎么都无法喊出来,他还是无法适应自己这个高大上的身份啊! 次日,当今皇上找回失散十几年的弟弟,这一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更神奇的是,墨斋的那个号称二当家的顾管事居然是皇上的亲弟弟,真是天了噜了! 一时之间,这个消息压过了墨斋是凶宅这个消息,去墨斋看热闹的人也不在少数。更有无数人对颜迟意嫉妒羡慕恨,纷纷回家问自己娘亲自己是否也有个特殊身份。 然而,此时此刻的颜迟意却觉得很不好,他觉得自己似乎被圈禁起来了。 景德皇帝很大方地划了一块十分大的宫殿给他,然后,太后张罗前张罗后地指挥着宫女太监们忙活着。 顾家的几个孩子恍然不觉得有异样,笑嘻嘻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跑得整张小脸红通通的,额头上都流出亮晶晶的汗珠。 颜迟意还要喝止他们,太后却道:“孩子嘛,都是这样子,以后长大了懂事了,就不闹腾了。” 原本太后对顾家几个孩子是有些不满的,甚至有些迁怒。她认为这几个孩子是颜迟意的拖油瓶,所以才害得颜迟意这么累。 然而,这几个孩子一见到她挽着颜迟意的手,就非常亲热地喊她太后娘娘。 看着这些可爱孩子的笑脸,太后怎么都硬不起心来为难他们。 到底是孩子啊,太后心里叹了声,顾文武是怎么将这些孩子教得这么好的,个个都是这么的聪明机灵,自己的孩子甚至发明出火药这种武器。 前线不断传来了捷报,梁军利用手榴弹等热武器,不断地逼退反抗的陈军,一口气占领了数座城池。 一座宫殿内,太妃缓缓转醒,两眼无神地看着头顶的帷帐。 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孩子,只怕已经死在了陈军的愤怒之下了。也不知道,那些陈军会如何冲着他发泄他们的怒气。这么多年,她甚至一眼都没见过他,每天都从派去伺候他的人那里得到了他还安好的消息。 太医又来给太妃把脉,然后摇头离开,只道:“心病还需心药医。” 心药?太妃的贴身侍婢绿衣皱起了眉头,那也只有太妃的亲生儿子了。可是,眼前这情形,别说见太妃的亲生儿子,就是见威远侯都难。 眼下,最重要的是将消息递出去,通知威远侯,太妃的情况不妙。天色将黑,绿衣想办法,花了整整十两银子才打通关节,将太妃的情况传了出去。 那答应将消息带出去的侍卫很快就换班了,也不知道对方可不可靠,但是现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绿衣一边熬着药,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 待她熬完药,回到太妃床前的时候,却见一直像条死鱼躺着的太妃忽然开口道:“药撤下去吧,我没事。” 她强行起身,绿衣忙放下药碗,去扶起她来。 太妃靠在枕头上,神情缓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毫无生气的表情。 “消息传了出去没?”太妃道。 绿衣点头:“那人原本想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两的,奴婢没有答应。” 太妃哼了一声:“这些个眼皮子浅的,待来日……”刚想习惯性说来日我儿登上宝殿之时,她才又醒过神来,自己的儿子只怕已经死了。 “连一声通知都没有,”太妃喃喃道,“这是要他这个弟弟去死啊!果然,不是同胞兄弟,他就舍得放弃。” 再看看那个颜迟意,一被确认身份,马上就封王,而自己的儿子却连个动静都没有,两者比较之下,这让太妃怎么不生气。 这个景德皇帝实在是太绝情了!比他老子还狠! 绿衣担忧地看着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的太妃,只见她一会儿眼中含恨,一会儿又满是痛苦,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 “太妃,这药……” “撤下去!”太妃不耐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绿衣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应是,端着药碗就往外走。 次日,威远侯夫人就递了帖子,想要见太妃一面。原本以为会受到刁难的,没想到,景德皇帝很痛快地答应了。 对他来说,太妃不过是一介女流,又手无政治权利,能翻得起什么大风大浪? 只是,他想起了远在边疆的威远侯,心里的那份不安怎么都压不下来。这个节骨眼,不是动手的好时机,然而,自己得开始安排后手了。 颜迟意看着老二和老四,这两个孩子正在准备着书袋,打算继续去做伴读。颜迟意一想,也是,毕竟景德皇帝可没说这两个孩子可以不用去明学殿了。 不过,对颜迟意来说,这也算得上是好事,能够跟未来皇帝做伴读,相当于是提前进入了领导班子,以后只要这个太子不作死,百分百是能坐上皇位的。 经过昨天那事,老二和老四现在可是明学殿的热门人物。这些皇子是在皇宫内长大的,见风使舵的本领一点都不比常人差,纷纷前来跟老二和老四套交情。 好在颜迟意提前警告过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嘴巴闭得紧紧的,担心被人套话去,说话很是小心谨慎。 太子一脸得意地看着这些个嫉妒羡慕恨的兄弟,就说他聪明绝顶吧!太子喜滋滋地想着,随便一点,就点到了自己的亲皇叔,这证明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不过,他的得意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没有了,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道:“还不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别忘了,今天可是要月考的。” 一提起月考,众皇子就愁眉苦脸起来了,那些学习差的皇子的伴读更是一脸苦兮兮的。要知道,皇子如果学习不好或者犯错,受罚可是伴读。 老二和老四都有些紧张,太子笑眯眯道:“怕什么,本殿下聪明绝顶,这种小事还不在话下。” 这也算是特别的安抚了,老二和老四颇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以前太子对他们都是不假辞色的。 这次月考情况如何,我们暂时不知,让我们将话题转到主角颜迟意身上吧! 老二和老四走后,大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二丫和三丫则是在屋子里干绣活儿。三丫还在嘀嘀咕咕着自己养的鸡鸭,担心它们被人捉走了,又担心它们给饿死了。 颜迟意有些无奈,他想出去,却被侍卫很客气地阻拦住,道:“圣上有旨,暂时不能让王爷您出去。” “为什么?”颜迟意头疼地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 颜迟意没有为难他们,只好道:“能传个话给皇上吗?我想出宫。” 门口的侍卫足足有十来个,叫一个去传话,不是问题。 侍卫队长点头道:“可以,不过,请王爷还是屋里坐着吧,等有消息了,我们自会通知你。” 颜迟意有些郁闷,转身就回屋子里,百无聊赖地看着书架上的书。这些书还是前任主人留下来的,本来昨天要清掉的,不过却被颜迟意留了下来。 这一等,没有等到景德皇帝,却等来了太后。 太后一进门,颜迟意就看到了。 她穿着宫服,身边的婢女挎着个篮子。这婢女颜迟意认得,正是先前跟着太后出去逛街的那个婢女。 见颜迟意看向自己,那婢女笑盈盈地行了个礼:“奴婢彩霞见过王爷。” 颜迟意点点头,看向太后,虽然感觉还是亲近不起来,不过两人的关系已经好多了。 “母后,您这是……” “我带来了亲手做的萝卜饼,你大哥二哥都喜欢吃。” 所以推论自己也喜欢吃?颜迟意心里有些无奈,不过太后做的萝卜饼确实味道不错,这个是无须拍马屁的。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进入了屋子,屋里头,大丫和三丫忙出来,朝太后行礼。 太后摆摆手,很是和蔼地看着两个女孩:“都起来吧!” 唉,看这两个女孩瘦弱的样子,就知道以前营养没跟上。再看看,顾迟意,据说他小时候还是个病秧子呢! 好在一切都好转起来了,自己也认回了自己这个宝贝儿子了。看在顾家保下自己孩儿一命的份上,暂且饶过这几个孩子吧! 等尝过萝卜饼,大家聊过一些家常话之后,颜迟意才道:“母后,不知皇兄为何不让我出宫?那些刺客不是已经全都抓住了吗?” 提起这话题,太后就皱起了眉头。 第46章 一个交易 太后一脸忧伤地看着颜迟意:“母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难道你都不肯跟母后多多相处一段时间吗?” 颜迟意最见不得老人这般伤心模样,忙安抚她:“不是这样子的, 我只是在皇宫里呆久了,想出去走走,我还是习惯住在墨斋。” 太后抹了抹眼睛, 道:“我年老了,能找到你也该满足了, 可是,还是想在剩下不多的时间里跟你多处一段时间。” 太后都这么说了,颜迟意也不好推拒, 他只好说:“我只是希望能够自由走动, 而不是被困在一个地方。” 太后心里暗暗叹气, 这个小儿子啊, 看来跟颜良意一样,都是不喜欢权势的。多少人渴求能有颜迟意如今的身份,多少人一朝得势便成汲汲营营的小人,可是这个小儿子居然想离开皇宫, 离开这政治中心。 可惜,皇上或许另有安排。 几人一聊便聊到了中午, 景德皇帝拨给颜迟意的地方很大,而且还配有小厨房。太后亲自下厨, 大丫和三丫以及彩霞择菜打下手。 颜迟意原本也想下厨的,却被太后赶了出去。所以,他只好窝在书房里看书。 然而, 他一点都没看进去,正走神着,忽然听得外面有说话声,正是老二和老四的声音。两个人兴高采烈地叽叽咕咕着,像是和什么人在说话着。 颜迟意回过神来,却见老二和老四他们朝着一旁的房间去了。 “咦,大哥不在这里,应该是在书房。”老四道。 颜迟意刚坐直身体,就看到门被敲开了,走在老二和老四身边的正是当今太子。 由于不知道这个朝代的礼仪,所以颜迟意也不知道要不要给这位尊贵的太子行礼,他站了起来,朝太子拱了拱手,以示行礼。 倒是太子,很亲和地笑了下:“皇叔,久违了。” 颜迟意笑了笑,背地里偷看小黄书的太子,倒真的是久违了。只是,不知道这太子今天来做什么。 “我今天就是来看看,”太子道,“许久不见皇叔,我真的还有点怀念皇叔呢!” 怀念个鬼!颜迟意内心吐槽。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像还没铁到这个地步吧!两人不过也就相处过几天的时间。 太子在书房里踱步转来转去的,颜迟意很怀疑他在找小黄书。 老二和老四很兴奋地跟颜迟意汇报今天上学的事情:“今天考的我都会,题目是……” 颜迟意笑眯眯地听着两个孩子邀功似的汇报,然后夸奖道:“老二和老四这么认真,想来考个好成绩是不成问题的。” 太子呵呵一笑,插嘴道:“第一必定是孤。” 说完后,他笑眯眯道:“我托付皇叔办的事情可别忘了。” 颜迟意内心翻了个白眼,道:“等成绩出来了再说吧!而且,我现在的情形你也是看得见的,我还出不了宫。” 太子这才皱起眉头,随后道:“真是麻烦呢!” 颜迟意总觉得这个太子表里不一,看着温和可亲,实际上,内心世界不是一般人可以窥探的。 颜迟意不明白太子为何如此执着于几本小黄书,他拍拍老二和老四的肩膀,示意他们出去玩,自己单独跟太子留下来,他想知道这个太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被叫出去玩的时候,老二还愣了下,老四却很是机灵,马上知道他们有事要谈,拉着老二出去了。 颜迟意叹了口气,老二真的不是读书的料,以后就算涉足政治中心,以他憨厚的性格,也不知道能不能立得了足。不过,人总是会变的吧,或许未来的老二会长成一代奸臣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便在心里呸呸呸了几声。 一抬眼,太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听说了。”太子道。 咦?颜迟意不解地看着太子。 太子接着说:“你知道,之前二皇叔府邸爆炸,有个小偷被抓了的事情吗?” 颜迟意嗯了一声:“有所耳闻。” 太子细细讲述开来:“那日夜深时分,二皇叔府邸传来了一声巨响,随后,屋子便着火了。紧接着,英招他们便抓到了附近鬼鬼祟祟出没的小偷。不过,据我所知,那小偷不过是陈国的使者,现在正在天牢里。” 颜迟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口气也是淡淡的:“太子这是来问我,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屋子一下子爆炸开来的吗?” 太子一笑:“正是。” 颜迟意心里叹了口气,景德皇帝将这事瞒得可真死,连自己的亲生儿子——未来储君都不知道。 太子接着说:“听说,就是这样的东西,才让我们大梁国赢得了莲城之战。” 颜迟意没有正面回答,神色也有些冷了:“太子殿下是纯粹打听消息的,还是有其他想法?” 太子道:“没有啊,人生太无聊了,总是需要一些乐趣,我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 颜迟意有些怀疑地看着这位与众不同的太子,虽然只做过太子几天的伴读,但是颜迟意对这个太子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了。 毋庸置疑,他是个天才,上课很轻松地就听得进去老师的课,记忆超群,可以一心两用。 颜迟意斟酌一下,才道:“太子殿下既然感兴趣,为什么不亲自去问皇上呢!” 太子懒洋洋道:“能从你这里知道真相,当然是从你这里打听比较好。” 颜迟意摇头,这不是让自己难做人吗?皇上没有告诉太子,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他知道,现在这个太子来找自己问这事。告诉他吧,得罪的是当今皇上。不告诉他吧,得罪的是未来皇上。不管他怎么做,都不讨好。 “你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颜迟意问,“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太子说:“那武器究竟是什么东西?” 颜迟意想了想,才说:“一件很可怕的武器,最好只能掌握在我方手里,而不是敌方手里。” 太子撇了撇嘴:“有说跟没说一样。” 颜迟意呵呵一笑,没有回话。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老四的喊声:“太子殿下,大哥,出来吃饭啦——” 颜迟意这才如获大赦地站起来,,对太子道:“走,吃饭去!” 太子有些无奈,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不肯说的了。算了,早晚会知道的,太子心道。 午餐的时候,连皇上都来了。顾家的几个孩子刚开始还挺拘束的,见皇上态度和蔼,很快就放松下来,一桌子其乐融融的。 餐后,皇上还问了太子几个问题,太子全都应对如流,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太子这个储君,任何地方都是无可挑剔的,无论是学识还是性情。当然,他还不知道太子偷看小黄书的癖好,否则就不会这么想了。 然后,皇上还考查了老二和老四,老二答得有些磕磕巴巴的,但是老四却是回答得异常流利。 皇上笑了声:“孺子可教也!” 颜迟意这边全家和乐的时候,陈太妃那边就不太好了。 威远侯的夫人进了陈太妃的宫殿,才一跨入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得扑面而来的药味。陈太妃果然病了,威远侯夫人心道。 她在外面等候许久,陈太妃才梳洗完毕,出来见她。两人一见面,陈太妃就泪流满面,憔悴的脸更加的暗淡了,她颤抖着声音道:“大嫂,大哥知不知道殷儿的消息?” 殷儿就是陈太妃唯一的儿子,颜殷意。 威远侯夫人为难地摇头:“现在陈国那边的消息都被封锁住了,连一只鸽子都别想飞到梁国,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陈太妃顿时蔫了下去:“那、那可怎么办?” 想到自己可怜的孩子很有可能已经葬身异乡,陈太妃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 威远侯夫人脸露不忍,沉默了片刻,她才道:“不如去求求皇上吧,总归是弟弟……” 陈太妃冷呵一声:“他要是惦记着这个弟弟,就不该出兵打陈国!” 都说景德皇帝是个仁慈的帝君,可是谁又看得出他仁慈外皮下的狠辣之心呢! 景德皇帝正在跟太后等人说得开心的时候,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了凄凄切切的哭声。 他不由得沉下脸,皱起眉头,宫内向来是禁止哭泣的,因为晦气。谁敢在他附近哭泣,惹他不快? 派人一问,却是陈太妃在门外哭泣。 提起这个陈太妃,别说景德皇帝,就是太后都沉下脸来。颜迟意只见过这个陈太妃一眼,印象中,对方是个保养得极好的老妇人,隐约可见年轻时的风韵,哭起来也是一派柔弱的样子。 景德皇帝叹了口气,要不是有先帝的旨意,他说不定真的一杯毒酒赐下去,让她自我了结算了。 原来,景德皇帝不愿意见她,所以陈太妃便出此下策,坐在大门外当场大哭。看样子,无论如何,她都要见皇上一面的。只有见到皇上,她才有希望。 她的大哥——威远侯现在身在边疆,陈太妃是不敢指望的了。那个威远侯再权大势大,全家人可都是在上京,他能怎么样。 威远侯当初扶景德皇帝上台,景德皇帝对他是有几分感激的,而且对于这个很早就从龙父皇的人,景德皇帝还带有几分好感。只是,现在威远侯明显到了老年,大概是大权在握,他近几年行事越发乖张,有时候还会跟景德皇帝顶嘴,这才成为了景德皇帝的眼中刺。 只不过,景德皇帝表现得很好,对威远侯还是一如既往地客气,这倒让威远侯误以为是皇帝怕了自己,所以行事一次次刷新景德皇帝的底线。 陈太妃在门口哭得嗓子都哑了,景德皇帝这才让侍卫将她放进来。他是故意的,如果人人都用陈太妃这一招,以后他还能不能安宁,所以才让陈太妃哭了老半天。 景德皇帝原本是不想见陈太妃的,不过,太后劝说道:“看看她吧,哪怕让她死心也好。” 太后可没那么心善,她的意思是让景德皇帝彻底打发走太妃,省得她整天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景德皇帝把她怎么着了。 景德皇帝皱了皱眉头,想到了远在边疆的威远侯,正是因为为了安抚军心,所以他才对陈太妃再三网开一面。 至于陈太妃哭哭啼啼的,那又关他何事。 此时,远在梁国与吴国交接的边境,威远侯重重地将一封信摔在桌面上,脸色十分难看。景德皇帝居然丝毫不顾他妹子陈太妃的脸面,直接攻打了陈国,那陈太妃的儿子,也就是他威远侯的外甥此时此刻岂不是……危在旦夕。再说句难听的,说不定对方已经被陈国给一刀杀了。 威远侯暴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大概是上了年纪了,所以他最近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脾气也比往前更加暴躁。 好不容易压了压额头上直爆的青筋,他才缓下激情澎湃的心绪,冷静了下来。 陈太妃是他的同胞妹妹,跟他关系极好,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威远侯在帮忙打点着陈国那边的事情。 现在,两边交战,陈国那里的消息却是递不出来,也不知道那里究竟是怎么个状况。让威远侯生气的是,原本他是守着与陈国交接边境的将领,却被景德皇帝调到了与吴国交界边境,这明显就是景德皇帝谋算好的,这让他怎么不生气。 再说景德皇帝将太后以及颜迟意他们请到了侧殿,自己则是坐在正殿里,泡着茶,看着一路小跑而来的陈太妃。 陈太妃一见到景德皇帝,就下意识地要哭泣哀求。 景德皇帝厌恶地瞥了她一眼,就是这副西子捧心的模样,小时候的景德皇帝见多了。每次,她都是这副模样害得父皇对母后发过几次火。再后来,景德皇帝对这个陈太妃有了生理性厌恶。他最恨的就是女人做出这副娇弱模样,来谋取她们所求的东西。 陈太妃眼角瞥到了景德皇帝厌恶的表情,这才赶紧停下了哭泣,只是眼中还闪着泪花。 “皇上,我不求你能救回殷儿,只求你帮忙帮忙看看殷儿是否还活着,如果……如果他被杀死了,能不能将他的骨灰带回来?”陈太妃实在是忍不住了,眼泪又哗的一下掉落下来。 景德皇帝皱眉,这要求真的还算是过分了。说实话,景德皇帝在陈国确实有布置人手,但是都是准备用在关键时刻,而不是在这个毫无作用的质子身上。 景德皇帝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只道:“现在陈国的消息一直传递不出来……” “你是皇上,只要你愿意,总是有可能的!”陈太妃忍不住喊出来。 景德皇帝觉得自己最后一丝耐心都被磨尽了,他呵呵冷笑一声:“你好大的胆子,对朕都敢用这种口气,这是在命令朕吗?” 陈太妃忙摇头:“不是。” 景德皇帝怎么样都无法将眼前这妇人与十多年前的那妇女联系在一起,印象中的她一直是优雅而又美丽的,而不是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许是女性为母则刚吧!景德皇帝心道。 景德皇帝面无表情道:“来人,送陈太妃回宫,如无必要,就不必出来闲逛了,安心呆在宫里头养病。” 这话是变相的软禁了,侍卫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这话中的意思。 “谨遵陛下之命。”几个侍卫行了礼,就要将陈太妃赶回她的住处。 陈太妃忽然道:“不必了。” 言罢,她整了整发髻,一直低垂着的眸子慢慢染上了一丝怨毒,脸上却是再也没流泪了。 “我自己走。”她冷冷道,又恢复了以往的那副优雅姿态。 景德皇帝目送她离开后,心里对这个女人更是厌恶一分。 太后从侧殿里出来,脸上满是复杂的表情,面对这个曾经的情敌,她是厌恶的,不过,对她的这份拳拳母爱之心她也是理解的。 当得知被送往陈国的质子换成了陈太妃的儿子时,她就知道了,这个女人再也没有什么竞争力了。母凭子贵,连唯一的儿子都成为了敌国人质,她还有什么凭仗呢?先帝大概也是怜悯她孤苦,才下令给景德皇帝,先帝他过世后不许为难陈太妃的吧! 这道旨意陈太妃自然是不晓得的,景德皇帝也一直藏在肚子里,不然这个陈太妃还会闹出什么么蛾子都不知道呢! 陈太妃神不守舍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门外守着两个侍卫,专门看着她,以防她又跑出来了。 夜,静悄悄的,陈太妃做了个可怕的梦。 烈火熊熊之下,她的儿子就在火中撕心裂肺地喊着她:“娘、娘,快来救救我——” 陈太妃的心霎时间痛得无法说出来,她只觉得看到自己的儿子这副模样,自己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一剑刺中再生生搅动着。 她是在满脸泪水中惊醒的,才一睁眼,她就看到了床前站着一个黑影。 她猛地睁大眼睛,惊得一颗心都要跳出喉咙,正要下意识地尖叫时,那黑影忙用大手紧紧捂住她的口。 “别叫,”那个黑影低声道,“我来是为了你儿子的事情。” 为了殷儿的事情?陈太妃忙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 黑影才一松手,她就迫不及待地问:“你是谁,殷儿现在怎么了?” 借着暗淡的月光,陈太妃看得出,这是一个高大的男子,他身上还穿着皇宫侍卫服装,不过,这人的一双眼却充满了阴冷的意味,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陈太妃心跳得很厉害,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 她整了整头发,端正地坐起来,神色冷冰冰道:“快说吧。” 声音却是放低了,只见绿衣软软的坐在宫殿的一个角落,头垂了下来,像是睡得极死的模样,毕竟是跟过自己几年的丫头,陈太妃眼皮子一跳:“她、她……” “只是让她小睡一会儿,不会碍了我们的事情的。”这个陌生侍卫道。 陈太妃点点头,然后略带急切问:“殷儿可还活着。” “自然是安然无恙。”陌生侍卫道。 陈太妃悄然松了口气,随后又问:“我要怎么信得过你?” 陌生侍卫呵呵冷笑一声:“信不信在于你,你是信还是不信?” 陈太妃低着脑袋,心里是百般纠结。这个陌生侍卫出现在这里,又突然告知她殷儿的消息,肯定不是来做善事的。 对方必定有所求,只是,不知道这交换的代价,她是否付得起。 陈太妃抚了抚胸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问:“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对方直白道:“我是陈国人……” 话才一出,陈太妃就倒吸一口气,果然是陈国的人。她的心怦怦跳起来了,又是厌恶又是说不出的伤心。 正是这该死的陈国,才害得自己母子分离。也正是这该死的陈国人,才能救出自己的儿子。 “你们想要什么?”即便离开政治中心十多年,陈太妃还是有着对政治敏感的神经。 对方呵呵一笑:“陈太妃很识相啊!” 陈太妃却没有他这份悠闲,心里着急得很,恨不得立马见到自己的儿子。 “我国陛下派我前来,是为了问你一句话,你要颜殷意死还是生?” 陈太妃怒道:“自然是要他活着!” 对方点点头:“很好,那么我们有谈下去的必要了。长话短说,不然拖久了只怕麻烦。” “我国陛下只要陈太妃一个情报,回报是不仅将您的儿子送回梁国,还扶你儿子坐上帝位。” 陈太妃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个情报必须是极其重要,并且十分难以探得到。 见陈太妃不说话,陌生侍卫却不慌不忙道:“这个交易,陈太妃您肯定会同意的。” 陈太妃冷哼一声,对方抓住了自己的弱点,自己不从也不行。 “废话少说,”她不耐烦道,“什么情报?” “听说贵国在莲城之战取得了胜利,靠的是一种名叫手榴弹的武器?”陌生侍卫道。 陈太妃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是要叛国吗?不过,她没有马上拒绝,而是低头沉思片刻。 对方有些不耐了:“陈太妃,除了和我们合作,你没有选择了。是搏一搏,或许还有可能让你儿子成为梁国君主。还是放弃,让你儿子生不如死……对了,忘了告诉你,如果你拒绝的话,你儿子马上就会被五马分尸。” 听到最后一句话,陈太妃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下,似是真的看到了儿子被分尸的场景。 她直接问:“那个手榴弹,哀家并不曾听说过,可有线索?” 那个陌生侍卫皱了皱眉,然后说:“听说,可以炸飞一间屋子……”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太妃微微惊呼了一声,她不是个蠢的,立马知道这个武器的厉害之处。 “我们猜测贵国忠义王颜迟意知道制作方法。”陌生侍卫道。 陈太妃很是无奈:“贵国都有办法潜到我身边,怎么就没办法探到这个消息?” 陌生侍卫冷笑一声:“你这里守卫并不森严,手榴弹的制造地方可是牢牢被把守着,至今我们只能得到两条重要消息。一条是,忠义王颜迟意必定晓得手榴弹制造方法。另外一条是,手榴弹制造地方许是在宫中。” 陈太妃心里为难万分,她知道自己一个不插手政事的妇道人家,想拿到手榴弹制作方法简直是难于上青天。除非,她借助她兄长威远侯的力量。只是,她的兄长远在边疆,也爱莫能助。 “你有几条选择,要么用手榴弹的制作方法,要么偷出手榴弹样品,最后一条则是选择颜殷意被处死……啧,你看着办吧!我走了。”陌生侍卫转身就要走。 陈太妃还想喊住他的时候,他忽然又转身道:“对了,给你的时限是半个月。” 陈太妃不满道:“时间太短了!” 陌生侍卫冷笑一声:“再长,陈国都该被攻下来了。” 这一夜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于陈太妃来说,更是如此。 当天边的太阳露出小半个脸的时候,晨曦静静地洒在了这片大地上。 遥远的边境,颜良意坐在帐篷内,低头看着地图。这些日子,他们已经攻下了好几座陈国城池了。有了手榴弹的加持,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这手榴弹,不仅能炸得敌军哭爹喊娘闻风丧胆,而且还能将敌方的城墙都给炸飞了,可见其中厉害。什么?一颗手榴弹炸不飞?那就换两颗好了,总有炸出个洞的时候。 最近,陈国发了疯地派了间谍过来,想要获取手榴弹的相关情报。然而,梁国也不是吃素的,对手榴弹的看守严得跟什么似的。 然而,颜良意并不太满意。一路得胜的梁军已经有些松懈了,是时候敲打敲打了,不然早晚会吃亏。 他走出了帐篷,冬季冷冽的寒风送来了战火的味道。再过个把月,就是除夕了。只是,今年的除夕额外的不一样。不知道能不能赶在除夕之前,攻下陈国国都,颜良意心道。 颜良意治军还是很严谨的,不许喝酒、**,更不许骚扰良家妇女以及霸占民财。所以,梁军所过之处,百姓们的反抗不那么激烈。毕竟,三国之中,梁国一直自称是正统王室,十多年前,三国原本是一个国家,名为梁国。后来,天下被瓜分为三国,民不聊生。很多百姓还是记得梁国治国时的鼎盛时期,那时候,仓库的粮食满得都溢出来了,饥饿也离他们很远。 或许,梁国统一三国后,会更好?不少百姓还抱着这种期待。 颜良意看得出来,陈国在自己国家的百姓心中,名声并不好。这些百姓们对陈国根本就没有归属感,所以他们才能这么轻松攻下几座城池来。 “兔崽子们!”颜良意粗声粗气道,“都给我起来,继续训练!” 绿衣熬好了陈太妃的药,将药碗放在桌上。然后,安静地伺候在一旁。陈太妃早上老是心不在焉的,居然好几次差点绊到门槛摔倒。 这不,陈太妃现在坐在椅子上,已经发了好久的呆了。 “太妃娘娘,”绿衣关心地问,“药快凉了。” 陈太妃嗯了一声,麻木地拿起药碗,一咕噜地喝了下去。绿衣忙拿来蜜饯,陈太妃挑了几颗,放入了嘴里。 今天的陈太妃似乎有些不一样。 “绿衣,”陈太妃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道,“你帮我查一下,那个颜迟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绿衣愣了下,壮着胆子问:“娘娘这是……” 陈太妃瞥了她一眼,绿衣打了个激灵,忙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打探消息。” 绿衣走了出去,侍卫没有阻拦住她。皇上要软禁的是陈太妃,又不是绿衣,所以侍卫们对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了许久,绿衣都没回来,陈太妃感到自己的内心从未有过这般焦急。她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放在火上烧烤那般,整个人十分的坐立不安。 她想了想,便朝着门外去了,守在大门口的侍卫忙拦住她:“太妃娘娘,恐怕您不能离开这里。” 陈太妃声色俱厉道:“怎么,哀家去哪里,还要你们来管?” 侍卫眼皮子跳了跳,还是坚决道:“这是皇上的旨意。” 陈太妃想要硬闯,却被死死拦住。 她气得颤抖着手指,指着侍卫的鼻尖:“去告诉圣上,我兄长还在边境为国浴血奋战,他可别让我兄长寒了心!” 侍卫皱起眉头,涉及到威远侯的事情,总是麻烦的。 “如果皇上提起,我们自然会告诉他的,现在,还请太妃娘娘回去。” 陈太妃见这些个侍卫油盐不进,便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将桌子上的茶具摔得整个屋子都是。 时间不多了,才只有十五天的时间,难道她就坐在自己的宫殿中,坐以待毙吗? 陈太妃捂着脑袋,又想到了自己的殷儿,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该死的绿衣,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颜迟意百般无聊地坐在宫殿里,由于他出身民间,太后还请了人专门来教他宫中礼仪。太后虽然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就算走出去,也没人敢当面嘲笑他,然而,他还是不想让这些人背后指指点点,说他小儿子不懂礼。 所以,她派了跟随自己几十年的大公公前来教导颜迟意礼仪。 这位公公并没有因此拿乔,也没有对颜迟意低声下气的,而是很平和地说起了一些注意事项。 直播间的人听得津津有味的—— “啧,真的是,大家都要学礼仪啊!” “太后之前说过了,那些贵族眼高于顶,是担心你走出去被那些贵族背后嘲笑吧!” “古代就是麻烦,这么多条条框框。” …… 颜迟意注意到这位公公说的不仅仅是礼仪方面的注意事项,还跟他提起了宫中的势力分布。先帝那一辈的势力分布倒还好,只有太后和陈太妃两个,太后不怎么爱插手政事,陈太妃又没有什么权利,所以不主动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来找麻烦。 景德皇帝这一辈的势力也很简单,只有他们三个同胞兄弟以及一个在外的质子。景德皇帝跟颜良意关系极其密切,对颜迟意这个弟弟也非常的宠爱,所以颜迟意不用太担心同一辈的人会给自己下绊子。 麻烦的是景德皇帝的儿女,景德皇帝妻妾成群,儿女也众多,其中儿子更是达到了十几个,势力分布十分复杂。不过,颜迟意并不害怕,可以说,只要他不做死站队,基本上做个闲散王爷是没事的。 这个公公教了几天后,颜迟意就基本都掌握了。他本身就是老师,当起学生来,更是认真,所以学起东西来非常的快。 与此同时,大丫和三丫也在学礼仪。他们的父亲顾文武本就是先帝的贴身侍卫,后来一路升到了将军,还被封了侯位。为了颜迟意,顾家才沦落到那种境界。知道真相后的太后和皇帝心里对顾家非常的感激,连带着对他们留下几个拖油瓶给孩子们的抱怨也都没了。 第47章 以身试验 梁军越战越勇, 势如破竹,已经打得快到达陈国国都了。 陈国君臣早就坐不住了, 没日没夜地举行商讨会,看如何抵挡住如此凶猛的梁军。没办法,对方有炸弹在手, 智商情商双商在线,梁国国君跟领兵的又是彼此信任的亲兄弟, 实在是无法找出对方的弱点。 只听得又一声啪的声音,一个茶碗被摔碎在地,坐在龙椅上的陈国国君孙立勃然大怒:“都派了多少人去梁国, 怎么一个都没成功!都是吃干饭的吗?” 底下的人深知孙立的火气之大来自何处, 为了最后一搏, 能调动起来的奸细都派过去了, 可是,梁军的保密措施做得极其的严格。 无论是制造炸弹的地方还是炸弹仓库的地方,全都是重兵把守,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要命的是, 梁军的速度比预想中的要快上许多,短短几日, 就已经攻陷了几座城池。对方就像是不知疲惫的人,疯狂地攻城, 而且十分轻松,伤亡并不大。 这时,一个人忽然想出一计, 于是道:“皇上,臣有个计策。” 陈国国君孙立瞪起眼睛:“什么计策?” 这些日子,献策的人不在少数,可是真正实用的却没几个。 那人露出阴险的笑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将自己想到的计划一一述来。 末了,陈国国君孙立大笑一声:“此计大妙!” 这是陈国国君孙立这些日子来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他拍了拍桌子,又笑:“此举一出,梁国必然会起内乱,哈哈哈……我倒要看那颜良意如何应付!” 随后,他又看着下面的臣子,道:“朕要重重地赏你,说,要什么?” 那臣子摇头:“待事成之后,陛下再赏赐微臣也不迟。” 孙立哈哈大笑,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这个计策就算无法退兵,他也要让梁国内部先乱起来。 一大早起来的颜良意总觉得眼皮在跳,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他登上城楼,遥望远方,那里,陈国国都已经近在咫尺了,似乎下一刻,一伸手就可以得到了。 这几天的每一场胜利都来得这么快,太容易了,反而让颜良意感到不真实。 皇兄已经在准备盛宴了,所有的士兵都在等着最后的狂欢。而这一切的功劳,都有赖于自己那个弟弟颜迟意的发明——火药。 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战鼓阵阵,陈国的军队经过了这几日的接连打击,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了。这时候,从城楼上往下看,这些陈国军队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连身上的盔甲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队军队,竟然前来梁军占领的城楼下叫阵。 颜良意眯起了眼,鹰鹫般的视力让他清楚地看到了远方陈军的动作。 “王爷,那是……”身边的一个将领惊呼出声。 只见百步开外,一个高大的十字木架架起来,上面绑着一个瘦弱的男子,男子泪流满面,一边哭一边喊。 这时候,颜良意听到了城楼下的喊叫声:“颜良意,我们要你退兵,否则便杀了你的弟弟颜殷意!” 颜良意眯起眼来,两眼露出了危险的光芒。 对面被架着的那个瘦弱少年大声哭号:“哥、哥,快退兵吧,我不想死,不想死——” 声音戛然而止,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那个瘦弱少年瞪大了眼睛,然后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箭支,这支箭的尾端还在晃动着,头已经深深地扎入了他的胸口。 颜良意高声道:“孙立,你以为随便捉一个假扮我弟弟的人就可以让我大梁军队退兵吗?我行军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这人不是我弟弟!” 双方军队顿时哗然了,梁军则是被这句话震惊到了,随后他们也理解地点点头,是啊,要求他们退兵的这人真的是梁国质子吗?而且,十多年未曾见面,谁知道这个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军则是开始害怕起来了,这么个六亲不认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对方压倒性的实力让他们怯弱地往后退,陈军的将领气炸了。 见城楼上的梁军又有动作了,他忙道:“撤、撤!” 说着,他率先跑走了,他可不想留下来吃梁军的手榴弹。 一大堆人如同被打得落花流水那般吓跑了,梁军哈哈大笑起来。 颜良意的心却是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那少年的尸体陈军并没有带走。 身边的一个参谋悄声道:“王爷,这具尸体干脆烧了吧!” 颜良意嗯了一声,表示默认了。留下这具尸体做什么,难道还要当证据吗?自然是烧了省事。 陈太妃这几夜,日夜难寐,一闭眼,她可怜的殷儿似乎就在喊着她:“娘、娘,快来救我!” 每每这时,陈太妃就会泪流满面,恨不得以身代替,让她的孩子得以回国,享受他应该享受的生活。 好不容易睡过去的时候,忽然一阵心痛,她猛地睁开眼,又看到了那道黑影。这次的陈太妃冷静了许多,没有再惊叫出来。 “你来做什么,约定的时间不是还没到吗?”陈太妃不悦道。 黑影呵呵笑了声:“我来是想跟你汇报一件事的。” 陈太妃愣了下:“什么事?” 黑影放慢语速,缓缓道:“颜殷意死了。” “什么!”陈太妃瞪大眼,猛地捂住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竟然敢食言!不是……不是说好了,要放过我儿的吗?” 黑影嘿嘿一笑:“不是我们食言,杀他的可是颜良意,一箭穿心,啧啧啧!” 陈太妃大怒:“你们可不要挑拨离间!” 黑影接着道:“具体的你可以去问你们的皇帝小儿,我说的是事实,今天来,不过是通知你,我们的交易还算数,只要你弄到那秘方,我们可以帮你报仇,如何?” 陈太妃的眼泪一颗颗掉落下来,像是完全没听进去他的话,那黑影皱了皱眉,知道接下来的话她大概也是听不进去了,便在黑暗中隐去了身影。 宫内的灯在偶尔吹来的寒风中摇晃着,在墙壁上投下了扭曲的阴影,这阴影也渐渐地爬入了陈太妃的心里,让她的心头笼罩着满满的仇恨。 “不,不,许是那陈国的奸计,我不能上当,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她疯了一样地自言自语着。 景德皇帝脸色阴沉地看着书案上的捷报,对方居然以质子要挟,果然阴险。好在颜良意及时反应过来,杀了那假扮之人。至于是不是真的假扮,只要他和颜良意两人咬紧牙根不肯松口,谁知道真相呢!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激怒威远侯,毕竟那是他的外甥。 一大早,侍卫就来报,道是陈太妃疯了。一整天,她就坐在门口,喃喃地喊着颜殷意的名字,甚至还抓伤了几个侍卫,完全就是一副疯婆子的模样。 景德皇帝还是不想见她,在他心里,这个陈太妃跟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没啥区别。 陈太妃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绿衣,绿衣缓缓道来:“娘娘,那个颜迟意是二王爷找到的,据说有玉佩为证,顾文武当年带着三王爷隐居山村,这才避免了三王爷成为质子的命运……”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陈太妃怒了:“绿衣,感情你还为颜迟意庆幸啊?” 绿衣吓得一哆嗦,顾不得捂住被打的脸,忙跪了下来:“奴、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陈太妃没有让她起来,而是道:“继续往下说!” 绿衣忙诺诺应是,接着说:“顾文武一共有四个亲生孩子,老大和老三是丫头,老二和老四是男娃,据说三王爷非常疼爱他们。老二和老四还是太子的伴读呢!” 陈太妃眯起了眼,思考片刻后,似是在消化这些个消息,然后她又问:“还有呢?” 绿衣说:“三王爷是京城名店墨斋的二当家,还要开酒肆。据说竹纸和红曲酒就是他折腾出来的,有一天夜里,他的住所还爆炸了,整座屋子都倒塌了,还起了大火呢!” 墨斋屋子爆炸一事实在是太离奇了,当时还轰动全京城,所以只要有心,想打听到并不难。 陈太妃又问:“有没有关于手榴弹的传闻?” 绿衣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这、这个奴婢倒是没听说过。” 陈太妃一扫茶桌上的茶具,怒道:“废物!” 绿衣忙低下头,心里很是委屈,她确确实实是做好了功课才过来的,没想到陈太妃根本就不买账。 听到颜迟意的小日子过得这么好,陈太妃心里很是不舒服。明明应该被送去当质子的应该是颜迟意,却偏偏成了他的儿子颜殷意。明明,现在这种幸福的日子应该属于他儿子的,那个颜迟意却过得那么潇洒…… 现在的陈太妃完全钻入了牛角尖,她固执地认为现在属于颜迟意的一切都应该是颜殷意的。 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绿衣,陈太妃疯狂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她柔柔道:“绿衣,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宫里头哪些个地方把守最为森严的,还有宫里头最近有什么传言。” 如果真如陈国所言的那样,梁国的手榴弹制造厂在宫内,那么就必定会有传言。陈太妃不相信景德皇帝能彻彻底底隐瞒得住,制造手榴弹还需要大量工人,工人还需要吃喝拉撒,他们还有亲人……反正,这些人总会跟外界有所联系的,没有一丝消息流露出来那是假的。 “在这之前就先收点利息吧!”陈太妃喃喃道。 当夜,那黑影又来了,陈太妃似是早知道对方会来一样,正襟危坐着。至于守夜的丫头都被打发出去了,屋子里的炭烧得噼里啪啦响。 黑影扫视了这屋子一眼,嗤笑一声:“怎么样,被冷落的滋味不好吧,宫人最爱踩低捧高,你看你才被打入冷宫这些日子,连用的炭都是最劣质的。” 陈太妃的脸皮抽搐了下,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自己都无法反驳。不过,对这个敌国人,她也没给好脸色,只是冷笑一声道:“怎么,今天晚上又来游说哀家了?” 黑影笑了下,道:“如果你愿意,以后我每天晚上都会过来。” 陈太妃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然后道:“我要你办一件事。” 黑影咦了一声,没有直接拒绝,道:“什么事?” “我最恨颜瑞,他这个狗皇帝,连自己的弟弟都舍得舍弃,该死!”陈太妃恶狠狠地骂着,然后道,“我想报复他,让他断子绝孙!” 黑影啧了一声:“这难度可不小啊,你不会要我去杀光他的小崽子们吧?” 陈太妃说:“怎么,你怕了?” 黑影呵呵一笑:“陈太妃,不用激我,这种自找死路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陈太妃长吸一口气,道:“你按我所说的做便是了。” 夜越发的安静了,在这平静的夜色之下则是波涛暗涌。 几天后,明学殿出现了第一个得天花的学生。御医赶来确诊时,这个得天花的学生已经跟多人接触过了,又有不少人被传染到了。 景德皇帝闻言大怒,险些要杀了这个病源。 那个得天花的学生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得了天花,得知事情真相后,更是哭泣连连,不停喊冤。 他立即被隔离起来了,景德皇帝则是接到通知,有几个倒霉的皇子也中招了。 至此,明学殿停下了课程。这事传得纷纷扬扬的,有人说这是为了害死几名皇子,也有人说那罪魁祸首是无意的。 正巧,此时此刻,一个御医献计,说是自己老家有防治天花的法子。 颜迟意挺感兴趣地看着下面的那个老头,刚刚他正跟景德皇帝闲聊的时候,这个老头儿便过来了,正是这个老头儿说自己有防治天花的法子。 直播间的人非常感兴趣,毕竟天花在未来是一种已经被消灭了的传染病。 “顾教授,请务必直播清楚,我们很感兴趣。” “还没见过真的天花,这次算是可以涨姿势了。” “顾教授,我这个月的工资都用来打赏你,可以说是用生命支持你,你要加油直播!” …… 这位御医的法子是人痘接种法,颜迟意有些惊讶。 那老头儿道:“此法乃痘衣法,将天花病人穿过的衣服给未患者穿,让未患者感染一次轻天花。此后,未患者将不会再感染天花。” 话音未落,景德皇帝便脸现薄怒:“你可有十成的把握?” 老头儿抹了抹额头的汗,迟疑了下:“微臣的家乡用的是此法,至今都未曾出过差错。” 景德皇帝眯着眼睛,沉思起来了。 颜迟意的直播间现在很热闹—— “顾教授,不,现在得叫颜教授了,他说的是最常用的法子吗?” “听听都可怕。” …… 于是,颜迟意在直播间里介绍:“古代种痘术是人痘接种法,其实共有四种方法,但无一例外都是需要轻度感染一次天花。御医说的是其中一种法子,另有三种法子。痘浆法,将患者豆浆沾入干净棉花中,塞入未患者鼻孔。旱苗法,将患者痘疮痂研磨成细粉,吹入未患者鼻孔。水苗法,将痘疮痂细末用水调匀塞入未患者鼻中。”(来自资料) 直播间立马打赏声不断—— “打赏颜教授一千星币。” “打赏顾教授一百星币。” “颜教授、顾教授乱叫,很麻烦啊!” …… 颜迟意微微一笑:“那就叫我颜教授吧,入乡随俗吧!” 这边,景德皇帝还在犹豫,那御医此时已是满头大汗了。 颜迟意这时候开口道:“皇兄,我有一法子可以防治天花。” 自从颜迟意用火药带给景德皇帝震惊之后,景德皇帝觉得他现在说什么话自己都不会再吃惊了。 景德皇帝和御医立马看向了颜迟意,颜迟意起身道:“我义父……” 由于顾文武抚养颜迟意长大的,颜迟意坚持要称他为义父,太后和皇上不得不答应了。 所以,他一提义父,景德皇帝便知道是那个神奇的将军了。 “曾经提起过,用牛痘种植于人身上,可以防治天花。” “荒谬!”御医条件反射地反驳道。 颜迟意皱起眉头,看着这个御医,神情很是不悦。 “为何称我荒谬?我还没说完呢,”颜迟意虽然心里不高兴自己被这个汲汲营营的御医反驳,但是他面上没什么表情道,“皇兄,我可以以身试验,种植牛痘。” 景德皇帝咳嗽了一声:“既然顾文武知道种牛痘可以防治,为什么没给你们种植?” 颜迟意随便扯了个谎道:“大概是没来得及试验,就过世了吧!” 屋内一片沉静,景德皇帝叹了口气,当年,顾将军也是精彩绝伦的人物啊!现如今,只剩下一钵黄土了。 “还是不用用你来试验了,”景德皇帝道,“从刚进宫的几个小太监中挑选吧!” 虽然知道景德皇帝这是为了保护自己,颜迟意心里还是闪过了一丝轻微的不舒服,或许是对方对平民的命并不放在眼里的缘故,这让从人人平等的和谐社会穿过来的颜迟意很是不习惯。 皇帝发布了命令,全国上下寻找出牛痘的牛,很快就找到了。 皇帝不安地看着颜良意:“迟意,你真的要这么干?” 颜良意笑眯眯道:“不碍事的,放心。” 这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景德皇帝不开心地想着,这个弟弟真是心大,唉! 直播间已经涌进了许多人了—— “哎,颜教授直播种痘啦!” “为了表彰颜教授以身试验,打赏一万星币!” “颜教授加油,别害怕,未来人与你同在!” …… 颜迟意将干净的刀子在酒中洗过一遍,然后在手臂上切开了一个小口,鲜血如涌,喷溅出来了。在场的人都不适地扭过头去,景德皇帝更是眉头紧锁。 然后,颜迟意示意一边的大夫将牛痘的痘疮液体抹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然后就是包扎,等待牛痘的病发。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通报声:“太后驾到——” 屋内的人脸色全都变了,是谁通知太后的!为了让太后放心,颜迟意试验之前,还再三叮嘱不要告诉太后,以免她担心。 只见一道人影冲了进来,正是太后。 她一看颜迟意臂上的鲜血,差点晕过去了,然后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景德皇帝头疼起来了,这要怎么解释,唉! 太后气得仪态全无,扯过颜迟意的手臂,然后道:“我听说你要种牛痘?” 说完后,她又看向景德皇帝。 景德皇帝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的时候,颜迟意道:“不碍事的。” 他拍了拍太后的手背,然后才说:“皇兄是来阻止我的,不过也没成功,我已经种完牛痘了……是吧,皇兄?” 景德皇帝立马知道颜迟意这是在为自己解围,他忙点头:“是啊,母后。” 颜迟意满不在意道:“我要休息了,等牛痘出完后,我就不怕天花了。” 太后气道:“为什么拿自己折腾,宫里……”宫里有的是人做实验体。 不过,这话是不能明面上说出口的,颜迟意忙截住她的话头:“建议是我提出来的,自然是我亲自尝试咯!” 太后眼睛一红,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这么懂事。她坐在一边,叹了口气,神情很是颓丧。 消息传到了陈太妃的耳中,她脸色狰狞:“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没办法医治的病,居然还可以防治?” 又是这个颜迟意!陈太妃现在一听到颜迟意的名字,就两眼通红,恨不得撕咬下对方一块肉来。 “最好让他得了天花病,一死了之!”陈太妃咬牙切齿道。 绿衣不安地看着陈太妃,最近陈太妃表现得有些异常,往往总是出现一脸仇恨的表情,像是跟谁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在以前,陈太妃总是优雅万分的,就算是痛恨一个人也是不屑表现出来。 不得不承认,绿衣猜对了。 由于种了牛痘,颜迟意被隔离起来了。接下来几天,他开始出现了一些症状,感觉很是难受。不过,比起被送到外面的那几个得了人痘天花的皇子,他的症状却是轻了许多。 比起宫内的这波天花病,宫外远在边境的战火却是在熊熊燃烧着。 吴国的越向群带着自家的军队,跟流民们汇合成一股强大的浪潮,朝着皇宫涌去。 一时之间,吴国国都建业,许多人逃往了外地,那些原本围观越向群斩首想凑热闹的都被悉数砍杀。就算有少数漏网之鱼,越向群等人也没去在意。 越向群早就换下了那身铠甲,他的属下也紧紧跟随着他,他们纵马经过了闹市,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在皇宫宫门处集合。 “杀——”越向群发出怒吼声,“杀了狗皇帝!” 远处风云涌动,看来,这吴国是要变天了。 消息传到了梁国的时候,景德皇帝嗤笑一声:“有吴国如此君主,他们的祖宗怕是要被气得跳出坟墓来骂他了。” 那吴国国君许是做梦都想不到,立了军令状而且家属还在自己手上的人会造反。这个朝代,最讲究的是诚信二字,大部分立了军令状的将军都会服从于军令状的内容。 兵不厌诈这个词还是最近提出来的。 那越向群算是做到了,而且最可怕的是,他还跟流民勾结在一起,也算是个有头脑的人了。如果让越向群这种人坐在皇位上,那只怕会是一场灾难。 景德皇帝思索了片刻,喃喃道:“吴国还不够乱呐,得找点事情让那越向群做,不然,他就会瞄准我大梁了。” 颜迟意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人了,那些人来送饭的时候,都是匆匆忙忙的,生怕自己被染上天花。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翻起书就看。这是一本战争史,上面详细描述了自古以来的所有著名战争,原本是颜良意留给老四的。颜迟意无意间翻阅,觉得很有意思,于是,他就借来阅读了。 看了老半天,他才叹了口气:“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时,窗外传来了景德皇帝的叹声:“迟意,为何会发出如此感慨?” 颜迟意这才愣了下,道:“我在看古代战争史,觉得无论成败,底层的百姓都很苦的。” 说完,他自嘲一笑:“许是我以前是个贫民的缘故,所以才会发出这种感慨。” 景德皇帝沉默了会儿,隔着紧闭着的窗户,道:“你说得没错,不过皇兄会努力不让百姓受苦的。” 颜迟意但笑不语,身为底层的小人物,也没资格计较苦不苦,他们满心思都花费在了果腹事情上,哪里还顾得上感慨自己很苦呢! 景德皇帝是个未雨绸缪的好皇帝,这些日子来,粮草一直没断过,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颜迟意猜测,或许十年前,这个便宜皇兄就在谋划这场战争了。 景德皇帝又道:“身体还好吧?” 颜迟意嗯了一声,反问:“那些得了天花的皇子,都熬过来了吗?” 景德皇帝声音低沉:“有三个撑不住,已经去了。”提起这个,景德皇帝的心情明显就不太好。 毕竟是几条鲜活的生命啊,顾迟意感慨一声,不过,这次事件明显就让人感觉不对劲。 景德皇帝是在阴谋论里长大的,神经更是敏感,早就下令彻查了。 结果,那个病源的孩子居然在关键时刻发病死了。 线索就此断掉了,景德皇帝颇为恼怒,下令抄家,将那一家子全都下了大牢。 又过了几天,颜迟意开始出痘了。太后和景德皇帝每天都会来看他,只是在窗外隔着窗和他说说话。 颜迟意总是装得轻松自在点,口气很不在意的样子,这才让太后和景德皇帝微微放下心,或许迟意是真的有把握的。 今天,太后照常来到了颜迟意的书房外,谁知那里已经站着一个宫女了。 见到太后,那宫女有些意外,又有些惊恐,忙低下头来行礼问好。 太后嗯了一声,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宫女是陈太妃的贴身侍婢绿衣。 “听说你倒是跑得挺勤快的。”太后冷哼一声。 绿衣额头禁不住地直流汗,道:“是太妃娘娘关心王爷,又无法亲自过来,所以派了奴婢前来问候一声。” 太后扯着嘴角,轻呵一声,那个陈太妃会这么好心?她恨不得吃了迟意才是吧,毕竟她自己的儿子是替代迟意才去的陈国。 “好了,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看着不省心。”太后挥挥手,让绿衣回去。 绿衣应了声是,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狐狸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呐!”太后嗤笑一声,又来到了颜迟意的书房窗外。 屋内的颜迟意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了,不禁苦笑一声,这些人真的是……一语难尽啊! 这些日子,绿衣往自己这里跑得有些勤快,太后和景德皇帝许是早就知道了,毕竟这宫里头四处都是他们的眼线。 绿衣揣着叵叵直跳的心回到了太妃住所,跟太妃汇报了今天的情况。 太妃厌恶地抄起茶杯又要摔下去,后来思及了景德皇帝已经下令了,如果她再摔茶杯的话,以后就用碗喝水,这才将茶杯放下来。 “那个小鬼对你有什么反应?” 绿衣迟疑道:“很冷淡,一点都不像是十一岁的孩子。” 太妃扫了绿衣一眼,这个婢女跟着她很多年了,然而,论起长相来,也不输其他人,难道颜迟意那小子看不上她? 想到这里,太妃皱起了眉头,美人计也没用的话,那可不好办呐! “那个地方你探听了这么久,究竟探听到了没?”太妃又道。 绿衣忙说:“宫人之间是有传言,说皇宫内有一处地方闹鬼。” “闹鬼?”陈太妃皱眉道。 大白天的,提起这个词,绿衣就觉得脊背冷汗直流:“就是,有误入那里的人都失踪了。” “失踪?”陈太妃深思起来了。 “我想,如果有招收大批工人的话,那么必定会有很多人吃饭,可是御膳房也没有煮大批食物的记录。”绿衣话题一转。 “许是那些工人另开了小灶。”陈太妃道。 “这事情要查起来很简单,还是从宫外查吧!”陈太妃说,“看来,那个闹鬼的地方是去不得的了。” 绿衣为难地说:“可是,宫外要怎么查呢?我们又出不去。” 陈太妃道:“还得靠大嫂他们呢!” 今天,威远侯夫人又往宫里递帖子了,说是要探望陈太妃。太后很是不耐,以前,陈太妃守陵的时候,不见你来,现在倒是殷勤起来了。可是,你图什么啊? 不过,先帝已经不在了,颜殷意或许早已客死他乡了。现在的陈太妃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太后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威远侯夫人进宫的时机刚刚好,陈太妃屏退左右,然后独独留下威远侯夫人一个人。 “大嫂,”陈太妃未语泪先流,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求你救救我吧!” 威远侯夫人立刻傻住了,忙道:“太妃娘娘快起来,有事我们慢慢说。” 陈太妃忍不住哭出声来:“殷儿、殷儿快要死了。” 威远侯夫人眼睛瞬间瞪大了:“快要死了?不是没有消息吗?” 陈太妃低头想了片刻,才低声凑近威远侯夫人的耳朵,道:“陈国派人过来,要跟我做一个交易。” 威远侯夫人大睁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陈太妃:“你居然跟……” “嘘!”陈太妃捂住威远侯夫人的嘴,“只要做好这个交易,他们答应扶持我们上皇位,届时大哥大嫂你们可就是一飞冲天了。” 威远侯夫人惊得说不出话来,连连摇头。她虽然跟随威远侯多年,但是从未做过叛国之事,这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第48章 搅乱吴国 威远侯夫人又惊又怕的, 一向老于世故的她也禁不住变了脸色,连连道:“不可!不可!” 陈太妃眼露凶狠之色:“你就不想听听交易的内容吗?” 威远侯夫人猛地站起来, 就要往外走,直觉告诉她,应该就此结束这次会面。而且威远侯夫人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陈太妃此时此刻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失去了狼崽的母狼,凶狠而疯狂。 陈太妃的手却将她抓得死死的, 威远侯夫人又不好甩开她。 威远侯夫人皱眉道:“你又如何确定殷儿还活着,说不定对方是来诓你的。” 陈太妃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低头道:“也是, 或许应该亲自去看看的。” 她看了看自己白皙滑嫩的双手, 这双手能做些什么呢?她不过是后宫里一个毫无政治权利的妇道人家, 然而, 她也是一个母亲,一个母亲可以为了自己的儿女激发出自己最大的潜能,可以做出许多连她们自己都难以想象的难事。 陈国说颜殷意是被颜良意一箭射死的,然而, 这话有多少的真实性就不得而知了。但是,陈太妃很清楚, 那人没有骗她的必要。这事被瞒得死死的,陈太妃都没有查出什么来。然而, 越是这种情形,她越是相信那人说的话。 两国交战,在这种情况下, 身为一个质子,颜殷意能活着就是个奇迹了。 但是,不能让威远侯他们知道这个孩子已经死了,因为对威远侯来说,死了的孩子价值远远没有活着的孩子价值大。 陈太妃将自己的大哥大嫂都算计进去了。 威远侯夫人见她真的认真思考了,心里头微微松了口气。 谁知道,陈太妃忽然抬起头来,接着道:“大嫂,你就不想听听这个交易内容吗?” 威远侯夫人脸上又浮现出惊慌神色:“你、你还没放弃这个想法?跟陈国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使不得的。” 陈太妃笑了声:“如果有一天,当你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你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的。” “那个交易是……”她凑近威远侯夫人,低声道,“我将手榴弹秘方给他们,他们将殷儿扶上皇位。” 威远侯夫人眼睛瞪大了,陈太妃看着她的脸色,又道:“到时候,大哥就是他的大伯,还用得担心受怕那个狗皇帝会害了你们吗?” 见威远侯夫人脸上微变,犹豫不决起来的时候,陈太妃心里笑了,看来,权利果然是个好东西,连大哥大嫂都动心。 威远侯夫人手上的绢帕都被揉烂了,显然,她对这个交易也很是心动。威远侯受皇上忌惮,这是威远侯家的心病,虽然皇上表面上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大家都看不出什么,但是威远侯又怎么可能没察觉得到呢! “只是,这扶要怎么扶呢?”威远侯夫人也不傻,“他们有了手榴弹,直接攻占了梁国,哪里还会扶持一个梁国皇帝呢?” 陈太妃小声道:“那人发了毒誓的。” 虽然,这个朝代,人们对于誓言都是很看重的,但是威远侯夫人还是不相信,摇了摇头。 陈太妃叹了口气,看来只能逼迫他们造-反了:“你可知皇子们为什么会得天花吗?” 威远侯夫人摇头:“据说皇上查到了一半,那第一个得病的孩子就死了,查不出什么来……” 见陈太妃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威远侯夫人打了个冷战,瞪圆了眼睛:“不会、不会是……” 陈太妃笑眯眯道:“正是我找人做的啊!” 威远侯夫人吓得四下扫视,又跑出屋子,看看是否隔墙有耳,见几个丫头都守在门边,她才松了口气,又跑进去,对陈太妃道:“这事、这事绝对不能宣扬出去!” 陈太妃点点头,然后说:“那这个交易,大嫂是否帮忙?” 被拉上贼船了,这是威远侯夫人此时此刻唯一的念头。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威远侯听着威远侯夫人传来的这句话,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然后,他看向了底下站着的那个管事,这是威远侯府极为信任的一个人,也是威远侯的心腹。 “夫人还说了什么?”威远侯相信自家夫人绝对不可能只带来这么一句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派一个可信任的人前来传话。 管事四下看了看,靠近威远侯,低声道:“夫人想知道那所谓手榴弹的做法,最好可以弄到一个手榴弹给她。” “她一个妇道人家,想要这个做什么?”威远侯警觉起来,差点喝出声来。 那管事忙摆手,让他小声点,威远侯这才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管事一五一十地将话说清楚了,威远侯一听完这话后,眼神都变了。要不是因为这个是他的心腹,寻常人对他说出这些话来,他恐怕早就一刀将对方斩于剑下了。 不过,威远侯夫人带来的第一句话让威远侯的心动摇起来。 “好一句飞鸟尽良弓藏!”他喃喃道。 沉思许久后,威远侯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深深地蹙起眉头:“这事……不太好办啊!” 他也不是没请求过分配手榴弹给他们这边的士兵,然而,景德皇帝显然信不过他们。而且,现在吴国正在内乱,顾不上和梁国打仗,所以这些日子,他们只要守好这边的边境便是了。至于手榴弹什么的,根本就用不上。 “不过,”威远侯话锋一转,“事在人为,想要做还是做得到的。” 都道威远侯门生遍布梁国,这话不是假的。 威远侯当即派人前往颜良意的军队传信给他之前的一个下属,让他想办法偷出一个手榴弹来。 颜迟意全身长满了牛痘,简直是生不如死,然而,他硬是咬牙撑了下来。景德皇帝和太后原本是想进来看他的,却被颜迟意拒绝了。从御医那里得知,颜迟意的症状算是轻的了之后,景德皇帝和太后才松了口气。 景德皇帝更是感动,为了自己的几个皇儿,颜迟意的牺牲也太大了。 陈太妃还是一如既往地派绿衣过来看颜迟意,颜迟意也搞不懂陈太妃的心思。每次绿衣过来,都会跟他聊一会儿天。实际上,也没什么好聊的,绿衣的眼界和思想程度远远跟不上颜迟意,所以两人之间沉默的时候比较多。不过,绿衣很聪明,后来就学会下功夫,专门给颜迟意带来京城的一些八卦,实则就是一些小道消息。 颜迟意足不出户,又没有手机可刷新闻,所以对绿衣带来的消息,他很是感兴趣。 这不,今天,绿衣又来了。 “王爷,”绿衣娇声道,“绿衣代太妃娘娘来看你了。” 每次听到这话,颜迟意就想笑,那个陈太妃不会是专门派绿衣来看看他到底死了没吧!不是颜迟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那个陈太妃跟他真的有利益冲突啊! “今天王爷想听些什么呢?”绿衣道。 颜迟意嗯了一声,说:“就说说最近京城里的八卦吧!” 能有个免费的新闻报道员也是不错的。 绿衣一一述来后,话题又转了:“奴婢最近在宫人之间听说,皇宫里有一处地方闹鬼,大家都不敢去。” “哦?”颜迟意感兴趣起来了,“哪个地方?” “就是西北角偏僻的角落。”绿衣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斗着胆子道。 颜迟意想了想,那不正是制造火药等武器的地方吗? “哦!”他顿时失去了兴趣,也没再追问。 绿衣又大着胆子道:“王爷似乎并不意外?是不是知道什么?” 颜迟意忽然呵呵呵地笑了,这是来探听消息的?陈太妃想知道这个做什么? “太妃娘娘派你过来打听的?” 绿衣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来,忙道:“不是的,只是奴婢好奇,因为……因为奴婢也有好友去那个闹鬼的地方失踪了。” 颜迟意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绿衣才后知后觉,自己跪下来颜迟意根本就看不到,而且自己跪着很是打眼,万一有人进来必定会问自己为什么得罪颜迟意,到时候事情闹开了,坏了太妃娘娘的好事,那可就……死定了! 她赶紧站起来,然后又道:“奴婢也是害怕心急,万一我那朋友……” 颜迟意又道:“你那朋友没事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绿衣忽然察觉到颜迟意的声音冷冷的,便有些害怕,不过太妃娘娘吩咐的事情自己还是得做,所以她壮着胆子道:“我那个朋友新来的,对宫里的路不太熟悉,误入了那个地方。” “既然,你又怎么知道她是迷路进入那个闹鬼的地方?” “这、这……”一个谎需要更多的谎来圆,绿衣满头大汗,编不出话来。 这时候,窗户的那边传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声:“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绿衣如获大赦,连为自己辩解的心思都没了,转身就跑了。 书房内,颜迟意眯起眼,心里奇怪道:这个陈太妃到底想做什么? 想不通的事情他也不再想。 陈太妃连掐死绿衣的心都有,她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道:“蠢货!” 绿衣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她也不敢问陈太妃想知道那秘方的缘故,她只知道最近陈太妃变了许多,为人戾气更重了。 那顾迟意会不会将这事告知景德皇帝?陈太妃心里打定主意,绝对要咬紧自己不知道来推脱。 越向群带着流民们冲入了皇宫,一路斩杀着所见到的宫人,恣意狂笑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派手下们搜尽皇宫,最后才在一间偏僻的房中找到了他们吴国的君主。 此时,那君主躲在角落里,脸上挂满了惊惧之色,身前围着众位公公以及几位大臣。 越向群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个玩笑,花了几十年守卫的一个君主居然是这等贪生怕死的蠢货! 他不甘心,想要当面质问,所以就反了,没想到过程出奇意料的简单。 现在,当越向群站到了这个君主面前,他反而没了质问他的心思了。杀了他便是了,王位就是自己的了。 几位公公捏着嗓子,尖声道:“越向群,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造反!” 那个站在几个人身后的君主也扯着嗓子大声道:“越向群,只要你退兵,朕答应你,既往不咎。” 越向群呵呵地仰天大笑起来,不知道是在笑别人还是在笑自己。 那几位大臣更是怒目以对:“越将军,回头是岸,退兵吧!” 越向群摇了摇头,所有在场的人心开始沉下去了,这是不退兵吧! “看到你们这些蠢货,就好像看到了当时的我自己一样,为了这个狗皇帝,值得吗?”越向群指着吴国君主,认真地问着护着他的几个人。 “我们说其他的,是你自己立下了军令状,居然食言,真不知道你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你又要如何服众!”一个大臣出声嘲讽道。 迟则生变,越向群懒得再拖下去,挥了下手,他手下的士兵涌了上来,毫不客气地举起大刀,朝着手无寸铁的对方几人砍去。 “你们大胆——”在一阵喷溅的血雨中,一个大臣嘶声力竭地吼着。刀刺了下去,又举起来,每几刀就足够收割一条性命。 不花多时,这几个公公和几个大臣就倒在了血泊中,留下瑟瑟发抖的吴国君主。 他正在哭泣,涕泪四流,全身抖得跟受惊了的小鸡一样。 越向群看着眼前这个年龄不过十五六的年轻君主,叹了口气,还真的是什么都不怕的年龄呢,居然敢将手握重兵的自己叫回京城打算解决掉。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怕成这样子呢? 人啊,总是要面对一回死亡才真正知道生命的可贵。这个小君主以为自己动动嘴皮子和笔杆子,就有无数的人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他知道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却不知道有些人是他得罪不得的,比如越向群这个人。 现在,他受到了教训,只可惜,却是得付出生命的代价,啧!真是可怜呢! 越向群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君主,道:“求我,我就放过你。” 这个君主拼命地摇头,疯了一样地大哭起来了,带着青少年所特有的鸭公嗓子。 越向群啧了一声,抽-出自己的佩剑,高高举起来,这个君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求饶,放过我吧!是我的错!” 越向群呵呵大笑起来,这个年轻的君主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眼前这人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的。 得知真相的他立刻愤怒了,愤怒给了他无尽的勇气,大声咆哮:“越向群,你不得好死,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啊啊啊啊——” 片刻后,这间屋子再无声音,越向群沉默地看着已经是过去式的吴国君主,他被乱刀砍死的,死不瞑目。 “下辈子投胎的时候,可记得,不要再招惹我了。”越向群轻声道,似是给他一个建议。 越向群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这间小屋,却皱眉看向远处,那里浓烟滚滚,显然是有人在放火。 他不禁勃然大怒,质问身边的士兵道:“不是说过了,不许放火的吗?” 那几个士兵脸色微微一变,道:“这、这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赶紧去查!” 流民的首领方向民跟着越向群冲进了皇宫的时候,他还留了个心眼,抓住了一个太监,询问了皇上的去向。 “我、我不……”那个太监刚要说不知道,却见对方的刀剑举起,他忙改口道,“应该在书房!” “带我们过去。”方向明下令道。 那个太监哆嗦成筛子了,只好被挟持着,一路朝着书房的位置去了。 不得不说,方向民的运气极好,一下子就抓到了一个熟悉内宫有权势的太监。 然而,等到了书房的时候,书房里并没有吴国君主的身影。方向民想了想,就暗骂自己太傻,这个时候,谁还呆在这里,早就逃跑去了。 正要离开书房的时候,一个小头目的人忽然道:“方首领,当今之计是先找到玉玺啊!那狗皇帝不是还有越向群在追着吗?” 方向民看了身边这个小头目一眼,这个小头目他认得的,名叫许义,是后吴村人,曾经当向导,将他的流民军队从白云山里带出来。不然,恐怕他们还得在白云山转上许久。 打那以后,许义就成为了他的心腹,为他出谋划策,方向民对许义很是信任。 “那、那玉玺会在哪里呢?”还不待方向民说起来,他身后的弟兄们已经翻箱倒柜起来了。 许义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道:“许是有暗格,我以前听说了,那些有钱人家最喜欢将东西藏在暗格里了。” 说着,他挨下挨下地敲着墙壁,四处摸索,最后果然在一处墙壁上听到了中空声。 整个屋子的人都瞪大眼,盯着许义手下的那块砖。方向民沉声道:“许义,你退下!” 许义依言退下来,方向民举起大刀,力气集中于手上,大喝一声,一刀劈砍下去,竟将那块砖头生生劈穿了。 里头露出了明黄色的锦缎来,众人欢呼起来了:“必定是玉玺!” “可是,这也太容易找到了吧!” “那个狗皇帝没有带着玉玺一起逃走啊!” …… 看来梁国的情报真的是太准了,许义内心暗道,这样子就可以完成任务了。梁国君主颜瑞不就是想让吴国热闹一点吗,就让他来加把火吧! 眼看着那个明黄色的东西被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方向民满怀期待地看着手中的东西,然后放到了桌案上,将锦缎打开,露出了里头的东西来。 霎时间,所有人都秉住了呼吸。 方向民一脸中大奖的表情:“窝的妈,居然是真的!” 他要当皇帝了,方向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可以做一个皇帝,跟越向群合作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是,现在玉玺在他手上,他的那点心思就克制不住地活泛起来了。 许义心里感叹了一声:天助大梁啊!连这么小的概率都成功了,那么,吴国看来是要再热闹一阵子了。 看着方向民一脸做梦的表情,许义觉得自己不用鼓动,这个蠢蛋都会跳进他们挖好的陷阱里头。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许义首先跪拜下来,大声道。 方向民傻住了,不仅仅他,所有人都跟着傻住了。 他们只是没什么眼界和见识的小民,一直都是以存活为目的,四处打游击战,可是有一天,他们拿到了玉玺,可以当皇帝了。 已经有头脑灵活的人争先恐后地跟着许义跪下来了,齐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向民大笑一声,这被当作皇上的滋味还是不错的,怪不得古往今来,有那么多人想坐上那个位置。 “都起来吧!”方向民喜滋滋道。 许义又起身,然后凑近方向民:“皇上,你看那越向群……” 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方向民皱起眉头,那个越向群可不好相与啊!他刚刚发热的脑子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如何对付越向群的问题了。 “不好办呐!”他自言自语道,越向群那可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军队,自己则是一众乌合之众。彼时,两者因为有吴国这个威胁的存在,所以他们联手合作了。可是,现在,吴国这个威胁不在了,一山不容二虎,两者又有了利益冲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许义心里一哂,面上却是不显,看来,大梁统一三国,着实有望了。 现在,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将吴国这锅粥搅得更乱一些,让他们无暇自顾,争取为梁国攻占陈国争取更多时间。 颜良意每天都会巡视随军的兵火,这是他们得胜的最大保障,所以派出来守护运送兵火的人都是他的心腹。 经过这些日子,手榴弹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军营,大家都知道,那是一种装在铁罐里、一点火就会爆炸的恐怖东西。 至于里头装的是啥东西,就没人知道了。就算是将军,都没办法靠近兵火,更别提拆开来看看了。所有人只知道它的杀伤力极其强大,是梁国的杀手锏。 今天的天气有些不太好,天阴沉沉的,乌云堆了一层又一层,像是下一刻就会下雨似的。 不妙啊!刚刚出来的时候,天气还是好的,颜良意心道,又喊了一声:“快,加快脚步,争取到达下一个地方。” 陈国国君遥望远处的积云,拍掌大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集结的士兵已经候在了城楼下了,领兵的是他的得意干将令云飞。 陈国的士兵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一路直扑梁国军队所在。 梁国军队下一站是墨都,离陈国国都最近的一座城池。如果这座城池被攻占了的话,那么,陈国离灭国也不远了。 大雨如泼,官道上一个个积水坑,一只马蹄踏在了积水里,溅起了朵朵小浪花。随后,有更多的马匹踩踏在积水坑上,溅起许多水珠来。 陈国军队冒着大雨出发了,领头的马匹跑得飞快,身后的士兵紧紧跟随。 他们要冒着大雨,做最后的拼死一搏了。成,则陈国保得住了。不成,则陈国将会从此消失在历史中。 据钦天监预测,接下来几天都会有大雨。陈国的人都很相信这个预测,因为以往这个时候,是陈国雨季的时候。 梁国倒霉,遇上了不合适的时机。 打仗,想要赢,就得天时地利人和。 你天时地利都不占据了,哪里赢得了?因此,陈国的国君对这一战满是信心。 颜良意很不安,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大雨越下越大,兵火已经用油布盖上了,不过,在大雨中,恐怕还是无法使用。 “报——”派出去的斥候终于回来了。 “陈国军队已经在30里之外了,很快就会跟我们碰面了!”那个斥候喊得声音嘶哑,雨水不断地顺着他的盔甲流到他的脸上,灌入他的嘴里。 颜良意眯起眼,看着远处的群山,忽然叹了口气,道:“撤,立刻往回走!” 身边的将领都惊到了:“不打就跑吗?” 颜良意冷冷道:“你没听说过哀兵必胜吗?这或许是陈国的最后一搏了,这种雨天,手榴弹无法使用,我们不要正面触其锋芒。” 说完,他果断道:“传令下去,撤!立刻,马上!” 这是颜良意有史以来跑得最狼狈的一次,也是陈国军队打得最生气的一次。明明一个人蓄积了全部力气,想要打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一股蛮力全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这怎么让人不生气。 令云飞很生气,那个颜良意真他娘的,打仗打得快,跑路更快,不知道他在床上是不是也是三秒郎,啧! 颜良意很快就退回了自己已经占领下来的城池里,任令云飞在外如何叫骂,都不出来,就是一个纯粹的缩头乌龟。又像个无赖,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这个颜良意,幼时可是一个纨绔呢!”一个将领劝令云飞。 没有手榴弹那种利器,陈军想硬攻,很难。 令云飞两眼通红地看着远处原本是自己国家的城池,心里暗骂,没事将城池修建得这么牢固做什么! 然而,陈国没得选择了。 当天,令云飞发起了攻城战争,想要强攻下这座城池。老天很眷顾他们,大雨下了一天一夜,还是没停下来。 趁着所有人都在城楼上的时候,一道黑色的人影静悄悄地摸向了兵火库。兵火库士兵层层,想要进去,并不容易。 那黑影眼珠子转了下,示意另一个人开始行动。 不多时,一道浓烟喷向了天空,一个声音大喊起来:“着火了——” 着火了!所有士兵都乱起来了,守在兵火库最怕的就是着火,那里可是有上千颗的手榴弹,一旦炸起来了,整座城池或许都会被炸飞的! 这时候,雨势略微收小,然而,那火势却不灭,反而更大,顺着雨水一路蔓延至兵火库。 “还不快跑!”一个声音响起。 所有的士兵都乱起来了,趁着这混乱,一道黑影越过了墙壁,进入了兵火库。不多时,那身影又悄悄地离开了兵火库,一路奔跑着。 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那已经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事情了。 颜良意闻言后,勃然大怒,随后问:“确定是陈国奸细吗?” 几个将领都沉默不语,显然是没抓到那放火的人。 “对方洒了油,所以火一直没扑灭。”一个人道。 提起这个,颜良意更生气了,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的。 万幸的是,兵火库里的手榴弹并无大碍,不然炸起来真的要完蛋,所有的梁军都要葬送在这里。 这个意识让颜良意想想都觉得后怕。 陈军的攻城战没有成功,等雨停了之后,陈军立马撤退到臂力所能及的范围外。这下子,两边就僵持下来了。 颜迟意最近被牛痘折腾得非常难受,然而,御医却道他的症状算是轻的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牛痘居然渐渐脱落结痂。这个发现让御医们又惊又喜的,赶紧启奏景德皇帝,种牛痘是不会感染而死的! 景德皇帝得知自己的弟弟颜迟意得牛痘好转后,也是十分的惊讶。 等牛痘好了以后,颜迟意开始接触真正的天花病人。 他大步走出了书房,仰头看着阳光,阳光刺激得他眼泪直流,这才让他有种存活于世间的真实感。 许久没见到阳光了啊,他感慨一声。 颜迟意走在路上的时候,许多宫人都忍不住看过来。看来,颜迟意亲自试验种牛痘这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今天,颜迟意是去看被送到皇庄里的几个皇子。 由于他是做火药的重要人物,所以景德皇帝派了重兵保护,将他送出去。 皇庄在城外,离京城也不算远。 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后,颜迟意才看到了座座房屋,不远处就是皇子住的地方了。 随后,马车在一座房子前面停了下来。 一个公公在车外唤了声:“王爷,已经到了。” 颜迟意这才探出头来,拒绝了以人做凳子,直接跳下了马车。 一进入这房子的院落,就可以闻得到一股浓烈扑鼻的药味。颜迟意正要进去的时候,门外的侍卫立马拦住了他们。 “王爷,”一个侍卫显然是认得颜迟意的,“里头是犯了病的殿下们,这病会传染,恐怕王爷不能进去。” 颜迟意不生气,笑笑道:“我有皇上的口谕,特许我前来探望殿下们。” 门口的几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还没见过有人急着找死的。 他们也不再阻拦,便放了颜迟意进去了。 颜迟意走了几步,就停在了门口,转头看着随身服侍的公公们,道:“这病会传染,你们还是在门口等我吧!” 几位公公心里一动,然后感激道:“奴才明白。” 颜迟意走进屋子里,几个皇子都被安放在同一处。 他进入的时候,看到了约有四五个皇子躺在床上,个个都已经发烧得昏迷不醒了。几个伺候着的人正要给他们的额头敷冷毛巾,试图给他们降温。 直播间的人叽叽咕咕起来了—— “没想到,得天花病是这么可怕啊!” “好恶心,吃不下饭了。” “那个说恶心的,人家很可怜好不!” “颜教授,真的没问题吗?不要把自己作死啊喂!” …… 颜迟意没有回应这群无聊的人,而是直接去查看这几个得了天花的可怜孩子。其中,最小的不过才六七岁。几个孩子全身都出现了斑疹状,看起来十分可怖。 第49章 战争儿童 这里伺候着的人都是幼年得过天花病痊愈的, 见颜迟意眼露同情之色时,这几个伺候的人也有些感慨:“王爷, 殿下们必定吉人自有天相,会安然度过这次危难的。” 颜迟意道:“挑破他们的脓疮,我需要他们的脓疮液体。” 几个伺候的人大惊, 然后道:“王爷,这是……” “我自然有用处。”颜迟意淡淡道。 几个伺候的人原本接到口谕, 说是让颜迟意探视皇子们,这已经是他们能容忍的最大极限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要天花脓疮。 问题来了, 这位据说正得宠的王爷想要天花脓疮做什么, 不会是害人吧? 想到这里,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都看到了彼此的顾虑。不过,随后他们又笑起来了,王爷如果想得到天花患者的脓疮害人还不容易,他们是想多了。 要不是, 为了避免天花泄露引起皇宫内传染着天花病,恐怕陛下早就派人将脓疮取回宫来, 何必需要颜迟意亲自来一趟呢! 见几个人迟疑,颜迟意叹了口气, 将随身带的针拿出来,然后走到皇子身边,俯下-身去。 “不、不可!” 颜迟意有些不高兴了:“我是奉了皇上的口谕来的!” 那几位伺候的人才停下阻止的动作, 吓得额头全是冷汗。 见无人阻挡,颜迟意这才松了口气。选定一个皇子,将针挑破,脓疮立即流了出来。颜迟意将针在脓疮里沾了沾,然后对准自己的手臂缓缓而坚定地刺了下去。 几位伺候的人吓得快叫出来了:“王爷,这、这……” “没事的。”接种完人痘之后,颜迟意安抚这群关心他的下人道。 种完人痘之后,颜迟意又询问了皇子们的情况,几个下人脸上立刻浮现出忧心忡忡的表情,显然很是不看好皇子们的情况。天花的致死率是挺高的,能完全靠自己熬过去,那可不容易。 伺候的人送着颜迟意离开这间房间,几位公公正在院子里垂手恭候着颜迟意。 颜迟意对他们说:“我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们可以先返回宫,这里自有人来伺候我。另外,帮我带话给皇兄,我很好,没问题的。” 那几位公公低头道:“王爷,是圣上吩咐我们来伺候你的。” 颜迟意皱了皱眉,道:“那你们自己找房间住吧!”这几个都是没有得过天花也没有种过牛痘的人,一旦感染上,死亡的可能性那可是…… 算了,颜迟意在附近挑了间房间打算住下来。几位公公忙里忙外地清扫着,又将马车上的行李带了下来。 颜迟意得在这里等上一段时间,确定自己不会再染上天花病毒,才会回去。 太后很不情愿,差点哭出来,她失去了这个小儿子太多年了,好不容易找回来,不想再彻底地失去他了。不过颜迟意还是安抚了她,对她小声道:“就算是为了皇兄的几个孩子吧!” 反正牛痘都已经好了,证明颜迟意所说的这种方法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是证明种完牛痘后不会得天花这件事了。 太后闻言,也只好随他去了,只是一路送到了宫门,活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夜了,颜迟意看了看日历,掐算着。想来宫里头开始大扫除,张灯结彩的,一派和平气息。然而,远在千百里外的边境,无数场博弈正在进行着。 同样顾不上过新年的人有千千万,吴国大乱,国都无数百姓背井离乡,长途跋涉,想要去更安全的地方。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能去哪里呢?哪里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呢? 即便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还是很多人离开了京城。早已有聪明的人看得出来,这个京城两两对峙的由越向群和流民分别组成的军队,面和心不和。 一山不容二虎,谁来当这个皇帝呢! 当两军联手击败皇帝的禁卫军时,就注定了他们这个临时联盟的失败与崩溃了。当利益产生冲突时,两边的军队便成为了仇敌了。 方向民对自己很没有把握,他的军队不过是乌合之众,还不如越向群那些正经训练过的正规军。 天很冷啊,许义将手笼进了袖子,缓缓地走在大街上。街边的店铺早就全都停下了运转,因为不是被打砸了就是被抢了。 方向民和越向群一样的无耻,对手下士兵管得并不严。尤其是方向民的军队,跟蝗虫一样,所过之地什么都被抢得光光的。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对帝都的民众来说,不论是方向民还是越向群,都该死! 许义走到了一处街头,看到一群穿着铠甲的士兵正举着火把,打算烧了一处茅草屋。 他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天,今天的风很大啊!这把火烧下去,恐怕整座京城都会被烧成灰烬了吧!到时候,越向群和方向民还抢个屁啊! “让他们住手!”许义转头吩咐随身的一群流民士兵。 许义手下的流民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犹疑。见这些人不听话,许义皱了皱眉:“怎么,都听不到吗?” 这时候,一个人走出来,小声道:“他们是另一个小队的,都是自己人。” 许义一拍他的头:“这把火要是烧起来的话,整座京城都可能会完蛋。这个时候还分自己人和别人!” 话是这么说,不过是自己人呢!不好办!许义想了想,朝着那队士兵走去了。 “且慢!”许义阻止住了举着火把的那人,脸上挂出一副笑容,“你们看看今天的风,这是打算将整座京城都烧了呀?” 那人咧开嘴,露出黄色的牙齿,道:“烧的就是这座京城!奶奶个熊,我要烧死所有的有钱人!” 许义立刻头疼起来,最讨厌打交道的就是这种明知故犯的人了。 “如果方将军知道的话,肯定会生气的。”许义接着说。 “方向民?”这个哼哼一声,很是不屑,“那个小崽子,不就先拿到了玉玺吗?老子就是不认,他又能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越向群的军队内部如何,但是流民军队内部不和是众所皆知的。这些人都带有一股土匪气,总是不会轻易服从于他人的。 那个方向民不过就是第一个带领流民,又身具神力,所以才被推上了首领这个位置。可以说,他的运气目前来说,还是不错的。然而,流民组成的军队中,很多人不服他,这也是真的。 “真笨!”许义忽然叹了口气道。 那人立刻跳起来了,他身后的几个流民也跟着睁大眼睛,瞪着许义。 “你骂谁呢?”那人大声道,声音如同响雷那般真的人耳膜轰隆隆作响。 “有钱人才跑得快,你看看留下来的人,有几个是有钱人?”许义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你笨啊!” 那人哼了一声,收起火把,扬了扬满是胡须的下巴:“你这小子,是许义吧?” 许义点点头,心里头有些讶异,对方居然还认得自己。 “我看那方向民不靠谱,你是个人才,就跟着我吧!”那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拍的叵叵作响。 许义忽然笑了:“方向民首领待我不薄,我还没有离开他的打算。” “这样子啊!”那人皱了皱眉,将火把扔到地上,踩灭了,看样子是没烧房子的打算了。 “可是,屋子里的……”那人身后有一个人道。 “走了,关咱们什么事?”那人瞪了他一眼,道,“没听说人家说我们笨吗,有钱人早就跑光光了。” 目送着那几个人离开,许义一直捏着的拳头才缓缓松开来,此时他的掌心满是汗水。 “出来吧!”许义朝着茅草屋喊了一声。 吱呀一声,茅草屋的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男孩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一脸不安地看着许义。不过,很显然,他刚刚应该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所以才对许义放下了戒心。 许义忽觉得一阵心酸,在这乱世,他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又如何护得住这些孩子。 真希望,大梁国早日统一三国,结束这混战的日子啊! 许义收留了这两个孩子,一个身为哥哥的男孩和一个被哥哥藏在水缸里的女孩。 得知这个消息的方向民大笑一声,道:“这个许义啊,果然有情有义。”如此,他对许义更加的放心下来了,一个连孩子都想保护的人,或许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只是,在这乱世中,又有谁值得信任呢! 方向民只怕到死都不会知道,许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随着吴国国都居民疯狂外逃,吴国两派士兵割城而治的消息也传遍了三国。这些日子,颜迟意一直在看书,身为皇族,所要承受的自然也多。 他知道皇上想要他成为左膀右臂,就像颜良意那样,成为皇上无所不能的利剑。 身为大梁国的一名王爷,可以说,他的前途已经和这个国家紧紧捆绑在一起了。 大冬天,还挺冷的,他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就有公公劝他回屋取暖了。大概是由于颜迟意为人着想的性格,这些个公公跟他关系不错,比表面上的客套更关心他。 “二王爷那里有消息吗?”颜迟意很关心自己这个皇兄。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公公回答完后,就看到了一脸失望的颜迟意。 身为一个真正关心颜迟意的人,他很不希望从颜迟意脸上看出这种表情,便安慰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问题的。” 颜迟意自然知道这是在安慰他,心道,至少绿衣还会费尽心思搜集相关消息,这些下人们太守着自己的本分了。 他没有因为得不到消息而生气,点点头,拿着书进入了屋子。 这几天,他一直都没有出什么问题,然而,他将沾着脓疮的针刺入自己的手臂是真真实实的。所以,几个伺候他的下人见他熬了几天,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全都露出了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这事自然被快速呈报到景德皇帝和太后面前。 “过了几天,就将他接回来吧!”太后道,“难得一家人能聚在一起过的年……” 说完后,她才突然想起了远在边境的二王爷颜良意。 “可惜,老二暂时不能回来。”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再等上一段时间就好了。”景德皇帝含笑劝着,显然他很有把握,也很有野心。 太后没再多说,点了点头:“天佑大梁!”她是个妇道人家,也了解景德皇帝的野心,或许,一个有野心的皇帝才是一个好皇帝。 太后很高兴自己养了一头野心勃勃的狼王,而不是一头软趴趴的羊崽。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一直以来是他们颜家的家训,几个孩子将它奉行得很好。 趁着陈国歇口气,没有攻击的时候,颜良意查了之前附近地方失火的兵火库。 然后,他大吃一惊,居然有一颗手榴弹不见了。 要知道,兵火库的武器和炸弹都是登记在册的,出入皆有记录。他们找遍了整个仓库,还是没找到少一枚的手榴弹。 颜良意的心逐渐地沉了下去,只怕大事不妙了。 如今细细想来,也只有起火那日,才会让人有机可趁。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颜良意很愤怒,当天看守的士兵全都受了罚。 然后,便是封锁城门,严禁任何人进出。 城中某个角落,两条黑色人影正在低声交谈着。 “怎么办,出不去了。” “等大战结束吧!” “那怎么来得及?”另一条人影带着几分焦急道。 “你们到底想做些什么?” “那就不是你可以管得了的。” …… 两条人影一边交谈一边无奈地看着远处城门处,大门紧锁着,在陈军退兵或者他们杀死陈军时,颜良意是不会开门的。 这几天,威远侯一直坐立不安,总觉得眼皮子在跳。他夫人带来的那句话,时时刻刻在他心间萦绕着,像是他的心魔一般,挥之不去。 也不知道那人得手了没,如果得手了的话,怎么还不传来消息。 他静下心,遥望着远处吴国的边境,现在吴国大乱,这事已经传遍了周边国家了,然而,景德皇帝没有下令让他出战,而是守着这里,显然,对他是不相信的。 真的要背叛这个国家吗?威远侯心里也是有几分忐忑的,可毕竟陈太妃做出了那种事,还威胁了他们。除非,他牺牲掉这个妹妹。然而,就算是他牺牲掉这个妹妹,他们也未必能够顺利逃脱。 这几年景德皇帝的放纵,让威远侯越发的自大起来。 然后,即便是自大,他也清楚那种热武器的威力不是他们这支军队可以抵挡得住的。他可是亲耳听说了,颜迟意造炸弹的时候,曾经炸飞了整座屋子。 这么强大的武器,如果可以得手的话,那么,或许称霸天下,就不再是问题了。 威远侯的心都有些热起来了,到时候,管他陈国吴国,谁还愿意做这种交易啊!他又不是傻了的,自己登上皇位总比一个外甥登上皇位要靠谱得多。 想到这里,威远侯也有了自己的谋划了。 至于他的妹妹,陈太妃,自己找死的话,也怨不得他这个做哥哥的了。对于自己被陈太妃算计这事,威远侯还是耿耿于怀的。 陈军终于熬不住了,他们就地筑起了投石机,试图将巨大的石块投入城中,击溃颜良意的军队。然而,颜良意也不是傻的,也在城墙上筑起了投石机。 “这该死的雨!”颜良意暴躁地咒骂了一句,“怎么那么巧就遇上了雨季呢!” 果然,出征的时候,还是得看天气的。这雨下得没完没了,颜良意的心也越发的烦躁起来了。 原本就烦躁的心,因为一颗丢失的手榴弹,而心情更加的不好起来了。 这事已经呈报给他的皇兄了,景德皇帝没说什么,看来是打算事后处理了,颜良意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个皇兄。不过事已至此,责怪颜良意也没用,想来景德皇帝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这么多天的大雨过后,陈国的运气似乎到了尽头,这天,一道金色的阳光在厚重的云间劈开一个小口子,倾泻了下来,投在了这片大地。 颜良意下令拿出几颗手榴弹,以投石机投射,投向了对方,直炸得对方哭爹喊娘的。 令云飞骇然地看着一颗手榴弹炸到了己方士兵的脑袋上,竟将人家的头都给炸飞了。碎片飞射了一地,周边受伤的士兵也不在少数。 如此再三,令云飞几欲崩溃,这分明就是压倒性的屠杀,己方就是去给人家送菜的。 “撤——”他仰天大喊,接连几天熬得通红的眼睛禁不住流下泪来,亲自见识了这等武器的威力,为官几十年的他也明白,陈国怕是保不住了。 消息传到了梁国国都上京的时候,举国同庆,景德皇帝又加派了士兵,护送着颜迟意回皇城。毕竟,他可是制造出这种武器的第一个人,是梁国的瑰宝。 颜迟意看着外面不知不觉突然变多了的士兵,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以后是别想自由了。 经过了十几天的观察,御医宣布,颜迟意的身体确实无碍。所有人都见证了颜迟意与天花患者的接触,所以没有人质疑颜迟意在说谎。 接颜迟意回宫的时候,景德皇帝开始着手给皇子们种牛痘了。 颜迟意坐在马车里,马车行得很稳,看着一路的田野,视野里的风景渐渐变成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与大乱的吴国陈国相比,梁国则是一派和平盛世气象。 景德皇帝前前后后共派了近千的士兵来保护他返回京城,颜迟意看到了墨斋,还听到了街边有人在叫卖竹纸,心里更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竹纸秘方可是严防死守的,居然被泄露出去了。 这事让颜迟意非常的恼怒。 “停车!”他高声道。 赶车的车夫赶紧停下车来,为难地看着颜迟意,然后又看了看前面骑马的禁卫军统领。 禁卫军统领见马车停下来,忙下了马,来到颜迟意身边,看着已经掀开帘子的颜迟意,道:“王爷,皇上说了,让我们尽快回宫。” 颜迟意说:“只是暂时逗留一会儿,将……那个小童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说着,他指向了那个正在叫卖竹纸的小童。 禁卫军统领犹豫了下,颜迟意不高兴道:“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 那统领这才应下了:“这就去叫人。” 说着,他吩咐人将那正在一家店门口叫卖竹纸的小童找了过来。 那个小童约莫八-九岁,身材很瘦小,得知有贵人叫自己,他害羞一笑:“大人,你这是想要竹纸吗?” 颜迟意下了马车,冲那小童招了招手,那小童一下子跑到了颜迟意身边去了。 他高高地举起了双手,手里捧着一叠叠洁白的纸,颜迟意就算是瞎了眼,都认得出这是他家的竹纸。 “这竹纸是哪里来的呀?”颜迟意和蔼地问着。 小童抿嘴一笑,颜迟意只觉得一样冷冷的事物顶住了自己的小腹,小童抬起头来,露出无害的笑容:“忠义王,能借你一下吗?” 由于两人靠得近,又有衣袖遮着,所以其他人并没有发现这个小童拿匕首顶着颜迟意的小腹。 直播间已经炸开锅了—— “哇塞,这个小朋友可以去拿奥斯卡奖了,演技爆表!” “都够了,颜教授现在可是有生命危险!” …… “好啊!”颜迟意叹了口气,自己被小看了。 他没有反抗,顺从将小童抱起来,上了马车。 统领惊讶了下,道:“王爷,这不符合规矩。” 颜迟意笑笑道:“继续走吧,我会解释清楚的。” 眼看着马车车帘放下来,颜迟意察觉到身边的小童松了口气。 “你这么小就出来当奸细了?”颜迟意忽然道。 小童戒备地瞪了他一眼,手中的匕首往前进几分:“你怎么知道我是奸细?说不定我是刺客呢?” 颜迟意呵呵一笑:“马车颠簸得厉害,可别真的把我刺死了,到时候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小童哼了一声:“说,火药是怎么做出来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啊! 颜迟意微微笑了笑:“乌头、黑木子、云铃……” 小童一脸懵逼相:“等等,你先别说,让我记一下。” 颜迟意开始忽悠起来了:“东西可多了,你想想,威力这么大的东西,必定是需要很多材料的。” 小童赞同地点点头:“我亲眼见过的。” 颜迟意沉默了下,转头过来,仔细地看着这个小童。 只见他瘦瘦小小的,脸色泛黄,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亲眼见过的,”他又强调了一遍,“我爹就是被你们梁国人炸成碎片的!” 颜迟意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办?” “我要火药的秘方,我要炸死你们梁国人!”小童声音还挺稚嫩的。 颜迟意说:“秘方都给你了,你接下来怎么办?” 小童瞪了他一眼:“自然是进宫,我要刺杀狗皇帝!” 颜迟意皱眉:“我劝你最好在这里下车,我是不会让你刺杀我皇兄的。” 小童说:“你得跟我走,我们得试验一下你说的配方。” 颜迟意摇了摇头:“你在这里下车,还来得及,再晚可就真的没有选择了。” 见小童脸露凶色,颜迟意手如闪电探出来,两根手指捏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力一夹,小童的手腕忽然失去了力气,匕首掉落了下来。颜迟意伸手接过匕首,反手架在小童的脖子上:“都跟你说了,你就是不听话,唉!” 战争中,那些往往被看不起的男女老幼才是最厉害的杀器。作为敌人,颜迟意自然是不可能放过小童的。他年龄小,然而对梁国充满了仇恨,放任下去早晚是个祸害。 禁卫军统领得知这小童是刺客之后,震惊万分,随后是满头大汗。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好在颜迟意没事,要是有事的话,他的脑袋可就真的不保了。 颜迟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碍事的,皇兄那里我不会说的。” 不会说不代表皇上不知道啊!禁卫军统领狠狠地瞪着小童。 颜迟意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战争让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这么快就成熟了。前世,八九岁的孩子还是开开心心上学的年纪呢! 这时候,小童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几个禁卫军面露为难之色,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禁卫军统领却是脸露冷色:“还不将他抓起来,都愣着做什么!他可是差点害了王爷的人,出了事,你们脑袋都不要了。” 这些人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忙上前,围捕这个小童。 那小童恶狠狠地瞪了颜迟意一眼,一头朝着一边看热闹的人群里钻了进去。 “别让他跑了!”统领暴怒。 那个小童钻进了人群后,像一条滑溜的泥鳅似的,跑得飞快。 这时候,颜迟意高声道:“谁抓到那个孩子,赏金一千两银子!” 这话一出,整条街都轰动了,一千两银子!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可以吃喝不愁好几辈子的!于是,那个小童如同走在马路上的银子,人人都扑向了他。 不多时,这个狡猾的小童就被抓到了。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颜迟意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惨兮兮的孩子。 “你果然心狠手辣,”这孩子一边哭一边骂,“连对一个孩子都这么的狠心。” 颜迟意微微扯着嘴角,笑了下:“你是个孩子吗?一个孩子会刺杀一个大人吗?” “带下去吧!”他起身道,“或许陈国和吴国的奸细已经混进来了,我们须得谨慎。” 几个人过来,将不断挣扎着的孩子拖了下去。至于,他们会怎么对待这个孩子,颜迟意也不想知道。 对于一个已经被播种了仇恨的孩子,他可不会大发慈悲,说放就放。许是……他生性比较残忍?颜迟意摇摇头,不再想这事了。 皇宫里的节日气息很浓厚,景德皇帝和太后正在等着颜迟意。 颜迟意没有提起自己被刺杀一事,而是很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治病的过程。饶是如此,景德皇帝和太后都是人精,猜得出其中的不容易。 太后眼睛一红,要不是这大过年的,哭泣不吉利,恐怕她早就流泪了。 “好孩子,好孩子……”她喃喃自语道。 景德皇帝也叹了一声,自己实在是没有更好的东西赏赐给这个弟弟了。这次,能够攻打下敌国,这个弟弟居功甚伟。 “迟意,这次你立了大功,你想要什么赏赐?”景德皇帝问。 颜迟意想了下:“大概也没什么,我只希望皇兄统一三国,建立一个能让我自由行走的环境就够了。如果说最想要的赏赐是什么,那大概就是自由吧!” 景德皇帝大笑:“好,承你吉言!” 太后见一家子其乐融融的,也跟着笑起来了。 几个皇子早就种了牛痘,在牛痘结痂之前,他们还不能出来。今年的新年,大梁国的皇城过得有些冷清。 至于那个被抓的孩子,景德皇帝许是知道了,但是并没有召颜迟意说什么。那个孩子于颜迟意的人生,就像是一颗投入静水中的石子,只激起了一朵浪花,就消失了。 这个新年,整个上京热闹异常,家家户户都在贺新年,梁国的百姓们十分享受这难得的和平时分。 在遥远的吴国和陈国国都,百姓们却是民不聊生。 吴国君主被杀,两派军队割据吴国,在一次战斗中,一个莽撞的大汉恼怒之下,放火烧起了吴国国都的民房。 这个朝代的房子可不是后世的那种钢筋水泥,大多数是木头制成的,所以极易着火。这把火不仅仅烧了一座屋子,借着大风,它还还蔓延至其他房子,将所有的房子都烧成灰了。 那些原本苟存下来的民众哭喊不已,拖家带口地跑出了国都,在这期间,又有不少人或被踩踏而死或被两派军队砍杀而死。 大火烧了几天几夜,才被一场大雨熄灭了。许义做梦都想不到,他之前拯救了的这座繁华了数百年的城市居然会毁于旦夕。 坐在帐篷里,许义看着下面玩耍着的两个孩子,心里沉甸甸的。 经过这次大火,越向群居然提出了和解的请求,这让许义大感不妙。 许义坐在帐篷内,慢慢思考着。由于很得方向民的欢心,许义拥有独立的小帐篷,这让人很是羡慕。 昨天,越向群派来了一个使者,使者带来了一个口信,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许义坐在越向群的左下方,冷冷地看着这个使者。 这个使者长得瘦瘦的,还有两撇胡子,一看就是个穷酸文人。 “方首领,在下范昇,我是奉越首领前来向您求和的。”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文人开口便语惊四座。 许义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大觉不妙。 “哦?”方向民挑了挑眉头,“这倒是稀奇,接着说吧,他要怎么个求解法?” 范昇毕恭毕敬道:“首先,越首领认为,您被从梁国赶到我们吴国,是一个预谋好的阴谋,而不是意外。” 闻言,许义的眉头一跳,不过,面上毫无表情。 “这话,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有意思,”方向民哈哈大笑,“你接着说。” 范昇点点头:“您是被梁军赶入了吴国,这其中,必定有一个人是引导者,将你们从梁国引到了我们吴国来。” 方向民笑不出来了,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后,下意识地看向了许义。 许义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表情,看着范昇。 范昇也看向了他,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第50章 重回墨斋 “你们是来挑拨离间的吧?”方向民冷哼一声, “谁都知道,是许义带着众人逃到了吴国。” 许义依旧没有开口辩解, 也没说什么。 范昇看向了许义,道:“那么,为什么不让许义亲自说说呢!” 这时候, 许义才开口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个许义果然是个人才, 也是个硬敌,范昇心道。 “是与不是,许首领心里明白。”范昇接着说。 许义没有任何表情, 道:“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话吗?方首领是那种会受挑拨离间的人吗?” 方向民沉了沉脸, 道:“我自然不是那种人, 是许首领将我们从山里头带出来的, 我们对许首领都很感激。” 范昇暗暗皱眉头,然后才说:“是与不是,方首领自有判断,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方向民不耐烦道:“既然是来求和的, 唧唧歪歪个毛,有话快说, 有屁快放!” 他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范昇不慌不忙道:“越首领说了,眼下我们的敌人不是彼此, 而是其他人。” 方向民问:“是谁?” 范昇掷地有声道:“是梁国。” 方向民大笑起来:“为什么是梁国,不是陈国?” 范昇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方向民:“方首领,你连这事都不知道吗?陈国快被梁国攻打下来了。” “等梁国攻打下陈国, 回头对付的可就是我们两支军队了。” 方向民条件反射地看向许义,想找他讨些意见。 许义此时的脸色并不好看,范昇笑了:“怎么,许首领身体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许义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梁国远在千万里外,我们难道要跑到千万里外去找他们的晦气吗?要我看,你们归入我方,再来谈求和。” 他一说完,方向民就抚掌大笑:“这个主意不错,告诉你们越首领,想求和,先投入我们这一边,再讨论攻打梁国的事情。” 范昇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了:“你会后悔的。” 方向民一下子变脸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个规矩在他这里可行不通。他是无赖出身,做的自然是无赖该做的事情。 范昇是被赶出去的,他一边走一边摇头,心里叹气,看来,这梁国可真的是赚大发了,居然遇上这么个蠢货。 颜迟意现在已经得到景德皇帝批准,可以在宫里瞎逛,只是走到哪里,身边都跟随着一大群侍卫,保护他的安全。 几个皇子都已经种好牛痘了,看起来情况都不错,等过上一段时间,或许就会好了。 皇上正在扩建墨斋,等墨斋扩建好之后,颜迟意就可以入住了。所以,这些日子,他在宫里头的日子很是潇洒。 待走到明学殿的时候,明学殿正好放学了,一大群种着牛痘的皇子们苦兮兮地从明学殿里出来。由于牛痘并不严重,所以景德皇帝要求这些皇子们必须得继续上学。 这些皇子都认得颜迟意的,看到他,便纷纷喊道:“皇叔!” 然后,凑了过来,想跟他聊天。颜迟意看了看,太子正朝着他走来,太子的两个随侍公公拨开了人群,让太子走到了颜迟意的面前。虽然其他人很不情愿,但是谁让太子比他们大。 太子抱着肩膀,眼神很是不高兴:“皇叔,我们借一步说话?” 颜迟意被他拉着,往一个角落去了,老二和老四都不安地跟了上去。 那群皇子也想跟着,却被太子的随侍公公挡住了。 等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太子伸出手来,不客气道:“东西呢?” 颜迟意皱了皱眉,老实道:“我没准备。” “你……”太子眼珠子一转,“皇叔,做人可不能食言啊!” 随后,他又道:“算了,不跟你计较。” 颜迟意看他这么说,反而有些紧张了,这个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别又是想出其他鬼主意。 老二和老四看了看自己的大哥,又看了看太子,想要跟上去,太子却摆摆手:“不必跟着我了,你跟你们大哥回去吧!” 颜迟意没想到回到自己宫殿的时候,陈太妃已经将他告到了景德皇帝面前了。 理由是——招财咬了她。 颜迟意气笑了,这些日子,招财一直被万兽圆的太监宫女们看着呢,怎么跑到陈太妃的住处里咬她。 颜迟意询问陈太妃门口的侍卫们:“你们可看到招财进去?” 侍卫们摇了摇头,要是放招财进去,岂不是在承认他们自己失职么?谁会认下这种事情。 陈太妃身边的绿衣理直气壮道:“院子里有一个狗洞,那条狗是从狗洞里钻进来的。” 景德皇帝自然是站在颜迟意这边,便道:“从头到尾,你们都没有人证物证,只凭着一道咬伤来指认招财,朕是不信的。” 颜迟意皱了皱眉头,看向一边的御医:“你们的意思呢?” 那个御医满头大汗,知道自己这次铁定得得罪其中一个人,咬了咬牙便道:“陈太妃的手确实是被狗咬伤的。” “只是出了点血而已,”景德皇帝道,“太妃娘娘想要做什么?” 陈太妃身边的绿衣挺身而出:“自然是打死那条狗,取出狗的脑浆,涂抹在伤口处,这样太妃娘娘就会好得快一些。” 直播间的人哗然了—— “原来是要打死招财啊!这是个阴谋。” “陈太妃太狡猾了,可是没有人证物证,只是凭着他们的一言之词。” …… 颜迟意心里道:“在古代,被疯狗咬了,确实有这么个做法,以防狂犬病。” “原来是这样子啊!” “打赏一千个星币。” …… 景德皇帝对招财很是喜欢,而且,他对陈太妃自然是没好感的,所以很乐意看到陈太妃吃瘪,便道:“门口的侍卫没看到,万兽圆的人也没看到,就只有陈太妃你们看到了,许是看花了眼?这事就此作罢!” 他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那几个来通报的侍卫,这点小事都要来麻烦他,陈太妃给他们钱了吗? 那几个侍卫意识到皇上的不悦,忙跪下来,瑟瑟发抖着。 “太妃,请回去吧!以后有事也不用来找朕了。”景德皇帝冷冷道。 陈太妃忽然一下子跪了下来,大声道:“皇上,殷儿是不是被颜良意一箭射死的?” 景德皇帝脸色微变,随后沉下脸来:“胡说八道!颜良意怎么可能会射死自己的亲生兄弟呢!” 到底是谁向陈太妃泄露了这个消息?景德皇帝的脸难看得跟锅底似的,心里迅速思索着。 “太妃娘娘回去吧,以后就呆在自己的宫殿里,别再出来了。”景德皇帝不满地看着几个侍卫,打算将他们撤换掉,换上几个可靠一点的。 陈太妃还不肯离去,死活要景德皇帝给个说法。于是,被敲晕了,直接拖回宫里去了。 以后,恐怕对她的看管会更加森严了。 颜迟意看着自己的这个皇兄,第一次目睹到了皇帝发威的恐怖威力。 “那个绿衣……”他开口了,“问过我兵火库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陈太妃指使的。” 景德皇帝想了想,道:“朕明白了。” 看来,以后,这个绿衣都别想四处乱跑了。而且,景德皇帝不会向以前那样,对陈太妃仁慈了。 经过十几天的时间,墨斋的扩建终于完成了,在景德皇帝的特批下,颜迟意回到了墨斋。 重新开业的那天,墨斋的广告单发遍了整个上京,传得每个人都知道。很多人都前往墨斋,只为看看这个被认回去的王爷长什么样。 那一天,京城戒备更加森严,以防有不轨之徒混入京城。 颜迟意笑眯眯地站在大门口,给小孩子们发糖果吃。孩子们的父母也没反对,毕竟那可是王爷发的糖果,是一般人吃的到的么? 预先招的伙计不够,连大丫和三丫都充当起伙计来,大家忙得脚不沾地的。老二和老四则是因为伴读,所以一直留在宫内,只有休息的时候,才会回墨斋一趟。 新建的墨斋比以前扩大了整整一倍,庭院廊腰缦回,还有假山流水,看起来,景德皇帝是将这个墨斋当作王爷府的标准来修建的。 招财在府中可了劲儿的撒欢,这么大的地方,够它游玩了,也犯不着跑到外面去瞎逛。景德皇帝还赐了十来个可靠的婢女,卖身契都交给了颜迟意,意思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如果这些婢女做得不好,随时可以撵出去了。 这些婢女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做事更是小心翼翼的。 颜迟意吩咐府里头的人,务必不要招惹招财和擅自进入自己的书房,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 在离开皇城,搬入墨斋的前天晚上,景德皇帝特别邀请了颜迟意于御花园喝酒。 “原本是打算等你成年的时候,告诉你的,可现在看来,变化不如计划。”景德皇帝道。 颜迟意笑着看他:“这个我知道。” 景德皇帝之前有说过,等颜迟意成年时,再给他侯爵之位。颜迟意虽然并不放在心上,但是对这一点还是记得住的。 景德皇帝说:“我要告诉你墨斋的事情。” 颜迟意愣了下,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 “你二皇兄手下的产业都是我的,是我授意他去做的。”景德皇帝微笑地说出这个多少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颜迟意也不意外,不过还是道:“能为大哥做点事情真的是我的荣幸。” 这一点,朝中大臣并不知道,他们连颜良意有什么产业都不了解。只是,后来得知了墨斋是颜良意的产业后,才有奏折说颜良意狼子野心。 一个将领,有权有钱,造-反不要太容易。 景德皇帝对此只是一笑置之,颜良意找到颜迟意之后,便将所有的事情甩给了颜迟意,实际上,现在颜迟意才是这些产业的掌握者。 “你很聪明,想必这个都猜得到了,”景德皇帝道,“让你经商也不错,梁国需要很多军费,这些军费大部分出自墨斋等产业。” 颜迟意只觉得鸭梨大得吃不下,不过,面对景德皇帝,他还是言不由己地保证自己会努力的。 不过想也知道,自己在宫中呆的那段时间里,景德皇帝想来派了人接管纸坊,不然,他突然消失,纸坊必然会大乱。 次日,颜迟意便重回了墨斋。墨斋不复当日的凌乱,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然而,颜迟意犹记得小豆子和掌柜他们的遭遇。 墨斋重新开张,这消息让京中学子奔走相告。 然而,墨斋开放那天,按理来说,应该是客户盈门的,此时此刻,却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客人来逛墨斋。 颜迟意觉得很奇怪。 开放的那天,他们甚至请了最出名的法师,当场做法消灾,很多民众都在观看。 民间的传言也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 “看呐,那是凶宅墨斋,据说死了好多人。” “王爷还敢住进去,真是厉害。” “嘘,我听说了,晚上,墨斋的左邻右舍就可以听到墨斋传来的哭喊声。据说,那是冤鬼的声音。” “去去去,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都是吓唬小孩的。” “王爷是名将军,杀的人多了,煞气自然镇得住这些鬼怪。” …… 当场请法师做了几天几夜的法之后,民众才敢壮着胆子靠近墨斋。墨斋的人都不以为意,所以过了几天后,才开始有人敢上门。不过,大多数都是上门来看稀奇的。 由于之前伙计和掌柜死得惨,所以墨斋再招伙计的时候,就没人敢上门了。按照颜迟意的意思,还不如拨几个侍卫来看店呢!这样子,一来,侍卫们可以保护颜迟意的安全,二来也省了一些麻烦,比如外人想窥视墨斋的秘密之类的。 过了段日子,颜迟意才出去闲逛,发现京中居然还有另外一家卖竹纸的店。 随身的侍卫看到那家店里头的竹纸,又看了看写着将相斋的匾额,眼都红了,问:“王爷,砸了他们家的招牌吗?” 颜迟意瞪了这个蠢蛋一眼,让全京城的人知道墨斋的人因为竞争关系砸了人家的店吗?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 “先去查一下吧!”颜迟意见身边的人全都看过来,有些头疼。 他现在出行实在是不方便,走到哪里都有人围观,京城的大多数人都认得他颜迟意。 而颜迟意在民间传说纷纷,许多人都羡慕他一朝得志,成为了龙凤。就连酒楼的说书人都经常说起他的故事,因此民间里,颜迟意是很出名的。 等回到墨斋的时候,颜迟意才道:“去查一查这家是谁的店?” 景德皇帝这些侍卫的动作果然很快,次日便将所查信息呈到了颜迟意和景德皇帝的桌案上。 “卓云帆?”景德皇帝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个卓云帆究竟想做什么? 竹纸的利润是有目共睹的,由于是垄断性质的纸张,所以销路很好,那些有钱人为了炫耀,也往往愿意一掷千金。 “去查查他们的钱都流向了哪里。”景德皇帝接着道。 由于纸坊人手太多,颜迟意也无法确定到底是谁泄露了纸的秘方,但是这事他并不就此作罢。 他询问景德皇帝派来的柳掌柜,道:“之前最大的麻纸藤纸纸坊是哪一家?” 柳掌柜麻溜地回答道:“是秦记纸坊,在北区。” “准备马车,带我过去。”颜迟意道。 柳掌柜怔了下,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直接去安排了。在他看来,颜迟意这么做必然有自己的想法。 马车是很普通的马车,没有任何家族标记,但是材质还是不错的,不至于让人轻鄙这马车的主人。 颜迟意坐上了马车,柳掌柜亲自给他当车夫,驾着马朝着北区的方向去了。车内还跟着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用来保护他的安全。 北区,颜迟意还没来过,这边相当于是现代的工业区,专门用以生产东西的地方,有纸坊、糖厂等生产商。 随着进入北区,人数也开始稀少起来了。颜迟意看到了不少穿着普通便服的贫民,像他这般已经算是衣着光鲜亮丽了。 随着马车的行走,最后在一家黑瓦白墙的人家门口停了下来。 在这期间,柳掌柜一边驾着马车,一边介绍:“这家秦记纸坊原本是最大的纸坊,专门生产麻纸藤纸。现在,有了竹纸后,他们的市场份额缩小了许多。不过当然了,贫民那么多,用得起竹纸的也不多,所以麻纸藤纸还是很有销路的。更重要的是,麻纸藤纸大多数是用来包东西的,比如药粉或者包子等东西。” “那这家生意肯定是不错的?”颜迟意道。 “算是不错的吧,不过比起以前,是差了许多……哎,到了,王爷。” 颜迟意下了马车,看到这户人家门口大开,有几个人坐在门槛上,正在聊天。 看到颜迟意,这些人也不认得他,只是问:“你们是谁,来做什么的?” 颜迟意笑眯眯道:“我想见你们的东家,告诉他,有一比大生意上门了。” 颜迟意走出秦记纸坊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他以不菲的价格将竹纸秘方卖出去了。 柳掌柜全城都陪伴在一边,很是欲言又止地看着颜迟意。 “怎么了?”颜迟意看着柳掌柜道。 “将竹纸的秘方卖出去会不会不太好?”柳掌柜道。 “反正接下来,竹纸的秘方也保不住了,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多捞一些。”颜迟意道。 纸坊建多了,人多了,竹纸的秘方自然也就很容易被公之于众了。颜迟意现在已经不指望能保住这个秘方了,还不如在这之前,讹上……咳,不是,捞上一笔。 柳掌柜想了想,道:“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颜迟意说:“接下来,竹纸生产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柳掌柜皱眉:“那我们的纸坊和墨斋怎么办?” 颜迟意笑着道:“自然是要拿出更好的纸了。” 果然如颜迟意所料,在之后的日子里,竹纸被大肆生产出来了,市场需求已经饱和了,所以竹纸的价值疯狂下跌。 在这时候,颜迟意又趁机推出了一款新的纸张,名为花纸。这些新的纸张上有花瓣的痕迹,而且还有淡淡的香味,因此很是受女子欢迎,销路也不错。 这次,颜迟意没有将这款纸让纸坊生产了,而是亲自动手制作,实行饥饿营销。 那些大小姐们来墨斋买纸的时候,总会顺带买些竹纸,因此,墨斋的生意一直是不错的。 秦记纸坊不开店卖竹纸,而是批发到全国各地,因此将相斋的竹纸也被逼着压低了价格。 将相斋内,卓云帆气得直摔杯子:“蠢货,蠢货!” 不知道骂的是自己还是那墨斋,底下的几个人全都低着头,不想在这个时候撞在卓云帆的枪口上。 卓云帆气得眼都红了:“这是怎么回事?” 底下的人没人敢回答。 卓云帆指着一个管事道:“说,是怎么回事,不然就滚回家去。” 那个管事忙道:“市间传言,说是那颜迟意和秦记纸坊做了交易,将竹纸秘方卖出去了。” 卓云帆险些没被气死过去,这个颜迟意是专门和他来作对的吗? 他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买了竹纸的秘方,现在看来,这本还没回来,就亏死了。 要是被那人知道了,肯定会杀了他。 卓云帆恨恨道:“那个颜迟意这么干,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亏的也是他自己。” 那个管事呐呐道:“不,他现在推出了一款新的纸,名叫花纸。好像还挺受欢迎的,那些个大家闺秀最喜欢这种适合写诗的纸笺。” 卓云帆道:“那就想办法搞到他们这款纸的做法。” 那个管事更为难了:“据说是王爷亲自动手做的,没人知道花纸的做法,所以……” 卓云帆气得要命:“那就想办法搞到,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 下面的人吓得一哆嗦,那可是王爷喂,景德皇帝和太后心尖上的人啊,你居然敢这么说,要是今天的话传出去的话,那可真的是不要命了。 卓云帆对皇家不仅没有任何恭敬,反而厌恶道:“我必须得将这法子搞到手。” 颜迟意现在的日子够忙的,除了酿酒造纸之外,他还打算将活字印刷术也引入这个朝代。这个朝代的书都是手抄的,看起来十分不习惯,而且还不方便。 今天,碰巧老二和老四休息在家,颜迟意这些日子虽然忙,但是也没放松对老二老四的考查。 现在,大丫和三丫也开始识字了。京中有女子书院,还是颜迟意建议景德皇帝建立的,所以大丫和三丫都报名参加了,每天都在认字,现在看基本账簿是没问题的。 这么一来,颜迟意也放心许多,如果哪一天他回去了,也不担心大丫和三丫空有财产而被人欺骗。 颜迟意看老四的神情一直紧张不安的,便皱眉道:“怎么,今天上课没好好听?” “不、不是的。”老四结结巴巴道。 颜迟意又道:“那是为什么?” 老四眼神游移,然后说:“没什么。” 颜迟意看向老二:“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老二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好吧,这个是个诚实的。 颜迟意便将眼神投向了老四鼓鼓的书包,在早上的时候,他的书袋都没这么鼓啊!颜迟意伸手就要去看他的书袋,老四哇的一声叫出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颜迟意头疼:“什么对的错的?” “我、我……太子吩咐我做了些事情。” 颜迟意猛地想到了某种可能,眼睛瞪大了:“不会是……”这个死太子!居然敢忽悠他的弟弟给他买小黄书! “大丫,二娃,三丫,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和老四讲。”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一番,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解,不过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应了声是,全都出去了。 大丫是最后一个出去的,正要关上门的时候,颜迟意道:“都不许偷听,否则罚抄书!” 几个孩子这才打消了偷听的打算。 老四局促不安地在颜迟意的眼神下,吞吞吐吐道:“太子让我……” 颜迟意皱眉:“让你买小黄书是吧?” 老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颜迟意咳嗽一声,也是,这个朝代还没有小黄书的说法,便道:“就是春宫图之类的。” 老四忙摆摆手:“不是春宫图……额,不过也差不多。” 颜迟意头疼,难怪之前太子会意味深长地说算了,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其实,就是让我抄书,”老四说,“抄那些孤本。” 颜迟意更头疼了,这不是在诱拐自己的小孩子吗? 老四委屈地看着颜迟意:“大哥,以后我不敢了,其实我也才抄了第一页呢!” “告诉太子,要是他再让你抄书,我就烧了这些书,还告诉皇上,他偷看春宫图!” 老四吓了一跳:“可、可是……”可是,他收了人家的钱了,老四欲哭无泪。 “没什么可是的。”颜迟意道。 见老四还在犹疑,颜迟意不高兴了:“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老四忙点头:“知道了,大哥。” 这还是颜迟意第一次发火,所以太子很快就收敛了,没再干出这事来。 只是,这么一来,颜迟意倒是想起了或许可以直播活字印刷术的发明。 “活字印刷术在前世,是北宋毕升发明的,”颜迟意道,“先制成单字的阳文反文字模,然后按照稿件把单字挑选出来,排列在字盘内,涂墨印刷,印完后再将字模拆出,留待下次排印时再次使用。”(来自百度资料) “等工匠做出这些模型来的时候,我会展示给各位看的。” 直播间后台的数额一直在蹭蹭蹭往上涨,颜迟意很满意,照这样子下去,他回到现代不是梦了。 这一天,店里头迎来了一个不一样的客户。 一个身穿绸缎的男人在店里头转了老半天,拿着那些花纸看了又看。 一个侍卫装成的伙计凑在颜迟意耳边,悄声道:“是将相斋的主人卓云帆。” 如此一来,颜迟意对这人的来意也就了解了,想来是来竞争对手家来打探情况来着。 他朝柳掌柜使了个眼色,柳掌柜忙迎了上去,道:“哟,这位不是将相斋的卓老板吗?” 他的嗓门极大,整个店铺里的客人都听到了,闻言便看向了卓云帆。 那个卓云帆从未出现在人前,还以为大家不知道呢,所以才敢亲自前来,谁知道人家已经将他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 卓云帆脸色十分难看,店铺里的客人正看着他窃窃私语,捂嘴低声笑着。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看啊,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跑到了竞争对手的店里头。” “听说,那个竹纸秘方是这人偷去的,最早是属于墨斋的。” “啧,跟风的就是不怎么样,还是墨斋好啊!” …… 卓云帆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听说贵店花纸十分受欢迎,便前来见识一下。不知道,柳掌柜的,这花纸的秘方又要卖多少钱?” 柳掌柜呵呵一笑:“卓老板第一次来墨斋,哪来的又啊,这秘方我们是不卖的。” 卓云帆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心里又气又恨的。 那花纸,他也是见识过的了,看起来还不错,确实很女子气,最适合用来写诗作赋,偶尔还可以谢谢小情书,受欢迎是理想当中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就仿佛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金银进入了墨斋的口袋里,而自己这边大把大把的金银在往外流失,不由得郁闷万分。 看着自家将相斋门前冷清的情况,他更是怀念起墨斋未开门时将相斋的盛景。那时候,整座京城里,就他们一家独大,竹纸卖得比墨斋还昂贵。 现在可好了,竹纸不值钱了,他们的摇钱树也消失了,这让卓云帆怎么不生气呢!都是墨斋害的! 卓云帆怎么想的,颜迟意无所谓,他现在正在看这个月的账簿。 柳掌柜结算完毕,就汇报道:“这个月的收入一共是三万五千七百两银子。” 颜迟意眯着眼,比之前墨斋卖竹纸的生意还翻了一倍,可见花纸确实受欢迎。如此一来,自己跟皇上也可以交代了。 自打知道墨斋是景德皇帝的产业之后,颜迟意每个月都会进入皇城汇报当月的收入情况,然后将账簿给景德皇帝看。 自打知道,这些产业是军费的来源,颜迟意更是费心费力,希望能帮上颜良意和景德皇帝一点忙。 今天,刚进入皇宫的时候,景德皇帝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不住。 “迟意,你二皇兄已经攻下了陈国国都了。” 这消息一出,颜迟意愣住了,随后大笑:“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虽然十多年没有跟这个亲弟弟联系,但是景德皇帝跟他的关系和跟颜良意的关系一样密切,两者相处,也是很随意的。 “这是账簿。”颜迟意将账簿奉上。 景德皇帝随便翻了翻,有些讶异道:“这个月的收入居然这么高。” 颜迟意忙解释:“因为将竹纸的秘方卖出去了,再者,我又推出了一款花纸,所以,这个月的收入会高一点。” 景德皇帝翻了下,就将账簿放到了一边去了。 这时候,他们忽然闻到了一股烟味,再一看,远处阵阵浓烟,直喷天空,看起来十分的可怖,像是有一场大火似的。 景德皇帝一下子站起来,听得下面的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颜迟意也沉下脸,看着那边。 “这是怎么回事?”颜迟意也跟着站起来,问道。 第51章 报复主角 来报的人道是陈太妃又在作妖了, 为了见景德皇帝,她也算是拼了, 将自己的宫殿都给烧掉了。 景德皇帝站在大门外,听着里头陈太妃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我要见皇上!” “陈国国破了,为什么我的殷儿还没回来!” “那个忠义王都找得到, 为什么就找不到我的殷儿!” 景德皇帝略微一哂,很是不以为意。 “陈太妃只怕得了失心疯了, ”景德皇帝表情冷冷的,说出来的话同样让人如坠冰窖,“找个偏僻的地方让她休养休养。还有, 以后火折子和火石都不许带进去, 否则朕将问罪你们。” 底下的人诺诺应是。 现在, 那个陈太妃和绿衣可是被看得死死的。威远侯夫人想递帖子进来看望陈太妃, 都被拒绝了,理由是陈太妃现在得了失心疯,太危险了,生怕伤到了威远侯夫人。 太后和景德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威远侯夫人也不敢再坚持下去。 再者,这个陈太妃意图将威远侯家拉上贼船, 威远侯夫人对这个弟妹也是心存芥蒂的。现在,她怕只怕陈太妃会在极度疯狂下, 将自己害皇子的事情给囔囔出来,那威远侯府可真的是再无后路了。 虽是如此,威远侯夫人还是日夜难寐, 于是又派心腹传信给威远侯,告诉他陈太妃做出疯狂举动的事情。 威远侯捏紧拳头,心里头是百般挣扎的,然而,陈太妃现在对威远侯府来说,是个危险的存在。一旦,她谋害皇子的事情传出去,那可是要抄家灭九族的。到时候,景德皇帝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灭了他威远侯府。 没办法了,只能这样子了,威远侯暗暗下定决心。 陈国国都已经被占领了,颜良意可以搬兵回朝了,虽然陈国君主是阶下囚,但还是被他直接杀掉了。 对自称正统的梁国来说,陈国君主也不过是窃国贼而已,所以死了倒干脆了事。 凭借着手榴弹这种超时代的热武器,又加上颜良意的头脑,所以这次占据陈国并不算多大的难事。 然而,不算难事这也只是事后人们在说说而已的。真正有多难,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与此同时,颜良意射杀假皇子人质的事情也传了开来。 京中的说书先生正在说着颜良意勇猛杀敌的故事:“……却见那陈国想出了个狡猾的办法,居然派了一个假冒的皇子想要逼梁国退兵,啧,这样一来,二王爷可就险些陷入了不仁不义之地。杀了人质,不仁,退兵,不义。好在二王爷身边的一个将军当机立断,认出了这是个骗局,于是一箭射杀了那哭求梁国退兵的人质……” 底下的人听得极其认真,然后,窃窃私语起来了。 “那皇子未必是假的。”一个人开口道,众人看过去,原来那是一个粗髯大汉。 “怎么可能是真的,都开口要求梁国退兵了,真正的皇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要求梁国退兵呢?”另一个有力反驳着。 “那也是,梁国的皇室可是最有骨气的。”其他人附和道。 那个粗髯大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众人的讨论声反驳回去了。他皱了皱眉,没再理会这些人和台上讲得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 那个粗髯大汉扔下了几枚买茶水的铜钱,然后就往外走了。 二楼上,一个侍卫问颜迟意:“王爷,要不要派人跟着这人?” 颜迟意点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那侍卫道了声是,从二楼纵身跃下了,然后尾随着那位粗髯大汉。 颜迟意缓缓地举起茶杯,放在嘴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人质是真是假已经无人会去认真考证了,大家只需要知道,那个人质是个想让梁国退兵的假人质,这就足够了。 这时候,有人冒出来,说那人质是真的,反而醒目。 陈太妃得了失心疯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她闹出的动静那么大,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了。 在一些人的传播下,大家开始知道为什么陈太妃会得了失心疯。陈国都搬出假人质了,那么真人质呢?肯定是被杀了,可怜陈太妃只有这么唯一的一个儿子,也死在了陈国,还死得无人知晓。 然而,民众们只是啧啧地摇头可怜一番后,然后就各干各的事情去了,将这种皇家的事情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资料而已。 皇宫内,陈太妃已经将整个屋子砸了一遍,绿衣都不敢进入屋子,只敢站在门口,瑟瑟发抖。 “该死的颜良意,他害了我儿!害了我儿!我要杀了他!”这是这几天陈太妃一直在念叨着的话。 绿衣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被发疯的陈太妃杀了,都有可能,到时候可是没人会为她喊冤的。 “不过,我也不亏,那么多皇子为我儿陪葬哈哈哈……”她仰头大笑。 绿衣吓得脸都白了,她听到了什么,难道那些孩子得了天花,还与陈太妃有关?那可真的是可怕。 如果可以,她是恨不得没有听到这些话,毕竟这是皇家秘辛了,谁知道陈太妃以后会怎么处理自己。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一个离开这里的法子了。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怨不得我了,太妃娘娘。 景德皇帝又收到了看守陈太妃侍卫的传信,说是绿衣知道皇子生天花的幕后主使了。 景德皇帝有些厌恶,这些个人为了见到他,可算是费尽心思了。不过,既然如此,见一见也罢。 心里又是兴奋又是害怕的绿衣被带了进来,一进屋,她就跪了下来:“皇上,奴婢有话说,但是奴婢有罪。” “你有什么罪?”景德皇帝道。 “按理来说,奴婢是不该将陈太妃的事情说出去的,但是事关皇子,十分重大,所以奴婢不得不说出来。” 景德皇帝嗯了一声,道:“你说吧!” 绿衣便将事情一一道来,景德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愤怒地啪了一声,狠狠地拍了桌子一下:“这个陈太妃,罪该万死!” 绿衣见景德皇帝发火了,心里开始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了。 “朕明白了,”景德皇帝缓缓道,“这事你务必保密,先回去吧,别让陈太妃知道你来过我这里。做得好的话,日后朕会赏你的。” 绿衣点点头,满脸欢喜道:“奴婢谢过皇上。” 待得绿衣走后,景德皇帝皱起眉头,是谁将颜殷意被射杀一事告知久居深宫的陈太妃的?要知道,普通民众也就这个时候才知道。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个消息传了出去,道是皇宫内藏着一个制造火药的兵火库。这件事让景德皇帝恼火不已,不过,他也不指望能够保密多久,毕竟,那么多人对火药秘方虎视眈眈的。 颜迟意一大早就起床了,这些日子,过得真不安稳,每天都要担心被刺杀。现在,皇城已经加大了管制,进出城门都必须有路引或者类似身份证的牙牌。 那个跟踪粗髯大汉的侍卫到了中午才回来,然后告诉颜迟意,自己在将相斋的屋顶守了一夜。 “那个粗髯大汉最后进入的是将相斋,我亲眼看着卓老板将他迎进屋的。”侍卫大口喝了几口水,滋润一下干涸的喉咙。 由于颜迟意人随和,所以几个侍卫和他关系都还不错,在他面前也比较随便。 “这个将相斋果然有鬼,”那个侍卫接着说,“就凭他们,也能拿得到竹纸秘方,肯定是耍了手段的。” 颜迟意道:“无非是威逼和利诱罢了。” “看来,这个卓老板肯定有问题!”那侍卫接着道。 颜迟意皱了皱眉,这将相斋跟文曲斋一样,令人讨厌得很,全都模仿墨斋的高端路线。然而,现在墨斋又推出了花纸,所以将相斋还是被墨斋压了一头的。 不过,以卓云帆的本事,必定会想尽办法搞到花纸的秘方。 颜迟意让那侍卫回去休息,自己则是坐在原地,深思起来了。 过了这个年,颜迟意就是十二岁了,也是到了可以预定人家的时候了。有不少大家闺秀已经看中了这个据说很受太后和景德皇帝宠爱的颜迟意,不过,王爷选妃可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轻松说的事情。 这一天,墨斋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娇俏的少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袅袅地走进了墨斋。彼时,墨斋里已经有一大堆女顾客了,正在叽叽喳喳地挑选着花纸。 那个娇俏的少女四下巡视了下,然后朝着柳掌柜走去了:“掌柜的,三王爷不在店里头吗?” 柳掌柜抬眼一看,见是个穿着婢女服装的少女,看起来是出自大户人家的。然而,那又怎么样,普天之下,再大能大过忠义王的除了皇上和太后,别无他人了。 “不在。”柳掌柜还是笑呵呵地说着,毕竟来者是客。 那婢女明显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然后道:“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我家小姐有一封请帖要请掌柜递交给他。” 掌柜接着请帖,犹豫道:“不知道你家小姐是哪位?又是为了什么邀请我家王爷?” “我是威远侯家的,专门邀请王爷参加诗会的。”那婢女高高扬着下巴,带着几分骄傲道。 诗会啊!掌柜心道,自家王爷在贫民家庭长大,不知道诗词文采如何。不过,能陪太子读书,应该是差不到哪里去吧! “请帖我会转交我家王爷,至于去不去还得他来定夺。”柳掌柜客客气气道。 那婢女一竖眉毛:“怎么,我家大小姐邀请,他还不去?莫不是学识不足,不敢出门见人?” 这话听起来,可是来者不善的感觉。 柳掌柜呵呵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冷意:“王爷日常事务繁忙,不会闲着没事做的。” 那婢女还要说什么,另一个冷清的女声传了过来:“这位是哪家的下人,好大的口气啊!” 那婢女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恨恨地瞪着来者。 柳掌柜闻言看去,是另一户侯爷宁国侯家的大小姐,还是嫡出的,是京中出名的冷美人,谢木柔。 “谢小姐。”柳掌柜冲她笑着道。 谢木柔嗯了一声,冷冷撇了那婢女一眼,道:“我听说陈婉婉现在被禁足在家呢!怎么突然要举办诗会呢?” 一提起这个,那婢女险些跳脚,不过,谢木柔又接着道:“原本我当是哪家婢女这么没规矩,邀请人居然是这么个邀请法。再一看,原来是威远侯府,那也就不奇怪了。那个陈婉婉不就是被太后训斥,才一直窝在家里不敢出门吗?” 谢木柔身后的大家小姐们捂嘴偷笑,那个陈婉婉以前行事是太嚣张,所以不怎么得人心。 婢女又气又恼,恨不得冲过来,撕了谢木柔的嘴,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毕竟是一介婢女,所以才忍下气来。 说着,她恨恨地瞪了柳掌柜一眼,然后朝门外跑去了。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柳掌柜,拿着那封请帖发呆。 谢木柔将一叠花纸放在柜台上,道:“这些我买了。” 柳掌柜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好的,一共是一两银子。” 颜迟意一直到中午才回来吃饭,大丫和三丫刚好放学回来,三个人在屋子里吃饭的时候,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柳掌柜忽然想起了这件事,顾不上食不言寝不语的良训,于是转过头来,道:“王爷,今天,威远侯府小姐陈婉婉送来一封请帖,邀请你前去参加诗会。” 颜迟意愣了下,诗会啊,他摇了摇头,道:“我不去。” 他跟威远侯府的人又不熟,去做啥? 再者,那个陈婉婉是谁,他也不知道。 柳掌柜叹了口气,陈婉婉因为招财的事情,得罪了颜迟意,所以才被太后下了那句批语,这事早就传得四处都是,偏偏当事人颜迟意就不知道。 他犹豫了下,想着要不要告诉王爷,毕竟知道自己可能有个有过节的敌人,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 “有事直说吧!”颜迟意这些年早就炼出了火眼金睛,哪里不知道柳掌柜想说什么。 柳掌柜便将之前陈婉婉献舞,被太后痛批轻浮不堪的事情,颜迟意这才想起了那个傲慢的女孩子。 这次邀请自己去诗会,也是为了出口气吧! 颜迟意看了看请帖,发现请帖中的主人居然是京中出名的剑文社。 剑文社,是京中一些喜好诗词的青少年组成的,社长名为陈远宁。难道是这个陈远宁打算为陈婉婉出气吗? 颜迟意才没那个心情凑上前去,让人家啪啪啪打脸呢! “不去!”他坚决道。 邀请的时间就在后天,当天,颜迟意照样去巡视了纸坊和酒肆,然后,进去探望太后。 那个陈婉婉在家等了一整天,都没等到颜迟意,气得就要冲去墨斋,将那个颜迟意拽出来,狠狠地揍一顿。 然而,陈远宁拉住了她,道:“妹妹,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想出气,为兄自有办法。” 颜迟意从宫中回到墨斋的时候,发现柳掌柜的眼神很是古怪。 “又发生了什么事?”颜迟意头疼道。 柳掌柜说:“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是邀请你去参加诗会,你拒绝了,现在京中那些读书人正在嘲笑你,说你……” 颜迟意道:“说我什么?” “说你是个大字不识的假冒皇子。” 颜迟意忽然笑了:“这倒是有意思,如果我是假的,谁是真的呢?” 柳掌柜哎呀一声,忙捂住颜迟意的嘴,放低声音道:“我的王爷哟,这可是私底下说说罢了,要是传出去……” 颜迟意点点头,拉开柳掌柜的手:“我明白的。” 这波流言来得十分猛烈,而且箭头直指颜迟意。 大家都知道颜迟意是颜良意在民间找到的弟弟,至于怎么找到,这个过程就不为人知了。现在,有人偷偷宣传,说这个颜迟意是假的,那么真的在哪里呢? 民间多多少少有些兴奋起来,许是那个真的是自己?啧!说不定真的就能中彩票了呢! 这个消息传得太烈了,最终还是传入了太后和皇帝的耳朵里。得知后的太后勃然大怒,下令要抓出消息源头。 可是,整个上京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消息源头又要怎么得知呢! 太后坐着生闷气,要说颜迟意这孩子是假的,他怎么可能一无所图呢!除了忠义王这个封号,他就没向景德皇帝要求过什么东西。每天的任务就是忙死忙活地巡视景德皇帝负责的墨斋等产业,如果是假的,只怕景德皇帝也不愿意赶他走吧! 呸呸呸,说什么呢,颜迟意肯定是真的! 听到了这个消息后,陈婉婉笑得合不拢嘴,这是自打她被太后训斥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要论手段,果然还是陈远宁厉害。 只是,她始终觉得恼火。 本想派出丫头出去查看墨斋情况,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自己亲眼去看比较解气。 陈婉婉坐着马车,朝着墨斋出发了。这些日子,有陈远宁的求情,她被解禁了。 马车缓缓地到达墨斋,停了下来,陈婉婉戴着帷帽,从车上走了下来,然后进入了墨斋。 四下巡视了番,她发现颜迟意并不在,但是,整个店铺一如既往的热闹着。 真不舒服啊!陈婉婉心里满是不开心。看到颜迟意过得好,她就心里火气大。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是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吗! 也是,兴许是躲起来了吧!陈婉婉想到这里,心里才好受了些。 这时候,两个丫头从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笑笑说说着,柳掌柜还很恭敬地称他们大小姐和三小姐。 陈婉婉眯起眼来,根据她的情报,颜迟意原本是顾家的人,这大小姐和三小姐想来就是那传说中的大丫和三丫了。 怎么回事,他们顾家不应该害怕得颤抖吗?怎么还能摆出这副自在的笑容来?陈婉婉满心疑惑着。 难道那些流言对他们根本就没有影响?想到这里,陈婉婉就气得要发疯了。她小日子过不好,别人也别想过好。 陈婉婉是怒气冲冲回家的,然后死命地摔着东西,气才顺了些。 “芍药,你去跟大哥,说那个方法根本没有效果!还有,他要是敢不管的话,我来管!” 芍药愣了下,虽然不知道大小姐说的那个方法是什么,但是她还是依言前去告知了。 陈远宁刚刚回来,正在洗手,听了这话,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啊! “大小姐说,要是你不管,她就要管了。”芍药接着道。 陈远宁拧起眉头:“我明白了,你回去吧!” 颜迟意这些日子忙是忙,但是还是没有松懈下来。听说,在一个地方,有一种名为石漆的东西,很臭,当地人都将它取用于照明。 听了这话,颜迟意大喜,所谓的石漆很有可能是前世的石油。 这石油的用处可就大了去。 他当即向皇上申请,想去那个地方,看看是否真的是石油。 景德皇帝并不批准,在他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 “如果迟意你执意想知道的话,不如让人取一些回来,让你看看?”景德皇帝并不放心这个弟弟的安全。 颜迟意想了想,还是决定采用景德皇帝的建议,毕竟自己制造火药的身份已经被传了出去,无数受害者想着要刺杀自己,所以还是采用这个方法稳妥一点。 于是,他便赞同了景德皇帝的话。 颜迟意回到墨斋的时候,一直趴在柳掌柜附近的招财立马就醒了过来,摇着尾巴来抓颜迟意。颜迟意笑眯眯地摸摸招财的大脑袋,然后去了厨房,将招财的狗碗取出来,又从吊篮里取下一块肉,烫熟,然后扔在狗碗里,招财忙凑上前去,吃得不亦乐乎的。 家里还没人,老二和老四都在宫里长住着,老大和老三都还没放学回来。 颜迟意一边哼哼着小曲儿,一边挽起袖子,打算亲自做饭。 招财吃完肉之后,将整个院子的小鸡小鸭撵得满地飞。 直到颜迟意不满地喊了一声:“招财,安静点!” 招财才委委屈屈地凑到颜迟意身边,坐了下来。 颜迟意在烧火,这种天气,春天未来,天还冷着,所以在灶台后烧火,是很暖和的。招财懒洋洋地趴在那里,像是要睡过去似的。 颜迟意一边防着煮米饭的泡沫顶上来,一边搅动着锅,以防米粘锅底。 也就这个时候,他才静下心来,想事情。 今天,太后还将他招过去了。言里言外,都是告诉他,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那种血脉里带来的亲近感是不会改变的。太后和皇帝非常信任颜迟意,颜迟意自然是感激的。普天之下,能顶得住流言的人又有几个? 不知不觉,一顿饭就做好了。 估摸着大丫她们也该放学了,这时候,大丫挽着袖子走进来:“呀,大哥,怎么你来做饭了。” 颜迟意笑着道:“我做饭又不是稀奇事。” 大丫道:“那也是。” 颜迟意问:“这几天的功课做得怎么样?” 大丫笑着道:“还行,今天背书的时候,先生还夸过我呢!” “行啊!”颜迟意赞道。 三个人布置好饭桌,饭桌分成两桌,一桌是顾家和颜迟意,一桌是柳掌柜和侍卫。不过,有时候,柳掌柜和顾家他们也会一起吃饭。 在颜迟意的饭桌上,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训条,所以大家吃得很随意很自在。 柳掌柜一边吃一边说起了坊间传闻,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的。 再说,现在那些满京城的说书先生开始说起了顾家如何救下颜迟意的事情了。 “那顾文武,可是能文能武,先帝在世时期,顾文武便是先帝的贴身侍卫,后来一路升官,获得了侯爵之位。然而,那顾文武却放得下这泼天富贵,为了保护三王爷,带牛佩犊,隐退山林……”那说书先生讲得唾沫横飞,又喝了一口茶水,“如此忠心耿耿之人,是再难寻得的了……” 颜迟意微笑一声,这时,他身边的柳掌柜立刻识眼色地鼓掌起来,大叫一声:“好!说得好!” 于是,这位说书先生便迎来了满堂喝彩。 颜迟意但笑不语,他也算是明白了,现在,这是景德皇帝和太后在为顾家造势呢!顾文武不愧是个人才,连颜迟意都不得不佩服他,在荣华富贵加身的时候,他居然能够激流勇退,也算是个人物。颜迟意扪心自问,他都未必舍得了如此的荣华富贵。 顾文武的府邸早就在先帝时期就被收起来了,另外赏赐他人。现在,景德皇帝又特地拨地拨款,重建顾文武的侯府,以表皇家对顾家的感谢。 这么一来,就算京城的人再怀疑,也没办法作出什么指责。顾文武亲自护送的皇子,难道顾文武会自己掉包不成?再说了,连太后和皇帝都说了,颜迟意与先帝长相酷似,难道太后和皇帝会看走眼? 于是,这谣言便渐渐歇了下去。 夜深时分,墨斋里的护卫在巡逻着,招财在颜迟意的院子里四处游荡。一到院子里,颜迟意这个院子便会落锁,招财也会被圈在院子里。一道黑色身影自墙外爬了进来,招财立刻警觉地看向了那一方向。 那道黑影将一块东西抛落在招财面前,招财立刻低头嗅了嗅,狗眼立刻亮晶晶起来。这是一块肉,而且,还是一块生肉。 那道黑影心里偷笑两声,这条狗也没那么难以对付嘛!这块肉上面可是抹了患有疯病的狂犬的**,一旦这条招财吃了下去,那可真的会变成疯狗。到时候,说不定会咬伤院子里的几个人,那就哈哈哈…… 想到后果,这人便开心不已。 咦,这条狗怎么还不吃?那人皱起眉头,想了想,跳下墙来,将那块肉捡起,凑近招财。 这时,招财猛地狂叫起来了。 “有贼!”听到招财的狂叫声,满园子的护卫都被惊到了,全都跑过来。 颜迟意也持着一把剑,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着院子里的那道正在痛苦挣扎着的黑影。 那黑影看到颜迟意后,连连狂喊救命。 招财死死咬住他的小腿,就是不肯松口,鲜血早就流了满地,可见招财的凶猛。 颜迟意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院子的门,让侍卫们进来,然后看着那贼被硬生生扯下一块肉时,他才懒洋洋道:“招财,回来!” 闻言的招财,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颜迟意身边,蹲坐下来,只是嘴角上满是血迹。 颜迟意皱了皱眉:“多脏啊,你也下得了口!” 招财汪的叫了一声,似是在喊委屈。 颜迟意道:“算了,去洗洗吧!” 他看向一边的侍卫:“将他绑起来,找个大夫看着,别让他死了,还有用。” 然后,颜迟意就走出去,去了水井边。 墨斋有贼,这消息次日就传遍了京城。威远侯府,陈婉婉不安地转来转去的,随后,后悔不已。 “怎么办,芍药?”她紧张道,“那个人不是专门偷狗的吗,怎么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好?” 芍药更害怕,毕竟这事…… 唉,她咬了咬牙,道:“不如跟大公子说一声吧!”大公子,就是陈远宁,陈婉婉的亲生大哥。 事到如此,已经没有回头箭了,陈婉婉只好点头:“那就告诉大哥吧!” 陈远宁得知这个消息后,气得差点摔了茶杯。 “芍药,你也不会劝说一下婉婉!”陈远宁瞪了这丫头一眼,实在是恨不得将这丫头拖去发卖了。 只是,不知道那颜迟意知道了多少,那个人是否已经将他们供出来。 “算了,你们这段时间先别动手,再等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问清情况后,陈远宁松了口气,还有救。 听到这话,芍药的心忽地就沉入了心底,大公子那眼神太可怕了,如果查到自己头上来,那么,她很有可能会被当作替罪羊。 芍药的心慌慌的。 黑暗的牢房里,一道又一道的鞭子抽打在一具赤-果着的身体上,那具瘦弱的身体上已经满是鞭痕,鲜血四流了。 被抽打的人嘴巴都被塞住了,然而,眼泪鼻涕一直流。 待那狱卒抽打累了之后,才拔出塞嘴的抹布,道:“有话说吧!” 那人忙大声喊冤:“我错了,可是我真的不认得那丫头啊!就是一个丫头突然找到我这里来,说是有一件要事要我帮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从后面绕过去,也不知道那是墨斋的院子,路线图还是对方给我的呢!” “真的,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那人哭得十分凄惨,“要是知道那是墨斋,打死我都不敢来偷狗……” 狱卒冷呵一声:“那人给你多少银钱?” 那人忙不迭道:“十两银子!” “那你可知道那狗是什么身份?” 那人愣住了,一条狗需要什么身份,不就是一条狗吗? 狱卒心里忽然有些同情这个人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偷,真的是财迷心窍了。不过,同情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他很快就扬起鞭子来。 那人哭号起来:“我不知道啊!” “告诉你,那是皇上特赐狗牌的狗,名叫招财!” 那人瞪大眼,招财?这、这狗的名字他当然是听过的,可是,那人只告诉他时间地点,却没告诉他那条被锁在院子里的狗就是大名鼎鼎的招财啊! 不多时,一张画像便呈给了颜迟意。 颜迟意看了下,这是个十分面生的丫头,他摇头:“不认得。” 景德皇帝将那画像甩给一个侍卫,道:“去查一下,尽快找出这个人。” 侍卫应了声是。 紧接着,景德皇帝道:“你先看的那种石漆,朕已经派人取来了。” 说着,他示意一个公公将那石漆带来给颜迟意看。 在颜迟意看石漆的时候,景德皇帝道:“不知道,你要这石漆有什么用,莫非是制作出比火药更厉害的武器?” 第52章 两件大事 颜迟意微笑:“能不能做出比火药更厉害的武器臣不知道, 不过自然是有用的,只是还需要亲自验证一下。” 带着一大瓶的石油, 颜迟意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墨斋。经过之前有贼想毒狗的事情,墨斋的防卫更加的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而招财, 也被严格的看管起来了,就差锁起来了。 颜迟意开始对直播间的未来人介绍, 这些都是远离地球的人类,自然是许久未曾见过石油的,只在传说中听说过—— “这就是石油了?” “看着也没什么, 颜教授介绍个?” …… 颜迟意开始介绍道:“从史书记载来看, 石油以前又称为雄黄油、石瑙油、猛火油、火井油、泥油、石漆等, 名称较多。世界上第一个使用石油名称的, 出现于沈括的《梦溪笔谈》中。石油在古代有许多种用法,比如照明、润滑油、药用、当作武器等等。” “古人就是用石油做成石烛,照明效果比蜡烛好多了。不过,没有明确记载, 所以现代无法推测古人是如何制作石烛的。”颜迟意又道。 “我需要时间来制作一种武器,猛火油柜, 这是一种可连续喷火的喷火武器,用于守城战争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颜迟意潜心研究了半个月, 根据记忆中的史料,他开始制作武器。当然,由于每日繁忙的缘故, 他只能在晚上抽空研究。景德皇帝曾经为了他的研究,开拓出一块很大的场地,场地中间建屋子,四周都是空地,以免研究发生火灾时,牵连到附近的人家。 在这半个月,世事变化极快。 第一件事,就是陈太妃的事情。 绿衣犹记得那个时候,正是个大中午,艳阳高照。 由于向景德皇帝投诚,她现在已经可以自由出入陈太妃的住所了。陈太妃这几天一直病怏怏的,再加上宫里头的人都是善于踩低捧高的,所以这些日子陈太妃过的一点都不好。 短短几日内,她就形神消瘦,病成一把瘦骨头了,头上的白发更是增添了许多。 现在的陈太妃像是接受了事实那般,也没有再哭闹着要见自己的殷儿。她就麻木地枯坐在那里,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子还表示着这是个活人。 绿衣对这样的陈太妃很害怕,她是跟随着陈太妃多年的人,自然知道只有主人好了,做奴才奴婢的才会跟着好。 她只不过是一介婢女,景德皇帝虽然额外开恩,可在他们眼里,她还是威远侯这边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曾经背主的人。 陈太妃这几天似是想通了,一直要求御膳房准备伙食。 现在是春季了,然而,天气已然转热了。陈太妃突然要吃酸梅汤,御膳房的人推三阻四,最后才不情不愿地煮了一碗酸梅汤。 绿衣对陈太妃早就不满许久了,所以在路上遇到一个旧友的时候,她拖拖拉拉地寒暄几句,然后才慢吞吞地朝着陈太妃的宫殿去了。 陈太妃等了许久,才等到了绿衣,眼神冷冷地扫了她一下,道:“是不是攀上别的高枝,所以才这么慢待你家主子的?” 绿衣忙跪下,低头应不是。 陈太妃似是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似的,呵呵笑了一声:“将酸梅汤送过来吧!” 绿衣这才松了口气,生怕陈太妃将她打出去,连忙将酸梅汤送上。 陈太妃没有马上喝下,而是微微阖眼,然后道:“你出去吧,我要单独待一会儿。” 绿衣忙应是,退到了门外,将门关上。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陈太妃这一待就待到了傍晚晚饭时分,绿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隔着门问:“太妃娘娘,是否准备用晚饭?” 连续询问几声,都没有听到屋里头传来回话,绿衣着急了,又高声道:“太妃娘娘,您是否有什么不便,奴婢这就进来。” 屋内还是没有回应。 绿衣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刹那间,看到的场景让她觉得自己的天一下子都黑了,然后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啊——” 这声音太凄厉了,几乎传遍了附近,门口的侍卫忙匆匆赶来,只看到跪坐在地的绿衣以及半开着的大门。 “发生什么事了?”赶来的侍卫问了声,绿衣指着大门,口中啊啊啊的说不出话来。 见绿衣还在瑟瑟发抖,侍卫拨开了她,也看到了那条门缝内的可怖情景。 所有的侍卫都倒吸一口气,心里头只有一个词——完了! 陈太妃暴毙而亡了! 几个人下意识地看向绿衣,只有她是唯一的见证者。 他们进入了房间,只见陈太妃歪倒在地,连带着她坐的椅子都倒在地上,那碗酸梅汤也洒出了不少汤汁来。 陈太妃脸色发青,两眼暴突,口中还流着黑色的血,几个人一看就知道这陈太妃大概是已经魂归西天了。 一个侍卫不甘心地探了探陈太妃的鼻息,然后看向其他人,无力地摇了摇头。 所有人心里头的侥幸都消失了,陈太妃确实是已经死了。 虽然景德皇帝十分厌恶陈太妃,但是,也不代表他就会放任这种事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景德皇帝赐死呢!更何况,威远侯现在远在边疆,让他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妹子暴毙,他还能罢休吗?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事还是被呈到了景德皇帝面前。 景德皇帝皱了皱眉,想封口也来不及了,这个消息居然马上传遍了整个皇宫。如果为了封口,处理掉陈太妃的贴身婢女,反倒落人口实。 于是,只能查下去。 最后,御医验证,那碗酸梅汤被下了剧毒,陈太妃应该是喝了那碗酸梅汤才死的。 至于,谁下毒的,这牵扯的人可就多了。首先,是整个御膳厨房的人,然后就是绿衣以及绿衣路上遇到的人,再者,陈太妃自己给自己下毒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景德皇帝觉得前所未有的头疼起来,这个陈太妃真的是死了都不让人省心。事情闹得这么大,如果不给威远侯一个交代,这件事还真没法说得过去。 得知陈太妃暴毙那日,威远侯端坐书桌前,展开书信,一目三行扫过书信,然后无力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似悲似喜的神色,许久,他才长长地呼了口气。 陈太妃的死一定会是有价值的。 威远侯夫人日日哭泣于太后面前,要求捉拿凶手,太后简直是烦不胜烦。景德皇帝也大发脾气,下令将所有涉案人员捉拿起来,下了天牢。入天牢当日,便有一宫女咬破毒囊自尽。其他人拷问许久,不曾有什么收获,于是,这件流传后世的谜案变成了一桩耐人寻味的悬案,不了了之了。 第二件事,便是指使偷狗贼毒疯圣上特赐狗牌的招财。 芍药对那日的印象十分深刻。不,或许那天是芍药这辈子唯一忘记不了的一天。 这几日,芍药和陈婉婉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外面的消息。 然而,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让芍药和陈婉婉都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官兵来得十分突然,威远侯夫人十分愤怒地看着眼前的官兵:“这里是威远侯府,你们也敢撒野?” 为首的官兵冷呵一声:“我们是来办案的,请夫人配合。” 威远侯夫人怒道:“办案办到我们头上了,真是有意思。” 那官兵首领不耐烦道:“如果夫人不配合,就别怪我们了。” 说完,他一挥手,官兵便冲了进去,屋子里立刻发出了阵阵惊叫声。威远侯夫人满脸怒色:“我要告你们……” 那官兵截断她的话头道:“就是告到圣上面前,也是一样的。你们府里头窝藏有嫌犯,官兵捉拿嫌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威远侯夫人脸色更难看,这些年来,有几个人敢得罪威远侯府,如今对方这么嚣张,只怕背后是有倚仗的。说不定是皇上察觉到了,可是,威远侯还在边境,他怎么敢…… 果然,不多时,一个哭哭啼啼的婢女就被拖了出来。威远侯夫人一看,正是陈婉婉的贴身婢女,芍药! 她只觉得头顶的天都要塌了,要是被人知道,自己闺女的贴身婢女因为惹上事情被官兵抓走,那她的闺女陈婉婉是真的嫁不出去了。虽然,因为太后那句批语,陈婉婉已经就很难择个好人家了。 然而,芍药一边痛哭,一边大声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陈婉婉吓得脸色发白,眼见着芍药就要将自己供出来,她大声道:“不就是一条狗吗?人命比起狗命,就那么不值钱吗……唔唔唔……” 后面的话因为威远侯夫人及时捂住陈婉婉的嘴,陈婉婉才没说口来。 几个官兵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陈小姐如何得知这案件的苦主是一条狗呢?” “原本抓的是这个叫芍药的婢女,没想到陈小姐也牵涉其中,那就没办法了……” 威远侯夫人尖声叫道:“你们敢!”陈婉婉再坏,也是她的闺女,也是她的心肝宝贝儿,怎么可能让她进入那肮脏的监狱。不,就算是连牵扯到都不行。 “都怪你,你这该死的贱婢!”威远侯夫人瞪着哭哭啼啼的芍药,嘶声力竭地破口大骂。 芍药脸色发白,大哭起来:“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干的……” 那几个官兵正要打算来拖陈婉婉,这时候,一个人仗着剑冲出来,直取那几个官兵的胸口。好在,为首的官兵反应快,迅速抽刀挡住这来势凶猛的一剑。 几个官兵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齐齐地拔刀,怒目以对。 却见官兵首领冷笑一声:“陈远宁公子。” 那几个官兵惊了惊,陈远宁公子正是威远侯的嫡长子,也是陈婉婉的胞兄。 “你们想拿我妹妹,可有手谕?” 几个官兵脸露难色,官兵首领哼了一声,道:“带上芍药!走!” 只这一招,陈婉婉就吓得面色苍白,软软地跪倒在地。 等官兵们退下去后,威远侯夫人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似的。方才那一下,实在是太惊险了,她都快以为自己是保不住自己女儿的。 良久过后,她才缓过神来,盯着眼前的陈婉婉,脸色十分难看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婉婉躲闪着威远侯夫人的目光,陈远宁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始末一一述说出来。 这头,官兵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禀报清楚了,景德皇帝脸色十分难看。 这威远侯府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将主意打到招财身上。招财虽说是一条狗,但是那也是不一样的狗,是皇上特赐狗牌的狗,是皇上最宠爱弟弟的爱狗! 这不是在打皇上脸吗? 皇上能容忍得了他们吗! 景德皇帝的脸越来越铁青,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朝中的暗涌激流,颜迟意是感受不到的,他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然后专门为皇上敛敛财,算算账,其他的就没事可干了。 当得知那偷狗贼是陈婉婉的婢女芍药雇的,他也没多大意外。但是,当陈婉婉哭哭啼啼上门来道歉的时候,他就意外了。 陈婉婉一直有件事搞不懂,为什么威远侯夫人之前会希望她跟颜迟意握手言和,甚至还有将她嫁给颜迟意的打算。 嫁给颜迟意?还是算了吧!不知道是哪个乡村僻野里出来的土包子,还想娶自己?陈婉婉很不屑,她是看不起颜迟意的。 但是,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她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明白了许多道理。 威远侯这些年虽然看着备受皇恩,但是,威远侯夫人一直在操心着许多事情。 自打那天晚上,太后一语批评了陈婉婉,陈婉婉的婚事就一直没着落。颜迟意已经算得上是她能够匹配得上的最好伴侣了,然而,陈婉婉一直眼高于顶,希望能嫁给威风凛凛的颜良意。 当然了,威远侯夫人让陈婉婉上门来道歉,也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颜迟意原本是不想见他们的,谁知道,威远侯夫人却在店里头坐了下来,说是要等他回来,害得颜迟意有事都是翻墙出入的。 就这么磨了几天,颜迟意只好跟威远侯夫人碰面了,让伙计们将他们迎入了厅堂。 陈婉婉一见到颜迟意,就在陈远宁的眼色示意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颜迟意被吓到了,忙侧过身,拒绝接受她这一跪。 陈婉婉立马大哭起来了:“请王爷恕罪,陈婉婉因为、因为一时的嫉恨,所以才让人毒了你的狗……” 颜迟意皱眉:“都起来吧,这样子哭哭啼啼算什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将你们怎么着了。” 陈远宁忙示意这个没眼色的妹妹起来,陈婉婉这才委委屈屈地站了起来,拿绢帕擦着脸。 颜迟意看到这家子,就头疼,他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只好看着威远侯夫人。 威远侯夫人开口了:“陈婉婉都十四了,还是小孩子脾气,都怪我,将她宠得无法无天。” 颜迟意扯着嘴角,想要冷笑一声,不过,他到底还是没冷笑出来,只是神情淡淡的。 孩子?让狗染上疯狗病,再去咬人,这不是变相害人是啥? 见颜迟意神色冷淡,威远侯夫人心里有些着急,又差使下人端上一个巨大的箱子。等清退所有人后,威远侯夫人才掀开了箱盖,好家伙,满满的全是银子。 威远侯夫人面露愧色道:“这是赔礼,还请王爷务必收下。” 颜迟意忽然间觉得想发笑,对方真的是使尽了手段,想让他原谅他们。也是,这次的苦主是自己,虽然自己受景德皇帝宠爱,但是如果身为苦主的自己都点头原谅了威远侯府的人,那么,皇帝也说不了什么。 威远侯夫人和陈远宁一直在盯着颜迟意的脸,试图看出什么来,但是,颜迟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连他们臆想中的欢喜都没有。 不是说颜迟意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吗?威远侯夫人和陈远宁心中暗暗想着,怎么看到这么多银子,居然都不动心! 陈婉婉还在抽泣着,陈远宁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忽然觉得心头很烦。 这件事,如果颜迟意不点头,那还真的是过不了皇上那一关。 这时候,颜迟意忽然点头道:“好呀!” 威远侯夫人和陈远宁即便料想着对方会收钱,也没料到他居然会是这个反应。 紧接着,颜迟意笑眯眯道:“我最喜欢钱了,先谢过夫人和陈公子了。” 威远侯夫人脸上的震惊表情忙收了回来,转换成笑脸:“那、那真的是……王爷,原谅我家小女了?” 颜迟意点点头,还拿起一个银子,咬了咬,然后笑着道:“是真的耶!” 陈婉婉低着头,眼中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就是这副土包子的神色,哪里好了。凭什么,母亲想让自己嫁给这么一种人!贪财、大字不识、粗鄙……任何反面的词语套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颜迟意又道:“好了,钱我收到了,这件事情也过去了,就到此为止吧!我还有事要办,各位还是请回吧!” 威远侯夫人没想到对方连一杯茶都不肯请,就将自己赶了出去。 站在墨斋门口的威远侯夫人和陈远宁气得发抖,见过很多的无赖,还没见过这种的无赖,简直是……简直是……无赖至极! 三个人坐着马车回去了,颜迟意转来转去,喜滋滋地看着这些银子,然后招了柳掌柜进来。 柳掌柜看到这么多的银子,几乎要晃花了他的眼:“王爷,这、这是哪来的这么多钱?” 颜迟意道:“哪里来的不重要,你先数数有多少钱,别被坑了。” 柳掌柜忙点头:“是、是,小的这就数数。” 不多时,柳掌柜就来报数了:“一共是一万两银子。” 颜迟意啧了一声,这威远侯可真的是财大气粗,这么多钱都拿得出来。不拿白不拿,他忽然想起了那三个人被赶出去时的脸色,心里就想笑。 “装好抬上马车,别让人看到了,我要去皇宫。”颜迟意道。 柳掌柜很警觉地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立马去准备马车了。 就这样,颜迟意如实地将所有钱都献给了景德皇帝,喜得景德皇帝眉开眼笑的。现在,边境正在进行战争,正是急缺军费的时候,这一万两银子简直是救命钱。 “还有这个……”颜迟意将一张草纸献了上去。 景德皇帝看着上面画的草纸,疑惑地皱了皱眉。 颜迟意介绍道:“这是以石漆为填充材料的一种喷火武器,杀敌十分厉害。” 景德皇帝道:“真是如此?” 颜迟意道:“皇兄若是信不过的话,可以让人按照草图打造武器,试试威力。” 景德皇帝直接站了起来,对于颜迟意的话,他总是相信的。 “朕这就让人去打造武器。”他像是得到了新鲜玩意儿的孩子似的,脸上不自觉地挂着一丝笑来。 对于新鲜的事物,这个皇帝总是带着孩子般的好奇心思,这一点也让颜迟意心里很满意。只有保持好奇心,一个国家或许才会有前进的动力,毕竟景德皇帝是一国之主。 第53章 喷火油柜 陈婉婉一上了马车, 就变脸了,方才还是一脸哭泣的她立刻换了个表情, 露出阴森森的冷笑:“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而已,见钱眼开的东西。” 陈远宁道:“或许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威远侯夫人怒道:“都够了!这次惹的事情还嫌不够大吗?” 陈婉婉眼露恨色:“迟早杀光他们!” 威远侯夫人实在是被这个蠢货气坏了,道:“给我闭嘴, 这里可不是家里,随你发疯。” 陈婉婉这才不甘不愿地闭上嘴, 道:“那你们可得替我主持公道,那个太后,明明是……” 陈远宁脸色沉沉的,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得意不了多久的。”他开口说。 外面的天阴沉沉, 一如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 将相斋的卓云帆一脸怒气地看着账本, 这个月的收入居然还没有上个月的十分之一, 这是何等的可怕。他已经想象到了夫人看到这账簿的表情了,绝对是十分难看。 该死的颜迟意!要不是墨斋重开,说不定现在他们还赚得盆满钵满的。要不是他将竹纸秘方泄露出去,他们现在竹纸价格也不会被压得这么低。要不是…… 千万个要不是, 让他此时此刻的心里气恨交加,恨不得将对方揪出来, 问出花纸的秘方。 卓云帆不是实践性的人物,所以只能吩咐手下根据买来的花纸, 来确定花纸是如何生产的。只是,折腾出来的,都没有颜迟意做出来的质量好。 为此, 他不得不又开始准备花重金买通墨斋纸坊的人物,来剽窃对方的秘方。 但是,却无人敢接受,理由很简单。那可是王爷啊,他造纸的时候,都是独自一人在做的,根本就没人给他打下手,实际上他也不需要有人打下手。这么个人,绝对会将泄露秘方的人送入牢里。就算有命拿钱,也得有命花啊。 卓云帆又不会傻到绑架他的家人,毕竟那可是重兵护卫的墨斋,一个不小心,绝对会被砍成菜瓜的。 就这样,卓云帆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每天都在发愁。京中大街小巷都在抢卖着竹纸,竹纸已经不再是高端层次的东西了,而是连平民都用得起的东西,所以价格压得极低。 以竹纸为招牌的将相斋因此备受打击,虽然赚的钱不多,但是每天赚的钱也勉强够糊口——如果他们赚钱只是纯粹为了糊口的话。 虽然威远侯夫人亲自带一对儿女前来墨斋道歉,但是这件事还是很快就传了开来。陈婉婉贴身婢女因为想毒死颜迟意王爷的狗,所以被抓入大牢,这事早就穿的四处都是。 这不,京城里的说书先生花了价钱,买下了这故事的来龙去脉,回去编了一夜,第二天就出来讲这个故事了。 “……因此产生了仇恨,话说那个陈小姐,指使了她家的婢女芍药,以钱买通一个偷狗贼,想要毒死三王爷的狗招财……”说书先生说得唾沫横飞。 楼上的一间包间里,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脸色铁青,双手绞在一起,低低道:“真是胡说八道!” 她身边新换的婢女碧玉,脸色也同样不好看。她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以免自家小姐看到自己,将脾气发到自己头上来。 陈远宁也想发火,难道现在他们威远侯府已经没落到被一个说书先生编排的时候了?他朝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下了楼,二话不说,招来一群人开始打砸起来了。有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个说书先生刚要说点什么,就被拖了下去,狠狠地揍了一顿。 厅堂里的客人不敢逗留,全都吓得往外逃。 二楼的一间包间里,谢木柔正在品茗,看了楼下混乱的情况后,她冷呵一声,不屑道:“威远侯府还是一如既往的粗暴啊,听说他们还看不起泥腿子出身的颜迟意,但是依我看啊,他们倒更像个泥腿子出身的。” 包间里的其他闺秀全都捂嘴笑了,她们都跟陈婉婉合不来,所以笑起陈婉婉也是毫不费力,更高兴看到她倒霉。 “这么一闹啊,整个京城都知道她陈婉婉的事情了。”另一个大家闺秀道。 谢木柔但笑不语,坐在包间里,冷冷地看着官兵们冲进厅堂。然而,他们来得太迟了,闹事的人们早就退了,只留下一个被打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说书先生。 果不其然,次日,这流言传得更胜往前。 陈婉婉气得连诗会和聚会都不想去了,窝在家里头,被逼着安安心心地待嫁。现在,威远侯夫人已经在给她选夫婿了。 当然,威远侯夫人最希望的是,陈婉婉能够嫁给颜迟意。这样子,他们一家子或许还能再撑过一段时间。在这之前,皇上应该会看在颜迟意的份上,不会动他们侯府的。 然而,很显然,就算颜迟意愿意,太后也绝对不肯的,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不过,从颜迟意的态度看来,他对陈婉婉试图毒疯他的狗这一事十分的恼怒。所以,陈婉婉想嫁给颜迟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对于威远侯府的情况,颜迟意并不在意,他也不关心。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注意着自己的后台收益,随着猛火油柜的制成,他的后台打赏收益已经逼近了一亿,这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过了春节,颜良意就搬兵回朝了。 颜良意回朝当天,景德皇帝带着颜迟意亲自出城迎接,三个兄弟见面,都是一阵大笑,欢喜不已。紧接着,颜良意他们入了城,民众们夹道欢迎。 回到了皇宫,太后便高高兴兴地迎了出来,骄傲地看着这三个儿子。身为一个母亲,能够教出这么出色的三个儿子,足够她骄傲了。更何况,都说皇家无亲情,但是这三个儿子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许久不见,加上常年驻守边境,颜良意皮肤都晒成了黑色,胡子茬多了许多,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下来。 颜良意首先向景德皇帝汇报了攻占陈国的过程,然后景德皇帝下令,宫中举行庆功大宴。 这场庆功大宴,颜良意是主角外,颜迟意亦是主角。如果不是他发明了**,大梁国也不会那么快就攻下了陈国国都。 颜迟意一向不喜欢这种庆功大宴,看着颜良意老练地应酬着,帮自己将酒挡回去,他就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激。 在宴会上,景德皇帝亲自公布,颜迟意才是制作出**的那人。这话一出,整个朝堂都轰动了。 要知道,**之前还是被景德皇帝掩着藏着的秘密武器,然而,景德皇帝却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公布了这项武器,还公布了制造者。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景德皇帝很有把握可以攻得下吴国,所以才不畏惧地说出来。 虽然敬酒的人很多,然而,颜良意还是没有醉意。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显然有些意外,这次景德皇帝公布之前可没跟他打过招呼。 对于这些朝臣,颜迟意还不大认识,然而,人人却是都认得他,对他挤出笑容,来向他敬酒。宴会到了尾声的时候,颜良意眼睛十分精神,显然没有被灌趴下。颜迟意更是以茶代酒,只喝了一肚子茶水。 经过这个晚上的宴会,颜迟意彻底在上流圈子扬名了,很多人开始将他列为佳婿。太后也开始为他挑挑拣拣起来,打算为他选择一个合适的妻子。 然而颜迟意却发愁起来了,这事太后是偷偷告诉他的,还列了一张小册子给他看。 这一天,颜迟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然后通过直播间的后台,询问晋江直播公司:“如果我回去后,这具身体就会死掉了吧?” 晋江直播公司很快就回复:“是的,原主灵魂已经消散了。你的灵魂本来跟这具身体是契合的,如果你打算回到自己的身体,这具无主的身体就会立马死亡。” 颜迟意皱眉道:“我明白了。” 那么,他还是不要娶妻生子,以免拖累他人,这身体早晚都是个死。原本他还以为他会一辈子住在这个世界的,没想到那么快就聚集了一亿的打赏额,可见未来人的大方。 许义坐在院子里,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在玩耍着,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两个孩子正在玩耍着。 晚风送来了初春的暖意,这是异乡的味道,他忽然想起了家乡的一草一树。 一个小兵跑来道:“报,许首领,方首领已经决定了,和越向前首领结盟了。” 许义眯了眯眼,自打梁国攻下了陈国之后,陈国国灭,这时候,方向民和越向群才有了危机感。 两人的联手是迟早的事情。 许义淡淡道:“方首领让你来通知我的吗?告诉他,我没意见。” 那个小兵跑回去了。 许义站在院子里,看了会儿,才道:“是到了做点事情的时候了。” 吴国两支军队联手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梁国,颜迟意彼时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正专心致志于其他事情上面来。 又过了几日,方向民等众流民首领被烧死一事传到了梁国。 据说,那日,许义提着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石漆,浇遍了方向民的住处,然后一把火点燃了,整座院子都被剧烈的火舌吞没了。彼时,方向民直到火烧到了屋子里,才从睡梦中惊醒。 许义提着剑,冲了进去,方向民还以为他是来救自己的,忙喊着救命。 却不知,许义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方向民猝不及防地被捅了个对心凉。许义拔出剑来,用剑在方向民的衣服上擦了擦,将剑擦拭干净。 然后,端坐于火中,就那么被火吞噬掉了。 方向民死后,流民编成的军队大乱,全都以为是越向群指使人来谋害方向民的。这支貌合神离的军队,更是瞬间分崩离析。 消息传到了景德皇帝面前,景德皇帝看着眼前许义通过种种周转转到自己手上的吴国玉玺,也只是感慨了一声:“许义,果然是忠义之人。” 为了梁国,他也算是奉献出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了。 京中的人们原本唾沫横飞地将战况说得有多么的可怕,大家人心惶惶,打算背景离乡之际,然而,边境的越向群却忽然止步不前了。 理由是军中大乱,自相残杀。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仓惶逃难的人们一路带到了上京京城,让原本就因为打仗惊慌的人们稳下心来。 此时此刻的颜迟意正在继续研究**,这一项发明是一项十分困难的研究。 首先是猛火油的提炼,这是一种提炼自石油的猛火油,是石油中沸点较低的一种成分。 那么,喷射出来的油要如何点燃呢? 颜迟意就是进行这么一项研究,由于之前的猛火油柜他整体思路还不够清晰,所以现在还得亲自一步步来做。 “怎么点燃火焰呢?不然在石油喷离武器之前,使用武器的人就会被火焰吞没。”直播间的人很聪明地问着。 “前世我们的老祖宗是很聪明的,能工巧匠也很多。”颜迟意侃侃而谈着。 “首先,在喷嘴前装一根**,**内含有**。”他一边画着结构图一边介绍着。 “由于这种**含硝石量低,因此仅仅在导火线内发出火花和缓慢燃烧,而不会爆炸。燃料在喷出之后,在穿越空气时被**点燃,喷出熊熊烈火。”(来自资料) 颜迟意介绍的时候,直播间的人听得很认真。 这时候,突然有人感慨了声:“颜教授,请问你的后台收益额是否已经达到了上亿?” 直播间的人开始纷纷感慨起来:“是啊,教授,你快说啊!” “我们舍不得你啊!” “如果不是你实在是播得太好,我们也不会舍不得你。” …… 颜迟意微微一笑:“快了,感谢一直以来大家的照顾。” 直播间的人道:“颜教授有没有考虑留下来过一辈子,然后等老死的时候再回到现代?” 颜迟意想了想,道:“这样子也可以吗?” 直播间的人道:“可以。” 颜迟意道:“很抱歉,我还是想回到现代,奉养我父母。” 直播间的人口气很是遗憾:“这样子啊!” “打赏颜教授一万星币!” “打赏颜教授五万星币!” “卧槽,土豪都出来了。” …… 颜迟意想了想,说:“我会在这里一直待到三国统一,战乱结束,给顾家弟弟妹妹一个安稳的社会环境。” “那真是太好了!” “继续打赏!” …… 颜迟意当天就将结构图献给了皇上,这一次,他设计出来的喷火武器则是要先进得多。景德皇帝心情很好,立马让兵火库的工匠去做实验了,还赏了颜迟意不少银钱。 颜良意没能呆多久,就又得回边境了。 颜迟意知道,这次绝对是比攻打陈国更硬的一场仗,此去面对的不仅仅是吴国的越向群,还有威远侯这个潜在的隐患。 在景德皇帝的催促下,颜迟意的监工下,喷火器很快就造好了。 在景德皇帝的眼皮底下,颜迟意进行了一场测试。这武器可以一次性喷射出大量的火来,然而,也仅仅是一次性而已。 景德皇帝道:“难道就没有办法连续喷射火焰吗?” 颜迟意道:“这还得继续完善一下,请容臣一试。” 景德皇帝只是随口这么一提,没想到颜迟意竟然认真起来了,他很满意。对于这个谦逊的弟弟,他一向是非常满意的。 存在感低,从不结交朝臣,经常忙于自己的事情中,所以景德皇帝对他自然是满意的。原本设想过千万种找回这个弟弟后的场景,可以接受对方是大字不识的农夫,也可以接受对方是嫌贫爱富的人……可万万没想到的,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场景。 而且,这场景让他非常满意。 景德皇帝打算将兵火库搬到宫外,毕竟设在宫内太危险了,一旦有了火患,便会引起爆炸,然后波及到整座皇宫,到时候恐怕更加的得不偿失。 严重的话,说不定整座皇宫都会被炸飞了。 这是颜迟意提出来的建议,景德皇帝也已经考虑了许久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兵火库所在,所以景德皇帝也不再遮掩了,直接在一块较为偏僻的地方拨了地和钱,建兵火工厂。 可怜颜迟意就要忙死忙活地跑来又跑去,好在这次,景德皇帝找了工部尚书来一起监工。 由于事出紧急,所以这座在后世被称为第一座兵火工厂很快就建成了,并且投入了使用。 在这期间,京中出了名的陈婉婉已经定亲了,这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威远侯夫人之前可是愁死了,这太高的门户,人家看不上,太低的门户自家看不上。于是,只能挑那些看起来是青年才俊的穷书生,希望对方可以借着考科举一飞冲天。 威远侯一透露出意思,对方就很高兴地答应了。 倒是陈婉婉,气得连哭几场,死活不肯嫁,甚至持剑就要冲去杀了那书生。陈远宁也心疼自己这个妹妹,但还是拦住了她,威远侯夫人又气又急,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说话间,竟有无限的沧桑。 威远侯府如何想的,民众们不知道,只是他们根本就只是将这事当作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在这期间,颜迟意不得不对喷**又进行了改进。 由于这种喷**无法持续喷出火焰来,所以他只好改进了喷**,以便它能持续喷出火来。 得益于前世古代聪明劳动人民的智慧,颜迟意在机械装置上,整出了双动式活塞风箱。双动活塞式风箱是能驱使空气或液体产生连续气流或液流的泵。借助这个风箱,可以不断地抽-出容器中的猛火油,可以连续喷出火焰来。(来自资料) 颜迟意介绍的时候,整个直播间都在赞叹:“原来我们古人是这么的聪明,比那群白皮猪好多了。” “那群白皮猪偏偏喜欢鼓吹自家的历史悠久,说华夏国历史一万年是假的,我呸!” “这种喷火器威力强大吗?要不要试试再说?” …… “这种喷火器,主要是用来守城用的,只要将它置于城墙之上,就很难有人攻得上来。”颜迟意接着道,“当然,前世我们古人也有用它来攻破城门的。” 等这种喷火器送到了景德皇帝面前,景德皇帝大为赞叹,连连称妙。等试了这武器之后,景德皇帝更是满意得直点头,抚掌大笑,心情十分的不错。 “迟意,有你,是梁国之幸也!”他笑着道。 这些日子,前线的战报接连不断地传来,从景德皇帝轻松的脸色,颜迟意还是看得出来,颜良意应该攻城挺顺利的。 越向群现在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方向民死后,他那些手下更是不肯服软,根本就不听从命令,整只整合后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 在这个时候,梁国又出兵前往吴国了,看样子,是打算将自己一网打尽的。 为此,越向群不得不设宴,设计接连杀了几个硬茬子之后,其他的人总算是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乖乖地安分下来。 第54章 故人来访 兵火库建成之日, **和喷火武器就投入了生产。而且,兵火库附近全都派了重兵把守, 日夜巡逻。 过了些日子,圣上又恢复了顾文武的侯位,打算让顾家继承下去。 颜迟意回到家的时候, 大丫和三丫她们早就从学堂放学,回家了。三丫正站在院子里, 拿着鸡食喂鸡。 这丫头最近对她的这些鸡可是宝贝得很,说是以后要当作嫁妆,带着这些鸡一起出去。 为此, 大丫他们可没少嘲笑她。 见颜迟意回来, 三丫喊了声大哥, 又道:“饭都已经做好了, 就等着大哥你回来吃饭呢!” 颜迟意去洗了手,三丫早就跑进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大哥回来了。 大丫他们忙准备洗手吃饭,老二和老四则是去前堂喊着柳掌柜他们准备开饭。 吃午饭的时候, 颜迟意看着几个孩子,心里有些暖烘烘的, 这或许是他能留下吃饭的几次机会了。 现在这些日子,颜迟意一直在为离开做着准备。 待饭后, 颜迟意道:“大丫,三丫,我打算将红曲酒和造花纸的秘方传授于你们, 所以你们这些日子就跟着我学酿酒造纸吧!” 大丫跟三丫虽然心有疑惑,不过还是没说什么,只道:“那得去学堂请上几天的假。” 这几天,颜迟意简直是忙成了陀螺了,又要监工,又要带着大丫三丫学习。 景德皇帝特别任命他,让他专门监工兵火库。 至于生产出来的猛火油柜,则是送至了边境,只等吴国越向群来攻打时使用。 虽然后吴村位于白云山山脚下,但是景德皇帝还是派人在那里建立起了高高的城楼,以防敌军从白云山来袭。 而在颜迟意的建议下,景德皇帝还送了一个猛火油柜放置在城楼之上。至此,后吴村变成了后吴镇。 在越向群与梁军正面对碰的时候,果然,一支吴军静悄悄地通过了白云山,从白云山进攻了。 吴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势,然而,置在城墙之上的猛火油柜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无数的士兵沾上了石油,被火点燃,掉下了城墙。 如此一二,吴军被吓得胆儿都飞了。 根本讨不到好的吴军将领气得要命,又奈何他们不得,于是,只好绕过后吴镇,打算前往下一个城镇。 然而,下一个城镇还是一样,一个猛火油柜就喷得他们哭爹喊娘的。 原本越向群所领军队人数就不多,如此一来,更是去了大部分的力量。 再一打听,又是梁国发明的一种新武器,越向群气得牙痒痒的。可奈何梁国举国上下将这种武器看得太严了,所以根本就偷不出秘方来。 景德皇帝得知后,又赏了颜迟意一笔银两。虽然钱不在多,但是贵在心意。群臣们得知此事后,不少人对颜迟意更是客气不少。每天,光是上墨斋打算拜访颜迟意的人就不少。 颜迟意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大梁国,后吴村也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在后吴村村民的添油加醋下,又有许多关于颜迟意的传闻飞一样地飞向了全国各地。 现在,连街口的小儿都知道颜迟意的大名,更有甚者,将颜迟意的事迹编成了歌曲儿传唱着。 这一天,颜迟意才刚回墨斋的时候,就发现门口站着一大堆人,个个眼熟得很。再一看,原来是后吴村的村民们。 这些村民们穿着粗布衣服,脚踩草鞋,头戴斗笠,全都闹哄哄地挤在了大门口。 墨斋的伙计们是不打算让他们进入的,谁知道这些人之中有没有刺客。再说了,他们自称跟颜迟意相识,那熟悉到什么程度,又有谁知道。 这乱哄哄的场面直到颜迟意到来后,才结束。 颜迟意一到店门口,就有一个女孩子扑了过来:“迟意,等你好久了,你可回来了——” 颜迟意侧过身,躲过这一扑,然后抬眼,原来是后吴村村口的小花姑娘,还有其他几个不太熟悉的村民。 他微笑地点下头,然后看到了店里头,大丫三丫正和一个小姑娘说得叽里呱啦的。原来是之前被送到了尼姑庵的彩霞,这个小丫头现在可跟当时的模样不一样,个子拔高了,眼睛里也不时地露出了笑意来,显然这些日子过得还不错。 “你们这是……”颜迟意皱着眉头道。 “我们打算来这里涨一下见识,所以这些日子还得麻烦你了。”小花姑娘笑眯眯道。 颜迟意直白道:“我这里没有住处。” 小花姑娘看了看大丫和三丫,乞求道:“那我和大丫她们睡在一起可以吗?” 大丫和三丫彼此互看一眼,三丫哼哼道:“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呢!” 之前的事情,他们可是无法忘记,正是这个小花姑娘鼓动着村子里的人,逼问他们为什么只顾自己逃跑的事情。 大丫闭着嘴,没说什么,只是神情很是冷淡。 小花姑娘低头道:“那件事是我的错,我当时也是父母受害,所以情急之下才……” 说着,她拿亮晶晶的眼睛道:“我认错,所以可以原谅我吗?” 大丫的神色有些动容了,倒是三丫气哼哼的,不说话。 彩霞抿了抿唇,没有插嘴,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也不敢随便开口。 小花姑娘又看了看颜迟意,颜迟意说:“你自己和大丫三丫商量一下,看她们有没有位置,如果没有的话,那只能去住客栈了。” 三丫气呼呼道:“没有!没有!别想住进来。” 小花姑娘道:“看在我把彩霞带过来的份上吧!要不,彩霞,晚上我们睡一间屋子吧!” 彩霞原本是在尼姑庵里的,后来颜良意又派人将她带回了村子,毕竟这个小女孩并不打算出家。 彩霞没说话,小花姑娘自顾自地道:“那么,说定了哈!” 小花姑娘背着自己的东西,直接进入了墨斋。 其他村民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颜迟意,希望他能安排个住宿。 颜迟意可不会将这么一大堆麻烦往家里揽,毕竟这些人跟他又没熟悉到那个程度。 于是,在冷处理之下,其他人只好去住客栈了。 今天,村民们的到来确实让颜迟意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不过,最后他还是没什么感觉,接受了这件事情。 小花姑娘一住进来,就跟看到什么新奇东西似的,大呼小叫起来。 三丫对大丫说:“你看看她,跟回到自己家似的,真不要脸!” 大丫道:“这话可别让她听见了,不然,哭闹起来,可真的是让外人看笑话。” 三丫哼了声:“我才不怕她呢!” 颜迟意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工匠画的图纸,现在,景德皇帝手下的这些工匠们已经开始在制造火铳了。 只是,火铳并不好造出来,颜迟意又不是武器专家,所以只能算是知道个皮毛。 夜渐渐深了,彩霞躺在床上,困得直眯眼,可是小花姑娘还没回屋。 今天,一反往常,颜迟意在书房里待到了很晚,要是往常,他早就睡了。 小花姑娘静悄悄地走到了颜迟意的院子门口,一个侍卫挡住了她,她只好笑笑道:“王爷睡了吧,今天还呆在书房吗?” 那两个侍卫道:“这个就不知道了。” 小花姑娘站在院子门口,眸色深深地看着颜迟意书房方向,然后又静悄悄地离开了。 这几日,威远侯府似是意识到毒狗的事情宣传得满京城多少,自己无法见人,所以一家子都闭门不见,连带着下人都被遣散了不少回老家去了。 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家里的大部分银子都用来赔给颜迟意了,没钱发月钱给奴仆了。 于是,这个话题又在京城掀起了一波惊澜来。 现在,大家对威远侯的舆论态度则是好多了,虽然人家毒狗是不对的,不过人家夫人都领着自家的儿女上门来赔偿道歉了。一只狗就算是景德皇帝赐了狗牌的狗,也就是一只狗而已,所以你再不原谅人家显得有些小气了。 更何况,传出来的流言中说,威远侯府可是赔了不少钱给颜迟意,颜迟意连推辞都没有,二话不说,全单照收。 即便如此,连带着这个月,整个威远侯府的人都静悄悄的,不敢出来见人。 景德皇帝看着下面的下属,问:“现在,威远侯府都闭户不出了?” 那个下属应是:“而且,我们的钉子都被拔掉了,他们遣散了不少下人。” 景德皇帝皱起眉头:“这么巧就全都被拔掉了?” 那个下属低头应是。 “盯紧他们。”景德皇帝接着道。 就这样过了个把月,前方战况胶着的时候,颜迟意进入书房的时候,灵敏地发现自己的书房被动过了。 即便对方很细心地将东西摆在原位,颜迟意还是发现有丝毫的不对劲。 他的直觉向来挺准的,也就是依靠着这种直觉,他躲避了不少危机。 白天他出行的时候,侍卫都是随身相伴的,巡逻院子的人并不多,可以说是家里头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所以,颜迟意对这事并不算太意外,只是对方能躲过巡逻,来到书房,可以说也是有两把刷子。 颜迟意考虑了下,便招来侍卫首领,如此如此交代了一番。 那侍卫首领听说有人进入书房,大吃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是否有东西丢失,颜迟意低声道:“不碍事的,这些我心里有谱。” 听颜迟意说没事,侍卫首领才放下心来,要是有重要东西如**秘方丢了,他就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景德皇帝砍。 颜迟意或许会放过他们,景德皇帝可不会。 又是一个夜晚,小花姑娘又穿过了走廊,来到了书房,此时此刻,书房里并没有人。她愣了下,显然没意识到,一向是防守重地的书房居然空无一人的,连一般都会守在外面的侍卫都没了。 这倒是有些稀奇,小花心里想。不过,据她探的口风说,书房已经很久没人来巡逻了。 她推开了院落的门,见里头没人,这才猫手猫脚地入了屋。 推开了书房,里头正好没人,小花按照那些个人说的,挨个挨个地敲着地板,只听得咔哒一声,她心里大喜,发现那块地板是松的,于是便翻开了那块地板,一个小木盒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小花此时此刻的心是欢欣雀跃的,她迫不及待地拿着那个盒子,这时候,一道明亮的火光闪过窗户,外面忽然隐约传来了说话声,小花吓了一大跳,慌忙地起身四下看了看,忙躲到书柜后面的角落里,那说话声停在了门口,听声音,正是颜迟意,另外一个是小花不认识的陌生人。 小花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将那地板盖上,吓得一哆嗦,希望不要被发现。 颜迟意站在门口,道:“**和猛火油柜的方子都在书房里,你们这些日子要加强巡逻。” 那人忙连声应是,又道:“王爷,书房没人看管,这样子会不会很危险?” 颜迟意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花姑娘的心因为听到了这句话而剧烈跳动起来,她捂着胸口,激动万分,看来自己是找到了那方子。那人还将这事强调得多么严重,说是王府的防守森严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嘛! 小花支起了耳朵,想要听听那颜迟意还说了些什么。谁知道,颜迟意又跟那人说了几句不相干的事情,就走了。 等颜迟意走了之后,小花才松了口气,全身都是冷汗,她将那块石砖盖上去,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四下扫视,见没人,她飞一样地跑了。那个盒子不大,所以她就放在胸口,胸口鼓鼓的,但是没人会去特意搜查她。她的心跳也很厉害,就怕被抓出来。 好不容易一口气跑到了和彩霞合住的屋子,她的心才松了下来,整个人都快虚软过去了。 这事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一定要找那人多拿一点补偿回来。想到了那人的允诺,她的心满是欢喜,跟吃了蜜糖似的。 她本想偷偷打开盒子看一下,谁知道彩霞这时候,忽然睁开眼道:“小花姑娘,你去哪儿了?” 小花吓得一哆嗦,手中的盒子都险些掉了。 她手忙脚乱地将东西塞入胸口,道:“没事,我睡不着,起来转转。” 彩霞大概是太困了,只嗯了一声,又转过身去,继续睡了。 次日,小花很早就收拾好包袱了,吃完早餐后,她打算趁着颜迟意还没发现书房被盗一事离开。 大丫和三丫虽然不喜欢她,但是还是挺奇怪的,当然,她们也没有留她。 小花一路快走着,朝着城外去了,途经一家客栈的时候,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哨子声,客栈里的几个人立马直起身来。 “得手了?”其中一人疑惑道。 “那倒是挺快的,”另一人道,“都说颜迟意的王府守卫森严,也不过如此而已。” 几个人虽然嘴上说着,然而手上的动作也不慢,飞快地收拾着,然后去退房了。从头到尾,不过花了一刻钟的时间,然后飞一样地跑出了城门。 虽然小花说了,颜迟意每天的行程其实算是非常固定的,他通常都是行走完纸坊酒肆等产业,等到了临近中午时分才回墨斋,如果还没到午饭时间,他就会在书房待一会儿。不然,一般来说,他都是晚上才呆在书房里的。 等颜迟意发现书房被盗,已经是一天后的事情了,这是小花他们打听到的消息。 景德皇帝暴怒不已,就差当场要斩杀了那几个巡逻的侍卫,最后还是颜迟意苦苦求情,才免了几个侍卫一死。 这事也迅速发酵起来了,每天都可以看到有巡逻的官兵四处搜索,小花和后吴村一众村民早就人去楼空了,所以这群人全都被通缉了。他们的大头画像传遍了梁陈两国,特别是后吴村,不过,如景德皇帝他们所料,对方并没有回后吴村。 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起来了,当听说是**和猛火油柜秘方被盗,民众们更是人心惶惶,生怕秘方落入敌手,反而被敌人拿来攻击自己。 这几天,就数京城的说书先生最高兴了,因为他们又有新的谈资了。 王爷府被盗,梁国人自己盗窃自己,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然而,说书先生硬是将这事说出一朵花儿来。 他们还添油加醋地增添了许多细节,如王爷发现后有多愤怒,如王爷如何为几个侍卫苦苦求情……台下的观众听得津津有味的,才不管其中真假呢! 没人知道,小花他们当天就一路朝着吴国方向去了。当然,小花也不是犯傻的,在离开之前,她还特地打开盒子确认过,经同行的人确定,这就是**和猛火油柜的方子。 越向群稳坐帐中,底下的将领们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些日子的伤亡实在是太大了,梁军的秘密武器实在是厉害。 即便下面的人如何唉声叹气,越向群都不动声色,末了,他只安慰了一句:“稍安勿躁,转机随即就来。” 过不了多久,就有人喊了声报,越向群让人进来,那士兵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几句。越向群一直沉着的脸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天助我也,快请他们进来。” 几个人进入了帐篷,为首的却是个姑娘,旁观的将领顿时有些好奇起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为首的姑娘自我介绍道:“我就是小花,见过越将军!” 其他人也纷纷做了自我介绍。 然后,小花将一个盒子奉上,那越向群接过盒子,打开盒子一看,居然是一块明黄色锦帛,上面书写着两个秘方。 一个是**的秘方,一个是猛火油柜的秘方,上面书写得清清楚楚的,连制造图都有。 越向群满脸喜色,又询问了几句,小花为了表现自己,特意将发现这秘方的过程夸大得绝无仅有。其他几个被晾在一旁的人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们都是后吴村的村民,为了吴军所许诺的荣华富贵而来,现在小花将功劳一个人揽住了,让他们怎么开心得起来呢! 然而,小花的故事显然取悦了越向群,喜得他连连道:“他日,若是我统一全国,必将如你所愿。” 小花捂嘴一笑:“那将军可别忘了今日所说的话。”她要的可不少呢! 越向群一拿到秘方,就迫不及待地让下属们去折腾了。至于工匠,他都已经找好了,只差这一张秘方了。 遥远的梁国上京,颜迟意坐在茶楼里,看着外面的情形,这些日子,为了补偿过错,这些侍卫没日没夜地四下寻找,这通缉令已经发给了全国各地了,就差掘地三尺了。 颜迟意长呼一口气,一边的大丫和三丫难得今日学堂放假,就跟着出来了。 听到了楼下的说书先生激情高昂地说着这件事,三丫气得肺都快炸了:“这个该死的小花,我们好心收留了她,她却干出这种事情来。” 大丫安抚她道:“东西都被偷了,你现在生气也没用啊,再说了,大哥肯定还会有更多的秘密武器。” 颜迟意面色不动,没有回应,只是一脸深思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远处的天阴沉沉的,一场暴风雨又近在眼前了。 第55章 结局 这场暴风雨来得又快又急。 遥远的吴国, 一场暴风雨也在凝聚着。 “怎么回事?”越向群暴跳如雷。 试验场已经被毁了,地板上漆黑一片, 一具焦尸躺在地上。显然,这里发生过一场非常可怕的火灾。 一个工匠呐呐上前道:“是秘方不对。” “怎么会不对?”越向群接着质问道。 那工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只是低着头不敢再吭声了。 方才试验猛火油柜的时候, 猛火油柜居然爆炸了,将附近措不及防的一人给烧着了。那人被石漆一浇, 然后火一点,立刻在地上滚起来,不停地发出嚎叫声。 那场景, 当场所有人都看到了, 绝对是一场噩梦。 越向群皱了皱眉头, 看向一旁已经目瞪口呆的小花姑娘:“你们确认那就是真正的秘方吗?” 小花姑娘犹豫了下, 坚定道:“东西是从颜迟意的书房里拿出来的,应该做不了假。” “那怎么会做不成呢?”越向群恨恨道,随后,后知后觉起来, 想到了某个事实,他更是勃然大怒。 “颜迟意你个奸人!居然敢耍我!”越向群愤怒得将手中的纸全都撕掉了。 “**的试验呢?”越向群再次大声骂道。 几个工匠都不敢出声, 越向群扫视了人群一眼,指着一个人道:“你, 告诉我怎么回事。” 那被点到的工匠暗骂倒霉,只好出列道:“**恐怕也是假的。” 越向群两眼充红,恨不得冲到梁国, 将颜迟意撕了。 他转向了一旁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小花姑娘,脸色阴沉:“小花姑娘,你说该怎么办?” 小花姑娘忙道:“或许是需要多一点时间来试验?” 越向群冷笑:“梁军已经抵达城下了,哪来的时间让你慢慢试验?” 小花姑娘额头开始冒大汗,然后道:“我再去找颜迟意,找他拿出秘方来,我跟他关系还可以,应该没问题的……” 越向群道:“这话你还是以后再说吧!” 如果关系不错,用得着偷秘方吗?真当他越向群是个傻子? 颜迟意坐在书案前,听着底下人的汇报。 “小花他们绕道陈国,从陈国进入了吴国,去找越向群了。” “他们的试验呢?” “没有成功。” 颜迟意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前线忽然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威远侯选在这时刻反水了。不仅仅如此,他还跟越向群联手起来,打算反攻梁朝国都。 景德皇帝恼怒万分,马上下令包围威远侯府,却发现昨日还在院子里笑呵呵赏景的老夫人,今日却是早已消失不见了。 最让景德皇帝恼怒的是,威远侯居然手有**的秘方。也是,**的配制秘方并不算复杂,只要稍有经验的人多做一些研究,就能辨别出其中成分。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颜迟意的耳朵里,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便长叹一口气,让热武器提前出现在这个本该是冷兵器时代,真的好吗? 两军多用**互砸,死伤人数不计其数。 就在这时,梁国上京兵火库传来了消息,根据前些日子颜迟意画的火铳草图,工匠们已经造出了火铳。 这让颜迟意不得不惊叹这个朝代的工匠们,他们确实都是一些能工巧匠,只需要一点拨就懂得如何去做。 直播间的人纷纷惊叹道:“原来那么早就有人能创造出突破时代的东西来。” “如果没有颜教授,想来他们也很快就能造出突破时代的东西。” “比起未来,这些武器还是落后的了。已经想过会很落后,但是没想到,会这么落后。” …… 颜迟意没有接触过真正的**,但是对火铳略有一些了解,而且这个朝代的工匠也很聪明,他只是向他们说个大概,对方就很快了解了。 经过无数次的不断试验,最后才拿出了成品。现在,这个成品正放在颜迟意的面前,等待他的试用。 颜迟意来到了试验场地,场地中设有靶子。 颜迟意试验了下,射击起来瞄准率还可以,就是用起来比较麻烦一点,尤其是填充子弹的时候。 将火铳放在一边的托盘上,颜迟意示意对方将火铳献给景德皇帝。 此时的景德皇帝正为武器的事情发愁,火铳的及时出现,想来会带给他惊喜。 还有一件好消息,经过工匠们不断的改进,喷火武器已经改成了可以单人扛的喷火武器了。也就是说,在战场上,梁国的士兵武器会更加的先进。 果不其然,景德皇帝收到火铳的时候,极为惊喜。 景德皇帝的速度也快,很快就建立起了一支火铳队伍,专门配备了火铳。然而,训练还需要时间。 在颜良意的军队和威远侯一方的军队战况胶着的时候,火铳的到来无疑改变了战况。两方都在用热武器厮杀,互不相让,死伤惨重。 火铳这一跨时代的武器之后便被广泛运用于战争之中,而颜迟意也被推崇为**鼻祖。 在火铳之下,连盔甲都无法挡住它的射击。 凭借着这跨时代的武器,颜良意如同战神那般,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这些天,上京的天气一直阴沉沉的,不停地下着雨。 去年糊的窗纸全都要重糊了,颜迟意考虑起造玻璃了。 据说玻璃是需要石英砂才能制成的,因此颜迟意下令寻找石英砂。 待寻找了石英后,他才跟工匠讲明了如何烧纸玻璃。 直播间的人很感兴趣,颜迟意也开始介绍起来了—— “据说,在三千多年前,腓尼基人无意间发现了石英砂和苏打在高温下会发生化学反应,会产生玻璃。” “但是,我国的考古学家曾在一座西周的坟墓里发现了玻璃球,西周距离21世纪初,约莫有4000年历史,所以由此可知,玻璃并非是从国外传入我国的。”颜迟意很详细地介绍着。 当匠人将第一块玻璃装上窗棂的时候,屋里头的人多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全都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所谓的玻璃。 随后,颜迟意将玻璃献给了景德皇帝,让景德皇帝大吃一惊。 于是,整座皇宫在几日之内,全都装上了玻璃。 整座皇宫的人都对这种玻璃十分稀奇,连太后都称这种玻璃不错,还称赞了颜迟意。景德皇帝大喜之下,又赏了颜迟意不少东西。 “打赏颜教授一千星币。” “打赏颜教授一百星币。” …… 直播间的人也在不停地打赏,这几日,都有希望冲破一亿了。 前方战况依旧十分激烈,当威远侯被斩下头颅时,消息立马传回了上京。 彼时,颜迟意正在清点收益后台。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收益后台已然突破了一亿,未来的朋友很大方,打赏也很阔气,所以这些日子,他后台的收益数据涨得飞快。 大丫和三丫这些日子已经将红曲米酒和造纸学得差不多了,酒肆里的酒以及店里头出售的花纸全都是大丫和三丫亲手操作的。 颜迟意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舍不得的感觉,毕竟在这个朝代生活了那么久,可是,有些人有些事总是要舍弃的,只为了自己在现代的父母。 威远侯和大部分军队被斩杀后,越向群也知道大势已去,所以一路仓皇逃亡,逃到了南方,再也不曾见过了。有人说,他或许是渡海而去,也有人说,他是自杀而亡。 直播间的人挤得满满的,颜迟意也难得这么认真地直播着,连晋江直播公司的人都在直播间。 “颜教授,好舍不得你。” “颜教授,再留一段时间吧!” “颜教授,有没有考虑来未来,未来人会将你当熊猫供奉起来的。” …… 这时候,晋江直播公司的人问:“颜教授,请问你是否愿意继续留在这个朝代为我们做直播,如果愿意的话,多余的打赏额可以让你来到我们未来。” 颜迟意道:“多谢大家的关心,我暂时没有这个考虑。” 晋江直播公司有些可惜了,这些日子,光是颜教授为自己公司赚的钱就足以抵得上好几个主播了。 可惜,颜迟意并不打算继续直播下去,而是选择重塑身体,回到现代。 和晋江直播公司约定好回去的时间,颜迟意开始准备起来了。 首先,他得安排好顾家四个弟弟妹妹的事情。大丫和三丫都已经会酿酒和造纸,老二和老四也在太子身边站稳脚跟。等顾府造好后,四个孩子就可以住进去了。 这一天,太后却差人将颜迟意召进宫去。 颜迟意有些讶异,然而,还是跟着那位公公去见了太后。 一见到自己,太后就问寒嘘暖一番后,才笑眯眯道:“迟意,你也不小了,有没有看中的大家闺秀?” 这话实在是太直白了,颜迟意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断然拒绝道:“没有。” 太后这些日子在忙着给颜良意找王妃,顺带着连年龄小许多的颜迟意也一起关注了一下。 颜迟意见太后的脸上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忙道:“母后,儿臣对这事暂时不关心,儿臣认为三国初统一,当前的重要任务便是振兴梁国。” 太后脸上的笑容不减:“正是因为这件大喜事,所以你大哥才准备给你二哥找个王妃啊!你正好也趁此机会一起找了,那不就是欢喜临门了吗!” 最后,在颜迟意的好说歹说之下,太后才勉强打消了这个念头。 颜良意回京当日,全城轰动,无数女子投瓜果手绢,尖叫不已。 颜迟意在最高的酒楼,看着颜良意一路在人群夹道中到达了皇宫。 对于这位大哥,他是有几分感激的。如果不是他的照拂,他或许早就死了。 这场轰动过了很久才渐渐地平息下去。 颜迟意跟顾家四个孩子在最大的酒楼吃上一顿后,然后才回到家。老二和老四到底还是个孩子,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不住,但是由于也算是读书人了,所以走起路来很是稳重的感觉。 顾府已经建成了,几个孩子还想一直住在墨斋,但是却被颜迟意拒绝了,他认为他们得住进顾府,这样子比较好。 景德皇帝还赐了不少的侍婢给顾家,让顾家不至于太空荡荡了,连个下人都没有。 安排好一切之后,颜迟意便留了封书信在自己的书房桌面上,独自离开了这里。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让这具身体死去。 他没有骑马,而是一路行走着。身边的几个侍卫也早就被他支开了,他独自一人朝着东边去了,那里有一个距离这里最近的港口。 他想让这具身体消失在海里头,无声无息地死去,或许还会给那些生的人一个想头。 没想到,才走出城门没多久,他就察觉到背后有几条小尾巴。转头一看,正是几个孩子。 四个孩子正睁着大眼睛齐齐地盯着他,这时候,大丫开口了:“大哥,你想去哪里呢?我们跟着你。” 颜迟意嘴角扯出一丝难看的笑,然后才道:“我就是想独自一人出去走走。” 老四第一个开口了:“胡说八道,你分明是想离开,连书信都留好了。” 身为大哥,颜迟意是有些发窘的。 他笑了笑,然后才说:“我只是在上京呆久了,想出去涨涨见识,毕竟世界那么大,人总不能局限于一处吧!” 老四和其他孩子不解地看着他,然后才点了点头,大哥似乎说得也有道理。 “那大哥什么时候会回来?”老四接着问。 颜迟意脸上的笑容忽然有些哀伤起来了,是啊,对这个孩子来说,他这一次离开或许就是永别了。不过,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这种哀伤应该只是短暂的,以后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妻儿,还有自己的事业,所以很快就会忘掉他这个大哥的。 想了想,他便道:“我们回去吧!” “我改变主意了,”一回去,颜迟意便对晋江直播公司的人道,“我打算在这里住到老,为你们直播,作为补偿,你需要告诉我们,如何度过你们所说的末日。” 晋江直播公司的人道:“很抱歉,这事我须得报告上级,然后,才告诉你如何避过危机。” 颜迟意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了回复,对方道:“很抱歉,末日来临时,百分之九十的生物被抹灭,剩下的人类苟延残喘。除非你们来到未来,但是这又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你可以选择多一个重新塑体的机会。” 颜迟意有些失望,对方接着说:“我们可以将你送回出车祸的时间点。” 颜迟意想了片刻,才道:“这事,我同意了。” 他在小塌上小憩了片刻,然后才走出书房,看着外面正在忙活的孩子。 此时此刻的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地融入了这个时代,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一份子,跟这些孩子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番外1 颜迟意一生安平地度过去了,几十年的时间于他来说,并不算短,然而,只是一段人生而已。他躺在床上,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围在床边的,是顾家四个孩子。当年的四个孩子,如今已经也是白发苍苍了。 他缓缓地合上眼,这具身体算是寿终就寝,他也了无遗憾了。 殊不知,这个平行世界的后人对颜迟意评价极高,称他是中国版的爱迪生。更有甚者,不少工匠将他奉为祖师爷。 历史无声地流淌着,在平行世界的现代,一个导游正在三王爷府给大家介绍颜迟意这人。 “史料称,颜迟意的奇思妙想实在是难得一见,甚至有人怀疑他是现代人穿越过去的,毕竟很多看起来只有现代才有的发明居然在他那个时代就已经出现了。” “这位三王爷终生并未娶妻,一生奉献于研究事业,为我国的历史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这位三王爷是历史上最奇特的一位王爷,他幼年由著名的顾文武将军所抚养,出身贫苦。然而,在这么个贫困的环境中,他抚养大了顾家四个孩子,其中便有著名的文学家和思想家顾明志。” …… 番外2 齐维斯进入了星网,最近星际联邦,有一个直播间非常的火热,是一个直播历史发明的直播间。 每天,齐维斯一下班,就会进入星网,观看直播录像。 身为一个联邦人,他非常关注这个直播,已经到达了疯狂的地步了,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连上班空闲时都会偷偷地拿出手机来刷直播进度,看看这位改名为颜教授的播主又播出了什么新的发明。 为了这个直播,他已经疯狂地砸入了自己这个月的所有工资了。 然而,不仅仅是他,大部分星际联邦的人都在疯狂关注着这一直播,不少迷妹甚至喊着要嫁给颜教授。 连星网里都成立了颜教授的粉丝团,齐维斯已经加入了这个粉丝团,并且每天都在晒自己打赏的数额。 就这么持续关注了一段时间,颜教授由于太火热了,所以很快就攒够了一亿星币。是时候,让未来人兑现承诺了。 据说,未来人打算**颜教授的时候,无数的粉丝围在医院外面,希望能够看颜教授一眼。 “颜教授真受欢迎啊!”齐维斯也挤在粉丝团里,听到身边的一个记者这么感慨了一声。 颜迟意从睡梦中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 见到颜迟意睁开眼,他满脸的惊喜,道:“颜教授,你终于醒了!” 颜迟意迟钝地点了点头,然后道:“这是……” “这是未来,恭喜你,重塑身体复活了。”那人笑着道,对他十分客气。 颜迟意低头看了看双手,然后才喃喃道:“我已经到了未来了,那我父母呢?” 那人接着说:“你放心,我们会将你送回你的时代的。” “不过,在此之前,你想看看你的粉丝吗?”那人接着道。 颜迟意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想回去。” “你就不想看看未来吗?” 颜迟意活动着筋骨,然后四下打量着,这是一间非常舒适的房间,墙壁上发着亮莹莹的柔光,另外一侧则是一大片玻璃,他站在玻璃墙边往下看,见到了下面黑压压的人头,不由得有些疑惑。 “那是你的粉丝。”那人解释说。 颜迟意点点头,脸上没有显示出意外的表情。 他看了看眼前,直播间也消失了。 坐在一边的沙发椅上,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前世今生,恍如一场大梦,离开时,几个孩子痛哭的声音犹在耳边。 “你很幸运,”那人道,“由于你所在的年代马上就要迎来了末世,所以你因为车祸而埋葬的身体死而复活这事,大概是没有人能够追究的。” 颜迟意点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你可以选择留在未来,这样就可以躲避末世了。” 颜迟意摇摇头:“不行,我还有父母在现代,我得回去。” 那人有些失望:“这样子啊,那就没办法了。” 顾老教授推开了房门,看到自己的妻子正抱着一张相框沉沉睡去。 他叹了口气,将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抬头看了看他,眼泪又流下来了:“我刚刚梦到了迟意了。” 一提起这事,顾老教授就愁得头发都要全白了。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略带急促的敲门声。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