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冉魏大帝> 苗刀 著 正文 第一章 围而不杀 旌旗蔽日,杀声震天。这块低洼之地已经遍地横尸,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双方的士兵依旧厮杀在一起。 他双眼通红但依旧目光如炬,身上已多出负伤却依然面不改色。手中的战刀沾满鲜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敌人的。刀锋已经有些许卷刃,胯下的战马有些疲乏,战马狂奔流出的汗水尚未来得及风干,就结成了一层冰霜。 这是一个滴水成冰的寒冷傍晚,这是两个政权之间一场异常残酷的战斗。 不远处一个副将满脸血污,策马奔来,连斩对方几名士兵,冲到他身边气喘吁吁的喊道:“将军,鲜卑人已经全部被我们围住,但是看现在的情形,他们还有死战到底的意思,我怕弟兄们会伤亡很大啊。” “别慌,你传我命令,前锋部队继续死战到底,中军稳住,擂鼓摇旗呐喊,声音越大越好,把假人全部竖起来,混在我军将士之中,我自有安排。”他淡定从容的向副将传递这军令,然后对身边的传令兵喊道:“你传我军令给李昌,让他把雪狼谷方向的路空出来,给鲜卑人一个突围的机会,记住,让他做的向真的一样,别露出马脚,速去!” “得令!驾!!!”传令兵两腿猛的夹了下马肚子,狠狠的抽了一鞭,战马飞奔而去。 “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跟我杀了鲜卑崽子!”他举起战刀,对身后的一群神情坚定充满杀气的军士们喊道,然后率先冲入了阵地 不久之后,传令兵已经找到李昌,李昌正在率领部下与鲜卑人酣战。 “李将军,大将军有令,命你将雪狼谷方向的路空出来,让鲜卑人突围,要做的像真的一样。” “回禀大将军,末将领命,定不负大将军所望。” 李昌挥刀将敌方一名骑兵斩于马下,然后对部下将士大喊:“兄弟们,跟我走!” 与此同时,四面高山上鼓声如雷,漫山遍野都是人,如同潮水一般要将鲜卑人淹没。 鲜卑人的中军已经动摇,方阵开始乱了起来。一个满脸胡子的彪形大汉对一个头发微白的将军模样的人喊道:“将军,赵军已经把我们团团围住,你看这四面八方全是他们的人,我们赶紧突围吧。”汉子的语气中略带惊恐。 “妈的,之前斥候不是禀报说石瞻的赵军只有5万人吗?怎么突然间多出了这么多人?老子不信今天他能吃了我。别慌,传我令,中军向雪狼谷方向突围,辎重全部就地扔下,你率领前锋军,定要将雪狼谷方向撕开一条口子,否则提头来见!”老头对汉子下了死命令,然后吩咐身边的人道:“命三千弓箭手和五千长矛兵携盾断后,防止赵军的骑兵追击。” “得令!” “石瞻这个狗崽子,以为老子是只羊,今天我要他知道,老子独孤南信是只狼!一只抓不住的狼!”独孤南信狠狠的勒了一下马缰绳,然后对身后的人喊道:“孩儿们,跟我冲!不要掉队。” 独孤南信的中军跟在前锋军的后面,开始向李昌堵住的雪狼谷方向杀去,按照大将军石瞻刚刚的命令,李昌带领所部士兵先是血拼,然后一些士兵佯装溃散,鲜卑人见突围有望,于是对李昌的军队疯狂冲杀,半个时辰不到,李昌的包围圈已经被冲破。独孤南信见状大喊:“孩儿们,跟我杀! 鲜卑人跟着独孤南信的帅旗,朝雪狼谷方向突围,很快就有不少人冲出了包围。于此同时,冉瞻正在向部下下达军令:“命李昌率领所部军士佯装追击,掉队的鲜卑人一个不留,全部杀掉。点狼烟,给王世成发信号!” “得令!“传令兵火速策马而去。 独孤南信率领鲜卑大军一路向东挺进,很快就完全冲出了包围圈,而李昌则率领骑兵穷追不舍。独孤南信留作断后的弓箭手和长矛兵几乎被李昌全部歼灭。 “报!”传令兵从乱军之中冲了出来,在石瞻跟前勒马,大声喊道:“李昌将军命小的报告军情!” 石瞻此时一身护甲已多处破损,显然受了伤,他喘了口气,问道:“快说,军情如何?” “按您的吩咐,李将军已经将鲜卑独孤南信的人马诱致雪狼谷方向并让其突围,现在李将军正在追击敌军,独孤南信留下的弓箭手和长矛兵已经被李将军率部歼灭。” “李昌干的不错,剩下的就看王世成能不能瓮中捉鳖了!”石瞻严峻的脸庞漏出了一丝笑容。 “大将军,下面我们该怎么办?”石瞻旁边一个副官问道。 “给我换把刀来!”石瞻将已经卷刃的刀甩在了地上,接过身后一个骑兵递过来的战刀,然后手刀入鞘,勒马转身对身后的士兵们说道:“兄弟们,现在头羊已经钻进了羊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羊全部赶紧去,羊进了羊圈就无处可逃,剩下的就是一只一只的把他们全部杀掉,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杀!杀!杀!”士兵们杀气冲天,尽管有的已经受伤,有点似乎还有些体力不支,单个个双眼都充满斗志。 “大将军,兄弟们激战一天了,现在还要追击吗?”副官问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兄弟们,我知道你们现在人困马乏,但是我们离胜利只剩下一步了,我们家乡的亲人还在等待我们凯旋的消息,今夜,我们让鲜卑人死无葬身之地,今夜,我们的功绩将留存青史。” 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青士兵大声喊道:“大将军,只要您下令,兄弟们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咱们和鲜卑人决战到底!” 年青士兵的话刚刚完毕,众将士全部举起手中的武器,齐声大喊:“杀光鲜卑人!杀光鲜卑人!” “很好,不愧是我汉家男儿!众将士听令!剩余的骑兵随我立即出击,二十骑为一队,分散横向朝雪狼谷推进,不要漏掉一个鲜卑崽子,步兵以弓箭手为前锋,盾牌兵和长矛手紧随其后,急行军跟在后面,所有辎重就地放下,只带一餐之口粮,以最快速度随我堵住雪狼谷的后路!” “末将遵命!”副将听完石瞻的军令,然后大声喊道:“骑兵跟我冲,二十骑为一对横向散开推进,不要有漏网之鱼!杀!” 副将策马扬鞭,率先冲了出去,剩下的骑兵紧随其后,顿时万马奔腾,荒野之上尘土飞扬,马蹄声声如天雷滚滚,石瞻另派步兵统领率领步兵方阵也朝着雪狼谷以最快速度行进。 夜幕已经降临,寒风凌冽,冷月如钩,暗淡的月色拂在荒野之上,朦胧中隐约可以看到遍地尸体,受伤的战马发出阵阵垂死的哀鸣,闻之令人心里发憷。 正文 第二章 瓮中捉鳖 雪狼谷是鲜卑人往辽东撤退的必经之路,长约十几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中间地势平坦,可容四五十骑并排驰骋,山谷两边是高山,前后各有一个出口,没有其他的出路,除非翻山越岭。这里之所以叫做雪狼谷,是因为传言这里曾经有大量的狼群在附近活动,大雪过后,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得群狼的吼叫,没人敢从这里过。近百十年来鲜卑人不断向南扩张,雪狼谷附近的狼群被鲜卑人杀了一批又一批,剩下的就是三五成群的孤狼了,不足为惧。 此时的雪狼谷异常安静,飞鸟掠过似乎都能听得翅膀舞动发出的声音。王世成蹲在一块巨石后面,面色凝重,眉头紧锁,瞪大了双眼注视着远方,身边的将士们匍匐在地,一声不吭,全都等着王世成的号令。 独孤南信率军冲出石瞻的包围圈后,一路向东撤退,李昌率领的骑兵一度被独孤南信留下断后的弓箭手和长矛兵阻隔,所以没有追上鲜卑大军,期间独孤南信为了顺利撤退,还派出了一支千余人的骑兵对李昌进行游击骚扰,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李昌的追击速度。 早在独孤南信突围之前,王世成率领的一万人马已经到达雪狼谷,占领了制高点,并将通往辽东的出口命人推下巨石堵住,现在的雪狼谷,已经向一个口袋一样,只能进不能出。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王世成内心焦急的等待着,不过毕竟跟随石瞻久经沙场,内心的波澜丝毫没有流露出来,他左手扶着掩身的巨石,右手紧紧的握着挂在腰间的战刀,像一座石雕一样一动不动,不久,月色朦胧的夜幕中隐约传来了马蹄声。 独孤南信的鲜卑大军果然出现了。 王世成身边的一名裨将抬头看了看王世成,两人眼神一个对视,显然,这名裨将也听到了马蹄声。 王世成依旧蹲在原地不动,没有发出任何号令,所有的士兵几乎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身体微微攒动,准备好了战斗的准备。 独孤南信的前锋军一马当先,冲进了雪狼谷,中军紧随其后,鲜卑大军快速行军,意图以最快的速度穿越雪狼谷。 “传令,前锋军穿过雪狼谷后,迅速占领两边的高地,如果赵军追来,我们就在雪狼谷伏击他们。”独孤南信一边骑着马,一边发号施令。 “遵命!”传令兵加快速度,朝前面赶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鲜卑大军基本已经全部进入山谷,独孤南信心中还在盘算着在此伏击赵军的时候,前锋营传来的消息。 “报告大将军,大事不好,先锋官命我来报,前方出路已经被巨石堵死,高数丈,战马不可通过,我军无法通行。” “不好,中了石瞻这狗崽子的计谋,众将听令,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对,所有人立马撤出雪狼谷,和赵军决一死战!快!”独孤南信如梦初醒,紧急下令撤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王世成站在雪狼谷的入口,发现鲜卑大军已经全部进入了这个大口袋,当机立下,其所属一万将士顿时杀声震天,鲜卑大军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的顿时乱了阵脚。 “点起火球,今晚老子要活烤了鲜卑人!” 王世成一声令下,数百个火球滚下山坡,冲进了鲜卑大军中,顿时鲜卑大军里传出了一声声哀嚎,有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变成的火人,身边的士兵避之不及,独孤南信的大军立马陷入混乱。 鲜卑人久居塞外,素来与猛兽为伍,生性剽悍。独孤南信见状大怒,一马当先冲向了雪狼谷的出口。手下将士见此情形,立马派人向两边山上反冲,企图占领高地。 王世成身经百战,怎会不知鲜卑人意图,于是马上下令:“弓箭手准备,朝独孤南信的中军放箭!其余的弟兄,用滚石檑木,把这些鲜卑人给我砸下山去!” 刹那间万箭齐发,雪狼谷两边的山上也滚下了无数石块和木桩,刚刚往山上爬了没多远的鲜卑人立马被滚石檑木砸了下去,被砸中的基本脑浆迸裂惨死当场。 独孤南信率军往雪狼谷外撤退,王世成早有所料,但是由于士兵人数有限,他只能派出一千长矛盾牌兵组成的方阵,将雪狼谷的入口暂时堵住,防止鲜卑人冲出雪狼谷,等待石瞻的援军。 鲜卑人虽然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但是他们骨子里的野性和求生欲望,促使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王世成用于堵截他们的步兵方阵,很快,步兵方阵被冲破,一些鲜卑士兵与王世成的手下混战起来。 就在此时,李昌的骑兵和石瞻派出的骑兵部队已经赶到,独孤南信的鲜卑大军已经被完完全全的堵在了雪狼谷里。 鲜卑人见赵军已经堵住了出口,知道突围无望,唯有死战到底,于是收缩阵脚,王世成见李昌等人已经赶到,便下令暂停了攻击。 独孤南信一身狼狈,但是依旧一副傲气,大声喊道:“石瞻小儿何在?出来与我答话!” “死到临头,唤我是要托付临终遗言吗?”石瞻骑着马,缓缓穿过人群,于阵前勒马停住,冷笑着问道。 “好你个石瞻,老子小看你了,有本事你我率军真刀真枪的打一仗,用此计谋算什么本事?” “哈哈哈哈哈哈,独孤南信,亏你还是久经沙场之人,难道不懂兵不厌诈这个道理吗?想当年诸葛卧龙在葫芦谷火烧司马懿,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天降大雨救了司马懿,今日我石瞻虽然没有诸葛卧龙的经天纬地之才,但是你独孤南信也绝对没有司马懿那么好的命,雪狼谷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呸!”独孤南信狠狠的朝着石瞻吐了口水,耻笑道:“石瞻,你和你的手下都是堂堂汉人,居然甘愿做羯族人的走狗,枉你一世英名,难道你忘了石勒当年入侵中原杀了多少汉人吗?” “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过问。“石瞻嘴角微微抽搐,冷冷的说道。 “我们鲜卑人虽然久居塞外,但是没有羯族人那么嗜杀,你何不带着你的部下投靠我鲜卑,我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看如何?“ “独孤南信,我生来就是军人,驰骋沙场三十年,为的就是杀尔等胡寇,何须马革裹尸?荣华富贵与我何益?不要浪费口舌了,我念你是条汉子,给你留个全尸!“石瞻显然没有兴趣和独孤南信继续废话下去,话语间已经缓缓抽出了战刀。 独孤南信眼看石瞻抽出了刀,明白了当下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于是缓缓摘下头盔扔在地上,然后大声说道:“孩儿们,今日我等已经没有退路,唯有拼死一战,就算是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你们怕死吗?“ “杀!杀!杀!“鲜卑士兵都明白他们已经完全陷入了包围,天时地利都不在他们这边,唯有拼死一战,或许能死中求生。 “兄弟们,不要放过一个鲜卑人,给我杀!“石瞻见鲜卑人已经准备鱼死网破,也立马下达了决战的号令。 “冲啊!“ “杀了鲜卑人!杀!“ 李昌率军围住了雪狼谷的入口,将鲜卑人堵在了山谷中,意图冲破赵军阵营的鲜卑人还没来得及冲到阵前,就被射的人仰马翻。 鲜卑人死伤惨重。 正文 第三章 尸山血海 雪狼谷里杀声冲天,烽火四起。刀枪相触的声音和人的嘶吼声持续了几个时辰,几万鲜卑人已所剩无几。战马哀鸣,垂死之人的呻吟充斥着整个山谷。 独孤南信身上多处负伤,单膝跪地,右手握着马刀撑住他脆弱的身躯,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乱作一团。他捋了捋乱发,沉重的喘着气。 “呸!”一口血水吐在了地上,独孤南信冷笑着对不远处的石瞻说道:“没想到我独孤南信纵横沙场数十载,到头来败在了你小子手里,是我大意了。石瞻,要想杀我就来吧,我独孤南信是鲜卑英雄,休想我向你投降。” 石瞻安抚了一下躁动的战马,然后拿下头盔扔在地上,下马。身边的随从接过马缰绳,牵着马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石瞻提着刀,往独孤南信面前走了几步,然后冷冷的说:“投降?我们汉人的粮食不是用来喂养你们这些豺狼的,我要的是你们鲜卑人的命,要你投降做什么?既然你一心求死,来吧,死在我手里你也不枉此生了!” 石瞻说着,便向独孤南信举起了刀,但是没有进攻,看来是打算给独孤南信先出手的机会。 独孤南信艰难的站了起来,他低头环顾四周,鲜卑人的尸首堆满了雪狼谷。抬头看着石瞻,眼神里充满了杀气和怒火。 “哈!!!”独孤南信大吼一声,手握马刀,竭尽全力向石瞻冲了过去。 独孤南信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依旧凌厉的一刀朝着石瞻的面门劈了过去。只见石瞻右手反手握刀,刀口朝外,一个侧身从独孤南信的右边闪过,轻松躲开了攻击,然后稳稳站住,面色冷峻。 独孤南信和石瞻擦肩而过,两人都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独孤南信依旧举着刀,而石瞻的刀依旧反手握着。 过了片刻,石瞻缓缓转过身,回头看着独孤南信,略有惊讶的说道:“还真是一条硬汉,身负重伤挨我一刀居然还站着不倒,独孤南信,我石某人小看你了。” 独孤南信双腿颤抖,显然是要站不住了,胸口的血直往外流,他的呼吸更加沉重了。独孤南信猛的把刀插入地上,双手握紧刀柄作为支撑,以免倒下,虚弱的说道:“石瞻,今日我死在你手上,从此我鲜卑与羯族以及你的血海深仇就此结下了,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他日的下场,就算不死在我们鲜卑人的手上,石虎和他的那些儿子不会容下你这个汉人!” 石瞻脸色一沉,说道:“我自幼纵横沙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何惧你鲜卑人的刀剑?” “成王败寇,动手吧,给老子一个痛快!”独孤南信艰难的转过身,向东而立,两眼一闭,不再说话。 石瞻见状,双手握刀,猛的砍了下去。 一代鲜卑勇将独孤南信就此终结在了石瞻的手里。 石瞻的随从将独孤南信的人头捡起来放入一个布袋之中,这将作为此次战斗的胜利,呈送到后赵皇帝石虎的御案前。 “副将何在?”石瞻喊道。 “末将在!” 由于刚刚的混战,又是在晚上,石瞻及手下的将士阵型也已经散乱,副将听到石瞻喊话,连忙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行军礼然后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大军原地休整,清点鲜卑人留下的物资及马匹,尽快上报阵亡人数及姓名,伤员多少,情况如何,你可记得?” “末将领命!” 石瞻抬头看看天空,估摸着已过子时,这场战斗从昨日清晨一直持续到现在,双方血战了八九个时辰,虽然石瞻及其将士赢得了最终胜利,但也早已人困马乏,若不是战斗欲望撑着,怕是早已气力耗尽。 很多士兵接到原地休整的命令,连帐篷也不搭,也不管漫山遍野的鲜卑人尸体,就地扯了一块毛毡盖着,大伙儿挨一起睡着了。 雪狼谷终于安静了。 安静的有些可怕。石瞻坐在一处高地之上,整个山谷借着朦胧月色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都是尸体,流在地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偶尔有几个受伤未死的鲜卑人挣扎着想从死人堆了爬出来,被值夜的赵军士兵发现,得到的就是一刀,然后彻底死去。 “大哥,怎么还不去睡?这场战役我们已经赢了,无需担心。”李昌走了过来,看石瞻坐在篝火旁两眼直视这前锋,一动不动,小声的问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刚刚独孤南信说的话,我是不是真的做了羯族人的走狗。” “独孤南信不过是在垂死之前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而已,他的话大哥无需放在心上,弟兄们唯大哥的命令是从,其他的我们谁也不听。”李昌安慰着拍了拍石瞻的肩膀,然后又说:“别想太多了,大哥你早点休息吧,身体要紧。” “值夜的人都安排好了吧?雪狼谷方圆百里皆无人烟,但虎狼猛兽偶尔还是有的,不可大意。” “大哥放心,今晚值夜的是昨日清早派出的斥候,共一百人,他们是天黑后才归队参加战斗的,体力消耗不多,所以值夜就由他们负责了。” “这些兄弟们跟着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都是好样的,明日巳时大军开拔,你派人把战死的兄弟们的尸骨妥善处理,鲜卑人的尸体就地焚烧。” “我明白了,大哥放心。 “好,你去睡吧,我也睡了。”石瞻朝李昌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遵命。”李昌微微行礼,看了看石瞻,终究没有多说一句,然后走开了。 西北风呼呼的刮着,营地的篝火烧的很旺。尽管身体一句很是疲倦,石瞻却始终没有入睡,他的心里始终回想着独孤南信的话,自己身为汉人,却率领汉家子弟为了羯族人打鲜卑人,难道自己真的成了中原罪人吗? 可是他又想到自己自幼长在石虎身边,石虎待他视如己出,关爱有加,传他武艺,授他兵法,对他有养育之恩,故而从不违背石虎的意思。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在助纣为虐,如今独孤南信几句话,对于石瞻来说犹如醍醐灌顶。 自五六十年前晋朝八王之乱,匈奴,羯族,鲜卑等胡人趁机入侵中原,北方汉人死在胡人刀下的不在少数,自己身为军人,虽说服从命令是天生的职责,可是这样做真的对吗? 石瞻反复想内心纠结着这个问题,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实在太累了,石瞻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李昌把他叫醒。 正文 第四章 刀下留人 石瞻被叫醒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他掀开毛毡,走出了帐篷,将士们已经在清理战场。 “什么时辰了?”石瞻问李昌。 “快巳时了。”李昌答道,然后看石瞻两眼通红,布满血丝,于是问道:“大哥昨夜没有睡好吗?” “没事,只是近来战事烦心,如今虽已胜利,可能一时没有缓过来吧。”石瞻说着朝营地内走去,李昌紧随其后。 远处几个高高的火堆熊熊燃烧,鲜卑人的尸体被扔在了火堆里,烧的面目全非。石瞻见此情形,默默的叹了口气,然后问道:“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初步统计,我军此役共战死八千九百一十五人,重伤三千余人,轻伤六千余人,阵亡将士的名册尚在统计之中。” “派人休书一封,火速前去邺城将胜利的消息呈报陛下,告知我军目前伤亡情况,待我等处理好诸项事宜,择日班师回朝。” “明白,小弟这就去办。”李昌说着准备告退。 “等下。”石瞻喊住了李昌。 “大哥还有何事吩咐?” “王世成呢?昨夜后来就没见他人。” “昨夜我军胜利后,老三就率领两千骑兵前往之前我们包围鲜卑人的地方驻扎了,那里有我们和鲜卑人扔下的大量辎重和粮草,他说不可不派人看守,战场也需要打扫,所以就没请示你,直接过去了。” “老三性情稳健,不骄不躁,有全局观,这倒是替我省了不少心。” “大哥说的不错,这一点老三确实让我望尘莫及。”李昌笑着说道。 “好了,你去忙吧。” “遵命。”李昌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此时的邺城皇宫内,赵王石虎正与百官在大殿之上早朝。 赵国初为匈奴单于刘渊建国,当时国号为“汉”。隐帝刘桀被杀后,其叔父刘曜自立为王,改国号为“赵”,石虎之父石勒次年篡位杀了刘曜,夺得帝位,沿用匈奴人国号,石虎继位后,迁都邺城。 石虎醉醺醺的坐在龙椅上,睡的死猪一般,鼾声如雷。众臣低头窃窃私语,不敢大声说话,大伙儿心知肚明,这位皇上昨夜又是彻夜酒色缠身,莺歌燕舞。 忽然,石虎从龙椅上滑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众臣吓的立马跪下,旁边的太监则是顿时手足无措,甚至没反应过来要去扶皇上。 “娘的,摔死朕了,你们这几个蠢货,还不过来扶朕起来!”石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无奈身体手脚不听使唤,加之昨夜的酒还没醒,自己愣是没爬的起来。 几个小太监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跑过去,把石虎扶上了龙椅,石虎坐稳后,挥手给了旁边两个太监各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大骂:“眼睛瞎了吗?朕摔地上不知道扶吗?来人哪,把这几个蠢货拖出去斩了!” 几个小太监顿时吓的面如土色,全都扑通一下跪地求饶:“陛下饶命啊!陛下不要杀我们啊!” 石虎尚在酒醉状态,更何况本来就生性残暴,哪会将这几个太监的命放在眼里,不顾太监们的求饶,挥手示意殿前侍卫将人拖出去斩首。 百官门吓得更是没有人敢说一句话,这个时候谁多嘴就是找死,一个个全都跪在地上,额头贴地。 话说这几个倒霉太监被拖出大殿后,依旧大喊饶命,全都吓的尿了裤子。侍卫将几个太监拉到宫门外,正准备行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住手!刀下留人!” 侍卫们闻声望去,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虽然未及弱冠,但已经是一表人才,英气勃发,这整个京城了除了他还有谁? “闵公子!”侍卫们见少年走了过来,停止行刑,恭恭敬敬的行礼。 “闵公子,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几个太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哭的满脸都是眼泪鼻涕。 少年看了看这几个太监的狼狈样,然后问道:“这几个人犯了什么罪?我记得他们好像是皇上的贴身奴仆吧,怎么大清早被你们拉到这里要砍头?” “回闵公子的话,属下是奉皇上旨意处死这几位,至于原因,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侍卫见少年问话,便如实禀报。 少年皱了皱眉,问跪在地上的太监:“你们大清早的不在大殿上伺候皇上早朝,犯了什么事被拉到这里砍头?” 其中一个小太监哽咽着说道:“回闵公子,方才奴才们正是在大殿上伺候陛下,陛下昨夜兴致极好,喝了一夜的酒,今日早朝在龙椅上睡着了,我等不敢打搅陛下休息,谁知陛下忽然从龙椅上摔倒在地,奴才们没有反应过来,顿时都慌了神,没有第一时间扶陛下起来,于是陛下龙颜大怒,要将我们几个杀了,闵公子,你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啊!我们给你磕头了!”小太监们立马都给少年砰砰砰的磕起了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行了行了,别磕头了。”少年示意他们停下,然后回头对侍卫们说道:“我看陛下只是一时醉酒下的旨意,现在想是酒已经醒了,我去问问陛下是不是真的要杀这几个太监,若是陛下执意要杀,到那时你们再动手,如何?” “这个……闵公子,卑职知道陛下宠您,可是我等奉命行事,万一陛下怪罪下来,这叫我们如何是好?”侍卫显得非常为难。 少年笑了笑,拍拍侍卫的肩膀说道:“放心,陛下若是责罚,有我替你们顶着,放心吧!” “那……闵公子还请早去早回,卑职等人在此听候您的消息。”领头的一个侍卫恭恭敬敬的向少年行了个礼。 石虎刚刚摔了一跤后,人算是醒了,酒还没醒,在大殿上骂骂咧咧,毫无君主的威严,百官们害怕成为他的出气筒,一个个也吓的不敢抬头。 “他娘的,一个个跪在地上把脸埋着干什么?家里都死人了还是朕死了?都给我跪好了,把头抬起来!” 群臣听到皇上这样吩咐,于是一个个慢慢抬起头,然后悄悄的左右环顾,看到其他人也抬头了,这才战战兢兢的跪好,挺起腰板,但多数人仍然是两腿发抖,不敢直视石虎。 “这上早朝都没话说了吗?一个个都不会吭声?天下太平了是吧?今日奏本都没有,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石虎气的拍了拍桌子,又说:“所以说你们这群汉人就是软骨头,胆小鬼!看你们一个个吓的!” 石虎见群臣一个都不说话,于是把目光盯在了一个年级稍大的人身上,然后问道:“丞相,你说说看,今日有何奏本?” “老臣……今日无本启奏……”丞相大人言语哆嗦,也不敢多说话,说完又低下头,朝石虎磕了个头。 “没用的东西,你个老滑头!”石虎显然很生气。 就在石虎要大发雷霆的时候,殿前侍卫前来大殿禀报:“启禀陛下,闵公子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嗯?谁?小闵?他大清早的禀报什么?”石虎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微臣不知,闵公子只说有要事一定要面见陛下,让微臣前来禀报。” “赶紧让他进来,这孩子,神神叨叨的。”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石虎,瞬间脸色缓和,还莫名其妙的笑了笑。 少年大步走进了大殿,恭恭敬敬的行跪拜礼:“石闵参见陛下。” “起来起来,免礼了免礼了,闵儿,方才你让侍卫通报说有事情要禀报,不知道你禀报何事啊?”石虎温和的笑着对这个名叫石闵的少年说。 “启禀陛下,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石闵恭恭敬敬的回答。 “哦?奇怪的梦?哪里奇怪,说来听听?”石虎被石闵的话勾起了兴趣。 “昨夜梦到在一大殿之上,盘踞着一条金龙,威严无比,大殿之上诸多凡夫俗子见状皆伏地跪拜,金龙口吐人言,教化众人,众人一声不吭。我觉得这梦中的大殿像是这皇宫之内的宫殿,故而一早进宫看看,印证昨夜的怪梦。” “怎么样?找到没有?”石虎赶紧问道。 “方才还未找到,所以冒冒失失禀报陛下,想来以陛下之圣慧,定能解答我的疑惑,不过我一踏进这盛和殿,似乎就找到答案了。”石闵微微笑道。 “哦?答案在哪?”石虎从龙椅上坐了起来,神神秘秘的问道。 石闵笑着回答:“我昨夜所梦,不正是方才这大殿之上的情形吗?” “哈哈哈哈哈哈,闵儿你个小滑头,大清早说有事禀报,其实就是来逗朕开心,来来来,多日不见你,跟朕回宫,让朕看看你武艺进步如何。”石虎说着走下台阶,朝石闵走去。 石闵看了看满朝的文武大臣都跪在地上,问道:“陛下不早朝了?” “哼,这些酸儒看着都让人头疼,既然无本启奏,那就散朝。”说着就拉着石闵往殿外走,然后大喊:“来人,起驾回宫!” 石闵跟在石虎后面,石虎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转头问道:“朕说起驾回宫,那几个奴才去哪了?” “陛下刚刚不是让侍卫把他们几个拉出去处斩吗?”石闵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嗯?朕差点给忘了,这个……你小子,啊?”石虎指指石闵,笑着说道:“行,朕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这几个奴才,算他们命好,遇到你替他们求情。” “陛下圣明!”石闵笑着低头行礼谢恩。 “行了,好人都让你做了,跟朕回宫去,咱爷俩好好聊聊!”石虎拉着石闵笑呵呵的迈出了大殿。 正文 第五章 百步穿杨 石闵年方十八,身高八尺,膂力过人,可开两百石之硬弓,浓眉大眼,器宇轩昂。羯族人生来嗜血好战,故而石闵深受石虎的喜爱,石虎待之如亲孙一般。 石闵跟随石虎来到了宫内的校场,石闵心知,皇帝陛下是想考验自己的武力最近有没有长进。 “闵儿,你父亲出征前嘱托我好生看管你,让你不要荒废武学,今日恰好咱爷孙俩都得空,来,让朕看看你本事如何。” 石闵笑着问道:“不知陛下想看孙儿何种本事?” “哦?听闻你膂力过人,射箭的本事挺厉害,给朕露一手看看。” “陛下吩咐,孙儿莫敢不从,那就在陛下面前献丑了。”石闵说着,便走向旁边,准备去拿弓箭。 “等等!”石虎忽然叫住了石闵。 石闵疑惑的转国身,问道:“怎么了陛下?” “这几副弓怕是不合你的手,来人哪,把校场上最硬的弓拿过来。”石虎吩咐身边的侍卫。 “遵命。”侍卫连忙跑开找硬弓去了。 “陛下是想看孙儿的笑话吧?”石闵笑着说。 石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石闵身边,笑着回答:“哪里的话,朕是想看看你的本是如何,你放心,若是你拉不开这弓,朕绝不怪你,相反,你若拉得开,朕必有赏赐,如何?”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来,试试看!” 侍卫已经把弓拿来,石闵双手接过,拿在手上细细观察了一番,轻轻拉动弓弦,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说道:“好弓,此弓用南山十年以上的毛竹所制,而且这毛竹也是千挑万选,实在是好弓。” “如何见得这所用毛竹是千挑万选?又如何知道是用南山之竹所制?” “陛下请看,首先是这竹片,韧性极佳,竹片很宽,非南山之上才可长得出这样的竹子,其次,这竹节长度一致,定是精挑细选才能找到这样一棵用来做这副弓。” “石勇,闵儿说的可对?”石虎问旁边的侍卫。 “闵公子年纪轻轻有如此见识,卑职佩服。”侍卫恭敬的向石闵拱手行礼。 “哈哈!好小子!”石虎开心的拍了拍石闵的肩,然后问石勇:“这弓拉力多少?” “回禀陛下,大约一百三十斤。” “闵儿,拉得动吗?” “应该拉得动,孙儿可以试试。”石闵回答。 “来!那就试试你的身手。”石虎说着,笑呵呵的走到一边,捋着胡须等着石闵开弓射箭。 只见石闵两腿分开,扎稳脚步,右手手指勾住弓弦,双臂发力,尽然将这幅硬弓拉满,看的旁边的侍卫瞠目结舌。石闵脸不红气不喘,又连续三次拉了满弓,然后转身对石虎说道:“陛下,这弓似乎还是不顺手啊。” 石虎看到刚刚这一幕,心中大喜,说道:“英雄出少年,看来朕是小看你了,这弓拉满需一百三十斤的臂力,你能如此轻松的拉满弓,看来非得有更好的强弓才能试出比的本事。石勇,宫中还有比这更强的弓吗?” “陛下,闵少爷神力惊人,这副弓平时能拉开的,侍卫之中不过数人而已,这整个皇宫之内,怕是找不出比这更强的弓了,除非……” “除非什么?别吞吞吐吐!”石虎不耐烦的问道。 “除非太祖皇帝当年与匈奴征战时所用的那副神弓。” “对!朕怎么忘了还有这样的神器,去,把太祖皇帝的神弓取来!” 石闵闻言,立马阻拦:“陛下不可,这是太祖皇帝所用之神器,岂是孙儿所能使得的,不可不可。” “诶,这算什么?好马配好鞍,何况不用此等神器,朕怕是不知道你本事究竟有多大,不碍事,石勇,快去!” “是!” 不一会儿,石勇和另外一个侍卫抬来了个很大的木盒,木盒用金丝楠木做成,盒子表面刻有羯族人骑马围猎的场景,而木盒之内,装的就是那副神弓。 “闵儿,过来试试,这张弓你可不要小瞧了,满弓需二百五十斤的臂力方可拉满。”石虎招呼石闵。 “遵命。” 石闵说着,走到了木盒旁,木盒之内的这副弓,弓体呈古铜色,想必是用桐油浸泡过,防止弓的骨架老化。弓的两端是两个纯金所制的狼头,一看便知当年用这副弓的人杀气凌人。 石闵左手拿起弓,瞬间觉得分量不轻,心中暗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弓。石闵拿着弓,走到校场上,左手握住,右手拉弦,猛的发力,弓体“吱呀”一声,又是一个满弓。 石闵心中大喜,纵身一跃,跳到箭簇旁边,飞快的抽起一支箭,搭弓,拉弦,只听“嗖”的一声,箭就飞了出去,正中远处的靶心。 方才石闵这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看的石虎和石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半晌才反应过来。 “好!好!好!”石虎大声的连说三个好,然后用力的鼓掌,欣喜的拉着石闵的手说道:“虎父无犬子,你的神勇比你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赵国有你父子二人的神勇,何愁天下不得?” 一旁的石勇和另外几个侍卫也是满脸的钦佩之情。 “石勇,这里离那个靶子有一百五十步吧?”石虎问道。 “回禀陛下,大约一百八十步。” “好一个一百八十步!汉人有一个词形容箭法好是什么来着?百什么步什么?”石虎挠着头问道。 “回禀陛下,叫做百步穿杨。”石勇小声提醒。 “对!百步穿杨!哈哈哈!那个家伙百步穿杨算什么本事,我孙儿一百八十步穿杨!比他厉害!” “陛下过奖了!石统领,把这副弓放回原处吧。”石闵识趣的双手把弓递给石勇。 石勇正准备接过手,石虎伸手拦住:“慢着,这弓就不要放回去了,既然闵儿拉得开太祖皇帝的神弓,那此弓就送予闵儿你了。” “陛下,这万万不可,使不得!”石闵大惊,赶紧单膝跪下,双手把弓举过头顶,请求石虎收回成命。 “这有何不可?起来说话!”说着,石虎便将石闵拉了起来,笑着说道:“宝剑赠英雄,太祖看到这神器由你这样的少年英雄使用,想必也是高兴的。不要推辞,你且收下这副神弓,朕还有其他东西赏赐与你。” “还有赏赐?不不不,孙儿不能再领赏赐了。”石闵连忙推辞。 “君无戏言,方才你拉开那副南山竹弓,朕与你有约在先,你拉开了,朕自然要赏赐你。石勇!” “臣在!” “去把雁翎甲取来。” “这……”石勇有些为难的样子。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石虎瞪了石勇一眼。 “是……”石勇赶紧退下,然后偷偷的瞄了石闵一眼。 “陛下,雁翎甲是什么?”石闵一脸疑惑。 “哈哈,自然是个宝物,等下你看看就知道了!”石虎笑着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石闵则是一脸疑惑的站在旁边。 没过多久,石勇手捧一个两尺见方的锦盒,单膝跪地,双手将锦盒奉在石虎跟前,石虎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副铠甲。 “来,试试看合不合身。”石虎对木讷中的石闵喊道。 石闵一脸疑惑的走到石虎身边,拿起了铠甲。在石勇的帮助下,石闵很快将雁翎甲穿好。石闵仔细的看了看这铠甲,铠甲正中如同一只鹰的形态,周边的纹理如同雁翎,难怪名字叫雁翎甲。 “好!你穿正合适!”石虎笑着捋捋胡子。 “陛下,这是谁的铠甲?孙儿虽然见识浅短,但也看得出这铠甲绝非俗物。”石闵一本正经的问。 “你小子有眼力,这铠甲是当年朕征战四方的时候所穿的宝甲,岁月不饶人,朕已是花甲之年,与其让这铠甲在角落里蒙灰腐烂,还不如送给你,他日你若上战场,也可以替朕征讨天下。” “陛下,这使不得,这雁翎甲是陛下心爱之物,蒙陛下厚爱赐太祖皇帝的神弓,孙儿岂能再接受陛下的宝甲,万万不可。”石闵边说边要把雁翎甲脱下。 “别动,不许脱。”石虎起身按住石闵的手,然后安抚道:“君无戏言,你忘了吗?这是朕赐给你的,不可推脱,再说,朕赐给你雁翎甲可不是白给的,他日你可要着此甲为朕建功立业,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石闵扑通一下跪在石虎面前,双手抱拳,大声说道:“孙儿定不负陛下厚爱!” “起来吧起来吧。”石虎笑着拉石闵起身,然后拉着石闵说道:“今日朕心甚乐,你留在宫中陪朕一起用午膳,不要推辞。” 石闵连忙点头:“遵命。” 正文 第六章 大军凯旋 石闵从宫中回来后,欣喜万分,于是命人将雁翎甲挂在自己的屋里,日日都要看这雁翎甲才能入睡。 几天之后的一个早上,石闵正在院子里练武,下人忽然来报:“公子,将军派人送信回来了。” 石闵听闻父亲派人来信,连忙拉住下人问道:“人在哪里?” “就在前厅。” 石闵飞快的跑向前厅,送信的是一名裨将,正在喝茶,见石闵跑过来,连忙放下茶杯,向石闵抬手行礼:“末将见过公子。” 石闵按下裨将的手,问道:“父亲来信说什么?前方战事如何?” “回公子,将军事务繁忙,只派末将传来口信,我军已全歼鲜卑独孤南信及其部下于雪狼谷,大军近日就班师回朝,将军一切安好,公子不必担忧。” “那就好,来人,带这位将军下去休息,好生招待。” “末将谢过公子。”送信的人说道。 石闵微微一笑,回答:“辛苦了,你既是父亲的下属,就是我石闵的朋友,应该的,将军不必客气,去吧。” 送信人一脸感激,恭敬的行以军礼,然后告退了。 “公子,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下人在一旁欣喜的说道。 “没错,此次父亲出征近一年,终于打败了独孤南信,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要进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石闵说着,开心的跑了出去。 此时皇宫之内,石虎正在看石瞻派人送回的捷报,丞相高尚之和礼部尚书张豹则在一旁站着。 “好!打的好!”石虎忽然用手指弹了弹捷报,然后扔给了高尚之,说道:“你们也看看,这一仗石瞻打的真是漂亮,没辜负朕对他的期望。” 高尚之捡起了信件,拿着和张豹一起看,两人一边看一边默默点头,石虎则是开心的捋着胡子。 “怎么样?”石虎问二人。 “微臣恭喜陛下,石将军真是神勇无敌,此乃陛下之福,天下之福。”高尚之连忙奉承石虎。 “去去去,朕就不爱听你这个酸儒说话,文绉绉的。”石虎挥挥手。 “启禀陛下,闵公子求见。”门外一个太监进了禀报。 “来的正好,他估计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宣他进来。” 石闵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陛下,孙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高大人和张大人也在。”石闵见丞相和礼部侍郎都在,便赶紧行了个礼。 高尚之和张豹也赶紧问候:“见过闵公子。” 石闵微微点头,然后转过身,对石虎说道:“陛下,我得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哦?你先别说,朕也有个好消息也告诉你,先听我的!”石虎神神秘秘的给高尚之使了个眼神,高尚之心领意会,把捷报递给了石闵。 石闵接过捷报,看了几眼,就高兴的问:“陛下您已经知道父亲打了胜仗?” “哈哈,看来你也知道了,这是你刚刚你父亲派人送进宫的捷报,几天前你父亲已经率军全歼了独孤南信。” “嗯!这真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石闵用力的点点头,然后问道:“陛下,父亲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邺城?” “你父亲信中说前几日大军还在休整,现在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他说本月十五到邺城。” “十五?今天是初五,也就是说父亲还有十天就到了!”石闵又仔细的看了看信的内容,确实是本月十五到达邺城。 “没错!到时候你随我一起去城门口迎接你父亲凯旋。” “孙儿明白了!谢过陛下!” “行了,此次你父亲出征鲜卑半年有余,想必也是风餐露宿,辛苦非常,你这几日回去,命下人把府邸好好收拾,待你父亲回来。” “这是自然,孙儿明白,那孙儿这就告退,就不打扰陛下和高大人以及吴大人谈正事了。” “行了行了,你退下吧,过两天来宫里,朕带你去骑马。” “遵命。”石闵略有些俏皮的笑了笑,退了出去。 石虎见石闵出去了,又面色凝重的说道:“来,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立太子一事,你们俩有什么见解?” “陛下正值壮年,为何突然考虑立储一事?”礼部尚书默默的问。 “壮年?老子今年60了,太祖皇帝神勇,不过虚岁61就被天收走了,朕现在若还不考虑立储一事,等到什么时候考虑?瞎了你的狗眼!” “臣以为,立储事关国家大势,微臣不敢妄言。”高尚之说道。 “放你娘的屁!”石虎气的拿起茶杯扔了过去。 “陛下说的是。”高尚之慌忙跪下磕头。 “是什么是?你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每次关键时刻问你的意见总是患得患失,说话吞吞吐吐,滚滚滚,给朕滚出去!”石虎用力的拍着桌子,口水直喷。 “是……”高尚之连忙退下。 “真是越来越湖没用,张豹,你说说看。” “臣以为,立储乃国之根本,兹事体大,不可草率……” “别一堆废话,说重点!”石虎不耐烦的说道。 “是……”张豹咽了咽口水,继续说:“虽然长幼有序,但大公子身有残疾,行动不便,为君的话有失皇家威严,不宜为储,剩余诸子之中,二公子与九公子较为突出,各有优点但缺点也非常明显。” “哦?你说说看,这两人怎么样?”石虎皱着眉,略有好奇。 “二公子礼贤下士,谦卑和善,若为君必是仁君,但天性胆小怯懦,遇事优柔寡断,没有继承陛下的果断干练。九公子久经沙场,战功在诸公子之中无人与之比肩,胆识过人但杀伐之气过重,且刚愎自用。” “朕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居然比朕都了解朕的儿子。” “陛下,臣妄言了,请陛下恕罪。”张豹吓的立马跪在了地上。 “起来起来,朕没怪你。”石虎抬抬手,示意张豹起来,然后皱着眉头问道:“张豹,朕问你,难道朕真是一个暴君?为何你们都这么怕朕?” “陛下天子之威,臣等不过皆俗人尔,故而对陛下心存敬畏之心。” “哼,朕知道,你们在心里都骂朕呢!” “臣不敢……”张豹差点又跪在地上。 “行行行,朕问你,那你觉得老二和老九,立谁比较合适?” “当下赵国立足中原,自八王之乱后,中原地区一直民不聊生,战乱不断,陛下若要保后世江山千秋万载,当行仁政,让百姓休生养息,待国力强盛,兵员富足,到时便可图谋天下。” “你的意思是选老二?”石虎小声问道。 张豹默默点头,没有直接回答。 石虎挠挠头,问道:“刚刚你不是说老二性格懦弱缺乏果断吗?” “二公子确实胆小怯懦,但心性善良,只需陛下为其选好刚正不阿行事干练之辅政大臣,就可弥补二公子性格上的不足。” “朕知道了,你暂且退下吧。”石虎挥手示意张豹退下。 “臣告退。”张豹拱手行礼,继而转身离去。 正文 第七章 英雄救美 石闵走出宫门,很是开心,觉得今日的太阳都跟平时的不一样。 “闵公子,今日心情这么好?”宫门口的侍卫把石闵的马牵过来,略带着奉承的口吻说道。 “那是,父亲前些日子打败鲜卑大军,我军不日将班师回朝,这等喜事自然高兴。”石闵自豪的说道,然后接过马缰绳,飞身上马,正准备离去,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扔给侍卫。 侍卫接过钱袋,疑惑的问:“闵公子,这是?” “今日我高兴,这些银子赏你们了,就当我请你们喝顿酒。”石闵笑了笑,两腿夹了一下马肚子,大喊一声“驾”便飞驰而去。 “谢谢闵公子赏赐!”侍卫大声谢恩。 没多久,石闵已经来到了闹市区,由于人多,不宜纵马飞奔,石闵便下马牵着,在人群中穿梭。 忽然,前方传来的嘈杂声。 “撒手!”一个粗狂的汉子吼道。 一个年过头发微白的老者死死抓着汉子的衣服:“不行,这是我闺女,你不能带走!” “放开我!你放开我!爹!救我!”一个年轻女子哭着喊道。 “放开我闺女,你个畜生!”老者跟汉子撕扯起来。 “老东西,你找死!”汉子飞起一脚,踹在老者的胸口,老者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爹!你怎么了?”女子见父亲倒在地上,哭的更加厉害,疯狂的想要挣脱汉子抓住她的手,喊道:“放开我,你个混蛋,你放开我!” 汉子像拎小鸡一样,拽着女子就要走,不管女子哭的死去活来。围观的人纷纷让开,皆敢怒不敢言。 “滚开,别当老子的路!”汉子没走几步,便站在了石闵面前,见石闵牵着马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 石闵依旧站着,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汉子。 “老子叫你滚开,你听到没有!”汉子见石闵不让路,怒火中烧,一拳朝着石闵的脸上挥了过来。 石闵见状,面不改色,身体微微一偏,轻松躲过汉子的拳头,然后猛的一拳,打在汉子的肚子上。 “啊!”汉子惨叫一声,被石闵打退十几步,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之象,疼的满头是汗。 女子被甩在了一边,连忙连滚带爬的躲开,跑到父亲身边,一把抱住,哭着喊道:“爹!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老头依旧躺着一动不动,女子哭的稀里哗啦,旁边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有几个大娘把姑娘扶了起来安慰她。 石闵不紧不慢的牵着马,朝汉子走去。石闵仔细看了一下这汉子的容貌,高额隆鼻,络腮胡须,不是中土人士。 “你是羯族人。”石闵冷冷的问道。 “你好大的胆子,一个低贱的汉人也敢对我动手。”汉子恶狠狠的骂道。 “哦?汉人怎么了?汉人就可以任你这种欺男霸女的败类欺负了是吗?”石闵听了汉子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汉子的胸口又是一脚。 这一脚力道不小,汉子被踢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口吐鲜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显然受伤不轻。 “你……狗杂……种!你要是……落在我手上,我……让你……不得好……死!!!”汉子龇牙咧嘴,喘着重气吃力的骂着。 “你……”石闵见这羯族人还在骂,正准备再给一脚,旁边几个卖菜的汉子急忙拉住,劝道:“小兄弟,不可再打了,你闯大祸了,赶紧逃吧!“ “逃?为什么要逃?“石闵不解。 “这赵国现在是羯族人当权,羯族人杀汉人不犯法,汉人是打不得羯族人的,更不用说是杀他们了?那是大罪啊!你快跑吧!“几个卖菜的说着推石闵赶紧走。 石闵正准备问话,一队巡防士兵走了过来,围观人群纷纷走开,唯独石闵站在原地不动,那汉子受伤躺在地上也是动弹不的,被抢的女子抱着她父亲也坐在地上。 “这个……汉人打……我,快杀了……他!“汉子挣扎着对巡防士兵指认石闵,然后痛苦的脸色流出恶狠狠的得意笑容:”你死定了!“ “大胆贱奴,居然敢打我们羯族人,不想活了吗?老子今天就把你就地正法!“巡防士兵的头领见自己的同胞被打,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刀就想杀了石闵。 “不要!“之前被抢的女子见士兵要杀了石闵,放下她父亲,朝巡防头领冲了过去,想拉住他。 “你给我滚开!“头领见那女子添乱,一脚踹去。 女子被一脚踢开,惨叫一声,便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石闵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松开马缰绳,吃手空拳和十几个巡防官兵打了起来。要说这石闵真是武艺不凡,十几个手执利刃的壮汉,愣是擒不住一个少年人,反而一个个被打的哭爹喊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全部躺在地上起不来身。 之前围观的那些汉人见这些个羯族人被打的满地找牙,一个个都在旁边鼓掌叫好,似乎石闵是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有人大喊:“闪开,何人在此闹事!“ 石闵闻声望去,来了一队人马,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有几个躲闪不及的百姓,直接被撞倒在地。 “吁~~~”一个将官模样的人骑马冲到了石闵面前,紧急勒住了马缰绳,由于速度过快,马被大力勒住,两前蹄抬了起来,不偏不倚的朝石闵砸下。 众人都以为石闵难逃此劫,谁知石闵低身一个扫腿,直接踢在马后踢上,可怜的马儿莫名其妙被石闵放倒在地,骑马的将官也滚在了地上。 这个将官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拔出刀正要砍,看见是石闵,连忙收住,显然两人是认识的。 “原来是闵公子,我当是谁这么大胆。”这个将军生得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络腮胡子,杀气腾腾。 “刘荣将军,不好意思,没有伤到你吧?”石闵的口气有点冷淡。 “本将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摔一跤算得了什么?只是本将不明白的是,闵公子为何会和我的手下打了起来。” “你的手下不分是非黑白,想要杀我,我为求自保,不得已打伤他们。”石闵拍了拍衣服,冷笑着说道。 “怎么回事?”刘荣低头问一个躺在地上呻吟的士兵。 “刘将军,他一个汉人,当街打咱们羯族人,我们只是依律行事而已啊。” “依律行事?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你们能杀的人吗?滚!”刘荣怒骂这几个不给他长脸的东西。 原本躺在地上满地打滚的十几个人,见将军发怒,连滚带爬的跑了。在远处围观的百姓也是看得偷笑。 “闵公子,我属下有所冒犯,本将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不过这汉人当街打羯族人,可是死罪,本将既然负责京城治安,总不能不管吧?” “刘将军想怎么管?莫非要捉拿我不成?这个人当街强抢民女,将那女子的父亲打成重伤,我出手教训他而已,怎么?刘将军觉得本公子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石闵的口气越来越冷。 “闵公子深受陛下宠爱,本将自然不敢把公子怎么样,只需要公子跟我回去做个交代,本将也不会为难公子。” “交代?什么交代?你是想带本公子去京兆衙门还是大理寺监?对不住,今RB公子没空,要想抓我,带着陛下的圣旨来将军府找我。”石闵说着,去把那姑娘和她父亲抱起放想马背上,准备离开。 “闵公子难道想就这样走了?”刘荣右手按在佩刀上,大声喝道。 石闵转过身,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刘荣,见他手握佩刀,平静的问道:“莫非刘将军还想留我不成?你大可试试。” 说完,石闵牵着马大摇大摆的走了。 刘荣紧紧的握着刀,手背青筋爆出,愣是没敢动手,愤怒的看着石闵的背影。 “将军……”刘荣身边一个跟班小声叫道。 “滚开!”刘荣一把将那人推倒在地,跨上马飞奔而去。 正文 第八章 庆王石遵 石遵是皇帝石虎的第九子,骁勇善战,屡建战功,受封为庆王。但为人刚愎自用阴险狡诈。其封地在李城,因近年关,故而不久前返回邺城,参加年底的祭祀大典。 刘荣骑马来庆王府的后门,下马后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轻轻叩门。 庆王府的下人见是刘荣来访,未加阻拦。刘荣进门后问管家:“庆王殿下可在?” “殿下今早才从李城回来,正在后堂厢房内与兵部尚书议事,不知将军有何事?” “无妨,我在此等候殿下即可。” “那还请将军到偏厅休息片刻,天气寒冷,小人给您倒点茶。” “有劳。”刘荣说着,朝偏厅走去。 后堂之内,只有石遵和兵部尚书尤坚,门外站着两个石遵的手下。 “王爷,好久不见,您在李城一切可好?” “不太好。” “哦?您在封地难不成还有让您不顺心的事情吗?”尤坚疑惑的问道。 “食之无味,寝食难安。” “不知下官可否替殿下分忧?” “尤大人,你可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我应该信得过你吧?”石遵面色凝重的问尤坚。 尤坚一听石遵这么问,立马跪在了石遵面前,信誓旦旦的说:“我尤坚对天发誓,我对庆王殿下绝对忠心耿耿,想当年要不殿下您的提携,我现在可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只要殿下您一句话,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呵呵呵呵,尤大人严重了,起来说话。”石遵抬抬手,示意尤坚起身。 “是……”尤坚起来坐回了椅子上。 “本王不需要你粉身碎骨,只需要你忠心耿耿的为本王办事。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下官为殿下办事,不图报酬。”尤坚面色有些尴尬。 “诶?这是哪里的话,本王岂能亏待自己人。”石遵微微笑着,又问:“近来可曾听说陛下要立储一事?” “暂时没有,殿下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我父皇马上六十大寿,太祖皇帝殡天之时不过六十一岁,这老东西到现在还不立太子,不知是何打算。” “所谓圣心难测,皇上既然没有在朝堂上与百官提及此事,相比还没有马上立储的意思,殿下大可在此次陛下大寿的时候,好好表现,抓住陛下的心。” “你言之有理,不过本王常年不在京中,若是宫里有个突发状况,恐怕本王会失去先机,你可明白本王的意思?” “殿下所言确有道理,不过立储之事,想必陛下不会轻易决定,若是陛下想要立储,肯定会招文武大臣商量。当下殿下要做的,就是趁着到明年开春这段时间,多去宫里走动走动。” “本王之前在京中没有几个可以信赖的人,对京中之事知之不多,以后还需要尤大人多留意一些。” “殿下放心,以后京中哪怕有个风吹草动,我也会第一时间让殿下知晓。” “那就好,对了,近来京中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倒没什么大事,不过方才下官出门的时候听闻了一些事情,或许殿下感兴趣。” “哦?什么事情,说了听听。” “方才下官来殿下附上的时候,在大街上下官偶遇高大人,他高大人说北方边境传来了捷报。“ “高大人?是高丞相吧?他说什么?“ “没错,就是高丞相,他刚刚从宫里出来,说石瞻将军全歼鲜卑大军,大获全胜,近期就要班师回朝,陛下看了捷报龙颜大悦。” “石瞻?哼,这个汉人野种,不知父皇为何这般喜爱他,居然还让他跟自己姓。”石遵愤怒的捶了一下桌子。 “这次石瞻打败独孤南信,在陛下面前必定又是大功一件,赏赐定不会少,说不定还会封侯拜相。” “封侯拜相?他也配?本王战功卓著,还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也不过封了王而已,他石瞻不过是一个汉人,有什么资格得此殊荣?” “石瞻深受陛下宠爱,我等也无能为力。” “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尤大人请收下。”石遵说着,打开了桌上的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几十个金锭。 尤坚两眼发直,又立马缓过神来说道:“不可不可,殿下厚爱,所谓无功不受禄,下官受之有愧。” “你放心,这金子不是全给你的,有一部分是让你替我花掉。”石遵说着,将装有金锭的盒子推到尤坚面前。 尤坚一脸迷惑的看着石遵,问道:“下官不知殿下何意?” “我要你用这些金子打通宫里的关系,我需要知道宫里的任何风吹草动,你听明白了吗?” “这个……下官不敢保证一定能办成。”尤坚面露难色。 “我让你去办的事情,自然是你能办得到的,你不是有个侄女在宫里吗?听说是刘贵妃的贴身奴婢,而这刘贵妃又深得父王的宠爱。” “殿下的消息真是灵通,您说的是我表弟家的女儿,名叫小香,确实是刘贵妃身边当差。” “这刘贵妃是户部尚书刘远志的胞妹,剩下的不用本王再教你吧?” “下官明白了,一定给殿下办好这件事。”尤坚听了石遵的话,一边把盒子收起来,一边点头答应。 “那就好,事成之后,本王重重有赏。”石遵笑着派了派尤坚的肩。 “殿下还有没有其他吩咐?没有的话下官先行告退。”尤坚捧着木盒,小心的问道。 “没事了,你退下吧。”石遵看着尤坚贪财的样子,心中略有得意。 “那下官告辞,改日事情办妥前来拜访。”尤坚说着就起身要走。 “等下!”石遵忽然喊住了尤坚。 “殿下还是其他吩咐?”尤坚疑惑的问。 “假如某天父皇突然提及立储之事,帮我留意一下文武百官的立场,然后列个名单给我,本王有用。”石遵站起身,对尤坚吩咐道。 “下官一定办好殿下吩咐的事情。”尤坚说着,对石遵行了个礼。 “好了,没事了,你退下吧。”石遵挥挥手示意。 尤坚默默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后堂。 尤坚走后,石遵的管家在门外轻轻叩门。 “进来。”石遵说着,端起一盏茶,呡了一口,说道:“好茶!” “殿下,刘荣将军求见。”管家小声说道。 石遵闻言,眉头一皱,问道:“他在哪里?” “正在偏厅等候。” “让他过来。”石遵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正文 第九章 一石二鸟 刘荣进入内堂后,见石遵正襟危坐,连忙下跪:“属下参见庆王殿下。” “起来说话,你怎么来了?”石遵问。 “属下有事禀报,殿下放心,我这次过来是走的后门,进门之前我特意四下看过,没有人。” “什么事这么紧急?” “今早宫内传出消息,石瞻北征鲜卑大胜,大军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这件事本王已经知晓,你来就是为了这个?”石遵脸上有些不悦。 刘荣一愣,略有尴尬的说道:“属下愚昧,原来殿下早已洞察先机,请殿下恕罪。” “无妨,你对本王有这份心,本王心中记得,他RB王功成名就,不会忘了有功之臣。”石遵的嘴角分明流露出意思阴冷的笑容。 刘荣并没有察觉,又说道:“今日属下在大街上遇到了石瞻的儿子,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听听?” “石瞻的儿子?是他当年娶了那个汉人女子所生的小杂种吧?” “殿下说的没错,正是他。” “怎么?这你遇到这小杂种有什么稀奇的吗?”石遵对刘荣的汇报有些不耐烦,似乎都是一些没有价值的消息。 “今日在大街上,这小子打伤我巡防营十几个人,自己还毫发无损,可见其勇武非凡,我觉得……” “等等,你说这小子一个人打伤你巡防营十几个人?我没记错的话这小杂种今年顶多十七八岁吧?你巡防营养的是一群饭桶吗?” “殿下有所不知,现在巡防营的人都是咱们羯族勇士,基本都是上过战场的,按理说身手不差,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打成那样。” “小杂种用的是何兵刃?”石遵皱着眉问。 “没使用任何兵刃,他是赤手空拳将我的手下打伤的。” “什么?赤手空拳?刘荣你眼花了吧?”石遵很是惊讶。 “属下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肯定错不了,而且宫里的石勇前几日传来消息说,前些天陛下让那小子御前射箭,那小子竟然毫不费力的将太祖皇帝留下的那张神弓给拉开了,还正中一百八十多步外的靶心,陛下龙颜大悦,不但将神弓赐予他,还恩赐了陛下当年穿过的雁翎甲。” 石遵眉头紧锁,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想不到石瞻竟然有个如此勇猛的儿子,真是勇悍绝人。” “今日这小子当街殴打一个羯族人,还打伤我巡防营士兵,按律当斩,属下知道殿下素来与石瞻不和,觉得这是一个除掉石瞻的好机会,所以特将此消息告诉殿下,还请殿下定夺。” “机会?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吗?”石遵骂道。 刘荣对石遵突如其来的怒火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无辜,连忙磕头说:“属下愚昧,还请殿下明示。” “石瞻父子深受父皇恩宠,我这么多年都没把石瞻扳倒,你以为就他那儿子打伤你巡防营十几个人这点事情,父皇就能杀了他?更何况石瞻此次全歼鲜卑独孤南信的大军,功勋卓著,父皇现在对他可谓是把他当作心头肉,此时我去找父皇以此为由想弄死他,肯定会适得其反,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我就不明白了,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你是想害我还是帮我?” “殿下,属下绝对没有想加害您的意思。殿下深谋远虑,属下目光短浅,但属下对殿下是忠心耿耿啊!”刘荣慌的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你统帅京城巡防,你可要重视自己手上的权利,想顶替你的大有人在。” 刘荣听到石遵此话,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为殿下鞍前马后的效劳!” “行了,起来吧,不过你说的这个消息并非一无是处。”石遵微微一笑,心生一计。 刘荣连忙奉承:“殿下请明示,需不需要属下做点什么?” “此事还非你不可!” “全凭殿下吩咐!” “你去父皇那里禀报此事,把石瞻他儿子打伤你手下的事情说的夸张一点,请求治他的罪,我到时候会替石瞻和他儿子开脱说情。” “殿下要替他们开脱说情?属下不明白。” “石瞻现在风头正盛,本王不宜和他正面冲突,否则只会两败俱伤,让其他人坐收渔翁之利。更何况石瞻非我族类,父皇不可能让他继承大统,说到底他对我有威胁的不过是他手上的兵权。与其和他斗的死去活来,不如我卖他一个人情,至少他不会以后与我为敌,何况他的儿子将来必定青出于蓝,若是以后可为我所用,本王的大业就更有把握了,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殿下真是好计策!那属下什么时候去找陛下禀报此事?” “石瞻大军什么时候到京城?” “据说是本月十五,到时候陛下要率领文武百官去门口迎接。” “还有十天左右,这几天你不要对其他人提这件事,等石瞻回来后,我再告知你,这件事还是得当着石瞻的面做。” “属下明白您的意思了。”刘荣默默点头。 “对了,石瞻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石闵。” “石闵,本王记住你了。”石遵默默念叨了一句,然后对刘荣说:“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 “殿下请说。” “你与我以后的联系尽量通过下面的人来传达,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要轻易亲自找我,你负责京城巡防,连城门开关都是你一手负责,若是被人知道你效忠于我,后果不需要本王跟你说吧?” 刘荣被石遵的话吓出一身冷汗,连忙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喊,连连点头说道:“殿下说的是,属下谨记殿下教诲。”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石遵挥手示意刘荣退下。 “那属下这就告辞了,王爷保重。” 刘荣离开后,原本站在门外的管家走了进来,对石遵说道:“殿下,刘荣此人有勇无谋,将来或许还会给您惹出乱子,您为何还要用他。” 石遵捏着茶杯,细细观赏,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用的就是他的有勇无谋。” “殿下此话何意?” “京畿巡防营统领,管辖一万五千名羯族士兵,在现在这个年代,一万多人的军队可不容忽视。若是他聪敏机智,反而不好控制。刘荣的有勇无谋正是本王看中他的最大原因,这种人想法简单,本王可以很简单的就把他控制在手中,让他对我惟命是从,虽说狼比狗更狡猾,但是有时候养一只听话的狗或许更好,而狼永远是狼,喂不熟就会反咬一口,你觉得呢?”石遵微笑着对管家说完,然后轻轻放下了茶杯。 “殿下智谋超群,着实令人佩服。” 石遵笑着走出了后堂,看着天空,脸上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正文 第十章 救命之恩 石闵牵着马离开了大街上,往将军府走去,由于马背上的这父女俩有伤在身,石闵不敢让马飞奔,到将军府的时候已是午时。 “来人。”石闵站在门口大喊。 一个下人匆匆忙忙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问候:“公子,您回来了?这马上的两个人是谁?” “我大街上救回来的,别废话,赶紧找人过来帮忙救人,这两人都受伤了,你们抬下来的时候轻点。” “小的明白。” 那个下人又招呼了几个人过来,大伙七手八脚给抬到了厢房。石闵见两人伤的不轻,又命人找来了大夫,替父女俩诊治。 石闵看大夫在为女子的父亲把脉,便问道:“大夫,这位老伯怎么样?要不要紧?” “看他面黄肌瘦便知此人长期食不果腹,原本身体状况就不是很好,加之被人重击,受了内伤,现在内息不稳,虽无性命之忧,但也需要卧床静养一个多月,老夫会给他开一副方子,用于调理身体,一会儿还请公子派人跟我回去取药。” “那这位老伯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给他喂点米汤,明日就会醒来,公子请放心,只要有吃的,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幸亏他是遇上了你,否则过不了几天必定横尸街头。” “那隔壁那位姑娘呢?” 大夫捋着胡子不紧不慢的回答:“那姑娘年轻,身体底子还可以,只是被人打晕过去了,睡一觉就好,没有什么大碍,公子不必紧张。” 石闵听了这话,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然后说道:“大夫,今日有劳你了。” “公子不必客气,今日你在大街上出手教训那几个胡人,现在已经众所周知,几十年来胡人在我中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朽虽然为汉人但无奈手无缚鸡之力,没法替天行道。今日公子所为实乃大丈夫也,也算是替我们汉人出了一口气。” “大夫您言重了,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我岂能坐视不理?” “令尊现如今位极人臣,手握大权,深受胡帝的信任,还希望公子和令尊多多维护我们汉人,毕竟同为炎黄子孙。” “大夫放心,只是你说的这些话,还是不要在别人面前再说了,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朽知道公子是心存正义之人,所以才敢对你说这些,好了,老朽该告辞了。” “大夫慢走!徐三,去账房领些银子给大夫,然后去抓药!”石闵赶紧吩咐下人。 “是,大夫这边请。”徐三走在前面,带着大夫走出厢房。 石闵吩咐身边的一个下人说:“去吩咐厨房熬点米汤,给这位老伯喂下,好生照顾,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的明白,公子请放心。” 石闵默默点头,便离开了厢房。 第二天一早,石闵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下人跑来说:“公子,那姑娘醒了,哭着喊着要找她爹。” 石闵连忙穿好鞋,去了厢房,一进屋,见那姑娘正坐在床头哭的梨花带雨。 石闵有些于心不忍,小声说道:“这位姑娘,你爹他没事,正在隔壁睡着,还没醒。” 那姑娘抬起头,两个眼睛哭得通红,一见是昨日在大街上救她的石闵,连忙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抓着石闵的衣服哭着说:“昨日多谢公子搭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能不能请公子带我去看看我爹?他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我很担心。” “起来说话,我带你去看看他。”石闵说着,一把将女子拉了起来。 二人出了门拐个弯,没走几步就到了门口,女子见她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又哭着跑了到床边,抓着她爹的手直哭,然后问石闵:“我爹这是怎么?怎么一动不动啊?” 石闵解释说:“你爹只是身体虚弱又受了伤,大夫说休养一个月就好了,没有生命危险,昨日已经喂过米汤,过不了多久就会醒的,你放心吧。” 女子听完石闵的话,哽咽的问道:“真的吗?“ “这是自然,我骗你干嘛?“ 女子听了石闵的话,默默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坐在床边,一边看着她的父亲,一边默默的搓着自己的衣角。 石闵对门口的徐三吩咐道:“徐三,让黎妈带姑娘去洗漱一下,换套干净的衣服,一会儿带姑娘去前厅吃饭。“ 那女子听了石闵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用麻烦了公子,我在这里陪着我爹就好。“ “你从昨日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你爹我已经安排人照顾,你不必担心,若是你不吃不喝,你爹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想必他也会难过,所以你就当是为了你爹,也要去吃点东西。“ “这个……“女子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候,一个笑呵呵的中年的妇女走了进来,问道:“公子,你找我?“ “带姑娘去洗漱一下,换一套干净的衣服,一会儿带去前厅吃饭。“ “好嘞,姑娘,跟我走吧,我姓黎,叫我黎妈就好,走。“黎妈说着,笑呵呵的拉着女子的手就往外走。 女子有些羞涩的回头看了一眼石闵,便走了出去。 石闵对下人又吩咐了一些事情,然后询问了一些情况,就回房洗漱更衣。整理好之后,石闵到了前厅准备吃早饭,没吃几口,黎妈就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走了出来,正是他在大街上救的那个女子。 先前救那女子的时候,她衣衫有些破旧,头发也有些凌乱,脸上也有些污浊,并没有引起石闵的注意。现在洗漱好换了一套干净普通的衣服后,居然和先前判若两人。这女子肤色白净,吹弹可破,身姿曼妙,其容貌虽算不得倾国倾城,但也算是世间少有了。 石闵看的有些发愣,毕竟平时府里没什么女子出现,有的只有黎妈和另外一个顾妈妈,加之石闵正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看到如此好看的女子,一时有些失态。而那女子也看到了石闵盯着她,脸也红了起来,低下头不敢看石闵。 黎妈见两个年轻人这副表情,立马懂了,然后笑着说道:“公子?人我给你带来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石闵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回答:“没了没了,黎妈你先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 “诶!那我先走了啊“黎妈说着,捂着嘴偷笑着走开了。 姑娘依旧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衣角,时不时的瞄一眼石闵。石闵有些脸红的说道:“姑娘坐吧,一起吃点早饭。“ “公子,这样不好,你身份尊贵,我怎么能和你同桌吃饭?“ “这是什么说法?在我家没有这个规矩,来吧,坐下吃。“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了石闵的对面,石闵也不好意思一直看着她,就低下头只顾大口的吃,女子刚拿起一个馒头放在嘴边,还没咬,石闵突然抬头,放下筷子。女子见状吓的也赶紧放下了馒头,紧张的看着石闵。 石闵一脸疑惑的看着女子问道:“你吃啊,看着我干嘛?“ 女子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又低下头。 石闵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吓到你了,我吃的比较快,已经吃完了,没事没事,你继续吃,我去院子里,一会儿你吃完可以出来走走。“ 女子小声点头应道:”嗯……“ 于是石闵走出了前厅,而那女子见石闵走了,也没有那么拘束,到底也是饿了好久,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正文 第十一章 人间浩劫 石闵站在院子里的亭子里,看着眼前几棵凋零的树,静静的想着昨天大夫跟他说的那些话。 自石闵记事以来,他看到了不少汉人被胡人肆意杀害,那时候的他并不懂的太多的大是大非,所以这些事情没有给他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随着渐渐长大,也读了一些诗书,他越来越觉得当下世风日下,民不聊生。 “公子。”石闵的背后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石闵回头一看,原来是他救回来的那个女子。 “你这么快就吃完了?” “是公子在想事情,所以才觉得时间过的快。” “是嘛?”石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谢谢公子对我们父女的恩情,此生做牛做马,我也愿意报答公子的恩情。”说着,对石闵跪了下来。 石闵见状,很尴尬的把女子拉起来,说道:“姑娘,你快起来,我救你的时候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没有想要你做牛做马报答。对了,你和你父亲是如何招惹到那个人的?” “我们并没有招惹他,那****与父亲进城,原本是想投奔父亲的一个远方兄弟,没想到打听后才知道那叔伯一家去年就被胡人杀死了,于是我跟着父亲准备离开邺城,再做打算,不曾想半路上遇到了那个凶神恶煞的人,后面的事情公子你都看到了。” “你来邺城投奔亲戚?这么说你和你父亲不是本地人?” “是的,小女子名叫秦婉,蓟城人,蓟城在鲜卑和赵国之间,常年战乱,遭殃的都是我们这样平民百姓,我十三岁跟随父母躲避兵祸,这四五年里我们辗转多地,娘亲也在去年离世,就剩下我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秦婉说着,眼里噙满泪水,石闵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安慰说:“逝者已矣,你和你父亲好好活着才好。” “如今这个世道,哪还有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活路?听闻北方这边不少汉人都逃往南边的晋朝,那边好歹是咱们汉人的朝廷,或许会有条活路吧。” “你说的这些,我并不是很清楚,如果……” 石闵正说着,一个下人跑过来禀报说:“公子,那位老伯醒了!” 石闵对秦婉说:“走,我们去看看。” 秦婉用力的点点头,然后跟在石闵后面跑去。 醒来的秦老汉挣扎着想爬起来,嘴里念叨着要找女儿,旁边负责照顾他的下人则不停的安慰说:“老伯你放心,你女儿马上就过来了。” 秦婉飞快的跑到门口,险些摔倒,看到她爹果然醒了,眼泪立马出来了,哭着喊了一声“爹”,然后扑到了秦老汉的怀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秦老汉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抚着秦婉的头安慰道:“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父女俩抱头痛哭了好久,看的一旁的石闵和下人也心痛不已。秦婉缓过神,擦了擦眼泪,然后对秦老汉说:“爹,昨天就是这位公子救了咱们,把咱们从大街上带了回来,还请了大夫给您诊治。” 秦老汉听了女儿的话,擦了擦眼泪,挣扎着从床上下来,给石闵磕头说道:“老汉多谢壮士的救命之恩,你对我父女俩的恩情…..” 老汉还没说完,石闵连忙将秦老汉扶起来,说道:“老伯,千万别这么说,自幼家父教育我要行侠仗义,见到你们被恶人欺辱,我岂能坐视不管,还有,您千万别再给我下跪了,您比家父年级稍涨,算是我的长辈,岂能跪我。” “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我们父女俩无以为报,只能……” “老伯您先躺下再说,您现在身体虚弱,大夫说还需要卧床静养。”石闵说着,向秦婉递了个眼神,暗示她扶她爹躺下。 秦婉心领意会,在一旁安慰说:“爹,您先躺下吧,等您身体好了,只要公子不嫌弃,我们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这份恩情。” 石闵听了这话,连忙解释道:“我救你们只是举手之劳,没有想要什么恩惠,所以别再想着报恩之类的事情了。” “公子少年英雄,侠义心肠,这年头真是不多见了。” 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伯过奖了,我看老伯和秦姑娘的言谈举止,不像是目不识丁的粗人。” “公子好眼力,我本是蓟城人士,曾在蓟城做一个小小的文书,也算是读过一些诗书,虽然称不上博学,但腹中也有二两墨水。” “后来呢?听秦姑娘说您是为了躲避兵祸才带家人出来避难的。” “不错,八王之乱后,中原司马氏王权没落,北方匈奴、鲜卑、羯族、氐族、羌族等胡人部落趁机入侵中原,胡人所到之地无不烧杀抢掠,那一年我带家人逃离蓟城,之后据说蓟城的汉人几乎被杀尽了。胡人乃豺狼之性,残暴弑杀,更有甚者,以人为食,实乃丧尽天良。这几年我和家人四处避难,为的就是在这乱世之中求得一点生存的机会。” “老伯所言,我之前也有所耳闻,只是不曾亲眼见到。世间当真有人以人肉为食?”石闵似乎不敢相信。 “老汉所言绝无半句假话,公子不知道,现在中原之地,到处田地荒芜,人口凋零,哀鸿遍野。有些逃难的汉人活活饿死,有的则被胡人杀死,一些地方甚至易子而食,想不到这中原大地上还会发生这等惨剧。”老汉说着,躺在床上,一脸茫然。 石闵疑惑的问道:“何谓易子而食?” 这时候秦婉在一旁小声的回答说:“易子而食就是由于饥饿,实在找不到吃的,就用自己家的小孩换人家的小孩,然后……” “然后什么?吃了?”石闵试探性的问道。 “嗯……”秦婉默默的点了点头。 “想当年周室落没,诸侯争霸,君不为君,臣不为臣,孔夫子谓之礼崩乐坏,想不到如今这世道,远远比礼崩乐坏更悲惨。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百姓食不果腹,居然易子而食,谈何礼义廉耻?胡人徒有人形却如同走兽,实乃人间浩劫。” “公子似乎也是汉人,在这邺城内汉人能住这样宅院的,定是当朝显贵,不知怎么令尊称呼?” “家父姓石,乃当朝左积射将军。” “老汉有眼不识泰山,原来这是石将军的府邸,真是虎父无犬子。”秦老汉的眼里顿时多了一份敬畏之情。 “老伯过奖了。”石闵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听闻令尊手握五万大军,皆我汉家子弟,不知是真是假?” “老伯说的不错,我父亲随从当朝皇帝陛下的姓氏,但实际上是汉人,自幼被皇上收养,因而赐姓石。后来父亲征战四方,皇上应父亲之所求,征汉家子弟入伍,一来让这些汉家子弟有一口饭吃,二来所得之军饷也可养活其家人。但是父亲出征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只征讨胡人。” “原来如此,听闻石将军这些年每次出征,所到之处民皆拥戴之,只因令尊治军严苛,绝不扰民,甚至将军粮分给灾民,真是义薄云天的好人。” “我虽然自小长在皇宫大院,接触的大多都是胡人,但一直谨记家父教诲,不忘自己是一个汉人,若我有一天也像父亲那样能为汉人尽一份力量,也绝对不会含糊。” “咳咳咳…….”秦老汉正准备说话,忽然猛的咳嗽起来。 “爹,你怎么了?快躺好。”秦婉说着,把被子给她爹盖好,然后倒了一杯水,喂她爹喝了点。 “老伯,真是对不住,忘了你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快别说话了。”石闵安抚秦老汉,又对徐三吩咐说:“徐三,去吩咐厨房做点吃的给老伯,大夫配的药不要忘了,按时给老伯喂药,老伯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有什么事情及时告诉我。” 徐三在一旁应和道:“公子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做。“ 秦婉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石闵,说道:“谢谢公子。“ 石闵对秦婉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秦姑娘你也回房休息吧,你爹需要静养,府上的人会照顾好他的。“ “没事,我留在这里照顾我爹,公子你去忙吧,我们没事的。“ “好的,那就不打扰了,有事让徐三告诉我。“ “嗯。“秦婉点点头。 正文 第十二章 暗生情愫 自打石闽救回了秦婉和她爹,刘荣也没有因为石闽当街殴打羯族人和巡防营的官兵找过他。 石闽每日的生活就是骑马射箭,读书练武,每隔两三天就去宫里给石虎请安。石虎对这个养孙甚是喜爱,每次都要留他在宫里用过膳才让他回来,有时候还会和他切磋武艺。 而秦婉则是每天在府里照顾她爹,秦老汉的身体也有所好转。 石闽和秦婉正值青春年少,石闽对秦婉有救命之恩,又生的仪表堂堂,武艺不凡,这让秦婉对石闽心存好感,每次看到他,心跳都会加速,不好意思和石闽对视。石闽虽出身军旅之家,但也饱读史书,胸有韬略,秦婉的温文尔雅,音容笑貌让石闽为之倾心。 某日清早,秦婉正在给秦老汉喂药,秦老汉见身边没有府上的其他人,便小声问秦婉:“婉儿,你跟爹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这位闵公子了?” 秦婉不说话,红着脸低下头。 “你是爹的亲生女儿,你的心思,爹一看就知道。只是这闵公子身份高贵,人品出众,而你我父女身份寒微,门不当户不对,不是咱们能高攀的起的。” “女儿知道…..”秦婉小声说着,把头埋的更低了。 “闵公子对咱们有救命之恩,咱们不可忘记,至于儿女之情,婉儿啊,你还是忘了吧,别作非分只想了。” 秦婉默默点头,没有说话,眼里却已经有了泪水。 秦婉对于父亲的话自然不会质疑,她也确实明白,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石闵,故而也只能把这心思藏在心里。 时间匆匆,石瞻的大军很快就临近邺城,在距离邺城八十里的邯郸安营扎寨。十二月十三日一大早,石瞻命人修书如下:皇上亲鉴:臣石瞻,奉旨征讨鲜卑独孤南信所部,蒙陛下隆恩浩荡,臣幸不辱命,全歼独孤南信及其部下。现大军凯旋,驻扎于邯郸,上书陛下,降旨准许大军班师回邺城。臣左积射将军石瞻。 “大哥,为何每次大军班师回朝,你都要在邺城周边停留一天,上书陛下得到圣旨后才回去。”李昌疑惑的问道。 王世成在一旁说道:“此乃君臣之道,陛下待大哥如亲子,但君臣先于父子,故而大军回朝,定要先禀报朝廷。帝王之侧难免有小人,若有人存心诬陷大哥不经陛下首肯,擅自率领大军兵临城下,有谋反之嫌疑,届时我等有口难辩。” “老三说的没错,帝王之家的父子之情,与寻常百姓家的父子之情,不可同日而语。陛下生性残暴而多疑,且我等并非羯族人,但历来战功赫赫,难免有人心存忌惮而有意构陷,伴君如伴虎,我等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李昌默默点头,面色凝重的说道:“大哥深谋远虑,说的极是。这次我军出征半年有余,正所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将士们风餐露宿,浴血沙场,如今大胜凯旋,不知陛下会对我军将士做何封赏。” 石瞻拍拍李昌,笑着宽慰说:“封赏必定会有,只是对于弟兄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封赏,而是家人平安,如今正值乱世,汉人苟活于胡人铁蹄之下,我等为胡人出生入死,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家人在赵国有个地位,不受人欺凌。” 李昌听了这话,有些愤恨的骂道:“胡人皆狼子野心,嗜杀成性,大哥,小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你说便是,这里就我们兄弟三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哥你刚刚说过,伴君如伴虎,现在陛下虽待你恩宠有加,但圣心难测,难保有一日有害你之心,就算陛下没有,那陛下百年之后,他的那些儿子们呢?你功高震主,你的那些所谓的皇族兄弟,有几个不忌惮你手中的兵权和战功?” “老二,你想说什么?”石瞻闻言,脸色瞬间变了。 “大哥你现在兵权在握,在中原汉人之中又有威望,只待时机,便可自立为王,到时振臂一呼,必定四方呼应。” “你胡说些什么?”石瞻小声骂道,生怕他们的对话被外穿。 “大哥你怕什么?这军营之中都是汉家子弟,为你马首是瞻,没有人会把我们的对话传出去。” 这时候,一旁的王世成也说道:“大哥,二哥说的没错,你若称帝,我们汉人就有望驱逐胡寇,中原百姓一定会支持我们。” 石瞻喝道:“住嘴,你们今日之言,休得再提起,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李昌和王世成彼此看看,知道石瞻下不了决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因为他们了解石瞻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易改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左右他的决策的。 次日早朝,大殿之上。 “昨日朕收到石瞻来报,大军已经抵达邯郸,请求朕准许他率军回邺城。”石虎得意的笑着,然后对文武百官说:“你们看看,这就是石瞻,伦功劳,你们每人比得过他,但是他呢?虽然深受朕的恩宠,却一点都不恃宠而骄,处处懂得为臣为子该有的分寸,这让朕很是欣慰啊。” “父皇,五哥为我赵国东征西讨,立下汗马功劳,此次北征鲜卑,大获全胜,真不愧是我朝第一勇将。”石遵附和道。 石虎见石遵今日居然帮石瞻说话,有些奇怪,笑着说:“哟嚯,今日连庆王都夸赞石瞻,真是稀奇,你不是一向对石瞻不服吗?” 石遵从容应道:“父皇说的是,过去我确实对五哥抱有意见,但仅仅是因为五哥非我族人,这几年儿臣也侥幸为父皇立下些许战功,故而深刻体会了五哥每次在沙场上为我赵国征战的时候所付出的艰辛,因此,慢慢的也就为五哥的谋略胆识所折服。” “很好,你能有这等悟性,说明朕当年让你去李城的决策是对的,起码你懂得了如何跟你的兄弟处好关系。” “承蒙父皇对儿臣的教诲,儿臣才有此领悟。” “哈哈哈哈哈,很好,这次等石瞻回来,你们好好叙叙,希望你们能冰释前嫌,为朕守好这江山。” “儿臣定当如此。” 石虎听了石遵的话,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问道:“老二,怎么不说话?石瞻打了打胜仗,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燕王石世回答:“启禀父皇,五弟这次出征,历时近一年,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儿臣现在就等他回来,与他把酒言欢。” 石虎看看石世,反问道:“他这次立下如此功劳,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你看看你九弟多有悟性。” 石世淡然的笑着回答:“儿臣虽然与五弟私交一般,但在行军打仗方面,儿臣自小就佩服五弟的谋略与勇猛,从未怀疑过,也不曾对他抱有偏见。只是五弟生性孤傲,不与我们其他兄弟多交流而已。” “你说的也是,虽然你的话没有庆王那么中听,倒也是实在话。” 石遵悄悄看了一眼石世,眼神里充满了杀意,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很明显刚刚石世的那句不曾对石瞻抱有偏见是说给他听的。 “朕昨日已经拟召给石瞻,估计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明日辰时三刻,你们都随朕去城门口迎接石瞻。” 石世与石遵以及文武百官异口同声回答:“臣等遵命!” “石勇!”石虎喊道。 “臣在!” “你一会儿去趟石瞻府上,给闵儿传个信,让他明日辰时之前进宫,随朕一起去接他父亲。” “臣领旨!”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石虎挥挥手,示意散朝。 “恭送陛下。” 正文 第十三章 寸有所长 石勇奉命出宫后,直奔石瞻府上,徐三刚好在门口吩咐其他的下人一些事情,听到门口有马蹄声,探出头来一看,见来人是石勇,便迎了上去,笑着问候:“石统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徐三啊?你家公子在不在,陛下有口谕命我传达给他。”石勇也是很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公子正在院中练武,请随我来。”徐三说着,便在前面引路。 石勇跟随徐三来到后院,见石闵正光着膀子舞着一支长戟。石勇目测这戟长约一丈,分量不轻,在石闵手中却是被耍的虎虎生风。石闵步法沉稳,连刺带挑,速度极快且出手凌厉精准,看得石勇心中暗自佩服。 徐三刚想开口叫石闵,被石勇制止,石勇小声对徐三说:“不要打扰闵公子练武,如此身手世间罕见,让我石某人开开眼界吧。” 徐三便听了石勇的话,在寒风中与石勇一起看石闵练武。 片刻之后,秦婉从屋内走了出来,喊道:“公子,快歇会儿吧,过来喝杯热茶。” 石闵听到秦婉喊他,便停了下来,笑着应道:“来了。” 于是将长戟放在一边,走了过去,而秦婉也将一杯刚刚倒好的热茶递给了石闵。石闵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谢谢秦姑娘,你快些进屋吧,外面冷。” “公子,我没事,倒是你,这么冷的天光着身子在外面练武,若是受了风寒可不好,赶紧进屋穿好衣服吧。” “我……”石闵正想说话,身后传来了掌声,边鼓掌便喊道: “好身手!真是好身手!”来人正是石勇。 “石统领,你怎么来了?”石闵说着,将茶杯递给了秦婉,秦婉接过茶杯,很知趣的退回了屋里。 “我若不来,怎能见到闵公子有如此身手,那****的箭法已经让我大开眼界,今日见到闵公子的武艺,更是让人佩服不已。” 石闵笑着说:“石统领今日前来,不会就是为了夸赞我的武艺吧?” “自然不是,奉陛下口谕,请公子明日辰时之前进宫,随陛下去城门口迎接石瞻将军的大军回来。” “好的,你回去禀告陛下,我明日一点准时到。” “好的,那属下就不打扰闵公子了,告辞!”石勇客气的对石闵说道。 石闵对一旁的徐三吩咐说:“徐三,送送石统领。” 石勇微笑点头示意,然后走了。 见石勇走了,秦婉又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棉衣,给石闵披上,然后小声问道:“刚刚那位大人来是说,明日石将军就要回来了是吗?” 石闵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不错,陛下命我明日辰时之前进宫,到时候一起去城门口接父亲回来,你明日安心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外面比较乱,待父亲回来我会告诉他你和你爹的情况,放心,我爹肯定不会介意你们住在家里。” “嗯……”秦婉应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石闵就起来了,整理好衣冠,就进了宫。 石虎早早的就派了一个小太监在宫门口等候石闵了,而这个小太监就是上次被石闵救了的其中一个。 “闵公子,陛下命我在此等候你,请随我去宏光阁。”小太监说道。 “好的,你前面带路。” “公子请。”小太监伸手指引方向,然后走在石闵的旁边,两人走了没一会儿,小太监说道:“闵公子,承蒙您大恩大德,上次救了我们几个,一直也没机会跟您当面道谢,真是谢谢您了。” “原来是你,举手之劳,你们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以后伺候陛下要更加细致一些,不要让陛下再发怒。”石闵淡淡一笑。 “闵公子说的是,不过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呵呵,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陆安,是蓟城人,以后公子若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尽管开口,哪怕刀山火海,小人愿为公子赴汤蹈火。” “你是蓟城人?” “是的,小人八岁的时候离开蓟城来到邺城,这些年也没有回去过。” “家中可还有亲人?” 陆安苦笑一下,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小就无父无母,后来被家族的一个长辈卖到宫里,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早就不知道了。” 陆安说着,悄悄的擦了擦眼角。 “你也是苦命之人,不过这年头能活着已经是万幸,据说前几年蓟城的百姓被鲜卑人杀的所剩无几,你当年若是留在蓟城,说不定早已不在人世,现在在陛下身边伺候,好歹衣食无忧,不必这么悲观。” “闵公子说的是,让公子见笑了。”陆安破涕为笑。 “启禀陛下,闵公子来了。”石虎正在更衣,内侍跑了禀报。 “呵呵,这孩子来的还真早,让他进来。”石虎今日心情甚好,眉飞色舞,嘴里不时的哼着调儿。 内侍们见石虎心情这么好,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毕竟伺候皇帝不是好干的活,一个不留神惹得圣心不悦,就有可能掉脑袋,更何况这石虎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石闵在内侍的引领下,走进了宏光阁的里间,见石虎还在内侍的伺候下整理衣冠,就在门口跪地喊道:“石闵给陛下请安。” 石虎听见石闵的声音,转过头,对石闵招招手,笑着喊:“过来过来。” 石闵起身走了过去,看了看石虎,笑着说:“陛下今日容光焕发,精气神也好的很,看来心情不错。” “今日心情好的不止我一个吧?啊?哈哈哈!”石虎朝着石闵挤眉弄眼的说。 “被您发现了,嘿嘿。” “今日你父亲回来,晚上朕要在宫里给他庆功,到时候你一起来。你已经不小了,朕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跟随太祖皇帝征战沙场了,所以以后你得多去军营里待待,跟着你父亲后面学习治军打仗。当然,以后早朝的时候也可以来听听,听听那些大臣们如何处理国家大事。虽然那些文人酸儒朕看了就头疼,但是治理国家还是离不开他们的。”石虎已经整理好衣着,拉着石闵边走边说。 石闵在一旁默默点头:“孙儿谨记陛下教诲。” “时间还早,朕这么早叫你过来就是让你陪朕一起用膳,来,我们边吃边说。”石虎拉着石闵坐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十样美味。 此时的邺城城门口,所有的文武百官,皇室贵族基本已经到齐。 石遵在人群中看到了石世,走过去打招呼:“二皇兄,今日你来这么早?” 石世微微一笑,回答说:“九弟你也没来晚啊。今日五弟凯旋,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早点到场。” “这次五哥立下大功,二皇兄觉得父皇会有什么赏赐?” “赏赐这样的事情,全凭父皇决策,我岂会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父皇这次肯定会重赏。” “二皇兄,你若什么时候也上战场立个功劳,想必父皇也会重赏二皇兄。”石遵似笑非笑,看着石世文弱的样子。 石世顿时脸色有些尴尬,说道:“打仗这些事情,还是五弟和九弟你毕竟在行,有你们替父皇分忧也是一样的,呵呵呵……” 石遵有些不依不饶,语气中略带讥讽:“我们羯族人各个都是勇士,长于马背之上,生于虎狼之间,二皇兄倒是个特例,我们兄弟之中,除了大哥,也就二哥你没有上过战场。” 石世有些语塞,一时间不知所措,这时,身旁的张豹站出来替石世说话:“庆王殿下,所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一般冲锋陷阵的都是士兵,主帅都是运筹帷幄的。” 张豹寥寥数语,噎的石遵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忿忿的走开了。 正文 第十四章 封侯拜相 “陛下驾到~” 百官们原本熙熙攘攘的站在城门口,忽闻圣驾,连忙列队站好,跪拜行礼,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石虎挥了挥手,示意平身,然后坐了下来,问道:“怎么样?人都到齐了吗?” 石世回道:“回禀父皇,百官们和皇室宗亲都已就到齐了。” “派人去看看,石瞻到哪了?”石虎吩咐说。 “陛下,我去!”石闵自告奋勇。 “呵呵,你就乖乖留在朕的身边,石勇,你派人去看看。”石虎吩咐身边的石勇。 “遵命。” 石勇说着,正准备下去安排人,城楼上的瞭望台上传来了声音:“看到他们了,是石瞻将军的帅旗!” 众人放眼望去,过了片刻,视线里果然出现了大队人马,离城门口不过两三里路。 “哈哈,来了,击鼓,奏乐,你们随朕一起出城迎接。“ 文武百官跟在石虎身后,走出了城门,往城外走去。 此时的石瞻和王世成,李昌正率领大军抵达邺城附近,远远的已经看到邺城的城楼。 “传令下去,大军在城外驻扎,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营地,更不能进城,违令者斩。李昌,王世成二人随我进城。” “遵命。” 传令兵立马传令,大声喊道:“将军有令,大军就地扎营,所有人不得擅自离营,不得进城,违令者斩!” 忽然,王世成说道:“大哥你看,城里出来一大群人了。” 石瞻朝邺城方向望去,果然出来了一群人,隐约还听到击鼓奏乐之声,那群人直往这边走来。 “定是陛下出来迎接我们了,跟我走。”石瞻说着,骑马飞奔而去,李昌和王世成紧随其后。 石虎见石瞻带了两个人骑马过来,便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瞧,他看到朕来接他,倒先跑过来了。” 石虎说着,便站在原地停住了脚步。石瞻等人骑马至众人百步之外,便勒马停住,石瞻下马后整理了一下戎装,将马缰绳交给李昌,然后徒步走到石虎面前,行跪拜礼,李昌和王世成也同样:“臣奉旨征讨鲜卑,幸不辱命,今大军凯旋,臣率左右先锋李昌、王世成前来向陛下复命,此战战果悉数记录于此,请陛下过目。”石瞻说着,递上一份奏报。 石虎接过奏报,大致看了一下,然后开心的大喝一声:“好!不愧是我的儿子!起来!”说着,伸手将石瞻扶起。 石虎手持奏报,转过身,对身后的文武百官以及皇室贵族们说道:“此战历时十月有余,石瞻及其下属功不可没。” 石虎言毕,转过身,说道:“石瞻听封。” “在!”石瞻双膝跪地,匍匐于石虎脚下。 “封石瞻为西华候,为一品侯爵,赐金一万,食三千户。”石虎低下头,凑在石瞻耳边小声的说:“瞻儿,怎么样?老子的封赏满意吗?” 石瞻一愣,小声回答:“我的封赏要不要无所谓,关键是我的那些将士们,为陛下出生入死,陛下可不能不赏他们啊。” 石虎直起身,捋着胡子,哈哈大笑,然后说道:“李昌和王世成,加封为左右卫戍将军,可入朝堂议事,各赐金两千,食一千户,其余将士根据此战功劳另行封赏,阵亡将士其家属可免三年税赋。” 石虎说完,又对石瞻小声说道:“怎么样?这下可以了吧?再赏下去,老子的国库都要掏光了。” 石瞻“嘿嘿”一笑,磕头谢恩:“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石虎笑呵呵的拉石瞻起来,然后转身对石闵喊道:“闵儿,过来。” 石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然后下跪磕头,说道:“孩儿见过父亲。” 石瞻微微一笑,右手提住石闵的胳膊,猛的发力,想将石闵拉起来,石闵心知父亲是想考验他,也使力下压,石瞻愣是没能将石闵拉起来,然后满意的说道:“起来吧,看来这半年多为父不在家,你的武艺没有荒废。” 石闵起身后,看着石瞻傻笑,石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对石虎说道:“感谢陛下这半年多对犬子的照顾。” “你说的哪里话,闵儿是我孙子,我照顾他是应该的,走,回宫,今日朕给你大摆庆功宴。” 是说着,拽着石瞻的手,就往回走。两边的文武百官有的笑着向石瞻微微点头示意,有的则是面无表情的斜视石瞻,石瞻并没有刻意关注这些人的表情,因为石虎时不时的跟他说话。 石瞻进城后,石虎命令百官们先行回去,于申时三刻到宫里一起给石瞻庆功。石虎和他的儿子们则回了宫里,当然,石瞻父子也一起回宫了。 一路上石虎一直和石瞻说着一些事情,石闵则跟在庆王和燕王等人的身后,毕竟他是小辈。 众人来到宏武殿,宏武殿是一处偏殿,石虎一般在此与嫔妃和诸子们饮宴,可以说是石虎的家庭聚会场所。 石瞻扶着石虎坐下,然后退到一边,石虎见石瞻站着,便吩咐到:“坐,你们也都坐下,瞻儿,你坐这边,离朕近一点,朕还有话跟你说,闵儿,你也过来,坐你父亲旁边。” 众人按照石虎吩咐的,纷纷入座。石瞻扫视了一下燕王和庆王以及其他皇子,见庆王正盯着自己,眼神先是有些阴冷,忽然又对石瞻微笑点头。 石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有与石遵继续对视,转过头看着石虎。石虎正吩咐内侍一些事情,也没看到二人的对视。 内侍边听边默默点头,然后就退下了。石虎拂了拂衣袖,然后对诸子们说道:“这晚上的是庆功宴,与百官们一起,这白天的嘛,是咱们的家宴。你们都放开吃喝。” “是,父皇。”诸子们一口同声的回答。 “五皇兄这次以五万人马全歼独孤南信的六万鲜卑大军,自损不过十之一二,实在匪夷所思。”灵王石岩忽然说道。 “七哥,虽然自古以来,斩敌一千自损八百是兵家常有之事,不过五哥乃是我赵国第一良将,岂能用一般的思维来衡量五哥?”石遵接过话。 石瞻淡淡一笑,看着石遵,说道:“九弟过奖了,此次能够获胜,全赖将士们的拼死杀敌,我还谈不上什么良将,只是有颗为陛下尽忠的心而已。” “五哥对父皇的忠心众所周知,我提议,大伙儿敬五哥一杯。”石遵说着,第一个举起了酒杯。 其余人见石遵如此,也纷纷端起酒杯,向石瞻敬酒。石瞻礼貌性的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说道:“谢谢兄弟们的盛情。” “瞻儿,这次与鲜卑交手,你能够以五万人马全歼六万独孤南信的大军,自损不过一万人马不到,实属惊天一战,朕也很是奇怪,要说这独孤南信也绝非蠢材,来,跟朕说说,这一仗你是怎么打的?” 正文 第十五章 上兵伐谋 见石虎问道此次打仗的策略,石瞻正襟危坐,笑着回答:“回禀陛下,其实儿臣只是用了一些小小的计谋,独孤南信就中计了。” “哦?计谋?什么样的计谋?”石虎来了兴致。 “独孤南信乃鲜卑大将,纵横北方数十年,罕逢敌手,一向自视甚高,且其部下皆久经沙场,士气如虹,故而臣率部出征之时,先避其锋芒,不与之交锋。” “然后呢?接着说。”石虎兴致勃勃。 “鲜卑人此次是劳师远征,定没有做与我军长期纠缠的打算,因此一路攻城略地,为的就是寻找机会与我军决战。而我事先已经命人将城中百姓撤走,独孤南信得到的不过是几座空城,甚至没有得到任何的补给,如此一来,独孤南信的性情定会更加激进,那么,我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石瞻说着,停了一下,喝了一口酒,石世在一旁催道:“五弟,你快说啊,别卖关子了。” 石瞻笑了笑,问一旁的石闵:“若你为主将,这第二步你会怎么做?” 石闵一愣,他没想到父亲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考验他,然后看了看石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坐在对面的石遵笑着说道:“五哥,石闵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都没有上过战场,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为难他了吧?” 石虎笑着说:“闵儿,你但说无妨,现在不是真的让你打仗,我也很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石闵直起腰板,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回答:“若是我,这第二步依旧不会与鲜卑人正面做大规模的战斗。” “这是为何?”石世问道。 “刚刚父亲说过,鲜卑的统帅独孤南信自视甚高,所谓骄兵必败。但鲜卑人素来勇悍,人数又多于我军,士气高涨,这第一步是为了麻痹主将,第二步,自然是要打击他们的士气。” “怎么个打击法?” “鲜卑人既然不打算与我们打消耗战,那我们就偏偏要消耗他,我会派出数个千人队的骑兵,不断的对鲜卑大军进行袭击,不在于取胜或者斩敌多少,那么独孤南信的军队必定会派人追击我军的骑兵,我军骑兵多配以西域良马,马力壮,鲜卑人的骑兵应该是追不上我们的。如此袭扰鲜卑人几个月,鲜卑大军必定焦躁而军心不稳。同时,我会派出另外的小股骑兵袭击其粮道以及辎重,让其首尾不得兼顾,如此使鲜卑大军陷入疲劳,久而久之,其士气必定大不如前。” “好计谋!”石虎一拍大腿,然后问石瞻:“瞻儿,你觉得闵儿说道如何?” 石瞻满意的看了看石闵,然后转过头,对石虎说道:“回避下,闵儿所言,正是臣这次的计划,几乎全部言中。” “好样的!虎父无犬子!看来闵儿不仅武艺过人,还懂得谋略,将来定为良将!”石虎对石闵的回答非常满意,连连拍手。 “那接下来又是怎么将其全歼的呢?”石世问道。 “对,瞻儿,你接着说……”石虎撕了一块口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 “如此一直将鲜卑人牵着鼻子走,拖了他们近十个月,我见独孤南信的军队已经士气低落,便开始实施最后的计划。首先,我将队伍集中到一起,这样一来,鲜卑人派出的斥候必定在数天之内就会发现我们。然后,独孤南信必定会率领大军追击我们,于是我们一路撤,沿途故意丢下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让他们觉得赵军不敢与之决战。那么独孤南信在之前我军反复的骚扰之下,求战之心必定非常急切,那么他的判断就会出现失误。因此完全没有发觉我们撤退的路线,实际上是带他们走进了一个埋伏圈。” “埋伏圈?五皇兄,你手下不过五万人马?如何包围独孤南信的六万大军?兵法云十则围之,你连人家的人数都够不上,怎么围?”石遵问道。 “你说的不错,兵法上的确说过十则围之,不过韩信也说过一句话,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不知庆王有没有听说过?” 石遵脸色有些尴尬,然后很快又恢复平静,笑着说道:“这不是请教五皇兄吗?你继续,继续说。” 石瞻瞥了石遵一眼,继续说道:“独孤南信追了我十来天,于是我先派王世成率领一万人马前去雪狼谷埋伏,剩下四万,两万中军由我直接指挥,另外的一万人由李昌在外围实行包围,我的两万中军将独孤南信的人马引进了一处低洼地,类似于一处盆地,这样一来,鲜卑的骑兵发挥不了其优势,只能与我军近身肉搏,如此我平日训练的步兵方阵便起了作用。” “那李昌的一万人怎么能够包围盆地里的八万人呢?” “独孤南信的人马进入低洼地后,必定想要将阵型散开和我们打,就在他们进入盆地之后,李昌已经率领人马将整个盆地围住,为了迷惑鲜卑人,我命将士们做了七八万个草人,用木棍插着,混在李昌的一万人马之中,李昌的一万人擂鼓呐喊,制造声势,让鲜卑人以为他们被彻底包围。” “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这鲜卑人难道真人假人分不出来吗?”石闵问道。 “我带中军引他们进入包围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待两军厮杀之时,二十步之内还能看清敌我,百步之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有如何分得清高坡之上的真人与假人?” 石闵默默点头念叨:“原来如此。” “独孤南信见此情况,必定以为他已经被包围了,而且那里的地形不利于骑兵的战斗,所以他一定会想要突围,于是我命李昌制造了一个薄弱环节,让其突围,而他们突围的方向正是雪狼谷。” “雪狼谷?那是什么地方?”石世问道。 “穿过雪狼谷可通往辽东,那里是独孤南信的老巢,他在当时的情况下,也肯定会想要从雪狼谷撤退,若我率军追击,他必定会占据雪狼谷的有利地形对我进行伏击。” “那想必父亲命王世成将军率领的一万人已经在雪狼谷等着独孤南信了吧。”石闵在一旁说道。 “正是。”石瞻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看石闵,笑着点头,然后继续说道:“雪狼谷是一个山谷,前后长约十几里,只有前后各一个出口两边是山地,居高临下,易守难攻,非常适合埋伏,在独孤南信率领大军赶到那里的时候,王世成的人马早就已经占据地利,在那等着他们了。” “王世成将军定是早已将雪狼谷的通往辽东的出口堵住,如此一来,雪狼谷就成了一个口袋,到那时父亲只需要等所有鲜卑人进入雪狼谷后,将入口也堵住,剩下的就是瓮中捉鳖了。” “瞻儿,你这计谋甚好,闵儿也是非常了得,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居然也懂得如何排兵布阵,战场如何谋略,很好,很好!”石虎擦了擦手,然后命令内侍道:“赐酒给西华候。” “是……”内侍连忙跑出殿外。 不一会儿,几个内侍从殿外抬来了一个酒坛子,放在了石瞻的面前。石虎说道:“这是宫里的好酒,当年太祖皇帝入主中原时从晋国司马氏的皇宫之中得到的,后来被朕带来了邺城,现在宫里只剩下十几坛了,今日朕高兴,赐给你一坛。” 石瞻连忙走出座位,跪在地上,说道:“臣谢陛下厚爱,只是这酒,臣今日打算留着带回去,不知陛下能否恩准?” “呵呵,朕既然赐给你了,怎么处置当然是你说了算,不过朕想知道,你这坛子酒为何要留着带回去?” “这坛酒,臣想留给现在正在城外扎营的将士们。”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打算,你放心,刚刚朕已经命人给这些将士送酒送肉了,你安心在宫里吃喝。” 石瞻听了这话,有些感激涕零,磕头说道:“谢陛下!” 石虎笑着说:“行了,起来吧!” 石瞻默默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正文 第十六章 治军之道 庆功宴上,石虎和文武百官们喝的酩酊大醉,宫里的歌姬舞姬轮番表演。石瞻素来不喜欢歌舞酒肉的场合,因此没等三场,就借口身体疲累,先行回家了,而石闵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回了将军府。 父子二人骑着马,不紧不慢的穿过邺城的街道。此时已是亥时,家家户户已经闭门熄灯,大街上空无一人,除了偶尔列队走过的巡防营的人。 若是换作一般的人,此时出现在大街上,巡防营的人必定上前盘问。不过这邺城之内,还没有人不认识石瞻的,故而路过的巡防营看到石瞻,都恭恭敬敬的向石瞻行礼,未加盘查。 “闵儿,今日在宫内,你是如何猜到为父对付独孤南信的策略?”石瞻问道。 石闵转过头,笑着说道:“其实孩儿也并无十足把握,恰好不久前读过一本书,记载了关于马陵之战的详细过程,孩儿从中受到启发,故而如果是我应对这次的战役,我也会用类似的战略。” “不错,那你谈谈看你对于马陵之战的理解。” “马陵之战可以说的孙膑一生中的巅峰,他当时所面对的情况与父亲的情况有些许相似,首先,当时孙膑的对手是庞涓率领的魏武卒,魏武卒乃当世劲旅,史书上记载,魏武卒共参加七十二次战争,六十四次全胜,八次战平,这样的军队,定是士气高涨,但和独孤南信的鲜卑大军一样,那就是骄纵轻敌,所以孙膑说三晋之士素悍而轻齐,孙膑和父亲一样,第一步便是避其锋芒,没有直接与魏军正面交锋,而是制造假象,第一次与魏国军队交锋就仓皇撤退,所以父亲一开始就留了几座空城给独孤南信,独孤南信必定认定赵军不敢与他交战,故而信心大增,想尽快要与父亲决战,然后速战速决。“ “看来我不在邺城的这段时间,你没有荒废武艺,书也没有少看,只是兵法谋略不在于纸上所言,行军打仗需要因地制宜,要考虑天时地利人和。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切不可生搬硬套兵书上的谋略,那样反而会让你做出错误的决策。“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此次为父回邺城,既然已经封侯,短期之内不会领军出征,明日起你随我去军营,学习如何治军练兵。“ “一切听从父亲安排。“石闵点头答应,然后说道:”有一事孩儿觉得要先向父亲禀告。“ “哦?何事?“石瞻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前些天我从宫里回来,在大街上看到一个羯族人强抢汉人民女,险些将那女子父亲打死,于是出手教训了那人,后来巡防营的一队人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要杀我,我又把他们给打了,后来把那对父女带回了府中安置,现在还住在府里。“ “这巡防营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还敢动我的儿子,不过以你的身手,若是死在巡防营那十几个人的手里,为父也不会替你惋惜的。“ 石闵尴尬的看了看石瞻,小声问道:“父亲不会怪我惹事?而且听说汉人打羯族人死罪。“ “呵呵,这等小事,就算有人去陛下那里告你,陛下也不会杀你,再说了,为父教你行侠仗义,心怀天下,为的就是救汉人,岂会怪你?“ “那就好……“ “被你救回来的父女,你好生安顿,府上什么都不缺,至于那民女的父亲养好伤,何去何从,由他们自己决定。“ “孩儿明白。“石闵默默点头。 父子二人骑着马,不知不觉就到了将军府门口,徐三和另外两个下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见石瞻和石闵回来,连忙上去牵马。 “将军,您终于回来了,快回屋吧。“徐三将马缰绳递给一个下人,然后提着灯笼引着石瞻往里走。 “徐三,我长期不在府中,这家里全赖你打理,辛苦了。“石瞻边走,拍了拍徐三的肩说道。 “将军说的哪里话,若不是当年将军在大街上救了我,我早就饿死街头了。只恨当年与匈奴人的战斗受了重伤,至今不能舞蹈弄枪,所以不能再跟着将军上战场杀敌了。如今在府中管理一些琐碎的事情,与战场上以命相搏,已是轻松不少,又岂会觉得辛苦,倒是将军您常年在外征战,身体定是疲劳,这次回来,一定要在家多待些日子,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戎马半生,早就习惯了,太安逸的生活反而让我浑身难受。“ 徐三提着灯笼,带石瞻和石闵走进了前厅,小心的掌上灯,然后帮石瞻脱下披风,说道:“今日天气寒冷,将军和公子稍等,我叫人去煮点热茶。“ “不用忙了,我和闵儿的身子骨哪有这么娇弱,方才在宫里已经喝了不少酒水,此刻还不想喝茶,坐下吧,陪我说说话。“ “遵命……“徐三将披风放在一边,默默的坐在了石瞻旁边。 “这是家里,不是军营,没有军令,所以不需要遵命。”石瞻看着徐三。 “是……”徐三点点头。 “明日起闵儿随我去城外大营,家里还是由你看着。” “公子也去?”徐三看了看石闵,然后问道。 “他已经十八岁了,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上了战场,如今正是乱世,男儿当从军,建功立业。” 徐三沉默不语。 “今日白天陛下赐我一万金已经送过来了吧?” “是的,午时过后派人送来的,我已经派人放入库房内,怎么了?将军是要用?” “明日一早,你将这一万金从库房拿出来,派人带上这一万金随我一起去军营。” “将军又要将陛下的赏赐拿来犒赏弟兄们吗?” “没错,这些将士们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不能不厚待他们。咱们府上每年有朝廷的粮食和银子,衣食无忧,要那么多金银做什么?倒是那些将士们,浴血奋战就是为了家人的温饱,有的还死于沙场,我不能让他们的汗血白流。” “明白了,将军放心,明日一万金定如数送至军营。” 石瞻微微点头,然后对石闵说道:“你记住,为将者若不关爱士兵,士兵必定不会拥戴他,治军的第一步,就是要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明白了吗?”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石闵郑重的点点头。 石瞻等人正说着,秦婉端了一些茶水和吃食过来,说道:“公子,天气寒冷,与将军一起吃些东西吧。” 石闵一看是秦婉,立马站起来,对石瞻说:“父亲,这就是之前跟你说的我在大街上救回来的女子,蓟城人,姓秦名婉。” “小女子见过大将军。”秦婉对石瞻行礼。 “在家里就不必多礼了,你既是汉人,这里就欢迎你。听闻你父亲被人打伤,现在伤势如何了?” “回将军的话,父亲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这都多亏了公子和徐大哥,你们都是我们父女俩的大恩人。” “这些都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将军过谦了,公子,你和将军都来吃点我做的吃食吧。”秦婉说着,将吃的端在了桌子上,招呼石瞻和石闵坐下。 石瞻坐了下来,看了看秦婉做的吃食,抬头看看秦婉说道:“小姑娘的手艺不错,这蓟城的吃食,看起来做的很地道。” 秦婉有些欣喜,也有些惊讶的问道:“将军怎会对蓟城的吃食如此了解?” 石闵听到石瞻说东西做的很地道,连忙用筷子夹起一块饼尝了尝,连声称赞:“秦姑娘的手艺果然不错。” 石瞻也吃了一口,细嚼慢咽之后,缓缓说道:“不知此味已经多年了。” 然后慢慢放下了筷子,对石闵说道:“你多吃点,我先回房了。” 言罢,便起身走出了前厅。 秦婉和石闵一脸茫然,相互对视,秦婉有些忧愁的问道:“公子,将军这是怎么了?我做的东西不合他的胃口吗?” 石闵挠挠头,回答:“我也不知道啊,我觉得挺好吃的啊,徐三,要不你来尝尝?诶,父亲这是怎么了?” 徐三看了看桌上的吃食,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公子和秦姑娘有所不知,并不是这东西不好吃,而是这吃的勾起了将军的回忆。” “回忆?什么回忆?你坐下说。”石闵放下饼,拉着徐三坐下。 “公子有所不知,夫人就是蓟城人,从将军认识夫人开始,夫人就天天给将军做蓟城口味的吃食,自打夫人过世后,将军就再也没吃过这样的东西了。” “原来是这样……”石闵看了看桌上的饼,默默的念叨。 正文 第十七章 睹物思人 “公子,为何你也不知道夫人是蓟城人?”秦婉问道。 “母亲早已过世,我对她也没什么印象,怎会知道母亲是哪里人。对了,徐三,你肯定知道当年的事情,你给我们说说是什么情况。” 徐三悠悠的说道:“当年将军领兵出征匈奴,被五倍于己的敌军围追堵截,将军带领我们拼死突围,最终只有几千人突围成功。而将军为了掩护我们,亲自率军断后,与匈奴人打了整整一天一夜。我们先撤出来一几千人在王世成和李昌两位的带领下,往邯郸方向撤退。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我感念将军的救命之恩,率领手下仅有的六十多人,回去接应将军,最后只有我和将军两人活着回来。” “然后呢?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秦婉小声问道。 “然后?然后就是我失去了这条手臂。”徐三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接着说道:“而将军也身负重伤,我们二人骑着马往邯郸方向走,还没走出多远,我失血过多倒在马下,而将军也因为身上的伤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躺在一张床上,伤口也被包扎好了。” “那是谁救了你们?” “是一个住在附近的药农,上山采药的时候发现了我们,把我们救了回去。所幸将军的伤不是致命伤,只是失血有点多,加上劳累,才昏睡不醒。那药农有个女儿,长得貌美如花,对你父亲关怀备至,而你父亲当时也正是血气方刚,两人朝夕相处了两月有余,互生情愫,于是两人私定终身。将军临走前告诉那女子,两个月之内必定派人送来彩礼提亲。” “那女子就是我母亲?” “不错,只是因为夫人是汉人,将军将提亲一事上报给陛下之后,遭到了陛下的强烈反对,因为陛下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将军,而将军死活不肯,陛下还因此将你父亲在大殿之上杖责了一百,后来陛下见将军不肯听从安排,而陛下自己的女儿也不愿嫁给汉人,此事也就作罢,只是将军刚刚伤势痊愈又被杖责,只能卧病在床,派我去将你娘亲接回了邺城。” “后来呢?”石闵问道。 “后来就是将军与夫人成婚,你的外公第二年就得病去世,而那一年,你也出生了。再后来过来三四年,夫人也染病过世,将军痛不欲生,至今未再娶,而我因为失了一条胳膊,将军命我在家照顾你,看好这个家。后面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想不到将军铁骨铮铮,也有柔情的一面,对夫人如此深情,真是让人感动。”秦婉叹息着说道。 “难怪我对母亲没什么印象,每年母亲的祭日,父亲也总是沉默不语。” “将军是知恩图报之人,不仅仅因为夫人容貌出众,更因为夫人一家对将军有救命之恩,两人的感情又特别的好,所以将军对夫人一直念念不忘。所以今天秦姑娘做了这饼,将军一眼就认出了是蓟城人的做法,勾起了将军对夫人的回忆,故而一言不发的先走了。” “秦姑娘,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谢谢你做的东西,很好吃。”石闵微笑着说道。 “对不起公子,我并不知道将军和夫人的这段故事,没想到这个饼会让将军想起伤心往事。”秦婉说着,有些不安的看着石闵。 “没事,父亲只是睹物思人罢了,你不必担心。” “那我先回房了,公子和徐大哥早些休息。”秦婉看了看石闵和徐三,默默的转身走了。 “如此看来,我该叫你一声三叔,而不是叫你徐三。”石闵转过头,看看坐在一旁的徐三。 “公子不必这样说,自打将军救了我,我这条命就是将军给的,做牛做马都是应该的,何况你是将军的独子,在我眼里,你就是将军年轻时候的样子,所以叫我徐三就可以了。”徐三的眼里闪着泪光。 “可你也救了父亲,不是吗?”石闵看着徐三,昏暗的烛光下,徐三的头上已经分明已经有了许多白发,面庞也有了不少皱纹,显得有些苍老。 徐三温和的拍了拍石闵的肩,然后缓缓起身,说道:“明日你就要随将军去军营了,我去给你收拾收拾东西,你早些睡吧。” 徐三说着,脚步有些蹒跚的走开了。 石闵看着徐三的背影,他的背似乎也没有小时候那么直了,印象中身材高大的徐三,此时在石闵的眼里,那身影竟然是有些瘦弱。他从小由徐三带大,一直以来并没有把徐三当做自己的亲人,只是比较信任的家丁,没想到徐三与自己家还有这样的渊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石闵就起来了,穿着石虎赐给他的雁翎甲,早早的在门口等着石瞻,准备跟着去军营。 而徐三也早已起床,正在安排把石虎赏赐的钱财装车,准备派家丁送到城外的军营去。见石闵一早就起来,徐三走上前问道:“公子起这么早?先去吃些东西吧,将军恐怕还要过一会儿才会出发。” “父亲还没起来吗?”石闵问道。 “已经起来了,方才我已经送了衣服和洗漱水过去。” “那没事,我在这里等着就是。”石闵笑着说道。 秦婉由于要照顾她爹,每天早晨也很早就起来去厨房做吃的,顺便熬药,这一大早见府里的人忙前忙后,便问黎妈:“黎妈,今日府里怎么好像这么忙碌?大清早的,徐管家就带着家丁门忙前忙后的。” “公子从今日起就要随将军住在城外的军营,所以徐管家命人给公子和将军多准备一些东西。” “什么?公子要去军营了?”秦婉脸色瞬间变了,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外跑。 “婉儿,你去哪?这药和锅里的东西怎么办?”黎妈问道。 秦婉头也不回的回答:“黎妈你帮我看一下,我等会儿回来。” 黎妈看了看秦婉的背影,和正在灶台上烧火的顾妈妈都捂着嘴偷偷的笑着。 秦婉跑到门口,见石闵正在与徐三说话,就站在门后看着,没有上前。徐三看到门后的秦婉,自然明白秦婉是想跟石闵说话,便找了个借口先去忙了,而秦婉见徐三走开,就从门后走了出来,站在石闵背后轻轻的喊道:“公子。” 石闵转过身,见是秦婉,笑着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给你爹熬药吗?” “听说你要去军营了?”秦婉嗫嚅着。 “是的,父亲要带我去军营学习如何带兵打仗,所以我得住在军营里。” “那你多久才回来?”秦婉的语气有些颤抖。 石闵看着秦婉,有些不舍的说道:“这个还不确定,有空我会回来看你的,你和你爹安心先在这里住下,徐三叔会照顾好你们。” “这军营里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不如公子带我一起去军营,我可以给公子洗衣做饭,这样好不好?” “不可,军有军规,军营之中不得有女子出入,否则是要被杀头的,所以你安心待在家里,有事可以找徐三叔,或者让他去军营找我。” 两人正说着,门口忽然有家丁喊道:“将军!” 石闵和秦婉转头一看,石瞻已经一身戎装,走了过来,眼睛打量着石闵和秦婉。 “父亲!”石闵低头默默行礼,喊了一声。 “将军早……”秦婉也不失礼节。 “嗯……”石瞻默默点头答应,然后对秦婉说:“姑娘先回去照顾你爹吧,我与闵儿有话要说。” 秦婉看了看石闵,石闵暗使眼色,让她先走,于是秦婉无奈的对石瞻行礼说的:“是……” 石瞻见秦婉走了,看着石闵一身的雁翎甲,面色有些凝重的问道:“这雁翎甲是陛下赐给你的?” 石瞻得意的拍了拍护甲,回道:“对啊,父亲,这雁翎甲我穿着怎么样?” “脱了。”石瞻命令道。 石闵一愣,一脸疑惑的看着石瞻,问:“这是为何?不是去军营吗?去军营总不能穿便服吧?” 石瞻看了石闵一眼,又说:“去军营是没错,在军营里不能穿便服也没错,不过你现在还没资格穿这身雁翎甲。” 正文 第十八章 心服口服 “这是为何?陛下考验过我的武力,才将雁翎甲赐给我,为何不能穿?”石闽有些不服气。 “这战甲乃陛下当年威震沙场时所穿,你空有武力然寸功未建,有何资格穿的上这身雁翎甲?”石瞻反问。 “我……”石闽竟被石瞻说的无言以对,但心中仍然有些不服气,极不情愿的脱下了雁翎甲交给下人,换上了一件便服。 石瞻看了看石闽,知道石闽心中不服,也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走吧,跟我先去军营。” 二人骑着马,和府上的仆从一起出发了,秦婉则倚靠在门后,看着石闽离去的背影,纵容心中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石瞻和石闽等人出城后没过多久,便来到军营前,守门的士兵见石瞻前来,恭敬的行礼,中气十足的喊道:“将军!” 然后走上前,接过石瞻递过来的马缰绳,石瞻下马后拍了拍衣服,向士兵点头致意,见石闽还没下马,喝道:“下来。” 石闽尴尬的从马上下来,牵着马,看着石瞻。 守门的士兵见状,接过了马缰绳,将二人的马牵入军营。石闵也跟在石瞻身后,走进了军营。 石闵默不作声,因为他知道父亲素来治军严厉,军营之中,绝对不会跟他讲父子之情,所以还是不说话比较好。而石瞻也不跟石闵说话,只是一路走着,看着军营里的将士,有的在训练阵法,有的在训练射箭,有的则是在扛着圆木练体力,整个军营一眼看去,没有一个闲着的,士卒们个个士气高涨。 石瞻一路走过,将士们无不用尊敬的的眼神看着石瞻,而石瞻也频频点头微笑示意,几个伤员看到石瞻来了,挣扎着要起来,石瞻一把按住,说道:“别动,好好休息,等伤好了,咱们再一起杀敌。” 士兵眼眶湿润,哽咽的说道:“将军,我拖累大家了。” “兄弟,你是好样的,男儿流血不流泪,你得好好活着,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石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 旁边的士兵们都是伤员,看着石瞻,有的也默默的擦着眼角的泪水。 石瞻回头看着石闵,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让你脱下雁翎甲,你很不服气?” 石闵一声不吭。 石瞻看石闵不说话,转过身,问离他最近的一个伤员:“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个士兵脸上还有些稚气,单双手粗糙,脸上的皮肤也黝黑,见石瞻突然问他话,愣了一下,然后大声回答:“报告将军,我叫徐桂,今年十九岁。” “参军多久?杀敌多少?负伤几处?现在是何军职?”石瞻继续问道。 “参军两年,共杀敌三十五人,负伤十一处,现为前锋营步兵十夫长。” “你!说说看你的情况。”石瞻指着徐桂旁边的一个年纪稍长的人问。 “报告将军,我叫董大山,二十五岁,参军六年,共杀敌一百二十三人,现为前锋营骑兵百夫长,负伤十三处。” “你呢!”石瞻继续问道。 “我叫王海川,二十八岁,参军九年,杀敌一百四十一人,现为中军盾牌兵百夫长,负伤十三处。” 石瞻听完,回头再问石闵:“你觉得你与他们相比,配得上那雁翎甲吗?他们个个久经沙场,个个杀敌众多,不过区区百夫长或者十夫长。而你呢?也许论武力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论战功,你在他们面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说你配不上那雁翎甲了吧?” 石闵默默点头说道:“将军教训的是。” 这时候,李昌老远边喊边走过来:“大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这军营里有我和老三就行了。” 李昌笑着说完,见石闵也在旁边,惊讶的问石闵:“小闵,你怎么过来了?” “从今日起,石闵做我的执戟郎,你让人去拿一套普通士卒的衣服给他换上,顺便教教他军营里的规矩,他若违反军纪,我连你一起罚。”石瞻吩咐李昌,然后转身走开了。 “不是……大哥!将军!这算怎么回事?”李昌看着石瞻的背影喊道。 石瞻头也不回,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李昌和石闵。李昌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问石闵:“你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把你带到军营里做他的执戟郎?” “陛下和父亲都觉得我是应该在军营里学习如何做优秀的军人,所以父亲就把我带了过来,从此以后我就是您的部下了,李将军,请下命令吧。”石闵说着,恭敬的拱手向李昌行军礼。 李昌一愣,拍了拍石闵的肩膀,说道:“行了小闵,你先回去吧,回头我跟你父亲说说,让你不要来军营了。” “将军,军中无戏言,更何况军令如山,大将军已经命令我做执戟郎,请将军执行大将军的命令。”石闵依旧拱着手,低头半弯着腰,等候李昌的命令,神情一脸严肃。 李昌见石闵一脸严肃,知道这小子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主儿,于是也神情严肃的喊道:“士卒石闵听令!” “卑职在!” “随我去中军大帐。” “是!” 于是李昌朝石瞻的中军大帐走去,石闵则默默的跟在身后。 李昌命人找来了一套普通的士卒所穿的衣服,上面的护甲用的还是竹片,显然是最底层士兵的标准。另外,李昌向石闵转达了军纪要求,执戟郎的岗位职责等。 此时已是寒冬,天空飘起了雪花,石闵手持长戟,站在帐外,在寒风中一动不动。忽然,王世成走了过来,一开始没认出了,前脚刚迈进大帐,又回过头仔细看看,惊讶的喊道:“小闵,你怎么在这里站岗?” “报告将军,卑职执戟郎石闵,请叫我的名字!”石闵声音洪亮,面不改色,双眼依旧注视这前方,没有看一眼王世成。 王世成刚想继续问,帐内穿来石闵的声音:“老三,进来。” 王世成一脸疑惑,走进了大帐,看到石瞻和李昌,问道:“小闵怎么在门口做执戟郎?” “是大哥的意思。”李昌看了一眼石瞻,小声说道。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小……”王世成问石瞻。 “好了,你俩都来了,我们谈谈正事。”石瞻打断了王世成的话,继续说道:“昨日陛下赐我的一万金,今日我已经带来了,打算分给阵亡的将士家属一部分,剩下的犒赏兄弟们,你们觉得如何分配比较好?” 李昌和王世成对视了一下,没有说话。 “怎么?叫你们来就是商量这事情的,为何都不说话?” 王世成缓缓说道:“大哥,这金银是陛下赏给你的,弟兄们已经得了陛下的赏赐,这些金银,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陛下每月给我俸禄,家里连家丁全部算上不过三十多人,我要这么多金银做什么?倒是这些将士们,他们跟着我们出生入死,家里的亲人想必过的并不会多好,所以他们更需要,不是吗?” 李昌和王世成听了这话,都默不作声。 “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我说说我的想法,将这一万金分成两份,一份三千,命人去换成粮食和铜钱,给战死的将士们的家属送去,另外的七千金则全部换成铜钱,发给将士们。” “都听大哥你的吧,我们俩没意见。” “好,那就按我说的办,传令下去,未时校场集合,我来宣布这件事。” 正文 第十九章 暗生鬼胎 按照石瞻的吩咐,所有将士在未时都在校场上集合了,石瞻大声喊道:“诸位将士们,此次出征,我们损兵折将,大伙儿都劳苦功高,昨日陛下已经赏赐,今日,我还有一些东西要给大家。” 石瞻示意李昌,李昌心领意会,命人将石虎赐的金银抬上来。众将士见如此多的金银,私下也交头接耳,议论开了。 李昌说道:“这是陛下赐给大将军的一万金,想必大家有所耳闻,算是对将军此次战功的奖赏。但是将军认为,此次大败鲜卑人,靠的是我等上下一心,靠的是诸位的浴血奋战,所以,这功劳不是大将军一个人的,而是在场的每一位将士和那些死去的弟兄们的!将军虽为我们的统帅,单不敢独居这份功劳,所以这一万金,将军要拿出来分给你们和那些死去兄弟们的家属,你们说好不好?” “好!好!好!”将士们听了这话,吩咐振臂高呼,他们高兴的不是因为有钱可以拿,而是他们的统帅愿意与他们同甘共苦,没有忘记他们每一战流下的血汗,这样的统帅,岂能不让将士们拥戴? “这一万金,分两份,其中三千金,换成粮食和钱币,我会派人给阵亡将士的家人送去,另外七千金,全部换成钱币,按照此次征战诸位的战功分发,但是,我对诸位弟兄有一个要求,你们拿到钱,必须在回去探亲的时候交给家人,不允许赌博挥霍,若是被我发现你们少给家人一个子儿,我军法处置,听明白了吗?” “谨遵将军军令!谨遵将军军令!”将士们异口同声的喊道。 石闵站在外围,看着眼前一幕,他被深深的震撼了。他没有想到,在军中在家里都十分严肃的父亲,居然如此被众将士拥戴,而眼前的这些将士不久前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士气还能如此高昂,让石闵从内心里感到佩服。 石瞻抬起手,示意大伙儿安静,然后大声说道:“此次班师回朝,将士们好好休整,明日起,大伙儿分批回去探亲,顺便帮那些受伤不能回家的弟兄们,把钱和信捎回去。路上带好你们的军牌,免得被沿途的官兵盘查,另外,尔等不得寻衅滋事,惹是生非,听清楚了吗?” “遵命!” “各回岗位,继续训练!”李昌喊道。 将士们陆续散开。 天下起了雪,寒风凛冽,大街上的行人也裹着厚厚的衣服,缩着双手和脑袋在大街上穿行。路边的乞丐衣衫单薄,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乞食。 树木已经凋零,一眼望去,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白茫茫的连到天边,偶尔突兀的山峦不过是白色大海里的一掬细沙。 屋里的火炉上烧着碳,整个房子温暖的让人感到惬意。秦婉静静站在窗口,看着窗外一片一片飘下的雪,想着此时身在军营之中的石闵。躺在床上的秦老汉见女儿有些魂不守舍,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女儿长大了,有些事,终究拦不住的。 最深不过人心,最苦不过相思。 尽管秦婉将自己对石闵的好感和深情压抑在自己的心里,却无法让自己不去想他。夜不能寐,坐立不安,大约就是这样吧。 此时的石闵,依然做着他的执戟郎。他并没有像秦婉那样思念着对方,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石瞻的军令和军人的职责。 尽管石闵从小习武,体力过人,但是这军营的生活,却也着实让他不习惯。每次轮到他站岗,不管刮风下雨,一站就是两个时辰,纹丝不动,还得注意力集中,不可分神,因为石瞻很有可能随时从他后面踹一脚,看看他是否心不在焉。 由于天气寒冷,庆王石遵也窝在王府内没有出门,不过这人没出去,心思也没闲着。一日深夜,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一个人影悄悄出现在了庆王府的后门。 那个人披着斗篷,看了看四周,然后轻轻叩门。 “谁?”门内传来了一个声音,低沉而谨慎。 “是我。”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披着斗篷的人走了进去,后门随即被关上。 “刘统领,殿下已经在后堂等你了。”说话的,是庆王的管家。 而披斗篷的,便是巡防营统领刘荣。 刘荣默默点头,解下斗篷,交给管家,然后进了后堂。 刘荣走到后堂的偏房门口,见里面点着蜡烛,正准备敲门,屋内传来了石遵的声音:“不用敲门了,进来。” 刘荣闻言,轻轻推开了门,石遵正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一本书。见刘荣进来,石遵轻轻的将书放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刘荣。 刘荣轻轻将门关上,然后转身跪下向石遵行礼:“殿下急唤卑职,不知有何差遣。” “起来吧,叫你过来,自然是有事情吩咐。” “是……”刘荣起身,默默的站在一丈之外。 “十多天前你来跟我说,石瞻那儿子当街打伤你巡防营的人,我本想让你去父皇那里禀报此事,不过现在想想,本王有了更好的主意。” “那石闵打人这件事就过去了?”刘荣似乎有些不服气。 “石闵打人这件事,在陛下那里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石闵把你那几个人都杀了,我父皇那样的脾气,最多就是把石闵骂一顿,不会怎么样,恐怕压根儿轮不到我替他在陛下面前求情。” “那殿下有何打算?” “石瞻现在在朝中是如日中天,父皇眼前的大红人,而且石瞻对父皇忠心耿耿,我若想拉拢他,或者让他保持中立,就必须离间他和父皇的关系,你来说说,石瞻和父皇的逆鳞在哪里?” 刘荣挠挠头,苦笑着回答:“请恕卑职愚昧,卑职实在想不到石瞻和陛下有什么矛盾可以被挑拨的。” “石瞻再受宠,说到底还是汉人,而我等是羯族勇士,在父皇的眼里,汉人不过是劣等的的奴隶,与牛羊无异。而石瞻素来不与我等交往,且多为其同族谋利,只因我等不是汉人,这下你明白了吧?” “卑职大概明白殿下的意思了,那不知殿下有什么需要卑职去做的?” “昨日听闻,前几天石瞻将父皇赐给他的一万金赏给他的部下,还准许那些汉人士兵回家探亲,我想让你制造一点事情,来引发石瞻和父皇之间的矛盾,剩下的还需要本王来教你吗?” 刘荣想了想,默默点头回道:“殿下请放心,卑职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您就在家等着好消息吧。” “事情做的干净一点,别把火烧到本王这里。”石遵冷冷的说道。 “明白!”刘荣奸笑一声,然后问道:“不知殿下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没有,你把这件事做好,本王重赏。” “卑职明白,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告辞。”刘荣说着,走出了偏房。 石遵站起身,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自言自语道:“皇位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得到。” “殿下。” 石遵抬头一看,是他的管家,然后说道:“你派人盯着石瞻那边,有什么消息立马向我禀报。” “是……” 正文 第二十章 流血事件 “弟兄们回家探亲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大帐之内,石瞻一边看着兵书,一边问一旁烤火的王世成。 王世成搓搓手,说道:“前几日已经安排好了,已经有几批人离开军营了,都是离邺城不远的,我命他们十五之内必须赶回来。” “这样就好,一共先回去了多少人?” “一共一万两千多人,我给他们备了些干粮带在路上吃。” “你做事我一向放心,剩余的人训练不可停止,世道太乱,弟兄们随时都有可能要再上战场。” “大哥放心,只是……”王世成欲言又止。 石瞻抬头看了一眼王世成,低头继续看书,然后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恕小弟之言,小闵……您打算一直让他在外面做执戟郎?”王世成小声说道。 “当然不是,只不过他自小并不是在军中长大,若想他日后指挥千军万马,这军中的规矩和带兵之道,还是要让他好好体会体会的。” “小闵这孩子勇武过人,也机智聪明,想必日后定能像大哥一样出色。” “你这是在捧我还是在替他说情?”石瞻微微皱眉。 “我哪有这个意思……” “行了,这件事你就别多说了,我自有安排。”石瞻放下手中的书,打断了王世成的话。 王世成见石瞻是水火不进,也只能识趣的闭嘴。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声音:“站住,将军大帐,岂可擅闯。” “是小闵的声音,走,出去看看怎么回事。”石瞻赶紧往外走。 “什么事?”王世成先跑了出来,见一个士卒和石闵纠缠着。 “王将军!不好了!出事了!”那个士卒见王世成,跪下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石瞻也从大帐里出来,见此情形,立马问道。 “早上离开军营回家探亲的一伙儿兄弟,一个时辰前在回去的路上被几十个羯族人围住,抢走所有的钱财,还杀了我们的弟兄,只有一个人逃了回来,身受重伤,已经昏死过去。” “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石瞻闻言,脸色铁青。 士卒赶紧起来带路,石瞻跟在后面,王世成刚走出几步,回过头朝石闵使个眼神,石闵也跟了过去。 一群人在那个士卒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帐篷里,见一个人满脸是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随军的一个大夫正在号脉。 “老杨,怎么样?”石瞻问道。 那个叫老杨的大夫抬起头,看看石瞻,然后微微摇头。 石瞻紧紧的握了握拳头,然后转身走出帐外,王世成见状,也赶紧跟了出去。 “大哥,怎么办?” “点将一百,随我出发。” “是!”王世成明白了石瞻的意思,立马来了精神。 “我也去!”石闵在一旁说道。 石瞻看了看他,没说话,然后回了大帐。石瞻一身戎装,挎着战刀,走到石闵跟前,说道:“跟我走。” “遵命。”石闵说着,跟在石瞻身后走向大营门口。 等石闵赶到大营门口的时候,一百骑兵已经整装待发。石瞻问道:“刚刚回来报信的弟兄从哪个方向回来的。” “报告将军,那边!”门口的守卫指了一个方向。 “上马!”石瞻大声喊道。 众将士见石瞻下令,迅速的骑上马背,石闵也手握长戟,骑上了王世成牵给他的一匹马。 “跟我走!”石瞻大喝一声,率先冲出营门。 “驾!”其余的将士也立马冲了出去。 石瞻等人骑着马,一路狂奔。由于前几日下了大雪,积雪正在慢慢消化,路上泥泞不堪。 众人跑出去没多久,远远的看到一伙人,于是冲了过去。 等石瞻等人到近处一看,原来是巡防营统领刘荣带着他的手下,押着几十个羯族人。 “卑职见过西华候!这么冷的天,您怎么在这里?还带着这么多人。”刘荣笑着跟石瞻打招呼。 石瞻看都没看刘荣一眼,向王世成使了一个眼色,王世成点点头,带着十几个人沿着刘荣他们的马蹄印继续往前走。 石瞻骑在马背上,慢慢的走过那被捆着的几十个羯族人面前,然后骑着马走了回来,问刘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您说着些人啊?也没什么,方才我带人在附近巡视的时候,见他们杀了十几个人,抢了人家的钱财,就把他带回去问问怎么回事,虽说杀的是汉人,但我……”刘荣正说着,看到石瞻脸色铁青,立马吓的不敢继续说话。 “他们抢的东西在哪里?给我看看。”石瞻看了一眼刘荣。 刘荣向手下挥了挥手,身边的一个人从马背上扔下两个大的包袱,石瞻身边的一个亲随立刻下马打开包袱,翻了一下,找出了几袋钱币,和一沓书信,递给了石瞻。 石瞻打开一封书信,大概看了一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然后将信和钱袋递给了身边的人,对刘荣冷冷的说道:“你把这些人交给我,没你的事情了。” “那可不行,这京城的治安归我管,您虽然是陛下亲封的侯爷,但是这斗殴杀人的事情不归您管,所以您看……”刘荣假意解释道。 “把人交给我,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我说的不够明白吗?”石瞻说着,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刀。 刘荣看到了石瞻的这个动作,心里自然还是有些慌的,但是他知道,石瞻绝对不会杀他,他好歹是邺城的巡防统领,没有皇上的旨意,没有人有权利将他先斩后奏。 “侯爷,这似乎有些不符合规矩,您总得给卑职一个理由吧?卑职不能平白无故的让您把这些人带走。” “这些人刚刚杀的我是手下的将士,我要把他们带回去。”石瞻的眼里充满了愤怒与杀气。 “既然是这样,那您更应该让卑职把人带走,待卑职将此事查清楚,再给侯爷一个交代,您看怎么样?”刘荣小心的问道。 “把人给我留下!马上滚!”石瞻终于爆发,抽出刀架在刘荣的脖子上,然后狠狠的说道:“再不走,我连你一块儿杀!” 刘荣见状,慌忙说道:“好!人我交给你,但是这件事我一点禀明陛下!我们走!”说完,就狼狈的带着巡防营的人先撤了。 刘荣前脚刚走,王世成带着十几个人赶了回来,说道:“大哥,找到了,被杀的弟兄们尸首都还在那里。” 石瞻握着刀,走到一个中年羯族人的面前,厉声问道:“为什么杀那些人!” 那个人冷笑一声:“老子们没钱过冬,只能问他们借点,他们不肯借,老子们只能抢了……” 那人没有说完,只见石瞻手起刀落,立马血溅三尺,人头落地。旁边的人看的立马有些慌,其中一个人喊道:“太祖皇帝法令,羯族人杀汉人不是死罪,缴纳钱财就可以赎罪,你凭什么杀我们?” “凭什么?”石瞻将刀握在手中,然后回过头对石闵等人说道:“告诉这帮狗崽子,我们凭什么!” 石闵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骑马挥刀冲了过去,几十个羯族人顿时乱做一团,东窜西跑。 但是人怎么可能跑得过马,很快,几十个羯族人大多被石瞻的手下砍杀,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四下逃散。 石闵这才缓过神,见有一个人已经跑出去一百多步,于是策马飞奔过去,那人一边跑还回头看,只见石闵手持长戟,一下将那人从背后刺透,直接挑了起来,吊在半空。其余的几个羯族人见石闵如此臂力,顿时吓的两脚发软,也不跑了,“扑通”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石闵看了看石瞻,石瞻微微点头示意,石闵将那人连同长戟直接扔掉,策马朝那几个羯族人冲去,同时抽出刀,那几个人猛的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被石闵齐刷刷的砍掉了脑袋。 “吁~”石闵勒住马,调转马头,骑着马小步走到了石瞻面前。石瞻看着他,默默点头,石闵果然勇猛非凡。 “大哥,下面怎么办?”王世成喘着气,在一旁问道。 “你带六十人,把那些弟兄们的尸首带回去,剩下的人,把地上这些狗杂种的脑袋全部砍下来,带回军营,我要用他们的人头祭奠死去的弟兄!” “是!”将士们挥起刀,干净利落的砍下了所有羯族人的头。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宣召入宫 石瞻等人带着死去战士的尸首和羯族人的头颅,回到了营地。 众人回来的时候,营门口站着许多人,看着马背上的尸首,不少人都流下了眼泪。这十几个人,早上还是好好的离开营地,现在已是生死两茫茫。 石瞻回营后,直接回了大帐,一直在里面没有出来。王世成吩咐人把死去将士的尸骨用简易的棺木收好,将羯族人的头颅插在矛尖上,竖在校场。石闵远远的看着校场上的羯族人的头颅,看着那些死去将士被放进棺木时,旁边活着的将士看着他们潸然泪下。 这些铁血军人,战场之上面对死亡不曾流泪,受伤之时痛的死去活来不曾流泪,唯独失去至亲之人的时候,他们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 死去的十几个人,经历了一场场险恶的战争,都不曾让他们丢了性命,原本以为过不了几天就可以与家人团聚,却死在了羯族人的手上。 死在了统治他们的羯族人手里。仅仅因为他们是汉人! 石瞻一直待在大帐里没有出来,石闵想要进去看看情况,被王世成拦住了。王世成知道石瞻现在的心情,也知道他心里所想,所以劝石闵不要打扰。 石瞻等人刚回营不久,庆王石遵已经收到这个消息,去了宫里。 石虎正在宫里与女子们寻欢作乐,喝的酩酊大醉。舞姬们翩翩起舞,看的石虎双眼迷离。石虎正拿起酒杯,还没喝,内侍从门外跑进来说:“启禀陛下,庆王殿下求见。” “嗯?他这个时候来干嘛?叫他进来。”石虎推开两边的女子,扯了扯衣服。 石遵信步走进了殿内,看到眼前的一幕,自然明白石虎刚刚在干嘛。笑着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起来,你来有何事禀告朕?”石虎有些不耐烦。 石遵缓缓起身,依旧微笑着,故意加装没看的石虎的臭脸,然后说道:“儿臣有一宝贝献给父皇,所以特来打扰。” 石虎一听宝贝,转怒为喜,脖子往前都伸长了一截,问道:“宝贝?什么宝贝?” 石遵拍拍手,门外一个内侍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站到了石遵旁边。石遵轻轻拍了拍盒子,对石虎说道:“父皇,这里面就是儿臣要献给父皇的宝贝。” “来!拿给朕看看是什么宝贝,要你这样郑重其事。”石虎朝内侍挥挥手。 内侍小心的捧着盒子,慢慢的走上台阶,放在了石虎的面前。石虎拉了拉衣袖,然后打开木盒,发现是一件狐裘。 “狐裘?你说的宝贝就是这个?”石虎似乎有些不满。 “不错,父皇可别小瞧了这件狐裘,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狐裘。”石遵不慌不忙,微笑着应答。 石虎拿起狐裘,一边看一边问:“这狐裘有何不寻常之处?” “此狐裘叫做千腋狐裘,所用的是仅仅狐皮腋下那一小块,不到半个巴掌那么大而已,要想做成这样一件狐裘,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一千张狐皮才能凑出足够的料子。” 石虎听了石遵这话,仔细看看手里的狐裘,咂咂嘴,说道:“细细摸这皮毛,还真和一般的狐裘不一样,更加柔软。” “这狐裘是儿臣在李城搜罗了整整两年的狐皮,寻得李城周边最好的工匠,花费数月,不久前才刚刚做好。然后快马加鞭送来邺城,今日上午儿臣才拿到这件千腋狐裘,故而立马进宫献给父皇。眼下已是寒冬,这狐裘刚好给父皇御寒。原本儿臣是想这次回宫的时候就带着的,无奈这工匠实在来不及赶制,所以儿臣自知这狐裘来的有些晚了,还请父皇降罪。”石遵一边说,一边故作惭愧。 石虎闻言,放下狐裘,笑着说道:“庆王有心了,你为了送这件千腋狐裘给朕,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何罪之有,来人,赐庆王东珠两颗,翡翠十件!” 石遵连忙摇摇头,说道:“不不不,儿臣献宝不求赏赐,父皇还是收回成命吧。” “难得你如此有孝心,你虽是朕的亲生儿子,但朕岂能让你白白辛苦?” “那儿臣就谢谢父皇的赏赐了!”石遵说着,跪下磕头,心中暗自得意。 就在这时,内侍有跑进来禀告:“启禀陛下,巡防营统领刘将军求见。” 石虎皱着眉,问道:“他来干什么?眼下年关将至,他不好好的巡查邺城以及周边,跑朕这里做什么?不见不见!” 石遵立马在一旁搭腔:“父皇,素闻这刘统领一向办事小心谨慎,若不是什么大事,估计也不会打扰父皇,儿臣觉得还是宣他进来,听听刘统领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禀报,若是他戏弄父皇,再惩罚他也来得及。” 石虎听了石遵这话,捏着胡须点了点头:“好像也有些道理,叫他进来!” “宣巡防营统领刘荣觐见~”内侍跑出门后喊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进大殿,就跪在地上磕头行礼说道:“臣巡防营统领刘荣参见陛下!”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你好歹跟朕上过战场,也是我羯族的勇士,能不能有点出息?”石虎指责道:“什么事让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过来。” “启禀陛下,今日一早,臣带人巡视邺城西山一带,看到我们羯族的一些人杀了十几个汉人,抢了那些汉人的钱财,臣依律将那群人控制住,准备带回城里审问一番。” “不就是杀了十几个汉人吗?屁大点事情,让他们拿几头牛羊或者出点钱抵消不就好了,就这事你也跑来跟我汇报?”石虎说着,拍拍桌子。 刘荣吓的把头埋着,大声说道:“陛下请听臣把话说完。” “你说,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朕把你给砍了!” “是……”刘荣胆战心惊的说道:“原本微臣觉得这也是一件小事,押着那群人准备回城,谁知半路遇到了西华候,西华候不分青红皂白,要将那群人带走。“ “嗯?瞻儿跟这事有什么关系?他干嘛要把人带走?处理这种事情跟他又没什么关系的。那你有没有同意他把人带走?”石瞻疑惑的问道。 ”微臣自然不同意,因为这事不归西华候管,可是西华候说这群是杀的那些汉人是他手下的士兵,非要微臣将咱们的族人交给他处置,微臣不肯,结果西华候把刀架在微臣的脖子上,威胁说如果我不把人交给他,他就连我们巡防营的人也一起杀了!”刘荣说着,更加不敢抬头了。 “什么?他哪来的权利处置我们羯族人?就算拿十几个汉人是他的手下,他要处置朕的族人,也该跟我打声招呼吧?”石虎有些愤怒,然后吩咐道:“来人,去把西华候宣进宫。” “父皇不要动气,五哥可能也是一时冲动,或许被他带走的那些人,并没有被五哥杀了呢。”石遵在一旁假装安慰。 “这个兔崽子,前几日刚刚封赏了他,就给朕搞点事出来!”石虎生气的拍拍桌子。 石遵默不作声,心中暗暗窃喜。 石瞻的军营,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不一会儿,宫里的人就来到石瞻的军营门口,喊道:“西华候出来接旨!” 守卫连忙去大帐通报,没过多久,石瞻就来到了大营门口,跪下磕头喊道:“臣石瞻领旨。” “奉陛下口谕,宣西华候石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臣接旨。”石瞻说完,默默的站了起来。 “大哥……”王世成上前一步,拉住了石瞻的手臂,微微摇头示意。 “放心吧,李昌回来,你跟他说明一下,你们二人看好军营,等我回来。”石瞻拍了拍王世成的手,然后拨开了。 “侯爷,请快点吧,陛下可等着呢。”宣旨的侍卫催促道。 石瞻看了他一眼,骑上马,对他说道:“前面带路吧。” 侍卫见石瞻上了马,就策马朝邺城跑去,石瞻也跟了上去。石瞻刚走,得到消息的石闵赶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跟石瞻说句话。 “三叔,怎么回事?”石闵问王世成。 “陛下宣召,估计是因为今天我们杀了羯族人的事情。” “那群狗崽子我也杀了,也有我一份,我去找陛下!”石闵说着,要出大营。 “小闵,别去!等你爹的消息!”王世成一把拉住石闵。 石闵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转身推开人群,又走进了大营。 石闵独自坐在校场上,看着被砍下的羯族人的头颅,这些头颅表情各异,有的还张着嘴巴,睁着眼睛,显然被砍下头的时候,心里也是极度的惊恐。 不久之前,石闵并没有体会到汉人和羯族人之间的矛盾,只是最近才慢慢明白,原来汉人在赵国是非常没有地位的,羯族人可以随意屠杀汉人,只需拿牛羊或者钱财上交就可以免去责罚,而汉人连打羯族人都是死罪,更不用说是杀了羯族人了。如此不公的规定,让石闵的内心深深的反感。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龙颜大怒 石瞻走后不久,李昌带了几个随从回来,刚到军营门口,就见王世成已经在那等他了,于是打趣着说:“哟,老三,你这是在营门口迎我呢?” 王世成脸色严肃,一言不发。 李昌下马后,看看王世成和门口守卫的表情,意识到不对劲,也不开玩笑了,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哥呢?” “跟我去里面说。”王世成说着,一把拉着李昌往自己的大帐走去。 王世成跟李昌说明了今日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不久前石虎宣召石瞻入宫的事情,李昌顿时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骂道:“他娘的胡贼,老子们替他们出生入死,到头来还敢杀我们的兄弟!” 王世成拉着李昌:“坐下,你坐下说,吵什么?” 李昌火冒三丈,反问道:“说什么?你让老子说什么?难不成老子还得他娘的谢谢那群王八羔子?大哥现在进了宫,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咱们这位陛下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万一把大哥给…...你说怎么办?” “那倒不至于,只要大哥不要过分顶撞陛下,应该不会有事,毕竟大哥战功卓著,一向得陛下恩宠,我们先别急。”王世成安慰道。 “别急?再不急还真等大哥人头落地才想办法?”李昌说着往外走。 王世成立马站了起来,喊道:“你干什么去?” 李昌站住脚步,头也不回,狠狠的说道:“干什么?老子要点齐人马,杀进皇宫,把大哥救出来!” 李昌说完,大步走出了大帐。王世成一看情况不妙,赶紧追了出去,一把抱住李昌,喊道:“二哥你别乱来,这样真就把大哥给逼死了!” 李昌挣扎着想甩开王世成,骂道:“你他娘的拉着我干嘛?你不敢去,我去!” 王世成见李昌如同蛮牛一般,大声喊道:“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 军帐门口的两个护卫看看,不敢动手。王世成骂道:“你们两个聋了吗?快点。” 两个护卫犹疑着对视一下,然后缓缓走过来,想要帮王世成把李昌捆起来,李昌大声吼道:“我看你们谁敢!” 俩人顿时吓的站在原地不敢动,边上开始有人围观,但是谁都不敢上去帮忙,因为帮谁都不是。 校场上的石闽见王世成帐前有人围观,也赶了过来,推开人群,见王世成正把李昌压在地上,死死按住,李昌则不断的反抗。 “二叔三叔,你们俩这是干什么?”石闽说着,走过去想把两人拉开。 王世成见石闽过来,大声喊道:“小闵,赶紧过来帮忙,把你二叔捆起来。” “捆起来?为什么?这是怎么了?”石闽走到二人面前,疑惑的问。 王世成红着脖子喘着粗气,说道:“你二叔要点兵打皇宫救你爹,你说我能让他这么干吗?” 石闽闻言,对李昌说道:“二叔,我让三叔放开你,但是你得保证不冲动,打皇宫这事儿不是儿戏。” 王世成依然压着李昌,李昌脸都憋成了猪肝色,硬是不说话。 石闽见李昌不说话,就继续说道:“二叔,你不说话,那我就只能帮三叔把你捆起来了,你别怪我。” 石闽正准备帮忙,李昌用力拨开了王世成的手,喘着粗气说道:“娘的你这么用力掐着我脖子,让老子怎么说话…...起开起开。” “那你得答应我不胡来,我才能松手。”王世成依旧不肯松开。 “你先让我起来!”李昌挣扎着想起来。 “三叔。”石闽向王世成微微点头示意可以松开。 王世成松开了李昌,两人坐在地上喘着气,王世成见旁边有士兵围观,喊道:“别看,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见将军下令,也就散开了。李昌揉了揉脖子,埋怨道:“老三你下手够狠啊,这是要整死我。” 王世成没给好脸色,回答:“谁叫你发疯了?” “二叔三叔,先起来吧,咱们里面说。”石闽将李昌和王世成从地上拉起来。 三人坐在大帐之内,李昌没给王世成好脸色,也不说话,王世成看李昌那样,欲言又止。石闵先开口说:“二叔,父亲现在进宫,肯定是因为今日我们杀了那几十个胡人的事情,但是按照我对陛下的了解,此事父亲肯定会被责罚,但是绝对不会把父亲杀了,你若现在率兵进城,就等于谋反,概念就完全不一样了。” 王世成点点头,接着说道:“你看小闵也这么说,若是我们现在率领人马进城,第一,巡防营有一万五千人,宫中禁军还有近一万人,我们现在加伤员不过三万人,你觉得一定打得赢吗?第二,大哥在朝中,一向被某些人视为眼中钉,别说我们现在三万人出动,就算你带三百人进城,人家也会说咱们想谋反,把罪名推到大哥身上,到时候就真的要把大哥往火坑里推了。” 李昌抬起头,气冲冲的问道:“那你们说,有什么办法?” “二叔你先别急,事情没那么严重,咱们还是等等再说吧。”石闵安慰道。 三人合计之后,实在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唯独等着石瞻回来。 话说石瞻跟着那传令的侍卫进了宫以后,一路跟着来到了大殿,一进大殿,就见石虎板着脸坐在龙椅上。 “微臣参见陛下。”石瞻按照惯例给石虎下跪请安。 “你们先退下。”石虎挥挥手,示意刘荣和石遵出去。 “儿臣告退。”石遵拱手行礼,然后转身往外走,与石瞻擦身而过时,嘴角露出了一丝奸笑。 石虎见他们出去了,就没好气的问石瞻:“朕问你,今日你是不是从刘荣手上夺走了几十个羯族人?” “没错。”石瞻毫不掩饰。 “那些人呢?”石虎问道 “被臣当场杀了。”石瞻的回答异常的平静,抬头看了看石虎。 “什么!”石虎“腾”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拍着桌子问道:“谁给你的胆子?缉拿犯人这等事情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你凭什么擅自做主杀这些人?更何况他们不过是杀了十几个汉人,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石瞻看着石虎,嘴角抽搐着,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被杀这十几个人有罪吗?陛下您别忘了,他们是赵国的功臣,刚刚从打赢鲜卑人的战场上回来,还没来得及与家人团聚,就被那几十个狗娘养的杀了,儿臣若不杀了这些人,如何对手下的将士们交代?” “交代?那你叫朕如何对族人交代?”石虎反问。 “凭什么汉人就低人一等?陛下觉得这公平吗?如果是这样?陛下当年何必把我从战场上捡回来?您别忘了,我也是一个汉人!” “你跟他们能一样吗?你是朕一手养大的,你身上虽然流的不是我们羯族人的血,但绝对不是和那些汉人一样!” “陛下,这么多年,我与这些您看不上眼的汉人,为陛下的江山立下多少功劳,您心里是清楚的,为何还要实行这么不平等的律法,让汉人如此苟延残喘的活着?” “若不是羯族人丁单薄,朕岂能需要这些下等人替朕打天下?汉人文弱,喜欢自相残杀,天下是强者的,汉人就该被踩在脚底下!” “那我手下的将士们呢?他们为陛下出生入死,就只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吗?这让剩下的四万多将士如何接受?让埋骨他乡的忠魂如何安息?这样下去,谁还愿意替陛下卖命?” “你手下的人被杀了,让刘荣对那几十个人施以刑罚,多赔一些牛羊钱粮就是,何必杀这些人?” “在汉人的律法里,这些人杀了我的士兵,就该被处死!” 石虎闻言大怒,拿起一个杯子砸了过去,骂道:“混账!你别忘了现在这个江山是朕的!是羯族人的!轮不到你用汉人的律法来衡量!” 石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就请陛下降罪吧!” 石瞻说完,双膝跪地。 “你真是要气死朕!”石虎又气又恼,坐回了龙椅上,然后喊道:“来人!” “在!”四个侍卫冲了进来。 “把石瞻拖出去杖责一百,送回侯府,禁足三月!” “谢陛下!”石瞻听完,默默的磕头。 “滚!”石虎喊道。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蕙兰宫内 石虎骂的唾沫横飞,见石瞻被拉出去杖责,还是觉得心里一股气难顺,喊道:“来人,摆驾回宫。” 在一旁伺候的陆安小心问道:“陛下,您是回寝宫还是去哪位娘娘那儿?” 石虎想了想,没好气的说道:“去刘贵妃那里。” “是……”陆安说着,跑了出去。 此时的刘贵妃正在她的蕙兰宫摆弄着花花草草,心情甚是不错。 “小香,你看着腊梅怎样?好看吗?”刘贵妃问身边的一个宫女。 这宫女长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很是水灵,笑着回道:“这腊梅花自然是很好看,不过再好看也比不上娘娘的国色天香。” 刘贵妃听了这话,顿时喜笑颜开,用手轻轻刮了一下小香的鼻子,说道:“就你小嘴甜。” 小香抿着嘴说道:“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 刘贵妃微微一笑,转过身往门外走去,小香连忙扶着,刘贵妃看看院子里的花,感慨道:“花无百日红,现在的我犹如这雪中的梅花一般,虽是貌美可人,但是陛下早晚会腻的,这不是已经三天没过来了吗?” 小香赶紧接话:“娘娘多虑了,陛下爱的不止是娘娘的美貌,还有娘娘的温文尔雅和善解人意。这几日陛下不来蕙兰宫,想必是因为国事繁忙,无暇抽身吧。“ “今日午后还听说陛下在前殿喝酒看歌舞,哪有什么国事繁忙?说不定现在正搂着哪个狐媚子呢。“ “娘娘何须担心?那些庸脂俗粉岂能与娘娘想必,陛下不过是拿她们消遣消遣而已,到时候还是得来娘娘这里。“ “但愿如你所说吧。“刘贵妃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方才奴婢听说陛下在前殿发怒了。“小香在旁边说道。 “陛下不是在前厅喝酒作乐吗?好好的发什么火?“刘贵妃转过头,疑惑的问。 “听说是今日西华候从巡防营的刘统领手上抢走了几十个羯族人,都是犯人,好像还被西华候给杀了。“ “西华候?哪个西华候?“ “就是之前的左积射将军石瞻呀,不久前与鲜卑人交战,大胜归来,陛下封了他做西华候。“ “原来是他啊,本宫当是谁呢,除了他,还有谁敢光天化日从巡防营手里抢人?不过本宫倒是很好奇,他好好的跑去抢刘荣手里的羯族人干什么?还杀了那些人。“ “听说是那些人杀了西华候手下的士兵。“ “这也难怪,石瞻这个人很是护短,尤其他手下那些人和他一样,都是汉人,自己人被杀了,按照他的脾气,不爆发才怪呢。“ “所以陛下因为西华候擅自处死那些人犯,大发雷霆呢。“ “陛下宠爱石瞻,这种事情,最多就是打顿板子骂一顿,又不会把他怎么样。“ “说的也是……“小香点点头,然后说道:”娘娘,咱们进去吧,这几日刚下过雪,天气有些寒冷,不要受凉了。“ “嗯……“刘贵妃转过身,由小香扶着往屋里走,就在这时,蕙兰宫外传来声音:”陛下驾到~“ 小香高兴的说道:“娘娘您看,我就说陛下肯定还是只宠爱您吧。“ 刘贵妃笑笑,也欢快的迎了出去。 刘贵妃和小香刚走到前厅,石虎已经径直走了进来,刘贵妃连忙行礼:“臣妾恭迎陛下。“ 石虎一言不发,满脸的怒火,直接坐了下来,顺手把桌上的一个茶壶砸在地上,吓的小香和其他的奴婢一跳,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刘贵妃朝其他人使了个颜色,小香等人都识趣的退下了。刘贵妃嗲声嗲气的扑到石虎的怀里,温柔的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谁惹陛下生这么大的气?“ “还能有谁?除了石瞻那个小王八蛋!谁能把我气成这样?“ 刘贵妃一边给拍拍石虎的背给他顺气,一边说道:“陛下,那石将军是您的养子,相当于您半个儿子,哪有当爹的和儿子置气的?您把他骂一顿,过几日说不定他就知道错了,自然会来向您认错的,您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您还怎么宠爱臣妾嘛?“ “朕把他从小当亲生儿子一样抚养,原本以为他已经把自己当成羯族人,没想到还是因为那些低贱的汉人跟朕对着干!“ “陛下,咱们草原上不是有句俗话吗?狼再怎么养,也不会是狗。您要是圈不住他,不如……“ “住嘴!你这是逼朕杀自己儿子!“石虎果断的打断了刘贵妃的话。 刘贵妃一听石虎朝她喊,立马起身坐到一边,假装哭泣:“陛下您居然吼我,臣妾每日盼星星盼月亮的等您过来,您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一进门就黑着个脸,臣妾只是随口一句话,想宽慰陛下,就算臣妾不小心说错话,您也不能这样凶臣妾啊……“ 刘贵妃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到底英雄还是难过美人关,更何况石虎这个好酒好色的人。石虎见刘贵妃在那哭泣,石瞻的事情也被抛在脑后,换了一副嘴脸凑了过去,摸摸刘贵妃的脸,谄笑着哄到:“爱妃,朕不是冲你吼,你别哭嘛……“ 刘贵妃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嘟哝道:“还没有呢!刚刚谁那么大声来着?都吓到臣妾了!“ “朕错了,来来来,别哭了,朕几日不见你,怎么能一见面就哭呢?“石虎说着,凑着嘴亲了上去。 刘贵妃一把推开,跑到一边,埋怨道:“哼,您几日不来,谁知道跑去哪个狐狸精那里,把我给忘了!“ “朕哪能把爱妃给忘了呢?这几日谁那里朕都没去,不信你问陆安。“石虎说着,对门外喊道:”陆安,你进来!“ 陆安听到石虎喊他,连忙跑了进来,跪地问道:“陛下,您有何吩咐?“ “你告诉娘娘,这几日朕有没有去哪位妃子那边?哪怕只是过去坐坐,要说实话!“石虎说着,朝陆安眨眨眼睛,故意把实话二字说了重了点。 陆安岂能不知石虎的意思,于是一本正经的对刘贵妃说道:“启禀娘娘,这几日陛下每日早朝后就回宏光阁料理朝务,因年关将近,不少奏折需要陛下批复,所以陛下都是忙到深更半夜,奴才们劝陛下早点休息,陛下都不听。“ “你看你看,朕没骗你吧?“石虎一边说着,一边满意的看了看陆安,然后挥手示意他退下。 陆安识趣的退到门外,刘贵妃擦了擦眼泪,扭过头故意不看石虎,说道:“没骗我就好,不然我肯定不理陛下。“ 石虎悄悄的站了起来,忽然一把从背后抱住刘贵妃,坏笑着说道:“不理朕?你舍得吗?“ 刘贵妃被石虎吓了一跳,尖叫着喊道:“陛下你坏死了!就知道欺负臣妾!“一边喊还一边在石虎的怀里扑腾。 “这就是坏了?更坏的你还没见过呢!“石虎猥琐的笑着,把刘贵妃抱了起来。 刘贵妃自然知道石虎想干什么,娇羞的喊道:“不行,陛下得答应臣妾一个条件“ 石虎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连连点头说道:“别说一个条件,一百个条件朕都答应你,如何?“ “以后您除了忙朝务,其余时间您都得过来陪臣妾,不允许去其他女人那里,要是让臣妾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理您了!“刘贵妃嘟着嘴,在石虎的怀里撒娇。 石虎的现在已是满脑子的床笫之欢,哪还想那么多,不假思索的连连点头答应:“好好好,朕答应爱妃!好了吧?“ “这还差不多……“刘贵妃满意的说道。 “来吧小宝贝儿!“石虎说着,急不可耐的抱着刘贵妃往里间走去。 刘贵妃娇嗔的嬉笑喊道:“陛下您慢点!您弄疼臣妾了……“ “朕还想再快点呢!哈哈哈哈哈“ 陆安等人安安静静的站的蕙兰宫的前殿门后,这种事情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外面又下起了雪,腊梅花的花瓣被风吹落在雪地里,分不清是花瓣还是雪,只是白白的一片。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西华侯府 石瞻被带出前殿,打了一百大板,由侍卫统领石勇亲自监督。石瞻到底是久经沙场的铁血军人,从头至尾哼都没哼一声,就连负责行刑的侍卫也很是佩服。打完一百大板后,石瞻动弹不得,侍卫统领石勇亲自带人把石瞻送回了将军府,而将军府的牌子,这几天已经改成了西华候府。 门口的下人正在扫地,见石勇将遍体鳞伤的石瞻送了回来,连忙跑进去通知徐三。没多久徐三带了几个人跑了出来,扶住石瞻,问石勇:“石统领,这是怎么回事?我家侯爷在军营好好的,怎么伤成这样了?“ “你家侯爷不是从军营回来的,是从宫里回来,等侯爷身体好一点,你自己问吧,对了,陛下有旨,西华候禁足府中三月,我先告辞了。“石勇言罢,带着人转身就走。 徐三刚想再问,见石勇不肯多言,只好作罢,吩咐身边的人说:“赶紧的,把侯爷抬进屋到床上趴着,去请大夫过来。“ 其中一个人连忙往大街上跑去找大夫,其余的人则七手八脚的把石瞻抬回了府里。徐三一只脚刚跨进大门,忽然停下,旁边的一个人问道:“怎么了管家?“ “六子,你现在去城外的大营看看公子在不在,公子若在,就通知公子回来,就说侯爷回府了,侯爷受伤的事情先别说,就说侯爷让公子回来。若公子不在,通知李昌和王世成二位将军,让他们赶紧过来,快去。“徐三吩咐道。 六子点点头,说道:“小的现在就去。“说完也跑了出去。 石瞻刚被抬进院子,恰好秦婉从她爹的屋里出来,见石瞻如此情形,连忙跑过来,帮忙扶着石瞻,问道:“徐三叔,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我也不清楚,是宫里的侍卫统领把将军送回来的,晚点等将军好一点再问问是什么情况吧。” 天已经黑了下来,大片的雪花的风中飞舞,夜幕下的中原,看上去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那个去军营报信的六子在雪地里一深一浅的艰难行走了近一个时辰,才走到军营门口,刚想说话,大营门口的的守卫就跑出来两个,齐刷刷的用矛指着他,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夜闯军营!” 六子哪见过这场面,当场被吓的坐在地上,口齿不清的说道:“我……我是西华…侯府的下人,找…我家公子……” “谁是你家公子?我们不认识,走开!再不走开我就把你当细作抓起来!” 六子连忙喊道:“别别别,那劳烦您通报一声李昌或者王世成将军,就说侯爷已经回府了,让他们过去一趟侯府。” 两个守卫一听是关于他们大将军的消息,立马收回兵器,但是依旧冷漠的回答:“你在这别乱跑,我进去通报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军营周围乱跑是会被乱箭射死的。” 说完,其中一个人就转身走进大营,另外一个则回到了大营门口依旧站岗,时不时的看一眼这个报信的人。 这个六子也是被吓的不轻,从地上爬起来后,蹲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片刻之后,石闵和李昌王世成冲了出来,石闵看到蹲在地上的六子,喊道:“六子,什么情况?父亲已经回府了?” 六子一听是石闵的声音,立马站了起来,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点头说道:“今日傍晚的时候,宫里的石勇石统领把侯爷送回来,侯爷让我来叫您回去。” 刚刚拿长毛指着六子的两个守卫瞠目结舌的对视了一下,然后立刻给石闵跪下行礼,说道:“少将军请恕罪,卑职有眼无珠,不知这位报信之人说的公子原来是您。” “二位不必如此,不知者不怪,何况我现在只是一个执戟郎,还不是什么少将军,你等忠于职守,是最好的军人!起来吧!” “谢……谢公子!”二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石闵,只能和六子一样称呼他为公子。 李昌和王世成见石闵如此言行,不由得赞许着点点头。 石闵转过身对李昌和王世成说:“二位叔父,我先回家……” “不不不,我们和你一起去。”李昌打断了石闵的话,然后扯着嗓子喊道:“杨大头!” 一个副将走了出来,行军礼,回道:“末将在!” “我与王将军去趟大将军那里,军营暂时由你节制,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听明白了没有?” “末将领命!” “走走走,快点,马上要关城门了,到时候就进不了城了。”王世成在一旁催促。 “六子,上马!”石闵骑在马上,向六子伸手喊道。 六子见石闵叫他上马,心头一暖:“诶!”于是伸手抓住石闵,几人纵马朝邺城跑去。 石闵等人回到侯府的时候,恰逢上次给秦婉她爹看病的大夫从石瞻的屋里走了出来,徐三跟在后面。 石闵意识到父亲有些状况,连忙拉住大夫问道:“大夫,您怎么来了?” 那大夫还没来得及说话,石闵就松开大夫的胳膊,朝石瞻的屋子走去。 “公子!”徐三连忙喊住石闵,然后走过去拉住他,小声说道:“侯爷已经睡了,没石闵大事,就说受了点伤,走吧,我们到前厅说。” 徐三说着,拉着石闵往前厅走,然后对李昌和王世成说:“二位将军也一起吧,咱们不要打扰侯爷休息了。” 石闽和李昌王世成跟着徐三来到了前厅,秦婉端来了一些吃食和温好的酒,说道:“公子和二位将军还没吃东西,这是烫好的酒和一些吃食,先吃点东西吧。” 秦婉抬起头,刚好石闽眼神对视了一下,秦婉瞬间有些羞涩,没有多说什么就跑了出去。 李昌和王世成看秦婉走了,问徐三:“徐三,大哥是怎么了?为何连大夫都请来了?” 徐三莫名其妙的看着李昌和王世成,反问道:“我还想问你们二位呢,将军好端端的在军营里,怎么去了宫里还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叫人给送了回来?” “什么?父亲受伤了?”石闽一听父亲受伤,关切的问道。 “受了杖刑,暂时只能在床上休养,不能下床。”徐三叹了口气,又抬起头问李昌和王世成:”将军前几日去了军营,怎么莫名其妙去了宫里,还被打成这样?” 王世成咬咬牙,缓缓说道:”幸亏只是打了顿板子,不然这事情就大了。” “你说的这叫屁话!什么叫只是打了板子?那你怎么不去被打?“李昌不满的指责王世成。 王世成刚想开口,徐三打断二人的争论,问道:“我说你们二位能不能不要吵?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来说吧。”石闽在一旁说道:“今日一早,十几个回家探亲的士兵在路上被羯族人给杀了,父亲得知消息,带人把那几十个人从巡防营刘荣的手里抢了过来,当场处决了,刘荣将此事告知陛下,所以父亲被宣召进宫,因为擅自处置那几十个羯族人的事情,被陛下杖责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今日石统领把将军送回来的时候还说,陛下命将军禁足侯府三个月。” “想想真他娘的气人,因为这么点屁事就把大哥打成这样!”李昌在一旁发牢骚。 王世成看了看李昌,知道他天生一副臭脾气,除了石瞻谁的话都不听,所以也懒得管他这样口无遮拦。 石闽见王世成不说话,问道:“三叔你怎么不说话?” 王世成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说道:“大哥这次虽然只是被陛下杖责禁足,但是不容置疑的是,关于我们汉人和羯族人之间的矛盾,依旧在陛下和大哥之间埋下了矛盾的种子,这个矛盾早晚会爆发。” “爆发就爆发!大不了反了他娘的!老子还不乐意伺候这些胡狗呢!到时候我们拥戴大哥做皇帝,小闵做太子……” 徐三听到李昌胡说八道,连忙捂住李昌的嘴,压低声音说道:“李将军,不可说这样的话啊!” 李昌一把推开徐三,说道:“你怕什么?” 徐三被李昌推开,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被石闽一把扶住。石闽抬头对李昌说道:“三叔,您不可如此口无遮拦,不然被有心之人听到,不仅害了你自己和父亲,更会连累城外的几万将士!” “我……”李昌见石闽也这样说,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欠妥,便不说话,坐那喝起了闷酒。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初次拥抱 由于宵禁,李昌和王世成也出不了城,就和徐三在前厅喝到深夜,石闵一向不喝酒,所以也就没有作陪,毕竟李昌等人等于自家亲人一般。 第二天一早,李昌还在打呼,被王世成从床上拉了起来,两人一起去了石瞻的屋里。石瞻已经醒了,六子正在给他喂药。石瞻见李昌和王世成二人过来,挥挥手示意六子先出去,然后对李昌和王世成说道:“让二位贤弟担心了,我没什么事情,你们吃过早饭就回军营吧,练兵的事情不可放松。” “大哥你安心在家养伤,军务有我和二哥两人,您无需牵挂。”王世成在一旁宽慰。 李昌刚想开口,王世成咳嗽了一声,李昌原本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因为早上王世成怕李昌又胡言乱语,与他约定好尽量不说话。 石瞻伤痛在身,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继续说道:“将士们回乡的事情暂停,等过了这个年再说。” 石瞻说着,看到石闽已经站在了门口,就招呼石闽过来,吩咐道:“你随二位叔父回军营,好好向他们请教如何带兵打仗,对他们的命令要坚决的遵从,明白了吗?” 石闵默默点头,石瞻又对李昌和王世成说:“这段时间,小闵就拜托你们二位多费心了,但是你们不要因为他是我儿子就放纵他,一定要像对待其他将士一样,对他严格要求,一视同仁,否则我把你们两个军法处置!” “大哥放心,我们兄弟俩一定尽全力把小闵带好!”李昌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石瞻微微点头,然后对石闽说:“你先出去吧,我与你二位叔父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石闵有些不舍,但依旧点头行礼:“父亲好好养伤,孩儿告退。” 石闵走出父亲的房间,见秦婉迎面走来,看着她微微一笑,问道:“秦姑娘这么早就起来了?” 秦婉回答:“公子不也这么早吗?“ “你爹的身体怎么样了?“ “谢谢公子惦记,爹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前几日徐三叔叫大夫又来看了一下,大夫说再休养个二十天,就没事了。“ “你这么早起来,这是要给你爹送吃的吗?“石闵见秦婉手里端了一些吃的。 “这是给将军做的,对了,我先把这个给将军送去,天气寒冷,凉了就不好吃了。“秦婉笑着对石闵说。 “去吧,我去看看你爹。“石闵默默点头。 “嗯……“秦婉也点点头,朝石瞻的屋子走去。 石闵穿过院子,来到了厢房,见秦老汉正躺在床上,于是轻轻叩门,小声问候:“秦老伯?“ 秦老汉听到是石闵的声音,连忙起来,要从床上下来,石闵赶紧走到床边,说道:“您好好躺下休息吧,不用这么见外。“ “诶!“秦老汉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石闵,笑着点点头,石闵帮他把被子盖好。 秦老汉抓着石闵的手,问道:“昨日听说将军受了伤,不知现在怎样了?老汉身子不争气,也没法去看望将军。“ “老伯不必担心,父亲受的是皮肉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您不必牵挂。“ “听闻这次将军受罚,是因为替手下的将士们报仇,擅自处置了几十个胡人,是这样吗?“ “不错,当时我也在场,杀那些胡人我也有份。“ “该死的胡人,就算把他们杀光也不能解恨!只是仅仅杀了几十个人,将军就被杖责还被禁足……“ “过去这十八年,我只顾读书习武,不曾关注过国家大事,没想到原来汉人现在活的如此艰难。“ “天下大乱,胡寇横行,中原汉人已经死了十之七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人能带领我们汉人北逐胡寇,安定天下。“ “会有这么一天的!“石闵暗暗说道。 “公子这次回来,还需要回军营吗?“ “父亲命我今日就回军营,让我跟随两位叔父学习如何治军打仗,所以过会儿就得出发。“ “男儿志在四方,温柔乡是英雄冢,贪图安逸必定失去男子汉的血性,老汉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好歹活了一把岁数,看得出来公子绝非池中之物,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将军对你如此严苛,也是寄予厚望。“ “谢谢老伯的夸奖,将来我若大权在握,也定当维护我等汉人的尊严。“ “如此甚好!“秦老汉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又说:”公子放心去军营,婉儿和家中其他人会好生照顾将军,你不必牵挂。“ 石闵默默点头,轻轻握住秦老汉的手,说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养好身体,有任何事情叫徐三叔派人去军营通知我。“ “诶!”秦老汉点头答应。 石闵起来,刚转过身,见秦婉已经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自己。石闵刚想开口和她说话,秦婉就转身走开了,于是石闵就追了出去。 秦婉走到一处屋檐下,低着头默默的不说话,石闵走了过去,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了片刻,秦婉忽然开口问道:“公子今日又要回军营了吗?” 石闵深深的吸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是的,父亲命我随二位叔父回营。” “何时才能回来?” “这个要看父亲的意思,秦姑娘……” 石闵话还没有说完,秦婉转身扑倒在石闵的怀里,石闵一时间手足无措,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很快。这十八年来,他还从来没有和哪个女子如此亲近过。 秦婉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石闵的胸口,石闵慢慢的抬起手,想要搂住秦婉,没想到秦婉忽然推开了石闵,抽泣着跑开了,石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秦婉跑回了自己的房里,关上了门。 石闵默默的走到秦婉的门口,抬起手,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敲门,毕竟光天化日之下,他若敲门进去,有损秦婉的名声。 石闵在门口站了片刻,知道秦婉在里面小声哭泣,最终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句:“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石闵转身离开了后院,而秦婉知道石闵不可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所以只能选择默默的等待,她并不知道自己和石闵能有什么样的结果,只不过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都对感情有着梦幻一般的期待吧。 秦婉看了看窗外,雪依旧在下。 石闵跟随李昌和王世成骑着马离开了侯府,一路上两眼发直,一言不发。李昌用手拱了拱王世成,然后朝石闵眨眨眼。王世成看了看石闵,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昌忍不住问道:“小闵,府上哪位姑娘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石闵似乎没有听到,没有回答。 “嘿!傻小子,想什么呢?二叔问你话呢!”李昌伸手拍了拍石闵。 石闵这才回过神,愣了一下,问道:“二叔你说什么?” 王世成和李昌不约而同的笑了,石闵则莫名其妙的看着二人笑的嘻嘻哈哈,王世成开口说道:“你二叔问你,府上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你们说的是秦姑娘吗?她和她爹是我从街上救回来的。”石闵简单的应付了一下李昌和王世成的问题。 “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说是不是啊老三?”李昌打趣道。 王世成笑了笑,没有回答。 “二叔你说什么呢?”石闵有些脸红。 “哈哈哈,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李昌看着石闵,笑着回答。 石闵不愿继续和李昌讨论这个问题,于是两腿一夹,喊了一声“驾”,一溜烟跑到了前面,头也不回。 李昌和王世成相视而笑,也追了上去。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夺嫡之心 庆王府内,石遵已经得知昨日石瞻被石虎下令杖责一百,禁足三月,所以心情很好。管家谭渊给石遵端来了早点,见石遵正在两个侍女的伺候下穿衣,还哼着小调,笑着说道:“今日殿下面带红光,看来心情甚好。” 石遵拉了拉衣袖,照了照铜镜,然后转身从内房走了出来,挥手示意两个侍女退下,然后说道:“这是自然,昨日石瞻被父皇当庭杖责,还被禁足三月,本王岂能心情不好。” “只是杖责并未削其爵位,值得殿下如此高兴?”谭渊在一旁小心问道。 石遵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块糕点,说道:“你有所不知,石瞻从小就深受父皇的喜爱,唯独汉人和羯族人的这一点上,始终是两人无法直视的问题,只不过这几年父皇和石瞻没有因为这个问题有过冲突。这次本王给石瞻找了点事情做,这不,石瞻和父皇的矛盾立马就体现出来了,以后这个问题,只会越来越成为父皇和石瞻之间关系升温的阻碍。” “如此一来,早晚有一天石瞻就算不被陛下杀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大权在握,到那时殿下离皇位就更进一步了。” “你说的一点不错,对了,燕王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石遵咬了一口糕点。 “据线人来报,燕王最近除了去宫里给陛下请安,其余的时间就是和一些文人谈论学问,张豹倒是最近总往燕王府跑,不知是何用意。” 石遵听到张豹的名字,脸上顿时有些不快,想当日在城门口迎石瞻回城的时候,张豹曾在众人面前羞辱过自己,石遵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岂会忘了这回事。 谭渊注意到石遵的表情有些变化,小声问道:“殿下是对这个张豹有什么不满吗?” 石遵放下手中的糕点,冷冷的说道:“他曾在众人面前羞辱于我,现在又频繁的往燕王府走动,摆明了是支持燕王要与我为敌。” “殿下常年在李城,不在京中,这满朝文武必定了解燕王多过殿下,张豹见风使舵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殿下不必担忧,起码您的手上已经掌握了兵部和巡防营,户部的刘远志想必不久就会归入殿下的麾下。” “你不必拣好听的说,本王对现在的处境清楚的很,朝中大臣大多被石世那副假仁假义的姿态蒙蔽,暗地里已经倒向他那一边,支持本王的,不过因为本王有战功在身,手上还有几万人马,他日若是本王失势,能有几人真心替本王出力?” “朝中的那些文臣多半是汉人,这些汉人一个个喊着德治仁治,遇到燕王这种满口仁义的,自然是一拍即合。不过就如殿下所说,虽然目前支持燕王的人不少,但是支持燕王的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是手握兵权的,说到底,真正有实力的还是庆王殿下您。” 谭渊跟随石遵多年,深知石遵的性情,他这一席话算是说到了石遵的心坎里,石遵听完谭渊的话,喜笑颜开,说道:“就数你最会说话。” “殿下过奖了,属下只是据实分析。”谭渊笑着推辞。 “你就别客气了,这么多年,你对本王的忠心,本王都看在眼里,不会忘记。对了,尤坚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尤大人昨日下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属下还没来得及告诉殿下。”谭渊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石遵。 石遵接过信拆开看了看,便将信递给了谭渊,谭渊双手接过仔细看了看,说道:“殿下所料不差,这朝中支持殿下的,只有这些人。” “哼,那些支持石世的人,本王早晚叫他们知道,站错队的后果是什么!”石遵狠狠的说道。 谭渊依旧看着那封信,然后走到石遵面前,递上信纸,说道:“不知殿下有没有发现,这支持殿下的,大多是咱们羯族人。” 石遵一听这话,又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忽然笑道:“哈哈哈哈哈,还是你细心,本王差点忘了,这赵国是咱们羯族人的,既然有这么多同族支持本王,本王何愁大事不成?” “殿下英明!” “父皇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六十大寿,让你给父皇准备的大礼进度如何了?” “那件千腋狐裘已经送给了陛下,原本属下也为献礼一事发愁,一时间不知道替殿下准备什么好,不过李城那边送来了一样东西,属下认为若将这个东西送给陛下,陛下必定龙颜大悦。” 石遵一听,好奇的问道:“什么东西?” 谭渊凑到石遵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石遵听完,哈哈大笑,对谭渊夸赞道:“你果然会办事情,这次若是能让父皇满意,本王对你重重有赏。” 谭渊也激动的谢恩:“属下谢过殿下。” “对了,名单上的这些人,你也准备一些厚礼,每人一份,过几****派人送过去,还有刘贵妃那里,你跟宫里的人打声招呼,送些女人喜欢的东西过去,记住,不要不舍得花钱。” “属下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石遵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行了,你退下吧!” 谭渊弯腰行礼:“属下告退。” 与此同时,燕王府里,张豹正在和石世交谈。 “张大人,上次你告诉我说,父皇近日与你商议过立储一事,究竟是真是假?”石世喝了一口茶,问坐在右手边的张豹。 “下官说的自然是实话,那日在场的,除了我,还有高丞相,殿下若不信我,大可派人去高丞相那里探一探口风。”张豹不慌不忙,淡定自若。 石世微微一笑,站起身,说道:“高丞相自太祖在位时就官拜丞相,这么多年在官场之中游刃有余而又独善其身,你觉得一般的人能从这个老滑头的嘴里套到话?” “殿下说的也是,所以当初陛下问高丞相立谁为储比较好的时候,高丞相也是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陛下为此将他骂了一通。” “那本王也很好奇,张大人是如何回答父皇这个问题的。”石世看着张豹问道。 张豹见石世看着他,丝毫不慌张,从容应答:“下官告诉陛下,诸皇子之中,殿下您的大哥身有残疾,不宜为君,剩下的,有威望而又优秀的,只有庆王和殿下您。” “本王对当不当太子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这天下已经乱了太久了,百姓苦不堪言,不管谁将来做了父皇的继承人,只要施以仁政,让天下百姓休养生息,本王都支持他。” “殿下倒是看得开,只不过庆王殿下恐怕就没有您这么心宽了。” “此话何意?”石世微微皱眉。 “庆王殿下素来有野心,陛下诸子之中除西华候外,他的战功最显赫,而且手上有数万兵马,他若无夺嫡之心,那太阳还真是要从西边出来了。” “本王并无心与他相争,只要他能善待百姓,让他坐太子之位,本王倒也没什么意见。” “庆王是您的同父兄弟,您应该比下官更了解他的心性,您觉得他将来若继承皇位,会是一个仁君吗?相反,他不但不会以仁德治天下,更不会放过殿下您。” 石世倒吸一口冷气,反问张豹:“本王又无心与他争储位,他若将来继承大统,有什么必要针对本王?” “殿下难道还不明白?现在不是殿下想不想与庆王争的问题,而是您必须要与他争的问题。您和陛下虽为羯族人,但是朝堂只是多半还是汉人,殿下天性善良,那些汉人官员都是儒家一派,主张仁德,都盼着殿下将来能荣登九五,对汉人施以仁政,安抚天下百姓。” 石世苦笑一声,说道:“没想到本王现在倒是没得选择了。” “所以殿下您应该明白,您若不争这个太子之位,将来恐怕也无法自保,因为以庆王的为人,绝对容不下任何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 “你说的本王知道了……”石世默默的点点头,他的眼神里有些无奈,又有一丝坚忍,石世算是明白了,现在的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择主而侍 石世听完张豹的话,站在窗口,看着窗外发愣,好久才缓过神,转过头看着张豹,问道:“那依你之见,本王应该怎么做?“ 张豹回答:“殿下相对于庆王,最大的优势就是支持殿下的人比庆王要明显多的多,只不过有一点是殿下远远不及庆王的。“ “哪一点?“石世问道。 “庆王手握兵权,镇守李城,而且据下官所知,咱们羯族同族之中,不少贵族都仇视汉人反对殿下对待汉人以仁德的做法,所以暗中支持庆王。“ “本王从未上阵打过仗,手里自然不会有兵权,难不成假使父皇传位于我,他石遵还想用武力夺得天下吗?“ “自古以来,谁手握大军,谁就有能力左右局势,所以殿下千万不要小瞧了庆王手里的兵权,当初司马氏若不是大权在握,岂能夺了曹魏的江山?“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本王确实手下没有军队,这叫本王如何是好?“ “殿下忘了一个人,只要有他的支持,殿下的胜算便高了一筹。“ “你说的是老五?“石世问道。 “殿下英明,正是西华候!“张豹笑着回答。 “石瞻这个人,虽说是父皇的养子,与我等也以兄弟相称,但是到底流的是不一样的血,他素来与我和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深交,他凭什么支持本王?“ “殿下应该明白西华候与诸位皇子交往不深的原因吧?“ “还不是因为我们是羯族人,而他是汉人……“石世随口回答,坐回了椅子上,忽然抬头看着张豹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张豹微微点头:“看来殿下已经明白要害在哪里。“ “你说的没错,这样一想,老五倒确实有可能会支持我。“石世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些笑容。 “殿下欲行仁政,而西华候素来亲汉,在这个问题上,他必定与殿下可达成一致。听闻昨日西华候因其手下十几个士兵在回乡探亲的途中被杀,率兵将那几十个羯族人从巡防营的刘荣手里夺了过来,全部当场处死,陛下因为这事,还将西华候当庭杖责一百,罚禁足侯府三个月。“ “什么?还有这等事?那老五现在怎么样了?“石世对石瞻被杖责一事显然有些吃惊。 “西华候是久经沙场之人,一百个板子不过是让他在床头趴一段时间而已,没有性命之忧,殿下倒也不必担心。“ “那倒也是,不过这件事老五做的确实有些过激,要知道,擅自处死几十个人,这可不是小事,难怪父皇会生那么大的气。“ “下官认为,借着此次西华候受伤在家休养,殿下可上门探望,一来拉近与西华候的兄弟之情,二来可表达殿下对汉人的仁德态度。“ “你说的有些道理,那事不宜迟,本王这就叫人备礼,过会儿去西华候府。“ “殿下且慢。“张豹叫住石世。 “怎么了?“石世疑惑的看着张豹。 “西华候出身行伍,素来清廉,对金银珠宝这些东西没有太大兴趣,殿下若是送钱财,倒显得有些唐突冒昧。“ 石世觉得有些道理,于是问张豹:“那依你之见,本王送些什么才比较合适?“ 张豹莞尔一笑,捏了捏胡须,回答:“殿下无需准备厚礼,只需要准备一些调理身体的药材,几匹锦缎即可。拉拢西华候这样的人,切不可妄图用钱财美**之,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张大人果然高见,多谢提醒。“石世笑着朝门外走去,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过头问张豹:”本王有些好奇,张大人为何会选择帮本王,而不是庆王。“ 张豹故作姿态,笑着回答:“汉人有句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下官这样做,也是看中了殿下心中的仁德。“ 石世满意的笑了笑,微微点头,走出了大门。 张豹看着石世离开的背影,心中暗自得意,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沉的笑容。 石世按照张豹的建议,命人准备了一些药材,几匹锦缎,外加几张普通的兽皮,用木盒装好,放在马车上准备带去西华候府。 张豹在门口看着石世上了马车,说道:“下官祝愿殿下马到成功。“ 石世掀开帘子,在马车内对外面的张豹说道:“今日多谢张大人,还请回吧,我们改日再长谈。“ 张豹微笑着点了点头,石世放下帘子,吩咐随从:“走吧,去西华候府。“ 石世出门倒也不讲究排场,仅仅带了几名随从跟着,自己乘坐一辆马车。大约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石世的马车就停在了西华候府门口。 石世掀开帘子,想随从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石世伸了个懒腰,然后对随从们吩咐道:“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随我进去。“ 石瞻府上的一个家丁见门口有马车停下,下来的人气度不凡,衣冠楚楚,虽不知道是谁,但估计也是非富即贵,立马迎了上去,小心问道:“几位来西华候府是有何贵干吗?“ 石世身边的一个随从骂道:“你个瞎眼的,燕王殿下驾到,还不快进去通报!“ 那下人一听是燕王殿下驾到,吓的也是不敢怠慢,立马说道:“奴才有眼无珠,不知殿下驾到,奴才这就去通报侯爷。“ “回来。“石世叫住了那个家丁,然后转头骂刚刚那个说话的随从:”本王面前,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先说话了?滚一边去。“ 那个随从也是被骂的莫名其妙,悻悻的躲到了其他随从的后面,不敢再说话。 石世微笑着对那哆哆嗦嗦的家丁说道:“不必去通报了,你直接带本王进去找你家侯爷便是。“ “是!是!燕王殿下里面请!“那人颤颤巍巍的走在前面,给石世引路。 石世跟着那家丁刚刚走到前院,徐三迎了过来,看到石世,连忙行礼:“不知燕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赎罪恕罪。“ 石世依旧是一副笑脸,抬抬手,说道:“起来起来,本王来的唐突,事先也没派人来通报,你家侯爷在哪里?听闻在家养伤,本王特来看看他。“ “燕王殿下厚爱,侯爷正在他的屋里,趴在床上不能动弹,容小人带您前去。“徐三一直低着头回石世的话。 “行,那你前面带路。“石世伸手示意。 “殿下这边请。“徐三微微弯腰,伸手引路,石世和他的随从则跟在后面。 “你家侯爷伤势如何?”石世边走边问。 徐三小心回答:“托殿下的福,侯爷受的是皮肉伤,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那就好,他现在应该没有睡觉休息吧?” “应该没有,方才小人刚刚给侯爷换过药,侯爷还命小人给他拿了几本书看,现在想必正在看书呢。” 石世微笑着点点头,众人穿过回廊,徐三在一间屋子前停住,回头对石世说道:“殿下,您请稍后,容小人进去告知一下侯爷。” 石世点头示意,徐三恭敬的行礼,正准备转身敲门,屋里传来了石瞻的声音:“徐三,你在跟谁说话呢?” 徐三刚想回话,石世抬手示意徐三不要开口,然后微笑着走上前,轻轻推开门,探着头往里面看,说道:“五弟,是本王来看你了!” 石瞻正拿着书在看,听到门口是燕王的声音,赶紧回头一看,果然是燕王石世。石瞻挣扎要起来,石世连忙跑过去按住他,说道:“你有伤在身,就不必起来了,都是自家人,不用这样拘礼。” 石瞻略有些尴尬的说道:“小弟这副狼狈相让殿下见笑了。” 石瞻扫视了一下,见徐三站在燕王身后,责怪道:”徐三,燕王殿下驾到,你怎么不早点来告知我?“ 徐三刚想开口辩解,石世抢先说道:”你就别责怪他了,是本王不让你府上的人通报的,你有伤在身,我若让人通报,依你的脾气,定会强撑着起来,本王于心何忍?“ ”谢殿下体恤,小弟失礼了。“ ”这里没有外人,既是兄弟,就别一口一个殿下了,跟小时候一样叫我不好吗?“石世微笑着看着石瞻。 石瞻愣了一下,嗫嚅道:”二哥。“ 石世听到石瞻这样叫他,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嘛!”石世高兴的拍了拍大腿,然后又对门外的随从说道:“把东西拿进来。” 石瞻疑惑的问:“什么东西?” 石瞻还没说完,四五个随从捧着盒子进来了,石世说道:“这是一些药材,据说对五弟你的伤有奇效。” 石瞻连忙道谢,又问道:“多谢二哥费心了,只是疗伤也用不着这么多药材啊。” 石世笑笑,解释说:“药材就着两盒,剩下的是几匹锦缎和几张兽皮,马上年关了,送你一些缎子也好让府里的人做几身衣服,兽皮可御寒,你常年在外,还是要保重身体的好。” “二哥如此厚礼,石瞻实在不敢当。”石瞻推却道。 “这些东西不是什么稀奇的宝贝,为兄也知道你向来淡薄,若是送你金银,反倒是和你见外了,这些东西都是你用得上的,算是为兄的一点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石瞻见盛情难却,便感谢石世说:“真是感谢二哥的盛情。”然后对旁边的徐三吩咐道:“徐三,你把殿下带来的这些东西都收下吧。” ”是……“徐三微微点头,石世的那些随从便跟着徐三离开了石瞻的屋子。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宫中妇人 石世见四下无人,就对石瞻说:“昨日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虽然你的做法合情合理,但是未免有些过激,难怪父皇生气责罚你。” “难道殿下也觉得我做错了吗?”石瞻听到石世说这样的话,顿时有些窝火。 石世也不傻,看到石瞻改口叫他殿下,自然明白石瞻心中有火,便笑着宽慰:“五弟,你误解为兄的意思了,那些被你杀死的羯族人,自然是该死的,只不过你这样自作主张处死那些人,未免让父皇难堪。说实话,我并不赞成目前父皇对待汉人采取的治理方案,毕竟羯族人丁单薄,赵国的子民之中,汉人也占了相当一部分,更何况汉人的文化,非我羯族可比。说到底,这天下可马上得之,却不可马上治之,论治国平天下,还是离不开汉人的才能。” 石瞻听到石世说出这样的话,立马为刚刚自己的过激有些后悔,说道:“小弟误解皇兄的意思了,还请皇兄不要责怪。”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我虽不是亲兄弟,但从小都同受父皇教诲,父皇待你也与我等无异,为兄自然一直把你当自家人,只是父皇对汉人的看法早已根深蒂固,我等也是无能为力。”石世的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丝的无奈。 “小弟相信,只要我等坚持,以陛下之圣明,假以时日定能废除对汉人的严苛刑法,取消对汉人的不公待遇。” 石世微微一笑,心中明白现在还不可以把话说的太明,于是改口问道:“今日怎么不见小闵,他没有在家吗?” “他随李昌和王世成去了军营,以后没事都会留在那里。” “看来你对这个儿子很是严苛,我的儿子们就没有一个能像小闵一样出色,据说前段时间他在宫里,把太祖皇帝的神弓给拉开了,还射中一百八十步外的靶心,如此武力,恐怕超过全盛时期的你啊!”石世笑着捋捋胡子。 “匹夫之勇而已,打仗靠的可不是一个人的武艺。” “贤弟,你对他的要求太高了,那****回朝,在父皇面前讨论关于征讨鲜卑人的谋略部署,为兄虽然对行军打仗是外行,但是小闵的一番言论,为兄觉得也确实不同凡响,看来我赵国将来的第一良将,非小闵莫属了!” “二哥此话言之过早,光有谋略和武力,还不足以战无不胜,他现在缺少的是实战对敌的经验和治军带兵的能力,这可不是一朝一夕,靠嘴皮子动动就能学会的。” “所以你让他去了军营?” “不错,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不让他吃点苦,他会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看来下次你若出征,定会带着他了。” “这是自然,虎父岂能有犬子?陛下的威名不可葬送在他的手里。” “贤弟对父皇忠心耿耿,也难怪父皇如此宠爱你。” “陛下对我有养育之恩,待我不薄,我石瞻是知恩图报之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父皇那里,想来这几日还会在气头上,过几****去找父皇求求情,你今日所言,我也定会据实告诉父皇你的一片忠心,说不定禁足一事就可以免了,我知道你肯定在家待不住的。” “多谢二哥的心意。” “不必言谢,你好好休养,我就不打扰你了。”石世说着,站了起来。 “小弟多有不便,不能相送,还请见谅。”石瞻说道。 “不必送,你就好好养着吧,为兄告辞了!”石世笑笑,走出了屋子。 石世走后片刻,徐三走了进来,石瞻见徐三进来,问道:“燕王走了?” 徐三一边将石瞻的被子拉好,一边回答:“是的,刚刚我亲自送到门口,看燕王的马车走了我才回来。” “我素来与陛下诸子交往不深,没想到今日燕王亲自来看我,真是稀奇。” “那依将军之见,这燕王此次到访,是有什么目的吗?” “什么目的尚不可知,他今日与我只谈兄弟之情和一些家常琐事,并未过多谈及朝政之事,反而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燕王一向宅心仁厚,就算是有什么目的,想必也不会是想加害将军,我觉得倒不必担心。” “你说的也是。”石瞻默默点头,然后抬头问徐三:“府里住着的那对父女,姓什么来着?” “回将军,父女二人姓秦,是蓟城人。” “那日回来,我看小闵看那姑娘的眼神,似乎是对那姑娘动了心思。” “将军好眼力,不过动心思的不止是公子,那姑娘对公子也是颇有好感。”徐三说着,笑了起来。 “那姑娘长的水灵,与闵儿他娘当年一样,行为举止也端庄大方,看来她的父亲也非一般的乡野村夫,起码也是识文断字懂些礼数的。” “听闻这姑娘的父亲名叫秦怀山,原本是蓟城的一个文书,一介贫儒,后来为了躲避战乱,才四处逃难。” “你知道的还不少。”石瞻笑了笑,对徐三说道:“过几日等我身体好些,我去见见这个秦怀山。” “他今日早上已经托我向将军问候了。” “看来这读书人对礼数确实比较讲究,对了,父女俩在府上的食宿,你不可怠慢,等秦怀山的身体恢复,倘若到时候我不在府上,何去何从你随他决定,若是他要离开邺城,到时候你送他一些盘缠。” “您这伤还没好,不在府上您能去哪里?”徐三问道。 “过几日说不定陛下取消我的禁足,到时候我还是去军营吧,戎马一生,总觉得在其他地方待不惯。” “那也等过了这个年再说吧,还有一个月不到就过年了,您就安心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吧。”徐三劝道。 “到时候再说吧,倘若陛下坚持让我禁足三月,我也不得不在家待着。” “如果是这样?那我情愿陛下让将军禁足,在府中好好休养。”徐三笑着回答。 石瞻看徐三这幅样子,竟无言以对,只好不搭理他,继续看书。 蕙兰宫里,刘贵妃一直到巳时过了才起床,昨日与石虎一夜风流,石虎早上甚是满意的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命陆安给刘贵妃一些封赏。 当然,昨日陆安在刘贵妃面前的机智言语,也得到了石虎的赏赐。 刘贵妃正坐在梳妆台前,小香端来了洗漱水,看着镜子里的刘贵妃,偷偷的捂住嘴笑了笑,刘贵妃回过头笑着骂道:“你个死丫头,你笑什么?” “奴婢是替娘娘高兴。”小香说着,拿起梳子准备给刘贵妃梳头。 “有什么可替本宫高兴的?” “昨日陛下气冲冲的来,今早离开的时候倒是乐呵呵的,方才皇上身边的内侍带人送来了一些珠宝首饰,说是陛下赏给娘娘的,这说明皇上的心里,还是最宠爱娘娘。所以奴婢才替娘娘高兴。” 刘贵妃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似乎有些忧愁的说道:“尽管本宫不想承认,但是与五年前刚刚进宫相比,我这皮肤确实没有那时候好了,现在陛下还能宠我,保不准什么时候本宫的位子就被哪个新来的给替了。” “娘娘,您就不要多虑了,至少目前陛下只宠爱您,不是吗?只要陛下眼里只有您,那荣华富贵对于您来说完全不需要担心。” “花无百日红,希望陛下能够多宠爱本宫一段时间吧,怪只怪本宫出生的太晚,没有早些年进宫,若是能为陛下生下个龙子,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母凭子贵。” 小香忽然停下了手里的梳子,小声地对刘贵妃说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贵妃看了看镜中的小香,说道:“你但说无妨。” “娘娘虽然没有为陛下诞下龙子,但是可以在陛下现有的儿子当中选一个,说不定将来也能保一世荣华呢?” “选一个?什么意思?”刘贵妃没太明白小香的意思。 小香放下梳子,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回到刘贵妃身边,小声说道:“娘娘,现在陛下已经老迈,不可能永远做皇上,只是现在立储一事还没定下来,娘娘完全可以考虑暗中支持一位皇子,他日这位皇子若登九五之位,岂能忘了娘娘的一份功劳?” 刘贵妃闻言,脸色大变,拍案而起,狠狠的说道:“你可知就你刚刚这番言论,不但会害了本宫,而且若是被陛下知道,陛下定会诛你九族!” 小香吓的跪在地上,额头贴地,说道:“娘娘,小香此言并非想害娘娘,而是实实在在的为娘娘考虑啊。” 刘贵妃愣了一下,坐了下来。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军中比试 刘贵妃半晌没有说话,小香也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忽然,刘贵妃开口说道:“起来吧,替本宫梳头。” “是……”小香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拿起梳子,替刘贵妃梳头,只是眼睛不敢看着镜子里的刘贵妃。 “依你之见,本宫选择谁比较好?”刘贵妃忽然问道。 小香一愣,然后连忙接过话说:“宫里人都说,陛下的亲生儿子之中,就数庆王殿下和燕王殿下最出色,只是奴婢也不知道选谁比较好” “你说的不错,本宫是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只是这夺嫡之事,不同寻常,若是站错了阵营帮错了人,那可是要万劫不复的。” “娘娘说的正是,我看,娘娘就在庆王和燕王之间选一个好了。” “此事重大,本宫要好好思量。” “是……”小香识趣的闭了嘴,不再说此事,因为此事关系重大,不可操之过急,若是现在就劝刘贵妃选择庆王,未免有些唐突。 石闽回了军营之后,见众将士看他的眼神都不太一样,觉得好生奇怪。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而且所有人对他似乎都比以前恭敬,不少人看到他也都点头微笑。 石闽终于有些忍不住,问李昌:“二叔,怎么这次回来以后,将士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你说呢?之前他们只是以为你和大将军有些攀亲带故,结果前几天都知道了你是大将军的儿子,你说他们会用什么眼神看你?” “但是他们看到我都恭恭敬敬,却不敢与我交流,只不过是因为父亲的缘故,如此一来,他日我如何叫他们对我心服口服?” “军中要想让别人对你心服口服,第一,武力过人,第二,德行出众。你若能做到以上两点,将士们自然甘愿臣服你。” “年关将至,将士们不回家过年,那些已经回家探亲的将士,除夕前后也会回来,不知二叔打算如何安排将士们过这个年?” “还能怎么过?就这么过。”李昌一遍倒水,一边说道。 “就这么过是怎么过?”石闵疑惑的问。 “让火头军杀几头猪,给大伙儿改善改善伙食,就当过年了。”李昌喝着水,看了看石闵。 “就这样?” “不这样还能哪样?军中禁止饮酒,除非陛下赏赐,我总不能违反军令带着你们一起喝酒吧?” “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必须要时刻保持将士们旺盛的战斗力和战斗意识,年关将至,将士们必定思乡心切,训练必然有所懈怠。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二叔有没有兴趣听听。” 李昌一听石闵这话,放下茶碗,抹了抹嘴,笑着说道:“你小子说的头头是道,来,跟二叔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眼下我军正在休整,每日除了枯燥乏味的训练别无他事,但是作为一个军人,要的就是有一身过硬的杀敌本领。我提议咱们举办一场比赛,让将士们拿出各自的本领,比如骑射,投掷,武艺还有阵法对抗等,一来可以激发将士们的斗志,二来可以消磨枯燥乏味的训练时间,三叔觉得怎么样?” “你这个想法倒是有点意思,容我想想。”李昌听的云里雾里,挠着头说道。 “你们俩在商量什么事情?”王世成见石闵和李昌站在一起嘀嘀咕咕,走了过来。 “老三你来的刚好,小闵给我出了个主意,我觉得还行,你听听怎么样?”李昌招呼王世成过来,然后对石闵说道:“你跟你三叔说说,他脑子比我好使。” 石闵简单的跟王世成说明了一下刚刚的建议,王世成听完,默默点头,然后说道:“你的主意不错,不过此事要先告知大将军,让他知会此事。” “也有道理,那就派人修书送回府上,看看父亲的意思。” “我一会儿派人去给大哥传信,看看大哥是什么指示。”王世成回答。 石闵和李昌点头表示同意。 石瞻拿到王世成的书信,仔细的看了看,徐三在一旁好奇的问道:“将军,信上说了些什么?“ “闵儿鬼点子不少,你来看看!“石瞻将信递给了徐三。 徐三双手接过信,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说道:“公子确实机智,懂得如何鼓舞将士们的斗志。“ “你替我回一封信,就这样说,你们的计划我同意了,只是需要做些修改,让百夫长负责推荐手下士兵参与比试,获胜的士兵,百夫长及其下属可得两只活猪,失败的自然就没有。既然有胜败,就必须有奖励,至于惩罚,没有猪肉吃就算是惩罚了。“ 徐三默默记住了石瞻的话,然后说道:“我这就去办。“说着,将信放在石瞻的床头,然后走出了房间。 秦婉呆呆的站在窗前,看着院中光秃秃的树干发愣,忽然身后传来的动静,她回头一看,秦怀山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 “爹,您怎么起来了?“秦婉赶紧跑过去。 “躺了二十多天,全身骨头都疼了,想起来走动走动。“秦怀山说着,坐在了床沿,然后对秦婉说道:”把鞋给我拿过来。“ “爹,您还是躺着吧,就别起来了。“秦婉劝道。 秦怀山笑着说:“你放心吧,爹的身体还没到那地步,休养了这么久,再不起来走走,怕是路都不会走了。“ 秦婉知道她爹脾气犟,只能乖乖的拿过谢,帮他穿好,扶他站了起来,然后问道:“您小心点,扶着我,如果没力气走,就告诉我,我还是扶您躺下。“ 秦怀山一边往前迈着步子,一边笑着说道:“爹没有你想的那么没用,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秦婉见秦怀山果然走的有些稳当,便也放心了。 “今年已经下了好几场雪,现在外面那些落难的汉人,估计受难的不在少数,若不是咱们父女俩运气好,遇到了闵公子,恐怕已经冻死街头了。”秦怀山扶着门框,看着外面厚厚的积雪。 秦婉默默在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秦怀山估计也反应过来,于是故意说道:“婉儿,来,扶爹出去走走,这屋子里比较闷。” “诶……”秦婉搀扶这她爹,走出了屋子。 父女俩沿着后院厢房的回廊慢慢的走着,有几个侯府下人看到父女俩,都热情的打招呼,问候秦怀山的身体。 “老秦,你能下床走动了?”徐三迎面走来问道。 秦怀山恭恭敬敬的对徐三行了个大礼,说道:“这些日子多谢徐管家的照料,请受我一拜。” 徐三连忙扶住秦怀山,说道:“别别别,这我可当不起,公子和侯爷都命我照顾好你们父女俩,那这就是我的职责,不必言谢,要谢啊,你还是谢谢侯爷和公子吧。” “闵公子尚在军营,不知近况如何?将军的身体如何了?” “哎呀,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不跟你说了,我这还有事,将军命我给王将军回信,将军在他屋里,你若走动方便,可以去看看将军。”徐三说着,跑开了。 “既然都走到这儿了,婉儿,你带我去将军屋里看看,咱们寄人篱下这么久,我都没拜会主人,这成何体统。”徐三手指指前面,意思让秦婉带路。 “这个……”秦婉有些犹豫。 “别这个那个了,咱们受恩于人,不可不讲礼数,走吧,前面带路。”秦怀山固执的拉着秦婉。 正文 第三十章 高山流水 秦怀山在秦婉在搀扶下,走到了石瞻的房间外,秦婉小声说道:“就是这里。” 秦怀山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叩门,屋里传来了石瞻的声音:“进来。” 秦怀山轻轻推开门,秦婉搀扶这他走了进去,石瞻正趴在床上看书,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回头一看,是秦婉搀着一个陌生人进来,石瞻立马反应过来是秦婉的父亲,于是问道:“秦姑娘,这是令尊?” 秦怀山松开秦婉的手,站的笔直,双手向前,左手抱住右手,然后行礼问候:“草民秦怀山,拜见将军。” 石瞻连忙摆摆手,对秦怀山说道:“不必多礼,快请坐。”然后抬起头对秦婉说道:“秦姑娘,你父亲身体还未康复,快扶他坐下。” 秦婉点点头,然后拿过一张凳子,对秦怀山说:“爹,你快坐下吧。” 秦怀山颤颤巍巍的坐了下来,对石瞻说道:“承蒙将军和公子大恩,救了我父女二人,只因草民一直卧病在床,没有能早些来亲自向将军道谢,还请将军恕罪。” “先生客气了,我观先生之言谈绝非俗人,能将行礼这个动作做得如此规范标准,看来先生也是饱读诗书之人。” “秦某惭愧,早年曾拜于一大师门下,年少时也常叹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到头来落得这副落魄之相,不曾成仁,也不曾取义,所以饱读诗书愧不敢当,秦某自知有辱师门,有辱孔孟之道。” “先生谦虚了,如今正逢乱世,能像先生这不谈吐不凡的,已经为数不多。” “将军谬赞秦某人了,与将军相比,秦某相距甚远,这中原谁人不知将军的威名?将军的大军所到之处,汉人百姓无不拥戴,您的部下军纪严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早已是中原汉人口中传颂的对象。” “这些所谓的名声,都是将士们的血汗生命换来的,并非我石某的功劳,我只是尽我绵薄之力,为国家和百姓谋福。” “将军胸怀天下,心系苍生,在如今的乱世,真是黎民百姓之福。” “石某能力有限,一切也只能尽力而为。”石瞻苦笑一声。 “秦某原本以为将军不过是一个久经沙场的粗人,没想到也是饱学之士。”秦怀山笑着说道。 “哦?何以见得?”石瞻好奇的问。 “将军手里的《左氏春秋》,可不是什么人都会去看的,此乃儒家经典之一,不但是咱们汉家的史学名著,也是文学名著,可谓千古之大成者。” 石瞻听了秦怀山的话,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放下书,更加客气的问道:“看来先生是真人不露相啊,这《左氏春秋》是昨日才开始看的,有些晦涩难懂,不知先生可否赐教一二。” 秦怀山微微一笑,捋着胡子,慢慢说道:“此书相传乃是春秋末期鲁国史官左丘明所著,共计三十五卷,其记载鲁隐公时期至鲁哀公时期的各国政治、军事、文化等诸多方面的重要事件和重要人物。不过因为其年代久远,书里的有些文句确实有些晦涩拗口。不知将军现在看的是哪一篇?” 石瞻将书递给秦怀山,说道:“正是这一篇,《宫之奇谏假道》。” 秦怀山接过书,大致看了一下,说道:“此文说的是晋献公欲出兵伐虢国,然而这行军路上虚借道虞国,献公派人送美玉和良马给虞国君主虞公,希望能借道出兵,虞公手下的大臣宫之奇进言不可借道,讲述了唇亡齿寒的道理,然后虞公不听,在献公第二次借道灭掉虢国以后,便趁机袭击了虞国,故事大概就是这样。” 石瞻默默点头,秦怀山接着说道:“方才说的,是这个故事的字面意思,假若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晋献公的位置来看这个故事,又可以得到不一样的理解。” 石瞻说道:“愿闻其详!” 秦怀山捋了捋胡子,说道:“晋献公能够成功吞并虞国和虢国,要归功于他的心狠手辣,这第一,是他以美玉良马作为诱饵,引诱虞公上钩,第二,晋国与虞国实属同宗,然而献公六亲不认,不顾同宗亲情,唯利是图。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晋献公花了大价钱骗取了虞公的信任,灭掉虢国之后再趁机灭掉虞国,这样一来,他之前用来借道的美玉良马,不过是他投石问路的一步棋而已,到头来还是全部回到了他的手里。所以献公的眼光更加长远。” 秦怀山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虞公的下场,也是一种教训,第一,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可能到死才明白,第二,他过分相信晋国会看在和虞国是同宗的份上,不可能对虞国有企图,然而人心隔肚皮,何况乱世之下,哪有那么多情义可言?” 石瞻听完秦怀山的一番言论,钦佩的不停鼓掌夸赞:“真是大隐隐于市,先生之高学,令石某佩服,若先生不嫌弃,日后就长留府上,待日后有机会,石某定向陛下举荐先生入朝为官,以先生之才学,必能定国安邦。” 秦怀山摇摇头,婉言拒绝:“将军盛情,秦某心领了,我学孔孟之道,读四书五经,但是绝对不会为胡人效力。自胡人入主中原,且不说残害了多少中原百姓,胡寇所到之处,无不焚烧文献古籍,先人呕心沥血之作,不少都付之一炬,我不过虽是一介贫儒,但也有点骨气,所以绝不入胡人的朝堂。” 石瞻被秦怀山的一席话说的有些尴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秦怀山似乎也看出了石瞻的尴尬,于是说道:“将军不要误会秦某的意思,秦某并非指责将军没有骨气,相反,若不是将军兵权在握,这中原百姓的日子恐怕更加苦不堪言,而我秦某就不同了,手无缚鸡之力,也无战场杀敌之胆识,我存在与否,并不影响那么多,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重,我秦某人还是安安心心做个普通人便好,这拯救天下苍生之重责,只能由将军这样的人才能肩负的起。” “先生高看我石某了,有些时候,我也有心无力,现在的我你也看到了。”石瞻苦笑道。 “将军重情重义,气节过人,他日定会留名青史。” “不求千古流芳,但求问心无愧。” “今日与将军畅谈,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先生学识渊博,也非凡夫俗子,石某有心留先生常住府上,也方便随时请教,不知先生与秦姑娘可愿意?” 秦怀山见石瞻如此挽留,故而有些心动,这年头,离开西华候府,何处又能是父女俩的容身之所呢? 秦婉悄悄的在秦怀山的背后推了一下,没有说话。 秦怀山自然明白女儿的心意,假装推脱:“将军盛情,我们父女俩心领了,只是怕白白糟蹋了府上的粮食,却不能为将军做些什么。” 石瞻摆摆手,说道:“先生此言差矣,石某邀你父女二人住下,一来是仰慕先生学识,二来这世道太乱,你父女二人无亲无故,此地也算是一个容身之所,只要二位不嫌弃就好。” 秦怀山闻言颇为感动,连忙站起身,要磕头言谢,石瞻连忙说道:“秦姑娘,快拉住你爹,先生大可不必这样,我与先生乃诚心相交,若行此大礼,怕是折煞了这仰慕之意。” 秦怀山被秦婉拉住,然后站起身开口说道:“将军这份恩情,我们父女二人无以为报,若是有用得着秦某的地方,将军尽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放眼整个朝堂,无人能与我如此推心置腹的交谈,今日与先生一席话,胜过我读十年书,交这样一个朋友,怎舍得让你赴汤蹈火?哈哈哈哈哈!” “将军真性情也,你我皆有伤在身,不如以茶代酒,算是敬咱们今天聊的如此投机,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此意甚好!”石瞻也是相当开心。 秦婉见状,连忙倒了两杯茶,先递给了石瞻,然后递给了她父亲。二人端起茶杯,郑重了说了一句:“请!” 两人一饮而尽,相视一笑。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初露锋芒 自秦怀山与石瞻初次见面后,两人相见恨晚,秦怀山每日清早必到石瞻的房中,两人谈天说地,好不自在。 石闵和王世成李昌接到石瞻的回信之后,立马部署下去。三日之后,军营校场之上,比试正式拉开帷幕。 比赛开始之前,李昌首先在众将士面前发话:“诸位将士,咱们身为军人,就当血洒疆场,何须马革裹尸?一直以来我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将士们都是好样的,不过,今日咱们要来一场比试,看看咱们兄弟之间,谁才是勇冠三军的好汉,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让本将军瞧瞧你们有多大本事!你们说好不好!” “好!好!好!”将士们异口同声,振臂高呼。 王世成走上前,伸出双手,示意安静,然后大声说道:“下面由本将宣布此次比试的项目和规则!第一项,比试体能,参赛者需身负两重重甲,左手执盾牌,右手执矛,腰挎战刀,围着校场跑圈,半个时辰的时间,谁跑的圈数多,谁就赢,这第一项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这第二项是射箭,参赛者每人负箭十支,外加一副铁胎硬弓,需在射箭点和靶子之间往返跑十个来回,最后回到射箭的位置,连发十矢,以命中靶心多者为胜!这一项明白了没有?” 石闵听完射箭的规则,有些疑惑的问李昌:“二叔,为何这射箭要背着弓和箭跑十个来回再射?” 李昌看着中将士,没有转头,直接说道:“这就是你没有上过战场不懂的地方了,射箭讲究的是射手对于呼吸和心跳以及力量的协调性,这一个来回是二百步,十个来回就是两千步,将士们在负重的情况下急速行军两千步,然后拉弓射箭,一是对他们体力的考验,二是对他们协调能力的考验。” 石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二叔言之有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不懂的还有很多,慢慢学吧。”李昌依旧头也不回。 石闵悻悻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第三项,是拳脚比试,这个规则很简单,躺在地上就算输!但是点到为止,不可出阴招,明白了吗?” “明白!”将士们答道,然后有的人捂着嘴笑。 “他们笑什么?”石闵又问。 “战场杀敌,只要能把对方干掉,什么招数都可以用,哪怕用牙咬,甚至……”李昌有些支支吾吾。 “甚至什么?” “甚至踹对方的命根子!”李昌转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石闵。 石闵一愣,心里嘀咕:居然还可以这样…… 不一会儿,王世成宣布完所有的项目,将士们各自散开,为比试腾出场地。第一项体能的比试即将开始。 李昌忽然问石闵:“听闻你身手不凡,今天要不要和将士们一起比试比试?” 石闵愣了一下,问道:“我也可以比试吗?” 李昌回道:“你既然是这军中的一员,有何不可?不过你若是输了,丢的可不是你的脸,想好了再决定要不要去。” 石闵笑着回答:“我若胜了,你和三叔两个人吃得下两头猪吗?” “你……”李昌竟然被石闵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说道:“你若是赢了,我和你三叔一定敞开肚子,撑死也要把肉都吃下去!” 王世成听到了李昌的话,用嫌弃的眼神看了看李昌,说道:“要吃你吃!我可吃不了一头猪!” 石闵听着两人话,哈哈大笑起来,王世成在一旁说道:“想去比试就去吧,不过,就如你二叔说的,你若输的很惨,丢的可是将军的脸,你可要想清楚。” 石闵嘴角上扬,自信的回答:“那二位叔父就看好吧!” 石闵说着,穿过人群,加入到比赛的队伍中去了。一些认得石闵的将士们见石闵也来比试,人群立马沸腾起来。 李昌走到校场中间,大声说道:“今日比试,不分军职,不分老幼,不论身份,只看胜败!来人,给他们换重甲!” 参与体能比试的大约有一百多号人,李昌下令换重甲,片刻之后,有人给石闵等人穿戴好两重重甲。 石闵心知这个比试不简单,想当年秦将司马错选拔铁鹰锐士,需身负全副甲胄,手执长矛与盾牌,腰挂阔口短剑,一支精铁匕首,背负一张铁胎硬弓,长箭二十支,携带三天干粮,连续急行军一百里还能立即投入战斗者,才算是通过铁鹰锐士选拔的第一关,故而秦国新兵二十万,铁鹰锐士不过区区一千六百多人。 石闵看了看这些参与比试的将士,各个看起来体格健硕,因此他明白,若不全力以赴,说不定真的会输的很惨。 待所有人都拿好矛和盾,穿好甲胄,一字排开站好后,李昌大喊一声:“开始!” 所有参赛的将士立马冲了出去,校场之上立马欢呼起来,呐喊助威之声不绝于耳。石闵一边跑一边盘算着,半个时辰如此负重下奔跑,若想胜出必须分配好体力,不可一开始就猛冲,那样会体力消耗过大,到后来反而没有力气。所以石闵一开始没有冲在最前面,而是调整好呼吸,步伐稳健的保持是中等的排位,几圈过后,石闵依旧不紧不慢,李昌看着石闵排在了四五十位之后,不免有些着急,心中暗暗的替石闵捏了一把汗。 “老三,我怎么觉得小闵不太行啊,你看这都一半时间过去了,他怎么还是追不上前面的人啊?”李昌有些焦急的说道。 “他赢了你得吃一整头猪,你吃得下吗?”王世成打趣道。 李昌听到王世成还在拿他开涮,推了他一把,说道:“跟你说正经的呢,别嘻嘻哈哈,小闵输了你脸上好看啊?” 王世成不慌不忙的坐在了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说:“你急什么?这叫厚积薄发,你看好了,从现在开始两圈过后,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都会排到后面去。跑在中间的会有几个人赶上去。“ 李昌满脸怀疑的看了看王世成,然后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校场,心里默默的数着石闵的排位。 果然,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还没到两圈,排在前面的几个人慢慢的被后面的人赶超,而石闵也陆续超过了四五个人。 “嘿!老三,还真被你说中了!你诸葛亮再世吧?能掐会算的。“李昌拍了拍大腿说道。 王世成微微一笑,说道:“别急,你接着看。“ 李昌喊过身边一个负责记时的士兵,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那士兵回答:“回禀将军,还有半柱香的时间。“ “半柱香?那只剩下一半的半个时辰了,小闵你小子可得加油啊!“李昌心里默默的念叨。 石闵此时已经大汗淋漓,不过他觉得体力还够用,时间估算着也快过去一大半了,于是他慢慢的加速,很快超过了十几个人,而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似乎也体力充沛,依旧保持着稳健的步伐。 “小闵!加油!时间快到了!“李昌见石闵慢慢的已经进入前十名,心中一喜,大声为他助威。 石闵隐约听到李昌的声音,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于是竭尽全力向前冲刺,心中默数着自己的排位,第八……第七……第六……第五…… …… 排在最前面的一名年轻士兵,也是累的气喘如牛,见石闵已经和他并驾齐驱,不由得拼尽全力往前冲,石闵见那人又加速,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跑,两人并排往前跑了大约两百步,这时候负责记时的士兵大声喊道:“停!时间到!“ 石闵和那年轻士兵听到口令,都两腿一软,齐刷刷的躺在地上,两人喘着大气,看了看对方,会心一笑。 那年轻士兵艰难的喘着粗气说道:“少将军……没想到你……这么能跑……“ 石闵笑了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说道:“你也不赖!“ 那士兵伸出手,石闵将他拉了起来,两人彼此拥抱一番。在一旁围观助威的将士也欢呼起来,因为石闵的表现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石闵和那些参与比试的将士们打着招呼,然后脱掉重甲,对着李昌和王世成兴奋的挥动双手,李昌和王世成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开心的对众人说道:“弟兄们,这第一场比试结束了!咱们有两位弟兄并列第一!“ “好!“将士们大声欢呼。 “哥们儿,你叫什么名字,看不出来嘛,体力这么好!“石闵推了推那个和他一起获胜的士兵问道。 “我叫张沐风,我知道你叫石闵,是咱们大将军的儿子!“ 石闵笑着拍拍张沐风的肩膀,然后对李昌说道:“二叔,怎么样?没给父亲和你们丢人吧?“ “好小子!表现不错!“李昌开心的用力拍了一下石闵。 “二叔你轻点,这么大力拍我!“石闵努了努嘴。 身边的人闻言都哈哈大笑。张沐风走到李昌旁边,小声问道:“将军,那这猪该怎么分?我和少将军一人一头?“ 李昌一听,假装严肃,指责张沐风说:“你就知道猪!“ 张沐风一脸委屈的说道:“不是您说的赢了的人可以分两头猪吗?我这虽然没赢少将军,但我也没输啊!“ 众人听到张沐风的话,哈哈大笑。张沐风有些尴尬,喊道:“你们笑什么笑,赢了本来就有肉可以吃!我的弟兄们还等着杀猪吃肉呢!“ 石闵也笑了起来,问李昌:“二叔,你表态啊,这猪是不是一人一头啊?“ 李昌看到张沐风那尴尬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就你惦记着吃肉,本将军把两头猪都给你!行了吧!“ 张沐风一听,立马高兴的大声问道:“将军此话当真?“ 李昌立马一脸严肃,回答:“军中无戏言!“ 张沐风闻言,大叫起来,身边围着他的将士也高兴的把他抱起来扔在空中再接着。 石闵问李昌:“那我呢?“ “你什么?“李昌问道。 “什么我什么?猪啊!我不也没输吗?“ “你的猪啊?我给那小子了!“李昌指了指被众人抛来抛去的张沐风。 “二叔,你这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奖赏给别人,哪有这样的?三叔你说对吧?“石闵说着,又问王世成。 “行了小闵,你要一头猪干嘛?你二叔是怕自己一个人真吃不下一头猪,所以才把你的奖赏给别人的。“王世成调侃道。 “我去你的,这事儿你还忘不了。“李昌说着假装一脚踢了过去。 王世成从容躲开,然后大声对众将士说道:“好了好了!这第一场比试到此结束,下面我们进行第二场比试——射箭!“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勇冠三军 石闵拉着王世成说道:“三叔,这一项我也参加。” 王世成问道:“刚跑完,你行不行啊?” 石闵自信的拍了拍胸脯,笑着回答:“放心吧!不过,我得用我自己的弓。” 王世成用拳轻轻捶了石闵一下,说道:“好小子!好好表现!” 李昌组织好现场秩序,喊道:“来来来!各回各位,射箭马上开始了!狗蛋儿,射箭有多少人参与比试?” 一个年轻士兵跑了过来,拿着一份名单递给李昌说道:“回禀将军,一共五十人。” 李昌见狗蛋儿递名单给他,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去,不知道老子不识字?去!让参与比试的人都准备好。” “是!”狗蛋儿点点头,正准备走开,回头又对李昌小声说道:“将军,下次能不能不要叫卑职狗蛋儿?我这好歹也是您的副将啊。” 李昌没好气的说道:“不叫狗蛋儿叫什么?滚滚滚,别来烦老子,赶紧的。” 狗蛋儿悻悻的走开了,谁都知道李昌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军中除了王世成和大将军石瞻,无人不怕。 石闵回到石瞻的中军大帐,拿出了当日在皇宫里石虎赐给他的神弓,石闵拉了拉弦,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出了大帐。 李昌见石闵才赶过来,问道:“干嘛去了?还以为你小子害怕了不敢比了。” 石闵拿起手里的弓,在李昌面前晃了晃,说道:“拿我的弓去了。” 李昌拿过石闵的弓,看了看,说道:“这比试用的可都是一百多斤的强弓,你这不会是拿个轻弓过来充数吧?” 李昌说着,尝试拉弦。结果这一发力,李昌感觉这弓的分量不一般,用了五成的力,这弓似乎都没动。李昌鼓足了劲再次尝试,手里的弓只是稍稍被拉开一些。 李昌心知自己是拉不开这张强弓的,红着脸,把弓递给了石闵,小声说道:“别告诉你三叔,娘的,你小子真有你的!” 李昌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石闵笑了笑,挤进了人群之中,然后来到了校场上。其他参与比试的将士见石闵手里已经拿着一张弓,不免怀疑石闵是浑水摸鱼。石闵也不管他们的眼神,将弓背在身上,然后将装有十只箭的箭袋也背上。 王世成看了看众人差不多已经就位,于是大声说道:“射箭比试马上开始,参与比试的将士,需要在半柱香烧一半之前,跑完十个来回,并且射出十支箭,以命中靶心多者胜出,若命中数目一致,以先射完十支箭的胜出!” 石闵听完王世成宣布的规则,立刻明白了这是考验弓箭手的迅速转移阵地后还能稳定发射的能力。两百步一个来回,连续十个来回的奔跑,虽然负重比刚刚的比试轻了很多,但是必须在半柱香烧完一半之前完成奔跑和射箭,这明显不能像刚刚比试体力那样一开始保存体力,必须直接冲刺。 只听得发号施令的一声锣响,“咚~”,石闵与其他将士一起冲了出去,围观将士的呐喊声瞬间爆发出来。石闵一边跑一边斜视了一下其他人,看来他想的没错,所有人都是卯足了劲儿冲刺,为的就是争取时间在跑完十个来回后,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调节呼吸和心跳,以便提高命中的数量。 石闵由于刚刚参与了体能比试,十个来回的冲刺让他有些乏力,若是放在平时,他定不会觉得吃力。当石闵跑完十个来回冲到射箭点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开始发箭了。石闵连忙拿下背上的弓和箭,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片刻之后抽出一支箭,右臂发力,拉弦开弓,瞄准,慢慢呼吸,两指一松,箭“嗖”的一下飞了出去,正中靶心。 石闵暗暗松了口气,但是当他快速扫描了其他将士的靶子的时候,发现有两个靶上已经有三支箭,而且全部命中靶心。石闵心中不免有些急了,连忙再次抽出箭,拉弦,发射。 石闵尽量调整好自己的节奏,无奈始终赶不上那两个人,心中估算着对手已经在射第九支箭了,石闵自知如此下去,已无无胜出的可能。这时候他已经无暇考虑太多,只见石闵直接抽出最后三支箭,再次拉弦,微微调整好呼吸后,右手发力,将这张强弓直接拉满,三支箭一齐射出,全部正中靶心,只听“啪”的一声,石闵的靶心被最后三支箭射穿,靶子上只留下一个洞。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甚至连那两个刚刚超过石闵的将士,第十支箭刚刚抽出,还没来得及射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都忘了拉弓。 李昌和王世成也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们二位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战场之上他们见过不少箭术高手,但是还从来没见人三矢齐发还全部命中的,看到石闵如此神奇的箭术,俩人也诧异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所有人像是在睡梦中被这一声喝彩惊醒了一般,校场上立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石闵喘着气,手执那张强弓,撑着地,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台上的李昌和王世成,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 李昌和王世成从台上跳了下来,快步跑了过来,王世成率先一把扶住石闵,激动的说道:“真乃当世第一神箭手!” 石闵喘着气,微微站起身,问道:“二位叔父,怎么样?我与父亲相比,不输给他吧?” 王世成微微一笑,凑到石闵耳边,小声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石闵的肩。 石闵听到王世成这样夸他,心里也是喜滋滋的,就在这时,走过来两个百夫长打扮的人,对石闵说道:“少将军,卑职想看看您的弓。” 石闵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于是回过头,一看,是刚刚那两个差点赢了他的两个将士。石闵微微一笑,双手将他的弓递给二人。那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个人微微点头,另外一个人心领意会,双手接过石闵手中的弓。 只见那人往后退了两步,左手握弓,右手拉弦,两腿扎开马步,右臂突然发力,想要拉开石闵的弓,不成想那人使出了全力,也只是将弓拉开不到一半。 “加油!加油!”另外一个人在旁边喊道,其他围观的将士则是全部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那人右臂使劲发力,脸都涨的通红,龇牙瞪眼,无奈就是拉不开手里的强弓。坚持了片刻之后,那人只能放弃,送开弦,喘着粗气,将弓递给了石闵。 石闵双手接过弓,对那两个人拱手行礼。那两人见石闵先对他们行礼,连忙回礼说道:“少将军神勇无双,我们二人输的心服口服。” “两位兄弟过谦了,那最后一发三箭,也是我凑巧射中的,你们原本快我一步,我是靠小聪明才赢了你们,所以你们不必谦虚。” 那两人明白石闵这才是在真的谦虚,于是默默的再次行礼,没有说话。 “怎么样?还有没有人要挑战少将军的?”王世成双手插着腰,大着嗓门问道。 众人先是看到了石闵十箭全中,甚至三箭齐发射穿靶心,再是看到刚刚两个有些不服气的百夫长尝试拉开石闵的弓,却不曾拉出一个满弓,都明白自己不是石闵的对手。王世成问了这一句“有没有人想挑战”,没人站出来。 王世成见没人出来挑战,便大声宣布道:“我宣布!第二场比试,还是石闵胜出!” “好!好!好!”将士们围着石闵高声欢呼。 王世成回头看看石闵,问道:“你手里这张强弓,便是当日陛下赐给你的太祖皇帝之物吧?” 石闵微微点头。 “弟兄们,你们都看到了!我们的少将军已经两场不败,后面的比试,你们想不想和他一较高下?”王世成问众将士。 “想!”将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三叔,你要累死我啊?”石闵小声说道。 王世成小声的在石闵耳边说道:“你没看到将士们激情高涨没?这是你大显身手的机会,只要你能赢了他们,他们以后对你必定心服口服。” 石闵一听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说道:“那你得让我先歇会儿。起码让我喝口水吧?” 王世成微微一笑,回过头继续对将士们说道:“下面的拳脚功夫的比试,为了公平起见,少将军先休息片刻,剩下的人一对一,胜出者继续一对一,最后胜出的人,和少将军比试,你们觉得如何?” 将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好!” 李昌喊道:“狗蛋儿!”李昌喊他的副将,环顾四周找他的踪影。 只见那个叫狗蛋儿的副将,慢吞吞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有些不情愿的走到李昌旁边,说道:“末将在。” 李昌挥手撸过去,骂道:“你他娘的拉稀拉的腿软了?走路这么慢!” 狗蛋儿机智的躲开,解释道:“不是说了不叫我狗蛋儿吗?” “你个兔崽子,赶紧的,拳脚比试多少人?快去组织!”李昌说着又假装要打他。 狗蛋儿连忙跑开,边跑边喊道:“将军我真不叫狗蛋儿!” 石闵与其他人也笑了起来,然后石闵悄悄问李昌:“这狗蛋儿真名叫什么?为什么您老叫他狗蛋儿?” 李昌愣了一下,回答:“我哪知道他叫什么?一直叫他狗蛋儿。” “……”石闵竟然也无言以对。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德威服众 自那日石虎与刘贵妃一夜风流,之后三天石虎再没来蕙兰宫,刘贵妃是天天望眼欲穿,也是没等来石虎的圣驾。 石虎自然不可能真的是日理万机,不过是每日与心选入宫里的女子们寻欢作乐。但是为了糊弄刘贵妃,石虎每日申时都派陆安区蕙兰宫告知刘贵妃:今夜陛下需在宏光阁批阅奏折料理政务,就不来蕙兰宫了。 刘贵妃心知肚明,石虎是个色迷心窍的家伙,原本上次答应她除了料理政务,其余时间都来蕙兰宫的承诺,刘贵妃也没当真。 不过女人毕竟是女人,尤其是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想宠冠六宫? 只可惜,无论刘贵妃在床笫之间如何取悦石虎,石虎终究也只是封了她一个贵妃,皇后之位,石虎始终提都没提。 “娘娘?”小香见刘贵妃披着貂绒大衣,站在走廊下,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一动不动。 “怎么?陆安是不是又来说陛下今日不过来了?”刘贵妃头也没回的问道。 “嗯……”小香小声的应了一声。 刘贵妃轻轻冷笑道:“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说什么只宠爱我一个,都是谎言。” “陛下也许是真的在忙呢?”小香小声说道。 “哼,他能忙什么?我进宫五年,在他身边侍奉了那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道?现在指不定在哪个狐媚子的床上呢!”刘贵妃恨的咬牙切齿。 “娘娘,慎言啊!”小香在一旁提醒道。 刘贵妃自知刚刚的那几句话有些不妥,便也不再骂了。转身往屋里走去,边走边非常 不快的说道:“天天闷在这宫里,真是要闷死了!” 刘贵妃进了屋,直接把貂绒大衣扔在了地上,小香跟在身后,连忙跟着捡了起来,捧在手里。 奴婢们见刘贵妃心情不好,一个个都不敢说话,小香对她们皱着眉使眼色,奴婢们都识趣的退下了。 小香见众人都出去了,对刘贵妃说道:“娘娘,您若是在宫里闷了,奴婢倒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刘贵妃坐在那,闭着眼,手撑着头,静静的说道。 小香小心的回答:“听闻邺城往西二十里,有一座卧龙山,那里景色秀丽,眼下虽是寒冬,但是银装素裹之下的卧龙山,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卧龙山上有一座道观,名为乾生观,听闻求愿很是灵验,不少人都慕名而去,香火鼎盛,娘娘也去那里小住几日,顺便到观里求愿,不知娘娘觉得怎么样?” “本宫从来不信这鬼神之说,若是求神拜佛管用,那这满天神佛怎么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再说了,陛下能允许我出宫吗?”刘贵妃微微睁开眼,瞟了一眼小香。 “娘娘您有所不知,这卧龙山上有一泓泉水,清冽甘甜,用来烹茶是上上之选,奴婢是想着娘娘喜欢烹茶,所以才想出这样的点子。” “哦?比宫里进贡的金井水还好吗?”刘贵妃似乎有了点兴趣。 “奴婢觉得应该是比宫里的好,因为人家不是说,烹茶之水,泉水为上,井水次之,河水再次之,所以奴婢才这么认为。” 刘贵妃微微一笑说道:“想不到你个丫头片子还懂得这些。” 小香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道:“都是借娘娘的光,平日跟在娘娘身边侥幸学了个一鳞半爪。” “就你最会说话,你对本宫一片忠心,本宫都看在眼里。”刘贵妃说着,摘下手上的一个玉镯,招呼小香过来道她跟前。 “不不不,娘娘,奴婢受之不起。”小香连忙挥挥手摇头说道。 “这东西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之物,都是陛下赏赐的,多的是,给你就拿着吧。”刘贵妃伸出拿着玉镯的手。 小香有些犹豫的看着刘贵妃,见刘贵妃还在向她示意,便不好再推脱了,小步走道刘贵妃跟前,双膝跪地,双手抬过头顶,接过了刘贵妃手里的玉镯,然后磕头谢恩:“奴婢谢娘娘赏赐。” 刘贵妃拂了拂衣袖,站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小香,悠悠的说:“起来吧,只要你一直对本宫忠心,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定当对娘娘忠心不二。”小香依旧额头磕地,就差把脸也贴在地上了。 刘贵妃的内心得到了些许满足,嘴角微微上扬,抬抬手说道:“行了行了,起来吧。” “是……”小香默默起身。 “你说明日我去找陛下说要出宫,找什么借口比较好?”刘贵妃忽然问道。 小香想了想,凑到刘贵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刘贵妃听着,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就按你说的办。” 小香闻言,用力的点点头。 此事城外的军营之中,遍地篝火,十分热闹。 这场军中的比试已经结束,石闽一战成名,凭借过人的实力,勇冠三军,基本夺取了所有比试项目的头筹。 “今日比试结束,体力,射箭,拳脚功夫,骑术,步战,马战,我们的少将军都胜出了!兄弟们服不服?” “服!”众将士齐声喊道。 “我说,你们不会看他是少将军,故意输给他的吧?”李昌笑着问道。 “呵呵呵呵呵……”将士们听到李昌这样问,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有人说道:“我们肯定不会放水啊!这不都还惦记着吃肉吗?” “说到吃肉,你们全输了,肉就没的吃了,没有意见吧?大丈夫可要愿赌服输啊!”李昌灌了一口水然后对大伙儿说道。 将士们听了李昌这话,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王世成开口说道:“李将军这是跟诸位开玩笑呢,肉,照样有的吃。按照比赛的规定,肉全归少将军所有,但是少将军觉得弟兄们征战沙场,劳苦功高,所以还是把这些都分给大伙儿。” “好!好!”将士们一听这话,立马来了激情。 “肉虽然有的吃,但是本将军还有一句话要提醒弟兄们,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战场之上若想活命,就必须平时练好杀敌之本领。但是!我们都是军人,军人就必须要服从命令!战场上靠的不是一个人的勇猛,靠的是所有弟兄的团结一致,你们听明白了吗!”王世成又说道。 “明白!”众将士异口同声。 “少将军,明日起,你教我们大伙儿一起训练如何?”张沐风在人群中喊道。 “对!少将军!明日你教我们如何练好本事!弟兄们,你们说好不好?”那个在射箭比试中输给石闵的百夫长也跟着喊道。 “好!我们要跟着少将军练兵!”所有人都喊了起来 石闵往前走了两步,对众将士拱手行礼:“诸位弟兄,论资历,你们任何人都是我的前辈,我石闵虽然在今日的比试中侥幸获胜,但是,行军打仗的事情,还有许多疑问要请教诸位。承蒙诸位看得起,明日起,我陪大家一起训练,相互切磋学习!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请教诸位,还请弟兄们不要笑话我!” 众将士听到石闵的话,都“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燕王求情 “陛下,燕王殿下求见。”陆安走进宏光阁禀报。 石虎正在内侍们的伺候下穿衣,不紧不慢的问道:“他来干什么?” “燕王殿下说是来给陛下请安的。” “难得他有心,告诉他,就说朕知道了,让他回去吧。” “是……”陆安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石虎已经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对陆安说道:“叫他进来吧。” “是……”陆安走出宏光阁,喊道:“宣燕王殿下觐见~” 石世衣冠楚楚,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对石虎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石虎正坐在那喝水,看到石世行礼,说道:“起来起来。” “谢父皇。” 石虎放下杯子,问道:“今日怎么一大早就进宫请安?是有什么事要找朕说说吗?” “父皇英明,儿臣今日一是来请安,二是年后二月,便是父皇的大寿,特来请旨,让儿臣为父皇准备一场寿宴。” “哦?你倒是挺有孝心,说说看,这寿宴你打算怎么做?”石虎显然对这个寿宴很是感兴趣。 “回禀父皇,近日儿臣府里来了两个厨子,手艺极佳,所做菜肴色香味皆人间极品美味,儿臣心知父皇早已厌腻宫中口味,所以意欲将此二人送给父皇,若父皇喜欢他们二人的手艺,儿臣便斗胆请旨,为父皇举办一场寿宴,以祝愿父皇洪福齐天。” “哈哈哈哈哈,看来朕平时没白疼你,你改天叫那两个人进宫来,朕要看看他们手艺如何。” “儿臣遵旨。” “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刚好你过来,省得朕派人再去办,你等会儿出宫,去趟张豹那里,看看他年底的祭典和酒宴准备的怎么样了?这几日也没见他来向朕禀报。这祭典一事关乎国运,不可马虎。” “儿臣昨日倒是遇见过张大人,他还跟儿臣聊过此事。” “哦?他怎么说的?” “张大人任职礼部多年,历年的祭典事宜也多是他操办,不过今年他遇到了一个难题,这几天正在为难之中。” “什么难题?” “按照咱们羯族人的习俗,年终祭典,女子不可登上祭台,所有家族内成年以上男子,都要上台随父皇祭天。” “没错,这每年不都是这样吗?今年有什么不同吗?” “难就难在西华侯身上,按照咱们羯族的传统,养子也是儿子,必须登台一起祭祖,只是这西华侯被父皇禁足在西华侯府,张大人不知如何决断。” 石虎一听西华侯,脸色顿时有些不好,说道:“张豹自己怎么不来跟朕说?” 石世看到石虎的脸色不好,赶紧说道:“张大人知道父皇这几日还为五弟的事情生气,所以不敢来问父皇,所以就跟儿臣说了,恰好也是父皇问到,儿臣才跟父皇提起这件事。” “瞻儿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枉费朕这样宠他,到现在还跟朕因为汉人的事情,当面顶撞朕。”石虎生气的说道。 石世连忙宽慰:“五弟有时候就是性子比较急一点,父皇您又不是不知道,保重龙体要紧,您就别和他生气了。” 石虎站起身,提了提腰带,然后对石世说:“那你今日就先不用去张豹那里了,先去趟西华侯府,看看你五弟反省的怎么样了,若是他有所觉悟,你就去告诉张豹,让他把石瞻的名字,列到年终祭典的名单上去。若是还不知悔改,那就让他继续在家反省,朕宁可当没养过他!” “父皇的意思是假如五弟反省好了,就可以不禁足了?” “禁足还怎么去参加祭典啊?”石虎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石世。 石世见石虎松口,连忙谢恩:“父皇英明,说到这里,儿臣突然想起一件事要禀报父皇。” “什么事?” “前几日儿臣听说了五弟顶撞父皇的事情,还被父皇责罚了,就去西华侯府看望他,毕竟兄弟一场,儿臣也不想看他和父皇闹的不愉快。” “怎么样?他说什么了?是不是还是那倔驴脾气?”石世皱眉问道。 “那倒也不是,我知道五弟的脾气,所以故意没有与他谈论此事,只是聊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他说感念父皇的养育之恩,所以这么多年,他对父皇都是忠心不二。他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为人臣子的本分。儿臣见他态度诚恳,也不像是故意糊弄儿臣,所以觉得他对父皇也确实是忠心耿耿的。父皇您也知道,他有时候在您面前就是性情耿直了一点。” 石虎听石世这样说,冷笑了两声,说道:“亏得他还记得朕是如何宠爱他的,朕若不是看他长大,又对朕忠心,那天就已经把他砍了!” “正是因为父皇一直以来对他皇恩浩荡,所以这才换来了他在战场上为父皇开疆拓土啊。”石世连忙奉承。 “行了,看在他对朕还算忠心的份上,你去传达朕的旨意,从今日起,禁足就免了,但是这种事情不要再有下次,否则朕绝不轻饶!” “儿臣替五弟谢过父皇,如此一来,张大人那里也就不必苦恼了,父皇真是英明之主。” “你就别在这拍朕的马屁了,我且问你,你去西华侯府,有没有见到小闵?这小子可是有十来天没来朕这里了。” “回父皇的话,儿臣听闻,五弟命他去了军营,跟在李昌和王世成二位将军后面学习如何治军打仗。” “嗯,老五在教育这个儿子上做的不错,虎父无犬子,你们几个就得跟他学学。咱们羯族人人数本来就不多,之所以能在中原立足,靠的就是能骑善射,战场上无惧生死,敢于和任何对手一较高下。小闵这孩子还不到二十,就有超出常人的身手,石瞻的教导功不可没。看看你那几个草包儿子,一个个要文不能文,要武不能武,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 石世尴尬的回答:“父皇教育的是,儿臣定当好好管教他们。” “对了,你去跟张豹说一声,今年的年终祭典,让小闵顶替他老子去祭祀,他也够资格上祭台了。” “这是为何?五弟不要去?”石世疑惑的问。 “你是猪脑子吗?他被朕打了一百大板,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怎么去?老子去不成,让儿子顶替不就好了?”石虎说的唾沫横飞。 石世这才茅塞顿开,连忙回答:“还是父皇英明,儿臣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多亏父皇提醒。” “行了行了,你去传达一下朕的旨意吧。”石虎朝他挥挥手。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兴亡更迭 石世出了宫门,就直奔西华侯府去了,毕竟他答应了石瞻,要在石虎面前替他求情,免去禁足的处罚。 石瞻到底是因为在战场上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在家休养了近十天,已经能下床走动,虽然未痊愈,倒也比整日趴在床上舒坦的多。 “将军身体日渐康复,过不了多久,便可恢复如初。”秦怀山搀扶着石瞻,在后院边走边说。 “先生大病初愈,还是应该多休息,今日劳你过来陪我散步,心中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石瞻有些惭愧的说道。 “老汉身体已无大碍,活到这把岁数,还能遇到将军这样的能和老汉聊的来的,也算是缘分了,士为知己者死,老汉不过扶你一把,将军何必过意不去。若此这样都见外,那将军收容我父女二人的恩情和公子救我父女二人的恩情,老汉真不知何以为报了。”秦怀山笑着回答。 “你们读书人太会讲道理,我说不过你。”石瞻对秦婉和秦怀山笑了笑,然后问秦婉:“秦姑娘,你说你爹是不是太能说会道?” 秦婉抿着嘴,笑道:“这是将军和爹的事情,婉儿年纪小,还不懂。” 秦怀山和石瞻看到秦婉这样回答,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昨日听徐管家说,军营里前天举行了几场比试,公子勇冠三军,各项比试均夺得了第一,真是可喜可贺。”秦怀山搀扶着石瞻,抬头说道。 石瞻扶着一根柱子,停住了脚步,微微一笑:“他若不能在这些比试中夺得第一,那可真是枉费了我对他的多年教诲。” “将军对公子可谓爱之深,责之切。现在听说整个军营的将士都对公子心服口服,争着吵着要公子带他们一起训练。如此看来公子在将士们的心里,已经被认可了,这不正是将军所期待的吗?” “不错,这孩子比我想象的更加优秀,不过年轻人容易焦躁,你在他面前还是不要过分夸奖他的好,免得他忘乎所以。”石瞻的眼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他心里对这个儿子目前的表现是非常满意的,又对秦怀山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行军打仗靠的并不是一个人的勇猛,他若想成为一个将领,还需要不少磨练。” 秦怀山微微笑道:“年轻人确实容易心浮气躁,不过我看公子行事还算比较沉稳,有将军您的风范。” 石瞻笑着对秦怀山说:“让你不要夸他,你就在这夸起我来了。” 秦婉看俩人说话,在一旁偷偷抿着嘴笑。 秦怀山见秦婉在一旁偷笑,便问道:“你个小丫头,你笑什么?” 秦婉强忍住笑,说道:“女儿每日见父亲和将军相互夸赞,就觉得你们两个好有趣,所以忍不住就笑了。” “长辈面前,要知礼。”秦怀山略带责怪的语气。 石瞻见秦怀山教育秦婉,便说道:“诶?我又不是外人,婉儿一个姑娘家,你何必对她这么严厉,我倒觉得这样随性一点挺好,这有何可谈知不知礼的?” “你看你看,就许你对公子严苛,我说说这丫头都不行?” “这女儿的爹的心头肉,你这样严格要求她,你这心头就不别扭?”石瞻打趣道。 “我不别扭。”秦怀山瞥了一眼秦婉。 秦婉朝秦怀山嘟了嘟嘴,然后问石瞻:“将军,今日怎么不见徐管家?”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让他去筹备一些东西,到时候送给陛下。” “这年底要给陛下送礼吗?”秦婉有些疑惑。 “这是羯族人的习俗,每逢年结,儿子要给父亲送些东西,以示孝敬。虽说我是汉人,但是到底是长在羯族人的家中,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得按照羯族的规矩来做。”石瞻说着有些无奈。 “陛下坐拥整个赵国,宫里肯定什么都不缺,咱们能送什么啊?” “东西我已经想好送什么了,只不过让徐三去找人打造一个像样一点的盒子,把那东西装好而已。” “不知将军准备送些什么给陛下。”秦怀山在一旁问道。 石瞻苦笑着说道:“我常年在外带兵,除了陛下赏赐和每年的俸禄,不曾敛财,所以这诺大的西华侯府实际上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富有,怕是不能像陛下的那些儿子们一样送什么稀世宝贝了,不过是我在战场上得到的一件战利品而已。不过陛下知道我这里一向没什么稀罕东西,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若我父女二人不在府里生活,怕是也想不到将军战功累累,原来并不是外人想的那样家财万贯。” “钱财乃省外之物,何必执泥于此?只要能吃饱能穿暖,已经是上天恩赐的了,相比于那些冻死饿死之人,算是幸运多了。” “人生一浮萍,稍纵即逝,但是人性往往贪得无厌,无论是对于权力还是金银财富,多数人无法抵制这样的诱惑。殊不知每个人都是赤裸裸的来到这个世界,走的时候也带不去一丝一毫,不如洒脱一些的好。” “先生这几句话倒大有道家的味道,只不过就如先生所说,人性往往的贪婪的,有人的地方有就利益的纷争,利益会引起争斗,甚至是两个国家或者民族之间的战争。自古以来,天下从未长治久安过,短暂的太平盛世也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汉武帝穷兵黩武数十年,倾全国之力北击匈奴,到后来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虽说封狼居胥是奇功一件,但是这背后流淌的何止千万百姓和军人的血汗?”石瞻说着,继续往前小步移动。 秦怀山又扶住石瞻,说道:“天下兴亡,朝代更迭,苦的终究是黎民百姓。如今生逢乱世,我等凡夫俗子也只能贪求苟活于世。” “先生不在其位,自然无需谋其职,石某就不一样了,生来就是军人,为的就是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石瞻苦笑道。 “有件事一直想请教将军,不知当不当问?” “先生请问。” “听闻将军是被当今陛下收养为义子,不知将军可知自己的生身父母姓甚名谁?”秦怀山看了看石瞻。 石瞻停下脚步,沉默片刻,回答:“不瞒先生说,石某还真不知生父生父是谁,听陛下跟我说的是,当年他在战场上捡到的我,那时候我还小,对此完全没有印象,后来太祖皇帝命当今陛下收养我为义子,我便一直跟随在陛下身边。” “那将军后来是怎么知道自己并非羯族人,而是汉人呢?” 石瞻笑了笑,说道:“后来慢慢长大,陛下的那些亲生儿子都喊我是汉狗,我一开始还不信,后来问了陛下多次,最后陛下才告诉我,我是他的养子,是一个汉人。” “难怪将军与其他皇子来往不多,原来他们自小就与将军相处不和睦。不过这羯族人向来看不起我们汉人,这倒也不难理解。” “这就是我这么多年,宁可在外征战,也不愿待在宫里的原因。陛下诸子之中,也就燕王对我还算和善,其余的压根儿就看不起我这个汉人。” “将军如今大权在握,看似风光无限,但福兮祸之所伏,乱世之中,还望将军万事多留个心眼。” “先生心细入微,令人佩服。” 秦怀山看了看石瞻平淡的神情,莞尔一笑道:“看来我多虑了,原来将军心中早已知我所言之意。”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着。 “今日将军已经走了不少时间,身上的伤害没有完全好,我看应该回房歇着了。”秦怀山搀扶着石瞻说道。 “也好,这身体康复非一日之功,我还是再回去休息吧。” 石瞻说着,和秦怀山一起往回走,就在这时,六子跑了过来,说道:“将军,燕王殿下来了。” “殿下在哪里?”石瞻一听,连忙问道。 “回将军,殿下在您屋里,见您不在,就命我出来寻您了。” “将军,燕王殿下亲自来访,想必是有什么事情。”秦怀山在一旁说道。 “六子,你去通报殿下,就说我马上就到。”石瞻吩咐道。 “五弟,不必通报了。” 石瞻和秦怀山等人未见石世其人,先闻其声,循声望去,见石世已经穿过后院,走了过来,一脸笑容。 “二皇兄今日风采不同往日,是有什么喜事要与小弟分享吗?”石瞻对石世微微拱手行了一个礼。 “先说好,这件事你得好好歇歇为兄。”石世眉飞色舞的说道。 “殿下,将军,草民先行告退。”秦怀山很识趣的对俩人行礼告退。 石瞻微微点头,秦婉扶着秦怀山先走开了,六子则扶着石瞻往屋里慢慢走。 “五弟,这两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不像是你府上的下人啊?”石世看着秦怀山父女俩离开的背影问道。 “是我的一位朋友和他的女儿,最近在我这里小住。咱们言归正传,二皇兄,你今日是有什么事要跟小弟说?” 石世假装神秘的对石瞻说道:“前几日为兄不是答应去父皇那里帮你求情,让父皇免了禁足这一责罚吗?” “看来陛下是给了二皇兄这个面子了。”石瞻打断石世的话,笑着说。 “没错!对了,几天后的年终祭典,小闵得上台随父皇一起祭祀。” 石瞻一愣,停住了脚步,问石世:“为何小闵要去?” 石世看着石瞻这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问道:“怎么了?,按照咱们羯族人的说法,小闵已经成人了,自然可以参加年终祭祀,这件事还是父皇亲自下的命令,你就把小闵从军营叫回来吧,因为你有伤在身,不能上祭台,只能让小闵代替你。” “此事劳烦二皇兄费心了,明日我就派人叫他回来。” “自家人不必客气,不过这次你可得好好谢谢为兄。”石世笑着说道。 石瞻微微一笑,环顾四周,朝石世摊开手,说道:“二皇兄,我这里你可看到了,寒酸的很,跟你的燕王府可比不了,小弟只能改日请你喝顿好酒,当做答谢。” “哈哈哈,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行了,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说了,等你身体完全好了,我来你这里好好喝一顿!” “二皇兄这么快就要走?”石瞻问道。 “我得去趟张豹张大人那里,你在家好好养着吧。”石世说着,转身准备走,忽然有回过头,对石瞻说道:“明日等小闵回来,你还是得叫他代替你去父皇那里谢恩,免得到时候父皇又觉得你恃宠而骄。” “皇兄提醒的是。”石瞻点点头,然后对六子说道:“六子,送送殿下。” “别送了别送了,你好生在家休养。”石世对石瞻挥手说道,然后又对六子说:“你好好伺候你家侯爷。” “是……”六子连忙点点头。 石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将军,要去军营通知公子回来吗?”六子在一旁问道。 “这个不着急,你先送我回房间。”石瞻说着,往他的屋里慢慢移步。 “诶!”六子连忙扶住石瞻,慢慢往前走。 “徐三回来了没?”石瞻边走边问。 “应该还没有,方才燕王殿下来的时候,小的正在门口守着,没见管家回来。”六子回答。 “一会儿你看到他回来,叫他先到我屋里来一趟。” “小的记住了,将军放心。”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屡试不爽 “陛下,贵妃娘娘求见。”石虎正心烦意乱的看着一堆奏折,陆安突然跑进来禀报。 “她怎么来了?你没告诉她朕在看奏折?” “奴才说了,可是娘娘说她非见陛下不可,奴才没办法,所以才来禀报。” “她没说是什么事?” “娘娘没说。”陆安摇摇头,回答。 “行了行了,你让她进来吧,记住,别乱说话,否则朕砍了你们。”石虎说着,对着陆安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陆安连忙说道:“陛下放心,奴才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说完,慌慌张张的就跑了出去。 石虎故意随手拿起一份奏折,假装看得认真,这时候,刘贵妃走进了宏光阁,远远的就磕头行礼喊道:“臣妾给陛下请安。” 石虎抬起头,立马脸上堆起笑容,一副猥琐的表情,对刘贵妃说道:“爱妃你怎么来了?快起来吧,来!过来!坐朕旁边来。” 石虎说着,朝刘贵妃招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 刘贵妃假装有些不开心,扭扭捏捏的走到了石虎的旁边,坐了下来,嘟着嘴,也不说话。 石虎自然是明白刘贵妃为何这副表情,但是也假装不明白,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陆安刚刚说爱妃有事要告诉朕,是不是哪个嫌命长的惹爱妃不开心了?说出来,朕替你做主!” “臣妾没有不开心。”刘贵妃嘟哝道。 石虎一愣,然后一把搂住了刘贵妃,揽在怀里,色迷迷的摸着刘贵妃的脸,问道:“没有不开心?那为何嘟着小嘴呢?” 石虎说着,撅着嘴就要亲上去,刘贵妃一把推开,像一只淘气的猫一样,躲到了一遍,装作一副可怜相,对石虎说道:“原本陛下答应臣妾只宠爱我一个,除了料理政务,其他时间都会去蕙兰宫,陛下都已经好几天没去臣妾那里了。臣妾原本以为陛下骗臣妾的,刚刚在外面问了陆安,陆安告诉臣妾说,陛下最近几天夜夜批阅奏折到很晚,然后臣妾一进来就看到陛下在劳碌,心知陛下没有骗臣妾,所以不能生陛下的气,只能自己不开心了。” 石虎一听刘贵妃还真以为自己是料理政务,便厚着脸皮假装正经的说道:“哎呀爱妃啊,这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早朝从昨日起都已经不上了,只是这奏折朕还是得看哪,天下还远远没有太平。这不,把爱妃给冷落了。” 石虎笑呵呵了往刘贵妃那边挪挪位子,然后又楼主刘贵妃,说道:“朕日理万机,冷落爱妃了,爱妃别生气嘛。” “臣妾不敢生陛下的气。”刘贵妃把头埋的更低了,假装一副委屈的样子。 石虎噘着嘴,结结实实的在刘贵妃脸上啜了一口,然后说道:“爱妃如此识大体,朕心甚慰,不枉朕这样宠你。” 刘贵妃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石虎见刘贵妃不说话,便右手抬起刘贵妃的下巴,问道:“爱妃怎么不说话呢?” 刘贵妃小声说道:“臣妾看陛下日夜为国事操劳,心疼的很,可是又无法替陛下分忧,所以心里难过。” 石虎一听刘贵妃这话,心里不免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爱妃一片心意,朕岂能不知?待忙完这几天,朕去你那蕙兰宫好好宠幸你。” 石虎说着说着,脸上又流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 刘贵妃说道:“臣妾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还望陛下恩准。” 石虎把刘贵妃揽在怀里,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刘贵妃的鼻子,色眯眯的笑着说道:“爱妃你说,别说一个小小的请求,就算十个大大的请求,朕也答应你。” 刘贵妃眼中一亮,一本正经的问道:“陛下此话当真?” 石虎假装正经的回答:“君无戏言!爱妃你说吧,是什么请求?” “臣妾听闻邺城往西有个乾生观,那里香火鼎盛,且听说那里供奉的神灵很是灵验,所以臣妾想去那里祭拜一下,许个愿。” “这些都是汉人的玩意儿,哪有爱妃听说的那样灵验?求神拜佛要是那么管用,汉人还至于像现在这样羸弱?还是不要去了吧。” 刘贵妃见石虎不同意,有些不开心的说道:“臣妾也是听人说的,臣妾一个妇道人家,哪有陛下这样有见地?” 石虎自然是看得出刘贵妃心中不悦,笑着问道:“那不知道爱妃去那什么道观,是想许什么愿呢?” “原本臣妾是要去替陛下求福,您马上就六十大寿了,没想到您还不让臣妾去,真是让人伤心。” 石虎愣了一下,更加亲昵的搂着刘贵妃,说道:“爱妃真是有心了,这不是朕不知道爱妃是要替朕求福嘛?不知者不罪,爱妃不要伤心。” “那陛下让不让臣妾去?”刘贵妃睁大了眼睛看着石虎。 石虎有些犹豫。 刘贵妃见石虎有些犹豫,便哭着喊道:“还说只宠臣妾一个呢,都是骗人家的!陛下说话不算话。” 石虎本也不想让刘贵妃出宫,毕竟这外面世道有些乱。不过他仔细一想,若是这刘贵妃出宫了,他倒也落得自在,不需要顾及刘贵妃,可以随意宠幸其他女子。虽说对于石虎来说,女人是唾手可得的,不过刘贵妃也妖娆可人,真要让石虎离开这个女人,他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石虎纠结了好一会儿,加上刘贵妃一直在边上哭哭啼啼,他只能妥协,无奈的说道:“行吧行吧,爱妃你就去吧,不过要等年后再去,到时候朕多派几个人保护你,毕竟这外面兵荒马乱的。” 刘贵妃一听石虎松了口,立马破涕为笑,又问道:“陛下派人是为了保护臣妾还是监视臣妾啊?臣妾一个弱女子,那么多男人跟着多不好。” “朕派人跟着,也是为了保护爱妃的安危嘛,这外面到处是流民,万一爱妃被那些贱民打扰,岂不是让朕担心吗?”石虎一边说着,一边手不安分的在刘贵妃身上摸来摸去。 “那臣妾要带几个宫女去,不然总不能让几个臭男人伺候臣妾吧?”刘贵妃抓着石虎的手臂撒娇说道。 “这是自然没问题的,不过爱妃还是等年终祭典过了再去。” “好吧……”刘贵妃很识趣,没有再讨价还价。 “来吧,小宝贝儿,几日没见,让朕看看爱妃瘦了没有!”石虎一把将刘贵妃抱了起来,色迷迷的说道。 “哎呀,陛下快放臣妾下来!这大白天的。”刘贵妃稍稍挣扎着喊道。 “大白天怎么了?” “那些下人听到了会议论的,那多不好!” “我看谁敢多嘴,谁多嘴朕砍了他的脑袋!”石虎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然后对刘贵妃说道:“来来来,别管他们这些狗奴才,让朕好好检查一下。” 石虎说着,抱着刘贵妃朝内房走去。刘贵妃则娇嗔着喊“不要不要”,这刘贵妃越喊,石虎越是来劲。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幕后之人 “高大人,最近老九和老二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一个人站在屏风后面问道。 高尚之安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正如咱们预料的那样,两个人已经斗起来了。” “哦?怎么个斗法?” “庆王叫人杀了石瞻的手下,以此激怒石瞻,从而引发石瞻与陛下的矛盾,燕王则在石瞻被陛下杖责一百后,亲自登门看望,意图拉拢。庆王和燕王已经在暗地里拉拢朝中大臣了,为的就是巩固自己的实力。” “这两人斗的越凶越好,让本王坐收渔翁之利。”这个声音有点阴沉。 “庆王自恃有旧族的支持,手里又握有兵权,所以根本没把燕王放在眼里。至于燕王那里,最近张豹总是往燕王府跑,想必是已经站在燕王那边了。” “上次你告诉我说老东西问你对立储的建议,你虽然没有表态,不过看来张豹是表态了。” “没错,庆王心胸狭隘而又心狠手辣,以张豹的机智,必定不可能选择庆王这样的人做他的主子。” “张豹此人心术不正,又颇有野心,应该不会是真心帮老二。” 高尚之轻轻放下杯子,看着屏风后面的人影,说道:“这是自然,燕王性格软弱,张豹若是赌赢了,扶住燕王等位,他便可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真不错。” “呵呵,他再会算计,不也在高大人的掌握之中吗?” “殿下过奖了,还是殿下的功劳,这一切都如殿下预想的那样。” “老九一向自视甚高,也向来不把我们这些弟兄们放在眼里。不过就以他目前的动向来看,很有可能将来若夺嫡不成,老九就会等到老东西死了以后,发动兵变来谋取皇位。” “殿下所说的完全有可能,庆王现在手握数万兵马,实力不容小觑,他若是夺嫡不成,很有可能逼宫篡位。” “巡防营刘荣已经是老九的人了,只要刘荣在,邺城的城门就等于是老九家的大门一样,随时可以开关。” “殿下怎么知道刘荣是庆王的人?” “本王若是连这点都想不到,还怎么跟他们俩斗?我早就派人盯着刘荣了,他与老九早有往来,前几日石瞻手下被杀,不就是刘荣受命于老九演的一出好戏吗?这点小事还是瞒不过本王的。” “看来庆王也算是计划周密了,一方面努力博得陛下欢心,另外一方面做好篡位的准备,他还真是费尽心思。石瞻手下被杀的那天,庆王特地送了一件狐裘到宫里给陛下,据说陛下喜欢的不得了。” “老九野心一直很大,当年老东西若不是看他野性难驯,怎会把他赶到李城去?不过这么些年,他倒是也学的圆滑了。” “殿下既然知道刘荣是庆王的人,要不要先想办法把刘荣除掉?” “不可,刘荣留着大有用处,他若死了,谁来替老九看城门?” “殿下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刘荣是庆王的人,留着他,他也不会帮着殿下,为何不把庆王的这条胳膊给砍了?” “我若把老九这条胳膊砍了,他如何能与老二斗的死去活来?而且我暗地里还要先帮着老二得到皇位。我要的就是老九篡位,他不篡位,我哪来的机会?高大人应该明白,我母妃在后宫多年,从未受宠,老东西更是对我寡恩薄情。就算老二和老九在老东西归西之前全死了,皇位也轮不到我,所以我必须等老东西死了,看着老二和老九两人斗的死去活来,我才有机会。” “殿下高瞻远瞩,实在令人佩服。” “至于老二这一边,目前在老东西的眼里,他可能是更加合适的人选。毕竟老二看起来老实,老东西虽然明明已经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但是他肯定恨不得自己再活一百年,多霸占皇位一百年,老二至少不会想要用逼宫这种方法来夺得皇位,而且朝堂之上支持老二的人多一些,老东西自然会偏向老二一点。” “我觉得陛下看中的正是因为燕王手里没有兵权。” “支持老二的都是一些汉人文官,没有哪个能正儿八经的带兵打仗的,所以他这才往石瞻那里跑,无非是看中石瞻手里的几万人马,以老二的头脑,他拉拢石瞻肯定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呵呵,有张豹在,燕王岂会不知道自己的弱势在哪里?他若没有掌握军队的人支持他,就算有朝一日坐上那龙椅,怕也不会坐的安稳。有张豹替他出谋划策,燕王倒是多了一些胜算。” “石瞻一个汉人,没想到居然成了影响将来朝局的关键人物,想来也真是可笑。” “殿下可不要小看石瞻这个人,他虽然不是陛下亲生的,但是陛下对他宠爱有加,不然凭他一个汉人,岂能手握数万大军,还封他为西华侯。” “本王从来不小看任何人,听说他有个儿子,叫石闵,是个万人敌,这个情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殿下说的这个,应该是没有错。此人我与他只有数面之缘,但我细观之面相,实乃人中龙凤,气度不凡。昨日探子来报,他在石瞻的军中与众将士比试,一举夺魁,勇冠三军,能拉开太祖皇帝的神弓,步战马战无一不精,其勇力之强悍,非常人所能想象。” “呵呵呵,想不到石瞻和那汉人贱妇生出这么一个厉害的儿子,还真是大大出乎本王的预料。” “石瞻素来勇猛多谋略,能教出这样一个儿子,倒也不奇怪。不知殿下下面有什么打算?” 那个人异常冷静的说了一个字:“等!” “殿下忍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有耐心,这让我十分佩服。”高尚之又喝了一口茶。 “老东西亏待我们母子二人,从来不曾多看本王一眼。论出身,论名望,论实力,本王都比不过老二和老九,若是强出头,无异于自寻死路。耐心,是本王最大的本事,呵呵,司马懿若不是有足够的耐心,这曹魏的江山岂能落到他司马氏的手里?” “殿下言之有理,不过我有种预感,石闵这小子,殿下恐怕要提早引起重视,他将来说不定要将这天下搅的风云变色。” “这是自然,有机会还是要和他打打交道。等将来老九和老二斗的死去活来,这小子若是能为我所用,那皇位肯定就是我的了。” “殿下英明!” “我命你暗中培养的人手,怎么样了?” “已经有一部分安插在相应的位置,还有一部分,需要等待时机,不过殿下放心,只要庆王和燕王有什么动静,咱们这边一般都会知道。” “给老东西送的美女,人数和质量都不要马虎,没机会毒死他,只能让他在这温柔乡里早日归西。” “殿下放心,我丞相的位置能稳坐这么多年,还不是因为陛下喜欢我给他搜罗的民间美女?” “那就好,这么多年,真是委屈高大人一直在朝中装疯卖傻了,不管本王能否登上皇位,高大人的这份忠心,本王都不会忘记。” “当年蒙娘娘大恩,救了在下一命。我等了这么多年,虽然殿下到目前为止还谋事未成,但是娘娘要我帮衬殿下,我自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母妃在后宫向来与人无争,老东西也早就将她忘在脑后,不过母妃这样倒也过的自在,毕竟以母妃那样的性格,还不适合蹚这样的浑水。” “殿下所言极是,在下先行告退了,还有劳殿下带在下向娘娘问候一声。” “高大人放心吧,你对我母子二人的帮助,我们不会忘记。” 高尚之站起身,微微行礼,然后走出了房间。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项羽是谁 石世到西华侯府报过信的第二天一早,六子被被徐三派去给石闵传信。 六子这次骑着马去军营,可比他上次在雪地里穿过去给石闵报信自在多了,一路狂奔,也就两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军营门口。 六子很识趣的提前下了马,牵着马走到军营门口,对门口的守卫说道:“二位兄弟,我是西华侯府的,奉侯爷之命前来找我家公子。” 门口的两个守卫一听是西华侯府的人,笑着问道:“是找我们少将军吧?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去通传。” 其中一个守卫说着,便快步跑进了军营。 “这次你们知道我家公子是谁了?你们认识我了?”六子问另外守卫的将士。 “那天晚上来报信找李昌和王世成二位将军的就是你吧?哈哈哈,现在少将军估计应该正在校场上带着其他弟兄们训练。那天晚上下那么大雪,你大晚上的跑过来,我们当然得警惕一点,万一你是敌人呢?”那个守卫打趣的说道:“上次不好意思,我们职责所在,吓到你了。” “这里是赵国的地盘,离京城这么近,怎么可能有敌人?你们也真是太紧张了。”六子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可不一定,晚上站岗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们必须得小心。” “那你们现在怎么知道我说的我家公子是谁了?” “现在我们几万弟兄哪有人不认识我们少将军的?他可是我们这里本事最大的!”那个守卫说着,还伸出了大拇指,然后看了看四周,凑到六子耳边说道:“我估计少将军比李昌和王世成二位将军还厉害。” “那还用说?我家公子可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楚霸王再世也不一定是我家公子的对手。” “楚霸王是谁?”那个士兵挠挠头,问道。 “楚霸王项羽你都不知道?”六子觉得有点好笑。 “不知道,好像这名字挺耳熟的。”那个守门的将士摇摇头说道。 “你居然连楚霸王项羽都不知道,这个楚霸王项羽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六子一边说,一边思索着,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又说道:“总之很厉害就是了。” “那到底是哪里厉害呢?”那士兵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 “额……”六子也是绞尽脑汁在想。 其实他也就是听徐三说过一次,至于这楚霸王到底是谁,他压根儿说不清楚,只知道在徐三的描述里,这项羽力敌千钧,有万夫不当之勇。 六子正想着,忽然看到石闵远远的走来,立马喊道:“公子!”然后朝着石闵踮起脚尖挥挥手。 石闵见六子朝他挥手,也加快脚步小跑过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是父亲有什么吩咐吗?” “侯爷命我来叫您回去一趟,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和公子商量,而且听说侯爷被陛下禁足的处罚已经免了。” “哦?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你在此等我一下,我进去告知一声二叔和三叔此事,然后再回去。”石闵对六子吩咐道。 “诶!”六子点点头。 那守卫士兵见石闵离开,拉着六子问道:“嘿!你继续说啊,你还没告诉我楚霸王项羽是谁呢,他到底有多厉害?” “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三兄弟你知道吧?”六子问那士兵。 “知道知道,就是刘备、关羽、张飞三个人嘛,这三个人好像很厉害,尤其是张飞和关羽。” “没错!”六子自信的笑了一笑,然后对那士兵说道:“他们三个人加起来都没打赢项羽,你说项羽厉不厉害?” “原来项羽这么厉害?不过我觉得我们少将军也很厉害!”那士兵默默点头。 六子得意的说道:“那必须的,以前我在侯府天天看公子练武,厉害的不得了。所以我才说,就算楚霸王再世,也不一定是我家公子的对手。” 门口那两个守卫的士兵被六子的话唬的一愣一愣的。 六子一脸得意,远远看到石闵已经牵着马走了过来,说道:“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家公子来了。” 六子上前帮石闵扶住马,等石闵上马以后,自己再跑回来骑上自己的马。 “少将军慢走。”门口的守卫对石闵行礼。 石闵勒住马,对他们说道:“告诉兄弟们,日常训练不可懈怠,待我回来,再和你们一起训练。” “是!”两个人站的笔挺,大声回答。 “六子,咱们走吧。”石闵转过头,对六子吩咐道,然后骑着马走了。 “诶!”六子点头答应,然后对那两个守卫说道:“二位,我先走了,有机会再和你们聊。” 那两个守卫笑呵呵的跟六子点点头,挥手道别。 六子加速追上石闵,石闵问道:“你认识门口值营的那两位?” “不认识啊,就上次晚上来报信,他俩在门口拿刀架我脖子上的,这次过来就认出我来了。”六子笑呵呵的说道。 就在这时,营门口那个刚刚和六子楚霸王项羽的守卫在对着六子和石闵的背影大声喊道:“喂!刘关张什么时候和项羽打过啊?” 六子听到那两人这样喊,连忙假装没听到,因为刚刚那个什么刘关张,压根儿是他瞎编的,他根本不知道项羽到底是谁,这时候石闵问道:“他们说什么?刘关张和项羽打?刘关张和项羽不是一个年代的,怎么打?” 石闵也是莫名其妙。 六子一边骑着马,一边尴尬的说道:“什么刘关张和项羽打?小的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啊……” 石闵也没多问,策马朝邺城跑去。六子则一边骑着马,一边还在想项羽的故事。 两人骑着马赶回西华侯府的时候,徐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徐三见石闵回来,便迎了上去,单手帮石闵抓住马缰绳,说道:“公子,将军已经在卧房等您了。” 石闵从马背上跳下,示意六子把马牵走,然后对徐三说:“走吧,咱们进去说。” 徐三点点头,二人进了侯府大门,穿过前院,朝后院走去。 “这几日我不在,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石闵边走边问。 “将军身体一向很好,加上有燕王殿下送来的药,这几日恢复的不错,昨日已经能下床走动,只不过还需要再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好利索。” “哦?燕王殿下来过?他来做什么?”石闵对石世的到访有些疑惑。 “燕王殿下是听说将军受伤一事,特地来拜访一下,顺便送来了一些疗伤的药材,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徐三回答。 石闵点点头,二人很快到了石瞻的屋子门口,听到屋里有人说话,于是石闵敲敲门,小声说道:“父亲,孩儿回来了。” 石闵刚刚说完,门打开了,石闵抬头一看,开门的正是秦婉。 “秦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石闵一脸疑惑。 石瞻听到石闵的声音,便朝门口喊道:“进来吧。” 秦婉把门打开,侧身给石闵让路,石闵跨进了石瞻的屋子,见秦怀山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连忙抬手行礼问候:“秦老伯,今日看您气色不错,想必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秦怀山见石闵走了进来,也连忙起身,笑着回礼说道:“谢谢公子挂念,老汉的身体已经基本没事了,这都是托公子和将军的福。” 趴在床上的石瞻突然说话:“先生,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说这种客气话吗?” 秦婉和秦怀山看了看石瞻,“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石瞻也是一脸笑容,唯独石闵一脸木讷,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段时间没在家,父亲和秦老伯却似乎已经是几十年的朋友一般熟悉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为将之道 秦怀山见石闵回来了,自知石瞻他们父子二人有事商量,便很识趣的对石瞻和石闵拱手说道:“将军,公子,老汉父女二人就先告辞了,不打搅二位商量正事。” 石瞻客气的回答:“先生先回房歇息,咱们有空再聊。” 秦怀山笑着点点头,秦婉也对二人微微行礼,随秦怀山一起走了出去。石闵也礼貌的向秦怀山微微点头示意。 秦婉走过石闵身边的时候,稍稍停了一下,悄悄看了他一眼,石闵瞬间有些脸红,故意转头看看其他地方。 石瞻见秦怀山父女俩离开了房间,便对石闵招招手,说道:“过来,坐这边。” 石闵默默点头,走到石瞻的床边,坐在之前秦怀山坐的椅子上,问道:“父亲,这几日不知您身体如何了?” “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听说陛下已经解除对父亲的禁足处罚,不知道为何陛下突然会改变主意。” “这是燕王殿下去求的情。” “燕王殿下?父亲的这些异族兄弟,一般不和咱们过多来往,这次怎么会帮您在陛下面前求情?” “这个为父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陛下这么多儿子之中,自小也就燕王与我的来往稍多一点。这次为父刚刚受罚,第二天他就登门拜访,还向陛下求情免去我的禁足之惩罚,到底是何意图,为父还没有完全想清楚。” “父亲,孩儿认为此事倒不难理解。”石闵似乎想到了什么。 “哦?你且说来听听。” “父亲常年不在京中,而且素来与朝中其官员没什么交往,很多事情父亲不知道,孩儿倒有些耳闻。父亲仔细想想,现在朝中哪几位皇子最有可能被陛下立为太子?” 石瞻微微皱眉,说道:“这个……为父还真没考虑过。” 石瞻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燕王和庆王吧。” 石闵点点头,接着说:“父亲说的一点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燕王口碑好,朝中很多大臣都支持他,但是庆王也有不少羯族的贵族支持,而且手握兵权,战功卓著。这两个人都有比较明显的优势,只不过支持燕王的都是文官,基本是汉人为主,燕王来拜访父亲,也就不难理解了。” “想不到你了解了这么多事情,不过以你所言,为父倒是能理解燕王为何突然到访了,还送了那些药材和绸缎。”石瞻有些苦笑道。 “燕王倒也聪明,不送贵重东西,只和父亲谈论兄弟感情,看来他是想让父亲将来支持他。”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为父选择支持他,总好过支持庆王。庆王此人与陛下年轻时的性情如出一辙,残暴多疑,若他做了皇帝,将来必定不会善待汉人百姓,若是燕王继承大统,说不定汉人百姓的日子还会好过一点。” “父亲深谋远虑,孩儿深感佩服。” 石瞻微微点头,话锋一转,对石闵说道:“对了,为父这次叫你回来,还有事情要你去办。” “什么事?”石闵问道。 “陛下已经解除了对为父的禁足处罚,但是后天的年终祭典,为父有伤在身,不能去参加,你得替为父去一趟。” “啊?我去?”石闵一下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以为父亲在和他开玩笑。 “没错,你去。”石瞻的语气很平淡。 “这是为什么?我又不的羯族人。” “为父长在羯族人的家庭,在羯族人的传统里,养子也是儿子,那么你自然也算是羯族家庭中的一员,只不过这个家庭是皇室。” “这是陛下的意思吧?”石闵问道。 石瞻点点头,然后又说道:“今日你得进宫一趟,代为父去陛下那里谢恩。” “孩儿明白父亲的意思了,那我现在去换一身衣服。”石闵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着急。”石瞻按住石闵的手,然后说道:“来,跟为父说说这几日在军营里的事情。” 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父亲不是都已经知道了没?三叔已经派人给您送信了。” “你比试夺魁的事情,为父自然是知道的,这没有什么好说的,为父想听的是你在军营这段时间,学到了什么,每日都做些什么。” “孩儿最近每日带领将士们训练,无论是步战,马战,还是射箭等等。当然,孩儿也在向将士们学习行军打仗方面的事情。” “哦?学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比如传令兵的旗语,行军鼓不同的击打代表的什么指令。” “还有其他的吗?” “暂时就学了这么多。”石闵挠挠头回答。 石瞻语重心长的对石闵说道:“如此而已的话,你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还望父亲多多教诲。” “你从小兵书没有少看,谋略也懂得一些,现在看来,你似乎也懂得如何赢得将士们的认可和尊重,不过真要让你上阵打仗,你还缺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石闵睁大了眼睛问道。 石瞻从嘴里蹦出了俩字:“阵法。” “阵法?”石闵一脸茫然。 “你可知现在为父的军中,有哪几类士兵,分别适合什么样的作战方式?” “这个……”石闵支支吾吾,显然是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常见的作战士兵是弓箭手,步卒,骑兵,这三种各有千秋但是弱点也比较明显。”石瞻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石闵,又接着说道:“首先是弓箭手,擅长远程攻击敌人,可在敌人还没冲到眼前,就先发制人,不过缺点是不适合近身作战。而步卒则可结成方阵,不同的阵型有不同的用处,有的用于防守,有的可进攻,但是相比骑兵,机动性不足,不适合长途奔袭和远程作战。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于其机动性极高,正面冲击准备充分的方阵,骑兵也许不会占什么便宜,但是骑兵可迅速迂回穿插,寻找到步兵方阵的弱点,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父亲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这个问题,孩儿之前确实没有仔细的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听父亲一说,以前孩儿心中所想的打仗和谋略,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除此以外,如何攻城,攻城需要何种器械,不同的城池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器械和方法去攻破然后占领,这都是你需要学习的东西。” “孩儿谨记教诲。” “记住了,行军打仗靠的不是你个人勇猛,既然现在将士们都服你,也拥戴你,那将来你若作为统帅,你的决策会直接影响到你的手下将士们的生死,如此情况下,你还敢草率的作出一个战略部署吗?一个优秀的将领,并不是完全看他有多少谋略,也不是看他平时是否与将士们同甘共苦,而是他所作出的一切军事决策,都要兼顾到战事的最终胜利和将士们的伤亡。每个人都是爹妈养的,没人希望自己的孩子家人上阵杀敌就一去不复还了。此乃为将之道。” 石瞻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沉重的压在石闵的心头。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很优秀,武力绝伦,熟读兵法,将来定会成为一个像他父亲那样的优秀统帅,甚至超过他的父亲。 而今石瞻的寥寥数语,却让石闵有醍醐灌顶般的感觉,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石瞻见石闵沉默不语,便说道:“来日方长,今日为父所言,望你好好领悟为父的这些话,若当真能明白其中奥义,只要让你有些实战的经验,你必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统帅。” “父亲今日所言,开了孩儿的眼界,多谢父亲的教诲。” 石瞻看着石闵如此坦诚的接受他的教诲,深感欣慰,微笑着点点头。 正文 第四十章 狐假虎威 石闵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这秦老伯在府上住了不到一个月,怎么好像和父亲熟的如同几十年的朋友一般,莫非父亲和秦老伯之前就认识?” 石瞻笑了笑,说道:“我与他相识的时间还没你长,怎会之前就认识?” “那为何我看父亲和老伯似乎聊的甚欢,相处也是否融洽。” “那自然是因为这位秦先生有值得为父钦佩的地方,为父才如期礼待于他。” 石闵有些惊讶的问道:“父亲文韬武略,整个赵国,孩儿还没见父亲佩服过谁的,怎么这秦老伯却能让父亲心怀敬意呢?” 石瞻反问石闵:“据你的了解,这秦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孩儿与老伯聊过几次,观其言行谈吐,必定的有些学识之人,其余的,孩儿还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那是因为你阅历太少,这位秦先生可不是简单的有些学识而已,据为父这几天与他的接触和了解。这父女俩都是心地善良之人,而秦先生可谓是饱读诗书,学问高深之人,看待事情往往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此人实乃不出世之高人,胸中能怀治国韬略,口中能言孔孟之道,当世已不多见,日后你还得虚心向秦先生好好请教。” “那父亲可以向陛下推荐秦老伯入朝为官,这样也算一身的学问没有白费啊。” 石瞻苦笑一声,说道:“为父早已向他提过此事,无奈秦先生高风亮节,不愿再为胡人朝廷效劳,为父也不能勉强。” “原来是这样,这秦老伯还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啊,没想到我救回来的不是个一般人。” “以后见到他,不可再称呼老伯,要叫先生。”石瞻郑重其事的告诉石闵。 “孩儿记住了。”石闵点点头。 “你去换身衣服,进宫去吧。” “是……孩儿告退。“ 石闵起身向石瞻行礼,然后转身走出了石瞻的屋子。徐三正在门外候着,见到石闵出来,问道:”公子是要现在就进宫去吗?“ ”是的,三叔你帮我准备一套衣服,我梳洗一下换套衣服要进宫。“ ”是……“徐三默默答应。 石闵换过衣服,骑着马出了门,很快到了宫门口。 ”闵公子,多日不见,更加意气风发了。“门口两个之前受石闵赏钱的侍卫跟石闵打招呼说道。 石闵微笑点头示意,自然是明白这些人不过是在奉承他。 ”公子今日是来给陛下请安吗?“ ”不错,再过两天就过年了,提前来给陛下请安。“石闵说着,下了马,将马缰绳递给了侍卫。 侍卫弯腰点头,然后小心将石闵的马牵到一边,另外一个侍卫恭敬的对石闵说道:”公子请。“ 石闵点点头,大步走进了宫门。石闵估摸着石虎应该正在宏光阁,于是直接朝宏光阁走去,没走多远,远远听到了一些嘈杂声。 石闵远远望去,见十几个人围着,还有人在哭哭啼啼,便赶紧走了过去。 只见宫女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对几个太监说道:”公公,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公公不要为难我家娘娘了,要打要罚您说了算。“ 石闵一看,原来边上站着以为鬓角微白,神态端庄的中年女子,似乎有点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郑妃娘娘,这事儿真不是奴才为难您,只是这胭脂是刚刚从西域那边过来的新鲜东西,是给刘贵妃娘娘准备的,被您的奴婢这样撞翻了,您让奴才怎么交差?“ 那郑妃平静的问道:”公公,我这奴婢不小心撞翻了贵妃娘娘的东西,是我教导的不好,烦劳公公向贵妃娘娘禀报一声,稍后我亲自去蕙兰宫向贵妃娘娘赔不是。“ 那个为首的公公衣服趾高气昂的神态,冷冷的说道:”娘娘,这奴婢打翻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怕不是您去向贵妃娘娘赔个不是就能解决的吧?依奴才之见,还是让奴才把这奴婢带走,交给贵妃娘娘处置毕竟妥当。“ 那太监说完,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几个太监把地上那宫女拖走。 坐在地上的那个宫女哭哭啼啼的,也不反抗,只是那郑妃突然拽着其中一个太监的手喊道:”你们把人给我放开!“ ”娘娘,奴才劝您还是松手吧,我等也是按规矩办事,您要是不小心摔到了,奴才可担当不起。“那首领太监说着,拨开郑妃的手。 郑妃一下没站稳,跌倒在地,一时竟爬不起来,很是狼狈。 “娘娘!”另外一个帮忙拉扯的宫女连忙松开那几个太监,过来扶郑妃。而那几个太监,见没人拉着他们了,就拖着那个哭哭啼啼的宫女准备走。 “站住!”石闵有些看不下去,远远的叫住了那几个太监。 首领太监听到有人对他喊站住,一边转过身一边阴阳怪气地问道:“谁啊?” 石闵走到离众人十步远的地方站住,然后淡定的回答:“是我!” 那首领太监转过身,见来人是石闵,连忙换了一幅笑脸,说道:“原来是闵公子,奴才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没听出是闵公子的声音,还望恕罪。” 石闵微微一笑,眼神有些冷漠,依旧淡定的问道:“黄公公,这大过年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石闵说着,指了指郑妃和那宫女。 郑妃已经在另外一个宫女发搀扶下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脚扭到了。 那个首领太监黄公公一副谄媚的表情,对石闵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该死的奴婢撞翻了送给刘贵妃的胭脂。哎哟,那东西可金贵了,西域客商带过来的,和一般的胭脂水粉可不一样,这不奴才得把这奴婢带到贵妃娘娘那里,听候贵妃娘娘处置吗?不然奴才们也不好交差啊。” “所以你把郑妃娘娘推倒在地也是为了交差?” 黄公公一愣,立刻明白了石闵是管上这事儿了,继续笑着说道:“奴才这也是不小心才……” 黄公公说着,走到郑妃面前说道:“娘娘,奴才这可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就好。” “怎么没事?娘娘的脚都肿了,还没事?”扶着郑妃的那个宫女冲黄公公说道。 黄公公冲那宫女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宫女被吓得立马闭嘴,稍稍的往郑妃身后躲了躲。 “这样就完事儿了?”石闵问黄公公。 黄公公转过身看着石闵,有些尴尬的问道:“那……公子认为该怎么办?” “黄公公此言差矣,不是我石闵想怎么办,就像刚刚公公说的,按规矩办,你说这样行不行?” “这个……” 黄公公脸色有些难看,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石闵走到黄公公面前,说道:“公公虽贵为内廷司主司,不过郑妃娘娘好歹是陛下亲封的三等皇妃,你这把一个三等皇妃推倒在地,该怎么处罚来着?” 石闵假装思索,黄公公则是有些哆嗦的一言不发。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要扒光衣服杖责一百吧?” 刚刚还气势凌人的黄公公,听到石闵的话,“扑通”一下跪在石闵面前,带着哭腔说道:“哎哟喂,闵公子哪,您可千万别让陛下打奴才板子啊,奴才一把年纪了,可吃不消那一百个板子,不需要几下肯定是一命呜呼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奴才吧,奴才这刚刚真不是故意推倒郑妃娘娘的。” 石闵假装无奈的说道:“黄公公,你这是做什么?我也不是为难你啊,就像刚刚你要把这位小姐姐带走一样,都是按规矩办事嘛。” “那这奴婢,奴才我也不带走了,公子您看,这不打奴才板子行不行?”黄公公跪在地上祈求道。 “公公,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这事儿其实跟我没关系,你得问人家郑妃娘娘同不同意。”石闵说着,指了指被扶着的郑妃。 郑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黄公公,缓缓说道:“算了,黄公公也不是有意的,把小君留下就好,烦劳公公禀报贵妃娘娘一声,我明日一定去蕙兰宫赔不是。”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黄公公连忙跪在地上点头,然后站起来,对旁边几个小太监喊道:“还不赶紧将人放了!” 那几个小太监见首领太监发话,连忙松开手。那个名叫小君的宫女哭着跑到了郑妃的身边,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是用手抹着眼泪。 黄公公对石闵和郑妃小心的问道:“娘娘,闵公子,奴才能告退了吗?” 郑妃看了石闵一眼,石闵依旧微笑着说道:“我就不打扰黄公公了,你去忙吧。” 黄公公连忙慌慌张张的对郑妃和石闵姓李说:“奴才告退。” 说完,就带着那几个小太监狼狈的跑开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人间美味 见黄公公带着人狼狈跑去的模样,石闵看着觉得有些好笑,扶着郑妃的那个宫女也捂着嘴偷笑,被郑妃使了个眼神,立马就忍住不敢笑了。 “石闵见过郑妃娘娘。”石闵恭恭敬敬的对郑妃行礼。 郑妃有些惊讶的看着石闵,问道:“小闵?你都长这么大了,上一次见你,还才只有这么高呢。”郑妃说着,用手比划着,然后笑着夸奖石闵说:“真是一表人才,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谢娘娘夸奖。”石闵依旧恭敬的回答。 “今日之事真是多亏你了,不然我这婢女肯定会被那黄公公带走,活活打死的。”郑妃说着,安抚了一下还在一旁小声哭泣的宫女。 那哭泣的宫女擦擦眼泪,对石闵跪谢道:“奴婢谢谢闵公子今日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而已,娘娘和这位小姐姐不必言谢,我只是见不惯这种狗仗人势的奴才。” “今日你进宫是来见陛下吗?”郑妃问石闵。 “正是,多日不来给陛下请安,怕是要被陛下责怪了。”石闵笑着说道。 “陛下如此宠爱你们父子,定不会与你计较的,你快去忙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娘娘的脚没事吧?要不我去找人送娘娘回宫?” “不碍事的,只是脚扭了一下,我那常青宫离这也不远,有这两个婢女送我回去,你去给陛下请安吧。”郑妃笑着说道。 石闵看了看郑妃,说道:“那……小闵告辞了。” “去吧……”郑妃和善的笑着,对石闵点点头。 石闵点点头,又对郑妃行了个礼,然后就朝宏光阁去了。 宏光阁里,石虎正在品尝石世送来的两个厨子做的菜肴,一边吃一边咂嘴,直喊好吃。 “陛下,闵公子求见。”陆安跑进来禀报。 “唔~让他进来!”石虎吃的满嘴油光,嘴里嚼着东西,含糊的对陆安喊道。 “是……”陆安点头,走出了宏光阁。 石闵走进宏光阁,见石虎正盘膝坐在那胡吃海喝,恭敬行礼:“石闵拜见陛下。” 石虎停下手,把嘴边的一块肉塞进嘴里,对石闵喊道:“小闵~来来来!正好,过来陪朕一起吃!” “陛下好像今日胃口特别好啊,什么东西让陛下觉得这么好吃?”石闵起身,但是仍然站在原地。 石虎看石闵站在那不动,朝他招招手,说道:“过来,坐这儿。” 石闵默默点头,走到了石虎旁边,坐了下来。陆安则立马送来了一副碗筷,放在石闵面前。 石闵看了看桌上摆满了吃食,都是一些他没见过的菜样,便问石虎:“陛下,这宫里的厨子,什么时候有这等手艺了,这些吃食孙儿怎么一样都没见过?” “哈哈哈,别说是你,朕今天也是头一次吃!”石虎说着,将一盘吃的放到石闵面前,笑着说:“来,你尝尝这个,好吃!” 石闵看看那盘子里,似乎是一盘鸭肉,一片一片切的很薄,颜色发暗,闻着很香。石闵用筷子夹了一片,放在嘴里,顿时觉得这味道非常之好。咀嚼了好一会儿,意犹未尽的又夹起一片,边吃边对石虎说道:“陛下,这鸭肉味道做的如此与众不同,孙儿从未吃过,难怪陛下今日吃的这么开心。” “那是,朕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美味,这可比宫里那些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石闵边吃边问:“难道这些吃食不是宫里的厨子做的?” 石虎将满手的油揩在衣服上,又抹抹嘴,抠着牙缝里的肉渣,说道:“屁,宫里那些个蠢货哪能做出这样好吃的东西?做这些东西的厨子,是燕王昨日刚送进宫的,据说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两个顶尖人物,今日朕一品尝,果然非常好吃!” “我说呢,怎么今日的吃食都尽是一些我没见过的菜样,原来陛下是换了人伺候您了。” “哈哈哈,看来你也觉得这些东西好吃!”石虎笑着拍拍石闵,然后问道:“听说你最近待在你父亲的军营里,今日怎么突然想起到朕这里来了?” “孙儿是想念陛下,所以特地来向陛下请安的。”石闵笑着回答。 “得得得,你肯定是替你父亲来谢恩的,因为朕免了他禁足的处罚。”石虎说着,又忍不住塞了一口吃的在嘴里。 石闵有些尴尬的笑着回答:“陛下英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哼~你们父子俩都是朕看着长大的,那点小心思,朕当然是一清二楚。”石虎还故意掐这小拇指,朝石闵比划。 “这次还是陛下开恩,所以父亲特命孩儿来向陛下谢恩。” “行了行了,谢恩就免了,以后少给朕搞出这种事,否则,朕绝不会像这次一样轻饶了他。”石虎用严肃的眼神看了一眼石闵,又说道:“对了,你可别在这一点上学你父亲,跟朕唱反调。” “是……”石闵微微点头答应。 “朕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这汉人这么没用。”石虎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为何?”石闵小声问道。 “这汉人整日就想着把心思花在吃这些东西上面,这吃久了,日子太舒坦了,哪还有心思顾得上打仗杀人?”石虎说着,夹起一块羊肉,在石闵面前晃了晃,然后塞进嘴里,边吃边说:“就好比这羊肉,咱们羯族人要么是烤了,要么是放大锅里煮上一大锅汤,看看,搞这么复杂。” “好吃不就行了?”石闵小声回答。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说的倒也没错。”石虎拍了拍石闵,故作神秘的对石闵说道:“你可知道这天下最好吃的肉是什么肉?” 石闵想了想:“羊肉?” 石虎摇摇头:“不是!再猜!” “人家说天上有龙肉,地上有驴肉,莫不是驴肉最好吃?” “不是不是,驴肉瘦筋筋的,有什么好吃?”石虎一边吃一边说。 “那是什么肉?”石闵一脸疑惑。 石虎笑了笑,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人肉!” 石闵瞬间觉得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的问道:“人肉?” 石虎说道人肉,顿时神情有些兴奋,对石闵说道:“没错,就是人肉。这人肉之中,当属婴儿的肉最嫩,入口即化,少年女子的肉细滑,回味无穷。” 石闵问道:“陛下吃过?” “嘿嘿!那是自然的,当年朕随太祖皇帝入主中原之时,可没少吃,现在回忆起来,那美味似乎还在唇齿之间。” 石虎一边说着,一边咂咂嘴,闭着眼在那里回味人肉的味道。 石闵听着石虎这话,肚子里顿时有些翻江倒海,反胃想吐,但是在石虎面前,他强忍住没有表现出来。 片刻之后,石闵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对石虎说道:“陛下,孙儿还得赶回军营,和将士们一起训练,就先行告退了。” 石虎停下手里的筷子,对石闵说:“急什么?这东西还没怎么吃呢,再陪朕吃一会儿。” “孙儿刚到军营,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改日再来陪陛下吃这些好东西。” “也好,你要好好向王世成和李昌学习带兵打仗,去吧去吧。”石虎终于松了口。 石闵立马起身,行礼告退,然后转身快步走出了宏光阁。 石闵出了宏光阁,捂着嘴快步往前走,正巧陆安迎面走了过来,见石闵捂着嘴走的如此匆忙,便问道:“闵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石闵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然后快步跑开了,陆安一脸疑惑的看着石闵离开的背影。 石闵跑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哇哇”的吐了起来,他脑子里都是石虎刚刚说的人肉,恶心的他差点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他没有想到,原来羯族人真的这样残暴,以人肉为食。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是非功过 石闵骑着马,晃晃悠悠的回了西华侯府,刚进大门,就看到黎妈正在院子里晒肉干。黎妈见石闵回来,问道:“公子,你吃饭没有?没吃的话黎妈去给你弄点吃的。” 石闵本来就刚刚吐完,一听到黎妈问他要不要吃东西,立马联想到了石虎说的人肉,顿时又恶心上来,他强忍着对黎妈说:“吃过了,黎妈你去忙吧。” 说完,连忙跑开了。黎妈站在原地一头雾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自言自语道:“这小家伙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不是最爱吃我做的饭吗?” 石闵吐的脸色苍白,满脑子都是杀人吃肉的画面,恶心的实在不行,这时候身后穿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公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石闵一听是秦婉的声音,连忙擦擦嘴,转过身,对秦婉强颜欢笑说道:“没事,就是在宫里吃了点东西,有些反胃而已。” “啊?宫里的东西都是皇上娘娘们吃的,应该很好吃啊,怎么会反胃呢?公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去帮你叫大夫吧?”秦婉说着,转身就要走。 “不要……”石闵一把拉住秦婉的手。 秦婉被石闵突然拉住手,有些心跳加速,脸蛋通红,低着头不敢看石闵,然后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小声说道:“公子若是不舒服,就该让大夫看看。” “我没事……”石闵也有些尴尬,低声回答。 “没事就好……我先回房了。”秦婉说完,低着头跑开了。 石闵看着秦婉的背影,再看看刚刚抓着秦婉的手,竟站在那傻笑起来。 “公子,你一个人站那笑什么?”徐三站在不远处问道。 石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立马将手背到身后,假装淡定的说道:“没啊……我什么时候笑了?” 徐三愣了一下,问道:“您这是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对啊,刚刚回来。“ “我还以为你会到申时左右才回来,就没让黎妈留你的饭,你饿不饿,要不要让黎妈给你做点吃的,今早我刚叫人宰了一只羊。“ 石闵一听羊肉,立马又联想到人肉,顿时又恶心上来。 徐三看石闵的反应有些奇怪,走上前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石闵强忍着恶心对徐三说道:“这几天别跟我提肉,听着犯恶心。“ “啊?“徐三一时没反应过来。 石闵解释道:“刚刚在宫里陪陛下吃东西,他问我什么肉最好吃,我猜了半天没猜对,结果陛下告诉我说是人肉,他还说他吃过,最好吃的是婴儿和少女的肉。所以现在我一听到肉就犯恶心。“ 徐三听了石闵的话,脸顿时就黑了,沉默了一会儿,对石闵说道:“公子切记不要在将军面前提及此事。“ 石闵一愣,立马反应过来,点点头说道:“我明白。“ 徐三看了石闵一眼,转身准备走。 “徐三叔,你这是准备干嘛去?“石闵见徐三手里拿着几块布料,便问道。 “将军命我安排给你做身衣服,后天去参加祭典要穿,时间仓促,我先去安排此事了,公子若是没事,就去陪将军说说话吧。“ “行,那此事就有劳徐三叔了。“ 徐三微微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石闵摸了摸肚子,其实他早就饿了,只不过一想到吃东西,就想起在宫里石虎跟他说的人肉,瞬间就没有胃口了。 石闵朝石瞻的屋子走去,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秦怀山和石瞻谈笑风生。 石闵轻轻叩门,秦怀山和石瞻循声望去,见石闵站在门口,秦怀山先站起来和石闵打招呼:“公子这是从宫里回来了?“ 石闵跨进门,回道:“刚刚回来,没有打扰先生和父亲谈话吧?“ 秦怀山笑着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老汉就是和将军随便聊聊而已。“ “这次回来的这么早?我和先生还以为你会申时左右才回来。“石瞻趴在床上说道。 石闵本想说之前在宫里石虎说吃人肉的事情,立马想起刚刚徐三嘱咐他不要在石瞻面前提及石虎吃人肉,于是话到嘴边硬是给憋了回去。 “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石瞻看石闵似乎有些不对劲,问道。 “没事没事,今日陛下政务繁忙,就没留我,所以我就早早的回来了。“石闵连忙撒了一个谎蒙混过去。 “没事就好,坐吧,剩下这两天天你就不用去军营了,留在家好好陪为父说说话,向先生请教请教学问。“ “将军,你就不要折煞老朽了,公子聪慧过人,老朽哪教得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年轻人?“秦怀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知刚刚父亲和先生在讨论一些什么话题?好像聊的很开心。“石闵一边坐下来一边问。 秦怀山也坐了下来,回答:“我们正在谈论秦王嬴政这个人。“ “秦王嬴政?不是个暴君吗?”石闵问道。 秦怀山和石瞻相视而笑,然后石瞻问他:“何以见得他是一个暴君?” 石闵侃侃而谈,说道:“这史书上都写了啊,他焚书坑儒,劳民伤财修建地宫,大兴土木建阿房宫,征百万民夫修建长城,天下百姓受不了这严苛的秦法,故而才有了陈胜吴广的大泽乡起义,接着是天下群雄并起,最终被刘汉夺了江山,始皇帝若非暴君,岂会被人夺了江山?” “那不知公子觉得秦始皇有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秦怀山微笑着问他。 石闵看了看石瞻和秦怀山,思考了片刻,摇摇头说道:“我实在想不到秦始皇有什么可以让我钦佩的地方。” “公子所言,不难看出公子熟读《史记》,不过,老汉这儿,倒是还有一些见解,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石闵身子微微往前凑了一点,对秦怀山说道:“先生请赐教。” 只见秦怀山捋一捋胡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始皇帝固然是有很大的过错,但是他的功绩,也着实称得上是千古难得。” 秦怀山说着,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背着手,接着说:“周氏分崩离析,群雄逐鹿中原,诸侯争霸皆欲一统河山,无奈始终没有一个人能有如此雄才大略,直至秦孝公时秦国以商鞅变法图强,经过几代秦王的励精图治,最终嬴政在位时,大秦气吞河山,一统六国,结束了长达数百年的战乱。” 石闵问道:“先生所言,我也知晓,就如先生所说,大秦能够吞并六国,他在很大程度上沾了其父祖的光,先前几代秦王为他平定六国留下了深厚的国力基础,以此论定他的功绩,是否有些牵强呢?” 秦怀山摇摇手,笑着回答:“公子且听老汉说完,老汉之所以说始皇帝功在千秋,自然是有依据的。首先,这秦国并非最早崛起的,春秋五霸都曾有机会结束诸侯争霸的局面。远是不说,就说这赵孝成王,他的祖父武灵王以胡服骑射打造出列国之中当时最强的骑兵,一度让秦军出不了函谷关。其父惠文王在位时赵国武有廉颇赵奢还有李牧,文有贤相蔺相如,武力国力空前强大。结果这赵孝成王德行能力皆不如其父祖,继承了强大的赵国之后如何呢?宠信奸佞而远贤臣,阵前易帅,长平之战白白葬送了赵国四十余万精锐,若嬴政也如赵孝成王这般昏聩,其父祖留给他再大的基业又能如何?” 秦怀山说着,微笑着看了看石闵和石瞻,二人都默默点头,秦怀山接着说道:“其二,诸侯纷争数百年,孔圣人谓之礼崩乐坏,这坏的,岂止是礼乐?国家需要一统,这人心,更需要一统。七国并存之时,诸国文字不同,货币不同,度量不同等等,若无秦始皇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统一文字,怕是历史也会改写吧?” 秦怀山顿了顿,又说道:“至于焚书坑儒,我等非帝王,有些事情自然不是我等能去体会的,不过自古以来这帝王之术,我等若细细品味,其实也不难理解。战国诸子百家,皆欲成为治国之策。六国初定人心不稳,嬴政焚书坑儒为的不过是统一天下信仰,同时达到愚化百姓利于统治的目的,试问若你为帝王,你会允许百姓或者百官与你有不一样的信仰吗?” 石瞻点点头,说道:“先生关于这焚书坑儒的见解,倒不无道理,汉初以黄老之术治国,休养生息,黄老之术将就无为而治,因而对待匈奴的态度,也偏软弱。武帝继位推崇儒化,因而北逐匈奴,南平百越,西通大宛月氏诸国,开创了汉朝的盛世。” 秦怀山笑着说道:“将军所言,正是这个道理。”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精铁宝刀 石闵听着秦怀山的一番言论,很是惊讶,这满腹经纶的老者,真的是他从大街上救回来的那位老伯吗? 秦怀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又缓缓说道:“自古以来,名留千古者,孰无功过?只是这功过是非,就留作后人去评论吧。世间万物,皆有其两面性,道家有阴阳五行之说,这阴阳既是对立的,又是相辅相成的。人性亦如此,大恶者也必有善,大善者也必有恶,人无完人,又岂能只有过而无功?” 石瞻见石闵看着秦怀山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笑着说道:“怎样?我说秦先生饱读诗书,学富五车,这回你信了吧?” 石闵愣了一会儿,有些慌乱的点头答道:“先生还真是让石闵大开眼界,今日先生所言,我平生未曾听闻,实在精辟!” 秦怀山被父子二人夸的有些尴尬,连忙说道:“将军和公子夸奖了,老汉也就这点本事了,不过是读了一些诗书而已。” “先生就不要客气了,您是我见过最有学识的人,比起朝堂上的那些人,您的学问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秦怀山也是被夸的很开心,对石闵说道:“对了,听将军说过几日公子就要去参加年终的祭典?” “是的,父亲有伤在身,只能由我代替。” 秦怀山点点头,旁边的石瞻说道:“祭典需穿的衣服,我已经命徐三安排人连夜赶制了,明日若来得及,去试一下衣服,大小不合适的话得马上改。” “谢父亲为孩儿安排的妥当,对了,祭典开始前按例要向陛下献礼,陛下再将大伙儿献的礼置于祭台之上告慰先灵,不知父亲打算献什么?” 石瞻指了指床边的柜子,对石闵说道:“里面有个楠木锦盒,你把它拿出来。” 石闵点点头,走到柜子前,打开后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不过一尺多见方。石闵并未打开,而是交到了石瞻的手上。 秦怀山见石闵如此没有擅自打开锦盒,而是先交给父亲,不由得心中暗暗赞许,看得出这个年轻人很识礼节。 石瞻接过锦盒,打开之后,赫然是一柄精美的短刀。 石闵的眼光立马被这柄刀给吸引了,忍不住问道:“父亲,这短刀如此精致,不知您的怎么得到的?” 石瞻轻轻拿起短刀,握在手中,对石闵说道:“此刀是早年为父与一个氐族首领交手,从他的手里得到的。此刀削铁如泥,吹毛令断,是一柄罕见的好刀。” 石瞻见石闵看着他手里的刀,眼睛都不眨一下,便笑着将刀递给了他,说道:“来,给你看看。” 石闵有些欣喜,双手小心接过刀,走到窗前,借着外面的光线,看了好一会儿。刀刃长约五寸,刃口泛着寒光,石闵用拇指轻轻蹭了一下刀锋,立马破了一层皮,可见其异常锋利。刀把是用不知道什么木材所制,只看得出有些木头的纹路,刀把的顶端,嵌着一个狼头,看得出是纯金打造,说明用此刀的人身份不一般。 忽然,石闵的目光被刀身上宣花一般的花纹吸引住了,只见他左手握住刀,右手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摩挲着刀身上的纹路,然后转过身对石瞻和秦怀山说道:“父亲,先生,如果我没看错,这柄短刀乃是用西域精铁所打造。” 石瞻笑着问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石闵拿着短刀,走到石瞻窗前,说道:“父亲请看这刀身,刀身上的花纹有些凌乱不规整,这样的情况很是少见,咱们汉人常用的刀剑,若能做到削铁如泥,必定是是奉为神兵,其纹饰必定也刻意讲究,不会打造的如此凌乱。因此据孩儿判断,刀身上的花纹是铸刀时无意留下的,而能在刀身上产生这种花纹的,除了西域精铁,孩儿想不到还有什么铁矿能锻造出这样花纹的好刀。” 石瞻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想不到这短刀一眼就被你看出其精华所在,让为父有些出乎意料,当日我得到这柄短刀的时候,一时也没搞清楚这刀是用什么铁器打造的,知道后来遇到了一个打造兵器的老师傅,是他告诉我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石闵说道:“不久前孩儿恰好看了一本书,叫做《金石纪》,里面记载了一些金属矿材的用途,其中有一篇描述了西域精铁锻造的兵刃的特点,孩儿刚刚一看这把刀,就立马联想到了那书中所写的西域精铁,故而做出这样的判断。” 石闵说着,将刀轻轻放回到木盒之中。 石瞻微笑着抬起头,见秦怀山微微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看着锦盒里的短刀,便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为何皱着眉头?” 秦怀山对石瞻拱手行礼,略有严肃的说道:“将军,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石瞻一怔:“先生但说无妨。” “以老朽之见,送这把刀怕是有些不妥。” “这是为何?这柄短刀可是难得一见的宝刀。”石闵疑惑的问。 “当今的皇上,据说生性残暴而多疑,将军难道不知道图穷匕见的典故吗?” “这个……”石瞻有些迟疑,问道:“陛下应当不至于怀疑我有异心吧?” “皇上也许不会,不过若是有心之人故意陷害,怕也是会牵扯不清,与其到时候纠缠不清,倒不如不送这个。将军功高震主,朝中妒忌你的人必定会找机会打击你,所以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石瞻和石闵对视一下,沉默片刻,石瞻问秦怀山:“那依先生之见,送些什么比较合适?这一时之间,我府上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秦怀山微微笑道:“此事倒不难,老朽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石瞻和石闵异口同声的问。 秦怀山打开窗子,指了指窗外的院子,说道:“只需一抔土,一瓢水即可。” “就这样?”石闵有些摸不着头脑。 秦怀山微微笑道:“正是。” “先生,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这一抔土一瓢水,未免太简单了吧?”石瞻也有些不明白秦怀山的意思。 “简不简单,合不合适,得看公子如何在皇上面前说些什么了。”秦怀山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石瞻见秦怀山胸有成竹,便说道:“请先生赐教!” 秦怀山走到石瞻床前,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石闵也凑过去听,石瞻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 “将军和公子觉得我这主意如何?”秦怀山说完,看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石瞻和石闵问道。 石闵有些拿捏不住,问石瞻:“父亲觉得如何?” “先生所言,有些超出常理……”石瞻缓缓说道。 石闵见石瞻这样回答,也有些迟疑的看了看秦怀山,石瞻忽然又说道:“不过我倒觉得,这个想法,应该能取悦陛下,就看小闵你到时候能不能说好了。” 听到石瞻同意秦怀山的想法,他也就没什么意见了,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按照先生和父亲的意思去办。” “公子放心,按照老朽的话去说,保你无恙,还能让皇上龙颜大悦。” 石闵看了看秦怀山,郑重的点点头。 石瞻拿起那柄短刀,看了看,递给石闵说道:“既然这刀不用拿去献给陛下,你又能识得此刀的来历,那为父就把这把刀送给你吧。” 石闵一听,喜上眉梢,有些激动的接过那把短刀,看了看石瞻,问道:“父亲此话当真?” 石瞻笑笑说:“为父难不成还与你开这种玩笑不成?” “谢谢父亲!”石闵开心的将刀小心的拿在手里。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曾经沧海 第二天一早,郑妃早早的醒了,于是朝门外喊道:“小君?” “娘娘。”一个宫女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正是昨日差点被黄公公拖走的那个女子。 “什么时辰了?”郑妃躺在床上问道。 “刚过卯时。”小君小声回答。 “我得起来了,把洗漱水端过来吧,给我梳头。”郑妃说着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君疑惑的问道:“娘娘,时候还早,您何不再睡一会儿?” “昨日咱们打翻了刘贵妃的胭脂,总得去赔个不是,去吧,我要洗漱更衣。”郑妃说着,已经穿好鞋子,拉开珠帘走了出来。 小君见郑妃如此坚持,只得服从命令。 郑妃坐在梳妆镜前,看看镜中的自己,当年的徐徐青丝今朝已生华发,曾经吹弹可破的肌肤,如今留下的是道道沧桑。 岁月催人老,宫门朱颜改。侧卧君榻上,君心已不再。 郑妃时常想起当年石虎在常青宫里度过的日子,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作为一个后宫的女人,无疑那是她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光,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已经不记得在那张曾经与石虎共度春宵的床上,独自度过了多少个夜晚。也不记得自己独自在窗前看过多少次日升月落。 她只知道,陛下的心,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娘娘,洗漱水端来了。” 小君的话打断了郑妃的思绪,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将心中对那段回忆的执念抑制在内心的最角落。 “娘娘昨日又没有睡好吗?”小君一边帮郑妃梳头,一边看着郑妃有些憔悴的脸庞问道。 郑妃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缓缓说道:“没事,早已习惯了,小雅呢?怎么不见她人?” “小雅姐姐在给娘娘准备早点。”小君小声回答。 郑妃没有说话,她的内心的所有波澜,已经被这深宫内院死死的掩埋了,这么些年,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回到当初的欢愉,除了每个月她儿子来看她的那几天。 “鉴儿还有几天进宫?”郑妃忽然问道。 “回禀娘娘,年初一就是宁王殿下进宫的日子,后天便是。” “那没几天了,一会儿从蕙兰宫那边回来,你们去准备一些东西,我得给他做点吃的。” “是……”小君小声应道。 郑妃梳洗更衣后吃了些东西,便出了常青宫,朝蕙兰宫走去。 郑妃由于昨日扭到了脚,走路不是很方便,一路上都由小君和小雅搀扶着。此时的邺城,天才蒙蒙亮。 走了好一会儿,三个人才到了蕙兰宫门口。 “小雅,你去敲门。”郑妃吩咐道。 “是……”小雅点点头,走到门前,轻轻的叩门。 “谁呀?”门内传来一个声音,片刻之后,蕙兰宫的大门开了,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看了看小雅,问道:“你哪个宫里的?这么早来蕙兰宫敲门干嘛?” “这位姐姐,烦请通报一声贵妃娘娘,就说郑妃娘娘求见。”小雅很礼貌的跟那宫女解释来由。 那宫女往小雅身后看了看,郑妃果然在外面,然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等着,我去通报!” 说完,便将大门“嘭”的一下又给关上了。 小雅悻悻的回到了郑妃的身边,扶着郑妃,说道:“娘娘,这蕙兰宫的人怎么这个态度啊?” 郑妃平静的回答:“算了,不要计较这些事,咱们就耐心等着吧。” 过了一会儿,蕙兰宫的门又被打开了,郑妃和小君小雅看门开了,便往前走。这时候刘贵妃的贴身侍女小香从里面走了出来,对郑妃三人说道:“郑妃娘娘,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娘娘习惯晚起,您就在这再耐心等一会儿吧。” 说完便转身要往里面走,这时候小君走上前问道:“小香姐姐,那贵妃娘娘什么时候才起床啊?” 小香听到小君问她这样的问题,责骂道:“你给不懂规矩的死丫头,贵妃娘娘什么时候起床需要告诉你吗?滚一边去。” 小君被小香这突如其来的骂吓了一跳,可是又不能回嘴,只能忍了,默默的回到了郑妃的身边。 小君和小雅看了看郑妃,郑妃依旧一脸平静,两人相视一下,便也不说什么,安静的扶着郑妃站在蕙兰宫外。 时值寒冬腊月,北风呼呼的吹过三人的脸庞,尽管三人都裹着大衣,无奈这三个弱女子站在冷风之中,也只能冻的瑟瑟发抖。 小君和小雅站在郑妃的两边,紧紧挨着她,期盼三人这样靠在一起能暖和一点。 天又开始下起了雪,小君冻得直哆嗦,牙关打着架结结巴巴的对郑妃说道:“娘娘,又……下雪……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郑妃的嘴唇也冻的有些发紫,但她依旧平静的说道:“都等了这么久了,再等等吧,我们站门口的角落里去,那里可以挡挡风。” “嗯!”小君和小雅异口同声,两人将郑妃搀扶着,一起挤在蕙兰宫外的角落里。 不知过了多久,蕙兰宫的门终于开了,走出来的是之前开门的那个宫女,她走到外面看了看见郑妃等人不在,便准备回去,刚转过头,见角落里郑妃三人挤在一起,吓了一跳,说道:“站在这里是要吓死人啊!” “姐姐,贵妃娘娘起来了吗?”小君哆嗦着问道。 那宫女白了她一眼,说道:“娘娘刚刚起来,你们跟我进来吧。” 说完,便扭头走进了蕙兰宫。 小君和小雅连忙搀扶着郑妃跟在后面。三人跟着那宫女来到了蕙兰宫的前厅,一进屋,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小君和小雅连忙帮郑妃拍去身上的雪花,然后站在旁边直搓手。 这时候小香走了出来,见小君和小雅在那跺着脚,搓着手,没好气的骂道:“你们这两个死丫头,在蕙兰宫里能不能懂点规矩?站没站相,平时在常青宫里也是这样放肆吗?” 小君和小雅被小香骂的立马站在那不敢动,不敢直视小香。 这时候刘贵妃被一个宫女扶着从里面走了出来,问道:“小香,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吵?” 小香见刘贵妃出来,连忙低头行礼禀告说:“回禀娘娘,是郑妃娘娘的两个宫女不懂规矩,奴婢在教训她们呢,没想到惊扰到娘娘了。” 刘贵妃这才朝郑妃看了过来,蔑笑道:“哟,郑妃姐姐,今日你怎么会有空来我这蕙兰宫了?” “郑妃拜见贵妃娘娘。”郑妃恭恭敬敬的给刘贵妃行了一个礼。 “姐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妹妹可担不起这一拜。”刘贵妃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郑妃说道。 “您是陛下亲封的二等贵妃,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三等皇妃,这一拜您担得起。”郑妃平静的说着,头依旧埋在地上。 “行了行了,郑妃姐姐还是起来说话吧,都是自家姐妹,这样多见外啊。”刘贵妃说着,坐在前厅中间的椅子上。 郑妃在小君和小雅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对刘贵妃说道:“贵妃娘娘,今日我是特地来给您赔不是的。” 一旁的小香瞥了一眼郑妃,轻轻的冷笑了一声。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跪地受辱 刘贵妃看都没看郑妃一眼,右手捏起手边的一块糕点,没有吃,而是放在眼前看看,问道:“姐姐这是要向妹妹陪什么不是啊?” “想必昨日黄公公已经禀告过贵妃娘娘了,昨日我手下一个宫女不小心撞翻了娘娘的胭脂,今日我特来向娘娘赔个不是。” “不错,昨日黄主司确实已经禀告过本宫了,本宫想知道,这撞翻胭脂的是哪个不长眼的奴婢啊?”刘贵妃说着,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糕点,冷冷的看着郑妃三人。 小雅听到刘贵妃那冷冷的口气,吓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娘娘,是奴婢不小心撞翻了娘娘的东西,都是奴婢不好,请娘娘责罚。” 刘贵妃依旧不动声色的坐在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雅,然后就把玩着手上的镯子,忽然说道:“来人,把这不长眼的丫头拖下去打一百个板子。” “是!”小香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雅,冷哼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贵妃娘娘,您就饶了奴婢把,奴婢不是故意的。”小雅吓的哭喊起来。 这时候,小香带着几个宫女走了进来,要把小雅拉出去。 “等等!”郑妃叫住了那几个宫女,然后转过身对刘贵妃说道:“贵妃娘娘,请手下留情,我这奴婢真不是有意的。” “郑妃姐姐,妹妹我也是为你好,这丫头这次只是打翻我的东西,若不好好教训,指不定哪天给姐姐闯下什么大祸呢,姐姐您说呢?” “这丫头不懂规矩,我今日带回宫一定好好教训她,只是请贵妃娘娘手下留情,不要打这孩子。”郑妃卑躬屈膝的向刘贵妃恳求道。 刘贵妃见郑妃这样求她,心中暗自得意,然后阴阳怪气的说道:“那胭脂可是本宫最喜欢的东西,陛下就爱看本宫涂那玩意儿,说是用了既好看,味道又好闻。姐姐你说你手下这奴婢打翻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本宫若不教训她一下,怎么解得了这心头的气呢?” 郑妃闻言,再次跪在了地上,向刘贵妃磕头说道:“贵妃娘娘,是我没把下面的人教好,要罚,您就罚我吧。” 刘贵妃一副假装受宠若惊的样子,笑着说道:“我说郑妃姐姐,您就别拿妹妹开玩笑了,妹妹虽然身份比姐姐高了点,不过姐姐好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您进宫那会儿怕是妹妹还没生呢,妹妹哪敢罚姐姐您呢?” “请贵妃娘娘开恩。”郑妃依旧跪着,脸都快贴到地上了。 “哎,这可怎么办呢?姐姐您真会为难妹妹。”刘贵妃站起身,在郑妃面前走来走去,忽然停下,然后说道:“妹妹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要不姐姐告诉妹妹,我该怎么办?” 郑妃并没有回答,只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 刘贵妃见郑妃不说话,便走到桌子旁,伸手将两盘糕点扔在地上,然后踩了几脚,说道:“算了,毕竟姐妹一场,看姐姐这么维护这个奴婢,妹妹也就不为难郑妃姐姐,这样吧,麻烦郑妃姐姐和你的两个奴婢把地上的糕点吃完再走,省得妹妹叫我下面的奴婢们收拾了,姐姐您看如何?” 跪在一旁的小君和小雅对视了一下,再看看郑妃,小声说道:“娘娘,不要啊。” 郑妃缓缓直起身,往前爬了几步,伸手要去拿地上的糕点,小君和小雅见状,连忙抢先抓过郑妃面前的糕点,小君说道:“娘娘,您别吃,我和小君吃。” 说着,小君和小雅两人大口大口的抓着被踩的不成样子的糕点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流下了眼泪。 郑妃看着这两个丫头,眼睛也有些湿润。 站在一旁的刘贵妃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伸手又将一盘糕点扔在地上,对郑妃三人说道:“别急,慢慢吃,还有呢!” 说完,便大笑起来,小香和其他几个宫女看着郑妃三人的狼狈样,也哈哈大笑起来。 郑妃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捋了捋头发,也抓了一个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一旁的小君和小雅见郑妃受了这样的委屈,哭着说道:“娘娘,您快放下,我们两个吃!” 小君和小雅哭着拉住郑妃的手,不让她往嘴里塞。 旁边的小香见状,一脚踢在小雅身上,说道:“哭什么哭?赶紧吃!” 小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的差点头磕在地上,小君连忙拉住小香的衣服说道:“姐姐你别打她了,我们吃!我们吃就是了!” 刘贵妃一脸得意的朝门外走去,在郑妃身边停住脚步,弯下腰对郑妃说道:“姐姐你在这儿慢慢吃,妹妹先走了,要是觉得妹妹这里的东西好吃,一会儿吩咐下面的人给您带几盒回去。” 说完便直起身,对小香说道:“小香,你在这儿看着她们吃完,郑妃娘娘难得来一趟咱们这儿,不能怠慢了人家。” “是!”小香点点头,也冷笑着看看跪在地上的主仆三人,大声喊道:“快吃啊你们!吃不完不准走!” 郑妃一言不发的往嘴里塞着糕点,她的眼里没有一滴泪水,也没有一丝愤怒,有的只是满满的无助。 三人吃了好久,小君和小雅的眼睛都哭肿了,终于把地上的糕点都吃完了。小香见她们吃完,也就完成任务了,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小君和小雅将早已瘫坐在地的郑妃扶了起来,替她将衣服整理好,三个人紧紧的挨在一起,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蕙兰宫。 刘贵妃远远的看着郑妃主仆三人在雪地里艰难行走的狼狈身影,得意的笑着。 “娘娘,这下总算解气了吧?”小香在一旁谄媚的说道。 “还行吧,谁让她们打翻了本宫心爱的东西呢?算是给她们一点教训吧。走,回屋,外面还真是挺冷的。” 刘贵妃说着,往屋里走去,小香和其他几个婢女连忙跟了上去。 郑妃在小君和小雅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朝常青供走去。漫天风雪,偶尔路过的几个宫女太监,也对她们避之不及。 “娘娘,咱们快到了,您在坚持会儿。”小雅哭着说道。 郑妃咬咬牙,说道:“我没事。” 实际上郑妃原本受伤的左脚,此时已经疼的没有知觉了,但是她知道,在这个宫里,除了身边的这两个宫女,没有谁还能陪着她,更不会有人帮她。 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忍受,做一个将一切都埋藏在心里的女人。 三人不知在雪中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常青宫。 郑妃嘴唇发紫,全身直哆嗦,被小君和小雅扶着坐到了床上。小雅把郑妃的鞋袜脱掉,见郑妃受伤的脚踝已经肿的像馒头一样,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说道:“娘娘,对不起,都是奴婢不好,连累您受了这样的苦。” 郑妃强颜欢笑,抚摸着小雅的脸,替她擦去泪水,说道:“我没事,别哭了。” 小雅和小君听见郑妃一点都没有怪她们,跪在床前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搓着郑妃冰冷的脚。 郑妃说道:“这偌大的皇宫里,就咱们三个相依为命,你们两个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替你们挡着,还能怎么办?” “阿嚏!”郑妃哆嗦着打了一个喷嚏。 小君连忙站起来,对郑妃说道:“娘娘你快躺下,怕是要着凉了。” 小君说着,就扶郑妃躺下,然后对小雅说道:“小雅,你快去把火盆里的碳烧起来,烧的旺一点。” 小雅擦擦眼泪,点点头跑出去了。 “这件事不要对鉴儿说,免得他担心。”郑妃躺下,对小君吩咐道。 小君沉默了片刻,咬咬牙,小声回答:“奴婢知道了。” 郑妃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闭上眼休息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飞针引线 “公子,衣服已经好了,您试一试。”徐三从外面赶了回来,走进了石瞻的屋子,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放到了石闵的面前。 石闵起身打开盒子,将衣服拿了出来,是一件蓝白相间的华服。 “公子,快试试吧。”秦婉看到如此好看的衣服,有些欣喜。 “嗯!”石闵笑着看了看秦婉,用力的点点头。 秦婉帮着石闵将衣服穿上,把衣服的边边角角都整的干净利落。石闵笑着对石瞻和秦怀山说道:“父亲和先生觉得这衣服怎样?” 石瞻微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秦怀山则捋着胡子,笑着说道:“公子穿上这件衣服,更加精神了。” 石闵见秦怀山也这样说,很是开心。 “公子,等下,你别动。”秦婉站在石闵身边,盯着石闵身上的衣服忽然说道。 石闵一愣,问道:“怎么了秦姑娘?” “公子先把衣服脱下让我看看。” 石瞻和秦怀山也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徐三在旁边有些着急的问道:“怎么了秦姑娘?这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秦婉接过石闵脱下的衣服,翻动了几下,捧在手里给石瞻等人看,说道:“将军,公子你们看,衣服这里有个口子。” 石闵和徐三凑过去仔细一看,果然有一条三寸多长的口子。 “哎呀!这个李师傅也真是的!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小心小心,要抓紧时间把衣服做好,结果还出这样的事情,我现在找他去!”徐三有些恼火的拍了一下大腿,然后伸手要拿秦婉手里的衣服。 “等下,你现在去哪还来得及?午时之前小闵就要去宫里,现在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了,你赶紧去把黎妈叫来,让她补一补。”石瞻喊住了徐三。 “将军,就黎妈那手艺,给我们几个补补裤衩还差不多,这么好的衣服,而且破的位置一般人根本补不了,我还是去找李师傅吧。”徐三说着又准备拿衣服。 “徐三叔您等下,这个口子破的地方不是缝口,就算这位李师傅的针脚功夫再好,也会留下痕迹的。” 徐三一听这话,有些着急了,问道:“那怎么办?这马上就要去宫里了!哎呀!都怪我没有仔细检查一下,太信任李师傅了!”徐三说着蹲在地上,很是懊恼。 石瞻和秦怀山也是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秦婉则是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手里的衣服。 秦婉忽然说道:“徐三叔,麻烦您拿一把剪刀过来,还有针线,线要白色的。” 徐三一听这话,抬起头问秦婉:“秦姑娘,你有办法?” “我试试,应该可以!”秦婉微微点头,目光依旧注视着手里的衣服。 石瞻有些质疑的看了看秦婉,然后看着秦怀山,刚想说话,秦怀山说道:“将军放心,小女的女红还可以,让她试试吧,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石瞻见秦怀山这样说,便也不质疑了。 片刻之后,徐三拎着一个针线筐跑了进来,递给秦婉说道:“我把黎妈的针线筐给拿过来了,秦姑娘你看看行行不行?”秦婉连忙接过针线筐,翻找了几下,头也没抬的对徐三说:“行了,这些就够了。“ 只见秦婉拿起一把竹尺,把衣服平铺在桌子上,量了几下,然后拿起剪刀,正准备剪下去,徐三喊道:“诶诶诶!秦姑娘,不是补衣服吗?怎么变成剪衣服了呢?“ 秦婉停下手里的剪刀,看了看徐三和石闵,说道:“公子,徐三叔,你们相信我,我有办法的。“ 石闵回头看了看石瞻,石瞻点点头,于是石闵对秦婉说道:“没事,秦姑娘,我们都相信你,继续吧。“ 秦婉点点头,然后拿着剪刀,在衣服上剪了一条一尺长左右的口子,又在之前破的位置,用竹尺量着,把那三寸左右的口子剪的和另外一条一样长。 徐三和石闵等人一脸疑惑的看着秦婉手里的剪刀和衣服,都搞不明白秦婉到底要怎么补救。 只见秦婉用尺子量了一量,确定两条缝一样长之后,便将剪刀放在一边,从针线筐里找到一个针和一团白线。 秦婉熟练的将线穿过针眼,正准备动手,抬头看了看石闵和徐三,然后有些尴尬的对徐三说道:“徐三叔,麻烦您往里站一点,您有点挡着光线了…….“ 徐三拍了拍脑袋,连忙往边上站了站,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对不住。“ 秦婉微微一笑,将针轻轻用嘴抿着,再把衣服翻过来,两手捏着缝口,先将缝口对齐,然后左手捏着缝口,右手捏着针线,仔细的缝补着。 大约半柱香时间不到,秦婉就将其中一条缝补好了,众人看着她飞快的穿针引线,心中暗自佩服。徐三的表情也渐渐的由怀疑态度,缓和的有些微笑。 过了一会儿,只见秦婉缝了几针后,将线头打了个结,用剪刀剪断,把针线放到一边,拿起衣服对石闵说道:“来,公子,现在试一试。“ 石闵连忙接过衣服,看了看刚刚秦婉缝补的地方,再抬头看看秦婉,只见秦婉笑着说道:“公子,您先试试看。“ 石闵穿上衣服,秦婉在一旁帮忙把衣服拉平整,然后对石闵说:“公子,你转过来一点,背朝着门,这样我看的清楚一点。“ 石闵乖乖的听从秦婉的话,秦婉走到石闵的身后,蹲下仔细看了看,然后站起来笑着说道:“好了,公子让将军和徐三叔看一下呢,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石瞻朝石闵招招手,说道:“小闵,过来让为父和先生看一看。“ 石闵穿着衣服,走到石瞻的身边,然后转过身。石瞻伸出左手捏住衣服仔细看了一看,抬头对秦怀山说道:“先生,这婉儿的本事可不小啊,你看看,原本左边竖着有一条口子,咱们肯定会想着单单把这破的地方给补起来,没想到这丫头别出心裁,干脆把另一边也剪破,把这衣服的腰身收了一收,看起来还比之前更合身了。再仔细看看这细密的针脚,即使是我这个长年舞刀弄枪的粗人,也看得出婉儿姑娘的女红手艺世间罕见。“ 秦怀山笑着看了看秦婉,捋捋胡子说道:“小女自幼跟着她娘亲学做女红,所以一些简单的缝缝补补还是不在话下的,不过将军说的这世间罕见,确实有些过奖了。“ 石瞻冲秦婉笑着说道:“婉儿姑娘,看不出你还有这等本事,今日真是谢谢你了,不然还真耽误了不少事情。“ 秦婉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行礼说道:“将军过奖了,婉儿只是碰运气而已。“ 秦婉说着,脸都红了,然后对石闵说道:“公子,时候应该差不多了,你快去随陛下参加年终祭典吧。“ 石瞻一听秦婉的话,这才想起正事儿,对石闵说道:“婉儿说的对,小闵,你赶紧出发,不要耽误了时辰。“ 石闵对众人行了个礼,说道:“父亲,先生,徐三叔和婉儿姑娘,那我先走了,你们等我回来吃年夜饭。“ “行,我叫黎妈多做点你爱吃的。“徐三拍拍石闵的肩膀。 石闵笑了笑,走出了石瞻的屋子。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年终祭典 羯族在入塞前,原属于匈奴的一个分支,所以很多习俗都和匈奴人有些相似。入主中原多年后,不但像其祖先一样游牧,还有一些和中原汉人一样从事农耕。不过有一个事项是羯族人非常重视的,那便是年终的祭典。 在羯族人的眼里,年终的祭典是与祖先神灵沟通的重要日子,一来是感谢祖先对过去一年的庇佑,而来是起到祖先的神灵赐福给他们来年,能够有更好的生活。 至于献祭礼,也是一种仪式,石虎作为羯族政权的皇帝,自然相当于部落的首领,他的宗亲子嗣需得向他行礼,部落巫师的行“法术”,将石虎的意愿代转给祖先的神灵,以表示后世子孙的孝敬,往往献的东西越多,越能体现诚意。 至少石虎和他的族人是这么认为的。 祭典的地点在邺城西北边,那里是当年石虎迁都邺城后修建的,之所以修建在西北边,是因为羯族最初是由中原的西北部迁徙过来的,坐向朝北为的就是体现对祖先神灵的敬畏。石闵之前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因为第一,往年他没有达到羯族祭祀传统的年纪,第二,羯族人对于祭祀地是非常重视的,除了年终的祭祀之外,其余时间这里都是重兵把守,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由于前一天刚刚下过大雪,人踩在雪地里,积雪几乎没到膝盖。石闵的马在雪地里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压根儿跑不起来。 经过近一个时辰,石闵终于赶到了祭祀的地点,陆安已经早早的在入口等着石闵了。陆安远远的看见石闵骑马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帮石闵扶住马,说道:“闵公子,您可算来了,陛下命我在此迎接祭祀人员,可就差您了。” 陆安说着,又朝石闵身后看了看,见什么都没有。 石闵看到陆安看他后面,他也下意识的回头看看,什么都没看到,便问陆安:“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陆安脸色有些尴尬,说道:“闵公子,侯爷没有告诉您……这个参加祭祀是需要给祖先献礼的吗?” 石闵听了这话,微微一笑,拍了拍马背上的包袱,对陆安说道:“放心,都在这里,我早已准备好了。” 陆安半信半疑的看了看石闵手里的包袱,也没有再说什么。 石闵跟着陆安进入了祭祀的地方。他一边走一边看,由于积雪覆盖,他只能看得到积雪被铲掉的地方,均是平整的青石板铺成的路,两辆马车并驾齐驱不成问题。青石路的两旁,每隔十步左右便是一对石雕,左右对称,雕的分别是牛羊马,毕竟在胡人的眼里,这三样牲畜是必不可少的。场地上异常的空旷,什么都没有。石闵原本以为,这年终的祭典被羯族人这么重视,好歹会有比较奢华的建筑,没想到只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都看不到一间屋子。 “陆安,这里怎么空荡荡的?树都没几颗。” “回禀公子,在羯族的传统中,年终祭祀一般都是要在草原进行的。羯族人是草原游牧部落,自古以来所有的祭典都是在草原上进行。不过现在由于陛下定都邺城,而邺城没有这样的地方可供用作祭祀的场地,只能命人在这里模拟草原的风貌建造了一个地方,据说天气好的时候,这里地上长满了牧草。” 石闵微微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祭台。祭台被建在一个高高的土墩上,离地约一丈多,祭坛呈方形,数丈宽。祭台之上已经有四五个人站在那神神叨叨的跳着稀奇古怪的舞,穿的衣服也如同野兽一般,头上插着羽毛,身上披着兽皮,脸上还涂着颜色。为首的一个年纪稍长,胡子花白,身上披着的应该是狼皮,头上插着的羽毛也是彩色,左手拿着一根不知道石闵动物的骨头,右手拿着一面小鼓,一边跳一边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 祭台之下,石虎身着华服,头戴平天冠,站在众人之前,抬头正看着祭台上的巫师。其余众人则站在石虎身后。 石闵刚刚走到人群后面,石虎转过身,招呼站在不远处的陆安,问道:“人都到齐了没有?” 陆安小心点头:“回禀陛下,人已经全部到了。” 石虎点点头:“行了,你下去吧。” 陆安点点头,退到一边去了。 就在这时,台上的鼓声停了,巫师也停止的跳舞,只见他跪在地上,闭着眼,大声喊道:“先祖们说,要子孙献礼。” 众人一听,石虎率先在祭坛下,其余人也跟着跪了下来,石闵没见过这种场面,见其他人下跪,他也连忙跪下。 献礼除石虎以外,整个部族按照年龄大小依次开始献祭,陆安则在祭台边,等一个人献礼之后,当众宣布所献的祭品是什么。 石闵听到陆安喊道:“燕王献公牛九头,羊十一头……” “宁王献牛犊九头,羊羔九头……” “灵王献珍珠一斛,黄金五百两……” ”……“ 石闵心里也不停的打鼓,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秦怀山的计划靠不靠谱了,人家献的都是牛羊,或者金银,唯独他盒子里装的是一把随处可见的泥土和一罐水。 陆安喊了好一会儿,终于快轮到石闵了。于是他解开包袱,拿出之前放刀的那个楠木锦盒,捧在手上,深深吸了口气,起身朝祭台前走去。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但愿秦怀山教他说的话能管用。 石闵跪在石虎身后,将锦盒放在地上,磕头行礼。 “闵公子,请把盒子打开。”陆安小声提醒道。 石闵小心打开了锦盒,将盖子放在一边。 陆安见石闵打开盖子,便喊道:“西华候献……” 陆安瞥了一眼盒子里黑漆漆的如同泥巴一眼的东西,旁边放着一个竹筒,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陆安也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宣布。 石虎见陆安停下,回头问道:“怎么回事?继续宣布。” 陆安有些为难的看看石虎,再看看石闵,他压根儿不敢确定这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看着像一抔土,但是谁会在这么重要的祭典上献泥巴呢?而且那个竹筒里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石虎见陆安看着石闵的锦盒,便起身走到石闵跟前,看了看锦盒里放的一抔泥土和一个竹罐,脸上神情有些不悦。虽说平时他很宠爱着父子俩,但是这么重要的祭祖仪式,献这样的东西,未免有些儿戏。 石虎有些不开心的问道:“小闵,你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石闵跪在地上,大声回答:“启禀陛下,我代家父献的,乃是一抔土,一杯水。” 石闵话音刚落,身后的人群传来阵阵哄笑,也确实,谁会在这年终祭典上献一块泥巴? 石世也在人群中有些担忧的看着石闵,他压根儿没想到,他好不容易帮石瞻求了情,解除了禁足的惩罚,没想到搞这么一出,到时候石虎说不定还会迁怒于他。 石世心里捏了一把汗,暗自骂道:老五,你到底想干什么? 石遵则是心中暗自得意,他最希望石瞻能被石虎杀了。 石虎怒目圆睁的看了看众人,众人立马吓的不敢笑了,石虎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石闵,骂道:“别人都是献牛羊,献金银,你们父子俩献泥土,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们父子是不是仗着朕平时宠爱你们,所以无所顾忌?石闵!你好大胆!你知不知道这是对祖宗的不敬!” “陛下,我……”石闵刚想开口,石虎打断了他的话,喊道:“来人!把石闵押下去,送到大理寺监!派人去西华侯府,把石瞻也抓起来!关到大理寺去!”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峰回路转 石世一听,急了,喊道:“父皇!我觉得五弟不会干这么糊涂的事情,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父皇还是听石闵把话说完吧。” 石虎怒气冲冲的看了一眼石世,然后问石闵:“朕问你,你还有没有话要说?” 石闵不慌不忙,抬起头,跪在地上对石虎拱手说道:“回禀陛下,有话要说!” “你说!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朕绝不轻饶你父子俩!”石虎狠狠的指着石闵骂道,口水都喷了出来。 石闵义正言辞的说道:“父亲献的这一抔土和一碗水,并非将这年终祭典视为儿戏,相反,父亲是非常重视这个祭典的。这一抔土象征的是天下的疆土,一杯水代表的是五湖四海。有道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日父亲与我能先给陛下和先祖们的只是一抔土和一碗水,他日,父亲与我必定整个天下纳入赵国的版图!让天下所有人对陛下俯首称臣。”石闵言毕,俯首磕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石闵的这个回答实在是太完美太机智了。 石虎也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终于人在人前中高声喊道:“恭喜父皇!西华侯及其子忠勇可嘉!实乃我赵国之大幸!” 石闵头低着,偷偷往后看看,果然是石世。 “好一个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好一个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石虎大声夸赞,一把将跪在地上的石闵扶起,说道:“好孩子,刚刚朕错怪你了!你和你父亲用心良苦,忠勇可嘉!” “谢陛下夸奖!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石闵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时辰已到,登台祭礼!”巫师在祭台上喊道。 祭祀一直持续到未时三刻左右。石闵的肚子早已的“咕咕”叫,出了祭祀的地方,石闵牵了马准备离开,忽然被人叫住了:“小闵!等一下!” 石闵转过身,一见是宁王石鉴,便行礼问候:“宁王殿下。” 石鉴走上前,问道:“听闻你父亲受伤了,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 石闵笑着回答:“谢宁王殿下挂念,家父受的是皮肉伤,在家静养一段时间即可,最近已经好些了。” “如此就好,你代我向你父亲问候一声,过了年我去登门看望他。”宁王笑笑,轻轻拍了拍石闵的肩。 石闵再次行礼说:“谢殿下,侄儿必定将殿下的问候转达给家父。” 宁王石鉴点点头,说道:“一转眼你已经长这么大了,真是和你父亲当年一样,器宇轩昂,一表人才。” “殿下过奖了,对了,前日侄儿进宫,偶遇郑妃娘娘,娘娘的脚好像受伤了,殿下有时间还是进宫去看看娘娘吧。” 宁王一听自己的母妃受了伤,有些焦急的问道:“母妃怎会受伤?严不严重?” 石闵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因为宁王石鉴是出了名的孝子,无奈话已出口,只能说道:“应该没有大碍,只是不小心扭伤而已。” 石鉴的脸色微微有些缓和,对石闵说:“多谢贤侄相告。” “殿下客气了,那侄儿先告辞。”石闵微微一笑行礼告辞。 石鉴微笑着点点头。 祭典结束后,当晚石虎在盛和殿是要进行家宴,由于石瞻有伤在身,不便参加,石闵借口需要回去陪伴父亲,也没有去宫里参加这个宴席。 除夕是汉人的节日,羯族入中原以后,有些也随了汉人的习俗。石闵牵着马从邺城街道穿过,此时各家各户已经张灯结彩,全然是一副节日的气象。 石闵此时的心里,也在深深的问自己,如果有一天,在面对汉人与胡人的问题上让他做抉择的时候,他会怎样选择。自己真的会有勇气或者狠得下心推翻这个朝廷吗?他也不知道,这个太难抉择了。 西华侯府内一派喜庆,黎妈和顾妈妈从早上开始就忙着张罗晚上的饭食,秦婉自然也一直在厨房帮忙。徐三也没闲着,带着人把整个侯府里里外外的整理的干干净净,秦怀山自然是陪着石瞻谈天说地,两人倒一点不觉得无聊。 石闵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过了申时,此时邺城里到处都响起了鞭炮声。 石闵将马交给了下人,径直走到了前厅,因为每年的晚宴都是在前厅。 “哟!公子,你可回来了!就等你了!”黎妈端了不少吃的走了进来,见石闵站的前厅,便喊道。 “黎妈,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我现在饿的能吃下一头牛!”石闵摸摸肚子问。 黎妈一边忙着把手里的菜放到几张桌子上,一边回答:“你放心,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我就知道黎妈做菜最拿手!你做的我最爱吃!”石闵笑着说。 黎妈停下手里的活儿,神秘兮兮的对石闵说道:“公子,今年可跟往年不一样,今年这饭食,有一半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那是顾妈妈做的?”石闵有些疑惑。 “你顾妈妈要是能做出这么好的饭食,我早就可以省点心了,这是人家秦姑娘的功劳!你个傻小子!”黎妈已经把菜摆放好,走到石闵的身边,疼爱似得戳了一下石闵的脑袋。 石闵有些傻笑着说:“对啊!秦姑娘也会做饭,那次她做的饼可好吃了。” 黎妈看了看石闵,抿着嘴笑笑,也没说话,就走出了前厅,忽然又回过头,对石闵说道:“你去喊将军出来吃年夜饭吧,我让徐三去通知大伙儿都来吃。” “诶!”石闵点点头,也出了前厅,朝石瞻的屋子走去。 走到一半,见秦怀山已经扶着石瞻出来了,便连忙迎过去,行礼说道:“父亲,先生,孩儿正想去找父亲您来一起吃年夜饭。” 石瞻笑笑说:“我估计你也快回来了,所以就和先生一起出来了,没想到刚好你过来,走吧,咱们一起去前厅。” “公子,怎样?今日的祭礼,老朽的建议没错吧?”秦怀山在一旁问道。 石闵有些激动的回答:“一开始陛下的脸都黑了,很是生气,后来按照先生教我的话,我给陛下说了一遍,果然,陛下转怒为喜,大大夸赞了父亲和我。” “先生料事如神,让我十分佩服。”石瞻说道。 秦怀山笑笑:“将军过奖了,我哪算得上是料事如神,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不过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已经是很好了。” “这次多亏了先生的好计策。”石闵也在一旁夸赞秦怀山。 “将军和公子待我父女不薄,我只是动动嘴皮子帮你们出了给主意,算不得什么大事,我也不能每日在府里吃干饭哪。”石瞻笑着拍了拍秦怀山的肩膀。 “对了父亲,今日祭典结束,孩儿遇到了宁王。” “哦?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候了您的身体状况,说年后要来看望您。” “这宁王一向处事低调,与我也没什么交往,向来也不得陛下的恩宠,不过他倒是对他的母亲孝顺的很。” “说道这个,前日孩儿进宫恰好遇到了郑妃娘娘,没想到她一个堂堂的三等皇妃,居然连宫里的内廷司主司太监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石闵有些惋惜的说道。 “哦?你看到什么了?为什么这么说?”石瞻问道。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郑妃娘娘手下的一个宫女,不小心撞翻了黄主司派送给刘贵妃的胭脂,说是西域客商带过来的东西,金贵的很。黄主司要把那宫女拉去蕙兰宫知罪,郑妃娘娘不同意,就和黄主司拉扯起来了,那黄主司还推倒了郑妃娘娘,我看那郑妃娘娘脚是肯定扭到了。” “然后你就去帮了郑妃娘娘对吗?” 石闵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又被父亲给猜到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除夕之夜 石瞻笑了笑,说道:“你是什么脾气我还能不知道?” “公子心善,又嫉恶如仇,这是大丈夫该有的胸襟。”秦怀山夸赞着石闵。 “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这郑妃娘娘在宫里这么多年,陛下为何对他们母子这么寡恩薄情?”石闵问道。 “这个为父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郑妃娘娘为人心善,我小时候还曾在常青宫住过一些时日,受过郑妃娘娘的照顾。” “还有这样的事?那看来前日我帮郑妃娘娘解围是做对了,也算是替父亲报恩了。” “此所谓天理循环,善有善报。”秦怀山在一旁说道。 “将军,府上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按照您的意思,家里所有人都在前厅候着。”徐三突然跑过来禀报。 “行,那咱们今天一起吃年夜饭。”石瞻将胳膊从石闵的肩上放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徐三。 徐三对秦怀山说道:“先生,来,让我扶着将军吧,您歇会儿。” 徐三说着,抢着要扶石瞻。谁知秦怀山说道:“没事没事,我还没老到扶不动将军的份上,走走走,咱们去前厅。” 秦怀山说着,轻轻推了推徐三。石瞻和石闵看着都笑了起来,徐三便也没再推脱。 石瞻走进前厅,西华侯府所有的人都已经坐在前厅等着了,见石瞻进来,立马全部站了起来。 石瞻抬抬手,说道:“大伙儿都坐下吧,都是自己家的人,不必拘礼了。” 大伙儿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坐下来。 徐三见大伙儿依旧站着,便开口说道:“行了,都坐下吧,将军都发话了。” 所有人听了这话,才慢慢的有人坐了下来。 石瞻由于有伤在身,不能坐着,只能由石闵扶着,站在前厅的中间,说道:“今夜就是除夕,能和大伙儿一起过年,我也是很开心。我这么多年戎马倥偬,平时这府上都有赖大伙儿料理。现在我有伤在身,今日不能陪大伙儿一醉方休,来,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西华侯府的马夫,护院,黎妈和顾妈妈等人,都立马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黎妈说道:“将军,若非你当年的收留,恐怕我早就随我家老黎去了阴曹地府了,我们这些人都是蒙受将军的大恩,才能今日坐在这里吃年夜饭,所以替将军打理这个府邸,是我们应该做的。” “嫂子,当年黎兄弟战死沙场,是为了救我,你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岂能不管你?”石瞻看着黎妈,又对众人说道:“诸位,你们有的随我上过战场,有的是战死沙场的将士家属,我石瞻有愧于你们。”石瞻说着,眼里尽然有些泪花,对大伙儿行了一个礼。 石闵在一旁小声徐三:“徐三叔,原来咱们府上的人,都和父亲有些牵连啊?” 徐三默默点头,走上前对石瞻说道:“将军,今日是除夕,喜庆的日子,咱们就不提这些过去的事情了。” “徐三说的对,今天是大过年的,将军,咱们就不提那些事情了,都怪我不好,尽扯这些事情。”黎妈说着,一口将杯子里的饮尽,对大伙儿说道:“这杯酒就算我自罚的!” “黎妈好酒量啊!”六子在一旁起哄喊道。 “去去去,你个毛孩子,婶子这是图个开心!”黎妈擦擦嘴,对六子说。 六子“嘿嘿”的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了,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 “将军,来,我也敬你一杯。”秦怀山端起酒杯,对石瞻说道。 石闵连忙给石瞻添好茶,石瞻转过身,对秦怀山说道:“先生,以后和你婉儿就安心在府上住下,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来!干了!” “今日将军有伤在身,等将军你伤好了,我得跟你好好喝一次。”秦怀山与石瞻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石瞻见秦怀山如此爽快的干了一杯酒,也一口饮尽,面色有些喜悦,说道:“看来先生的酒量不错,那改日我与先生一定一醉方休。” 石瞻说着,又凑到秦怀山耳边说道:“就怕先生到时候喝不过我!” 秦怀山听了石瞻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秦婉在一旁小声对石瞻说道:“将军莫要看我父亲是个读书人,父亲可喜欢喝酒了,而且从来没有醉过。” 石瞻一听,有些吃惊,问道:“哦?看不出先生酒量这么好?那我到时候更要和你好好喝一顿酒了。” 秦怀山面不改色,笑着回答:“那将军就安心养好伤,我们再痛快喝。” “好,一言为定!”石瞻说着,拍了拍秦怀山的肩膀。 秦怀山笑着说道:“将军可别把我这把老骨头先给拍散了,到时候可就没人和你斗酒了!” 秦婉和石闵以及石瞻都听的笑了起来。 “小闵,扶我过去,我给黎妈他们敬一杯,然后就得回房歇着。”石瞻对身边的石闵说道。 “嗯!”石闵点点头,然后扶着石瞻朝黎妈等人走了过去。 黎妈和六子等人原本正吃喝的开心,见石瞻走了过来,连忙都站了起来。 石瞻拍拍六子,示意坐下,然后说道:“今日我就不陪大伙儿了,敬你们一杯,你们吃好喝好,来年都健健康康!” “谢将军!”众人举起杯。 “小闵,你先送将军回去休息,我去厨房给将军弄点吃的送去。”黎妈说着放下杯子,跑了出去。 石闵将石瞻送回了屋里,说道:“父亲,孩儿就在这陪你说说话吧。” 石瞻趴在床上,摇摇手,说道:“无妨,你去前厅吧,一会儿黎妈会来给为父送吃的,放心吧。” “父亲,为何我从来不知府上的人与您的渊源?” “这些人的亲人或者他自己,都曾随我征战沙场,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给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一个安慰,给他们的亲人一些弥补。也许会有人觉得为父这是善举,但是在为父的眼里,这些都是亏欠,你可明白?” 石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石瞻见石闵似乎有些不明白,便又说道:“你现在不曾体会生离死别,不曾懂得何谓责任,若你有一天你从拥有变成失去,或许就能明白为父今日所说的意思。” 石瞻刚说完,黎妈端了几样东西进来了,放在说道:“来,将军,我刚给你做的热汤,喝点。” “谢谢嫂子!”石瞻笑着说。 黎妈从一个砂锅里舀了一碗汤,说道:“谢啥谢的,将军你就别客气了。” 黎妈说着,便坐在了床边,回过头对石闵说道:“小闵啊,你赶紧去前厅和大伙儿吃年夜饭,将军由我照顾,你放心。”石闵迟疑的站在原地。 黎妈放下碗,把石闵往外推,对石闵说道:“你个傻小子,秦姑娘在前厅,你还不赶紧去。” “黎妈你说啥呢?”石闵有些尴尬的嘀咕。 石闵已经被黎妈推到了屋子门口,黎妈说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对秦姑娘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黎妈的眼睛?去去去!”黎妈说着,又把石闵推出去。 石闵连忙说道:“黎妈你等会儿,我跟父亲说一声。” 石闵说着探着脑袋想和石瞻说话,石瞻趴在床上说道:“行了行了,你去吧,对了,把你徐三叔叫来,我还有事要与他商量。” “诶!”石闵笑呵呵的点点头,然后跑去了前厅。 黎妈看着石闵跑去的背影,“嘿嘿”的笑着,然后放下门口的帘子,坐回到床边的椅子上,端起碗给石瞻喂汤。 “嫂子,你怎么知道小闵这孩子看上了那个婉儿姑娘?”石瞻喝了一口,停下问道。 黎妈笑着回答:“就小闵和那丫头,每次见面不是低着头故意装看不见就是红着脸不敢对视,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这么说这婉儿姑娘对小闵也有意?”石瞻疑惑的问。 “那还用说?每次小闵去军营,她就跟丢了魂儿一样。”黎妈说着,给石瞻喂了一口汤。 石瞻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正文 第五十章 血海深仇 慕容恪年方十五,生的骨骼精益,气度不凡。乃是鲜卑燕帝慕容皝的第四子,独孤南信的亲外孙。 那夜的血战,鲜卑大军只有少数几人在混战中逃脱。这几个人一路往东,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龙城,向燕帝慕容皝上报了雪狼谷战败的消息。 独孤南信的死讯和大军战败的消息传到龙城,朝野震惊,就连慕容皝自己也没想到,一个久经沙场的鲜卑第一大将,居然就这样被一个汉人杀死,砍去首级。 雪狼谷之战后,石瞻的手下将鲜卑人的尸骨烧的七七八八,没烧完的也被附近出没的狼群啃食的尸骨无存。 慕容皝派出了十几支小股骑兵,在雪狼谷附近搜寻残存的士兵,最主要的,是要找到独孤南信的尸身。 当时独孤南信虽拼死要和石瞻一战,无奈石瞻素来为羯赵第一勇士,加之独孤南信本就有伤在身,最终死在了石瞻的手下。独孤南信的人头被带回了邺城,不过石瞻从心里还是有些佩服独孤南信的,虽说是败军之将,但还算是一个优秀的军人,故而石瞻当时命人妥善处理独孤南信的尸身,将之藏在了雪狼谷上,立了一个牌子。 慕容皝派出的人马,在雪狼谷附近找了近半个月,终于找到了独孤南信的埋身之地,于是挖出其尸身,带回了龙城。 辽东的冬夜比邺城更加寒冷,整个龙城已经沉睡在深夜的寒风里。独孤家的宗祠里,还点着两支蜡烛,蜡烛中间摆着一个崭新的牌位,牌位前的烛火,在隐隐流动的风中摇曳,昏黄的烛光映在慕容恪有些憔悴的脸上,他独自一人跪在牌位前已经整整一天,一动不动。而牌位上供奉的,正是鲜卑大将独孤南信。 一个相貌端庄的中年女子提着灯笼,推门走了进来,然后轻轻关上门,慕容恪依旧跪在那里,没有回头。 中年女子走上前,轻轻说道:“夜已经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慕容恪的目光依旧注视着独孤南信的牌位,问道:“外公去世,母亲不伤心吗?” 这女子便是独孤南信的独女独孤云蓉,独孤云蓉的面容有些憔悴,略有哽咽的回答:“你外公战死沙场,我这做女儿的岂会不伤心?为鲜卑战死沙场乃是他平生夙愿,鲜卑男儿流血不流泪,你外公在天之灵,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颓废的样子。你身上若还流着独孤家的血,就该好好想想以后如何为你的外公报仇。” “下人们告诉我,杀死外公的,是赵国的石瞻,是吗?”慕容恪抬头问母亲。 独孤云蓉点点头,表示默认了。 慕容恪说道:“此仇不共戴天,我必杀石瞻,灭羯赵,以报此仇!” 慕容恪狠狠的用拳头捶了一下地板。 “素闻石瞻有勇有谋,是羯赵石虎的第一勇将,你外公纵横塞北这么多年未尝一败,最终死在他手上,可见此人绝不一般。为娘非男儿身,无法上战场替你外公报此血海深仇,你是独孤家唯一的血脉,还望你不要一直沉浸在这缅怀的情绪之中。”独孤云蓉的语气异常平静。 “我要去请求父皇,让我带兵出征,为外公报仇!”慕容恪双眼通红,悄然泪下。 “经此一役,我鲜卑损兵折将,你外公手下的六万大军,皆是我族精锐,此时此刻,你父皇绝不会答应兴兵伐赵。”独孤云蓉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慕容恪,便要将他扶起来。 慕容恪因为跪了整整一天,竟然两腿发麻,有些站立不稳。 “先在这边坐一会儿。”独孤云蓉扶着慕容恪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慕容恪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独孤云蓉也坐了下来,抚摸了一下慕容恪的头,说道:“娘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你父皇,让他发兵攻打赵国,是不是?” 慕容恪点点头,没有说话。 “汉人有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虽然武艺不凡,但是还没有率领大军出战的能力,更无法与石瞻这样久经沙场的人相比,娘的意思,你明白吗?” 慕容恪早已在一旁泣不成声,他恨,恨石瞻,更恨自己的弱小。 独孤云蓉站起身,将慕容恪轻轻抱在自己的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他日你驰骋疆场,你外公一定会感到欣慰的。从今日起,你就是独孤家唯一的希望,眼泪只能让别人看到你的弱小和无能,忧伤只会干扰你的情绪和思维。你是独孤家唯一的男人,不要辱没了你外公的英明。” 慕容恪趴在独孤云蓉的怀里,用力点了点头。 邺城的西华府里,此时此刻正是异常热闹的时候,众人在前厅吃喝,一起守岁。 “徐三叔,黎妈,顾妈妈,今年的除夕能和大家一起过,我觉得特别开心,来!我敬你们一杯!”石闵已经喝的满脸通红,举起酒杯,向徐三等人敬酒。 “不对不对!小闵,这往年,你不也是跟我们一起过吗?为什么今年就特别开心呢?嗯?”黎妈抢在众人前面,先问石闵,然后眼睛瞟了瞟秦婉。 秦婉见黎妈看着她,自然明白黎妈的意思,便低着头,不说话。 石闵也没反应过来,有些大舌头,说道:“以前,我不知道诸位与父亲的渊源,今日才得知,所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这么多家人一起过年,怎么能不开心?先生你说是不是?” 秦怀山也拿起酒杯,说道:“公子说的是,平日里也没机会和诸位共聚一堂,今日借着这个机会,我秦某也要谢谢大家对我们父女俩的照顾,这一杯酒,我先干为敬!”秦怀山说着,一口饮尽。 “好!”六子等人在旁边拍手喊道。 众人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要我说,公子今年过年特别开心还有一个原因!”黎妈喝完酒,神神秘秘的对众人说道。 “什么原因?”众人异口同声的问。 黎妈咧着嘴笑了笑,对秦怀山说:“先生,你看我家公子人品如何?” 秦怀山一愣,自然是明白黎妈的意思,又不好推脱,回答:“公子乃人中龙凤,当世罕见。” 石闵听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先生过奖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黎妈挤到秦怀山面前,说道:“既然先生也觉得我家公子人好,我倒是有给建议,先生要不要听一听?” 秦怀山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黎妈,然后看看石闵,无奈的回道:“请说。” “我看秦姑娘和我家公子年纪相仿,先生刚刚也说了,我家公子是人中龙凤,秦姑娘也温柔贤淑又长得漂亮,有大家风范,不如由我做个媒人,替他们俩结一段姻缘,先生你看怎么样?” “黎妈!这个主意好!”六子嘴里还嚼着一块肉,抹了抹嘴,拍桌子喊道。 石闵被黎妈这突如其来的主意吓了一跳,连忙拉着黎妈说道:“黎妈,你说什么呢?什么姻缘不姻缘的?” 黎妈笑着说道:“你这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啥不好意思的?”黎妈说完,又转过头问秦怀山:“先生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你要是同意,我明天就去找将军,跟他说这事情。” 秦怀山一时语塞,也不知如何作答。 黎妈见秦怀山有些吞吞吐吐,便对站在秦怀山身边的秦婉说道:“秦姑娘,你同不同意?同意的话婶子去找将军说。” 秦婉顿时红着脸,低着头小声说道:“婶子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人了?我还想在我爹身边多陪几年呢。” 黎妈刚想开口说话,秦怀山抢先说道:“我觉得这个事情,有些唐突,公子身份高贵,我们父女一介草民,门不当户不对的,不可不可。” “咱们将军绝不是有门户偏见的人,想当年夫人不也是……” 徐三拉了一下黎妈,说道:“行了黎大嫂,你今天喝的有点多了。”徐三说着,朝顾妈妈挤眉弄眼的,顾妈妈马上就明白了,点了点头。 黎妈红着脸,嗓门儿有点大,说道:“我哪喝多了?你们看我喝多了吗?去去去,徐三你别捣乱。” 黎妈转过头,刚想再对秦怀山说些什么,顾妈妈走上前对黎妈说:“我想去方便一下,你陪姐去。” “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吗?这侯府难道你还不认识啊?”黎妈坐着没动,打算继续说。 顾妈妈直接将黎妈从椅子上拉起来,说道:“我怕黑,你陪我去,走吧!” 黎妈有些不情愿的被顾妈妈拉了出去,还回过头对秦怀山说:“秦先生,等会儿回来我再跟你商量这事儿。” 秦怀山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急中生智 徐三见黎妈走了,便对众人说道:“子时都快过了,夜已深了,大伙儿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新年快乐!” “急什么啊?黎妈不是一会儿还要跟秦先生商量正事儿吗?”六子也喝的有些稀里糊涂,没看明白状况。 徐三一巴掌拍在六子的脑门上,说道:“赶紧回去睡觉去,明天还得干活儿呢!” “哦……”六子一脸委屈的看了看徐三,放下手里的筷子。 其他人似乎也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六子被徐三凶了,也不敢说话。 “散了散了,都回吧。”徐三朝众人挥挥手。 众人乖乖的听从徐三的话,都离开前厅各自回去了。 徐三见众人离去,转过身对石闵和秦怀山说道:“公子,先生,今日这黎妈喝多了,有些口不择言,不要见怪。” 秦怀山见被解围,连忙说道:“不碍事不碍事,那我也就先走了,明早见。” 秦怀山急急忙忙的告辞,然后带着秦婉走了。秦婉则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石闵,便跟着秦怀山离开了。 徐三见秦怀山离开,便对石闵说道:“公子,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今日没少喝酒,若今晚睡不好,明早起来必定会头疼。” 石闵笑着拍了拍徐三的肩膀,说道:“三叔,还是你聪明。” 徐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您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我先回房了。” 徐三默默点头,目送石闵离开了前厅。 石闵刚走没多久,徐三老远就听到了黎妈的声音:“顾大姐,你说你上个茅厕咋这么磨蹭,快点快点。” 徐三连忙坐下,假装淡定,拿起酒杯,还没喝,黎妈就跑了进来,一看人都没了,问道:“诶?这人都哪去了?” 徐三放下酒杯,抬头看了看黎妈,笑着说道:“大伙儿都吃饱了,时候也不早了,所以就回去歇着了。” “啊?那秦先生呢?我还有正事儿跟他说呢!他怎么也走了?真是的。”黎妈有些失落的坐了下来。 这时候,顾妈妈也走了进来,与徐三会心一笑,两人都没说什么。“ 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黎妈抬起头问徐三。 徐三一愣,连忙说道:“我得等你俩回来一起把这儿收拾干净啊,这残羹剩菜的总不能留着过夜吧?” “你说你说,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跟秦先生说这做媒的事情,他怎么就先回去了呢?真是的!“黎妈垂头丧气的坐着对二人说道。 “好了好了,咱们赶紧收拾收拾也回去吧!不早了!“顾妈妈上前拍拍黎妈。 黎妈忽然抬起头,盯着顾妈妈和徐三。 徐三和顾妈妈被黎妈看的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相互对视了一下,徐三问道:“黎嫂,你盯着我看干嘛?我又不是秦先生。“ 黎妈站起身,用手指了指顾妈妈和徐三,说道:“你们两个合伙!把我支开,把他们都叫走!“ 徐三见黎妈看穿了他和顾妈妈的小伎俩,有些尴尬的解释说:“嘿嘿嘿,被你发现了啊,那个,你看啊,你刚刚突然说要给公子和秦姑娘做媒,秦先生和公子还有秦姑娘都觉得挺尴尬的,我看你今天喝的有些多了,所以才……“ “谁说我喝多了?我清醒着呢!我就看公子和秦姑娘挺般配的,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有什么好尴尬的?就你心眼儿多!“黎妈没好气的看着徐三说。 徐三被黎妈说的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尴尬的苦笑着看了看顾妈妈。 顾妈妈看了看徐三和黎妈,便上来解围劝道:“好了好了,妹子,你要做媒也要看好时候啊,你没见刚刚秦先生那尴尬的样子吗?这秦先生和秦姑娘都是读过书懂礼节的人,你这大庭广众的嚷嚷着要人家答应你做媒的事情,你觉得可能吗?再说公子刚刚也被你问的手足无措的,你今天就是酒劲来了,说话不多想想。“ 黎妈被顾妈妈说的似乎还有些不服气,撅了撅嘴,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行了,改天有机会你再做你的大媒人,没有人会跟你抢的,咱们先收拾东西吧!明天还得给将军和公子做早餐呢!“ 顾妈妈说着,陪着笑脸拉黎妈起来。黎妈一声不吭的站起身,收拾起来,也不看徐三和顾妈妈两人,显然是对俩人的小伎俩无计可施,又发不了火,只能不说话。 徐三悄悄的向顾妈妈伸了伸大拇指,然后也帮着收拾起来。 初一是宁王进宫看望郑妃的日子。宁王是石虎诸子中出了名的孝子,不管刮风下雨,只要到了每月定期进宫的日子,都会去常青宫看望郑妃。 宁王一大早就进了宫,因为他惦记着他母亲受伤的事情。 郑妃自前日回宫以后,就卧床不起。原本脚就扭伤了,又走了那么远的路,结果肿的更加厉害,加之在蕙兰宫外站了许久,受了风寒,便病倒了。 小君早早的就在常青宫外清扫积雪,远远的看到宁王石鉴走了过来,连忙将扫把扔到一边,跪地请安:“殿下。“ 石鉴在小君面前停下脚步,说道:“起来吧,母妃起来了吗?“ 小君站起身,低着头小声回答:“回禀殿下,娘娘有些身体不适,在卧床休息。“ 石鉴一听郑妃的身体不适,便连忙进了常青宫,朝郑妃的卧房走去。 “殿下,娘娘吩咐奴婢在这里等您,说是今日让殿下先回去,改日再进宫来。“小君追上去对石鉴说道。 石鉴停下脚步,一脸狐疑的看着小君,问道:“怎么回事?母妃从来不会说让我改日过来,今日却突然身体不适,让我先回去。“ 小君被石鉴看的有些发憷,有些慌张的回答:“娘娘只是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才吩咐奴婢这样对殿下说的。“ 石鉴岂能看不出小君这慌乱的神情必有问题,便呵斥道:“我且问你,前几日听闻母妃脚扭了,是怎么回事?若只是脚扭伤了,为何不能见我?你若敢骗本王,本王一定饶不了你。“ 小君被石鉴的话吓的不清,“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小雅在屋里听到了石鉴的声音,便跑了出来,跪在地上对石鉴请安:“奴婢给殿下请安。“ 石鉴转过头,看了看小雅,便走上前问道:“母妃的身体如何?为什么突然不见我?她不肯说,你说!“石鉴指了指跪在不远处的小君。 小雅对着石鉴磕头说道:“殿下,娘娘只是偶感风寒,加之前几日扭伤了脚,所以在卧床休息,娘娘不想殿下担心,所以让您今日先回去。“ “既然只是偶感风寒,为何不见我?“石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君和小雅两人,有些起疑,便走进了屋里。 小雅连忙站起来追上去说道:“殿下,娘娘还没醒,您就不要打扰她了。“ 石鉴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在他的印象里,母亲郑妃是个从不是一个会晚起床的人,而且今日这两个奴婢千方百计的阻拦自己,必定是有什么情况,想到这里,石鉴心里已经坚信母亲郑妃一定是有什么情况了。 石鉴没管小雅,径直走进了郑妃的屋里,见郑妃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显然真的是病了。 石鉴轻声走到郑妃的床前,见郑妃盖着两床厚厚的被子,面色有些苍白。石鉴看了看不远处的炭盆里,还烧着炭火,而小君和小雅两人则低着头站在不远处,不敢抬头看石鉴。 石鉴伸出手,轻轻的放在郑妃的额头上,感觉到很烫,惊的立马站了起来,大步走出郑妃的房间,对小君和小雅低声命令道:“你们两个跟本王出来。“ 小君和小雅对视了一下,战战巍巍的跟在石鉴身后走了出去。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大发雷霆 石鉴坐在前厅正中,看着下面站着的小君和小雅,厉声问道:“母妃身体一向不差,为何这次病这么严重?你们俩平时是怎么伺候母妃的!“ 小君和小雅被石鉴吓的立马两腿发软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还有!前几日母妃扭伤脚又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娘娘只是偶感风寒,殿下您让奴婢说什么啊?“小雅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 “母妃身体一向不差,为何这次病得这么严重?母妃的脚到底是怎么扭伤的?“石鉴根本不信小雅的话。 “娘娘的脚是不小心扭到的……“小雅的声音有些颤抖。 “啪~“石鉴狠狠拍了拍桌子,骂道:”你们还想骗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母妃这么大的人了,走路能轻易扭到脚?“小君和小雅见石鉴发怒,更加不敢抬头,把脸埋的更低了。 “你们说不说?“石鉴的一腔怒火即将爆发。 “鉴儿!“屋里传来了郑妃虚弱的声音。 石鉴一听郑妃喊他,立马起身走向里屋,便不再管跪在地上的小君和小雅二人。 小君和小雅低着头,偷偷看了看石鉴,慢慢的站了起来,也跟着进了郑妃的房间。 石鉴走到郑妃的床前,半跪在地上,握着郑妃的手,脸上刚刚的怒气已然全消,温和的问候道:“母妃,您醒了?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儿臣刚刚吵到您了?“ 郑妃的由于发着高烧,嘴唇都有些开裂,嗫嚅道:“我没事,就是前日受了些风寒,所以病了,你不要责怪她们两个。“石鉴回头看了看小君和小雅,虽然郑妃这么说,但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显然郑妃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石鉴见郑妃嘴唇干裂,便对小君和小雅吩咐说:“去倒点温水过来,拿个勺子。“ “是……“小雅连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一杯水,递给了石鉴。 石鉴接过杯子,用勺子舀了一点水,喂郑妃喝下,问道:“母妃为何突然会病的这么严重?听说您还伤到脚了。“ 郑妃一脸病容,强颜欢笑的回答:“没事,就是走路不小心扭到了,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扭伤脚的?“ 郑妃艰难的扭了一下头,问小君和小雅:“谁让你们多嘴的?“ 石鉴解释道:“不是她们俩告诉儿臣的,是昨日祭典后在遇到石瞻的儿子,与他聊了几句,他无意中说到的。“ “原来是这样,前几日刚刚在宫里遇到那孩子,我扭到脚,他还执意要送我回常青宫,我没想麻烦他。“ 郑妃也是个聪明人,她见石鉴没有提及内廷司的人,便知道石闵没有跟他提及撞翻胭脂这回事,也就不再担心什么,石鉴只是知道自己扭到脚而已。 石鉴一边给郑妃喂着水,一边问道:“母妃还在发烧,有没有传御医看过?有没有吃过药?“ 郑妃笑了笑,轻轻抓住石鉴的手,说道:“我没什么事,早上小雅已经给我煮了姜茶喝过,这点小病没必要叫太医来看的。“ 石鉴停下手里的勺子,说道:“这可不行,您都病的这么严重了,怎么能不看太医不吃药呢?“ 石鉴将杯子和勺子放在一边,回头对小雅吩咐说:“你去太医馆叫一个太医过来看看,让太医配几服药。“ 小君和小雅迟疑的站在原地,没有动。石鉴见两人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恼火,努力压制心里的怒火,问道:“我的话你们没听到吗?叫你们去叫个太医来。“ 其实小君和小雅又何曾不想去叫太医呢?可是去了也没用,太医总说太忙,没有时间,或者用其他借口搪塞。常青宫在这皇宫之中,早已有如冷宫一般,郑妃虽然名义上是石虎的三等后妃,实际上与普通的宫女无异,没人管她的死活,就连每月内廷司按例过来发放的俸禄,也会被扣去一些。 郑妃深知要想在这深宫之中存活下来,只能尽量保持低调,故而一直深居简出。她唯一牵挂的就是她的儿子石鉴。或许还有那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 郑妃已经失宠多年,或者可以说,她从未真正受宠过。一个可怜的女人在后宫里守了一辈子,只是为了等候石虎能够再次跨入常青宫。 只可惜岁月已更改,伊容已衰老,回不去的是一份昔日温存,看不到的是一个熟悉身影。常青宫,还真是常清宫,永远都是那样冷冷清清。 “太医已经来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出一身汗就好了,你不必担心。”郑妃抓着石鉴的手虚弱的说道。 “那母妃可曾吃药?”石鉴关切的问道。 “那药太苦了,实在吃不下,我没事,你先安心回去吧,一会儿去宏光阁给你父皇请个安。” 石鉴微微点头,给郑妃把杯子拉好,小声说道:“儿臣先告退了,母妃好好休息。” 郑妃一脸病容,艰难的点点头,又对小雅说道:“送送宁王。” 石鉴回头看了看郑妃,无奈的走出了房间,小雅则立马跟了出去。 石鉴走到了常青宫的门口,忽然停下了脚步,压低嗓门儿,问道:“你跟本王说实话,母妃这次为何忽然病成这样?” 小雅被石鉴忽然这样一问,立马有些慌神,语气有些慌张的说道:“刚刚……娘娘都已经告诉殿下了啊。” “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吗?还想骗我?”石鉴方才在郑妃面前不好发作,此时他不用顾忌他母妃的心情,见小雅还是支支吾吾,立马怒火中烧,一把掐住小雅的脖子,低声喝到:“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说实话,若不是看在你侍奉母妃多年的份上,本王早就没耐心跟你说这么多废话!说!” 小雅一个弱女子,忽然被石鉴掐住脖子,顿时痛苦的一直挣扎,话都说不出来。 石鉴看到小雅这样,自知下手有些重了,立马松开手。小雅两腿一软,瘫倒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 “现在可以说了吧!”石鉴冷冷的问道。 小雅从地上爬起来,跪在石鉴面前,哽咽的说道:“前几日我们与娘娘在后花园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内廷司进献给刘贵妃的胭脂,内廷司要抓走我们,拉扯中娘娘被内廷司的黄主司推倒,扭伤了脚,幸亏闵公子出面解围。” “然后呢?母妃扭伤了脚,那受风寒是怎么回事。” 小雅哭哭啼啼,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后宫里面没人敢得罪刘贵妃,娘娘只能带着我们去向刘贵妃赔礼道歉,谁知道刘贵妃让娘娘在蕙兰宫外站了近两个时辰,外面还下着大雪,所以娘娘就受风寒了。” 石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雅,皱着眉头问道:“刘贵妃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母妃就没有受她刁难吗?” 小雅支支吾吾的不敢说,石鉴冷冷说道:“你别想对本王有一丝隐瞒,否则本王绝饶不了你。” 小雅一听这话,吓的连忙磕头说道:“殿下,您就不要逼奴婢了,不然娘娘肯定会打死奴婢的。” “你若不说,本王更加不会饶了你,但是你若说了,本王一定不会让母妃对你怎么样,听明白了吗?” 小雅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缓缓说道:“刘贵妃故意羞辱娘娘,把糕点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还让我们吃下去,不吃完还不让我们走…….” 小雅说完,哭的更加伤心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彼君子兮 石鉴听完小雅的话,一腔怒火难以抑制,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刘贵妃碎尸万段。 石鉴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对小雅说道:“起来吧,回去好好照顾母妃。” 小雅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依旧低着头不敢看石鉴。 石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小雅,说道:“这里有几锭金子,这后宫之中有些地方还是需要打点一下的,你给母妃收好。” 小雅双眼哭的通红,双手接过了石鉴递来的钱袋,不敢直视石鉴。 石鉴转身便离开了常青宫,他的心里,正酝酿着一个可怕的计划。 此时蕙兰宫里的刘贵妃,正在跟石虎撒娇:“陛下,这年终的祭典已经过了,您答应臣妾过了年就可以去那乾生观的。”石虎似乎还是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哎呀爱妃啊,这宫里不是挺好的吗?你看看着蕙兰宫里要什么有什么,非得去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干什么呢?” 刘贵妃生气的坐到一边,说道:“人家都说君无戏言,您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你前不久可是答应了臣妾的。” 石虎被刘贵妃说的有些抹不开面子,说道:“爱妃,朕这不是舍不得你嘛,你这去乾生观来回至少得三天吧?那样的话,朕可就得三天见不到你了。” “哼!臣妾才不信呢,陛下上次过来都是四五天前的事情了,还说想人家,都是骗人的!陛下您是个大骗子!”刘贵妃假装跟石虎生气。 石虎听了刘贵妃的话,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好厚着脸皮对刘贵妃说道:“那……朕答应爱妃的要求,你想哪天去?” 刘贵妃看了看石虎,一本正经的说道:“陛下这次说话可要算数哦!” “朕答应你,都答应你,好了吧?”石虎色迷迷的将刘贵妃搂在怀里,然后又问道:“爱妃打算去几天?” 刘贵妃想了想,朝着石虎伸出一只手。 “五天?”石虎有些惊讶。 “不对,应该是六天!”刘贵妃说着,嬉笑着再伸出一根手指。 “为何要六天?”石虎疑惑的问道。 “哎呀,陛下您想啊,这来回路上得两天吧?既然是去诚心求愿,就要按照道家的要求,沐浴斋戒三天,第四天才能去求愿,所以一共是五天啊!那剩下的一天,臣妾想在卧龙山上游玩一下,这样就是六天了!”刘贵妃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算给石虎听。 石虎一脸不屑的说道:“这都是汉人那套狗屁不通的臭规矩,咱们羯族的祖先就没他们那么讲究,肥牛肥羊献上就好,还整什么沐浴斋戒?” “陛下,你怎么这样啊?臣妾这不都是为了让您洪福齐天吗?不然谁愿意跑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求愿啊?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刘贵妃说着,一把推开了石虎,挣扎着要起来。 石虎见刘贵妃生气,立马抱的更紧了,狠狠在刘贵妃脸上亲了一口,说道:“爱妃,都是朕不好,朕没有体谅爱妃的一片心意,这样吧,爱妃说去几天就几天,朕都依你,如何?” “那臣妾要后天就去!”刘贵妃噘着嘴说道。 “好好好,后天去!朕答应让爱妃出宫六天!这下开心了吧?”石虎说着,右手很不老实的在刘贵妃屁股上摸了一把。 刘贵妃尖叫起来,娇嗔道:“哎呀陛下你坏死了!老欺负人家!” 石虎色迷迷的说道:“朕哪舍得欺负你?疼你还来不及呢!”石虎说着,撅着嘴又凑了过去,想要亲刘贵妃。 谁知刘贵妃一把推开石虎,跑到旁边的一根柱子后面,探出半张脸看着石虎嬉笑道:“就不给陛下亲!” 石虎一下扑空,抬起头看了看站在柱子后面的刘贵妃,一脸猥琐的笑道:“你给小妖精,看朕不抓住你,把你好好治理一番!” 刘贵妃朝石虎勾勾手指,故意勾引说道:“对呀对呀!臣妾就是小妖精!一只陛下抓不住的小妖精!来抓我呀!” 石虎爬了起来,光着脚,慢慢的朝刘贵妃走去,笑着说道:“看朕今日不抓住你!” 说完便扑了过去。 刘贵妃机灵的躲开,跑到另外一根柱子后面,嬉笑着说道:“抓不住抓不住!陛下抓不住!” “你给小妖精,还跑!今日朕抓到你一定让你喊个不停!”石虎色迷迷的盯着刘贵妃说道。 “那陛下也得先抓到臣妾再说!哈哈……” 于是石虎和刘贵妃大白天的就想蕙兰宫里玩起了捉迷藏,陆安和小香等人只能在门外听着这嬉闹的声音。 此时的西华侯府里,石闵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向石瞻告辞。 “公子又要去军营了吗?”秦婉站在石闵的屋子门口问道。 石闵转过身,见秦婉正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回答:“是的,该回军营了,弟兄们还等着我一起训练。” 秦婉走进了石闵的房间,看了看桌上的包袱,低着头说道:“男儿志在四方,公子一定要像将军那样,在战场上杀敌建功,将来好为我们汉人谋福才是。” “这是自然,我一定要成为父亲那样优秀的统帅,能够指挥千军万马。” “将军足智多谋而又勇猛无敌,可堪比汉之骠骑将军霍去病。” 石闵笑笑,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我至少会像西域副校尉陈汤那样,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秦婉捂着嘴笑了笑,石闵问道:“秦姑娘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公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可爱。”秦婉咬了咬嘴唇,略有羞涩的看了一眼石闵。 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有吗?” 秦婉笑着不说话。 “对了,昨晚黎妈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只是喝的有点多了,所以有些口不择言,冒昧之处还望秦姑娘和先生不要介意。” 秦婉一听到石闵提及昨夜黎妈在众人面前说的那些话,更加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过身,不敢对着石闵,低着头搓着衣角,低声说道:“我知道,黎妈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公子也不必当真。” “那……秦先生当真有门户之见吗?”石闵试探性的问道。 秦婉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秦先生没有这样的想法?”秦婉依旧摇摇头,没有转身,更没有说话。 “又摇头?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石闵说着,走到秦婉的面前,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问道:“你都把我弄糊涂了。” 秦婉微微有些脸红,抬头看着石闵说道:“我摇头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你若想知道,去问父亲就是了,笨蛋!” 秦婉说着,往石闵手里塞了一块锦帕,便跑出了石闵的屋子。 “秦……”石闵还没反应过来,秦婉已经跑了出去。 石闵看了看秦婉塞在他手里的一方锦帕,见上面似乎有些图案,便打开,看了一下,锦帕上写着几行小字,字体娟秀,想必是出自秦婉之手。石闵仔细看了看,上面写道:“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适我。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石闵心中一喜,轻轻将锦帕攥在手中,靠在胸前,傻傻的笑了起来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谋事在人 石鉴一脸冰冷的走进了屋里,高尚之已经坐着等候多时了。 “殿下终于回来了。”高尚之见石鉴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你来的正好,本王有事与你商量。”石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眉宇之间却隐藏着一股杀机。 高尚之一眼看出石鉴与往日有异,便问道:“殿下往常进宫去探望郑妃娘娘,回来后都是心情甚好,今日去了趟宫里,却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大事让殿下不悦。莫不是娘娘身体有恙?” “哼!刘环这个贱人!欺人太甚!”石鉴抓起手边的一个茶盏,狠狠砸在地上,门口的侍从吓的直往后退。 高尚之站在原地岿然不动,转过身朝那侍从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那侍从连忙退到门外,轻轻的把门关上。 高尚之转过身,语气甚是平静的问道:“这刘贵妃一向宠冠六宫,目中无人,这次难道是欺负到娘娘头上了吗?” 石鉴抬起头,看着高尚之,问道:“我让你秘密训练的死士,进展如何了?” “已经训练的差不多,殿下改日可去看看!” “不用看,本王相信你办事能力,回去之后,你派几个身手最好的,今夜悄悄来宁王府找本王。” 高尚之神色一惊,眉头微微一皱,立马回复平静,语气却有些凝重的反问石鉴:“殿下难不成想派这些死士行刺不成?”“有何不可?” 高尚之神情有些严肃,说道:“当然不可!殿下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训练这批死士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殿下花了这么多精力在这些死士上面,现在居然要这些死士去皇宫刺杀一个后宫妇人!” “这些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替本王除掉绊脚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王做事不需要你来教育!”石鉴口气很是果断。 “老臣绝不答应殿下这么做!” “你这是让我看着母妃从此在宫里任由刘环那贱人欺辱吗?你别忘了!当年若不是我母妃救你一命,你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你口口声声说要报我母妃对你的救命之恩,现在她被人羞辱,你却让我假装没看见?你个伪君子!”石鉴站了起来,指着高尚之大骂! 高尚之义正言辞的回答:“老臣是要劝陛下清醒一点!不要被愤怒迷失了心智!” 石鉴的呼吸有些沉重,嘴唇有些嗫嚅着,双手紧紧握拳,眼里充满了怒火。 高尚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磕头说道:“殿下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计划!千万不可因为一时冲动而自断生路啊!” 石鉴缓缓坐回了椅子上,没有说话,右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高尚之抬起头,有些老泪纵横,拱手对石鉴劝谏:“殿下千万要冷静!娘娘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我高尚之是知恩图报之人!此时我不同意殿下派这批死士进宫行刺,并非不顾及娘娘的安危,而是我们一旦这样做了,且不说能不能顺利刺杀那刘贵妃,单说这侍卫统领石勇手下就有数千侍卫在皇宫之中,不要说在皇宫里刺杀一个人,就算是在皇宫里走一圈,也不可能不被人发现!就算得手,这些派去的死士,必定有去无回!难道殿下要将这些精锐葬送在刘环这样一个后宫贱妇手中吗?” “此仇不报,本王食之无味,寝食难安!”石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高尚之,微微抬手,吩咐说:“起来吧。” 高尚之缓缓起身,站在原地。 石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今日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本王?” 高尚之低着头对石鉴拱手行礼问道:“殿下是非杀刘贵妃不可吗?” “本王刚刚已经说了,此仇必报!”石鉴回答的非常果断。 高尚之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既然殿下如此坚决,老臣只能同意殿下了决断了。” “先说说今日你来找本王的目的吧,有什么最新消息?” “刚刚收到的消息,或许对于殿下来说是件好事!” “哦?什么消息?” “刘贵妃后日出宫,要去卧龙山上的一个道观替陛下求愿。” 石鉴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腾”的站了起来,走到高尚之面前,问道:“这个消息可不可靠。” “绝对可靠!”高尚之回答。 “真是天赐良机,刘环你个贱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本王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石鉴双手紧握,然后又对高尚之吩咐说:“你派些人,到时候在刘环这贱人去乾生观的路上截杀她。” “殿下,老臣认为半路截杀不妥。”高尚之提醒道。 石鉴扭头问道:“有何不妥?”“眼下年关刚过,卧龙山离邺城不过几十里路,快马半个多时辰便可一个来回,巡防营每日都有人在邺城周边巡视,刘环出宫,陛下不可能不派人随行,只需一人骑马回邺城报信,咱们派出去的人就很可能不但杀不了刘环,还有可能尽数落在巡防营的手里,到时候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石鉴听了高尚之的话,沉默不语,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忽然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计划?” 高尚之捋捋胡子,思索片刻,回道:“依老臣之见,最佳的方案是在卧龙山上的道观里动手。” “道观里难不成到时候没有老东西派的侍卫吗?” 高尚之回答:“卧龙山的乾生观,早些年我曾经小住过一段时间,那道观在卧龙山里,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山下,只需派人守住下山的必经之路,就没有人能去邺城通风报信,而且道观里去求愿的百姓不少,我们的人可以混迹于百姓之中,不会被发现。话说回来,就石勇手下那些草包,恐怕还不是咱们这些死士的对手。” 石鉴一边听着高尚之的话,一边默默点头:“高大人心思缜密,考虑周到。” 高尚之苦笑道:“只是如此一来,我们这批死士就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原本他们是殿下的杀手锏。” 石鉴听完高尚之的这句话,默不作声,他何曾不明白高尚之的意思?他多年来秘密训练这些人,为的就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轻易绝不使用。但是石鉴脑子里,始终想着自己母妃被刘贵妃欺辱的事情。 郑妃由于不受宠,一直偏居在常青宫,石鉴自幼没有得到太多石虎的关注,在他的世界里,郑妃是他的全部。如今他唯一牵挂的母妃却被人这样欺辱,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两人沉默了许久,终究石鉴缓缓开口说道:“高大人,你追随本王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本王所做的一切,并非只是为了皇位。” 高尚之浑浊的双眼,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石瞻,良久,默默的点了点头。 石鉴背着手,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说道:“我谋划这一切的初衷,除了得到皇位,就是要让母妃有朝一日不再受这样委屈,不再住在那小小的常青宫里!” 高尚之缓缓开口,说道:“殿下所言,老臣都明白!” 石鉴转过身,看着高尚之,继续说:“你这些年没有去过常青宫,你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吗?常青宫的宫门都快腐烂了!老东西居然从来不管不顾!他既然对我们母子如此残忍!为何当初要把我母妃抢进宫!毁了我母妃的一生!” “殿下心意已决,老臣不必再多言,大业成败与否,我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高尚之说完,长叹一声。 石鉴的心情有些复杂,高尚之的话让他心里开始有些犹疑不定。高尚之忽然开口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殿下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这样做,那就必须做的干净利落,犹豫不决反而会举步维艰。” 石鉴从高尚之的眼睛里看到的,分明是坚定的神情。石鉴咬咬牙,然后正对高尚之,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对高尚之行弟子礼,说道:“如此的话,有劳高大人了!既然走出这一步,咱们的所有计划速度就要加快了!还往高大人多多费心!” 高尚之回了半礼,脸色凝重:“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臣从选择侍奉殿下开始,就知道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不成功便成仁。” “我替母妃谢谢高大人了!” 高尚之默默回礼,低头说道:“下官告辞!” 说完,高尚之走了出去。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乌木铜饰 谭渊走进了里屋,将一份手书递给了石遵,低声说道:“宫里来消息了!” 石遵接过手书,看了下,面露喜色,将手书递给了谭渊,站起身说道:“小香干的不错,这件事你去安排一下。”“是……”谭渊默默点头,退了出去。 初三一大早,刘贵妃早早的命人就收拾好行囊,准备前往卧龙山。 “娘娘,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吗?”小香在一旁问道。 “陛下派来的那些个奴才们都到了吗?”刘贵妃依旧坐在镜子前,不停的摆弄着自己的发簪。 “回禀娘娘,他们已经在蕙兰宫外等候多时了。” “那还等什么?早些走吧,这鬼地方本宫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刘贵妃说着,站了起来,小香连忙上去扶着。 “娘娘今日真漂亮。”小香偷偷瞄了一眼刘贵妃。 “就你的小嘴甜!你的意思是本宫平日里就不漂亮了?”刘贵妃故意说得。 小香急中生智,连忙回答:“奴婢没有这个意思,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娘娘今日比往日更漂亮,因为今日娘娘可以出宫游玩了。” “哎呀!要是这是蕙兰宫里的奴婢们都和你一样乖巧,本宫倒也不会觉得那么无趣了!”刘贵妃轻轻敲打了一下小香的脑门。 小香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笑着说道:“奴婢在娘娘身边伺候,为的就是讲娘娘的起居和心情都伺候好!” “真乖!你好好在本宫身边待着,到时候本宫必定让陛下赐给你一个如意郎君!放你出宫嫁个好人家!” “奴婢才不要出宫嫁人呢!奴婢就愿意一直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小香的几句话逗的刘贵妃甚是开心。 刘贵妃带着几个婢女走出了蕙兰宫,十几个侍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属下侍卫副统领文苍参见贵妃娘娘。”为首的一个侍卫副统领见刘贵妃出了蕙兰宫,连忙下跪行礼。 “起来吧。”刘贵妃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微微抬手示意文苍起身。 “谢娘娘!”文苍站起身,与其他侍卫站成一排。 刘贵妃看了看这个叫文苍的侍卫统领,大约三十岁左右,生的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子,便问道:“本宫不过是去趟卧龙生烧几炷香,求个愿而已,你们来这么多人做什么?” 刘贵妃看了看文苍身后的十几个人,一个个都人高马大。 文苍目视前方,没有直视刘贵妃,大声回答:“回禀娘娘,这是陛下的意思!属下也是奉命陛下之命前来保护娘娘安全来回。” 刘贵妃撇了撇嘴,说道:“被你们一群臭男人跟着还真是不舒服!本宫告诉你们,到了卧龙山,没有本宫的命令你们不允许靠本宫太近!别影响本宫的心情!都听到了没有!” “陛下命令,属下职责所在,必当保护好娘娘,不过娘娘不必担心!属下必定不会影响娘娘的雅兴!” “那最好!”刘贵妃说着,准备转身,又问道:“你叫文苍是吧?” “正是属下!” 刘贵妃看了看文苍,忽然笑了起来,指着文苍说道:“你一定不是你爹娘亲生的,你看看你爹娘给你娶的什么名字?又是蚊子又是苍蝇的!哈哈哈哈……” 刘贵妃忽然取笑起文苍的名字,然后转身一边走一边对小香笑着。 文苍面无表情,什么都没说。 刘贵妃与小香坐在马车里,由文苍带着十几个侍卫跟随着,一起出了邺城,往卧龙山方向去了。 年前的几场大雪还没有完全消融,此时若站在邺城的城楼上,一眼望去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小香拉开马车的布帘,看了看外面,对刘贵妃说道:“娘娘你看!咱们出了邺城了!还是外面的积雪好看!白茫茫的一大片!” 刘贵妃也伸出头超外面看了看,然后回到马车里,说道:“本宫进宫着几年,除了回了几次娘家,还不曾离开邺城,更没有看看邺城外面是怎么样。现在看来这外面的世界果然比宫里好多了。” “那是肯定的,不然奴婢怎么会劝娘娘前去卧龙山小住几天呢?” “你问一下那个苍蝇,到卧龙山还有多久?” 小香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娘娘您说的是问哪位?” 刘贵妃白了小香一眼,指了指外面。 小香毛瑟顿开:“哦~奴婢明白了。”于是小香拉开了帘子,冲着车队前面喊道:“文统领!” 文苍听到有人喊他,立马调转马头,骑马来到刘贵妃的马车旁边,拱手问道:“姑娘,呼唤属下莫不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我家娘娘问你,到卧龙山还需要多久?” 文苍看了看路面,回答说道:“大约需要近两个时辰。” “什么?要两个时辰?怎么这么久?邺城离卧龙山不就几十里路吗?” 文苍从容答道:“姑娘有所不知,此去卧龙山确实只有几十里路,不过前些天刚刚下过大雪,现在积雪正在消融,路面很是泥泞,马车无法快速前行,姑娘若想快点到卧龙山,可骑马随我等前去,半个时辰足矣。” “你!”小香被文苍的话噎的无话反驳,忿忿的把头缩回了马车里,放下了帘子,对刘贵妃说道:“娘娘你看这人,怎么说话呢这是?” 刘贵妃倒是无所谓,把玩着挂在脖子上的一串翡翠珠子,说道:“你看他那五大三粗的糙汉样,难道你还指望他能跟你说什么温柔贴心的话不成?” 小香嘟哝道:“奴婢才不要这个人说什么温柔贴心话呢,想想都恶心!” 刘贵妃“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摸着小香的脸说道:“哎呀,看看这小脸嫩的,你这是还不懂男女之事,等你懂了,就不会这么说了,哈哈哈哈……” 小香有些脸红,埋着头低声说道:“奴婢才不要懂这些呢,奴婢只要懂娘娘的心思就好了。” 刘贵妃见小香脸红,笑的更加开心了。 文苍带着人一路往西,马车在泥泞中一直晃晃悠悠,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到了卧龙山下。 马车忽然停下,小香刚拉开帘子,文苍已经下马,对着刘贵妃的马车行礼说道:“启禀贵妃娘娘,卧龙山到了。” 小香见刘贵妃还在打盹儿,便轻轻摇了摇刘贵妃,小声说道:“娘娘,咱们到了!” 刘贵妃慢慢睁开眼,问道:“到了吗?” 小香点点头,说道:“再不到,咱们这骨头都要散架了,来吧娘娘,我扶您下车。” 小香说完,拉开帘子先跳下了马车,赶车的太监连忙从马车后面搬来了一张木梯,放在马车旁边。 刘贵妃在小香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伸了个懒腰,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片刻之后缓缓说道:“这山里的空气比宫里不知道好多少,本宫心情似乎都立马好了一点。” 刘贵妃睁开眼,往前走去,小香连忙在一旁扶着。 “这些车马是谁家的?居然来的比咱们还早。”刘贵妃指着不远处的十几匹马和几辆马车问道。 小香顺着刘贵妃指的方向望去,看了半天,摇摇头说道:“奴婢也不知道,说不定是附近哪个富户之类的吧。” 刘贵妃往前走去,站在离马车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住,细细看那马车,用的是结实的乌木架子,马车上的坠饰也不是普通的绳结,清一色的铜饰。 “看来今日来的这些,不是一般的富户,走吧,咱们上山,看看来的是什么大人物。”刘贵妃说着,朝通往山上的石道走去。 “娘娘怎么知道这来的不是一般的富户?”小香一边扶着刘贵妃,一边问道。 “你没见那马车用的是乌木架子,就连坠饰都是铜饰吗?一般的人哪用得起这样的东西?” “原来如此!还是娘娘心细!”小香在一旁奉承。 刘贵妃与小香在前面走着,文苍手下的几个侍卫则两人一组抬着刘贵妃的几个大箱子,这都是她从宫里带来的行李。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卧龙山上 冬雪刚过,卧龙山上到处皑皑白雪,上山的石道台阶皆为大块的青石条铺成,路面不是很平整。台阶约六尺宽,只可三人并排而行,台阶一边是石壁,另一边则是简易的木栅栏。 远远望去,卧龙山上山势起伏延绵不绝。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出来,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卧龙山,在阳光的映照之下,一片金光,宛如神佛降世。 “娘娘您看!多美啊!”小香指了指远处的山峦。 刘贵妃抬头看了看,扶着旁边的木栅栏,喘着气,说道:“风景美是美,不过也累死本宫了。” 刘贵妃平日养尊处优,哪走过这么多路?这从山脚到这里不下一千步台阶,自然是累的够呛。 “还有多久?”刘贵妃喘着气问道。 小香往山上看了看,已经能看到道观,兴奋的对刘贵妃喊道:“娘娘,就快到了。” 小香刚说完,就看到不少男男女女从山上下来,一边走还一边嘀嘀咕咕,看到刘贵妃等人,则立马闭嘴不言,眼睛不停的瞟着他们。 “娘娘,怎么这么多人从山上下来?”小香看着下山的人问道。 “管那么多干嘛?咱们先上去看看再说!”刘贵妃说完,朝小香伸出手,说道:“快点来扶着本宫。” “诶!”小香连忙扶住刘贵妃。 刘贵妃艰难的迈着步伐,在小香的搀扶下终于到了乾生观门口,连忙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小香则在一旁给刘贵妃捶肩捏腿。 “文统领,麻烦你去道观里打点一下,咱们要在这里住几天。”小香一边给刘贵妃捏腿,一边对文苍说道。 文苍默默点头,往道观门口走去,只见道观门口站着几个士兵,见文苍走来,立马伸手示意,喊道:“来者何人?” 文苍一愣,平时都是他拦别人,今日反倒被别人给拦了,很是不爽的问对方:“我乃禁军侍卫副统领文苍,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 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走上前,拱手行礼答道:“我们是庆王府的府兵,您既然自称是文副统领,烦请出示您的腰牌。”文苍一听这话,更加恼火,无奈对方自称是庆王的人,他又不敢发作,只好有些不情愿的拿出了自己的腰牌,在他们面前晃了一下,说道:“看清楚了!如假包换!” 那几个人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是禁军的腰牌,有些客气的说道:“不知文副统领来这乾生观有何贵干?” 文苍白了他们一眼,说道:“来道观还能干嘛?自然是求神拜佛,那你们来又是干嘛?怎么?站在这里是不让人进去吗?” 领头的那人说道:“那恐怕文副统领今日是白跑一趟了,我们家王爷今日已经将这道观包了五天,这五天之内,不允许闲杂人等来烧香求愿,所以文副统领还请先回吧。” 文苍笑着回答:“我奉陛下之命护送刘贵妃娘娘前来乾生观替陛下求愿,难不成这道观也进不了吗?” 那几个人一听是奉圣上之命前来,自然不敢怠慢,对文苍说道:“文副统领请稍后,待我禀报庆王。” 文苍点点头,然后转身朝台阶处走去。 小香见文苍在门口墨迹了半天还没进得了道观的大门,便问道:“文副统领,怎么回事儿啊?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文苍看都没有看小香,恭恭敬敬的对刘贵妃行礼说道:“启禀娘娘,乾生观已被庆王殿下包了,说是不允许闲杂人等前来,臣已经告知娘娘是奉陛下之命前来,他们已经去通报给庆王殿下,请娘娘稍候。” 刘贵妃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行了行了,本宫知道了,这庆王当这里是饭馆呢?还包场?哼~” 不一会儿,道观里走出了几个人,为首的那个人一身华服,剑眉高额,一头乌发用玉带束起,一双眼睛如黑夜一般深遂,来人不是庆王又会是谁? 庆王面带微笑,走到刘贵妃面前,恭敬的行礼问候:“石遵给贵妃娘娘请安!” 刘贵妃坐在那并没有起身,似笑非笑的说道:“庆王殿下就不必与本宫客气了,听说庆王殿下今日到这道观,还不允许我们这些闲杂人等进去烧香求神了?” 石遵笑着回答:“娘娘说的是哪里话,您奉我父皇之命前来祭拜,我岂能不让您进去呢?” 刘贵妃站起身,拂了拂衣袖,看着石遵,问道:“本宫倒是很好奇,庆王殿下从来不求神拜佛,今日怎么会有兴致来这山间一座小道观来包场。” 石遵一本正经的回答:“父皇大寿在即,我这做儿子的,总得替父皇好好祈福才是,这不是听说这乾生观香火鼎盛,所以特来此祈福,愿父皇万岁。” “陛下若是知道庆王殿下有如此孝心,想必也会非常高兴。不过庆王殿下把上山烧香的人都赶走了,怕是会惹得神灵不高兴吧?” 石遵脸色微变,很快有恢复了平静,笑着拱手行礼说道:“贵妃娘娘说的是,这一点本王倒是没有想到。” 石遵说完,伸出右手,勾了勾手指,身后一个人立马跑上前:“殿下!” “贵妃娘娘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吗?不要阻碍别人烧香求愿。”石遵看着刘贵妃,微笑着吩咐手下的人。 “属下明白了!”石遵微微点头,然后笑着对刘贵妃说道:“娘娘,现在着乾生观的神灵应该不会不高兴了吧?” “本宫只是随口说说,殿下又何必这么认真?”刘贵妃笑了笑。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既然到了这乾生观,总要心存敬畏之心,娘娘觉得是不是呢?” “本宫打算在这乾生观小住几日,沐浴斋戒三日,替皇上求福,不知会不会影响庆王殿下的安排?” “娘娘这话说的,本王也是替父皇求愿来的,既然娘娘也是此意,那多个人就多份心意,说不定这乾生观的神灵还真的就答应了咱们的愿望也未尝不可能,不如这样!本王把这道观里最大的那间厢房让给贵妃娘娘,那房间刚刚本王已经去看过,坐北朝南,十分通透,亮敞的很,打开窗子便可看到太阳,还可以看到整个卧龙山的山势走向,风景实在不错,不知娘娘以下如何?” 刘贵妃微微一笑,推却道:“本宫怎可夺人所爱?庆王殿下的心意本宫心领了!” 石遵扭头对身边的一个人嘀咕了几句,然后那人点点头,就走开了,石遵又对刘贵妃笑着说道:“贵妃娘娘,不必推辞,本王已经命人将房间准备好了,里面请!” 石遵说着,侧身让了一条路,身体微微前倾,伸出右手:“贵妃娘娘里面请!” 刘贵妃还了半礼,微笑回道:“庆王请!” 石遵微微点头,与刘贵妃一起走进了乾生观。 庆王石遵和刘贵妃信步走在道观之内,一边走一边看着道观里的建筑和花木。 刘贵妃久居深宫,宫里的那些亭台楼阁早已看腻,这乾生观的屋子看起来并不华丽,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道家的清静无为之意十足。 “贵妃娘娘久居深宫,不知觉得这道观如何?”石遵边走边问。 “也就那样吧,再怎样也变不出个花来,不过宫里待久了,出来看看也好。庆王殿下走南闯北多年,不知有何高见?” 石遵笑着回道:“本王不过是一个粗人,哪能有娘娘的品位和眼光,卧龙山的大好风景娘娘倒是应该改日去看看。”“哦?庆王似乎对这卧龙山以及这道观很是熟悉。” “本王不过是比贵妃娘娘早到片刻,也是听道观里道童说的,这卧龙山和乾生观,本王还真是第一次来。” “原来如此,本宫还以为庆王殿下是这里的常客呢。” 石遵微微笑道:“本王素来不信鬼神,此次若不是为父皇祈福,也不会来这道观,听说还得沐浴斋戒三日方显诚心,不知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事情。” “这是自然,在汉人的礼节里,但凡遇到祭祀朝拜等大事,都要沐浴更衣斋戒,以示诚心。这食素三日,怕是庆王殿下熬不住吧?” 石遵笑道:“本王纵横沙场多年,不过食素三日,算不得什么。”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丰姿绰韵 石遵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的悄悄看几眼刘贵妃,这刘贵妃风姿绰韵,柳眉大眼,石遵虽然有过不少女人,但是第一眼看到这刘贵妃,内心却按耐不住有一丝躁动。 刘贵妃走在石遵的旁边,岂会不知石遵偷偷的看她,只是众人面前,不好直接揭穿罢了,也就假装不知道。 “上次见到娘娘,还是前年本王回邺城的时候,在父皇的宏光阁与娘娘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再见,娘娘风华依旧,美艳绝人。”石遵在一旁说道。 刘贵妃听到石遵这样夸赞,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后宫的女人,尤其是刘贵妃这样以美貌得宠的,哪个不希望全天下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刘贵妃假装谦虚道:“庆王殿下过奖了,本宫若是真的美艳绝人,陛下岂会经常不来蕙兰宫?” 刘贵妃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石遵,石遵自然听得出刘贵妃的话外之音,心中暗自欣喜,没有说话。 “这道观看起来确实清净的很,若是能在此多住几日,倒也不错。不知这道观为何叫做乾生观?是不是有何寓意?”刘贵妃忽然问道。 “本王对道家的这些东西不甚了解,不如问问这道观的人。” 刘贵妃默默点头,石遵让手下招来一个年纪少长的道士,那道士中等身材,有些瘦削,,头发微白,留着山羊胡。 道士走到石遵和刘贵妃面前,不慌不忙的行礼,说道:“贫道乾生观玄虚,不知娘娘和殿下有何事指教?” “玄虚?呵呵!这个是你名字还是道号?是故弄玄虚的那个玄虚吗?”石遵听着玄虚道长的名号,不由得笑了起来。 刘贵妃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不过这玄虚道士却平静如水,不愠不火,不恼不怒,依旧语气平和的说道:“玄者,虚也。虚者,玄也。” 刘贵妃和石遵二人听的云里雾里,显然是不明白玄虚道士的意思,石遵问道:“行了行了,不管你玄还是虚,你且解释一下这道观取名乾生观是何意?” 玄虚道士回答:“乾者,天也,乃六十四卦第一卦。此卦中的六个爻皆为阳,没有阴爻的存在。乾卦亦是刚健旺盛之运动。太上有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皆有兴衰,但又生生不息……” “停停停!能不能说的简单一点?”石遵打断了玄虚道士的话。 玄虚道士正准备开口,刘贵妃说道:“行了,这位道长说的,本宫也听不懂。听闻这道观香火鼎盛,是因为这里供奉的神灵很灵验,真有此事吗?” 玄虚道士微微笑道:“天理循环,善恶有报。清静无为,终及上善若水。灵验与否,不在神灵,而在求愿者的心里。” 刘贵妃一脸懵懂的看了看玄虚,欲言又止,眼前的这个道士说的话,都是她完全听不懂的,再问下去,也只会显得自己无知。 石遵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厢房准备好了吗?先送贵妃娘娘去休息。” 玄虚道士微微点头答道:“已经准备好了,庆王殿下和贵妃娘娘请随贫道来。” 玄虚说着,侧身做了给“请”的动作。刘贵妃微微点头,对石遵说道:“庆王殿下请!” “贵妃娘娘请!”石遵让刘贵妃走在前面,嘴角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奸笑。 此时在石遵和刘贵妃的不远处,正有一双眼睛悄悄的盯着他们。 宁王府里,石鉴正站在亭子下,高尚之走到石鉴身后,行礼说道:“殿下。” 石鉴转过身,问道:“人已经派出去了吗?” 高尚之默默点头:“昨日已经派出去了。” “希望能顺利将此事了解,否则本王只能怀疑你训练的这批死士到底行不行了。” “现在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情况。”高尚之看了看石鉴。 石鉴一听,心头一紧,问道:“什么情况?” “庆王忽然出现在卧龙山上,据说是也要做卧龙山的乾生观里斋戒沐浴,给陛下祈福。” 石鉴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眉头紧锁,问道:“老九向来不信神灵鬼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乾生观?” 高尚之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答道:“恐怕是早有预谋。” “高大人这句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本王已经知道老九打的是什么算盘了。”石鉴如梦初醒,看着石鉴,然后走下台阶,对站在台阶下的高尚之又说道:“恐怕得劳烦高大人亲自走一趟了。” 高尚之微微笑道:“无妨,听凭殿下差遣。” “老九的手已经伸到后宫了,若本王所料不差,老九和刘环同时出现在道观,想必是他有意安排的,说不定还会有场好戏,以此拉拢刘环那贱人,到时候再让刘环给老东西吹吹枕边风,立老九为储。” “殿下英明,只是如此的话,行刺一事是否还要继续?”高尚之问道。 石鉴心里也反复斟酌,他心里明白,前日他做出的这个决定,确实有些冲动,尽管郑妃被辱让他气愤不已,但是现在庆王石遵也在乾生观,行刺成功的概率又大大下降了。 经过反复权衡,石鉴艰难的做出了决定,于是对高尚之说道:“行刺一事,暂且搁下,你速去一趟乾生观,看看情况,必要的话,让老二那边也了解一下这件事情。” 高尚之见石鉴答应不行刺刘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说道:“殿下放心,剩下的事情,老臣知道该怎么做。” 石鉴点点头,高尚之告辞离去。 高尚之出了宁王府,连忙上了马车。 “大人,咱们回府还是?”下人问道。 “不回去,先去礼部侍郎张大人的府邸。”高尚之对下人吩咐。 “诶!” 年节刚过,还未开朝,文武百官都无需早朝,张豹自然也天天闲着,除了为石世出谋划策,也别无他事。 “大人,高丞相来访。”一个下人跑进来对张豹说道。 张豹一愣,手里还拿着一卷书,问道:“你说谁来访?” “高尚之高丞相。”下人回答。 张豹放下书,自言自语道:“这个老东西,从来不来我府上,今天怎么忽然过来了?” 张豹想了片刻,抬头问下人:“高丞相现在在哪里?” “正在前厅喝茶。” “我知道了,你去通知高丞相,就说我马上就到。” “是!”那下人立马退出了房间。 张豹站起身,也走了出去。 “哎呀高丞相!眼下时值年节,忽然来访,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张豹还未走进前厅,便冲屋里的高尚之拱手行礼喊道。 高尚之正坐在椅子上品茶,一听张豹的声音,立马抬起头,放下手里的茶盏,站起身迎了上去,笑呵呵的说道:“张大人,老夫路过你的府邸,进来讨杯茶喝,打扰了打扰了,老夫这是不请自来,张大人何罪之有啊?哈哈哈哈哈。” “丞相大人难得光临寒舍,不知方才下人给大人上的茶合不合您的口味。”张豹试探性的看看高尚之的反应。 “哈哈哈!老夫一直听说张大人你是好茶之人,刚刚尝了几口,果然茶香四溢!”高尚之又凑到张豹耳边小声说道:“其实老夫今日是特地来你这里喝茶的。” 高尚之说完,笑着拍了拍张豹的肩。 张豹也算是混迹朝堂多年,朝中文武百官无人能被他看着眼里,唯独这高尚之,他始终琢磨不透。不过碍于自己的官职比高尚之低,每次见面也都客客气气。今日这高尚之忽然来他这里喝茶,实在是让他想不明白,高尚之是真如平时看的那样是个糊涂蛋,还是城府已经深到连他张豹都捉摸不透,张豹实心里没底。 “难道丞相大人也是好茶之人?”张豹配合着高尚之笑着问道。 “老夫活到这把岁数,除了品品茶,还能好什么?”高尚之捋了捋胡须,故作神秘的对张豹说道:“今日老夫不光是来你这里喝茶,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张豹闻言,有些疑惑,高尚之莫名其妙的能和自己分享什么秘密?便故作镇定的问道:“大人?是什么秘密?” “你可知道这煮茶有哪些讲究?” 张豹被高尚之问的一愣,心中嘀咕道:这说来说去怎么又说道茶了?老东西到底想说什么? 高尚之见张豹在发愣,说道:“张大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张豹回过神,连忙说道:“不不不,这个下官还是知道的,煮茶无非是水和器皿,再者还有茶叶。” “不错不错!那你可知什么水煮茶最好?”高尚之继续问道。 “若单论煮茶用的水,自然是山涧泉水为最佳。” “妙哉!老夫今日来就是告诉你,邺城附近就有一处地方,那里的泉水乃是极品,用之煮茶,茶香四溢。有没有兴趣随老夫一起去看看?” 张豹听完高尚之的话,瞬间觉得这高尚之简直脑子有病,神秘兮兮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跟他说这样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混水摸鱼 张豹不好当面表现出内心的不满,假装感兴趣的问道:“不知丞相大人说的地方是哪里?下官怎么不曾听闻有这样一个地方?” “卧龙山!” “卧龙山?是不是有个道观叫做乾生观?” “没错没错!听说今天早上庆王和刘贵妃娘娘也去了,听闻贵妃娘娘精通茶艺,想必也是奔着那山泉去的!” “什么?庆王殿下和刘贵妃娘娘?现在都在卧龙山上?”张豹对高尚之说出的这个信息,感到有些吃惊。 “对啊!所以老夫才来找你,一起去尝尝那卧龙山泉水煮的茶是什么样的味道。”高尚之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实则暗中观察了张豹的脸色。 张豹故作镇定,说道:“既然丞相大人要求下官作陪,下官岂敢不从?那咱们现在就去卧龙山?” “现在?这未时都快过了,要不明天早上去好了。”高尚之欲擒故纵。 “您既然都告诉下官有这样一个地方了,下官自然迫不及待的想去见识一下,走吧走吧,待下官到了卧龙山上给您沏壶茶。” 高尚之假装犹豫:“那……咱们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下官命人备车马。”张豹果断的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老夫的马车就在外面,咱们一同去吧。” “行!那下官今日就沾一沾大人的光!” “张大人说的哪里话!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哈哈哈哈。” 张豹此时的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庆王和刘贵妃同时出现在卧龙山上的事情了。庆王石遵从来不信鬼神,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刘贵妃去这卧龙山还能理解,庆王偏偏在这个时候上了卧龙山,就不得不让张豹怀疑,庆王是要借此机会拉拢刘贵妃了。 张豹也许不能阻止庆王的对刘贵妃的拉拢,但是他总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心里才能放心。 此时在乾生观内,玄虚道士正在向刘贵妃和庆王说明沐浴斋戒的细节,庆王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玄虚说的话,他半句都没有听进去,倒是刘贵妃,似乎听的比较认真。 “殿下,娘娘,不知贫道说的,二位还有没有什么不明之处?” “没有没有,你讲的很详细,退下吧。”石遵有些不耐烦被人这样啰啰嗦嗦。 “那贫道这就告辞了。”玄虚言罢,起身准备走。 “道长留步,本宫有一事请教。”一旁的刘贵妃喊住了玄虚。 玄虚停住,行礼问道:“娘娘请说。” “听说这卧龙山的泉水清澈甘甜,乃是烹茶的上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娘娘说的不错,确实如此。” “多谢道长。”刘贵妃点点头,示意玄虚可以退下。 石遵见玄虚走了出去,扭头对刘贵妃说道:“素闻娘喜爱烹茶,看来是真的,不知本王有没有机会试一试娘娘的茶艺?” 刘贵妃莞尔一笑,拂袖起身说道:“庆王殿下喝惯了烈酒,怕是喝不下这中原的茶水吧?” 石遵看了看刘贵妃,说道:“正是因为喝惯了烈酒,所以才应该尝试新鲜的,不然怎么知道这茶会不会比酒更好喝呢?” 石遵不过三十多岁,长得也算是玉树凌风,身边有过那么多女人,他岂会看不出刘贵妃端庄外表下藏着一颗躁动的心? “那明日殿下可派人去取些泉水来,本宫给殿下沏壶茶,让殿下品一品。” 石遵假装客气:“那本王先在这里谢过娘娘了。” 就在此时,门外进来一个庆王府的府兵,走到石遵身边,贴耳说了几句话。 石遵闻言,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平静。 “庆王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刘贵妃走一旁问道。 石遵假装笑着回答:“没事,今日真是巧了,先是本王在这里偶遇贵妃娘娘,方才手下来报,说是丞相高大人和礼部张大人也来了。” 刘贵妃自然是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说道:“还真是巧了,看来这乾生观名不虚传啊。” “既然那两位大人都来了,本王出去见见他们,娘娘好生休息。”石遵说着,便准备告退。 刘贵妃微微点头,毕竟她一个后宫女人,不宜抛头露面。 石遵走出厢房,远远的看到高尚之和张豹正站在那交谈。 高尚之见庆王远远的走来,连忙先打招呼:“参见庆王殿下!” 张豹见状,也转过身,对石遵行礼。 “没想到能和二位大人在这里遇到,真是有缘,不知道二位大人这个时候上山,是来做什么的?不会要来烧香祈福吧?”石遵开门见山的问二人。 高尚之抢先答道:“我和张大人来,既不是烧香也不是祈福,是来找泉水的。” “找泉水?什么泉水?”石遵问道。 “煮茶用的泉水,听说卧龙山的泉水煮茶是极品,所以我约张大人一起来。没想到庆王殿下和贵妃娘娘也在这儿,所以我们二人特来拜会一下。” 石遵对高尚之并无戒心,只把他当一个老糊涂,只是张豹已经站在燕王石世那边,他的到来,不由得让石遵心中有所芥蒂。 “张大人陪丞相大人一起来,难不成也是来品茶的?”石遵冷眼看着张豹问道。 张豹微微笑着,假装没有看到石遵的眼神,说道:“丞相大人邀请,下官岂能拒绝?再说下官与丞相大人一样,喜爱品茶,故而特来这卧龙山走一遭。素闻庆王殿下不信鬼神,今日怎么也会来这乾生观?难道殿下也是爱茶之人?” 石遵脸色微变,他听得出张豹的这句话,带有挑衅的意味。石遵淡定的答道:“本王是听闻这乾生观香火鼎盛,前来求愿祈福者多有应验,所以特征父皇大寿之前,前来为陛下祈福。” “殿下对陛下一片孝心,陛下若是知道了,肯定非常开心。”高尚之在一旁说道。 “本王常年不在京中,在父皇身边尽孝的时间不多,趁着眼下还在京城,自然要多多弥补自己的过失。对了!不知二位大人所说的泉水找到了没有?” 高尚之看了看天色,对张豹说道:“这天色也不早了,张大人,我觉得不如咱们今晚暂且在乾生观住下,明日一早去道观烧柱香,再去寻那泉水,你意下如何?” “下官听丞相大人的安排。”张豹在一旁微微点头应道。 高尚之转过头对石遵行礼说:“殿下,那我们二人先告辞了。” 石遵微微点头,冰冷的看了张豹一眼。 张豹则假装没有看到,转身随高尚之离开了。 石遵见二人走远,朝身后抬了一下手,一个人立马走上前,石遵低声吩咐道:“派人盯着他们两个人,他们有任何动作,立马来报。” “属下遵命。”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铁鹰锐士 邺城城外的军营之内,此时石闵正和李昌王世成坐在篝火旁烤火。 “二叔,听说之前回家探亲的弟兄们都已经回来了?”石闵问坐在旁边的李昌。 “不错,现在营里的弟兄名册也已经全部重新修订好了,只剩下四万人左右了,与鲜卑独孤南信那一战,咱们损失也不小。”李昌有些惋惜的说道。 “这些日子我这军营里与弟兄们聊了一聊,也仔细研究了一下,我觉得咱们这支部队里缺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李昌和王世成异口同声的问道。 “二位叔父仔细想想,咱们交战的一般都是胡人,这些胡人个个能骑善射,神出鬼没,咱们的骑兵作战并没有那么强的机动性,而且骑兵数量不多,之前与鲜卑人的交战中折损不小,我认为有必要上书陛下再次征兵,并且训练一支强大的骑兵,人数不需要多,但是这支军队必须各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样以来,在日后的交战之中,这支队伍可以神出鬼没的袭扰敌军。” “你说的这一点,也有些道理,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王世成问道。 “不久前咱们进行了军中比试,这让我想起了秦将司马错选拔精英打造铁鹰锐士的这样的举措,侄儿觉得司马错挑选铁鹰锐士的标准虽然严格,但铁鹰锐士的强悍战斗力以及其战绩足以证明他的决策是正确的。” 王世成听完石闵的话,默默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小闵说的没错,先秦时期,秦军的铁鹰剑士剑术高超,名闻天下,全军不过堪堪百余人,后来秦将司马错上位,在铁鹰剑士简拔制的基础上创立了铁鹰锐士制,用以挑选铁鹰锐士,全国二十万新兵,不过得区区一千六百人。铁鹰锐士的挑选标准异常严格,不但要求剑术高超,而且要求步战马战样样精通,任何兵器到手都能运用自如,因此荀子说,齐之技击不可遇魏氏武卒,魏氏武卒不可遇秦之锐士。” 石闵接着说道:“三叔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诸国纷争时期,步兵以魏氏武卒最为精锐,骑兵则以赵国的胡刀骑士为最强,秦军的铁鹰锐士则是完全以超越胡刀骑士和魏氏武卒为标准去选拔的,故而在后来秦国历次的征战中,铁鹰锐士都能取得惊人的战果。兵不在多,精兵百人可抵得上一万人马,据说当年的夷陵之战,刘备大败于陆逊之手,仓惶西逃,其手下一支亲卫队名曰白眊,在统帅陈到的率领下,仅凭几百杆枪就挡住了东吴数万追兵,其战力之强悍,不可谓不强大。” 李昌边听边点头,然后说道:“你们俩说的我都明白,不过现在去哪给你们找那么多人能够达到这些什么铁鹰锐士标准的?” 石闵和王世成彼此看了一眼,他们都明白,想打造这样一支队伍,若以铁鹰锐士的标准去选拔,起码要十几万人,才能选出一千人左右,眼下中原人口凋敝,一时间根本找不到这么多汉族的男丁。 王世成忽然缓缓开口说道:“我军兵丁需要补充,另外一方面,小闵的这个提议也可以考虑,至于能选出多少这样的人,就看天意了。” “此事不可不重视,但是一旦有人通过选拔,这样的优秀将士也必须获得相应的待遇,比如其军饷和家中赋税,应该比普通士卒更优厚。”石闵看着王世成和李昌说道。 王世成拍了拍石闵的肩膀,说道:“这样吧,你把这个想法详细的写下来,给大哥看看,如果大哥觉得没问题,咱们尽快去找陛下,只要陛下点头,咱们就可以实施,由兵部下发招兵布告。”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明日将一些细节写清楚,二叔你派人去呈报给父亲,看父亲如何定夺此事。” “行!” 卧龙山上已经是一片沉寂,高尚之正在屋里掌灯阅读,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进来!”高尚之放下手里的书。 一个人推门而入,端着茶水走到高尚之跟前,讲茶水轻轻放到高尚之面前,大声说道:“大人,这是您要的茶水。” “谢谢道长,放那就好!”高尚之看了看外面,低声说道:“所有人蛰伏不动,等候我的命令。” 那人默默点头,退出了房间。 石遵并未入睡,在屋里踱来踱去。 “庆王殿下。”门外有人小声敲门喊道。 石遵压低声音:“进来。” 那人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还未转身,石遵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动静?” 来人正是石遵手下的府兵,对石遵拱手行礼小声回答:“启禀殿下,那两人离开后就回了各自的厢房,没有再出来,除了期间道观里的道士送了饭食和茶水之外,没人进去过。” 石遵挥挥手,说道:“下去吧,继续监视。” 那人默默点头,又退出了石遵的厢房,顺手替石遵关上了门。 “殿下,咱们还要不要按计划进行?”谭渊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暂时先不行动,张豹突然来了这里,必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先看看情况再说。”石遵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 “高尚之那老东西也来凑热闹,他会不会也有问题?” “高尚之不用管,那个老糊涂蛋,除了靠给父皇找美女混个丞相之位以外,没什么其他本事,我们只需要盯好张豹就行了,高尚之糊涂,他可不糊涂。” “这次是拉拢刘贵妃的绝佳机会,若是不把握住,对殿下的大业影响极大。” “这是自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本王心里总有一些不安。” 谭渊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小声说道:“殿下也许是最近劳心劳力的累了,今夜暂且好好休息吧,明日看高尚之和张豹是否下山再说。” “暂时只能先这样,你先退下吧。” “是……”谭渊走到门边,正准备开门,忽然转身说道:“殿下,属下忽然有一计策,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听听?” “什么样的计策,你且说来听听。”石遵有些欣喜。 谭渊凑到石遵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石遵边听边露出笑容,然后说道:“你想的不错,就按你说的这样去做。” “只是这样一来,咱们要受些损失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此计谋一箭双雕,这点损失值得!”石遵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遵命,殿下您就坐等消息吧。”谭渊说完,默默的退了出去。 此刻刘贵妃已经在小香的伺候下洗漱更衣完毕,刘贵妃坐在镜子前,说道:“今日还真是奇怪,先是遇到了庆王,再是丞相高大人和礼部的张大人也上山了。难不成这卧龙山真是什么人杰地灵的地方?” 小香有些心虚,连忙掩饰道:“娘娘,这说明卧龙山的确是个好地方啊,听说高大人和张大人都是为了寻那煮茶的泉水来的。” “说到这个,明日你去让这观里的道士打些那泉水来,本宫闲来无事刚好可以煮点茶。”刘贵妃说着,走到窗前,忽然回过头看着小香,问道:“你觉得庆王此人如何?” 小香假装镇定的回答:“我觉得庆王殿下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很有男子气概……” “谁让你说这个了?”刘贵妃打断了小香的话。 小香疑惑的问:“那娘娘是要问奴婢什么?” 刘贵妃四下环顾,见屋外没人,朝小香招招手。 小香连忙走上前,刘贵妃小声说道:“先前你与本宫说过陛下将来立谁为储之事,可还记得?” 小香一愣,她心中怎会不记得?一直以来她在刘贵妃身边伺候的原因就是为了帮庆王拉拢刘贵妃。 “奴婢记得。”小香微微点头。 “当时你跟本宫提过,现在最有可能夺得储位的就是燕王和庆王,对吗?” “对啊,宫里人都这么说,娘娘您想啊,燕王的生母的先皇后,而且燕王素来在朝中口碑不错,庆王殿下战功卓著,放眼朝堂仅次于西华候,羯族旧部之中拥戴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你了解的倒是很清楚,那现在你回答本宫刚刚的问题,你觉得庆王此人怎么样?” 小香悄悄看了一眼刘贵妃,心知刘贵妃似乎是在试探自己,若此时说庆王更好,似乎卧龙山上的这出戏就很容易被识破了。若是说燕王更好,万一刘贵妃真就选择支持燕王,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小香沉默片刻,略有尴尬的回答:“娘娘,奴婢愚笨,真看不出庆王如何?不过今日看庆王殿下对娘娘倒还算恭敬。” 刘贵妃有些不屑又有些许得意的微微笑道:“哼,男人不都这一个样?他对本宫恭敬除了因为本宫是他父皇的女人,恐怕还有其他原因吧?” 小香一脸木讷的看着刘贵妃,显然她是没有明白刘贵妃说的其他原因是什么。 刘贵妃见小香一副木讷的表情,又说道:“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明白,时候不早了,本宫要歇息了,去把炭炉里的碳烧的旺一点,这山里比蕙兰宫里冷多了。” “是!奴婢这就去。”小香点头答道。 卧龙山上夜色已深,所有厢房的烛火都已经熄灭,整个乾生观安静的似乎能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只是这表面的安静,却让石遵和张豹以及高尚之无法入眠。石遵盘算着自己的计划以及张豹来乾生观的目的,张豹在想石遵准备搞什么花样来拉拢刘贵妃,高尚之则是在计划如何将场面搅和的越混乱越好。 正文 第六十章 黑衣刺客 “殿下,这么晚唤臣来不知所谓何事?”户部尚书刘远志正坐在燕王府的前厅,看着坐在离他不远处的石世。 “素问刘尚书忠君爱国,体恤百姓,不知对本王的支持是真是假。”石世喝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盏,看着刘远志问道。 “殿下是仁德兼备,臣对殿下自然是忠心耿耿,难道殿下对臣有什么怀疑吗?”刘远志也不避讳。 “刘大人青年才俊,各部尚书之中,就数你最年轻,外面都说你是沾了令妹的光,不知刘大人怎么看?” 刘远志从容答道:“舍妹得陛下恩宠,臣自然也沾了一些光,不过臣一直以来也是恪尽职守,不敢怠误自己的职责。” “若是有一天,令妹站在了庆王那边,刘大人是否会受令妹的影响呢?” 刘远志一听石世这话,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殿下此言何意?莫非我那妹妹在陛下面前说了不利于殿下的话?” 石世摇摇手,笑着回答:“刘大人不用紧张,本王没有说令妹帮着庆王,不过本王有件事要告诉刘大人。” “殿下请说!”刘远志内心已经起了一丝波澜。 石世站了起来,走到刘远志旁边,说道:“令妹现在正在卧龙山上的乾生观里,恰好,庆王也在!” 刘远志心中一惊,问道:“殿下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下午张豹派人来告知本王,他已经去了乾生观,就是想看看庆王想利用令妹做些什么。” 刘远志有些迟疑,说道:“舍妹应当不至于听信庆王的话,庆王此人心机颇深又心狠手辣,舍妹虽是一介女流,但应该也看得出好歹。” “但愿如刘大人所言。” 刘远志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对了,去年的户籍记录做的如何了?”石世忽然问道。 “回禀殿下,去年的户籍登记已经做好,相比前年,户籍数似乎有所下降。”刘远志小声说道。 “那户籍数下降的原因有没有分析过?” “去年李城一带饥荒,死了不少人……” “老九不是领了赈灾的粮食吗?还上报给父皇说灾情已经缓解,只有少部分人在拨粮前饿死,怎么会是这样?” “此事年前臣已经知晓,庆王为了拉拢下官,还特意命其管家谭渊送了两箱珠宝给下官,当时下官已经拒绝了。” “看来去年的赈灾粮定是被老九他私吞了,如此说来,令妹必定是他要拉拢的对象,以此通过令妹来拉拢你。” 刘远志一怔,对石世跪下说:“殿下,下官不是那种追名逐利之人,纵然庆王以利诱我,下官也不会默认他的这种草菅人命的行径。” “那你为何不向父皇和我禀报他私吞粮食的事情?” 刘远志有些尴尬的回答:“回禀殿下,下官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 石世有些愤恨的看了一眼刘远志,说道:“你早日将此事查清楚,然后告知父皇。” “下官知道,不过下官有一事想不明白。”刘远志抬起头看了一眼石世。 “什么事?” “年前下官曾向陛下禀报过李城周边户籍数减少的问题,陛下还问了下官下降的原因,下官说极有可能是受灾的原因,陛下听了,没有任何反应。” 石世微微皱眉,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难道父皇早已经知道,还默认老九这么做吗?” 石世忽然抬头问道:“那些户籍少了的,你查过没?主要是汉人还是羯族?” 刘远志一愣,答到:“下官惭愧,没想到这一点……所以还没查……” “你去查一下,尽早给本王结果,行了,你回去吧。” “下官告辞,殿下早些休息。”刘远志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辞。 石世挥挥手,示意退下。 刘远志默默的退出了燕王府的前厅。 时辰刚过子时,冷风拂过乾生观,整个道观之内一片安宁,只听得到树枝“哗哗”作响以及阵阵风声。 一个值夜的侍卫靠在柱子旁有些打盹。 忽然,那侍卫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一个踉跄滚倒在地,连忙爬起来转身拔刀,一看,居然是文苍。 “副统领……”那侍卫一见是文苍,立马有些蔫了。 文苍低声呵斥:“好大的胆子,让你值夜居然敢在这里打盹儿,若是贵妃娘娘的安危出了什么差池,你我和弟兄们都人头不保!” 那侍卫立马跪地说道:“副统领,属下知错了,昨夜……” “什么人!” 文苍忽然隐约看到百步之外忽然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大声喊道,立马拔刀冲了过去,跪在地上的那个侍卫被文苍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彻底吓醒,也连忙跟着跑了过去。 文苍跑到刚刚人影出现的地方,右手握刀,谨慎的四下观察,并未发现有人。 那侍卫也在文苍旁边,四下找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小声对文苍说道:“副统领,这没人啊。” 文苍一脸严肃,说道:“不可能,刚刚我明明看到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文苍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刚刚人影出现的位置,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地上隐约有几个脚印,显然是刚刚有人经过留下的。 文苍顿时脸色有些难看,这个人武艺不凡身手极快,能这么轻易的从自己眼前消失,若是真想行刺,怕是难以防范。 “副统领,发生什么状况了?”附近的几个侍卫刚刚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刚刚肯定有人从这里经过,你们赶紧各回岗位,你去把所有人全部叫起来!今晚一个都不准睡。”文苍指着刚刚那个打盹的侍卫吩咐道。 就在这时,刘贵妃的房里传出了尖叫:“来人啊!有刺客!” “不好!快去!”文苍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刘贵妃的屋子,一脚踹开刘贵妃的厢房门,刘贵妃正在四处躲避一个黑衣人的砍杀。 忽然刘贵妃跌倒在地,那黑衣人挥刀朝刘贵妃砍去,眼看着一刀就要落在刘贵妃脖子上,只听得“铛”的一声,刘贵妃睁开眼一看,原来是文苍出刀挡住了那黑衣人的致命一击。 “娘娘快走!”文苍朝慌了神的刘贵妃喊道。 刘贵妃被文苍的声音喊的回了神,连忙躲开准备朝门外跑去。 就在这时,那黑衣人趁文苍不备,一脚将文苍踢翻在地,转身朝刘贵妃追去。 文苍倒地后见那黑衣人又想去追刘贵妃,情急之下挥刀朝那人的脚跟砍去。黑衣人见状,连忙躲开,文苍趁机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一跃而起,与那黑衣人形成对峙之势。 文苍与那黑衣人四目相对,忽然那黑衣人挥手甩出一把飞刀,直击文苍的面门,文苍连忙躲开,飞刀“咚”的一下钉在柱子上,黑衣人趁机朝屋外跑去。 此时刘贵妃已经冲到院子里,文苍手下的侍卫已经和另外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有几个侍卫已经倒地不起。 刘贵妃吓的花容失色,连忙朝石遵住的厢房那边逃命。 黑衣人冲出房间,见刘贵妃正在逃跑,立马追去,文苍也跟在身后紧追不舍。 就在这时,刘贵妃一个踉跄再次跌倒,她慌忙的回头看了看那黑衣人,想要爬起来逃跑,无奈似乎脚受了伤,竟然无法站起来。 文苍见状,连忙挥手将手中的刀朝着黑衣人掷了过去,想要分散黑衣人的注意力,不曾想那黑衣人似乎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轻松的躲开了文苍的刀,一个箭步跳到刘贵妃面前,举刀便要砍下。 “啊~”刘贵妃吓的捂着脸尖叫起来。 就在这时,一把长剑凌厉的刺了过来,那黑衣人忽然再次跃身跳起躲开。 黑衣人躲开那一剑后,稳稳的站立在地,刘贵妃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石遵一身单衣,持剑站在自己面前,看着那个黑衣人。 “什么人!竟敢行刺贵妃娘娘!”石遵厉声喝道。 那黑衣人没有说话,挥手举刀便朝石遵劈去,石遵举剑格挡,并对身后的刘贵妃喊道:“娘娘先走。” 刘贵妃慌乱的点点头,连滚带爬的找地方躲起来。 黑衣人见石遵分心,刀锋一转,朝石遵肩上砍去,石遵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躲闪,没想到黑衣人的刀法极快,石遵的左臂还是被砍到了,顿时鲜血流了出来。 文苍也已经赶了过来,抽出腰间的一把短剑,与那黑衣人斗了起来,两人翻身跳入了院子里。石遵忍着手臂的伤痛,右手持剑,也连忙加入战斗,与文苍二人联手,对付那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挠是身手了得,在文苍和石遵的夹攻之下连战十几个回合,以一敌二竟完全不落下风。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花容失色 文苍十几个手下已经将剩余的几个黑衣人团团包围,一群人混战在一起。 打斗声惊醒了张豹和高尚之,两人慌忙穿了衣服跑了出来。张豹见石遵和文苍与一个黑衣人缠斗,便想走近一点看看,高尚之一把拉住,说道:“张大人,你还是别过去了,危险哪!咱们还是在屋里躲着吧!” 张豹低声说道:“丞相大人放心,下官不会走的太近。” 张豹说着,蹑手蹑脚的穿过回廊,远远的看着。 “大人,我们要不要趁乱动手?”一个道士打扮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高尚之身后,低声说道。 高尚之头也没回,低声回答:“暂时都不动,这件事有问题,你们几个在附近看着,如果那几个刺客有人逃脱,至少给我抓一个带回去。” “属下遵命。”那人说完,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高尚之也往前走去,就在这时,石遵的府兵喊道:“殿下快躲开!” 高尚之和张豹闻声望去,约十个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搭弓瞄准了黑衣人。 石遵听见手下人的声音,连忙闪身与黑衣人拉开距离,文苍也赶紧躲开,与此同时,乱箭齐发,射向那黑衣人,黑衣人挥刀挡开数箭,双腿微微下蹲,想要跳起躲开,就在这时一支冷箭不偏不倚射中了那人的大腿,黑衣人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停!”石遵朝身后的府兵抬手示意,然后握着手里的剑,走上前,在离黑衣人几步远的地方站住,用剑指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来行刺!老实交代,我留你一个全尸!” 黑衣人见逃走无望,挥刀想要自刎,文苍见状,甩出手里的短剑,直接扎在那黑衣人的右臂上。 “啊!”那黑衣人吃痛,惨叫一声,松开手里的刀,左手捂着右臂,彻底放弃抵抗。 “来人,把这个人捆起来!”石遵对身后不远处的府兵喊道。 石遵的府兵七手八脚的跑过去,不顾那黑衣人身上有伤,将他五花大绑捆了起来。石遵将手里的剑递给身边的手下,走上前拉下那人的面罩。 面罩拉下,文苍等人这才看清,这个黑衣人是一个汉人,大约三十多岁。 与此同时,与文苍十几个手下混战的几个黑衣人,有两个人已经被杀,剩余的三个人,见形势不对,各自对着那些侍卫洒出一包生石灰,众人下意识的往后退,捂着眼睛和嘴巴,那三个黑衣人趁机跃身跳上房檐,几个转身便越过屋脊,消失不见。 “追!”其中一个侍卫喊道。 十几个人分散成三个小队,追击刚刚逃走的三个人。 “什么人派你来的!”石遵厉声问道。 那人一言不发,看都不看石遵一眼。 石遵转身夺过刚刚交给手下的那把剑,抬手就要刺去,文苍见状连忙抱住石遵喊道:“殿下不可!把这人杀了,说不定我们就找不到幕后主使是谁了,到时候陛下追问,我等难以交代!” 石遵被文苍抱住,心中暗自得意,假装挣扎了片刻,便扔掉手里的剑。 文苍见石遵丢下了剑,立马松开手,拱手行礼说道:“殿下,下官情急之下冒犯,请殿下恕罪。” 石遵不冷不热的回答:“无妨,刚刚本王也有些冲动,这个人就交给你移交大理寺审讯,有结果立马通知本王。” “是……”文苍依然半弯着腰,对石遵拱着手。 石遵看了一眼那黑衣人,转身朝刘贵妃走去。 此时的刘贵妃早已被刚刚的凶险吓的花容失色,坐在地上颤颤发抖。 石遵走到刘贵妃身边,见刘贵妃身着单衣,蜷缩着双手抱着,便接过一个手下递来的斗篷,蹲下给刘贵妃披上裹好,说道:“让娘娘受惊了,请娘娘恕罪。” “娘娘,您没事吧!”小香终于出现,哭着跑了过来。 刘贵妃见到小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的抱着小香,不肯松手,毕竟刚刚那黑衣人两次险些得手,把她吓的不轻。 “把娘娘送回房间吧。”石遵吩咐小香。 小香看了一眼石遵,默默点点头,一边将刘贵妃从地上扶起来一边说道:“娘娘,没事了,咱们回屋吧,外面冷。” 刘贵妃慌乱的点点头,披头散发很是狼狈,在小香的搀扶下回了厢房。石遵手下另外一个府兵拿来一件斗篷给他披上,石遵冷眼看了看站在不远处观望的张豹,然后对身边的人说道:“吩咐下去,立马封锁整个道观,任何人进出都需要得到本王的允许。一一搜索道观里的每个房间每个角落,务必把逃走的刺客捉拿归案。” “是!”石遵手下几十个府兵齐声应道。 话说逃走的那三个黑衣人也是轻功不错,文苍手下的那些侍卫压根儿追不上。三个刺客分头跑,有两个人先后跑出了乾生观,各自散去。 最后一个黑衣人刚刚溜出了乾生观,正准备离去,忽然停住脚步,因为他看见下山路上约五十步外站着一个人。 二人四目相对,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自然都看得出对方的来意。 黑衣刺客大步飞奔过去,意图先发制人,跑近一看,才发现那人穿的是一身道袍,似乎就是乾生观的道士。 那人见黑衣刺客冲了过来,左脚往前迈出一步,微微成弓步,双臂缓缓抬起。 那刺客纵身跃起,对着那道袍男子劈了下去。只见那人赤手空拳,侧身躲开了刺客的一刀,那刺客见一击落空,立马反手转了刀锋,朝道袍男子削去,道袍男毕竟赤手空拳,再次弯腰躲开,刺客的刀几乎贴着道袍男的面门划过,可见下的是死手。 道袍男子见对方出手如此狠辣,趁着弯腰躲闪的时机,右手单手撑地,对着那刺客的右肩就是一脚,那刺客立马被踢翻在地,手里的刀也落在地上。刺客一个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道袍男子,自知不是对手,于是抬手甩出一把飞刀,射向那道袍男子,然后转身就想跑。就在这时,道袍男子飞身跃起,躲开飞刀,右手甩出一颗鸡蛋大小的木球,正中那刺客的后脑勺,刺客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文苍手下侍卫的声音:“快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道袍男子连忙跑到刺客身边,一把将那刺客拎起,抗在肩上,飞快的跑下山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于此同时,那些侍卫冲出了道观,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你们看!”一个侍卫忽然指着道观的大门喊道。 一个侍卫举着火把走了过去,众人看着门上,那道观的木门之上钉着一支飞刀。 “一定是刚刚那个刺客留下的。”其中一个人说的。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在不远处捡起一把刀,走到大伙儿面前,拿给众人看。 这时候,文苍赶到,问众人:“刺客呢?追到没有?” “回禀副统领,刺客……我们没有追到。”其中一个侍卫低声说道。 文苍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大声骂道:“没用的东西!平时叫你们好好练武,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十几个人追三个人都追不到!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十几个侍卫一个个被文苍骂的不敢抬头,大气不敢喘一声,忽然文苍指着一个人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那个侍卫愣了一下,见文苍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那在地上捡到的刀递给文苍,说道:“副统领,这是属下在地上捡到的,应该是那刺客遗留的。” “还有这个!”另外一个人将门上钉着的飞刀拔下,递给了文苍。“刀在什么地方捡到的?”文苍问道。 “在这里!”那个侍卫连忙跑到之前发现这把刀的位置。 文苍朝那个侍卫走去,其他人正准备跟上来,文苍转身喝到:“都别过来,站远一点,把火把递给我!。”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文苍想要干嘛,只能识趣的散开,其中一个人乖乖的把火把递给了文苍。 文苍走到那个侍卫站的位置,然后低下身,举着火把,仔细看着地面,然后往回走,站起身看了看刚刚发现飞刀的位置,脸色略有严肃的说道:“这里刚刚发生过打斗。” 侍卫们相互对视,显然有些不信,其中一个人问道:“副统领,那打斗的人当中,有一个是那刺客,还有一个是谁?” 文苍抬起头骂道:“老子怎么知道!要知道还要你们干嘛!” 那个侍卫被文苍骂的不敢再出声,低着头站到其他人身后去了。 文苍一脸怒气的推开众人,走进了乾生观,刚走几步,回过头看那群侍卫还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又破口大骂:“一个个还站在那里干什么?等着刺客过来找你们自投罗网吗?都跟我回去!” 侍卫们成了文苍的出气筒,到底也是不敢多言,乖乖的跟在文苍身后,来到了刘贵妃的厢房门口。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神秘之人 石遵正和谭渊站在厢房外,两人低头说着什么。石遵的左臂已经被包扎好,见文苍带着人空手而归,石遵和谭渊心里都松了口气。 “文副统领,刺客追到没有?”石遵问道。 文苍单膝跪地,说道:“启禀殿下,让刺客跑了。” 谭渊站在石遵身后,有些暗自得意。石遵走上前责问道:“你们这个多人,居然能让三个刺客跑了!还怎么指望你们保护父皇的安慰?” 文苍跪在原地,低着头说道:“请殿下恕罪,卑职没有保护好贵妃娘娘,让娘娘受了惊吓,是卑职的失职!” 石遵见文苍左手握着一把刀右手还拿着东西,便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文苍连忙将那把刀和那支飞刀呈上,回答:“回禀殿下,这是刚刚弟兄们在道观外发现的,根据卑职对现场的观察发现,刺客曾在道观门口与人发生打斗,不过现场的脚印显示,打斗仅仅几个回合,刺客和另外一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谭渊和石遵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石遵问道:“怎么回事?为何打斗几个回合就能消失不见?” “卑职刚刚仔细查看过现场的痕迹,仅仅两人仅仅交手几个回合,其中一个人就被打翻在地。” “既然是打翻在地,那怎么会道观的大门外一个人都没有?你们都没追上?” “被打翻在地的那个人要么是被杀了,要么是被打晕了,然后被另外一个人带走了,但是被打昏过去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现场没有发现血迹,此外,被抓走的那个人,应该是那个刺客。” 石遵心中一阵冰凉,他和谭渊都知道,这今晚的行刺是他一手策划的,现在有个刺客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给抓走,万一供出他是主谋,后果不堪设想。 文苍见石遵没有说话,继续说道:“殿下,据卑职的猜测,掳走那个刺客的人武功极高,能在几个回合之内就将那刺客制服,这样的身手绝对不多。” 石遵闻言,心更是凉了半截,这个不明身份的人武功如此之高,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站在石遵身后的谭渊也脸色凝重,走上前轻轻说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属下去处理。” 石遵转过身,看了看谭渊,读懂了谭渊的眼神,微微点头,说道:“交给你了!” 谭渊点头应承,转身离去。 石遵回过头又对文苍吩咐道:“本王的府兵已经在这道观里四下搜索了,文副统领,你和你的手下就在这里继续保护贵妃娘娘吧。” “卑职遵命!” 石遵转过身,正准备离开,高尚之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道:“殿下,刚刚是怎么回事啊?那几个刺客抓到没?可吓死老臣了。” 石遵停下脚步,看着高尚之那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没好气的嘲讽道:“高丞相,你这副老骨头就不要出来乱跑了,万一有个闪失,说不定还是本王的罪过呢!” “哪能呢?刚刚老臣也就是远远的看了一下情形,吓的没敢靠近,倒是张大人胆子大,敢走上前到近处看看。” 石遵看了看站在高尚之身后的张豹,问道:“方才张大人躲在树后看了半天,也不出来帮忙,不知看出了什么没有。” 张豹异常平静的看着石遵,淡定从容的回答:“卑职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岂能有殿下这般厉害身手?这不是刚刚还被殿下擒获了一个刺客吗?” 石遵盯着张豹,张豹的眼神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高尚之在一旁问道:“殿下刚刚抓的那个刺客有没有招供?这个刺客胆子也太大了!真应该千刀万剐!” “行了行了,丞相大人,你和张大人明天若是没事,就早些回邺城吧,不要妨碍本王找刺客!”石遵没耐心听高尚之啰里啰嗦,便打断了他的话,说完便转身朝自己的厢房走去。 高尚之见石遵走远,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张豹,说道:“哎!本打算明天去卧龙山上看看风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扫兴!走吧张大人,咱们回去歇着吧,明天直接回邺城算了,改天再过来游玩一番。” 张豹没有回答,而是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石遵离去的背影。 高尚之见张豹还在发愣,便用手在张豹眼前晃了晃,说道:“张大人?” 张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怎么了丞相大人?” “走吧,还在这里干嘛?明日早些下山吧,今晚出了这样的事情,哪还有心思喝茶?” 张豹随口应承:“都听丞相大人的。” 张豹说完,走开了,朝自己的屋里走去,高尚之看着张豹的背影,再看了看石遵的厢房里亮着的烛火,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转身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一早,石遵早早的就起来了,刚打开门,谭渊已经站在门口,两眼通红,显然是一夜没睡。 “进来说话。”石遵说着,转身回了屋里。 谭渊走进了石遵的屋子,将门轻轻关上,石遵低声问道:“怎么样?找到那个神秘人没有?” 谭渊摇摇头回答:“回禀殿下,没有找到,那人下山后就失去了踪迹,属下带了几个人找了一夜也没发现线索。” “剩下的两个人呢?”石遵继续问道。 “昨夜已经离开了道观,现在正在一处隐秘的容身之所。” “那个抓走我们人的神秘人,你一定要继续追查,不可大意。”石遵对谭渊吩咐道。 “此事事关重大,属下知道轻重,殿下请放心。” “刘贵妃那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应该还没有起床。对了,文副统领那边,属下已经派了咱们的府兵接替他们,让他们回去歇着了。” 石遵默默点头,朝门外走去,然后转身对谭渊说道:“本王去看望一下刘贵妃,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殿下放心。”谭渊恭敬的朝石遵行礼表示感谢。 石遵出了厢房,走到刘贵妃的厢房门口,见门口所有的守卫都换成了自己的人,便轻轻叩门。 “谁啊?”屋里传来了小香的声音。 “开门,是本王!”石遵回答。 小香听是石遵的声音,连忙打开门,行礼说道:“奴婢参见庆王殿下。” “娘娘起来了吗?”石遵问道。 “已经起来了,只是昨夜受了惊吓,心情不是很好。”小香低声回答。 石遵默默点头,走进了刘贵妃的厢房,见刘贵妃正坐在镜子前,一动不动。 石遵朝小香挥挥手,小香很识趣的退了出去,顺手将门轻轻关上。 “石遵昨夜让娘娘受惊了,真是有罪。”石遵往前走了几步,对刘贵妃恭敬的行礼。 刘贵妃从椅子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说道:“本宫多谢殿下昨夜的出手相救,否则早已做了那刺客的刀下鬼。” 石遵微微点头,刘贵妃见石遵的手臂还扎着布条,问道:“昨夜殿下为救本宫受伤,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石遵笑着说道:“一点皮外伤,不碍事,只要娘娘没事就好,这样本王也好向父皇交差了。” “没想到本宫第一次离开邺城来着卧龙山,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想行刺本宫!”刘贵妃的眼里充满的愤恨。 “昨夜已经抓住了一个刺客,本王昨夜就已经派人询问看管,逃走的几个刺客还在追捕之中,本王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那就辛苦庆王殿下了,这次的事情,本宫一定会如实告知陛下,陛下一定会对庆王殿下重重有赏。” “这是本王的分内之事,贵妃娘娘既然是父皇的妃子,与我就是一家人,家人蒙难,我岂能坐视不理?所以娘娘不必客气。”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着替陛下祈福一事怕是也没法继续了,咱们不如早些回宫吧,这地方本宫想想都后怕。”刘贵妃的眼神里有些恐惧。 石遵走上前,扶着刘贵妃说道:“娘娘昨夜扭到了脚,还是先坐着歇息吧,回宫之事,本王一会儿就会命人安排。” 石遵说完,扶着刘贵妃坐回了椅子上,他的右手却揽着刘贵妃的腰,而刘贵妃并未反抗,似乎是默认了石遵这一不轨行径。 刘贵妃坐下后,石遵松开手站在一旁,对刘贵妃说道:“娘娘先歇息一下,本王去安排回宫的事情,这厢房外都是本王的人,娘娘不必担心安危。” 刘贵妃看着石遵,默默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于是石遵转身走出刘贵妃的房间,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殿下。”门外的小香见石遵走了出来,微微行礼。 “你回去替娘娘收拾东西,照顾好娘娘,本王去安排娘娘回宫的事情。”石遵对小香吩咐道。 小香点头回答:“奴婢遵命。”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隔岸观火 高尚之和张豹一早就匆匆离开了乾生观,虽然两人都有各自的算盘,但既然已经知晓了卧龙山上昨夜的事情,剩下的就没有必要与石遵掺和了。 到了邺城,高尚之将张豹送回,便径直去了石鉴的宁王府。 高尚之来到宁王府的后院,石鉴正在院中练剑,高尚之走上前:“殿下。” 石鉴听到高尚之的声音,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如何了?”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卧龙山上昨夜闹腾了一宿。” “发生了什么状况?” “刘贵妃深夜被几个黑衣人行刺,在庆王和侍卫副统领文苍的保护下,那些刺客没有得手,现场杀了两个刺客,活捉一个,剩下的逃走了。” “没有杀了刘环,还真是有些可惜了!”石鉴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看这刺杀刘贵妃一事根本就是庆王演的一场戏,怎么可能真的行刺成功?” “你如何能断定那几个刺客是庆王派出来的?依本王看,这种事情庆王倒也是做得出来的,为了拉拢刘贵妃,他还真是费尽心思。”石遵说着,转身走向屋里。 高尚之跟了上去,边走边说:“到底是不是庆王安排的这场戏,想知道怕也不难。” “哦?你有什么妙计?”石遵拿起桌上的已块毛巾,擦着手问道。 高尚之微微笑道:“老臣幸不辱命,昨夜趁乱,命其中一个死士抓住了一个想要逃跑的刺客。” 石鉴一听,两眼发亮,问道:“那刺客现在何处?” “已经被老臣命人秘密关押,殿下今夜就可以去看看。” “你不是说老九昨夜还活捉了一个刺客吗?既然他活捉那刺客,定是想要那刺客栽赃陷害,想必是这几个刺客都是硬骨头,怕不会说真话吧?” 高尚之自信的说道:“大理寺的那些手段,老臣是知道的,恐怕还确实不能让一个视死如归的人说实话,不过老臣这些年除了给殿下训练死士,还搜罗了一些审讯的方法手段,大理寺做不到的,老臣能做到,请殿下放心。” 石鉴满意的看着高尚之,微微点头,连声夸张:“高大人总是这样深谋远虑,有你帮助本王,倒是省去了不少心思。” “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这刘贵妃要站在庆王那边了,毕竟这救命之恩不是小恩小惠。依殿下之见,这刺客会把幕后主谋的帽子扣在谁的头上?” 石鉴将手里的毛巾扔在一边,笑着答道:“呵呵,本王用脚想想都知道,这个黑锅老二是背定了,剩下的就看张豹怎么救老二了。” 石遵说着,坐了下来,忽然抬头问道:“你昨日有没有把这消息传给老二那边?” “殿下放心,昨日老臣亲自带那张豹上的卧龙山,当晚就住在那乾生观里,那几个刺客行刺的时候,张豹躲在不远处看的清清楚楚。” “那就好,剩下的就看老二和老九怎么狗咬狗了,我们坐山观虎斗即可。” “不过老臣派人抓走一个刺客,怕是已经引起了文苍和庆王的注意。昨夜文苍已经将刺客被人掳走一事禀报给了庆王。” “放心,没人会怀疑到咱们头上,昨日张豹的突然出现,只会让老九怀疑这事儿是老二派人做的。” “殿下言之有理,看来庆王现在是骑虎难下,若他真以为那个刺客是被燕王派人掳走,那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刺客不会变节了。” “那咱们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好戏开场吧。”石鉴看着高尚之,衣服得意的神情。 此时的燕王府里,石世正一脸严肃的坐在椅子上,张豹刚刚跟他说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老九会来这招釜底抽薪,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够狠的。” 张豹沉默着,站在那没有说话。 “张大人为何不说话了?”石世疑惑的问道。 张豹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单纯的以行刺救刘贵妃来拉拢刘贵妃,事情还没那么糟糕,怕就怕问题会出在昨夜被文副统领收押的那个刺客身上。” “此话何意?” 张豹看着石世,严肃的说道:“殿下细想,若这真是庆王叫人演的一场戏,那绝对不可能会有刺客被抓住,至少以臣昨夜在暗处的观察,那六个刺客的身手纵然不能成功刺杀刘贵妃,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可是偏偏有一个人被活捉了,难道庆王不担心这个人会反咬他一口?” 石世脸色微变,看着张豹说道:“你继续说。” “假设昨夜行刺一事真是庆王的一场预谋,那这个被活捉的刺客必定是为了庆王的下一步计划。” “什么计划?” 张豹斩钉截铁的答道:“栽赃陷害!” 石世听完张豹的分析,全身吓出了一身冷汗,石世虽然算不上绝顶聪明,但是正常人都明白,若是这刺客有意陷害,首当其冲的必定是他。 石世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张大人,那你说,万一这刺客被活捉真是老九一手安排的,那刺客必定会栽赃陷害给本王,说是本王主使了这次的行刺,到时候可是有嘴说不清啊!” “殿下稍安勿躁,容臣好好想想,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 张豹说着,坐了下来,石世则是满脸期待的看着张豹。 刚过未时,石遵已经带着人下了卧龙山,护送刘贵妃回邺城。 石遵等人刚刚出发,文苍已经提前进了宫,行刺贵妃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如实向石虎禀报。 “你再说一遍!昨晚怎么回事?”石虎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不信文苍的话。 文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说道:“昨夜子时过后,六个黑衣人意图行刺贵妃娘娘,索性有庆王殿下,臣等才能保娘娘无恙。” “朕的爱妃现在何处?”石虎瞪着眼睛,大声质问文苍。 “臣先行回来向陛下禀报此事,娘娘现在应该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由庆王殿下亲自护送,陛下不必担心。” 石虎一听石遵护送,心中的石头落了一半。 “那些刺客呢?有没有抓住?”石虎又问道。 文苍有些尴尬,立马磕头说道:“请陛下恕罪,六个刺客……臣等只抓住了一个。” “什么?朕让你带了十几个人去,还有老九的人,你们这么多人抓六个人还抓不到?朕养你们有什么用!”石虎说着,抓了一个杯子朝文苍砸了过去。 文苍没有躲闪,杯子不偏不倚的刚好砸在他的脑门上,文苍一声没吭,但是鲜血很快流了出来。 一旁的石勇见状,连忙向石虎跪下求情:“陛下,这次贵妃娘娘能够平安无事,文苍也并非没有功劳,恳请陛下看在他这么多年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文苍这一次吧!” 石勇说完,重重的朝石虎磕了一个头。 石虎指了指文苍,继续骂道:“若不是这次贵妃没事,朕又看在你往日忠心耿耿的份上,早就把你砍了!滚出去!等朕了解清楚了整件事情,再来收拾你!” “是!”文苍依旧恭恭敬敬的朝石虎磕了一个头,起身走出了宏光阁,此时他的半边脸已经满是鲜血。 “石勇!”石虎对跪在地上的石勇喊道。 “臣在!”石勇直起身,准备听石虎的吩咐。 “你!带几个人去把贵妃迎回来,直接带到这里!让庆王跟着一起过来,朕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遵旨!”石勇说完,也起身走了出去。 石勇刚走出宏光阁,只听到石虎在里面咆哮:“都他娘的胆大包天!”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丁零当啷”的破碎之声。 石勇带了六七个人出了皇宫,径直朝城门外驰马奔去,刚好在城门口遇见了石闵。 石闵远远的见石勇带着人骑马过来,便勒马停住,对石勇拱手行礼。 “吁~”石勇紧急勒住了马。 “石统领,这么火急火燎的是准备干嘛去?你不是应该在宫里保护陛下吗?”石闵笑着问道。 石勇抬手回礼,微微喘着粗气对石闵说道:“闵公子,卑职有要务在身,就不与您多聊了,改日再去拜会。” 石勇说完,策马飞奔而去,石闵还没来得及说话,石勇等人就跑出了很远。 “莫名其妙的忙什么?”石闵稀里糊涂看着石勇等人背影,自言自语道:“算了,管他呢,先回去再说。” 石闵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挥鞭抽了一下马屁股:“驾!”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前因后果 刘贵妃在庆王和石勇的护送下,终于在酉时之前赶回了皇宫,刘贵妃下了马车,被石勇安排人用娇子抬着直奔宏光阁。 刘贵妃在小香的搀扶下,前脚刚刚迈进宏光阁,见石虎正坐在那看奏折,便哭着喊道:“陛下!” 石虎一听是刘贵妃的声音,抬起头,看到刘贵妃在小香的搀扶下正一瘸一拐的朝他走来,立马爬了起来,迎上去,一把抱住刘贵妃,很是心疼的说道:“爱妃,别哭别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刘贵妃趴在石虎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稀里哗啦,哽咽道:“臣妾差点就见不到陛下您了。” “没事没事,现在你已经回宫了,在这皇宫之内,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石虎说着,把刘贵妃扶着坐了下来,然后转身一脸严肃的问石遵:“听说昨夜你也在那个什么破道观,你跟朕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石遵先对石虎拱手行礼,淡定的说道:“回禀父皇,昨夜大约刚过子时,儿臣刚刚睡下,隐约听到外面有打斗声,父皇您是知道的,儿臣久经沙场,对这种打斗之声很是敏感,就立马起身,抽出剑就冲出了自己的厢房。” 石遵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刘贵妃,继续说道:“儿臣跑出来后,发现有人大喊有刺客,儿臣马上命人去准备弓箭,自己就朝着传来打斗声的方向跑了过去,刚过一个转角,就看到贵妃娘娘摔倒在地,一个黑衣蒙面刺客正举着刀要杀贵妃娘娘,儿臣及时出手阻止,最后和文副统领联手活捉了那个刺客。” “你带了多少人上山?”石虎问道。 “儿臣没有细数,都是府上的亲兵,由管家安排,大约五十人吧。” “亏你好意思说自己久经沙场,你手下五十个府兵加上文苍手下十几个人,居然只抓了一个刺客,杀了两个,还跑了三个!你们都是饭桶吗!”石虎指着石遵的鼻子骂道。 石遵被骂的也够憋屈,无奈不敢多作辩解,这时候一旁的刘贵妃哭着说道:“陛下,您干嘛要这样骂庆王啊?昨夜若不是他及时出手,这时候陛下可就见不到臣妾了,您看庆王为了救臣妾,还被那刺客砍了一刀呢!” 石虎看了一眼刘贵妃,回过头看看石遵还扎着布条的左臂,语气略有温和的说道:“那个活捉的刺客呢?现在在那里?” “启禀父皇,儿臣已经命人将那刺客送至大理寺收监,听候父皇发落。” “还有什么好发落的?推出去砍了!剁碎喂狗!”石虎咆哮道。 “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刺客,这件事肯定有人背后主使,陛下一定要提臣妾主持公道啊!”刘贵妃忽然喊道。 石虎一听,刘贵妃的话也颇有些道理,又对石勇说道:“石勇,你亲自去大理寺那边看一下,若是那该死的刺客招了主谋是谁,立马回来向朕禀报!” 石虎对石勇说完,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了看依旧规规矩矩站在那的石遵,问道:“那你跟朕说说看,六个刺客,为何还能跑了三个?” “启禀父皇,这几个刺客武功很高,能派出这样身手的刺客,必定不是普通人。儿臣当时和文副统领制服那个刺客后,追击三个逃跑的并不是儿臣的府兵,而是文副统领手下的人,儿臣的府兵当时去封锁整个道观了,然后搜查每一间屋子。所以为何会逃掉三个人,父皇恐怕得问一下文副统领。” “去宣文苍过来!”石虎对陆安吩咐道。 “是……”陆安连忙跑了出去。 石虎看陆安跑出去,便端起茶杯想要喝茶,忽然停下,一脸狐疑的看着石遵,问道:“你一向不信鬼神,怎么突然跑到卧龙山去了?你别告诉朕你是去烧香求愿的。” 石遵当然知道石虎肯定会问他这个问题,从容答道:“父皇大寿在即,儿臣虽一向不信这些,但是听闻卧龙山的乾生观香火鼎盛,不少人都慕名而去,所以儿臣这才打算去替父皇祈福,盼父皇龙体安康,恰好在卧龙山上遇到了贵妃娘娘。这才有了后面救贵妃娘娘的事情。” “你说的是真话?”石虎显然对石遵的话有些怀疑。 “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请父皇明察!”石遵的表情很是诚恳,说完又跪地磕头。 “陛下您怎么这样?庆王救了臣妾您还对他怀疑这怀疑那的,昨日臣妾在卧龙山遇到庆王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他了,庆王说他常年在李城,不能在陛下身边尽孝,所以才趁着现在还在京城,去卧龙山为您焚香祈福的,您难道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相信吗?”刘贵妃在一旁替石遵说话。 石遵低着头,心中暗自得意,很显然,刘贵妃现在已经半只脚踏进了自己的阵营。 石虎将刘贵妃揽在怀里,说道:“朕没有不信任他,朕只是问问情况而已嘛,爱妃这是打抱不平啊?” “臣妾说的是实话,有过应该罚,有功应该奖!那西华候只不过是您的养子,立了战功您还封他为候呢,庆王是您的亲生儿子,救了您的女人,您却处处不给好脸色,那以后臣妾若是再有危险,谁还敢救臣妾啊?” 石虎被刘贵妃说的有些尴尬,抬起头正准备对石遵说些什么,文苍头上缠着布条,走进了宏光阁。 “微臣参见陛下。”文苍恭恭敬敬的对石虎行礼。 “朕刚刚听庆王说了一下昨夜的情况,你们两个所说基本一致,不过我听庆王说,当时追击那三个逃跑刺客的,全是你手底下的人,对不对?” 文苍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石遵,回答:“没错,确实是微臣手下的那十几个侍卫。” “把那些人的名单写出来。”石虎说着,朝陆安眼神示意。 陆安心领意会,将笔墨放到了文苍面前,文苍并不明白石虎的用意,但也乖乖的写下了十几个名字,交到了陆安的手里。 陆安正准备把名单交给石虎,石虎摆摆手,说道:“不用给朕看。” 陆安疑惑的看着石虎,文苍也没明白,石虎朝宏光阁外喊道:“来人!” “在!”宏光阁外的几个侍卫跑了进来,对石虎恭敬的行礼喊道。 “把名单上的这些人全拉出去砍了!”石虎朝那几个虎背熊腰威武不凡的侍卫吩咐,又指了指陆安手里拿着的明白。 “臣等领旨!”那几人齐声回答,然后有一个人走上前,准备接过陆安手里的名单。 “陛下!不能杀了这些人啊!”文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石虎求情。 “你给朕闭嘴,朕是看在你这么多年忠心耿耿,而且救了贵妃的份上才没有杀你!你再敢多嘴,朕把你一起砍了!”石虎指着文苍警告他。 “陛下,这十几个弟兄也对陛下忠心耿耿,这次若不是他们缠着那剩余五个刺客,恐怕微臣与庆王也不能顺利制服那个刺客,救了贵妃娘娘,求陛下开恩啊!”文苍说着,不顾头上的伤,重重的朝石虎磕头,很快,鲜血又流了下来。 “开恩?他们十几个人都抓不住三个人!就这样的身手还怎么保卫这皇宫?还怎么保卫朕和宫里其他人的安危?” “这不能完全乖那十几个弟兄,这次行刺贵妃娘娘的六个刺客,各个身手不凡,若论单打独斗,禁军之中除了大统领,恐怕没人是他们的对手,这一点,陛下可以问问庆王殿下,当时卑职与庆王殿下联手才勉强制服那个刺客。” 石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石遵,问道:“刚刚你说这些刺客身手不凡,文苍也这样说,难不成你们的串通好了,怕朕怪罪你们?” “回禀父皇,儿臣绝不会欺瞒父皇,文副统领刚刚所言属实,与儿臣交手的那个刺客确实身手不凡,若不是儿臣的府兵趁机用箭将他射伤,儿臣和文副统领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抓住他。” 石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石遵和文苍,对站在门口的几个侍卫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那个走上前要拿名单的侍卫便将名单还给了陆安,都退出了宏光阁。 “起来吧。”石虎淡淡看了两人一眼。 “谢陛下。”文苍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站了起来,眼里却已经满是泪水。 石虎瞥了一眼文苍,又问石遵:“还有没有什么情况要告诉朕的?若是还有,统统都告诉朕。” “启禀父皇,大致上就是这样,剩下的就要看大理寺关着的那个刺客能不能供出主谋是谁了!” “这件事朕一定要搞清楚!邺城附近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敢行刺朕的女人!真是狗胆包天!”石虎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石遵和文苍站在那也不敢吭声,一动不动。 石虎看了二人一眼,挥手说道:“行了,你们回去吧。” “遵旨!”文苍和石遵异口同声的行礼告退。 说完,便退出了宏光阁。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孙子兵法 石虎将二人离开了宏光阁,便将刘贵妃抱在怀里,说道:“爱妃你看,朕不让你去那卧龙山,你还不乐意,差点就搭上自己的性命。” 刘贵妃一脸委屈的说道:“臣妾哪知道会有这种事啊?要是早知道会有人行刺,打死臣妾也不会去那什么乾生观!再说了,臣妾去乾生观还不是为了陛下能够龙体安康寿与天齐吗?臣妾差点命都丢那里了,陛下居然还说风凉话。” 刘贵妃说着,嘟着嘴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石虎连忙解释说:“朕哪有说风凉话?朕现在想想都后怕,若是当初听了爱妃的话没有派人保护,说不定朕就见不到爱妃了。” 刘贵妃扭过头对石虎说道:“那还不是陛下您考虑周全吗?臣妾现在想想都后怕,以后再也不去那地方了。” “你想去朕也不会让你去了!”石虎捏了一下刘贵妃的脸,然后问道:“刚刚朕看你走路一瘸一拐的,难道腿受伤了?” 刘贵妃眼泪婆娑的对石虎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脚说道:“对啊,昨夜被那刺客追杀的时候不小心跌倒扭伤的,好痛呢!” “来,让朕看看伤的如何。”石虎说着,轻轻抬起刘贵妃的脚,将她的鞋子脱掉。 刘贵妃疼的直吸冷气,喊道:“哎呀!陛下您轻点!好疼啊!” 石虎已经将刘贵妃的鞋子脱了,将裤脚往上拉了一点,发现刘贵妃的脚踝已经肿的像馒头一样。 石虎一脸凝重,郑重的对刘贵妃说道:“爱妃放心,这件事朕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爱妃一个交代!” “嗯~”刘贵妃窝在石虎的怀里,用力点点头。 夜幕下的庆王府依旧灯火通明,石遵心中有些不安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忽然谭渊在门外轻轻喊道:“殿下。” 石遵一听是石遵的声音,立马转身喊道:“进来。” 谭渊推门而入,还没来得及将门关上,石遵便问道:“怎么样?回来几个了?” 谭渊叹了口气,答道:“还是两个,没回来的那个,怕是真被人给抓走了。” 石遵有些恼火,一脚踢翻旁边的椅子,说道:“这几个人都是本王手下最精锐的刺客,究竟是什么人能这么轻易的把本王的人打晕带走?” 谭渊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属下已经派人查了一整天,一点头绪都没有,按说这京城之中若是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咱们不可能不知道啊。” 石遵摆摆手,说道:“不,我们都忘了一个人!” “谁?”谭渊问道。 “石瞻!”石遵说到石瞻的名字,眼里充满了杀意。 谭渊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殿下说的也有些道理,石瞻素来是我赵国第一高手,他的麾下猛将高手如云,若想暗地里培植几个武艺高强的杀手,凭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办得到。只是属下有一点想不通,就算石瞻手下能有这样的高手存在,这件事怕是完全没有必要让他掺和吧?属下实在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搅和进来。” “如果他已经是老二的人了呢?”石遵问道。 谭渊摇摇头,说道:“不太可能,属下一直派人盯着西华候府,这段时间除了燕王登门拜访过两次,期间没有任何燕王府的其他人去过西华候府。” “那西华候府也没有其他可疑之人去过?”石遵继续问谭渊。 “没有,从石瞻回了邺城,西华候府和燕王府就没有其他的任何接触,按理说石瞻现在还没有站在燕王那边。而且城外的兵营里也没有任何人马调动的迹象,更没有人私自出营,所以属下认为纵然西华候有这样的能力,但是也应该不是他劫走咱们的人。” “那这到底是谁干的?若是不查清楚,以那个神秘人的身手,只需几个人,本王就算待在这燕王府里也不安全!” “殿下请放心,属下一定会尽快查明情况,替殿下解决心头大患。” 石遵朝谭渊挥挥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你先退下吧,让本王一个人安心待一会儿。” 谭渊微微拱手说道:“属下告退。” 说完,便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关上。石遵则满是颓废的坐在了椅子上,撑着额头,闭上眼,反反复复的想着事情。 此时西华候府之内,石闵正坐在石瞻的床前,石瞻仔细看着石闵所写的征兵构想。 “父亲觉得孩儿的想法是否可行?” 石瞻反反复复看着手里的几张纸,沉思了好久,才回答道:“征兵是有必要的,只是你说的这个挑选训练精锐士卒的计划,怕是难以实现。” 石闵一愣,显然是有些失落,问道:“父亲,这时为何?” “第一,所谓精锐,必定是百中求一甚至千中求一,想要组建一支一千人的精锐骑兵,至少要从十万人中才能挑选出来,眼下怕是没有这么多人供你挑选。第二,假设人员上能满足,这些精锐骑兵必须要有最好的装备和战马,你可知当初霍去病北逐匈奴,其麾下精锐部队有何配备吗?” 石闵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为父也只是有所耳闻,据说其麾下精锐骑兵,每人配以数匹良马,均用粟米喂养,马力极佳。身上的盔甲和长刀也是精心挑选打造,每人配两张弓,箭百支。这样的消耗,你觉得以目前赵国的国力,消耗的起吗?现在到处饥荒,遍地流民,人能吃饱就不错了,哪还有多余的粟米用来喂养战马?” 石闵听完石瞻的话,久久说不出话来,石瞻说的这些问题,确实是他没有考虑过的。 “孙子兵法有云,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石瞻看了看石闵,又问道:“这几句话的意思你可明白?” 石闵默默点头。 “不过你的想法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以目前赵国的国力,肯定没法建制霍去病那样强大的骑兵,但是一两千人,然后装备适当降低规格,还是可以的。” 石闵一听,顿时来了劲头,转悲为喜,拉着石瞻问道:“父亲的意思是说,孩儿可以向陛下去请示这个计划?” 石瞻点点头,然后说道:“还有,征兵一事,也需要向陛下奏请,眼下中原人口凋敝,征兵肯定不是易事,为父有一想法,可收拢赵国境内及周边地区汉族流民,选体格健壮者入伍,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兵员不足的问题。” “父亲所言极是,孩儿记住了,明日一早就去找陛下奏请此事。” “赵国立足中原实属不易,鲜卑匈奴南晋对赵国形成包夹之势。虽然赵国与南晋有长江天堑相隔,但赵国往北是一马平川,鲜卑对中原向来虎视眈眈,图谋已久,所以兵事一日不可废弛。” “父亲所想,深谋远虑,孩儿今日又受教了。”石闵认真的说道。 “你会不会觉得为父戎马一生,很喜欢享受战场上战胜敌人的感觉?”石瞻问道。 石闵愣了一下,问道:“孩儿不太明白,作为军人,难道不是应该以打败敌人为荣吗?” 石瞻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每一场战斗的胜利,都是建立在千万阵亡将士的尸骨之上的,更是建立在无数个庄稼人辛勤劳作的基础上的。为父并不享受打了胜仗的喜悦,因为我并不愿意面对战争,但是没有我们军人,谁来保家卫国?谁来保护黎民百姓和江山社稷?一个真正的统帅,他的军事决策可能影响的并不仅仅是一场战争的胜利和多少将士的牺牲,往更长远的方向说,甚至可以影响一个国家的形势。” 石闵听完,久久不能说话。石瞻拍了拍石闵的手,说道:“《孙子兵法》你可以去看看,看完你或许就更能明白为父的意思了。” “孩儿以前读过了。”石闵默默说道。 “再读几遍。” “是……”石闵默默点头。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石世蒙冤 第二天一大早,石闵就早早起床出了西华候府,直奔皇宫去了,现在还未开朝,他只能先去宏光阁看看石虎在不在。 “闵公子,今日怎么来了?好多天没有见您了。”一个在皇宫门口站岗的侍卫与石闵打招呼。 “近日一直待在军营,今天有事奏请陛下,顺便来向陛下请安,近几天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石闵随口问道 “有啊!怎么没有!前天晚上刘贵妃在卧龙山上被人行刺,听说那几个刺客各个武艺高强,文副统领亲自挑选是十几个人,都没能将他们全部拿下。” 石闵一惊,问道:“还有这种事?谁这么大胆?敢行刺贵妃娘娘?” 那侍卫摇摇头说道:“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听说只抓到了一个刺客,现在正关在大理寺内拷问呢。” “文副统领亲自挑选的禁军侍卫都拿不下几个刺客?有这么厉害吗?” “那还有假?陛下因此特别生气。”那侍卫说着,看了看旁边,又悄悄对石闵说道:“听说陛下气的把文副统领的头都砸破了。” “陛下一向宠爱贵妃娘娘,也难怪陛下会发火……”石闵正说着,看到石勇也远远的过来,像是要进宫,那侍卫也乖乖的闭嘴,站回了自己的岗位。 “石统领,这么早是从哪里过来?”石闵先打招呼问道。 石勇走到近处,向石闵拱手行礼说道:“原来是闵公子,卑职这是刚刚从大理寺过来,进宫有事禀报陛下,闵公子这是要进宫?” 石闵微笑着点头回答:“不错,有些事情要奏请陛下,既然这样,咱们一起去吧。” 石勇点点头,两人一起进了宫。 “陛下现在应该是在宏光阁吧?”石闵边走边问。 “应该是的,今日陛下都是在宏光阁起居。” 石闵看了一眼石勇,问道:“看大统领两眼都是血丝,这是昨日一夜没睡啊?” 石勇朝石闵苦笑道:“陛下吩咐了重要事情,我这做臣子的总得做好了才行,不然哪敢睡觉?” “大统领对陛下可谓是鞠躬尽瘁啊!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大统领亲自过问?”石闵假装不知道刘贵妃遇刺一事。 石勇微微一笑,随口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情,以后你就知道了。” 石闵见石勇不愿说,也就不再追问,石勇这么早从大理寺赶回皇宫,想必是大理寺的那个刺客已经招供了。 两人没走多久,便到了宏光阁,正准备让门口的太监通报,陆安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安,陛下起来了没有?”石闵问道。 陆安见是石闵和石勇,行礼问候:“闵公子,大统领,陛下刚刚洗漱好,此刻正准备用早膳。” “那就好,麻烦你向陛下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事求见。”石闵轻轻拍了一下陆安。 “闵公子稍等,奴才这就去通报。”陆安点头答应,便又进了宏光阁。 没过多久,陆安跑了出来,对二人说道:“陛下宣二位进去。” 石闵微笑朝陆安点头,表示感谢,便走进了宏光阁,石勇也跟着走了进去。 石闵和石勇走进宏光阁,见石虎正坐在那吃喝,恭敬的行礼喊道:“石闵(臣石勇)给陛下请安。” 石虎抬起头看看两人,挥手说道:“起来吧,小闵,过来坐这边。” 石虎说着,朝石闵招招手。 石闵笑着起身,走到石虎身边坐了下来。石虎对站在下面的石勇说道:“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石勇看了看石闵,支支吾吾的没有说话。 石虎看了一眼石闵,说道:“你大胆的说,小闵是我孙子,不是外人!” “是……”石勇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昨夜臣和大理寺监审讯了一夜,那刺客终于招了。” “谁派人干的!”石虎一听有了主谋,连忙问道。 石勇吞吞吐吐的说道:“是……” “是谁!”石虎很没耐心。 “是燕王殿下……”石勇说完,低下了头,不敢看石虎。 “此话当真?那刺客真的是这样说的?”石虎虽然很是愤怒,但仍然对石勇从刺客身上得到的结果有些难以置信。 只见石勇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纸,走上前递了过来,石闵连忙接过,递给了石虎。石虎接过那张纸,打开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不好。 石勇在一旁说道:“这是那刺客的供状,下面有大理寺监的印鉴。” 石虎看完,将那供状扔在地上,大骂道:“逆子!” 石闵看石虎那愤怒的表情,忍不住起身捡起那份所谓的供状,细细看了起来。 “来人!去把石世给朕关进大理寺!”石虎双手狠狠的拍着桌子,朝门外的侍卫喊道。 “是!” 那几个侍卫领命,正准备离开去燕王府,石勇说道:“陛下!微臣觉得这件事有问题!单凭这样一份供状怎么能确定这件事就是燕王所为呢?” “供状都在这里了,难道还有假吗?” “那刺客虽然已经招供,但是仅仅凭一份供状定燕王的罪,怕是不够稳妥,微臣恳请陛下查清此事原委,再决定是否要问罪燕王。” “你现在去把那刺客带到朕这里来!朕要亲自审问他!”石虎吼道。 石勇有些为难的说道:“启禀陛下,今日一早,那刺客刚刚认罪画押,就……就咬舌自尽了……” “什么!你们是怎么办事的!饭桶!” 这时候,石闵已经看完供状,对加上之前宫门口的侍卫和刚刚石虎与石勇的对话,整件事情的大概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便对石虎说道:“陛下,孙儿认为,此事还需要宣燕王殿下和文副统领以及庆王殿下一起来宏光阁,把所有的事情都问明白再做定夺。” 石闵说完,恭恭敬敬的将那份供状放回了石虎面前,然后站在旁边。 石虎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拿起供状,又放在了桌上,看了一眼石闵,再对陆安说道:“去!派人将老二和老九以及文苍全部叫过来!” “等一下。”石勇喊住了陆安,又对石虎说道:“陛下,臣听说当时礼部的张豹张大人和丞相高大人也在现场,要不要把他们二位也叫过来?” “去去去!都叫过来!” “是……”陆安点头领旨,匆匆忙忙的出了宏光阁。 “你!去蕙兰宫,看看娘娘起来了没有,若是已经起来的话让娘娘来一趟宏光阁!”石虎对身边另外一个太监吩咐道。 “奴才遵旨……”那个太监也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石勇和石闵都站在一旁,不敢多说话,生怕惹怒石虎。 过了一会儿,石闵小声说道:“陛下,要不孙儿先告退?” 石虎抬起头看了石闵一眼,问道:“你今日进宫是不是有事?不是听说你最近都待在军营里吗?” 石闵有些尴尬的回答:“今日确实是有一些事情要奏报陛下,不过……孙儿要不还是改天再来吧?” 石虎挥挥手,说道:“不用,你就在这里待着,陪朕一起把这件事理清楚!” “是……”石闵小声应道,然后乖乖站在了一边。 石勇和石闵站在宏光阁内,等了大约半个多时辰,文苍和石遵等人都陆陆续续的到了。 “父皇,急召儿臣,是有何吩咐?”石世看见这么多人在场,心中已经有些明白,果然被张豹给说中了。 “吩咐?朕还敢对你有什么吩咐?你现在胆子大了!朕的贵妃前脚刚出宫,你后脚就派人去刺杀!你动作够快的啊!”石虎瞪着石世骂道。 石世本就是怯懦之人,看到石虎这样一腔怒火,立马跪倒在地,问道:“父皇,儿臣不知父皇何意,还望父皇明示啊。” “你自己做的好事还需要朕告诉你吗?”石虎说着,将那份供状扔给了跪在地上的石世。 石世慌忙往前爬了几步,拿起供状,两手发抖,还没看完,供状便从他的手上滑落在地,石世对石虎喊道:“父皇,儿臣冤枉啊!这件事不是儿臣派人干的!” “白纸黑字,还是你派出的刺客亲笔书写,你喊什么冤?你母后死了那么多年,到现在你还觉得她的死是朕的原因?你既然敢派人行刺刘妃,怎么没种直接行刺朕?啊?枉费朕对你的一番恩宠!”石虎情绪很是激动,恨不得立马掐死石世。 石世此时已经很是慌张,言语混乱道:“父皇,儿臣是被人陷害的!这件事真的不是儿臣所为!”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抽丝剥茧 石世的神态有些狼狈,一个劲儿的向石虎解释,无奈石虎压根儿不听他的辩解。石遵则是心中得意的看着石世跪在地上的样子。 一旁的石闵都觉得有些看不下去,正想开口说话,看到高尚之缓缓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有话要说。 “陛下,老臣当时也在场,能不能让老臣也看看这供状?”高尚之小心翼翼的问道。 石虎看了高尚之一眼,没有说话,意思是默认了。高尚之看着石虎,慢慢捡起了地上的供状,仔细看了起来,张豹也凑过脑袋,在旁边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高尚之看完,尴尬的笑着说道:“陛下,恕老臣直言……这份供状真是那刺客亲笔书写的?” 石勇一听,立马有些不高兴了,说道:“丞相大人,卑职虽然是一介武夫,头脑没有你们读书人好使,但是还不至于糊涂到在这等重大之事上弄虚作假?陛下命我去大理寺与大理寺监一起审问那刺客,这供状上还有大理寺监的印鉴,难道丞相大人是在怀疑卑职在糊弄陛下,还顺带诬陷燕王殿下?” 高尚之一听,连忙赔笑,摇摇手说道:“老夫没有这意思,老夫就是随口问问,石统领别介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供状你已经看了,当时你又在那个道观里,贵妃被人行刺的时候你也看到了,说说看,嗯?”石虎问道。 高尚之吞吞吐吐道:“这个……老臣认为燕王殿下该不会做这等荒唐事情吧,燕王的生母都过世那么久了……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心生恨意刺杀刘贵妃?这和刘贵妃又有什么关系?老臣觉得有点说不通……” “说不通?白纸黑字在这里,大理寺的人和石勇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那刺客招供,难不成那刺客拼了自己的命诬陷这逆子不成?”石虎瞪着眼睛问道。 张豹忽然拱手行礼,开口说道:“陛下,臣觉得完全有这种可能性。” “放屁,朕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不要自己的命,去这样害一个人的!” “荆轲刺秦,专储刺僚这样的故事不在少数,陛下不信,臣倒是相信!当时臣亲眼目睹刺杀的过程,其中并非没有疑点。” “什么疑点?你说说看!” “微臣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文副统领和贵妃娘娘,不知可否?”张豹问道。 “贵妃还没有到,你有什么问题先问文苍好了!” 张豹微微一笑,说道:“陛下,微臣还是等娘娘来了再问比较好,这样才能理解。” “石勇,你去看看贵妃什么时候过来。”石虎对石勇吩咐说。 “是!”石勇拱手领旨,斜视了一眼高尚之,便转身外外走。 石勇还没走出宏光阁的大门,刘贵妃在小香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一进宏光阁就娇滴滴的喊道:“陛下~” 众人面前,石虎不好太过于与刘贵妃亲昵,那样有失仪态,假装正经道:“来来来,爱妃你来的正好,本王正在找企图害你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刘贵妃见这么多人站在石虎面前,不好意思继续撒娇,收敛了一些,恭恭敬敬的向其他人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坐到了石虎身边。 刘贵妃见人群中站着石遵,便微微笑了一下示意,而石遵也以眼神回应。张豹是何等精明之人,这样的小动作岂能瞒过他的眼睛?于是心里便多了一分把握。 “燕王这是怎么了?为何跪在地上?” 石虎打断了刘贵妃的话,对张豹说道:“人都到齐了,张豹,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朕提醒你,若是问不出结果,朕拿你是问。” 张豹听了这话,心中自然也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他还是挺珍惜自己性命的,但石世若是倒了,他也不会有好下场,以庆王的行事风格,岂会不斩草除根?张豹意识到此刻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 刘贵妃见石虎有意打断他的话,便也不再问了,乖乖的坐在那里。 这时候,张豹走上前,对刘贵妃恭敬行礼,然后说道:“微臣礼部侍郎张豹见过贵妃娘娘。” 刘贵妃抬起头看了一眼张豹,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张大人客气了,不必多礼。” 张豹直起身,看了一眼石虎,又对刘贵妃说道:“方才陛下在与我等正在讨论刺杀娘娘的那几个刺客是谁派来的,微臣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贵妃娘娘和文副统领,不知二位是否愿意?” 文苍说道:“张大人你问吧,卑职一定据实而言。” 张豹侧过身对文苍微微点头示意,然后问道:“文副统领,你能不能描述一下娘娘遇刺之前一会儿到你冲进厢房与那刺客打斗这期间的事情?” 文苍被张豹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他看了一眼石虎,石虎说道:“让你说你就说!你看朕做什么?” 文苍尴尬的避开石虎的眼神,对张豹说道:“原本卑职在屋里休息,但是有点不放心,因为毕竟是第一次在乾生观里值夜,便起来看看,打算巡视一番。卑职走到贵妃娘娘厢房附近,与手下一个侍卫交交谈了几句,忽然隐约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从二十步开外一闪而过,卑职本能反应立马跑过去查看,却没发现一个人。不过仔细看看现场,确实有一丝痕迹显示方才有人经过。卑职立马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叫人去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加强戒备,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贵妃娘娘的屋里穿来了尖叫呼救的声音,卑职心知不妙,便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张豹听完,微微点头,转过身对刘贵妃微微行礼,问道:“娘娘,微臣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不知娘娘可否回答一下?” 刘贵妃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张豹便开口问道:“娘娘遇刺之前是否已经入睡?” 刘贵妃白了张豹一眼,反问道:“张大人问的真是废话,那时候子时都过了,本宫不睡觉还能干嘛?” “娘娘可能没有明白微臣的意思,微臣是说,娘娘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是的!”刘贵妃没好气的回答。 张豹又问道:“那娘娘是怎么发现刺客的?” 刘贵妃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那是本宫命好,那刺客进屋后,不小心踢翻了我放在地上的香炉,本宫自然是被那动静给惊醒了于是就大声呼救了,同时在屋里四处躲避那刺客的砍杀。” 张豹问文苍:“冒昧问一句问副统领,以你的身手,杀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需要几招?” 文苍听了张豹的话,一脸疑惑,显然是不明白张豹到底是什么意思,便问道:“张大人,卑职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张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假设我是贵妃娘娘,你是那刺客,我现在已经在睡梦中被你惊醒,你有刀在手,杀我需要几招?” 文苍淡淡的回答,只需要一招,心数五下之内,必可取你性命。 张豹听完,微微一笑,对文苍和刘贵妃微微行礼,然后对石虎说道:“陛下,微臣要问的已经问完了,大致有了一些眉目,不知道陛下要不要听听?” “说说说说说!你问了半天这乱七八糟的,把朕都搞糊涂了!” 张豹微微点头,对石虎说道:“陛下请听微臣慢慢道来。”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针锋相对 张豹淡定的说道:“文副统领说刺客行刺贵妃娘娘之前,曾经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在百步步外一闪而过,跑过去后却没有发现那人的身影,对吗?” “没错。”文苍回答。 “而贵妃娘娘之所以发现有刺客行刺,是因为被刺客踢翻点着熏香的香炉而惊醒,这才看到刺客惊醒。” “刚刚这些你都已经问过了,你到底什么意思?”石虎有些没耐心了。 张豹回答:“陛下难道没有发现这两个地方有问题吗?” 石虎被张豹这样一问,一时反应不过来,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刺客轻轻松松能从文副统领面前一身而过不被抓住,却在贵妃娘娘的屋里行刺时踢翻了地上的香炉,微臣怎么觉得这刺客有些奇怪呢?素问文副统领武艺高强,在禁军之中只有大统领胜的过,能不被文副统领抓住身形的刺客,为何会在行刺的关键时刻,踢翻一个香炉,惊醒了睡着了的贵妃娘娘?” 一旁的石遵问道:“这很奇怪吗?或许是那刺客不小心呢?那时候屋里黑漆漆的,谁能看得到?” “好一个不小心!”张豹忽然太高了嗓音,扭头反问石遵:“难道殿下在一片漆黑的屋里,会看不到地上有一个正在点着熏香的香炉吗?香炉上虽然插着的不是蜡烛,但是熏香的火星总该看得到吧?” 石遵被张豹这样一问,竟然也无言以对,便不再说话。 “那也许文副统领看到的那个刺客和刺杀本宫的刺客不是同一个人呢?”一旁的刘贵妃问道。 张豹微微笑道:“贵妃娘娘果然机智聪明,不过微臣也想问贵妃娘娘,若是您派刺客去行刺一个人,您会让身手最差的那个区担任主要的刺杀任务吗?” 刘贵妃一愣,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会。” “这样就对了,就算娘娘和文副统领看到的刺客不是同一个人,那至少行刺的那个刺客的身手,绝对不会在先前文副统领看到的那个刺客之下,陛下您觉得呢?” “朕觉得你说的没错,但是跟这件事好像没什么关系,说了半天都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豹摇摇手笑着说道:“陛下听微臣把话说完,这个和刺杀一事大有关系。” 张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最让人怀疑的是,这刺客在惊醒贵妃娘娘后,完全有能力在一招之内就得手,偏偏等到文副统领赶到的时候,都没有成功刺杀贵妃娘娘,这难道不很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本宫死在那刺客手上才是合情合理的?”刘贵妃反唇相讥道。 张豹连忙解释道:“微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微臣之上就事论事,请娘娘不要介意。” 这时候,一旁的石闵对石虎说道:“陛下,孙儿似乎听明白了张大人的意思,这件事好像是有问题。” 石虎见石闵也这样说,不由得问道:“什么问题?” “方才张大人问的几个问题,看似没有逻辑,实际上却机密相连,按照文副统领的描述,那刺客的身手应该是在文副统领之上,照理说不可能会刺杀失手,可是却在行刺的过程中偏偏接连出现了两个反常失误。” “你怎么知道那刺客的身手在文苍之上?” “想要这二十步外闪过而不被人抓住,唯一的解释就是轻功和身手超越对方,大统领,我这样说没错吧?”石闵问一直不说话的石勇。 石勇默默点头,张豹又说道:“闵公子所言不假,当时微臣在场,曾亲眼看到文副统领与庆王殿下两人联手也只是和那刺客打个平手,若不是庆王的府兵用箭射伤了那刺客,怕是完全有可能会让那刺客跑掉。” “你放屁!本王岂会让那刺客跑掉?”石遵有些按耐不住。 张豹倒不发火,对石闵说道:“闵公子您继续说。” “既然是有这等身手的话,刺杀贵妃娘娘完全是很轻松的一件事,但是他却没能成功,唯一的解释就是……”石闵有些吞吞吐吐,看了看石虎。 “是什么?你快说!”石虎催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刺客是故意的!”石闵小声回答。 “真是天大的笑话,本王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刺客行刺时故意失手的!”石遵在一旁讥笑道。 “那请问庆王殿下,那刺客的真实目的如果不是行刺贵妃娘娘呢?”张豹反问道。 石遵被张豹这样一位,脸色顿时有一丝难看,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杀机,冷冷的问道:“不是刺杀贵妃娘娘,那是有何目的?” 张豹依旧心平气和,答道:“比如说只是为了制造一些混乱呢?好让其他人浑水摸鱼。” 张豹说完,死死的盯着石遵。 石遵有些心虚,对石虎说道:“父皇,这张大人的话简直是一派胡言,儿臣与那刺客交手,那刺客可是刀刀都想要儿臣的命,怎么可能不是来刺杀的?” “庆王殿下您这么着急做什么?微臣只是这样猜想而已。”张豹有些不紧不慢的说道。 石遵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说道:“本王何曾急了?本王只是不想张大人在父皇面前口无遮拦混淆圣听。” “是下官混淆圣听还是庆王殿下你自己心虚?”张豹丝毫不退缩。 “张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为何要心虚?”石遵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 “张豹,你这话越说越离谱了,朕怎么好像有些听不懂了?”石虎问道。 “陛下,燕王殿下一向循规蹈矩,为人和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何况这件是本身就疑点重重,微臣认为这明显是有人栽赃嫁祸给燕王殿下。那刺客被抓之时臣亲眼看到那人的容貌气度,大腿中箭,右臂被文副统领以短剑贯穿,如此都不曾色变的一个硬汉,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招供出他的主子。他若真心求死,有的是机会在石统领去大理寺监之前就自杀,为何偏偏要写完供状再死?这说明刺客写完供状,才是他使命完成的时候。因为供状一出,他的死不就是给这个所谓的结果来一个死无对证吗?” 高尚之边听边点头,捋着胡子,若有所思。石虎问道:“丞相,你有何高见?” 高尚之被石虎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说道:“陛下,老臣觉得张大人说的有道理!” “然后呢?你当时也在场,你就没什么想法?” 高尚之尴尬的说道:“额……张大人所言,其实就是老臣想说的……” 石虎白了高尚之一眼,他就猜到这个老东西说不出什么道道来。于是又问张豹:“张豹,那你觉得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张豹看了一眼石遵,对石虎拱手道:“臣没有证据,不敢妄言。” “石勇!昨夜你在大理寺审讯那刺客,除了这份供状,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信息?只要是那刺客嘴里说出来的,一个字都不许少!统统告诉朕!”石虎对石勇喊道。 石勇回答:“启禀陛下,昨夜微臣上过两趟茅厕,吃了一顿饭,离开了三次,可能有几次不在那刺客身边,所以刺客说的话,微臣没能记全。不过大理寺审讯之时,有文书专门记录,微臣现在就去大理寺取!” 石勇说完,看了一下石虎的脸色,准备转身去大理寺。 就在这时,门外的内侍跑到大门口,跪地磕头,双手将一文书举在头顶,喊道:“启禀陛下,大理寺监刚刚派人送来文书,是昨夜审讯的详细过程!” 石勇连忙跑去,从那太监的手中接过文书,快步走到石虎的御案前,双手递上。 石虎没好气的一把抓过文书,看了一会儿,便扔给石闵,说道:“朕看了眼花,你替朕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是……”石闵点点头,看了一眼石遵和石世等人,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石闵,等待他发现不一样的结果。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身心俱疲 石虎显然被这件事情闹腾的烦心,闭着眼微微侧卧,对刘贵妃说道:“爱妃,给朕揉一揉,头疼的很。” “是……”刘贵妃爬起来,调整好坐姿,石虎的头靠在她的腿上,刘贵妃则轻轻的帮石虎按摩着。 石遵的脸上也已经没有之前的欣喜之色,冷峻的脸庞上隐约流露出一丝愤怒与杀意。 石闵看了很久,石虎闭着眼问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头绪?” 石闵边看边回答石虎的问题:“陛下,我看这文书所记录的刺客的话,很多地方前言不搭后语。” 石虎一听,睁开眼,坐了起来,问道:“哪里有问题?” 石闵连忙将文书记录递给石虎,然后用手把几处有问题的地方指出来给石虎看,然后说道:“陛下请看,一开始这刺客什么都没有说,用刑之后,一开始说自己是劫财的,后来又说是来刺杀庆王的,结果不知道那屋子里住的是刘贵妃,再后来又说是燕王指派他去刺杀刘贵妃的,至于最后为何一口咬定是燕王主使,就不得而知了。” “石勇,是这样吗?” 石勇想了想,看了一眼石闵,答道:“基本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朕都看得出来这文书记录的这个刺客供述有问题,你一个堂堂的禁军侍卫统领,除了四肢发达之外难道真的没长脑子吗?”石虎的语气越来越重。 石勇心知石虎对他的不满,连忙跪地说道:“陛下,微臣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责罚?现在唯一的刺客已经咬舌自尽了!连个审问的机会都没有!朕把你砍了若是管用,绝对不手软!” 石勇跪地磕头,都不敢把头抬起来,一个劲儿的说道:“微臣知罪……” “陛下,据微臣所知,当时虽然逃走三名刺客,但是似乎其中一个刺客被一个神秘人物给劫走了,想必真正派那几个刺客行刺的主谋,现在比陛下您还着急吧?”张豹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几眼石遵。 此话一出,顿时戳中石遵的软肋,他昨夜几乎未眠,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思来想去居然想不出任何头绪。 “什么?刺客被人劫走?”石虎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头问道。 “没错,就是刺客被人劫走,难道庆王没有告诉陛下有这回事吗?” “哟嚯,真他娘的什么事都让朕给遇到了,刺客被人劫走!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石虎说着,站了起来,看石世还跪在地上,喊道:“行了!你给朕起来!” 石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低着头站到了张豹身边。 “你们两个!为什么对朕有所隐瞒?”石虎指着石遵和文苍两人问道。 文苍低下头,不敢看石虎,却偷偷的瞄了一眼石遵,石遵吸了口气,假装镇定,回道:“回禀父皇,儿臣与文副统领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这件事过于离奇,让人匪夷所思,故而想弄明白了再向父皇禀报。” “朕感念你的孝心!就眼前这件事已经让朕头都要炸了!你们是不是还嫌朕不够操心!啊?滚!都给朕滚出去!”石虎一副肝胆欲裂的样子,朝众人骂道。 张豹等人面面相觑,乖乖的齐声说道:“臣等告辞……” 众人说完,转身都要往外走,石虎突然喊道:“站住!” 众人立马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石虎。 “燕王石世禁足燕王府悔过,没有朕的命令不允许出来!”石虎命令道。 石世无奈的跪地谢恩:“儿臣谢父皇。” 石虎朝众人挥挥手,示意全部退下,然后瘫坐在地,靠在刘贵妃腿上,闭着眼,一言不发。 石闵看到这种情况,识趣的对石虎说道:“陛下,那……孙儿也现行告退了。” 石闵说完,转身就要走,石虎忽然闭着眼有气无力的喊道:“你留下,陪朕说说话。” “是……” 石闵说着,又转过身,乖乖的站在一旁。 石虎睁开眼,起身对刘贵妃说道:“爱妃先回蕙兰宫,朕晚些再去找你。” 刘贵妃自知石虎现在情绪不佳,不敢骄纵,便识趣的行礼告退了。 “坐吧。”石虎对一旁站着的石闵说道。 “谢陛下!”石闵小声应道。 “今日咱们爷俩不谈国事,你就陪朕随便聊聊即可。”石虎手撑着脸,一副疲态。 “陛下想聊什么?”石闵小心的问道。 “今日之事,朕不说,想必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石闵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你怎么看?”石虎抬起头,忽然问道。 石闵有些为难的说道:“陛下,这件事实在有些复杂,恕孙儿不敢妄言。” “张豹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暗指这件事是老九一手策划的,但是又没有证据能证明不是老二做的,这群兔崽子还真是嫌他们老子活的太久,想让朕早点气死!” 石闵尴尬的劝慰道:“陛下,可能是您多想了,也许是有人就是想让陛下对燕王和庆王都产生怀疑而设计的一个阴谋呢?” “为什么这样说?” “刚刚不是说有一个刺客被一个神秘人给劫走了吗?那个神秘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如果朕委派你来调查这件事,你有没有信心替朕查清楚?” 石闵惊讶的看着石虎,说道:“陛下……孙儿可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活儿,这牵扯的都是孙儿的长辈,您让我怎么查啊?” “算了算了,这不是你能干的事情,朕另派他人吧,你好好学习如何带兵打仗,其他的不用管。” “是……”石闵听到这话,心里松了口气。 “你父亲近日如何了?有没有跟你埋怨过朕?” 石闵连忙摇摇手,说道:“没有没有,父亲绝对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埋怨陛下。” “你就不要替你爹辩解了,他的脾气别人不了解,朕还能不了解?心眼死的很!否则会在这个问题上跟朕唱这么多年的反调?” “陛下……” “行了行了!说说看吧,今日过来找朕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石虎打断了石闵的回话。 “陛下刚刚不是说不谈国事吗?孙儿的事情还是改日过来禀报陛下吧。” “关于什么的?你简单说说看。” “上次与鲜卑一战,我军损失不小,父亲与我商量后觉得有必要再次征兵。”石闵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父亲不肯招羯组人入伍,你让朕一时间去哪给他找那么多汉人?” “关于这个,父亲早有打算,去年李城周边不少地方闹饥荒,眼下不少流民四处避灾,父亲觉得可以在这些人当中找到身强力壮者入伍,一来可以解决一部分灾民的问题,二来可以缓解征兵的人员问题。” “你父亲的这个想法不错,你一会儿找陆安,让他替朕拟一道旨,带去给尤坚,让他协助你去做这件事。” “孙儿直接找兵部尚书?” “征兵一事历来由兵部负责,还有,朕再赐你一道旨,你带给刘远志,需要钱粮,问他要,朕现在没心思过问这些事情,但是朕会看你从户部调走多少钱粮,最后办了多少事情,明白了吗?” “陛下就不想听孙儿说说详细的打算?”石闵显然对石虎这么大方感到吃惊。 “朕不需要知道,你若觉得能去做出结果,就大胆去做,若是觉得没有把握,就最好不要尝试,否则钱粮都出了,却没有结果,朕必定会追究你父子二人的责任。” 石闵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石虎的反应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石虎见石闵发愣,问道:“怎么?不敢做了?” “这个……不是不敢做……”石闵挠挠头,低声回答道。 “那是什么?” “孙儿还有一个想法,陛下要不还是听一听吧?”石闵鼓足勇气说道。 “什么想法?”石虎见石闵似乎还有计划,便随口问道。 “孙儿想建立一支骑兵,挑选军中精锐组成,配一最好的战马和装备,人数不需要太多,但是会消耗不少钱粮,为的就是能使这支军队拥有超凡的战斗力……” “就像曹操的虎豹骑一样对吗?” “额……大概就是那样的意思吧。”石闵连忙说道。 “行!朕批准你的想法,还是那句话,朕要看结果,明白?你与刘远志合计一下,此次征兵需要多少钱粮,还有哪些条件,统统整理好写一份奏报上来,改日朕看了,没有问题,你就放心去做即可。”石虎一脸严肃的看着石闵。 “是……”石闵默默点头。 正文 第七十章 大难不死 “张大人,这次多谢你在父皇面前帮本王说话,虽然现在被禁足在府里,但是总比被关到大理寺好多了。”石世对张豹说道。 张豹摇摇头,叹了口气,换换开口说道:“卑职也只是侥幸找到几个漏洞,当时并无十足把握,现在陛下禁足殿下,对庆王却没有任何责罚,可见陛下现在对您的怀疑还是颇大,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今早找出证据,证明这件事与燕王府无关。” “这件事就要拜托张大人了。” “刘远志刘大人是刘贵妃娘娘的兄长,不知他有没有机会探听到娘娘去卧龙山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明日叫他过来,你问问他便是。” “卑职不过一个侍郎,岂能质问一个户部尚书?此事还是殿下亲自过问比较好。” 石世微微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待本王问过之后,再告知你。” “也只能这样了。” “对了,前几日你是如何得知刘贵妃和老九上了卧龙山?” “是丞相高大人跑到卑职府上,无意中说到的,卑职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不敢小视,便没经过殿下同意,先去了卧龙山,还望殿下恕罪。” 石世摆摆手,说道:“若不是你上了卧龙山,看到了那几个刺客行刺的经过,怕是也找不到那么多借口暂时保住本王的性命,你何罪之有?” “不知殿下有没有觉得,高尚之此人有点问题。” “一个老糊涂蛋一个,圆滑的很,什么事情都患得患失,前顾后瞻犹豫不决。”石世随口说道。 张豹摇摇头,说道:“卑职总觉得这都是高尚之的一种表象,否则怎会稳坐丞相之位这么多年?” “那是因为……”石世有些尴尬。 “卑职明白殿下的意思,只是光靠这个,恐怕还不足以胜任丞相之位吧?”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张豹郑重的对石世说道:“卑职总觉得高尚之的城府太深了,深到看不出一丝破绽,这个人不可不防。” “难道你觉得他会帮老九?” “那倒不会,庆王此人傲气的很,高尚之行事猥琐,必定不会被庆王看在眼里。若是他帮庆王还好,至少咱们知道他的立场,然后有所防范就好,可是问题就在于目前卑职却看不出他有任何的目的。” “目的?难道你觉得他去你府上向你透露刘贵妃和老九在卧龙山上是故意的?” 张豹看了一眼石世,微微点头道:“没错,很有可能。” 石世起身,思索了很久,缓缓说道:“照你这样说,若是他真的是故意向你透露这个消息,那这个高尚之还真是很可怕。” “没错,高尚之的可怕之处在于咱们完全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却似乎对目前的局势非常清楚。既然看的这么清楚,却没有看出他有任何打算,还真是奇怪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也许高尚之只是想独善其身罢了。” 张豹微微点头,说道:“没错,卑职也只是怀疑而已,但愿一切都只是卑职的怀疑吧。” 张豹说完,便起身对石世行礼说道:“卑职先行告辞,待殿下问清楚刘远志大人,再派人通知卑职。” 石世点点头,张豹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的庆王府,庆王石遵正在大发雷霆。 “都给本王滚出去!”屋里几个原本正在打扫的下人,被一进屋就发飙的石遵全部赶了出去,石遵气的把屋里的东西砸的碎了一地。 谭渊站在门口,见石遵喘着气坐在那一动不动,便走了进来,行礼道:“殿下。” “没想到本王精心安排的这出戏,就这样被张豹给搅黄了!现在父皇都开始怀疑真的是我干的!没想到本王玩了一辈子鹰,最后居然被一只麻雀给叼了眼睛!” “都是属下策划不周,让那张豹找到了借口,不过殿下不必如此担忧,至少燕王被禁足了,殿下却没有,这说明那份供状还是有用的。” “这件事损失了本王三个精锐下属,原本以为此事会了解的非常轻松,没想到把本王也给牵扯进去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陛下居然会派石统领亲自去大理寺参与审讯。若不是石勇在场,大理寺监完全有能力伪造一份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的供状,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后来那份文书记录那么及时送到,是你安排的吧?” “属下担心殿下被怀疑,便等石勇回宫后,连忙叫大理寺监将昨夜的文书记录稍稍做了修改,没想到还是没堵住张豹的嘴。” “人算不如天算!”石遵愤恨的说道。 石遵沉默片刻,对谭渊说道:“先不管供状的事情,至少现在老二被禁足在燕王府,父皇对他还是颇为怀疑的,但是还有一个人没有回来,本王的心里始终不安心,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那个人,必要时刻,可以……” 石遵说着,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谭渊默默点头。 已经回来的两个人也严加看管,说不定他们能知道点什么。 “那刘贵妃那边,咱们还需要继续吗?”谭渊小心问道。 “传消息给小香,让她探一探刘贵妃的口风。”石遵站起身,说道:“原本这刘贵妃已经被本王紧紧的捏在手里,张豹这厮乱了本王的全盘计划,今日在父皇面前当着众人的面质疑本王,这时候说不定刘贵妃心里也起疑了。” “既然是这样,那有没有必要把他给杀了?”谭渊问道。 “若是现在把他给杀了,那等于告诉父皇这次卧龙山上的事情就是本王干的,现在还动不得他,免得引火烧身。” “陛下大寿之后,按照惯例您就要回李城了,咱们再不抓紧时间,今年怕是又没机会留在京城了。” “关键还是要在刘贵妃身上下功夫,若她能帮本王说话,此事自然还有机会。”石遵转过身,又对谭渊说道:“你退下吧,本王要一个人待会儿。” “是……”谭渊默默点头,抬头看了一眼石遵,退了出去。 石闵回到西华候府,一脸郁闷的走在回廊里,秦婉迎面走了过来,对石闵喊道:“公子!” 石闵听到秦婉的声音,猛的抬头,见秦婉笑若春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也打招呼道:“秦姑娘。” “听说公子您今早去了宫里,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别提了,今天尽遇到稀奇古怪的事情了。”石闵说着,坐在了回廊下的长凳上。 “什么事情?公子看上去一脸苦闷。”秦婉说着,也坐了下来。 “没什么,一会儿得告诉父亲。” “哦……”秦婉有些失落的小声应道。 “这几日家中一切可好?”石闵问道。 “公子放心吧,家中一切都好,将军的身体也好些了,勉强能自己走两步,被打成那样,总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康复。” “那你呢?在府上住的可还习惯?” 秦婉一听,立马低下头,微微点头说道:“挺好的,黎妈和大伙儿都挺照顾我的。” “那就好!若是有事情可以让徐三叔去城外军营找我。” “公子放心,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倒是你,在军营里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军营里府上这么近,难道就不能跟将军说一下,每日回家住吗?” “当然不能,军中不论军职,当一视同仁,否则军心不齐,战斗力必定下降。” “公子说的是……”秦婉说着,更加失落了。 石闵站起身,对秦婉说道:“我该去见父亲了,今日宫里的事情还得尽快让父亲知道。”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秦婉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石闵匆匆忙忙的背影,内心不禁有些惆怅。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急火攻心 石瞻听石闵说完今日早上在宏光阁发生的事情,脸色有些难看,叹着气说道:“没想到他们两兄弟为了皇位已经斗了起来。” “那如果是燕王和庆王相争,父亲会选择支持谁?”石闵问道。 “我无心参与党争,原本我是谁都不想支持,但是燕王继位总比庆王要好。我看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庆王干的,但是以我对庆王为人的了解,这种事情他完全做得出来。” “可是陛下并没有把他也禁足啊。” “那是因为没有证据,张豹的话再有道理,那也只是假想,没有说服力,燕王之所以被禁足,那是因为刺客的供状就说的是他。” “今日陛下居然说要我来查清此事,孩儿当时还吓了一跳。”石闵悻悻说道。 “然后呢?你真就答应了?” “怎么可能?孩儿肯定推脱了,这件事牵扯的人都是我的长辈,真要去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查。而且对于处理这种事情,我一点经验都没有,所以陛下最后没有让我代劳。” “如此就好,咱们能不牵扯进去就尽量不要牵扯吧,帝王之家自古就是非多多。” “父亲说的是,孩儿也是这么想的。”石闵笑了笑,又对石瞻说道:“对了,征兵的事情,陛下让我与兵部尚书协商好后再给他奏报。” “陛下没有看你写的东西?” “没有,今日陛下哪还有心思看这些?只拉着我陪他说了一会儿话,连刘贵妃都被草草打发回了蕙兰宫。” “这也难怪,手心手背都是肉,陛下虽然暴躁,但虎毒不食子,燕王和庆王除非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而且有足够的证据,否则陛下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最多也就是像燕王一样,被禁足在府。” “那征兵一事该怎么办?孩儿真的就直接去找尤大人?” “此事还是得我亲自去办,你没有官衔爵位,还没资格与兵部尚书议论此事,陛下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今日心情欠佳。” “可是父亲的身体还没好,总不能让兵部的尤大人来这里谈吧?” “为父虽然已经封侯,但是军队节制在一定程度上还受到兵部影响,此事我若不能出面,得让你三叔去办。” “为何不让二叔去?” “你二叔脾气急躁,缺少耐心,若是让他去办,多半会坏事,相反的,你三叔稳重有头脑,知道说话的分寸。” “那父亲是否需要将此事告知三叔?” “这是自然,你代为父转达此事,过几日我就搬去军营住。” 石闵一听石瞻要去军营,劝说道:“父亲的身体还未康复,还是留在家里修养比较好。” “在家躺了半个多月,实在不习惯,你就不要劝我了。” 石闵知道石瞻固执,劝也没用,也只好听任他的。 刘贵妃回到蕙兰宫后,一脸惆怅的坐在屋里,其余的奴婢也不敢打扰她,小香示意几个奴婢们出去,然后对刘贵妃说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方才从宏光阁回来后就不开心,陛下不是说要替您出气吗?” “你说前日在卧龙山上的事情,会不会是庆王可以安排的?”刘贵妃看了一眼小香。 小香内心免不了有些慌张,掩饰道:“娘娘为何会这样想?奴婢觉得庆王殿下风度翩翩,不像是那样的人。” “可是张豹说的也有道理啊,如果张豹说的都是真实的,那么庆王就是在算计本宫!” “娘娘您就不必多想了,年前庆王不是还派人送了东西来孝敬娘娘吗?庆王若是有此打算,还送那么多东西岂不是多此一举?”小香边说边注意观察刘贵妃的脸色。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哎……这事儿都把本宫给搞糊涂了!不过那庆王英姿勃发,确实比燕王那怯懦的样子更有王者气度。” “娘娘说的是,庆王毕竟是带兵打仗的人,自然更加稳重。人家都说练武之人都是粗人,我看那庆王殿下不仅能征善战,也是彬彬有礼之人。” 刘贵妃看了一眼小香,问道:“我看你一直帮庆王说话,该不是你早已被他收买了吧?” 小香吓的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奴婢何曾被庆王收买了?娘娘您冤枉奴婢了。” “哈哈哈哈!”刘贵妃忽然捂着嘴笑道:“看把你吓的,本宫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小香抬起头,眼泪婆娑的说道:“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娘娘可不能这样说奴婢。” 小香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刘贵妃起身对小香说道:“好了好了,起来吧,还真哭起来了?本宫与你开个玩笑还开不成了?” 小香低着头不再哭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只是用手轻轻的抹着眼泪。 “行了行了,本宫看石瞻家那个儿子不错,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听说能文能武,不如本宫去求陛下,让他把你娶回家如何?” 小香立马停止哭泣,略有娇羞道:“娘娘您又取笑奴婢,人家才不要嫁人呢,只想一辈子待在蕙兰宫朝夕陪伴娘娘。” 刘贵妃正想说话,门外传来了声音:“启禀娘娘,陛下来了。” “走走走,咱们快去迎驾!”刘贵妃说着,朝蕙兰宫外走去。 刘贵妃带着几个奴婢跑到了蕙兰宫门口,看到石虎已经由陆安搀扶着走下步辇,连忙磕头喊道:“臣妾恭迎陛下。” 石虎的脸色有些不好,大约这次卧龙山上的事情确实让他烦心。陆安一边扶着石虎,一边小声说道:“陛下小心。” 石虎转过身,看到刘贵妃跪在地上,抬起手刚想说话让刘贵妃起来,忽然一阵眩晕,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陛下!”扶着石虎的陆安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刘贵妃原本低着头,还等着石虎叫她平身呢,忽然听到“扑通”一声,接着是陆安的大喊声,连忙抬起头,见石虎已经瘫倒在地了。 刘贵妃慌忙的爬起来,跑到石虎身边,见石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蹲下身摇了摇石虎喊道:“陛下,您怎么了?快醒醒啊!” 陆安转过头对那几个抬步辇的太监喊道:“都眼瞎了啊?还不快过来把陛下抬进蕙兰宫去?” 那几个太监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帮忙把石虎抬进了蕙兰宫。 “陛下!您醒醒啊!您怎么了!”刘贵妃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石虎,哭着喊道。 “快去太医馆传太医!”陆安对其他人吩咐道。 “是……”另外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陆安,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忽然这样了?”刘贵妃回过头,问站在旁边的陆安。 陆安低头说道:“刚刚娘娘和庆王他们走后,陛下留闵公子说了会儿话,那时候就有些不舒服了,闵公子走后陛下说有些头晕,说要来蕙兰宫休息,没想到刚到这儿,陛下就这样了……奴才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这是。” “你们平时都是怎么伺候陛下的?陛下若有闪失,本宫饶不了你们!”刘贵妃狠狠的瞪着陆安等人说道。 陆安与其他几个人被刘贵妃这两句话吓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小香,你去倒点温水过来!”刘贵妃对小香吩咐道。 “诶!”小香连忙应道。 刘贵妃替石虎脱下鞋子,将被子盖好,这时候小香将一碗温水递过来说道:“娘娘,水来了。” 刘贵妃接过碗,又对小香说道:“你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来?” “是。”小香又急急忙忙的转身出去,刚走到门口,就跑回来对刘贵妃说道:“娘娘,张太医来了。” 刘贵妃连忙起身,正要走到门口,那张太医拎着一个药箱,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险些和刘贵妃撞了起来。 那太医吓的立马往后退了两步,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卑职鲁莽,差点撞到贵妃娘娘,请娘娘恕罪!” “行了行了,你赶紧起来,去看看陛下怎么了。” “是……”张太医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径直走进了里屋。 张太医先看了看石虎的面色,见其面色通红,两唇干裂,呼吸急促,便从药箱里拿出脉枕,垫在石虎的右手下,坐在床边,为石虎细心把脉。 刘贵妃和陆安等人则在一旁焦急等待,众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一会儿,刘贵妃问道:“张太医,陛下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晕倒?” 张太医沉默了片刻,将石虎的手放回,盖好被子,然后起身对刘贵妃说道:“回禀贵妃娘娘,陛下身体并无大碍,臣观陛下口干唇裂,面色涨红,又为陛下把脉,发现陛下的脉搏有些紊乱过快,想必是近来国事操劳,龙体疲乏,加之急火攻心,所以会头晕恶心,这才晕倒过去。” “那该如何调理?”刘贵妃问道。 “娘娘不必担心,陛下现在肝火太旺,待微臣给陛下开一副方子,可疏肝气清血热,陛下安心静养二十日即可。”张太医谨慎回答。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深夜之斗 张太医岂会不知道石虎分明是纵欲过度,加上急火攻心才晕倒,只是那样说实话,肯定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不如说几句假话。 “陛下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刘贵妃问张太医。 “明日就会醒,只是陛下最近几日都会比较虚弱,不宜饮酒多食,微臣稍后给陛下配几幅药,娘娘只需命人按时将药给陛下熬好,每日一次,安心静养。” “你确定陛下只是急火攻心?”刘贵妃问道。 “娘娘放心,微臣不会看错的。”张太医拱手弯腰低头说道。 “如此就好,你退下吧。” “是……”张太医说着,取走脉枕,拎起药箱退了出去。 “小香,你叫个奴婢去太医馆找张太医拿药。”刘贵妃转过身对小香吩咐说道。 “是……” “陆安,你们去外面候着吧,有什么事本宫会叫你们的。”刘贵妃朝陆安挥挥手。 “奴才遵命。” 众人都被刘贵妃打发出去,刘贵妃独自一人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石虎。 石虎头发有些散乱,头发已经白了不少,尽管宫里锦衣玉食,但终究抵不过岁月沧桑,石虎已经老了。 刘贵妃不由得想起了小香的话,如今的她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一人宠冠六宫,可是石虎毕竟已是花甲之年,还能宠他几年?刘贵妃无子无嗣,石虎百年之后,留给她的只有几十年的深宫独居。 刘贵妃从床边站了起来,坐到了镜子前,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虽然容颜未衰,风韵尤在,但是她不甘心在深宫之中孤老,像郑妃那样凄惨。 毕竟,当年她进宫的目的,为的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只是石虎百年之后,谁还能保她的一世荣华? 屋外的积雪已经基本消融,春寒阵阵,屋里的炉火让人感到惬意,石闵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心里还想着征兵的事情。 石闵无心睡眠,便穿好衣服,准备出去走走,刚走到后院,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公子,这么晚还不休息吗?”秦婉问道。 “心中烦闷,无心睡眠,所以出来走走,秦姑娘你不也没睡。” “刚刚帮黎妈把后厨打理干净,所以还没来得及回屋。” “那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时候不早了,今日你也忙了不少。” “没事……”秦婉低头问道:“公子能带我一起出去走走吗?” 石闵略有尴尬,说道:“秦先生若是知道你深夜与我独处,会不会责怪你?” “不会的……”秦婉小声回答。 “那……咱们走吧?”石闵试探性的问道。 “嗯!”秦婉点点头,看了一眼石闵。 二人出了西华候府,走到了大街上。此时邺城的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虽说已经是年后,可是气候还是有些冷,秦婉大约出来的时候忘了穿一件厚的衣服,冷风中冻的有些发抖,只能紧紧的跟在石闵身后。 石闵自然不是傻子,他看到了秦婉有些哆嗦,连忙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秦婉身上。 “公子,我没事!”秦婉说着,要将斗篷脱下还给石闵。 石闵将斗篷裹在秦婉身上,说道:“我没事,习武之人不怕,倒是你身子比较弱,还是将这斗篷裹着比较好,免得着凉了。” “谢谢公子……” “秦姑娘,咱们认识有一个多月了吧?”石闵忽然问道。 “一个月零五天。”秦婉小声说道。 石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着说道:“还是你记得比较清楚。” “公子军务繁忙,这些小事自然不会记得那样清楚。” 石闵看了一眼秦婉,小声问道:“那日你给我的那方锦帕,是你亲手做的吗?” 秦婉羞涩的点点头。 “上面的字我看到了,我想问……” “公子你看!”秦婉忽然打断了石闵的说话,神情有些紧张的看着,用手指给石闵看。 石闵一眼看去,有几个黑衣人正扛着一个被麻袋套着的人鬼鬼祟祟的走进一个巷子。 “什么人!”石闵大喝一声。 那几个黑衣人见有人发现了他们,连忙拔腿就跑,石闵追了过去,秦婉站在那还没反应过来,石闵已经跑过去十步远。 其中一个黑衣人见石闵追了过来,回头对着石闵甩出一支飞刀,石闵见状,连忙躲开,飞刀“叮当”一声,扎入旁边的墙上。 “秦姑娘你先回去,不要跟过来!”石闵一边追那几个黑衣人一边喊道。 秦婉被石闵这样一喊,吓的呆在原地。内心挣扎了片刻,她还是决定追过去,石闵一个人追过去,她有些不放心。 石闵对那几个人紧追不舍,那三个黑衣人还带着一个人,自然跑不快,于是其中一个人对另外两个人说的:“你们先走。” 另外两人点点头,然后飞身越过一堵高强,剩下的那个黑衣人则淡定的转过身,从身后抽出了一把一尺多长的短刀。 石闵见那人右手握刀,站在离自己二十步远的地方,自然是明白他要做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石闵不慌不忙,双手紧握,大声问那黑衣人。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不要管闲事,这事跟你没关系。”那黑衣人冷冷的说道。 “本来确实是跟我没关系,不过被我看到了,就有关系了。”石闵毫不畏惧。 那黑衣人见石闵如此不识趣,便也懒得废话,飞身一步跳到石闵面前,挥刀砍了过来。 石闵右脚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后仰,躲开那黑衣人的一刀,黑衣人一刀劈空,顺势反身一脚踢来,石闵见状,右手肘击格挡,那黑衣人一脚踢在石闵的手肘上,立马没有站稳,往后退了几步,而石闵被也因为黑衣人的一脚,往后退了半步。 那黑衣人立马看出了石闵不是个一般人,刚刚那一击足以看出石闵的身手。 黑衣人有些忌惮的看着石闵,然后并没有退缩之意,依旧右手握刀,死死的盯着站在眼前的石闵。 石闵心中也是一惊,刚刚他那一击用了七八分力,居然只将那黑衣人打退几步,虽说这黑衣人肯定伤不了他,但是能这样与石闵硬碰硬的一击,其武艺绝不平庸。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石闵又问道。 黑衣人没有回答,挥刀又砍,招招凌厉果断,都是取人性命的杀招。 石闵见这个人下手如此不留余地,便也不敢大意,无奈黑衣人有刀在手,石闵赤手空拳,自然是有些吃亏。 两人你来我往争斗了十几回合,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黑衣人身手很快,不曾想石闵的更快。只见黑衣人右手持刀朝石闵的面门向左削过,石闵向左躲开,左手顺势一拳打在那黑衣人的肩胛之上,只听“咔嚓”一声,那黑衣人一阵吃痛,刀落在地上,连忙跳开与石闵拉开距离。 石闵冷静的看着那黑衣人,那黑衣人虽然蒙着脸,但是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看的出石闵刚刚那一拳已经让他伤筋动骨,只是这黑衣人硬气的很,愣是没吭一声。 “这么好的身手,真是难得,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大晚上的偷偷摸摸,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是你老实跟我走,还是我把你的手脚都打断带走?”石闵站在原地,冷冷的对那黑衣人说道。 那黑衣人依旧没有说话,显然石闵的话对他毫无意义。 石闵见他不会,心知这黑衣人是铁了心什么都不会说的,于是也就不打算留手了,往那黑衣人面前走去。 那黑衣人见石闵走过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石闵正准备出手,忽然见百步之外的墙头上,多了一个黑衣人。只见那人越过墙头,踩在屋脊上飞奔过来,连续发出三支飞刀,石闵纵身往后连跳几步,躲开那三支飞刀,刚刚站稳脚步,那人已经站在了之前那个黑衣的身边,右手也从背后抽出了一把一尺多长的短刀,很明显,这两人是一伙儿的。 “还来了个帮手!两个人的话怕还不够吧,要不要把刚刚先走的那个人再叫回来?”石闵冷静的说道。 尽管石闵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敢大意。这两个黑衣人武功不弱,虽然其中一个还受伤了,但是任然不容小觑,石闵右脚猛的踩在之前那黑衣人丢下的刀把上,短刀立马跃地而起,石闵一把反手握住短刀,死死的盯着这两个人。 只见那个右臂受伤的黑衣人忽然左手发出一支飞刀,这刺石闵的面门,石闵连忙下意识躲开,与此同时,另外一个黑衣人同时发难,挥刀朝石闵攻了过来,石闵连忙挥刀抵挡。 只听“铛”的一声,两把短刀拼到了一起,擦起一串火花。 那黑衣人往后退了一步,虎口一震,忽然开口说道:“素闻闵公子勇力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石闵见眼前这人认得自己,便问道:“你是什么人?既然认识本公子,还是乖乖跟我走吧,省得本公子再动手!” “闵公子,我等各为其主,何必为难?虽然你的武功在我俩之上,但是想让我俩乖乖跟你走,那就不必想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石闵见这两个人是死心眼,便也懒得多费口舌,率先动手。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地下密室 那黑衣人明知自己的身手不如石闵,却也丝毫不惧。石闵此刻有短刀在手,虽不是件趁手的兵器,但总比没有好,所以招招更是凌厉精准,两个黑衣人联手与石闵斗了二十多回合,很快只有招架之力。 “公子!小心啊!”忽然秦婉的声音在百步之外传来,她正站在墙后,不敢过来,只能远远的喊道。 石闵被秦婉这忽如其来的喊声分了神,后到的那个黑衣人顺势一脚飞踢过来,石闵纵身往后一跳,躲开那重击,就在这时,有人大声喊道:“京畿重地!何人深夜私斗!” 石闵一听,显然是巡防营的人赶到了,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你们走不了了!” “未必吧!”那黑衣人倒是很自信。 石闵心中暗自说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于是又往那两个黑衣人走去。 那两人见石闵走来,又听到了巡防营的人来了,连忙朝石闵洒出一把石灰粉,石闵下意识的直往后退,闭上眼睛和嘴巴,同时用衣袖蒙住脸。 那两个黑衣人连忙趁机往后跑去,越过一堵高墙,消失不见。 “什么人!”巡防营的人赶到,见两个黑衣人已经越过高墙,又看到秦婉躲在墙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秦婉抓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秦婉大声喊着,拼命挣扎。 同时,七八个巡防营的人朝石闵走了过来,手里的刀已经出鞘。 “你是什么人!大晚上在此私斗!”其中一个人喊道。 石闵一听是刘荣的声音,喊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本公子是谁!把人给我放了!” 刘荣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连忙下马,朝石闵走了过来。还没走到石闵跟前,便认出石闵来,连忙对石闵拱手行礼说道:“原来是闵公子,真不好意思,这黑灯瞎火的也不太看得清楚。” “刘统领,嗯?”石闵指了指不远处被抓的秦婉。 “哦~对不住对不住,放人!”刘荣对石闵尴尬的笑了笑,对身后的人吩咐道。 那几个人见刘荣下令放人,连忙松开了秦婉,秦婉吓的赶紧穿过人群,跑的石闵身边,双手紧紧抓住石闵的胳膊,躲在石闵身后。 “闵公子,恕卑职直言,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为何在此与人打斗?” “本公子也想问问刘统领,你们巡防营是怎么维护京城治安的?刚刚本公子见三个黑衣人扛着一个人往这边跑,便追了过来,所以与其中两个黑衣人交手。你们没及时看到黑衣人也就算了,居然这么久才赶到。” 刘荣被石闵说的很是尴尬,不过因为天黑,反正也没人看得到刘荣的脸色。 “咳咳……那个……闵公子,京城这么大,卑职也不可能什么意外情况都能及时出现,不过看刚刚的情况,连闵公子都没能留住那两个什么黑衣人,就算卑职等人来了,怕也是一样留不住吧?” “你在取笑本公子?”石闵冷冷的问道。 刘荣连忙摇摇手,说道:“卑职岂敢?闵公子神勇无敌,连闵公子都没留住的人,卑职等人肯定也束手无策。不过闵公子,卑职既然负责京城治安,还得劳烦您说一下那几个黑衣人的情况。” “情况刚刚本公子都说了,三个黑衣人扛着一个人,也穿黑衣,鬼鬼祟祟往这边跑,刚好被本公子看到,所以就拦下他们,剩下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 刘荣默默点头,又问道:“那不知闵公子是在哪里看到这几个人的?” “从这里往前走两条街,拐角处!”石闵身手给刘荣指了一个方向。 “多谢闵公子指点,既然闵公子也没抓住那几个人,卑职就这几十个人,怕也不一定能找到他们。时候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回西华候府吧,免得被其他巡逻的弟兄看到,引起误会。”刘荣说道。 石闵淡淡回答:“这件事刘统领可要早日弄清楚,京城之中忽然多了这么几个厉害之人,怕是会搞出不少动静,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刘统领可是罪责不小。” 刘荣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闵公子说的是……” 石闵看了刘荣一眼,不再说话,扭头对躲在自己身后的秦婉温和的说道:“咱们回去吧。” 秦婉有些害怕,依偎在石闵身边,用力点点头。 石闵将秦婉身上的斗篷给她裹好,搂着秦婉的肩膀,便离开了,巡防营的那些人连忙给石闵让路。 刘荣看着石闵离开后,心中有些憋屈,一个小屁孩,却屡次在自己的手下面前羞辱于他,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大人?下面咱们该怎么做?”刘荣手下的一个人小声问道。 “这几日加强巡逻,这几个黑衣人能从石闵手上逃走,肯定身手不凡而且有来历,如果真闹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属下遵命!” “走,咱们先去看看石闵发现那几个黑衣人的地方。”刘荣说着,转身就往回走,忽然回头对刚刚那人说道:“你带二十个人,去那边找找有没有刺客的踪迹,看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现在城门已关,他们肯定还在邺城之中,如果找不到,那就是躲了起来!” “是!”那人说着,带了十几二十人走开了。 “石闵说的地方你可认得?”刘荣对身边另外一个人问道。 “认识,大人请随我来。”那人连忙应道,然后跑到前面带路,刘荣则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跟着走了过去。 众人绕过两条街,很快到了石闵所说的地方。 “就是这里?”刘荣问道。 “按照闵公子所说,应该就是这里。”那人很是肯定。 刘荣对手下的人吩咐道:“你们四下看看,找一找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是!”十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刘荣见手下的人散开,自己也在周围转悠,寻找线索。 这条街道稍微有些偏僻,平时来的人不是很多,附近的房屋也有些破旧,一般都是一些流落街头的流浪人临时安身之处。 刘荣看了看方向,心中估摸着这里离西华候府大约两里路,穿过几条街道就到。石闵深夜与一女子在此处出现,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看来,那几个黑衣人是恰好被石闵看到,然后就打了起来。 忽然,一个巡防营士兵跑过来对刘荣说道:“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个地方,有些可疑,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走!去看看!”刘荣说道。 那士兵连忙前面带路,刘荣跟在后面,绕过几个狭窄巷子,走到了一间破旧屋子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刘荣问道。 “这破屋子下面有个密室,刚刚一个弟兄不小心一脚踩空才发现的,大人您看。”那人说着,接过一个火把,走进屋里,蹲下来指给刘荣看。 刘荣走进屋子蹲下来细细一看,地上果然有一个两尺见方的洞口,黑黢黢的。 “火把给我。”刘荣说着伸出了手。 那人将火把递给了刘荣,刘荣接过火把,对着洞口一照,发现有把木梯通往下面的密室,于是举着火把,沿着梯子爬了下去。 刘荣落地后看了看,密室与地面高低落差约一丈,大约两三丈见方。刘荣举着火把在密室里四处查看,这时候上面又下来了两个人,也举着火把,密室顿时亮了不少。 “大人你看!”其中一个人忽然喊道。 刘荣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在角落里有一个木架,木架之上还挂着几幅镣铐,旁边有炭盆和烙铁以及其他的一些刑具。木架几步外有张木桌,木桌上有几个燃烧的差不多的蜡烛头和一盏油灯。 “大人,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审问逼供的地方。”其中一人忽然说道。 “不用你说,我看的出来。”刘荣的脸色有些不好,没想到在他管辖的邺城之内,居然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他都不知道。 刘荣说着,走到了木架前,举着火把蹲下来仔细查看,发现了一块黑色面巾和一只鞋。 “大人,这是什么?”另外一个人也蹲下来,看到了地上的东西,问道。 “你眼瞎了吗?看不到这时一只鞋子和一块面巾?”刘荣白了那人一眼,伸手捡起了两样东西,塞入怀里。 那人被刘荣骂的没头没脑,也不敢多说话。 “派人看着这里,明日把周围巡视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刘荣说着,站起身,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属下遵命。” “我们先回去,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刘荣说着,顺着梯子爬了出去。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宁王驾到 秦婉被刚刚巡防营的人吓的不轻,石闵搂着秦婉,径直回了西华候府。 “真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陪我出去走走的,让你受了惊吓。”石闵有些自责。 “公子我没事,只是刚刚你与那两个黑衣人打斗的时候太凶险了,我是担心你,然后突然被巡防营的人抓起来,所以才有些害怕……”秦婉小声说道。 “公子,你和秦姑娘这是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徐三远远的走了过来,问道。 徐三走到两人面前,见秦婉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我睡不着,就出去走走,恰好遇到了秦姑娘,就一起出去了,没想到碰到了几个黑衣人,还扛着一个人,我见他们鬼鬼祟祟就追了上去,还和其中两个交了手。” “什么?你还和他们交了手?那你没事吧?”徐三连忙问道。 石闵微笑着拍了派徐三,说道:“怎么会?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徐三叔你不用担心。只是那几个黑衣人武艺不凡,邺城怕是找不到几个人能有这样的身手,之前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高手存在?” “那秦姑娘这是……”徐三看秦婉表情有异,便问石闵。 “后来巡防营的人赶了过来,黑灯瞎火的没看清,直接把秦姑娘抓了起来,受了点惊吓。” 石闵说完,又对秦婉说道:“秦姑娘,你先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秦婉默默点头,看了一眼石闵,便转身走了。 “公子可看的出那几个人的来路?”徐三问道。 石闵摇摇头,说道:“这几个人出手招数简单却招招都是取人性命的杀招,像是他们习武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 徐三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说道:“看来这是有人刻意训练的刺客。” “徐三叔,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刘贵妃被人刺杀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徐三点点头,问道:“难道跟你刚刚看到的黑衣人有关?” “不不不,行刺刘贵妃的刺客若是有这几个人的身手,那刘贵妃早就被杀了,我说的是刘贵妃被刺客袭击之后,有一个刺客在道观门口被人抓走。” “啊?还有这种事?这我倒没有听说。” “这也难怪,陛下也是今日早上才知道的,文苍和庆王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陛下,还是张豹说出来的。” “那你的意思是今晚你看到的这几个黑衣人,有可能就是抓走刺客的人?” “没错,如果我没看错,当时那几个黑衣人带走的那人,穿的也是一身黑衣,世界上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应该就是这样!”石闵一边想着,一边说道。 “那这几个黑衣人抓走那刺客的目的是什么呢?他们应该不是同一个主子手下的。” “肯定不是,我看卧龙山上行刺之事,远远不是现在知道的那么简单,这背后还有不少事情是陛下也不知道的。” 徐三默默点头:“公子你说的有道理,听你这样一说,好像确实有些复杂。” “不行,这事儿我得明天进宫去告诉陛下!” “要不要先跟将军说一声?” “没事儿,这事儿跟咱们又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把看到的和自己的猜想告诉陛下而已。”石闵笑着拍了一下徐三,说道:“放心吧三叔。” “时候不早了,公子回去歇着吧。” “好的,徐三叔你也早些休息。” 话说那几个黑衣人匆匆忙忙赶回,高尚之已经在屋里等候多时了。 “大人!”两个黑衣人推开门,见高尚之正站在屋里,背对着他们,连忙下跪喊道。 “怎么这么久?”高尚之转过身看着两个人问道。 “回禀大人,路上出现了一点意外情况,所以回来晚了。”那个右臂受伤的黑衣人说道。 高尚之见他捂着自己的肩膀,额头豆粒大的汗珠直往下滚,有些惊讶,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八回来没有告诉大人吗?刚刚我们三个带着那人回府的时候,路上遇到了西华候的儿子,他一路追着我们,为了不暴露行踪,属下只能与他交手,无奈这小子实在厉害,属下不是对手。” “刚刚老八回来只说你们被人追踪,并不清楚追你们的是何人,原来是西华候府的石闵,遇到他,也难怪你们两个敌不过。”高尚之似乎对两人败给石闵并不意外,又问道:“那你们俩如何脱身的?” “我们二人与他交手几十个回合,完全不占上风,恰好巡防营的人赶到,属下趁他不备,撒了一把石灰粉,然后趁机逃了,否则还真有可能被他抓住。” “巡防营?”高尚之皱着眉头问道。 “没错,是巡防营。”那黑衣人看着高尚之的脸色有些不好,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糟糕,这下庆王很快就会知道,抓走他手下的人就在这城里。”高尚之脸色凝重,又问那两人:“你们脱身后是不是直接回了这里?” “大人放心,我们二人脱身后走的不是丞相府的方向,绕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着,才回了这里。” 高尚之闻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就算石遵知道在卧龙山上抓走他手下的人已经在邺城,但是邺城这么大,想要找几个躲起来的人,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两个黑衣人见高尚之脸色有些不对,连忙说道:“大人,都是属下无能,让石闵和巡防营知道了我们的存在。” “算了算了,此事命中注定,人算不如天算,怨不得你们,咱们那处密室,想必也会被巡防营给发现,往后你们行事,只能更加小心。”高尚之捋着胡子,无奈的说道。 “是!” “行了,咱们过去吧,殿下应该快到了。”高尚之说着,准备往外走。 那两人连忙起身,忽然受伤的那人闷哼一声:“啊!” 高尚之转过身,惊讶的问道:“怎么回事?伤这么严重?” 那人喘着粗气,忍着疼痛说道:“属下无能,怕是右臂被石闵打断了。” 高尚之倒吸一口冷气,说道:“那近日就不派你出去了,好生养着吧,你先回府上的密室,叫朱先生给你治一治。” “谢大人!”那黑衣人捂着自己的右臂,缓缓的走开了。 高尚之带着另外一个人走出屋子,没走几步,看到一个人穿着黑色斗篷,站在那里,高尚之的手下下意识的准备动手,被高尚之一把拦住。 只见高尚之恭敬行礼喊道:“殿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那人转身摘下蒙着头的帽子,笑着说道:“丞相好眼力,本王披着斗篷还能被你一下认出来。” “殿下的气场可不是一件小小的斗篷能够遮挡的住的。”高尚之从容回答。 “属下参见宁王殿下。”那黑衣人见高尚之称眼前这个人为殿下,自然明白了眼前这人是他们真正的主子——宁王石鉴。 “起来吧,前面带路,咱们去看看老九的人能说些什么。”石鉴说道。 “是!” 高尚之和石鉴以及那黑衣人很快进了一间屋子里,这屋子似乎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放了一张桌子,几张凳子,和一张床而已。 高尚之拿出一个火折子,“呼呼”吹了几下,然后对石鉴说道:“殿下,接过一下。” 石鉴往旁边挪了几步,只见高尚之走到刚刚石鉴站的位置,在桌子下摸索了片刻,然后右手拉了一下,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石鉴循声忘去,只见床后面的那堵墙已经打开了,高尚之站起身对石鉴说道:“殿下,里面请。” 石鉴满意的点点头,对高尚之说道:“前面带路。” 高尚之微微点头,先走进了那密室的入口。 石鉴跟着高尚之走进密室的通道,通道两边点着油灯,走在前面的高尚之小声提醒到:“殿下,这里有些黑,当心脚下台阶。” “放心,本王看的到,还有多久才到?” 走在最后的那个黑衣人进来之后,顺手将密道的门给关上,然后跟了上来。 高尚之没有回答石鉴,只是走在前面,忽然停在一个转角处,回头看着石鉴,微笑着说道:“殿下,到了。”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杀人灭口 石鉴顺着高尚之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人被绑在支架上,全身都是伤,旁边坐着一个黑衣人,正在把玩着一把短刀。 那人转过头见高尚之过来,连忙起身行礼说道:“见过大人。” 高尚之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抬头看了石鉴一眼,说道:“见过宁王殿下。” 石鉴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你认得本王?” 那人摇头说道:“属下从未见过殿下。” “那你如何知道本王身份?”石鉴疑惑的问道。 “今日大人命我等将这人带回府上,说是殿下要来亲自审问。这深更半夜能让大人亲自陪同来这间密室的,除了殿下,不会有第二个人。” “起来吧。”石鉴笑了笑,显然是很满意,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回答:“回禀殿下,我等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我是三号。” 石鉴点点头,对高尚之说道:“大人办事果然有成效,你训练的这些手下,不仅身手不凡,还很聪明。” “殿下过奖,为了替殿下谋划大业,我自然要挑选一下精明能干的,不像庆王府的谭渊,尽找这些没用的东西。”高尚之说着,朝那被绑在支架上的人看去。 这人很显然就是那日在乾生观行刺刘贵妃的六个刺客中的一人。 石鉴走到那人面前,对高尚之问道:“这人被你们折磨成这样,还能活吗?” 那个自称三号的人说道:“殿下放心,死是肯定不会死的,只是多半会残废,不过只要他老实交代,我等可以及早救治他,还是有希望做正常人的。” 石鉴点点头,然后对那人说道:“其实你说或者不说对于本王来说,都不重要,因为本王早就知道你们刺杀刘贵妃只是石遵安排的一场戏而已。” 那人抬头看了看石鉴,忍着伤痛笑道:“你知道又如何?只要我不说,你们就没有证据,能拿庆王殿下怎么样?” 石鉴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看着那人,异常平静的说道:“你说的没错,你不说,我也确实不能把你家主子怎么样,不过你可能没有搞明白,本王暂时并不想把他石遵怎么样。” “既然这样,那还多费什么口舌?宁王殿下,你替燕王办事,他能给你多少好处?何不帮我家庆王殿下,他日庆王殿下荣登九五,岂会少了你的荣华富贵?” “你说什么!”三号听到这话,很是生气,立马想要冲上去打他。 石鉴伸手拦住三号,对那人说道:“你没搞明白的第二件事,本王现在告诉你,燕王和庆王,一个是蝉,一个是螳螂,而本王就是那只黄雀,听明白了吗?” “哈哈哈哈,真是好笑,你一个小小宁王,手下一无兵马二无朝中大臣的支持,凭什么和我家庆王殿下还有燕王争皇位?” 石鉴不温不火,高尚之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那人笑着笑着,慢慢的看着石鉴异常冷静的面庞,竟然不敢笑了,他感受到一阵深深的寒意。 “觉得很好笑是吗?”石鉴微笑着问道。 那人被石鉴冷箭一般的目光看的全身发凉,不敢答话,他原本以为自己的那些话会激怒石鉴,然后石鉴怒火中烧然后杀了他。 然而石鉴的反应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看到的是石鉴那股让人感到可怕的冷静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你说的不错,本王只是一个小小的宁王,手下一无兵马二无权臣,就连你一个小小的刺客也忽略本王的存在,你的主子庆王自然也不会想到,这次卧龙山行刺事件,最让他头疼的事情,居然是本王干的,这下你明白了吗?” 那人一脸疑惑的看着石鉴,显然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石鉴见这人不懂,继续说道:“看来你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丞相大人,告诉他吧。” 高尚之淡然说道:“现在你家主子恐怕就差挖地三尺把你找出来了,你的失踪,可是让他寝食难安哪。” “你觉得会有人想到他石遵心心念念要找的那个人,居然会在我宁王石鉴的手里?没有人会想到本王也有夺嫡之心,可是本王只需一个小小的计策,就能左右燕王和庆王之间斗争的局势,现在,你明白了吗?”石鉴冷冷的问道。 “顺便告诉你一句,不管我们杀不杀你,你的结局都是死,明白了吗?” “难不成庆王殿下还会杀我不成?呵呵,宁王,你也太会忽悠人了吧?”那人耻笑道。 “没想到石遵手底下居然养了你们这样一群蠢货,三号,你告诉他,如果你是他,你觉得你还能活着进庆王府吗?” 三号回答:“刚刚宁王殿下已经说了,你认与不认没那么重要,殿下知道卧龙山上刺杀刘贵妃你庆王主使的,不过如果我们将你放回去,你被我们打成这样,怕是庆王也不会相信你没有把他供出去吧?” “你休要胡言!”那人显然是急了。 “我胡言乱语?对了,你有没有家人?你若是有家人,恐怕现在你的家人也已经被关进了庆王府了吧?” “不可能!我跟随庆王十几年,庆王殿下必定会善待我的家人!这是谭渊大人答应我们的!” “你看,你这不是承认了吗!”石鉴转过脸,笑着说道。 “你们阴我?!”石遵的手下被石鉴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几近崩溃。 石鉴冷笑道:“阴你?有必要吗?忘了告诉你,方才有人来禀报本王,说是邺城西山附近莫名其妙多了几十具尸体,有老有少,不知道会不会是你和你其他几个弟兄的家人!” “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那人大声喊道。 “枉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追随庆王,你难道不知道庆王为人残暴,什么事情他都做得出来吗?” “他既然安排了你们去行刺,又安排一个人被抓住,那就是等于替你们安排的是一条死路,只是为了他一点小小的阴谋,可惜还没有成功,却枉送了你们几个的性命,不不不,还有你们家人的性命。” “你们杀了我吧,反正我的家人都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那人绝望的对石鉴说道。 “杀你?本王为何要杀你?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多造一份杀孽?” 高尚之忽然伸出手,三号从背后递过一样东西,交到高尚之手里,高尚之将那东西递到那刺客的眼前,问道:“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刺客一看,是一个小孩玩的木马玩意儿,心中一惊,大声问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看你情绪这么激动,那想必我们带回来的那个小孩就是你儿子吧?”高尚之笑着,收回了那个木马,交给了三号。 “你们有种冲我来!抓我儿子算什么本事!畜生!”那人破口大骂。 石鉴和高尚之依旧不发怒,只见高尚之对另外一个人说道:“把人带过来。” 那人默默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在拐角处不知按了什么机关,一堵石墙打开,居然还有一间密室, 那人转过头,看到密室里面坐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孩。 “豆儿!”那人大喊。 那孩子听到这男人的声音,这才回过神,哭着跑了过来,喊道:“爹!” 豆儿一把抱住他爹的腿,问道:“爹你去哪里了!娘和奶奶都被人杀了!你怎么不回来救我们啊!” 豆儿边说边哭,非常伤心,刺客看了看石鉴,问道:“宁王,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把我的家人牵扯进来?有种冲我……” 石鉴摇摇手,打断了刺客的话,说道:“我想你可能没有搞清楚一件事。” 刺客一愣,见石鉴蹲下身,伸出双手,对豆儿说道:“豆儿,来,到叔叔这里来。” 豆儿疑惑的看了一眼石鉴,松开刺客的腿,想要走到石鉴身边。 “豆儿,站着不准动!”刺客连忙喊道。 豆儿被他爹的声音吓的站在那一动不动,石鉴笑了笑,收回双手,对豆儿说道:“豆儿,那你告诉你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豆儿抬起头,对刺客说道:“爹,有人来咱们村杀人,娘和奶奶都被杀了,是这个叔叔把我带了回来。” 豆儿说着,指了指三号。 刺客一脸惊讶的看着三号和石鉴等人,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难以置信是吗?你也不仔细想想,宁王殿下若知道你的身世背景,还把你绑在这里做什么?亏你还跟了石遵这么多年,连他的心性都不了解,你无故失踪,你觉得你的家人会活的好好的?”高尚之说着,拍了拍刺客的肩。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把我抓了起来!否则庆王殿下怎么会这样做!都是你们害的!”刺客咆哮道。 高尚之摇摇手,说道:“你又错了,被庆王灭口的可不止你一家,老五,今天你们看到的一共有几家?” 另外一个黑衣人说道:“卧龙山上六个刺客,被灭门六户。” “听到了吗?”高尚之问道。 刺客悲痛欲绝,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咱们走吧,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说吧。”石鉴对高尚之说道。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心头大患 高尚之微微点头,与石鉴转身准备离去,那刺客忽然喊道:“等一下!” 石鉴转过身,笑着问道:“怎么?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有一事不明,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石鉴走到刺客面前,说道:“这有何难?既然本王能猜到石遵会杀人灭口,只需派人盯着庆王府的动静即可。” 那刺客听完这话,低下了头,他的心理已经彻底崩溃了。他目光呆滞的看着抱着自己腿的豆儿,他本以为自己的忠心耿耿,会换来石遵对他家人的照顾,没想到最终留给他们的是无情的抹杀。 现在想来,就算他落个半身不遂,也是六个人之中最幸运的了吧,好歹暂时没有丢掉性命,儿子也还活着。 高尚之陪着石鉴走出了密室,石鉴正想说话,高尚之先说道:“刚刚老三他们把人带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石瞻的儿子,还交手了。” 石鉴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 “应该是巧合,但关键是老三他们被巡防营也看到了,今晚,庆王府就会收到消息,庆王肯定会猜测卧龙山上抓走刺客的人,现在就在邺城。” “真是没想到,居然会被石瞻的儿子碰到,刚刚你说还和他交手了,结果怎么样?”石鉴问道。 高尚之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石闵勇悍无敌,老五老六两人联手在他手下都只能撑几十个回合,老六的一条胳膊还被那小子打断,近期怕是只能休养了。” “那他们回你这里的时候,应该没有被人跟踪吧?” “殿下放心,方才我已经问过他们,他们是故意绕了一大圈,确定没有人跟踪的时候才绕路回来的。” “现在你这丞相府和我那宁王府暂时还是安全的,不会有人关注我们,但是行事还是要尽量隐秘低调,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们越早暴露,就要面对越多的困难。咱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目前这时咱们最大的优势。” “殿下放心,老臣明白,对了,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病倒了。” 石鉴冷笑道:“老东西早日归西才好,病倒有什么用?” 高尚之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石鉴又问道:“老东西的病严不严重?” “听说是张太医给看的,说是操劳过度加上急火攻心,这才忽然病倒,静养一段时间就好,没有大碍。” “那就没有什么好庆贺的,等他死了本王自然会开心。”石鉴看了一眼高尚之,说道:“本王先走,有什么消息通知本王。” “殿下慢走。”高尚之微微点头,石鉴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时辰已至丑时,石遵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这几日的事情让他无法安心入睡,整夜都是迷迷糊糊,辗转反侧,忽然,门外有人敲门:“殿下!属下有急事禀报。” 石遵猛然惊醒,掀开被子穿衣服,大声问道:“什么事?” “事情有眉目了!”谭渊在门外说道。 石遵连忙穿好衣服鞋子,打开门,谭渊正站在门口。 “进来说。”石遵说着,回身走进屋里。 谭渊进了屋子,轻轻把门关上,石遵正在掌灯,问道:“什么情况?有什么最新消息?” “方才刘统领来报,一个多时辰前,邺城出现了几个神秘黑衣人,武功高强,似乎还带着一个人,刘荣他们没有追到那几个黑衣人,但是找到了这两样东西。”谭渊说着,将手里的一只鞋和一块面巾拿给石遵看。 石遵一听,脸色微变,问道:“这是什么?哪来的?” “刘统领在发现那几个黑衣人的附近找到了一间地下密室,密室里有刑讯工具,现场发现了这只鞋和面巾,属下刚刚已经查验过,确实是咱们派出去的人所穿的。” “人呢?为什么不抓住他们!巡防营那么多人,还抓不住几个人吗?都他娘的是饭桶!”石遵有些气急败坏。 “回禀殿下,最初碰到那几个黑衣人的,不是巡防营的人,是西华候府的石闵,石闵还和他们交上手了,刘统领也是带人巡逻的时候听到动静,才赶过去的,一开始听到声音以为只是有人半夜寻衅滋事,没想到……” “刘荣亲眼看到几个黑衣人带着一个人跑了?” “巡防营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两个黑衣人的背影,所谓的几个黑衣人扛着一个也穿黑衣服的人鬼鬼祟祟的情况,都是石闵告诉刘统领的,不过,刘统领按照石闵说的看到黑衣人的地方区搜查,找到了密室和这两样东西,所以属下猜测,石闵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石遵长叹一口气,右手捶了一下桌子,说道:“看来那几个人现在邺城,而且幕后指使他们的人也在邺城!没想到本王苦苦找寻的人,就藏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这几个黑衣人已经是本王的心头大患!” 石遵沉默片刻,又问道:“还有什么其他消息吗?” “刘统领还派人朝着那两个黑衣人逃走的方向去搜查,发现那个方向都是民宅,根本没有什么高墙大院,那几个黑衣人身手太好,巡防营的人跟着足迹找了一会儿,最后居然没有踪迹了,因此也没有找到那黑衣人的落脚之处。” “看来那几个人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行踪,为的就是不被人发现!”石遵坐了下来,沉思片刻,说道:“这个人到底是谁!隐藏的居然这么深!” “会不会是张豹派人做的?”谭渊说道。 “不可能,若是张豹派人做的,当时在父皇面前就可以把人交出来,那样一来,本王先走就不会坐在这里,早就在大理寺监的牢里了,老二也不会被禁足,可是若不是张豹派人做的,又会是谁呢!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谭渊也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实在想不出结果,忽然又说道:“对了,宫里传来消息,陛下昨日病倒了,现在正在蕙兰宫。” “看来父皇真的是老了,逼他立储已经迫在眉睫,今日一早我就进宫,既然父皇在蕙兰宫,那我就去趟蕙兰宫,刚好亲自拜会一下刘贵妃。” “黑衣人的事情,属下会继续派人追查,善后的事情,昨夜也已经派人全部做好了,时候还早,殿下再休息一会儿,属下告辞。”谭渊说着,准备告辞。 “此事不可放松,一日不找到这个人,本王一日不能心安。” “属下明白。”谭渊点头,然后转身走出了石遵的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天刚蒙蒙亮,石遵已经出了庆王府,石闵也早早的出了西华候府。 石遵刚到宫门口,就听到了马蹄声。 “闵公子,今日怎么来这么早?没有去军营吗?”宫门口守卫的侍卫喊道。 “没有,今日有事要进宫禀报陛下。” 石遵一听是石闵的声音,拉开马车帘子,伸出头,跟石闵打招呼:“这不是小闵吗,今日这么早就进宫?” 石闵微微笑着行礼:“原来是庆王殿下,您这么早进宫也是找陛下?” 石遵淡然一笑,说道:“本王进宫是探望父皇,你就不用去了,父皇卧病在床,没时间听你禀报事情。” “什么?陛下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石闵对石虎忽然病倒感到很诧异。 “本王就不多说了,陛下在蕙兰宫,你不能去,所以还是回去吧。”石遵说完,放下帘子,车夫赶着马车进了皇宫,留下石闵呆呆的骑在马上。 “闵公子,您还要进宫吗?”门口的侍卫小声问道。 “不去了。”石闵调转马头,又说道:“改天再来吧!” 说完,策马扬鞭而去。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开门见山 石遵到了蕙兰宫外,正准备叫人通报,陆安正好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石遵,连忙跪地行礼:“拜见庆王殿下。” “起来吧。”石遵抬抬手,问道:“听闻父皇昨日病了,现在在蕙兰宫,不知父皇的情况如何了?” 陆安起身答道:“回禀殿下,陛下还没醒来,昨日张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操劳过度加上急火攻心,这才晕倒,方才张太医又来替陛下把脉行针,刚刚走。” “你前面带路,本王去看看父皇。” “是……”陆安小心应道。 石遵跟随陆安进了蕙兰宫,很快来到前厅,这时候刘贵妃刚好从屋里出来,看到石遵,不免有些惊讶,问道:“庆王殿下,你怎么来了?” 石遵连忙笑着行礼问候:“石遵拜见贵妃娘娘,听闻父皇龙体欠安,特来看望,打扰之处,望贵妃娘娘恕罪。” “殿下孝心可嘉,本宫若因此对殿下不满,岂不显得本宫不动尊卑了,里面请吧。” 刘贵妃说着,往旁边挪了一步,给石遵让路。 石遵微笑着向刘贵妃点头示意,然后走进了前厅。刘贵妃一路陪同,很快到了石虎的床前,此时石虎还在昏睡。 石遵走到床前蹲下,抓着石虎的手,轻轻握在手心,回过头轻声问道:“父皇还没醒来过吗?” 刘贵妃摇摇头,低声回答:“从昨日傍晚过来,晕倒后就一直没醒,张太医说陛下身子虚,这一觉恐怕得睡个两天。” 石遵站起身,将石虎的被子盖盖好,对刘贵妃说道:“有劳贵妃娘娘多多照顾父皇了。” 刘贵妃说道:“殿下客气了,本宫既然是陛下亲封的贵妃,伺候陛下自然是本宫的份内之事。” 石遵笑笑,然后说道:“娘娘,借一步说话。” 贵妃看了石遵一眼,并没有反对,二人走出房间,刘贵妃忽然说道:“殿下这边请。” 石遵看了一眼刘贵妃,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娘娘请。” 刘贵妃微微点头,带着石遵来到了一个偏殿,刘贵妃坐了下来,对石遵说道:“殿下请坐吧,不知殿下有什么要跟本宫说的。” 石遵淡然一笑,环顾四周,然后再看看刘贵妃,刘贵妃心领神会,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我与庆王有事商量。” “是……”几个在门口侍奉的奴婢异口同声答道,然后退了出去,把偏殿的门轻轻关上。 “殿下,这下可以说了吧?”刘贵妃看着石遵问道。 “娘娘冰雪聪明,必定知道本王的想说什么。”石遵说着,走到刘贵妃旁边,坐了下来。 刘贵妃斜视了石遵一眼,捋一捋头发,说道:“本宫又不是殿下的什么人,岂会知道殿下心里所想,殿下既然来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 “娘娘知道本王想要什么,而且娘娘能帮得上本王,就看娘娘愿不愿意帮了。”石遵看着刘贵妃,神色淡定。 “本宫不知道殿下想要什么,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帮殿下。” “娘娘是聪明人,何必要本王明说呢?” “那本宫问你,卧龙山上的事情,可是你安排的一场戏?”刘贵妃冷淡的问道。 “娘娘觉得是本王做的吗?”石遵笑着回答。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庆王殿下会不会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呢?更何况摆在殿下面前的,可是金山银山都换不来的诱惑。” “再大的诱惑,能有娘娘这般诱人吗?”石遵语气平淡,却充满挑逗之意。 刘贵妃转过脸,看着石遵,镇定自若的问道:“庆王殿下刚刚那句话似乎是在轻薄本宫,若是本宫告诉陛下,怕是殿下会死的很难看。” 石遵笑道:“娘娘不会告诉父皇的,以娘娘的聪明才智,岂会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好的?” 刘贵妃站了起来,拂了拂衣袖,说道:“庆王殿下真爱开玩笑,今日尽说一些本宫听不懂的话。” 石遵也站了起来,说道:“娘娘进宫五年有余,这五年里享尽人间富贵,不知娘娘是否有为将来做打算?” “莫非殿下已经替本宫做好了打算不成?” “娘娘你心知肚明,我父皇现在虽然对你宠爱有加,但他毕竟上了岁数,否则岂会你进宫五年还没身孕?父皇百年之后,娘娘何去何从,难道不该考虑考虑?” 刘贵妃冷冷的说道:“殿下此话可是大逆不道,你怎敢说得出口?” “本王所谋乃是万世江山,自然要有非凡的胆识,娘娘凭借父皇的宠爱,可以影响父皇的决策,这才是本王找娘娘帮忙的原因。” “那本宫为何要帮你?燕王殿下忠厚老实,满朝文武支持他的人颇多,似乎比庆王殿下你更可靠。” 石遵笑着说道:“娘娘,燕王此人,说的好听是忠厚老实,说的难听就是懦弱无能,他日燕王称帝,必定会被张豹把持朝政,一个这样的人,能给娘娘什么,到时候怕是娘娘后悔都来不及吧?” 石遵走到刘贵妃面前,看了她一眼,又笑着说道:“娘娘现在正如春天里的一朵花,不该早早凋零。难不成等燕王登上皇位,给你荣华富贵,接着再把你锁在这深宫之中,让金银珠宝陪着你孤独终老?这恐怕不是娘娘想要的吧?” 石遵说着,忽然故作神秘,对刘贵妃说道:“忘了提醒贵妃娘娘一件事,按照羯族人的习惯,父皇殡天后,没有子嗣的后妃,需要全部殉葬,不知道燕王会不会飞鸟尽良弓藏,把娘娘也拉去给父皇陪葬呢?” 刘贵妃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她看了一眼石遵,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石遵自然看得出他的话触碰到了刘贵妃的真是顾虑,继续说道:“娘娘如果选择支持本王,那可就不一样了。” “有何不一样?”刘贵妃问道。 “他石世不敢做的,我敢!他石世做不到的,我能!”石遵转过身,对刘贵妃郑重的说道:“你若助我登上皇位,我给你皇后之位,如何?” 刘贵妃一下呆在原地,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娘娘?本王的这个条件,还打动不了你吗?”石遵笑着问道。 刘贵妃嗫嚅道:“庆王殿下……这是……在和本宫开玩笑吧?本宫可是你父皇的女人,如何做得你的皇后?” 石遵笑着,慢慢走到刘贵妃面前,低下头说道:“我若做了皇帝,封谁为后不还是我说了算吗?你若选择支持燕王,想必他没这胆识敢给娘娘这样的承诺吧?” 刘贵妃慌忙躲开站到一边,背对着石遵,说道:“谁知道庆王你是不是在信口开河?本宫可不是三岁小孩。” 石遵见刘贵妃有些迟疑,伸出手对刘贵妃说道:“娘娘,借你金簪一用。” 刘贵妃转过身,疑惑的看着石遵,问道:“殿下这是意欲何为?” “娘娘尽管借与本王便是。”石遵笑着回答。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庆王得逞 刘贵妃迟疑的将头上的金簪取下,递给了石遵。石遵双手接过金簪,对刘贵妃微笑着点头说道:“谢贵妃娘娘。” 刘贵妃看着石遵,只见他右手握住金簪,左手手掌摊开,然后用力在手掌上划了一下,鲜血立马流了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刘贵妃压低嗓音喊道。 石遵左手握拳,血滴在了地上,石遵依旧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看了看刘贵妃,然后神情严肃道转过身对着门外低声说道:“我石遵以血对天发誓,若刘环助我夺得帝位,必封其为后,若有食言,必遭天谴。” 石遵说完,转过身,对刘贵妃说道:“如何?娘娘这下应该相信本王了吧?” 刘贵妃被石遵的举动完全惊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呆呆的站在原地。 刘贵妃转过身,有些尴尬的说道:“庆王殿下,本宫可没说愿意做你的皇后,你这是一厢情愿吧?” 石遵没有说话,走到刘贵妃面前,将金簪递给刘贵妃,刘贵妃伸手去接,石遵故意松开手,金簪掉在地上。 “诶~”刘贵妃伸手想要抓住。 石遵趁机抓住刘贵妃的手,一把将刘贵妃揽在怀里抱紧,说道:“我就不信,以娘娘这样的国色天香,就甘心日日侍奉在我父皇这个糟老头子身边?他可是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你做他的女人,真是暴殄天物。” 刘贵妃被石遵忽然这样抱在怀里,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却似乎无力挣扎,只能小声说道:“庆王殿下,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若是被陛下知道,本宫和你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石遵太了解女人的心思,刘贵妃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已经出卖了她内心最真实的反应。石遵凑到刘贵妃耳边说道:“本王既然打算走夺嫡这条路,就敢做一切事情,否则今日也不会如此坦率的与娘娘谈这样的条件。本王的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成与不成,娘娘是不是应该给本王一个答案。” “庆王殿下如此聪明,还需要本宫给什么答案?”刘贵妃的脸一片绯红,窝在石遵怀里,不再挣扎。 此时石遵的心里激动难耐,一是因为刘贵妃已经答应了帮他,而是因为一个如此尤物,正被自己揽在怀里,任何男人搂着刘环这样的女子,岂会不心猿意马? “殿下的手似乎有些不老实啊。”刘贵妃小声说道。 石遵贴着刘贵妃的耳边说道:“既然娘娘早晚是本王的皇后,本王何必与娘娘拘礼呢?嗯?” 石遵说着,将手伸进了刘贵妃的裙子里。 “嗯~”刘贵妃一阵娇嗔。 石遵被刘贵妃娇弱的喘息声刺激的更加来了欲望,正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什么人!”刘贵妃有些慌乱的问道。 “娘娘,陛下醒了,让奴婢来找您呢。” 刘贵妃一听是小香的声音,稍稍松了口气,连忙挣脱了石遵的怀抱,理了理衣服和妆容,故作镇定对石遵说道:“殿下不一起过去吗?” 石遵从怀里拿出了一方手帕,包住了左手的的伤口,笑着对刘贵妃说道:“自然是要去的,否则如何向父皇问安?” 刘贵妃默默点头,走在前面,打开了偏殿的门,小香已经在外面等候。 刘贵妃走了出去,小香紧跟在后面,然后偷偷抬头瞄了石鉴一眼,石鉴看了一眼小香,会心一笑,微微点头。 刘贵妃匆匆忙忙的跑到了石虎的床前,握着石虎的手说道:“陛下,您终于醒了!昨天可吓死臣妾了!” 石虎脸色很暗,虚弱的说道:“朕昏昏沉沉的,感觉睡了很久,却依旧全身乏力,这是怎么了?” “陛下昨日忽然晕倒在蕙兰宫门口,臣妾都在这儿守了一夜了!”刘贵妃说着,居然流下了几滴眼泪。 “儿臣拜见父皇,愿父皇龙体安康。”石遵走了进来,对石虎跪地行礼。 石虎艰难的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石遵依旧跪在地上,拱手行礼说道:“父皇,儿臣得知父皇龙体有恙,昨夜整晚辗转反侧,所以今天一早便进宫来看望父皇。” 石虎一脸的病容,问道:“刚刚你俩做什么去了?” 石遵刚准备开口,刘贵妃抢先说道:“刚刚庆王殿下见陛下您还在昏睡,就在偏殿向臣妾询问陛下的身体情况,还问了张太医诊断后说了什么,然后拜托臣妾好好侍奉陛下。” 石虎满意的闭上眼说到:“你有心了,退下吧。” 石遵跪地磕头说到:“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休息了,您千万保重龙体,儿臣告退。” 石虎微微摆动了两下手,然后叹了口气。 石遵又恭敬到对刘贵妃说到:“劳烦贵妃娘娘照顾好父皇。” 刘贵妃微笑着点点头。 “等一下!”石虎忽然喊道。 石遵连忙站住,转过身又对石虎说得:“父皇还有何吩咐吗?” “你老实告诉朕,卧龙山上的事情,是不是你一手安排的好戏?”石虎喘着粗气问道。 石遵一听,立马“扑通”跪在地上,几乎声泪俱下的说道:“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何曾干过这样道事情?” “咳咳~”石虎猛的咳嗽起来,刘贵妃连忙轻轻拍着石虎的胸口,然后对小香吩咐道:“快,倒碗温水来。” 小香连忙手忙脚乱倒端来了一碗水,石遵见状立马上前帮忙把石虎扶了起来,刘贵妃用勺子给石虎喂了点水,然后示意石遵可以让石虎躺下。 石虎躺下后,看着石遵,缓缓说道:“最好不要是你做的,否则你是把你自己给毁了,明白了吗?” “儿臣明白!”石遵悻悻的点点头。 “殿下就先回去吧,陛下身子虚弱,还需要静养,改日再来看望陛下也好。”刘贵妃见情形有些尴尬,便对石遵说道。 石遵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贵妃,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石闵回到了西华侯府,徐三正在吩咐其他让一些事情,见石闵回来,便问道:“公子,不是去了宫里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陛下卧病在床,不能见我,所以就回来了。”石闵有些郁闷,其实他最郁闷的是庆王那付嘴脸,看着就让人生气。 “那您这是准备去哪?” “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去军营,对了,父亲过几天也会去军营住。” “将军也要去?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您没有劝劝他吗?”徐三有些紧张的问道。 “父亲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你让他在家待那么久,怎么可能待得住?我早就劝过了,没用,徐三叔你还是早点给父亲把东西收拾收拾吧。”石闵拍了拍徐三的肩膀,说完便要走开。 “那你这么早去军营做什么?等过几天和将军一同去便是。”徐三喊道。 石闵回过头,对徐三说到:“还得去军营和二叔三叔商量事情,就不做家待了,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了。” 石闵说完,笑着拱手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走了。 病床上的石虎,看上去神情憔悴,他抓着刘贵妃的手,缓缓说道:“辛苦爱妃在这里伺候朕了。” “陛下别这么说,这都说臣妾应该做的。”刘贵妃一边说,一边给石虎盖好被子。 “这次庆王回京,比去年似乎更懂得如何做事了,往年可没见他这么积极的往宫里跑,现在想想,看来当年让他去李城是对的,至少不再是一个桀骜不驯的混账东西。”石虎盯着天花板,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庆王殿下再外这么多年,或许是经历多了,所以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现在肯定是理解了陛下当年对他对一番苦心。” 石虎拍拍刘贵妃的手,强颜欢笑道:“但愿他真的如你所说那样已经成熟稳重吧,这次你在卧龙山上的遭遇,说实话,朕现在想想,也不太相信说燕王做的,他这个人有多大胆子,本王心里清清楚楚,那个刺客的供状虽然针对燕王,但是就那行刺你的原因,似乎有些牵强。庆王倒是有这个胆子,只不过以他的做事风格,应该是可以做的干干净净不至于被张豹抓住这么多漏洞。” “那陛下既然觉得不是燕王做的,也不是庆王做的,那会是谁呢?”刘贵妃看了看石虎,小心的问道。 石虎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朕也不知道到底谁干的,但是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挑拨朕与燕王还有庆王的父子关系。” “那陛下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明日,宣你兄长刘远志进宫来,朕要让他来调查此事,刘远志这个人做事还算公正,毕竟有些年轻,朕现在需要的就是他身上的年轻劲头,不要像朝中那些老东西一样圆滑。让他来办这件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偏袒。” “家兄蒙陛下厚爱,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张豹起疑 石虎微微点头,抓紧刘贵妃的手,小声说道:“近来朕深感自己老了,虽然心中还不服老,依旧想横刀立马,驰骋疆场,无奈事实是朕真的已经上了岁数,吃的不如以前多了,睡多也不那么安稳了。” 刘贵妃连忙双手抓住石虎的手,说道:“陛下正值壮年,哪里老了?” 石虎苦笑着摇摇头,缓缓说道:“朕心中有数的很,只是立储一事,确实不容再拖了,还是得尽早定下来。” 刘贵妃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 “爱妃有没有什么看法?”石虎问道。 “臣妾只是一个后宫妇人,能有什么看法?臣妾只是觉得,陛下选的这个人,即使不能有陛下这样的雄才大略,至少也应该是个英明果断之人,此外,应该对陛下非常孝顺的,所谓百善孝为先。”刘贵妃小声说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帮着庆王说话了?”石虎眯着眼睛问道。 刘贵妃被石虎这句话问的有些心虚,连忙说道:“这些都是臣妾的妇人之见,陛下问臣妾,那臣妾就如实说了,臣妾可是谁都没有帮。” “朕只是随口一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石虎看了一眼刘贵妃,然后闭着眼,叹了口气说道:“年前,不少大臣已经上书给朕,说是要尽早把储位之事定下来,然后给朕搬出了一大堆狗屁道理!说什么立储说国之根本!朕看了都头疼。” “陛下诸子都很优秀,确实一时间难以抉择。不知这些上书的大臣们有没有推举哪位殿下为太子?” “怎么可能不推举?主要还是集中做燕王和庆王身上,这两个人优点和缺点都非常明显,大臣们说的话又都非常又道理,朕一时间真不知道如何抉择。” 刘贵妃刚想说话,石虎又说道:“好了,不说了,朕疲乏的很,得再睡会儿。” 刘贵妃无奈得说道:“那陛下好好休息,臣妾不打扰了。” “嗯!”石虎闭着眼,随意点头应了一声。 太阳已经升的老高,石鉴正独自坐在院内喝茶,忽然一个人出现在石鉴身后,跪地说道:“拜见殿下。” “你怎么过来了?丞相大人呢?” 来人正是老三,老三抱拳对石鉴说道:“回禀殿下,丞相府外忽然多了几个陌生人,丞相大人估计是有人正暗中监视丞相府,所以不便来向殿下传递消息,就派属下来了。” “有人监视?什么人?”石鉴有些惊讶, 老三摇摇头,说道:“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丞相大人怀疑是燕王那边的人。” “呵呵,与其说说燕王派来的人,倒不如直接说说张豹派的人。”石鉴站起身,说道:“没想到张豹的反应这么快,真是小看他了,那丞相大人呢?现在在做什么?” “丞相大人自然还是像往常一样衣食住行,只是不能来殿下这里,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请殿下见谅。” “无妨,今日你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本王这个事情?”石虎看着单膝跪这地上的老三问道。 老三摇摇头,说道:“属下另有要事禀报,昨夜殿下走后不久,那人就招了,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张纸上” 石鉴伸出手,老三自觉的把那张写都密密麻麻的纸递给了石鉴,说道:“殿下请过目。” 石鉴仔细看了看纸上的内容,边看边笑着说道:“老九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总喜欢自作聪明用这样的手段。” “殿下,丞相大人让属下问殿下,丞相府外的那几个监视的人,要不要做掉?” 石鉴放下手里的供状,摇摇手,说道:“不必,张豹想要监视,就让他在那慢慢看吧,如果现在就把那几个臭虫杀了,等于告诉他丞相有问题,只是以后你们的行动要更加隐秘了,一定不能被他们发现你们的存在。” “殿下放心,这几个人还不至于能够发现什么。” 石鉴满意的点点头,问道:“那个刺客现在如何了?” “昨日看到自己的儿子以后,顿时就服软了,招供以后,属下就马上给他治伤,死不了,功夫也能恢复,他现在心心念念的要杀庆王报仇。” “这是好事,告诉丞相,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这个刺客既然已经招供,又那么恨老九,那就把他留在丞相府,以后也好为本王效力。” “丞相让属下问殿下,既然已经得到这供状,是否要把这件事捅出去?这样一来,庆王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石遵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此事不急,既然已经有证据确定是老九干的,那让这份供状出现在老东西面前就是早晚的事情,眼下还没到时机,现在就把老九弄死,老二就稳坐皇位了,本王哪还有这个机会?等等再说。” “属下明白了,殿下是否还有其他事情吩咐?属下一并转达。” “暂时没有其他事情,联络鲜卑慕容皝的事情,让丞相抓紧时间去做。” “慕容皝的儿子慕容儁近日就会抵达邺城,丞相已经和他取得了联系。” “转告丞相,只要慕容氏助本王登位,将来齐鲁之地都是他们的,如此条件,怕是他慕容氏没有理由拒绝了吧。” “属下明白。” “退下吧。”石鉴挥挥手,然后坐回了桌前继续喝茶,老三起身后,几个身形便越出了宁王府的院子。 此时燕王府里,石世正一筹莫展的看着张豹。 “张大人,刺客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本王要府里困多久?” “回禀殿下,刺客到事情,属下还在追查,暂时并没有什么眉目,不过听说昨夜西华侯的儿子深夜在一处巷子里偶遇几个黑衣人,还与那几人交手了,属下认为那几个黑衣人很可能就是掳走刺客的人。” 石世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问道:“那几个黑衣人抓到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那几个黑衣人可能是掳走刺客的人?” “殿下应该听说过西华侯的儿子,他的勇猛可一点不比当年的西华侯逊色,能从他手上逃走的人,身手绝对不是巡防营那些土鸡木狗所能比的,据属下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当时石闵亲眼看到那几个黑衣人还扛着一个人,也身着黑衣,世界上怕是没有那么巧的事情吧?所以属下才推测,掳走刺客的人,已经在邺城了。” “那这些人到底受谁的指派,你有没有查到?只要他能将刺客交给本王,替本王洗清罪名,多少金银本王都给。” “属下还没有追查到究竟是谁指使这些人,不过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谁?” “丞相高尚之。” “高丞相?张大人你搞错了吧?高大人就是一个老滑头,做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哪有本事指使这么厉害的高手?” “殿下,属下虽然没有找到证据,但是总觉得这个高大人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卧龙山上的事情,你不是也怀疑他吗?为何觉得这件事就是他做的?” “派人刺杀刘贵妃,属下可以断定必定是庆王所为,但是掳走刺客,属下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说说看,你为什么这样怀疑?” “殿下您想,高大人稳坐丞相之位这么多年,未曾有什么功绩,但是居然没有犯过一次过失,陛下虽然经常对他看不顺眼,却未曾处罚过他一次,难道不奇怪吗?” “高大人每年都会给父皇搜罗美女和金银,自然深得父皇喜爱,父皇不责罚他,也是情理之中都事情,难道有什么不的对地方吗?” “属下并非觉得这个不对,而是他这么多年混迹官场,居然没有让人抓到一点把柄,做事能够如此滴水不漏,这说明他的心思缜密,绝非常人可比。” “那你的意思是?” “属下的意思是,这个高大人会不会和掳走刺客的黑衣人有关,如果真是高大人派人做的,那他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你这样一说,倒似乎有些道理,高丞相为人有些让人不屑,却好像真的没有犯过什么把柄被人抓到。” “属下已经派人在丞相府周围监视了,若是有什么异常情况,殿下肯定会知道。” “张大人,本王也就指望你了,刘远志虽然衷心于本王,但还是太年轻气盛,若论行事老练,还是得张大人。”石世郑重的看着张豹说道。 正文 第八十章 兄妹之情 “属下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怎么能和尚书大人比?” “礼部空缺得位置,年前本王已经上书陛下了,又让刘远志和其他几个大臣都上书进言推举你,本王虽然现在被禁足,但是这项任命,开朝后应该就会下来。” “属下多谢燕王殿下提携。”张豹有些激动的跪地谢恩。 石世苦笑道:“本王身边能出谋划策的,也就你一个人,你对本王忠心,本王岂会亏待了你?” “属下必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豹说完,又重重对磕了一个头。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 “是。” “听说父皇病了,我被禁足在府,没法去看望父皇,老九肯定会抓住机会大做文章,你说说看,本王应该怎么办?” “属下有一计策,就看殿下愿不愿意了。” “你说!”石世顿时来了兴趣。 “听闻王妃娘娘贤良淑德,极善言辞,何不派娘娘进宫一趟?一来可以替殿下尽孝心,二来可以在陛下面前说说好话,说不定陛下不久就会赦免殿下。”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梁氏是父皇给本王亲选的正妃,她的父亲凭战功得封梁王,让她去,说不定比本王亲自去还管用。” “正是如此!” “你这个主意不错,本王马上叫人喊她过来。”石世笑着起身,让下人传梁氏过来。 张豹则微笑着默默的站在一边。 第二天一早,刘远志便进了宫,来到了蕙兰宫,石虎向他传递了卧龙山刺杀事件的调查命令。 “刘远志,朕的意思你都明白了吗?不要有任何偏袒,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不要弄虚作假,辜负了朕对你的期待。” “臣谨遵陛下圣命。” “陛下,您看看您,这好歹是臣妾的亲哥哥,您说话干嘛说这么严肃啊?”刘贵妃在一旁说道。 “没有没有,陛下说的没错,娘娘不必紧张。” “咳咳~”石虎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朕是看你忠厚老实,才交给你去办这件事,你现在还年轻,需要多锻炼锻炼,晚点你去趟大理寺,让大理寺的萧力配合你一下,必须把这事儿给朕查清楚,明白了没有?若是有人阻拦你,你就告诉朕。” “臣遵旨!” “陛下,臣妾难得见一见哥哥,您若是吩咐完了,能不能让臣妾与哥哥好好叙叙?” “去吧去吧,不过这后宫之中,不可随意走动,你可明白?”石虎看着刘远志问道。 刘远志自然明白石虎的意思,慌忙点头说道;“臣明白,臣明白。” 石虎挥挥手,然后就闭眼休息了。 刘贵妃和刘远志则识趣的离开了房间,刘远志随着刘贵妃到了偏殿,刘贵妃对几个奴婢说道:“都退下吧,本宫与刘大人有话要说。” “是。”那几个奴婢异口同声的答道。 刘远志见奴婢们退下,略有拘束的说道:“娘娘近日可好?” 刘贵妃笑着说道:“大哥,这里就咱们兄妹二人,不谈君臣之礼,只讲兄妹之情。” “呵呵呵呵。”刘远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问道:“妹妹近日可好?前几日卧龙山的事情,我第二天就听说了,幸亏你没事。” “在宫里吃的好穿的好,大哥不必担心,前几日去卧龙山,原本只是打算在那待几天,看看山上的风景,不曾想居然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幸亏当时庆王殿下救了我,不然小妹可就做了刀下鬼了。” “这件事我有所耳闻,不过燕王那边猜测这件事说庆王自己搞的鬼,这叫贼喊捉贼。” “可是那供状上说的说燕王殿下指使的啊。” “单凭那份供状怎么能判定就是燕王?更何况燕王单为人我很清楚,他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刘远志看了看刘贵妃,又说道:“妹妹,有句话,做哥哥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哥,什么时候跟妹妹这么客气了,自己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妹妹现在独占陛下恩宠,荣耀加身,为兄也跟着你沾了不少光……” “大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啊,今天你这是怎么了?故意跟妹妹客套?”刘贵妃打断了刘远志的话。 刘远志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眼下朝中大臣都在议论立储一事,妹妹想必有所耳闻,大臣们议论的重头还是在燕王和庆王身上,以如今妹妹的身份,这二位王爷不会不想办法拉拢,为兄想说的是,妹妹最好和庆王保持距离。” 刘贵妃有些不满的说道:“大哥今日是替燕王当说客来了?” 刘远志并没有注意到刘贵妃的表情,继续说道:“非也非也,为兄并非为燕王当说客,尽管燕王也有心让你帮忙,但是为兄并不想让你卷入这场争斗之中,你可明白?” “大哥似乎早就在替燕王办事了吧?为何不替燕王拉拢小妹?” 刘远志苦笑道:“为兄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若是选择中立,最终无论谁赢了,都没好果子吃,与其这样,倒不如赌一赌。若是燕王继位,我不但稳坐户部尚书的位置,到时候还会有更多的恩赐,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那大哥为何不选择支持庆王呢?难道他比燕王差了?” “燕王此人颇有心计,心狠手辣,全无仁德之君的气概,若他将来做了皇上,恐怕于赵国百姓就是一件坏事。” “但是燕王生性怯懦,毫无主见,若是遇到奸臣擅权,怕是比庆王继位做皇帝更加可怕吧?”刘贵妃反问道。 “你……”刘远志竟然被刘贵妃的话说的无言以对。 “大哥,妹妹会小心做事,只是劝哥哥也不要盲目效忠,父母都已不在,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明白吗?” 刘远志意味深长的看了刘贵妃一眼,深深叹了口气:“看来庆王已经找过你了,为兄的话只能说到这里,你有自己的主见,你看着办吧,能不掺和进来,就尽量独善其身吧。” “大哥……”刘贵妃心中有些难过。 “好了,不说了,大哥先走了。” 刘远志说完,站起身往外走,刘贵妃眼睛有些湿润,她父母早亡,刘远志对于她来说如兄如父,两人的感情一向很好,但是今日两人的选择,却似乎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对了,你嫂子年前诞下一子,咱们刘家有后了,你有时间回家看看,今日早上进宫,你嫂子还让我跟你说一声的,她挺惦记你的。” “嗯……”刘贵妃用力点点头,目送刘远志离开了偏殿。 若是让她重新选择,她宁愿嫁一个普通人家,只可惜时间不能倒流,她早已声帝王家的女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却日日处早风口浪尖。她用了五年的时间建立了自己的后宫的绝对地位,可是这终将有一天随着石虎的离去而化为泡影。 “娘娘。”小香忽然这门口轻声喊道。 刘贵妃的思绪被小香的突如其来的声音拉了回来,她连忙擦了擦眼泪,问道:“怎么了?陛下传唤?” “不是,是梁郡主来了。” “梁郡主?哪个梁郡主?”刘贵妃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当年陛下亲封的梁王的女儿,后来嫁到了燕王府,做了燕王殿下的正妃。” 刘贵妃想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啊,本宫一时都没想起来。” “娘娘想起来了?” “本宫与她素无瓜葛,她怎么来了?” “说是替燕王来看望陛下来了,此刻正在与陛下说话呢。” 刘贵妃一听,自然明白了这位梁郡主都来意,明面上是替燕王尽孝,实际上是替燕王当说客来了。 “走,咱们去看看。”刘贵妃连忙走出偏殿。 “陛下,侄女看您来了。” 说话当正是梁郡主。这梁郡主与刘贵妃年纪相似,若是说刘贵妃媚眼红唇,沉鱼落雁,那这位梁郡主可谓冰肌玉骨,倾国倾城。 “你今日怎么忽然来看朕了?哎呀,朕想想,这得有七八年没有见到你了吧?”石虎色迷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冰山美人,不由得有些色迷心窍,即使这是他的儿媳妇。 “陛下,哪有那么久?明明是六年零八个月,家父过世的时候,您亲自去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那时候侄女还跟您说了几句话呢!” “对对对,那时候你刚刚嫁给世儿没多久,朕想起来了。”石虎看着梁郡主,眼珠子都不打转,又说道:“没想到几年不见,朕这乖侄女长的越发美貌了。” 梁郡主不但长的漂亮,更是更精明的女人,岂会看不出石虎的眼神里透露的分明是肉欲的贪婪?她假装不知,笑着说道:“陛下这是在取笑侄女吧?自从嫁给了燕王殿下,每日操劳府里都事情,侄女都快变成黄脸婆了。” “看来是世儿这个兔崽子让你受委屈了,改天朕好好骂他。”石虎说着,抓着梁郡主都手说道。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张豹献计 梁郡主面色不改,假装推掉石虎掉手,说道:“陛下,您若是真的想替侄女出气,就赶紧让他不要天天窝在燕王府了,从前天开始到刚刚侄女进宫,他都一直待在府上不出去,我问他要不要一起来看看父皇,结果他叫我自己来,您说这算怎么回事啊?” “是朕把他禁足朕府上不允许他出去的,怎么?他没告诉你?” “没有啊,陛下您为什么把燕王殿下禁足啊?殿下上犯了什么错了吗?”梁郡主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做出一副很上吃惊都表情。 “前几日朕都贵妃在卧龙山上遭人行刺,抓住了一个刺客,那刺客后来供出来说都你都夫君派人干的,所以朕先把他禁足朕燕王府,查清楚了再说。” “原来是这样啊?那陛下是对的,确实应该禁足在府上。” 石虎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为何不向朕求情免了对他的责罚?” “为什么要求情?”梁郡主一脸疑惑的问道。 “你夫君犯的可不是小事,你就一点不着急?”石虎疑惑的问道。 梁郡主笑着回答:“燕王殿下压根儿就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侄女对他太了解了,陛下现在怀疑他,只是因为暂时被小人蒙蔽了,以陛下的圣明,早晚会查出真相,侄女何必要求这个情?” “那你就不怕他对朕心生怨恨?”石虎又试探性对问道。 “殿下一向对陛下恪尽孝道,岂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心生怨恨?若是这样,陛下禁足他也是应该的!” “梁郡主还真是识大体啊,让本宫大开眼界。”刘贵妃忽然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梁郡主说道。 梁郡主闻声望去,见刘贵妃眼中有些敌意看着自己,立马就反应过来,转身跪地给刘贵妃行礼喊道:“拜见贵妃娘娘。” “梁郡主快起来,您这一拜本宫可受不起。”刘贵妃刚刚已经远远的看了一会儿石虎和梁郡主,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石虎对眼前对这个梁郡主动了歪念头,而这梁郡主似乎明明知道,却不拒绝。 女人岂会容忍与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尤其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刘贵妃看到眼前的一幕,内心自然犹如打翻了醋坛子,很是不舒服。 梁郡主自然明白刘贵妃的心思,便说道:“受得起受得起,以前我总以为自己漂亮,今日见到贵妃娘娘才知道什么叫国色天香,难怪陛下这么宠爱贵妃娘娘,就冲这一点,这一拜娘娘也受得起。” 梁郡主实在是太会说话了,她这一夸,刘贵妃似乎对她发不出火了,尽管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刘贵妃对客套话,但是当着石虎的面,这梁郡主算是表现的天衣无缝了。 刘贵妃只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强颜欢笑道:“呵呵,梁郡主谦虚了,本宫哪比得过梁郡主,梁郡主不但长得漂亮,还能说会道。” “爱妃,你来道正好,梁郡主恐怕你还没见过,刚好认识一下。”石虎说道。 “梁郡主的大名,臣妾早已知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刘贵妃说着,走到了石虎的床前,看着梁郡主。 梁郡主自知这位贵妃娘娘对她已是一万个不满,便说道:“陛下,侄女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您一定要保重龙体。” “这么快就要走?”石虎有些不舍。 梁郡主点点头,微笑着看了一眼刘贵妃,刘贵妃冷漠的眼神分明就恨不得立马将梁郡主撕碎。 “那有空多进宫来看看朕,你先回吧。”石虎谄笑着对梁郡主说道。 “侄女告退。”梁郡主恭恭敬敬的对石虎行礼,然后向刘贵妃也点头示意。 “陛下,臣妾送送梁郡主。” “去吧去吧。”石虎挥挥手。 梁郡主出了蕙兰宫,正准备和刘贵妃告辞,刘贵妃却先说道:“梁郡主,今日燕王派你来舍看望陛下还是勾引陛下?” 刘贵妃对话问对十分直白,梁郡主却淡定的笑笑,回答说:“贵妃娘娘多虑了,陛下与我是公媳关系,我好歹出身名门,岂会做这等有辱斯文及伦常之事?今日进宫不过是替燕王殿下尽些孝心罢了。” “如此最好!”刘贵妃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蕙兰宫。 梁郡主依旧平静如水,淡然一笑,也转身离开了。 “娘娘,您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小香做一旁问道。 “好一个燕王!本宫原本还觉得他为人忠厚,生性怯懦,没想到居然用自己的女人来勾引陛下!想以此来谋取储位!真是卑鄙至极!” 刘贵妃心中激愤难抑,梁郡主的美貌,让她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她分明看到了石虎对梁郡主垂涎三尺对样子。石虎生性荒淫,完全有可能把这梁郡主抢过来做自己的女人。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好不容易真后宫建立的地位,必定会受到梁郡主的威胁,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女人的战争从来没有任何理由,一个眼神也许都能成为怨恨爆发的导火索。 “娘娘,奴婢看这梁郡主不像会做这样的事情吧?”小香故意做一旁煽风点火。 “哼!她不会?一副狐媚子样!你没看到刚刚陛下看到她,口水都快流下来吗?她嫁进燕王府这么多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陛下病了,燕王刚被禁足,她就进宫来看望陛下了,这不是居心不良是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这燕王也太可恶了!怎么可以这样!”小香忿忿的说道。 “明日本宫要出宫一趟。” “啊?陛下怕是不同意吧?”小香有些担心道说道。 “本宫回趟娘家,就在邺城,陛下为何不肯?” “是……”小香默默点头。 刘贵妃向石虎说明了回娘家的缘由,果然,石虎这次爽快的答应了,没有像上次去卧龙上山那样一万个不同意。 “殿下,今日梁郡主是否已经去见过陛下了?”张豹问道。 “刚刚回来,好像那刘贵妃对她十分不悦。” 张豹笑了笑,说道:“恐怕是那刘贵妃心中嫉妒梁郡主的美貌,所以不给梁郡主好脸色看吧?”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梁郡主是本王的爱妃,和她有什么关系?”石世疑惑的问道。 “以梁郡主的美貌,陛下看到了岂会不心动?那刘贵妃靠年轻貌美独霸后宫,岂能容得下陛下对梁郡主对垂涎?” “张豹!你放肆!”石世算是明白了张豹的意思,不由得怒火中烧。 张豹不慌不忙,拱手说道:“属下恭喜殿下。” 石世一愣,没好气的问道:“喜从何来?” “恭喜殿下离储位更进一步。” “你什么意思?”石世有些不明白张豹的话。 “梁郡主将会是殿下登上帝位的最大助力。殿下原本想通过刘远志大人来拉拢刘贵妃,但是刘大人似乎并不愿意让他这妹妹卷入殿下您和庆王的争斗之中,所以拉拢刘贵妃的计划已经没有可能继续,眼下属下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比拉拢刘贵妃更加靠谱,就看殿下舍不舍得了。” “你是不是想让本王将梁郡主……” “正是!”张豹点点头。 “本王绝对不会这么做!这种有违伦常的事情,你怎么说得出口!”石世骂道。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殿下若想成大事,自然要懂得取舍,九五之尊与一个女子,孰轻孰重,殿下应该很清楚。”张豹淡定的说道。 “这种事本王做不出来!本王若是靠这样的手段得到储位,将来还不被天下人耻笑?” “殿下!”张豹提高了嗓门,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秦宣太后芈氏为替儿子争夺帝位,不惜以寡妇之身委身于义渠王。宣太后那时已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那义渠王却岁刚刚及冠的少年,芈氏依靠义渠王的支持,最终替儿子夺得秦国王位,为了巩固权势,宣太后甚至杀死了她与义渠王所生的两个儿子,如此丧尽天良之事,现如今还有多少人在议论?成王败寇,殿下若能取得帝王之位,天下谁人还敢议论这段是非?”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卖身之契 石世原本就不是一个有主见得人,虽然觉得拿自己的女人去侍奉别人很是可耻,但张豹的话又说的他无可辩驳。石世的心中竟然不免有些心动。 “此事事关重大,本王需要慎重考虑。”石世看了一眼张豹。 “属下明白,殿下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张豹看了一眼石世为难的样子,知道石世并非没有心动,只是需要时间考虑。 “张大人还真是足智多谋,替殿下考虑的周到。”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口传了过来。 张豹心中一惊,回头看去,说话的正是梁郡主。 “爱妃……”石世抬起头,有些羞愧的看着梁郡主。 梁郡主脸色平静,从容的走了进来。尽管张豹提出这个想法,但他实际上并不希望梁郡主知道这个主意是他出的,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梁郡主因此记恨他,怕是张豹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 但是此事若是由燕王亲自去对梁郡主说,这个恶人或许就不用张豹去做了。三纲五常,夫为妻纲,日后若是梁郡主怨恨,只能怪燕王。 只是张豹没想到的是,刚刚他与燕王的对话,都被梁郡主听到了,这个梁子,怕是和梁郡主结下了。 “张大人,你先退下吧,本郡主有事与殿下商量。”梁郡主冷冷的看了一眼张豹说道。 张豹默默点头,恭敬的对两人行礼,然后退下了。 石世有些避讳梁郡主的眼光,不敢直视,心虚的问道:“爱妃要与本王商量何事?” 梁郡主走到石世旁边,坐了下来,问道:“殿下,妾身嫁到燕王府这些年,相夫教子,可有做的让殿下不满的地方?” “没有……”石世小声回答。 “臣妾这些年打理燕王府上上下下,事无巨细,可有让殿下不满的地方?” “也没有……”石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抬头看梁郡主。 “臣妾这些年床帷帐内,伺候殿下,可有让殿下不满的地方?”梁郡主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 石世十分不安的抓住梁郡主的手,满脸愧疚的说道:“爱妃你别说了!本王其实并不想这样做!” “可是殿下正在犹豫,不是吗?”梁郡主反问道。 “本王没有……”石世尽管嘴上不敢承认,其实心虚到不敢与梁郡主对视。 “殿下并非没有这样的打算,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决心而已,我与殿下夫妻七年,殿下的心思,我岂会不懂?” 梁郡主说着站起身,走到窗前,靠着窗户,看着外面院子里的几棵光溜溜的树,沉默了好久,说道:“殿下,你与我说句真话又当如何呢?” “爱妃,本王是真的不想这样做的,但是老九视本王为眼中钉肉中刺,本王原本并不想与他争这皇位,但是他若称帝,岂会放过燕王府的人?本王这也视逼不得已啊!” 梁郡主走到石世面前坐下,面对面的看着他,说道:“为了殿下的储位,妾身愿意按照张豹刚刚的想法去做。” “什么?你……”石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妾身只需要殿下一个承诺。”梁郡主打断了石世的话,冷静的说道。 “什么……什么承诺?”石世问道。 “首先殿下要记住,妾身这样做不是水性杨花,生性放荡,殿下你可明白?” “本王知道……”石世慌乱的点点头。 “其次,妾身要殿下一个承诺,并且希望殿下将此承诺写下来交给妾身。”梁郡主镇定的说道。 “爱妃你说,什么承诺?别说是一个承诺,就算是十个承诺,只要本王做得到,都可以答应你!”石世信誓旦旦都说道。 “好,既然殿下这么说,那妾身就向殿下要两个承诺……”梁郡主说着,看了一眼石世,石世正竖着耳朵等着她说出条件,于是梁郡主继续说道:“第一,你若称帝,必封我梁氏为皇后,永远不得废黜。第二,你称帝后,必须立我的儿子为太子,将来传位于他,永远不得另立他人。如此两个条件,殿下可能答应?” 石世想了片刻,抬起头,对梁郡主郑重对说道:“这两个条件,本王都答应你!” “那好,请殿下将此承诺写下,笔墨在此。” 梁郡主说着,将笔墨纸砚一一给石世备好,放在他的面前。 石世的内心五味杂陈,难以言表,他略有颤抖的提起笔,沾了沾墨,犹豫了片刻。 “殿下若是写下这两个承诺,那就意味着妾身与殿下的约定就此达成,殿下若是不写,妾身只当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算将来刀山火海,妾身也愿意与殿下一起面对。”梁郡主见石世有些犹豫,便只一旁说道。 石世内心纠结了片刻,终究还是落笔写下了刚刚答应梁郡主的两个承诺。 一旁的梁郡主看着石世最终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内心不由得一阵酸楚,她强忍住悲怆,静静的看着她的男人替她写下一份卖身契。 片刻之后,石世便写完了一纸承诺,匆匆递给梁郡主,说道:“本王写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梁郡主接过那张纸,看都没看,直接折起来装入随身携带都一个锦囊之中。 “爱妃不用看一下吗?”石世问道。 梁郡主苦笑道:“没什么可看的,不过是写的女子的悲哀,妾身身体不适,先告退了,今夜不能侍奉殿下。答应殿下的事情,妾身自会去办。” 梁郡主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留下石世一个人坐在那。 梁郡主刚刚走到门外,只听的屋内“哐当”一声,原来是石世把桌案给掀翻了。梁郡主终究没有忍住,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没有回头,也没法回头,掩面跑向自己的房间。 蕙兰宫内,石虎已经睡下,由于张太医的叮嘱,石虎需要静养,刘贵妃便没有答应给石虎侍寝,独自睡在另外一间屋子。 “明日出宫后,你去趟庆王府给庆王传信,就说本宫有事要与他商量。”刘贵妃对正在整理东西的小香说道。 小香抬起头问道:“明天?娘娘明天不是去刘大人府上吗?” “是去大哥家,不过见庆王也是有重要的事情。” “那庆王若是问奴婢这时间和地点,奴婢该如何答应?” “明日子时,刘府后门。” “明日子时?娘娘明日不回宫吗?”小香有些疑惑的问道。 “陛下明日就回宏光阁,而且已经答应本宫可以在刘府住一晚,你就按照本宫说的去做便是,剩下的你不用管。” “是……”小香点头应道。 邺城外的军营里,石闵正看着王世成从尤坚那里带回来的东西,上面写的都是关于征兵都细节。 “这说来说去,咱们这位兵部尚书等于什么也没干,就等于让咱们自己想办法啊?”李昌胡乱翻了几张纸,然后说道。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尤坚借口户部给的钱粮不多,没法给咱们拨发那么多的兵器粮草,让咱们自己想办法解决。”王世成这一旁喝着茶说道。 “三叔,这尤坚当时是怎么跟你说咱们征兵一事的?”石闵一边看一边问道。 王世成放下杯子,在火炉旁烤着火,说道:“他说,现在将军麾下已经有四万人,再征兵,怕是户部拿不出更多的钱粮支持,北方的战事也已经平息,暂时不会有战事,征兵一事完全不必这么着急。” “放他娘的狗屁!上次打鲜卑人,老子们缴获了那么多辎重粮草,不是上交了两万石吗?这才几天?又没了?早知道就他娘的不给这帮王八蛋了!”李昌拍着桌子骂道。 石闵抬头看着李昌,笑着说道:“二叔,幸亏没让你去办这件事,否则咱们这位兵部尚书肯定会被你打了。” “打他都是轻的!要依老子的脾气,非卸了他一条胳膊才行!什么叫战事平息不需要征兵?征兵训练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吗?总不能等人家来打咱们了,咱们才去临时征兵吧?这新征打兵都没训练,怎么上阵杀敌?”李昌忿忿都骂道。 “三叔,上次打独孤南信缴获的粮草,除了上交朝廷的,还剩下多少?”石闵问道。 “剩下的没多少,也就够咱们四万弟兄吃十多天。” “这还叫没多少?四万人够吃十多天,他独孤南信出门打仗可真没少带粮草啊!”石闵有些惊讶的说道。 “嘘!”王世成连忙示意石闵小声点,说道:“其实上次班师回朝的时候,大哥叫我点清上交,我没如实上报,偷偷留了一部分,实际上上交的只有五成,我告诉大哥的是八成,防的就是这一天!”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刘环出宫 李昌这才反应过来,用力拍了拍王世成,大声说道:“我就说怎么好像感觉不对劲啊,当时缴获粮草的时候我大概看了一下,八成的话不应该只有这么点啊,原来是你小子耍心眼,偷偷藏了这么多!” “哎呀二哥你声音小一点!”王世成连忙捂住李昌的嘴。 “你怕什么?这军营里都是自己兄弟,没有外人会听到!”李昌拨开王世CD手说道。 “二叔,财不外露,咱们还是低调点比较好。”石闵小声的对李昌说道。 “就你俩整天怕这怕那的,累不累?真懒得跟你们说。”李昌说着,起身走到旁边的木榻上躺了下来。 石闵看着李昌那放纵无羁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小闵,你刚刚问我余下多少军粮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打算?”王世成拱了拱石闵的手问道。 石闵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说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三叔的眼睛。” “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既然兵部不允许咱们征兵,那就算父亲去找陛下,到时候尤坚还是会找出一大堆理由搪塞,与其求人,倒不如求自己。我是这样想的,我们私下收编一两千个体格健壮,年纪十八至三十之间的男性汉族流民,最好会骑马,然后在这些人当中选出一些格外出色的,加上军中原来的一些优秀将士,组成一支只需几百人的骑兵,配以最好的马匹和武器。几万人的大军,多出一两千个人,兵部想必也不会那么在意吧?” “人应该是没有问题,但是这几百匹良马和几百套兵器,你叫我去哪给你找?”王世成一脸无奈的问道。 “这还不容易?三叔你不是还偷偷藏了不少粮食吗?拿出一小部分去换一些马匹兵器不就好了?” “你小子这算盘打的不错,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做?” “父亲这几日就会来军营,等父亲来了,咱们再开始实施也不迟。” “嘿!小闵!我说你这主意可以啊!”李昌忽然从木榻上爬起来喊道。 “二位叔父,关于这个计划,侄儿有个条件要先跟你们说一下。”石闵神秘的说道。 “什么条件?”李昌和王世成异口同声的问道。 “收编的流民,以及挑选军中精锐,只需五百人,组建的这只骑兵单独归我训练和指挥,其他人不得插手。” 李昌和王世成对视了一下,有些为难,王世成说道:“小闵,这件事我们俩说了不算,得大哥点头才行。” “对对对!这个得大哥说了算,我们不能答应你。”李昌也同意王世成的说法。 “当然,只要大哥点头,我和你二叔举双手同意,绝对没有意见!” “哎……果然跟你们说了都是白说……”石闵抱着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闵,三叔倒想提醒你一句,如果真有了这样一支精锐骑兵,大哥是绝对不可能让你单独训练的。” “因为我没上过战场,对吧?”石闵抬起头,看着王世成问道。 “嗯……”王世成点点头,然后说道:“战场杀敌和骑马狩猎还是有些区别的,你个人的武力没人怀疑,但是你缺少临阵对敌的经验,更没法教授手下将士熟练掌握骑兵的战术和战法。” “不过这一时间,去哪找人打一仗?这打仗也不是随口说说的事情啊。” “所以你还是乖乖的跟这我们后面学学吧,打仗和打架是两码事。”李昌起来拍了拍石闵的脑袋。 石闵被李昌拍的一愣,摸着头说道:“二叔,我这脑袋不能随便拍,万一被你拍傻了,以后可不能带兵打仗了。” “得了吧你个臭小子,整天嚷嚷着要打仗,你等着吧,世道这么乱,少不了仗要打,到时候可别吓的你尿裤子。”李昌笑道。 “二叔你也太笑看我了吧?上次杀那几个羯族人,我可是眼睛都没眨一下。”石闵有些不服气。 李昌忽然挤到石闵身边做下,勾着石闵的肩膀问道:“小子,前几天回去有没有见你那小媳妇儿?” “什么小媳妇儿?”石闵有点迷糊。 “你装什么傻?不就是上次我们在侯府见过的那个女娃娃吗?长的挺水灵的那个。”李昌挠挠头,又问王世成:“是不是姓秦?好像是姓秦来着!” 王世成没有回答李昌的问题,只是看着石闵那尴尬的样子,坐在一边捂着嘴笑。 “秦姑娘什么时候是我媳妇儿了?人家可没答应!”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人家没答应,你心里怕是已经答应了无数遍了吧?啊?哈哈哈哈哈~”李昌说着,戳戳石闵,大声笑了起来。 “睡觉睡觉,不跟你俩没正经的说这些。”石闵说着,起身快步走出了大帐,留下王世成和李昌二人在里面哈哈大笑。 刘贵妃自嫁进宫,回去的次数并不多,十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不过这次因为刘远志的夫人生了一个儿子,刘家有了香火,刘远志夫妇自然是喜庆非常,刘贵妃肯定也是要回来看看的。 刘贵妃有一个很大的遗憾,便是没有生个一儿半女,这个小侄子的出世,从一定程度上重新刺激了她当母亲的欲望,刘贵妃多希望这是她自己的孩子,只可惜石虎怕上没那功能了,刘贵妃也只能想想而已。 “咚咚咚~”刘府的大门忽然响了。 “谁啊?这么大清早的。”里面传来了一个老者的声音。 片刻之后,门被打开了,开门的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小姐!哦!不不不,贵妃娘娘,您回来了!”那老者一眼认出了刘贵妃。 “林伯,自刘府没有贵妃娘娘,大哥在家吗?”刘贵妃说着,跨进了刘府的大门。 “大人早早的出去了,说是有什么事情。”林伯说道。 “嫂子呢?” “夫人年前刚刚生产,现在还不能出卧房,应该正正屋里照顾小少爷呢。”林伯说道小少爷三个字,神情似乎还有些激动。 “嫂子还是在之前那间屋子对吗?” “是的是的,大小姐,你说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派人招呼一声,咱们什么准备都没有。”林伯有些不好意思都说道。 刘贵妃微微笑道:“我也是临时决定的,就是回来看看,不用可以准备。” “那你今天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还是按照以前点口味来吧,宫里点东西吃多了,换换家里的口味。”刘贵妃冲林伯笑了笑。 “好嘞好嘞,都交给我,小姐你去看夫人吧。”林伯笑呵呵的走开了。 “娘娘,为什么每次您回来,这林伯都这么开心?”小香问道。 “林伯是看着我和大哥长大的,他一辈子没有成亲,膝下无子,待我和大哥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他看到我回家,自然是很开心。” “原来是这样啊……”小香一边说一边默默点头。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锦囊传信 其余的奴婢都在院子里侯着,刘贵妃带着小香到了刘夫人的门前,还没敲门,便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和刘夫人的声音。 刘贵妃轻轻推开门,刘夫人正坐在床头,抱着孩子。 “嫂子,这孩子的哭声真是洪亮,到底是个男孩。” “娘娘!你回来了!”刘夫人抬头,见进来的是刘贵妃,神情有些激动,便放下孩子准备起来。 “嫂子你别动,刚生过孩子,你得好好休息。”刘贵妃连忙走上前让刘夫人躺好。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派人提前通知一下,你大哥天刚亮就出去了,我得赶紧叫人把他喊回来。”刘夫人说着,又想起身。 “嫂子,大哥现在好歹是户部尚书,总得有他的事情要做,让他去忙吧,我今天回来是看看小侄子的。”刘贵妃说着,便挑逗起床头的孩子。 那孩子看到刘贵妃,居然立马就不哭了,取而代之的是天真烂漫的笑容。 “娘娘您看,这孩子看到您就不哭了,跟您还真有缘呢!”小香在一旁说道。 “孩子长得挺像大哥的,嫂子你看这眉毛和眼睛。”刘贵妃一边挑逗孩子,一边对刘夫人说道。 刘夫人一脸疼爱的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然后问道:“娘娘这次回来住几天?” “嫂子,你怎么跟林伯一样叫我娘娘?住刘府咱们就是自家人,什么娘娘不娘娘的?还是叫我乳名就好。” “你大哥听到,怕是要责备我了。”刘夫人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会的,大哥若是说你,我替嫂嫂出头。”刘贵妃打趣道。 刘夫人和小香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笑了,就连襁褓中的孩子也“咿咿呀呀”笑了起来。 “这小东西仿佛听得懂你的话一样。”刘夫人轻轻抚摸着孩子,抬头看着刘贵妃说道。 “说明这孩子以后肯定跟我亲。”刘贵妃也说一脸欣喜,忽然转过头对小香说道:“你退下吧。” 刘贵妃朝小香使了一个颜色,小香心领神会,默默点头,退出了房间。 “怎么了?干嘛让这丫头出去?”刘贵妃有些疑惑的问道。 刘贵妃笑着回答:“没事,和自己家人说话,让下人这旁边待着有些别扭。” 刘夫人并不怀疑,点点头,然后问道:“这次回来住几天?一会儿我得让人给你好好收拾一个屋子,还是以前那间,怎么样?” “嫂子,你就别操心了,你现在该操心的是这孩子,好好调理身体。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看你和孩子的,明天就回宫了,陛下身体抱恙,我得回去。” “陛下病了?这是怎么回事?”刘夫人问道。 “昨日大哥进宫就知道了,他回来没告诉你?”刘贵妃有些疑惑。 刘夫人摇摇头,表示不清楚,然后说道:“朝中得事情,你大哥从来都不让我过问,说是让我不要管,照顾好家人就行了。” “哎,大哥从来都是这样,总想把家人排除在朝堂之外,避免卷入朝堂纷争,自己独自面对所有的一切。” “他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嫁给他,我一点都不后悔。”刘夫人低头看着孩子,小声的说道。 刘贵妃笑着说道:“嫂嫂,现在就算你后悔也来不及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刘贵妃指了指襁褓中的孩子,两人都笑了起来。 “殿下,尤大人来了。”谭渊忽然进来对石遵禀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石遵说着,放下了手里的书。 “尤大人还带了一个人过来,殿下或许会更感兴趣。”谭渊故作神秘的说道。 石遵顿时来了兴致,说道:“叫他们过来。” 谭渊笑着点点头,然后走出了屋子。 片刻之后,尤坚带着一女子走了进来,两人跪地行礼说道:“拜见庆王殿下。” “起来吧。”石遵抬手说道。 尤坚和那女子起身后,石遵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惊问道:“你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婢女小香吗?” 小香微笑着再次行礼说道:“奴婢正是,殿下好眼力。” “见过你几次,这次是本王第一次与你正式说话,今日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本王?” 小香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双手递给石遵,说道:“这是娘娘让奴婢传来的,殿下请及时看一下。” 石遵紧握那锦囊,笑着说道:“替本王谢谢你家娘娘。” 小香点点头,说道:“奴婢告退。” “等一下!”石遵喊住了小香。 小香连忙站住,低头小声问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石遵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吩咐,本王只是想谢谢你对本王的忠心。” 石遵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柜子旁,打开柜子,取出了一个木盒,然后走到小香面前,将木盒递给小香,说道:“拿着,赏你的。” 小香连忙推却,跪在地上说道:“殿下不可,叔父已经给过小香金子了,说是殿下赏赐,小香怎可再受殿下恩赐?请殿下收回吧。” “尤大人,你这侄女机灵的很,不过她不肯要本王的赏赐,你说本王怎么办?”石遵看了看尤坚问道。 尤坚连忙对小香责怪道:“殿下赏你的,你就拿着!以后好好替殿下办事就好!” 小香抬头看看尤坚,颤颤巍巍的双手接过了石遵手里的木盒,然后小声说道:“奴婢谢殿下赏赐。” 石遵抬抬手,说道:“行了,你退下吧,出去后注意不要被人看到。” “奴婢明白。”小香用力的点点头。 小香说完,便退了出去。石遵见小香走了,看了看尤坚,然后坐回了位置上,问道:“今日你怎么和你这侄女一起来了?” 尤坚站在那恭恭敬敬的回答:“今早下官原本正打算来向殿下禀报一些事情,这丫头忽然来到我府上,说是有东西必须要当面交给殿下您,下官没有办法,便将她带了过来,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石遵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然后端起茶杯,正准备喝,抬头看了一眼尤坚,说道:“坐吧尤大人,站着做什么?” 尤坚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在殿下面前,殿下不发话,下官岂敢乱动。” 说着,便坐了下来。石遵放下手中的茶杯,拎起茶壶,摆好一个杯子,又准备倒一杯茶,尤坚一副受宠若惊道样子,推却道:“殿下殿下,下官自己来就好,自己来。” 尤坚连忙接过了石遵手里道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是没敢喝,安安份份的坐在石遵旁边。 “今日你过来有什么事情要禀报本王?”石遵泯了一口茶,然后问道。 尤坚连忙坐正,说道:“前几日石瞻的右前锋大将王世成来找我,说是要征兵,要兵部出一份奏请给陛下。” “你怎么说的?” “下官自然是各种推辞不同意了,现在石瞻手下有四万人马,再让他征兵,等他兵员更足,岂不是坏了殿下的事情?” “你倒机智,不过你确定石瞻会善罢甘休?” “征兵必须要我兵部点头,他石瞻没有私自征兵的权利,陛下那边,下官自然会找好足够的借口。” “石瞻的惯例是不用胡人,他的军中都是汉人贱民,本王倒要看看,现在的中原,他能找到多少汉人。” “殿下,下官认为,这石瞻早晚会成为您的绊脚石,还是要早些下办法除掉比较好。” “石瞻行事谨慎,本王手里没他的把柄,而且父皇对他们父子二人宠爱有加,想扳倒石瞻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尤坚默默点头,又说道:“殿下说的有道理,对了,王世成在与下官商量征兵的时候,还提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据说是想组建一支特殊的骑兵,只需要一千人,但是马匹和兵器装备的要求非常高,下官以户部给的钱粮不多为由,也给拒绝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郡主献身 “一千人的骑兵?”石遵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他说的就是一千人,不过每人要配至少两匹马,还要用粟米喂养。” “还有呢?” “每个士兵的武器装备从盔甲到长刀,匕首,短斧,都有要求,每人还要配两张弓,长箭百支。” “石瞻这是想要一支曹操那样的虎豹骑啊?”石遵都内心不免一丝惊澜。 “殿下,您说这石瞻会不会想要谋反?”尤坚问道。 石遵摇摇手,说道:“你太高看石瞻这个人了,他是有本事,但是还没胆子敢造反,更何况现在的皇上与他亦君亦父,他是不可能造反的。说他造反,别说本王不信,父皇也不会信,尤大人,你想的太简单了。” “下官愚昧了……”尤坚连忙低头说道。 “不碍事,拉拢刘贵妃你有功,本王不会忘记,暂且退下吧。”石遵朝尤坚挥挥手。 尤坚看到了石遵左手还捏着刚刚小香给的锦囊,很识趣的起身行礼说道:“那下官先告辞了。” 石遵微笑着点点头,尤坚便转身走了出去。 石遵见尤坚出去,连忙打开锦囊,里面塞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日子时,尚书府后门。” “殿下,刘贵妃说了什么?”站在不远处的谭渊小声问道。 “去准备一下。”石遵说着,将纸条递给了谭渊。 谭渊接过纸条,看了看,点头说道:“属下明白了!” 谭渊说完,将纸条双手递还给了石鉴,然后转身走出了屋子。 石鉴右手紧紧抓着那个锦囊,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得意递笑容,口中念道:“刘环啊刘环,你终究还是逃不过本王的手掌心!”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皇宫门口。 “什么人?”门口的侍卫拦下马车喊道。 “是我。”粱郡主拉开了门帘,对侍卫说道。 那侍卫连忙跪地谢罪道:“小人不知是粱郡主的大驾,多有得罪。” “起来吧,你职责所在,我不怪你。” “谢粱郡主!”那侍卫站起身,对其他人说道:“放行!” 那侍卫说完,转过头对粱郡主恭敬的笑着说道:“郡主慢走。” 粱郡主微笑点头,然后放下了帘子。 粱郡主的马车直奔宏光阁去了,因为燕王已经得到消息,石虎一早就从蕙兰宫回了宏光阁。 “陛下,粱郡主求见。”陆安忽然跑进来,对正在换衣服的石虎禀报道。 石虎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一边照着镜子一边问道:“你说谁来了?” “是粱郡主!”陆安跪着地上低头说道。 石虎一听是粱郡主,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他从昨日见过粱郡主后,便一直惦记着粱郡主的美貌,此刻听说粱郡主又来求见,刘贵妃又不在宫里,他岂不如鱼得水? “让粱郡主进来。”石虎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故作正经。 “是……”陆安起身跑了出去。 石虎连忙假装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看着,实际上眼睛却盯着门口。粱郡主一身华服,妆容淡雅,轻盈的走进了宏光阁。 “侄女参见陛下。”粱郡主恭恭敬敬的向石虎跪地行礼。 石虎扔下手里的书,朝粱郡主抬抬手,谄笑道:“起来吧起来吧,坐过来。” 粱郡主从容道站起身,走到石虎身边,坐了下来,淡淡的笑着问道:“听闻陛下该卧床静养,怎么今日就起来了?” 石虎随口说道:“卧床两天,实在是身子骨吃不消,所以起来活动一下。” “燕王听闻陛下身体有恙,今日便又把侄女打发过来,替他给陛下请安,所以侄女又来打扰陛下了,还望陛下不要见怪啊。” “不打扰不打扰!”石虎时不时的瞄一下粱郡主,略有猥琐的笑着说道。 “看陛下今日似乎神色很好,想来恢复的不错,侄女和燕王真替陛下高兴。” “朕身子一向好的很,别看朕年纪大了,老二他们的身子骨未必有朕的好!”石虎捋着胡子吹牛。 粱郡主“噗嗤”一下笑道:“陛下刚刚那样真可爱。” 石虎一愣,没反应过来,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粱郡主连忙停住不笑,跪在一边低头说道:“侄女失言了,陛下赎罪。” 石虎侧着身子,将粱郡主拉起来说道:“朕又没怪你,起来起来。” 不知是粱郡主身子不稳还是石虎用力过大,粱郡主竟然跌倒在了石虎的怀里。石虎顺势一把抱住,一股神奇的香味扑鼻而来,闻的石虎心花怒放。 “陛下,快放开我……”粱郡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石虎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舍的松开了粱郡主,说道:“小心点,幸亏朕接着你。” “刚刚陛下手上的力气好大,把侄女给拽倒了。” 石虎顺着粱郡主的话说道:“朕年轻的时候,手上有千斤之力,你别看老九好像很厉害,他跟我年轻的时候不能比,差远了!” “那是自然,家父在世的时候常说,陛下年轻的时候勇猛无敌,深得太祖皇帝陛下的赏识。” “那都上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朕现在虽然岁数大了,力气可还是有的。” “侄女刚刚已经发现了。”粱郡主捂着嘴偷笑道。 “你夫君这几日禁足在府上都做些什么?朕罚他禁足,他是不是私下埋怨过?” 粱郡主摇摇头说道:“这倒没有,殿下每日还是看看书,偶尔有朝中大臣来拜访,就与他们聊聊一些事情,并未对陛下有什么抱怨。” “他就没让你来向朕打听一下,朕什么时候会取消他对禁足?” “燕王殿下自然是希望陛下早日查清真相,给他一个公道,谁会愿意整天闷朕家里呢?陛下您说是不是?” “你这个丫头,鬼机灵一个,就你最会说话。”石虎说着,趁机伸手到粱郡主脸上捏了一把。 “陛下,侄女已经嫁做人妇,不再是小孩子了,您这样不好……”粱郡主故意半遮着脸说道。 石虎一听,自然是明白粱郡主已经懂得了他到心思,故意说道:“有什么不好?朕说好就好!” 石虎说着,伸手又想将粱郡主拉到怀里,谁知粱郡主往旁边一躲,说道:“陛下,我可是您的儿媳妇儿,又是您的侄女,这样真的不好,何况……” 石虎问道:“何况什么?” “外面这么多人,传出去,您让侄女怎么做人啊?对陛下您的圣名也不好啊。” “你放心,外面这几个奴才没人敢多嘴,否则朕会砍了他们。”石虎说着,准备站起来。 粱郡主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不行,刘贵妃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杀了我?您昨天没看到她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 石虎走向粱郡主,说道:“怕她做什么?有朕在,谁敢动你?” 石虎说着,一把将粱郡主拉入怀中。 “陛下,我可是您的儿媳妇,您这样对我,您的儿子燕王殿下怎么办?” “这是朕的天下,朕说怎样就怎样,大不了朕多赐几个美女给他便是。”石虎说完,便凑着嘴要亲上去。 粱郡主一把推开石虎,说道:“那陛下当我是什么?当年可是您把我赐给燕王当正妃的,现在……” “那时候朕还没见过你,若是朕早知道你如此貌美,岂能便宜了老二?” “可是我与燕王殿下的名份在这里,陛下就算不顾及我和燕王殿下,也该估计您自己的名声吧?” “朕可管不了这么多,老二若是舍不得?朕赐几个美女给他便是,就当补偿了。”石虎说完,又想扑上去。 粱郡主又躲开石虎说道:“燕王殿下对女色不那么感兴趣,若是天天被关朕府里不能出去,要再多美女也没意思啊。” “只要你从了朕,朕明日就解除他对禁足,如何?”石虎有些急不可耐,随口答应道。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夜半私会 粱郡主还没反应过来,石虎已经扑了过来,将粱郡主抱着怀里,使劲儿亲了一口,说道:“今日你就不要走了,留在宏光阁陪朕,如何?” “陛下,我听说太医让您静养,您这样怕是对龙体不利吧?”粱郡主推却道。 “都听太医的那全天下的人都长生不老了!这些庸医就爱吓唬人,朕都身体好的很!”石虎说完,便抱着粱郡主朝卧房走去。 此时粱郡主的内心,十分的纠结,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但是在石虎面前,却依旧要保持表面的平静,她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屈辱和悲伤,配合着石虎的所有动作。 石虎将粱郡主扔到了床上,一脸***口水几乎要滴到地上,如同饿狼扑食一般,朝粱郡主扑了上去。 宏光阁外,忽然刮起了风,冷风吹过,陆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对于他来说,这一切早已见怪不怪。 在这座皇宫之中,陆安经历和听闻了太多的荒唐事,自从上次石虎差点把他杀了,他变得更加聪明了,什么都假装没看到,就像石闵当时对他说的:活着已经很好了。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话说回来,他不过说石虎的一个贴身内侍,一个受尽冷眼的奴才,仅此而已。 石世在府里坐立不安,来回走动,唉声叹气,张豹则一脸淡定的坐在那,看着石世焦急懊恼的样子。 “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您就耐心等着粱郡主给您带回好消息吧。”张豹放下手里的茶杯,对石世说道。 石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张豹,有些愤怒的说道:“本王现在真有些后悔听了你的馊主意!” “殿下这是把责任都推给下官?那下官也无话可说。”张豹苦笑道。 “哼!”石世冷哼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殿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下官敢保证,不出几天,陛下便会免了您的禁足,到那时,不知殿下还会不会埋怨下官呢?” 石世愤怒的将一个杯子砸在地上,骂道:“本王现在觉得头顶戴着大大的绿帽子!都是你的怂恿!” “若是殿下将来因此继承皇位,此事怕是微不足道了吧?”张豹不慌不忙的站起身,重新拿了一个杯子,给石世边倒茶边说道:“殿下可还记得卫人吕不韦奇货可居的故事?” 石世看了一眼张豹,没有回答。 张豹见石世,没有回答,不慌不忙的放下手里的茶壶,坐在了石世旁边,微微一笑,说道:“当年吕不韦在赵国偶遇秦质子子楚,不惜以重金帮子楚打通关系,还将自己的女人赵姬奉上,最后……” “奇货可居的故事本王知道!不用你说!”石世打断了张豹话。 “殿下既然知道,那一切都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张豹说完,站起身,又恭恭敬敬的对石世行礼说道:“下官先提前恭喜殿下了。” “若是父皇将来不传位于本王,甚至不解除对本王的禁足,那本王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真是那样,本王肯定不会放过你!”石世没好气的对张豹说道。 “若下官的这个建议真的让殿下血本无归,殿下只管来取了下官的性命。”张豹义正严辞的看着石世,又说道:“不过立储一事并非这么简单,至于禁足嘛,下官断定几日后陛下自然会解除,以粱郡主的聪明才智,这点事情还不至于能难住她。” “你退下!本王今日不想再看到你!”石世挥手赶张豹走。 张豹很识趣的朝石世行礼告退,石世头都没抬,他都心里其实也非常纠结,埋怨张豹只不过说他为了能让自己的内心稍稍舒坦一点,自欺欺人罢了。 夜幕已经悄悄降临,粱郡主光着脚,裹着一条床单坐在镜子前,空洞的眼神犹如她的内心一般,无所凭依。 此刻她深深的憎恶自己,憎恶自己为何生得貌美如花,憎恶自己的出生为何要与帝王家联系在一起,甚至,憎恶现在自己的身子,肮脏不堪。 粱郡主站起身,转身走到了窗前打开窗子,她不愿看到镜中的自己,任凭寒风吹过她单薄的身躯。此时她心里惦记的,只有她唯一的儿子,若不是想替自己的夫君和儿子争得帝王之位,她岂会做出如此有违天理的事情? 纵欲过后的石虎正躺正床上睡的如同死猪一般,鼾声震天,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梦中还享受着与粱郡主的春宵时刻。 夜虽平静,却注定有人不眠。炉火虽盛,却注定有人寒心。 刘府之中,刘远志已经喝的微醉,刘夫人将孩子交给小香,说道:“姑娘,把孩子抱回房去吧,小心些,他已经睡着了。” 小香很小心的接过了孩子,低声回答:“夫人放心。” 小香抱着孩子,用东西裹着,走出了前厅。 “夫君,少喝一点。”刘夫人对刘远志轻声说道。 刘远志醉醺醺的说道:“今天妹妹回来,我高兴,难得嘛,夫人,我就喝今天一次,如何?” 刘夫人笑着对刘贵妃说道:“小环,你看你这哥哥,每次你从宫里回来,他都是不喝醉不回房。” 刘贵妃举起酒杯,对刘远志说道:“大哥,来,妹妹再敬你一杯,喝完就随嫂子回去休息,如何?” “今日话都没说完,时候还早,再喝十杯也不回去!夫人,倒酒!”刘远志说着,将空酒杯放到了刘夫人面前。 刘夫人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刘贵妃,刘贵妃微微点头示意,刘夫人也只能无奈的继续给杯中斟满了酒。 “我刘家自高祖到现在,无人登庙堂之高,无人伴君王之侧,但是!蒙先祖庇佑,妹妹已为贵妃,我也成了朝廷大员,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刘远志说完,又拿起酒杯,对刘贵妃说道:“来,妹妹!咱们干了这杯!” 刘贵妃知道兄长正在兴头上,便只好依了他,陪他又喝一杯。 “不知陛下让大哥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刘贵妃放下酒杯问道。 刘远志挥挥手,有些大舌头,说道:“哪有什么眉目,行刺的人死了三个,跑了两个,还有一个失踪,一个能找到都活口都没有,一时间让我怎么办?” 刘远志说着,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喝了一杯,继续说道:“文副统领和庆王说的掳走刺客的神秘人,好像有人看到过,就在邺城,巡防营都找了几天了,一点眉目都没有,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真是见鬼!” “大哥不用着急,陛下并没有限定你什么时候破案,查案这样的事情,还是要耐心仔细的来。”刘贵妃宽慰道。 “大哥今日趁着酒劲儿,要再跟你啰嗦一句,千万不要掺和到燕王和庆王的争斗之中来,大哥不想看到你趟这趟浑水,明白吗?” 刘贵妃看到刘远志满脸通红,说话都有些含糊,便不想与他争执,点头应付道:“妹妹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 刘远志说完,“扑通”一下,脸直接埋在了桌子上,这下是真喝醉了。 “嫂嫂,叫两个下人来把大哥扶回去吧。”刘贵妃问道。 刘夫人一边扶着刘远志,一边点头喊道:“来人!” 两个家丁闻声跑了进来,刘夫人吩咐道:“把大人扶着送回房间,小心着点。” “是……”那两个家丁异口同声的回答,然后一左一右将刘远志架了起来,小心的扶着他走出了前厅。 “时候不早了,妹妹还是早些休息吧。”刘夫人轻轻抓住刘贵妃的手说道。 刘贵妃微笑着回答:“嫂嫂也是,早些休息,孩子怕是半夜还得闹呢。” 刘夫人微微一笑,点点头,然后也跟着离开了。 这时候小香走了进来,见刘夫人和刘远志都离开了,小声问道:“娘娘,刘大人这是又喝多了?” 刘贵妃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大哥不胜酒力,偏偏本宫每次回来他都要喝,每次必醉,已是惯例。” 刘贵妃说着,便往外走,忽然回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还差好一会儿呢,时候还早。”小香答道。 “先回房,本宫要梳洗一下。”刘贵妃说着,走出了前厅,小香连忙跟了上去。 庆王府内,石遵已经换好衣服,这时候谭渊走了进来,石遵问道:“事情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为了掩人耳目,这次出去,属下只派了四名护卫和一个车夫随殿下同去。” “那几个神秘人现在也在邺城,若是行刺本王,这几个人怕是不够吧?”石遵转过身看着谭渊问道。 谭渊微微一笑,答道:“殿下放心,属下已经知会巡防营的刘荣,今日户部刘远志家附近的巡防营人数会比往常多出一倍,一只老鼠都不会跑去打扰到殿下。” 石遵听完,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还是你做事考虑周到,如此就好。” “殿下过奖。”谭渊故作谦虚的回答。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暗中结盟 “什么时辰了?”石遵问道。 “亥时已过。” “那本王先过去了。”石遵说着,转身走出了屋子。 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行在邺城的街道上,马车两旁跟着四个带刀护卫。偶尔路过的巡防营的人,都很识趣的站到路边,不敢挡住马车的去路。 庆王闭着眼坐在马车中,心中不免有些欣喜,他所不知道的是,黑夜之中,已经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了。 “殿下,到了。”一个护卫凑到马车帘子外小声说道。 石遵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起身披着斗篷下了马车。 “你们去四周看着,本王一个人在这等着就好。”石遵对几个人吩咐道。 “属下遵命。”那几个护卫立马散开,连同那个车夫也远远的站到了边上望风。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不一会儿,刘府的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女子,正是小香。 石遵转过身,见小香冲他微微点头,然后向门内伸出手,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也披着斗篷,不是刘贵妃又会是谁? 石遵走上前,刚想说话,刘贵妃对小香吩咐道:“你在门口等着,不必跟过来。” “是……”小香轻声应道。 石遵伸出手,扶着刘贵妃说道:“娘娘,外面寒冷,咱们上马车内一叙。” 刘贵妃点点头,石遵指了指方向:“娘娘这边请。” 马车停在刘府后门二十步左右的地方,石遵扶着刘贵妃先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一头钻了进去,将帘子拉好。 “殿下还真是会享受,你这马车比本宫的还要豪华,空间也大的多。”刘贵妃看着刚刚钻进来的石遵说道。 “生当及时行乐,娘娘若是喜欢,这车马送与娘娘便是。”石遵理了理衣服,对刘贵妃说道。 刘贵妃微微一笑:“本宫只是随口说说,殿下盛情,本宫心领。” “今日娘娘派人来信约本王在此见面,不知有何事相商?”石遵说着,已经挪到了刘贵妃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刘贵妃的腰。 刘贵妃轻轻拨开了石遵的手臂,说道:“殿下急什么?本宫约你来自然是有事情商量。” 石遵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但凭娘娘吩咐。” “昨日燕王的正妃,前梁王的女儿粱郡主进宫看望陛下,我看燕王似乎有意用自己的女人来换取圣心。” “粱郡主?可是五六年前死掉的那个梁王的女儿?”石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错。” “这个女人,本王当年这梁王的葬礼上曾见过一次,确实是一个美人。”石遵说着,眼睛似乎还泛着精光。 刘贵妃瞥了石遵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难不成殿下还惦记这那粱郡主不成?” 石遵连忙说道:“粱郡主虽然好看,但比起娘娘,还逊色三分。” 石遵说着,手又有些不老实的搂住了刘贵妃,这一次,刘贵妃没有拒绝。 “昨日我看到陛下见到那粱郡主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那粱郡主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女人,岂能看不出陛下对她垂涎三尺?她却似乎假装没看到,你说,这是不是燕王有意安排的,叫她去龙床上替燕王谋取储位?” “娘娘真正在意的怕不是粱郡主是否会为燕王谋求储位吧?”石遵凑在刘贵妃耳边轻声说道。 “你什么意思?本宫这么晚约你过来,难不成是为了和庆王殿下你开个玩笑?”刘贵妃有些不悦,想要挣脱石遵的手臂。 不料石遵死死的将她搂在怀里,将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很不规矩的到处乱摸,说道:“娘娘现在最关心的,其实是粱郡主会不会上我父皇的龙床,对吧?” “你既然知道,何须再问本宫?”刘贵妃一边说一边想要推开石遵。 石遵停下不安分的双手,对刘贵妃说道:“那本王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粱郡主现在已经在龙床之上了。” 刘贵妃闻言,犹如五雷轰顶,顿时愣住。 “怎么?娘娘不信吗?”石遵见刘贵妃一言不发,便问道。 “你哪来的消息?”刘贵妃冷冷的问道。 石遵松开了刘贵妃,坐了起来,说道:“今日粱郡主前脚刚进宫,本王后脚就知道了,而且据本王眼线来报,这粱郡主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出宫,至于她在宫里做什么,怕是不用本王说,娘娘也能想到了吧?” 刘贵妃听完这话,气的嘴唇都有些颤抖,骂道:“好一个贱妇,好一个仁义的燕王,没想到燕王居然为了皇位,把自己的女人都贡献出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石遵看到刘贵妃愤怒的样子,说道:“这件事一看就知道不是燕王的做法。” “粱郡主是燕王的女人,不是他的主意,那会是谁?” “除了张豹,本王想不出还有谁会替燕王出这样的主意,这种事情,也只有他干得出来。”石遵看了看刘贵妃,继续说道:“所以本王才说,燕王此人懦弱无能,张豹又极有野心,若是燕王上位,不但娘娘没有好果子吃,你的兄长刘大人,怕是也会被张豹处处打压吧?据本王了解的消息,年后开朝,陛下就会任命张豹接任礼部尚书,自此,他与刘大人可就并肩了。” “既然那贱人已经上了龙床,肯定会不择手段打压本宫,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替本宫出气?现在本宫与殿下你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办法倒是有,就看娘娘肯不肯了。”石遵饶有意味的看着刘贵妃说道。 “什么办法?” 石遵再次搂住刘贵妃,凑到刘贵妃耳边低声说道:“若是让你怀上一个孩子,不知父皇会不会对你更加宠爱呢?” 石遵说完,伸手开始解刘贵妃的衣服,刘贵妃似乎明白了石遵的意思,竟然也丝毫没有反抗,任由石遵的行其所事。 马车之内传来了低靡之声,远处的几个护卫并没有听到,但是离的不远的小香,却听得见这似有似无的动静。 后妃与皇子私通,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小香此时心中,竟然也有一丝丝的紧张,毕竟若是东窗事发,她也脱不了干系。 一番云雨过后,刘贵妃似乎意犹未尽,趴在石遵的怀里说道:“殿下,你可是答应了本宫的,你若继位,必封我为后。” 石遵心满意足的捏了一下刘贵妃的脸蛋儿,笑着说道:“这是自然,天下女子,无人能比得上你的美貌,只要你能让父皇立我为太子,这皇后之位非你莫属,若是你能诞下一个儿子,将来本王必立为太子,如何?” 刘贵妃心满意足的说道:“如此便好,也不枉我委身于你。” “以后父皇有任何决策,还望你第一时间知会本王,本王有任何计划,也必定让你知晓,你可明白?” “这是自然,不过我有一事还需与你有言在先。”刘贵妃忽然抬起头对石遵说道。 “何事?” “我兄长为人正直,绝无坏心,他日若不能为你所用,还望你放他一马,不可伤及刘家人的性命。” 石遵笑了笑,说道:“刘远志有你这样的妹妹,也算是他的福气,本王答应你便是,不过,你大可劝令兄投于本王帐下,以他的才智,本王必不会亏待于他。” “兄长为人耿直,我并无把握能够说服他,所以才要你这样一个承诺。” “这个本王可以答应。”石遵点了点头。 刘贵妃坐了起来,边穿衣服边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石遵也起身,再次搂住刘贵妃,有些不舍的说道:“春宵苦短,有朝一日,本王必定与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那殿下千万不要辜负本宫的这份期待。”刘贵妃依靠在石遵的肩上说道。 正文 第八十八章 马上对决 黑衣人忌讳周围来来回回的巡防营,不敢近处监视,远远的观察着石遵车马的动静。 雪越下越大,整个邺城再次湮没在积雪之中,一直躲在暗处的黑衣人担心自己行踪暴露,只得悄悄离去。 第二天清早,大雪已停,石闵走出大帐,脚下的积雪“吱吱”作响。 “少将军早!”张沐风远远的跟石闵打着招呼。 “张兄弟早,昨夜刚刚下过大雪,今早的训练恐怕得晚点了。”石闵边走过去边说道。 “上次比试没能赢少将军,真是遗憾,改日卑职要再与你比试一番。”张沐风笑着说道。 “好!我等着!”石闵笑着拍了拍张沐风的肩膀,又问到:“上次你后来没有比试步战和马战,不知你这两样本事如何?” “不瞒少将军,除了射箭差那么一点,其他的还行,我从军前就是放马的,放了整整十年,就没有我驯服不了的马。”张沐风自豪的说道。 “那为何那次你没比试马战?”石闵问道。 张沐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说道:“卑职骑马水平是很好,可是没在马上与人战斗过,所以没敢尝试。” “原来是这样,不如今日我考验一下你的马战功夫,如何?”石闵推了推张沐风。 “这个……”张沐风有些尴尬的说道:“卑职怕过不了少将军一个回合。” “刚刚你还说要与我比试呢,现在倒不敢了?这么胆小,兄弟们恐怕会笑话你吧?”石闵故意激张沐风。 “谁说我胆小?比就比!”张沐风年轻气盛,骨子里就是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去牵马!”张沐风说着,转身便跑开了。 石闵则去校场挑选了几件木制兵器,以供挑选,一些士兵见状,也纷纷过来凑热闹。 没多久,张沐风便牵着两匹马过来,对石闵说道:“少将军,马牵来了。” 石闵笑着说道:“来吧张兄弟,随意选一件兵器。” “卑职惯用长刀,还选刀吧。”张沐风说完,便捡起来一把木刀。 “随你!”石闵说着,一脚勾起一支长棍,单手抓住,说道:“那我就用这根长棍代替长戟。” 石闵说完,二人转身便上了马,彼此拱手行礼,张沐风说道:“少将军,请指教!” “你我定要尽全力!”石闵大声说道。 “少将军放心,卑职若不出全力,可能还真过不了一股回合!”张沐风微微一笑,然后勒马掉头。 “驾!”石闵也夹了一下马肚子,调转马头,两人拉开了距离。 “好!”旁边围观的将士越来越多,不断有人呐喊。 “老三,外面吵什么呢?”李昌一边穿衣服一边问还在睡觉的王世成。 “我哪知道,你出去看看不就得了,别打扰我睡觉!”王世成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然后翻过身用被子蒙住头,继续睡觉。 李昌穿好军服,走出大帐,远远的看到石闵和张沐风骑在马上,像是要比试一下。李昌连忙跑回大帐,掀开王世成的被子喊道:“快起来,有好戏看!” “有什么好戏!昨晚你睡的死猪一样,打呼打那么响,我都没睡着,现在别吵我!我要睡觉!”王世成拉过被子,想要继续睡。 李昌再次把被子掀开,大声说道:“小闵在校场上要与张沐风那小子比试马战,咱们快去看看!” 王世成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问道:“你说谁和谁要比试?” “小闵和张沐风啊!快快快!”李昌拉起王世成就往外面跑。 “别拽我别拽我,我鞋子还没穿呢。”王世成被李昌从木榻上拉起来喊道。 “你快点,我先出去了!”李昌见王世成磨磨蹭蹭,便先跑出了大帐。 校场之上,张沐风和石闵都已经就位,只见张沐风右手执刀,冷静而又略有些紧张的看着百步开外的石闵。而石闵右手执长棍,左手抓着马缰绳,盯着张沐风。 忽然,两人不约而同的大喊一声“驾”!两匹马飞快对冲过来。 张沐风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贴近马背,右手的刀忽然换到左手,片刻后换到右手,接着又换到左手。 石闵见状,心中不免有些起疑,他还从来没见人这样马战的,心中不免谨慎起来。 战马奔驰,两人很快到了对方的面前,石闵看到张沐风的刀已经换到左手,便看准时机,长棍朝着张沐风的前胸直戳过去。 石闵出手快而精准,此时石闵在张沐风的右侧,而他的刀在左手,连格挡的机会都没有,所有人都以为张沐风真的过不了一个回合,包括石闵。 就在这时,张沐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石闵出手的同时,张沐风忽然整个人向他右侧滑下马背,右手抓住马鞍,仰面朝上,右脚蹬住马鞍,勾着马肚子,执刀的左手果断出击,朝着石闵的腰间刺来。 石闵一击落空,见张沐风冷不防的这样攻击,长棍不是近战武器,一击出手,在张沐风这么快的攻势下,压根儿来不及收回长棍挡住这一刀。 此时石闵的手边没有兵器可以格挡,铠甲虽然坚硬,但在真正的马战之中,骑兵所用的长刀完全可以砍破对方骑兵腰间的铠甲,并且重创对方。无奈之下,石闵左手抓住马鞍,猛然发力,手臂撑住马鞍,身体腾空而起,刚好躲过张沐风的这一刀。 二人纵马擦身而过,双方均没有得手。石闵和张沐风重新坐回马背,双双勒住了马,重新调转马头。 “张兄弟!刚刚那一刀真是漂亮!让我猝不及防!”石闵大声喊道。 “少将军过奖了,没想到那样的招式都可以让你躲过去!”张沐风回话。 “好!漂亮!”围观都将士们大声喝彩,刚刚两人的表现都非常好,实在精彩。 石闵和张沐风四目相对,再次发起冲击,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屏住呼吸,盯着两人都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 石闵已经大概明白张沐风双手频繁换刀都原因,为的就是出其不意,所以他决定,等张沐风先出手,再还击。 只见两人快要接触到的时候,原本石闵预计会在右手边出现的张沐风,忽然调转马头,冲到了石闵的左手边,此时张沐风已经又把刀换到了左手,两人擦肩而过之时,张沐风左手挥刀朝石闵砍来,石闵顺势仰面贴在马背上,躲过张沐风的刀,双手紧握长棍,果断戳向张沐风的后背。 张沐风猝不及防,被石闵一棍打下马。 石闵见状,立马勒住马,调转马头停住,问道:“张兄弟,怎么样?有没有事?” 张沐风被石闵一棍子从马背上打下,也着实摔的不轻。 “哎哟~”张沐风从地上坐了起来,搓着膝盖,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抬头对石闵说道:“少将军,我没事,蹭破点皮而已。” 石闵跳下马,走到张沐风身边,伸出手,张沐风也伸出手抓住石闵,被石闵一把拉了起来。 石闵大笑着用力拍了拍张沐风,说道:“张兄弟,真看不出来,你的马战本事和你的体力一样好!” 张沐风有些惭愧的说道:“那卑职还是只在少将军手下过了两个回合就被打落下马了。” 石闵正准备说话,李昌从张沐风身后喊道:“打的不错,你们俩都打得很好!” 李昌走到张沐风身边,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没让你去当骑兵还真是浪费了!老子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李将军,我……” “别谦虚,刚刚我们大伙儿都看到了,你的马战本事不错!”李昌打断了张沐风的话,挥手又要拍张沐风。 张沐风连忙躲开,喊道:“将军,卑职没谦虚,卑职刚刚是想说,您刚刚下手太重了,我这刚从马背上摔下来,身上还疼着呢,您那一下差点把卑职给拍散架了。” 李昌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张沐风那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石闵和围观的将士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候,王世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大伙儿哈哈大笑的样子,问道:“怎么样?谁赢了?你们都笑什么?” 李昌推了一把王世成,说道:“叫你起来你还磨蹭,刚刚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比试。” “诶?张沐风,你不是步卒吗?什么时候会马战了?”王世成看着站在一旁的张沐风问道。 “三叔,你刚刚是不是没有看到?我告诉你,张兄弟不仅会马战,而且马战的本事还不小呢!”石闵替张沐风说道。 “行啊你小子,步战马战都擅长,等大将军回来,让大将军亲眼看看你的本事,若是大将军也觉得好,肯定提拔你!” “谢王将军!”张沐风激动的连忙行礼。 “嚯!你小子够势力的啊!他说给你当官你就谢他,我刚刚那样夸你,怎么不见你谢我?啊?”李昌说着伸手想要抓张沐风。 张沐风连忙闪开,躲到石闵身后,喊道:“李将军,我没那意思!” “你个小兔崽子!”李昌假装要抓张沐风,吓的他到处跑。 石闵拦住李昌,笑着说道:“二叔,你就别吓张兄弟了。” 李昌忽然又大笑起来,说道:“你看你这小子,老子吓唬吓唬你,你就差尿裤子了,哈哈哈哈!” 张沐风一脸无辜的看着李昌。说实话,军营里绝大多数人都怕李昌,因为他嗓门大脾气爆,没人敢在他爆发的时候多看他一眼,除了王世成和石瞻。 正文 第八十九章 重获自由 “行了行了,热闹都看完了,去训练!”王世成喊道。 “走了走了!大伙儿训练去了。”石闵也喊道。 张沐风有些胆战心惊的看了一眼李昌,连忙挤到人群中躲开了。 石虎由于操劳过度,一直睡到将近午时才起来,醒来之后一看梁郡主不在,便大声喊道:“陆安!” “陛下!奴才在!”一直侯在外面的陆安连忙跑进来跪地候旨。 “梁郡主呢?人去哪了?”石虎掀开被子问道。 “梁郡主天还没亮就走了,让奴才转一句话给陛下。”陆安埋着头小心说道。 “什么话?快说!” “梁郡主说,让陛下不要忘了昨日答应她的事情。” 石虎想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对陆安说道:“你去传朕的旨意,即日起解除对燕王的禁足,但是,燕王不得离开邺城。” “奴才遵旨……”陆安说完,起身准备出去。 “等一下!”石虎喊住了陆安,捏着胡子,想了想,又吩咐道:“去后宫再挑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一并送过去,朕赏他的。” “是……”陆安点点头。 “陛下真是开恩啊,才几日时间,就把派人行刺臣妾的燕王给放了,还赏两个女人给他,臣妾真是不明白呢。”刘贵妃远远的站在那说道。 陆安一时不知所措,看了看石虎,石虎朝他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陆安见状,连忙绕着刘贵妃跑开了,头也不敢回。 “爱妃,回来这么早啊?”石虎有些心虚,故意岔开话题,主动迎了上去。 “陛下身子不适,臣妾岂敢在外久留?自然是要尽早回来侍奉陛下了。”刘贵妃假装不知梁郡主昨夜侍寝之事。 石虎见刘贵妃没有提到昨夜他干的荒唐事,便心中认为刘贵妃并不知情,也就不再心虚,笑呵呵的说道:“爱妃辛苦了,来来来,这边坐会儿。” “陛下,臣妾昨日出宫吹了风,头有些疼,但是惦记陛下的身体,所以先来看看,陛下身子似乎好了些,臣妾就先回宫歇息了。”刘贵妃故意避开石虎,行礼说道。 石虎一愣,连忙问道:“爱妃,头疼的厉害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要不朕传太医给你看看?” “臣妾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刘贵妃假装有些不适。 “那爱妃先回宫歇着,朕今日还没吃药,一会儿得吃药,吃完药还得歇着,朕晚些时候再去看你。”石虎说着,伸手捏了一下刘贵妃的脸蛋。 “臣妾告退。”刘贵妃这次没有躲开,而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刘贵妃说完,转身准备走,忽然停住脚步,回过身问到:“陛下为何忽然取消了对燕王的禁足?还赏两个女人给他?” 石虎的随口一本正经的说道:“朕思量再三,这件事不像是老二干的,就他那点胆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仅仅凭一张不是太可信的供状,就让他一直在府幽闭,似乎也不太合适,所以赐两个女人给他,算是朕对他这次的补偿,不过考虑到他仍又嫌疑,朕不允许他离开邺城,若是事情调查清楚,果真是他干的,朕绝不轻饶。” 石虎自认为编的这段瞎话天衣无缝,刘贵妃淡淡一笑,说道:“陛下思虑周全,臣妾佩服的五体投地,愿陛下早日查清真相,替臣妾主持公道。” “那是肯定的!若是让朕知道是谁干的,定不轻饶!”石虎信誓旦旦的说道。 “臣妾告退,陛下保重身体,晚点再来侍奉陛下。” 刘贵妃有气无力的与石虎说完,转身便走出了洪光阁。 “娘娘,您怎么哭了?”小香见刘贵妃走出洪光阁后,便一直悄悄的抹眼泪,于是小声问道。 “没什么,本宫有些不适,早些回蕙兰宫。”刘贵妃忍着内心的波澜,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刘环原本以为石虎只是有些好色而已,没想到石虎的无耻已经令人发指。她承认委身于庆王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出于对石虎的报复心理,但是当她回宫真正面对石虎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对待石虎了。 昨夜与石遵在马车里的欢合,让她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从潜意识里,刘贵妃竟然已经把石遵当成了自己的男人。尽管刘贵妃因为石虎的这种无耻行为已经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梁郡主的出现,在刘贵妃的眼里,毫无疑问是一种挑衅,这是女人的天性:这个东西虽然是我不要的,但是你也不可以碰,尤其你和我一样,都那么好看! 梁郡主回到燕王府后,直接进了自己房间,拒绝见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的儿子。 石世心虚,不敢去敲梁郡主的门,只是吩咐下人好吃好喝的按时给她送去。但是梁郡主从宫里回来后一直到天黑,都水米未进。 “下官恭喜殿下重获自由。”张豹前脚还未跨进屋,便对石世说道。 石世喝的酩酊大醉,稀里糊涂的骂道:“恭什么……喜!有什么好……恭喜的!本王现在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石世一边说,还一边用手在头上比划,然后开口骂道:“你个佞臣!给本王出的馊主意!梁郡主到现在都不理本王!” “哇……”石世刚刚说完,倒在地上,“哇哇”的吐了起来,顿时屋里遍地污秽不堪,弥漫着奇怪的味道。 张豹丝毫不避讳,也不去扶石世,站在原地拱手行礼说道:“殿下,这次陛下能这么快就解除对您的禁足,梁郡主功不可没,这也正说明了下官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 “什么狗屁判断!”石世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问道。 “梁郡主能这么快就让陛下改变心意,这说明梁郡主也极有希望能让陛下传位于殿下,难道这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吗?” “但是本王现在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若是你!你能开心起来吗!”石世指着张豹大声质问道。 张豹果断的回答:“下官自然不会开心。” 石世一把推翻桌子,骂道:“那你跟本王谈什么恭喜!啊?来看本王笑话吗!” 张豹摇摇头,坚定的看着石世说道:“下官不会开心,但是绝对不会像殿下现在这样醉生梦死!下官只会牢牢记住,若不是庆王的陷害!殿下完全可以不用用这样的办法!这一切都是因为庆王都野心!都是拜庆王所赐!” 张豹寥寥数语,却让石世如梦初醒。只见石世两眼无神的指着前面,嘴里念叨:“对!石遵!都是你搞的鬼!都是你害的本王!” “殿下若是要报此仇,就该振作起来!得到皇位,便可一雪前耻!”张豹看准时机,又这一旁添油加醋。 石世此时已经如同疯癫,将背后的桌案上放置的一把剑抽出,胡乱劈砍,嘴里喊道:“石遵!我要杀了你!” 张豹淡定的站在十几步外看着石世狼狈的样子,心中不免一丝得意,燕王,终究只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废物,一棍傀儡而已。 忽然,石世被桌腿绊倒,失手将剑扔了出去,自己重重的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门外的下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连忙跑进屋,看到石世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神情有些惊恐的看着张豹,问道:“张大人,殿下这是怎么了?” 张豹自然看得出这几个下人在想什么,淡定的回答:“殿下喝多了,来了兴致,想舞舞剑,不曾想喝醉了,又摔了一下,所以趴地上睡着了,你们把殿下送回房吧,好生伺候着。” 其中一个下人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张豹,然后走到石世身边,将趴在地上的石世翻转过来脸朝上,仔细看了看,确定石世只是喝多了,便对其他人说道:“过来帮忙,把殿下送回房里。” 几个在旁边围观的下人闻言,连忙过去,七手八脚的把石世抬出了屋子。 邺城外的军营里,石闵照例和李昌以及王世成围着炭炉商议事情。 “小闵,今日怎么会忽然想起来和张沐风那小子比试马战?”王世成喝着茶问道。 石闵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其实也就是无意中说道马战,我问他懂不懂马战,他说他以前是放马的,擅长骑马,而且没有他驯服不了的马,所以我就一时兴起,考验考验他了,没想到他还真有两下子。” “我看第一回合,你差点就被他给干掉了!”李昌在一旁插话说道。 石闵有些尴尬的看着李昌,说道:“说实话,第一回合是我大意了,不过他那一刀,出手很是有效,若不是我反应快,还真就被他砍下马了。”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看来咱们的将士们到底有多大本事,恐怕咱们还需要再仔细观察观察,比如这张沐风,就是个人才嘛!步战马战都会,就可以考虑编入小闵说的骑兵之中。”王世成微微点头说道。 “三叔,我也正有此意!“石闵顿时来了兴致。 “下午大哥派人送信过来,说明日回军中,待大哥明日回来,这件事咱们也要开始着手去办了。” “父亲明日就来?派谁来送的信?我怎么不知道?”石闵疑惑的问道。 “你那时候正在校场上带着大伙儿训练,是徐三亲自来说的,我刚好在营门口巡视,徐三就告诉我了。” “原来是这样。”石闵默默点头,又问道:“那父亲又没有说明日什么时候回来?” “明日早上就过来,我估摸着巳时就能到。”王世成看了看石闵和李昌说道。 正文 第九十章 石瞻回营 “二叔,那明日一早你叫两个弟兄把父亲的大帐打扫一下,他有伤在身,明日来了好有个干净舒适的地方给他休息。” “这个就不用咱俩操心了,你三叔今天下午都让人给整理好了!”李昌瞟了一眼王世成,对石闵说道。 王世成笑了笑,没有说话。 “是嘛?三叔,你果然办事情比较周到!”石闵转过头对王世成笑着说道。 “你三叔要是个女人,那更加不得了。咱们几万个弟兄之中,心最细的估计就是你三叔了!所以我估计,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女人!这辈子投胎做了男人。” “我去你的!又胡说八道!”王世成伸手便要打李昌。 李昌连忙闪开,笑着说道:“说就说,你动手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懒得跟你计较!”王世成被李昌这样没皮没脸的话说的也无言以对,便只好不与他计较。 石闵则是看着两人的打闹十分有趣,说道:“二叔,我三叔要是个女子,怕是你早就娶了吧?” “我娶他这样的?得了吧!胡子都跟我差不多长了,亲个嘴不嫌扎的慌?我想想都起鸡皮疙瘩!”李昌站在那打趣到。 “滚滚滚!哪家姑娘会愿意嫁给你?脚臭的一塌糊涂,睡觉比打雷还响!还磨牙!哪家姑娘要是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你厉害,就你厉害!那你怎么还跟老子一样到今天还是光棍一条?咱们兄弟俩就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那也比你长的跟黑脸张飞一般强!” “你长得白又怎样?长得白一样没人嫁给你!还不谁跟老子一样?”李昌一副得意的表情,对王世成戏谑道。 “滚滚滚!我就不爱跟你说话!”王世成没好气的骂道。 李昌和石闵看到王世成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实在觉得好笑,两人笑的几乎满地打滚,王世成则是很鄙视的看了一眼李昌,任由两人捧腹大笑,自己去木榻上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石闵就早早的起来了,他走出大帐,见所有的将士们都已经起来,自觉的在校场上开始训练了。 “兄弟,今天大伙儿怎么这么积极?一大早就开始训练。”石闵有些疑惑,顺手抓住一个身边的士兵问道。 “回禀少将军,昨夜王将军派人传令给弟兄们,说是大将军今日上午回营,让大伙儿都稍微早点起来,该训练就训练,把军营里都收拾好。” “原来是这样……”石闵自言自语道,然后抬起头对那人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那士兵严肃的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走开了。 知道父亲早上要来,石闵无心练兵,便一直站在营门口等着,直到过了辰时三刻,石闵才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旁边跟着几个人分别骑着马,朝大营这边行了过来。 “父亲!”石闵心中一喜,快步跑出了军营。 石闵跑到近处一看,果然是西华侯府的人:六子赶着马车,秦怀山和徐三骑着马。 忽然,马车的帘子被人离开了一点,里面探出来一个漂亮姑娘,石闵仔细一看,居然是秦婉。 “吁~”徐三勒住马,然后笑着说道:“公子,你这是亲自来接将军回军营啊?” 石闵笑了笑,对秦怀山和徐三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候:“秦先生,徐三叔。” 秦怀山骑在马背上,微微笑着,拱手行礼。 这时候,秦婉拉开帘子,对石闵温婉的说道:“见过公子,将军在里面。” 秦婉说着,便跳下马车,伸手要将石瞻扶出来。 “父亲!”石闵大声喊道,然后走到马车前,对秦婉说道:“秦姑娘,我来吧,有劳你费心了。” “公子客气了。”秦婉微微点头,然后给石闵让开了。 石闵上了马车,扶着石瞻慢慢下了马车。 “父亲身子还没好利索,何不在家歇着?”石闵扶着石瞻问道。 “在家里一天都待不住了,到了军营,才感觉舒坦。”石瞻在徐三和石闵的搀扶下一边往军营走去,一边笑着说道。 “大将军回来了!”门口一个守卫对军营里面喊道。 顿时,不少人涌到了门口,迎接石瞻的归来。 石瞻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进军营,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都让他痛的有些窒息,但是石瞻依旧微笑着看着大家,向将士们点头示意。 “将军!” “大将军!” “将军!” …… 与石瞻擦肩而过的将士们纷纷与石瞻打招呼。 这时候,李昌和王世成推开人群,挤了过来。 “欢迎大将军回来!”李昌大着嗓门喊道。 石瞻和李昌两人相视一笑,石瞻刚想开口说话,李昌走上前就是一棍热情的拥抱,还拍了拍石瞻的背,说道:“大哥,回来就好!” “哎哟~”石瞻忽然小声喊道。 “你撒手,你个蠢货。”王世成立马拉开李昌,说道:“不知道大哥身上有伤?你那么用力干什么?” 李昌一脸无辜的说道:“看到大哥回来,太激动,我给忘了这回事儿了。” “没事没事,不要紧。”石瞻拍了拍王世成,让他安心。 王世成没好脸的瞪了一眼李昌,李昌有些心虚,如同一个做错事被训斥了的小孩,脸色很是尴尬。 石瞻在军营里巡视了片刻,由于有伤在身,不宜久站,便被扶着回了大帐休息。 “秦先生,今日您和秦姑娘怎么也一起过来了?”石闵问道。 秦怀山捋了捋胡子,看了一眼石瞻,两人默契的笑了笑,说道:“受大将军之邀,往后老夫就在着军营里常住了,但凡文书一类的工作,都由老夫来做。” “大哥!这是真的?”王世成首先喊了起来,神色有些兴奋。 “三叔,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石闵一头雾水。 王世成看了看石闵,说道:“之前这文书的事情大多由我负责,你也知道,你三叔我真是忙的很,有时候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用,现在秦先生来了,那文书的事情就不用我操心了,我能不激动?” “王将军,老夫不是很熟悉这军营里的各项规矩,文书工作还需要将军指点一二。” “放心放心,一会儿我就把工作的各项注意细节都交代给你,秦先生是真正的读书人,做起来应该会比较得心应手。” “那秦姑娘呢?”石闵看了一眼秦婉,然后问石瞻。 “秦姑娘今日只是送先生和为父过来,一会儿就随你徐三叔回侯府。”石瞻答道。 石瞻的回答完全是石闵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知道秦婉是不可能被留在军中的,此乃军法不容之事。 一旁的秦婉看了看石闵,然后对秦怀山和石瞻说道:“将军,父亲,外面的马车上还有二位的行李和衣物,我去拿过来。” 秦婉说完,看了一眼石闵,便转身走了出去。 石闵立马反应过来,对石瞻说道:“父亲,我看秦姑娘一个人拿不了,我去帮忙。” 石瞻还没来得及点头,石闵依旧撒腿跑了出去。 李昌看到石闵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王世成也微微笑了。 石瞻看着李昌和王世成两个人,问道:“你们俩笑什么?” 李昌刚想开口,王世成踢了一脚李昌,抢先说道:“没什么,大哥,我们俩没笑什么。” 王世成说完,然后瞟了一眼李昌,示意他秦婉的父亲在这里,不可胡言。 李昌乖乖的闭嘴,什么都没说。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两情相悦 秦婉走出大帐,一路穿过军营,引来了不少士兵的目光。军营这些将士们常年在外征战,石瞻治军严苛,所有的将士们恨不得看到老母猪都能看半天,见到秦婉这样的妙龄美女,岂能不多看两眼? 石闵很快追了上来,与秦婉并排走着,那些盯着秦婉看的将士们,见到石闵走在秦婉的身边,立马收敛了不少,不敢再盯着看。 “公子,为何这些将士们都盯着我看啊?”秦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小声说道。 石闵环顾四周,那些还盯着秦婉的人立马转过头,假装做其他事情。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他们是没见过你这么美的姑娘,所以忍不住多看你两眼。” “瞎说,公子你就是在哄我开心。”秦婉的脸都红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石闵解释道。 秦婉忽然抬起头,站住了脚步,看着石闵问道:“公子,那你觉得我美吗?” 石闵顿时愣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路过,用力点点头小声说道:“美!” 秦婉闻言,立马笑了起来,说道:“那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秦婉说完,抿着嘴笑着跑开了,石闵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 两人将石瞻和秦怀山的行李拿到了石瞻的大帐,石瞻便吩咐到:“徐三,你带秦姑娘早些回府吧。” “父亲,何不等徐三叔和秦姑娘在这里吃过午饭再走?”石闵阻拦道。 “军中不留闲人,何况秦姑娘是一个女子,这个规矩你不知道?”石瞻看了一眼石闵。 “我知道,只是……” “你送他们出去吧,就这样。”石瞻打断了石闵的话,说的非常果断。 石闵无奈的看了看秦婉和徐三,徐三倒是很听石瞻的话,说道:“将军,属下这就告辞,家中之事有我在,无需牵挂。” “将军,秦婉告退。”秦婉也识趣的向石瞻行李,然后对秦怀山说道:“爹,女儿走了,你在军营好生照顾自己。” “你放心回去,为父在这里没事。”秦怀山轻轻拍了拍秦婉的肩膀,安慰道。 秦婉点点头,徐三在一旁说道:“二位将军,秦先生,我们就先走了。” 李昌等人点点头,徐三便转身走出了大帐,秦婉跟了出去。 石闵也连忙跟着跑了出去,将徐三和秦婉一直送到军营门口。 徐三知道石闵和秦婉有话要说,便先上了马,远远的等着秦婉。 石闵和秦婉见徐三这么识趣的走开,显得有些尴尬。石闵说道:“秦姑娘,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 “别说出来!”秦婉轻轻捂住了石闵的嘴,小声说道。 “为什么?”石闵不解。 “我听老人说,这样的话,轻易说出来就不会有好的结果,所以,还是等时机成熟了再说,好吗?”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石闵盯着秦婉,问道。 秦婉点点头,没有说话。 石闵抓住秦婉的手,含情脉脉的说道:“你知我意就好!待我建功立业!你等着我!” “嗯!”秦婉看了看石闵,红着脸,用力点点头。 “这几日春寒,你多穿些衣裳,不要受风寒,有机会我就回去看你。” “公子也是,军营不比家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需要衣物,派人来信就好,我给你送来。” “嗯。”石闵咧开嘴笑了起来,然后看了看在远处的徐三,便对秦婉说道:“你先随徐三叔回去吧。” “嗯!公子保重!” 石闵有些不舍的松开了手,看着秦婉离去。秦婉则是三步一回头,终究上了马车,离开了军营。 石闵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秦婉乘坐的马车离去,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娘娘,陛下又晕过去了。”小香跑进屋,对刘贵妃说道。 刘贵妃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看了小香一眼,不紧不慢的问道:“怎么又晕了?” “奴婢也不清楚,刚刚陆安叫了一个小太监来禀报的。” “行了,本宫知道了。”刘贵妃说着,站了起来。 “娘娘,您这是准备去哪里?”小香见刘贵妃站起来,便小心问道。 “还能去哪里?陛下病了,我这个贵妃娘娘总得去看看吧,我可不想落人话柄。”刘贵妃说完,走了出去。 小香连忙去拿了一件皮裘,追了出来,给刘贵妃披上,说道:“娘娘,这几日春寒,还是要小心些,受了风寒可不好。” 刘贵妃斜视了小香一眼,微微笑道:“也就你对本宫忠心,算是没白疼你。”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小香在一旁小声说道。 刘贵妃带着几个奴婢,不慌不忙的来到了宏光阁,陆安正好从里面急急忙忙的走出来,差点和刘贵妃撞了起来。 “眼瞎了吗?走路不长眼睛?”刘贵妃骂道。 陆安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贵妃娘娘恕罪,奴才急急忙忙的去要去太医馆给张太医拿东西,所以鲁莽了,请娘娘恕罪。” “张太医已经来了?”刘贵妃伸着脖子看了看里面。 “刚刚到,正在给陛下诊脉,然后说是忘了带几味药,让奴才去拿。”陆安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刘贵妃。 “行了,你去吧,本宫这次放过你!再次再这样冒犯本宫,定饶不了你!”刘贵妃没好气的对陆安说道。 “谢贵妃娘娘!谢贵妃娘娘!”陆安一边说一边连着磕头,然后起来就连忙朝太医馆跑去,险些摔跤,完全是一副狼狈样。 刘贵妃看着陆安狼狈离开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一声,然后转身走进了宏光阁。 张太医正面色凝重的给石虎把脉,刘贵妃在不远处问道:“怎么样了张太医?陛下的龙体如何了?” 张太医听到刘贵妃的声音,连忙停下诊脉,起身对刘贵妃说道:“回禀娘娘,陛下没什么大碍,只需要休息一些时日便好。” “没什么大碍?没什么大碍那陛下怎么又晕倒了?”刘贵妃皱着眉头问道。 “额……”张太医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石虎,低着有支支吾吾不敢说道。 刘贵妃自然看的出张太医似乎有难言之隐,便说道:“你随本宫出来。” 刘贵妃说完,拂袖而去,走出了里间。 张太医连忙将东西收好放入药箱,然后快步跟着刘贵妃走了出去。 刘贵妃走到宏光阁外的一个拐角处停住,回头看了看慌慌张张的张太医,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个……”张太医仍然有些迟疑。 “你说了,是怕陛下杀了你,你不说,就不怕本宫杀了你?”刘贵妃冷冷的说道。 张太医吓的普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贵妃娘呢,请放过下官吧,下官也只是混口饭吃!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子女,您就不要为难下官了。” “你若跟本宫说实话,本宫向你保证,绝不向外透露,如何?”刘贵妃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太医说道。 “娘娘,我……” “本宫是陛下亲封的贵妃,现在后宫没有皇后,所以本宫说了算,陛下龙体如何,难道本宫不该知道吗?”刘贵妃的脸色越来越冷。 “陛下纵欲过度,长期醉酒,若不节制,怕是……” “怕是什么?”刘贵妃问道。 “怕是命不久矣……”张太医说完,结结实实的朝刘贵妃磕了一个头。 “本宫知道了!” 刘贵妃转身便要走,张太医抬头紧张的喊道:“娘娘,您可是答应了下官的……” “本宫知道,不会让你为难,你去给陛下继续诊治吧,记住,此事不可声张!” “是……”张太医暗暗松了口气,站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又进了宏光阁。 “娘娘,咱们还要进去吗?”小香见张太医走开,便小声问道。 “你速去将此事告知庆王,让他知晓。”刘贵妃小声吩咐。 “是。”小香点点头,便快步走开了。 刘贵妃看了看宏光阁三个字,脸上不免一丝冷笑。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刘环讥讽 “拜见燕王殿下。”宏光阁外的几个太监忽然跪地喊道。 刘贵妃闻声望去,燕王居然来了宏光阁。 “燕王殿下,昨日刚刚恢复自由身,今日就来给陛下请安谢恩,殿下的孝心还真是让人感动。”刘贵妃边朝石世走去边说道。 “贵妃娘娘。”燕王冷淡的微微行礼。 “殿下还是请回吧,陛下又晕倒了,怕是没法见你。”刘贵妃瞥了一眼石世,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父皇前日不还好好的回了宏光阁吗?怎么又病倒了?” “燕王殿下,你问我?搞错了吧?你应该问问你家的梁郡主,她是怎么把陛下的身体给搞跨掉的!” “你什么意思!”燕王又羞又恼。 “本宫什么意思?哼!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请安请到龙床上去了,靠献身来求得陛下的赦免,这种事穿出去怕是要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刘贵妃言辞犀利,字字句句戳中石世的痛处。 “刘贵妃!本王敬你是父皇的妃子,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石世气愤异常。 “哼,本宫懒得跟你废话!自己做的好事自己心里清楚!”刘贵妃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宏光阁,留下石世站在宏光阁外气的全身发抖。 “滚开!”石世冲那几个跪在他脚边的太监吼道。 那几个太监成了石世的出气筒,被他吓的跪在地上连忙往后退。 石世愤怒的看了看刘贵妃的背影,紧握着拳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宏光阁。 常青宫内,郑妃正坐在床头,喝着石鉴带来了药膳。 “母妃觉得这药膳味道如何?若是不合口味,儿臣下次让府上的人重新做一个口味。”石鉴一边喂一边问道。 郑妃微笑着看着石鉴,说道:“味道很好,下次过来就不必特地带这些东西了,你进宫一趟也不容易,就不要费这个心了,太麻烦。” “不麻烦!”石鉴安慰道:“只是吩咐下人炖一下而已,儿臣顺手就带来了。” 郑妃忽然问道:“听说前几日陛下病了,你可曾去看过?” 石鉴听到郑妃关心石虎,顿时脸色有些不好,他放下手里的碗和汤勺,说道:“母后何必还要关心这个人?他将母后冷落了几十年,都不曾来看一眼。” 郑妃抚摸着石鉴的头,缓缓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虽然对我无情,但是到底还是你的父皇,你该去看看。” “不去,反正他也不曾正眼看过儿臣几次,儿臣何必去他那丢人现眼?”石鉴拒绝了郑妃的要求。 “百善孝为先,不管你父皇如何待你,你终究不可忘了是他给了你名份。” 石鉴抬头看了一眼郑妃,知道她心里是希望自己去的,便不好拒绝,勉强答应道:“儿臣知道了,晚些时候就去。” 郑妃宽慰的点点头,又问道:“宫里人说,不久前刘贵妃在卧龙山上被人行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听说了吗?” 石鉴说道:“听说了,最后抓住了一个刺客,那刺客招供说是燕王指使的。” “怎么可能会是燕王?那孩子从小就胆子小,老老实实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石鉴笑了笑,说道:“连母后都看得出来,偏偏咱们那位皇上没看得出来,若不是张豹心细,发觉了几个疑点,然后替燕王说话,怕是燕王早就被关进大理寺监牢听候发落了,后来只是把燕王禁足在燕王府,不过昨日已经取消了对燕王的禁足。” “那就好!”郑妃心中松了口气,然后问道:“那是找到这件事的主凶了?” “没有。”石鉴摇摇头,又说道:“行了母妃,您就不要关心这些事情了,您还是好好顾着您自己的身体吧,这些事情和咱们无关。” “诶!”郑妃点点头,她其实也不愿意也没本事管这些事情,只是闲来与自己的儿子聊聊而已。 “上次过来母妃病的厉害,儿臣回去后一直坐立不安,直到让人打听了说母妃身体已经好多了,儿臣这才放心。” “只是受了些风寒,不碍事,这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郑妃抓着石鉴的手微微笑着安慰道。 “小君!”石鉴回过头,对身后的小君喊道。 “奴婢在,殿下有什么吩咐吗?”小君连忙走上前问道。 “去把刚刚本王带过来的那个包袱带过来。”石鉴吩咐道。 “是。”小君点点头,然后跑了出去。 “你还带什么来了?”郑妃疑惑的问道。 石鉴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给母妃带的一件小东西。” 这时候,小君找到包袱拿了进来,双手递上,对石鉴说道:“殿下,您要的东西。” 石鉴接过包袱,放这床上,然后解开,里面赫然是一件皮裘。 “这是儿臣去年下半年猎得的几头狼,狼皮防寒,所以儿臣特地命人用那几张狼皮,给母妃做了这样一件皮裘。” “这么好的东西,你就留着自己用吧,这已经过了年,天也一天天热起来了,这东西压根儿用不到。” “儿臣年轻身子好,这些东西反而更加用不到,而且这即日刚好有些春寒,还是有些冷的,母妃要多加注意。” “没事儿,你留着自己……” “替娘娘收起来。”石鉴没有管郑妃的话,直接将东西递给小君。 “是。”小君这次倒是很听话,果断接过了石鉴手里的皮裘。 “母妃您就留着吧,难道您忘了前几日刚受过风寒?您就不要与儿臣推辞了。” “好吧好吧,就依了你,省得你不放心。”刘贵妃欣慰的看着石鉴,脸上洋溢着笑容。 “母妃脚上的伤如何了?”石鉴问道。 “没什么大碍,已经消肿了不少,过些时日自然就好了,你不必牵挂。倒是你,平日与朝中大臣和你的那些兄弟们相处,千万不要与人结怨,能谦让的地方就不要与人计较了,明白了吗?” “母妃放心,儿臣行事一向谨慎,不与人争斗,更不会结怨。” “高丞相近来如何?有没有和他走动走动?”郑妃问道。 石鉴笑着说道:“高丞相好的很,没事就找儿臣陪他喝茶,一把年纪了,身子骨还硬朗的很,昨日与儿臣聊天的时候还问到母妃的近况了。” “我入宫前曾经救过他一次,后来他入朝为官做了丞相,我便拜托他照料你,这些年你在外面也算过的平平安安,这高丞相多多少少还是帮了一些忙的,你一定要替我谢谢他。”郑妃抓着石鉴的手认真的说道。 “母妃放心,儿臣跟着高丞相也学了不少东西,别看他平时在朝中好像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实际上还是有些才学的。” “那就好,如此我便放心了。我此生别无他求,只愿你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郑妃用爱护的眼神看了看石鉴,温柔的说道。 “母妃放心,儿臣一定好好的。”石鉴抓住了郑妃正在抚摸他的手。 石鉴一直逗留到下午才离开常青宫,一个月最多也就四次进宫的机会,他还是想多陪陪郑妃的。 尽管石鉴内心一万个不愿意,但他还是听从了郑妃的话,打算顺道去一趟宏光阁,看望一下他恨之入骨的父皇。 积雪消融,有些寒冷,石鉴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一路走到了宏光阁,正撞见石遵和刘贵妃从里面走出来,两人和颜悦色,聊的不亦乐乎。 “参见贵妃娘娘。”石鉴远远的便行礼喊道。 正文 第九十三章 鲜卑来信 “参见贵妃娘娘。”石鉴远远的便行礼喊道。 刘贵妃和石遵看到石鉴站在那,顿时下意识的站开了一些距离,刘贵妃抬手说道:“宁王有礼了。” “三皇兄,好久不见。”石鉴打了一个招呼,表情冷漠。 石鉴假装没看到石遵的表情,微笑着回了一个礼,说道:“九弟,好久不见。” “三皇兄这是来给父皇请安?”石遵淡淡的问道。 “刚刚从常青宫过来,听闻父皇龙体抱恙,就顺道来看望父皇。”石鉴面色温和,甚至有些谦恭。 “郑妃姐姐近来可好?本宫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她了,殿下下次进宫,帮本宫带一声好给郑妃姐姐。”刘贵妃阴阳怪气的说道。 石鉴听到刘贵妃说这样的话,内心的怒火立马被点燃,但是他强忍着内心的愤恨,假装平静的回答:“母妃身体还好,就是前几日受了些风寒,已经好多了,多谢贵妃娘娘挂念,下次我进宫一定转达娘娘对母妃的问候。” “行了,你去看陛下吧,我与庆王殿下先走了。”刘贵妃看了石鉴一眼,便离开了。 石鉴微笑着弯腰点头行礼,说道:“娘娘慢走。” 石鉴直起身,冷冷的看着刘贵妃和石遵的背影,眼中杀机毕露,他双拳紧握,恨不得立马将刘贵妃和石遵撕碎。 但是理智终究战胜了他的冲动,他知道,忍耐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石鉴始终记得高尚之对他说的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看着刘贵妃和石遵走远,石鉴才转过身,抬头看了看宏光阁三个字,深深吸了口气,极不情愿的迈进了宏光阁的大门。 “宁王殿下……”陆安看到石鉴,连忙行礼问候。 石鉴抬抬手,说道;“不必拘礼,父皇怎么样了?” “陛下身子虚弱,还在昏睡。”陆安低着头小声回答。 “父皇这是得了什么病?” “张太医说陛下操劳过度,加上前些时候因为卧龙山上贵妃娘娘被刺一事动了肝火,所以急火攻心,需要静养调理一段时间。” 石鉴点点头,对陆安说道:“父皇若是醒了,告诉他,就说本王来看过他了。” 石鉴说完,塞了一锭金子给陆安。 陆安连忙推却,小声说道:“不不不,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奴才不能要。” 石鉴左手抓住陆安的胳膊,右手将那锭金子硬塞入他的手里,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本王在宫里也没什么朋友,日后我母妃的常青宫,还往陆公公帮忙照顾一点,拿着吧。” 陆安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石鉴,石鉴面色温和,眼神真诚,陆安也不由得放下了警惕。 石鉴笑了笑,松开抓着陆安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本王先走了,父皇这边,还有赖你多多看着点,一定要把父皇伺候好。” “是!奴才明白!”陆安连忙点头应道。 石鉴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走出了宏光阁,陆安看着石鉴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金子,连忙又将手里的金子塞入怀中藏好,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放心的走出了宏光阁。 “宁王此人还真是没用,陛下从来不把他看在眼里,居然还厚着脸皮和殿下你称兄道弟,想想也是可笑。”刘贵妃边走边说。 石遵笑道:“他的母亲郑妃在后宫几十年都不招父皇待见,父皇也很少正眼看他,所以宁王这个人性格孤僻又没什么远见,一直都窝在他那宁王府做他的太平王爷,跟谁都没有什么来往,跟谁都不结怨。” “那岂不是和西华候石瞻一样?” 石鉴摇摇头,说道:“不一样不一样,石瞻是骨子里的傲气,不屑与我们这些所谓的兄弟打交道,宁王不一样,他从小受尽冷眼,骨子里是自卑,所以对谁都是客客气气,从不大声说话,走路都不敢抬头挺胸。” “说到底也是个胆小鬼。”刘贵妃很不屑的笑了笑。 “父皇的身体不知道能撑多久,这以后的时间,你还是要多花心思在取得圣心上,否则燕王若是上位,你我都没好结果。” “那若是真的燕王上位了,殿下该当如何?” 石遵忽然停下脚步,看了看刘贵妃,然后低声说道:“若真的走到这一步,那就只能兵行险招,拼死一搏了。” 刘贵妃听完石遵的话,脸色有些难看,问到:“若是那样,可有胜算?” 石遵吸了口气,说道:“现在谈论此事还为时尚早,你不必担心,本王自有打算。眼下最要紧的,是要让本王留在京城,每年的惯例,父皇大寿之后,本王就得去李城,一直待到每年的年底才回来,期间若是父皇病危,本王都不能占得先机,所以今年开始,无论如何要想办法让父皇同意本王留下。” “等陛下身体好些,我会尽力周旋此事,劝说陛下留殿下在京城。” 石遵点点头,笑着说道:“娘娘出马,必定能马到成功。” “殿下过奖了,我只能尽力而为。”刘贵妃说着,看了一眼石遵,问到:“陛下这几日怕是还得卧床休息,不知殿下有没有时间私下去蕙兰宫坐坐。” 石遵看了看刘贵妃,脸色顿时浮现出一丝猥琐的笑容,问道:“你就不怕宫里人多眼杂,万一有人看到了告诉我父皇怎么办?” 刘贵妃抬头看了看石瞻,笑着问道:“莫非殿下怕了不成?” 石遵笑道:“本王既然已经做了这等事,还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这样,今晚你去……”刘贵妃凑到石遵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石遵点点头,然后问道:“在那里?” “放心,到时候我让小香去接你,她会带你来找我。”刘贵妃说着,脸上竟起了些红晕。 “如此便好,那本王今晚来找你!”石遵说着色迷迷的想要摸一下刘贵妃。 刘贵妃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阻拦道:“殿下不可,这大白天的宫里人多,万一被看到可说不清。” 石遵愣了愣,有些不情愿的收回手,说道:“好,本王今晚再好好与你共度良宵!” 刘贵妃低头笑了笑,然后微微行礼,说道:“我先回蕙兰宫。” 石遵点点头,刘贵妃转身离去。 石鉴回到宁王府已经天都黑了,他刚走进前厅,发现高尚之已经坐在那等他了。 “殿下!这是从贵妃娘娘那里回来了?”高尚之见石鉴进来,便起身问道。 石鉴点点头,然后看了看高尚之,问道:“今日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不是说你府外有人监视吗?” “办法永远比困难多,那几个土鸡木狗,还不至于能把下官困住。” “什么办法?”石鉴有些好奇。 “先不说这个了,今日过来,是有一些事情要亲自与殿下商量。”高尚之脸色略有严肃。 “坐下说。”能让高尚之在这样的情况下亲自跑一趟宁王府,自然不会是小事。 “今日一早,下官派去与慕容儁接头的人回来了,还带来了慕容儁的回信。”高尚之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石鉴接过那封信,拆开,看了一会儿,脸色有些不好,用力将那信撕碎,骂道:“好一个慕容儁,目中无人的鲜卑狗崽。” 石鉴骂完,问道:“信中内容你可看过了?” 高尚之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慕容儁狂妄自大,殿下在外又没有什么名声。他说鲜卑人只知石瞻,石遵,石世,不知赵国有宁王,这是慕容儁的原话。” “慕容小儿,轻视本王!他鲜卑人不过是石瞻的手下败将,凭什么还敢这么嚣张?”石鉴冷冷的骂道,然后转过头又问:“鲜卑人还说了什么?” “此事是下官派一号去做的,慕容儁问一号,若是鲜卑帮殿下您夺位,万一失败,鲜卑岂不是又要遭受赵国的打击?” “说到底慕容儁还是不相信本王有这个能力。” “其实慕容儁的忧疑并不是没用道理。”高尚之看了一眼石鉴,缓缓说道:“殿下在朝中向来低调,不与人结交,也不与人结怨,手中又无兵权,慕容儁如此担忧也能理解。鲜卑人不是殿下的府兵,咱们双方所谋的不过是短暂的利益而已,他们岂会向老臣一样效忠殿下?自然会考虑风险。” 石鉴抬抬手,冷冷的说道:“行了,不必再说,鲜卑人的意思本王已经知道了,既然如此,咱们先不必求他。等慕容儁的人马到了邺城,到时候本王再给点颜色他们看看!狗眼看人低!” “那联络鲜卑人让他们届时发兵帮忙夺位,这个计划是不是该另作打算?” “鲜卑人原本就只是一个棋子,而且这颗棋子还不太好控制。鲜卑人野心不小,图谋中原已久,怕就怕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完全指望鲜卑人帮忙,无异于引虎杀狼。等本王与慕容儁会面后,看看此人是什么人物,再决定作何打算。”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狼群出没 “还有一事,殿下该知晓一下。”高尚之低声说道。 “何事?”石鉴皱着眉头问道。 “前日夜里,下官派老三去监视庆王府的动向,无意间撞见了庆王夜半私会刘贵妃。” “还有此事?在哪里私会?” “就在刘远志府邸的后门。” “这两人夜半私会所为何事?莫非是已经达成一致,结为同盟?” “老三不敢靠的太近,那夜,刘远志府邸周围的巡防营人数比往常多了一倍,周围又有庆王手下的护卫,老三只能远远的看着。” “那你是如何知道庆王私会的是刘环?” “那日白天,刘环出宫到了刘远志府上,那是她娘家,庆王大晚上的跑到刘远志家后门,不是私会刘贵妃,难不成私会刘夫人?”高尚之笑着说道。 石鉴一听,笑了起来,指着高尚之说道:“高大人,一把年纪还这么不正经。” 高尚之摇摇手,说道:“殿下就不要取笑老臣了。” “既然庆王和刘环私会,这说明两个人已经站到了一起,老二那边怕是压力更大了。”石鉴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高尚之坐到了石鉴的对面,石鉴给他也倒了杯茶,高尚之捋着胡子说道:“不见得,昨日陛下已经免了燕王的禁足。” 石鉴刚拿起杯子准备喝茶,听到高尚之的话顿时有些惊讶,问道:“这么快?莫非老东西已经查到是老九干的了?不可能啊,那也应该回把老九抓起来啊。” 高尚之摇摇头,说道:“肯定不是这么回事,老臣猜想,燕王这么快就杯解除禁足,或许和梁郡主有关。” “梁郡主?已故梁王的独生女?”石鉴问道。 “没错,据咱们的眼线禀报,那梁郡主前日午时左右进宫,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宫,这里面的故事,殿下应该能想得到吧。” “老东西还真是无耻,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凭老二这种软蛋,怎么会想出来用这样到方式去哄老东西开心?我看八成还是张豹给他出的主意。”石鉴说完,泯了一口茶。 “老臣也是这样想的,这张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样的损招都能想出来。” “既然他能说服老二听从他这个计谋,那就肯定了一件事,老二只是张豹的傀儡,燕王那边,咱们真正的对手是张豹。” “张豹此人心思缜密,他能这么快就怀疑到老臣头上,足见其不简单,看来还是不能轻视了这个人。”高尚之眯着眼睛,冷冷的说道。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张豹再聪明,也比不过大人的深谋远虑。”石鉴笑着对高尚之说道。 “对了,所有的细作,都已经安排到位,咱们的计划也差不多可以开始实施了。” “杀手锏也已经混进去了?”石鉴看了一眼高尚之问道。 高尚之点点头,说道:“比预想的要快。” “那就好,如此的话,邺城的风云变化,就看本王如何去搅动了!”石鉴说着,阴沉沉的笑了起来。 “那就从慕容儁开始吧。”高尚之淡淡的说了一句。 石鉴点点头,右拳砸在桌案上,说道:“就从他开始。” 雪狼谷外,一个马队正驻扎在这里,寒风吹过,毛毡搭的帐篷呼呼作响。 “二哥,还有几日可到邺城?”慕容恪问一个正在烤火的男子。 “不出十日即可。” 说话的正是鲜卑慕容皝的第二子,燕国太子。 慕容恪手里揪着一把枯草,狠狠的一根根的摘去。 慕容儁看着他,问道:“怎么?急着要到邺城去找石瞻报仇?” “不是。”慕容恪的眼神充满杀意。 “叫你不要跟着来,你非不听,就你这脾气,我还真怕你坏了父皇的大事。” 慕容恪抬起头,问道:“二哥是怕我找石瞻拼命,给鲜卑惹出麻烦吧?” “你要是有那本事找石瞻报仇,你尽管去,二哥绝不拦着你。”慕容儁冷冷的说道。 慕容恪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临行之前,独孤云蓉曾经嘱咐他,此行赵国,一切事情必须听慕容儁的,不可自作主张惹事生非。慕容恪也深深的明白,此时的他根本不会是石瞻的对手,也根本没有机会杀石瞻。 慕容儁看着沉默不语的慕容恪,缓缓说道:“这次我们去赵国送降书,只是缓兵之计,咱们鲜卑人绝对不会屈服于羯族人。” “那为何还要将那匹宝马送给他们?那可是我看中的马。”慕容恪不依不饶的问道。 “那匹马你养了一个月都没能降服,父皇命我带去赵国,为的就是看看赵国还有没有人能降服这匹烈马,以此来衡量赵国能人多少,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若是石瞻出手,或许能降服这匹马呢?” 慕容儁摇摇手,说道:“你放心,石瞻现在压根儿就不可能,咱们安插在邺城的细作来报,石瞻被石虎杖则一百,还在床上趴着,还没下床。” “原来二哥什么都计划好了。”慕容恪低声说道。 “你以为什么事都不靠动脑子就能办?”慕容儁说着,戳了一下慕容恪的脑袋。 “嗷呜~” “什么声音?”慕容儁立马警觉的站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士兵跑进来慌慌张张的说道:“两位殿下,不好了,有狼群围着咱们的营地。” 慕容儁和慕容恪一听,心知大事不好,连忙走出了营帐。 两人走出营帐,发现营地四周已经点满了篝火,营地里的马匹非常的不安,发出阵阵嘶鸣,几个士兵正死死抓着那些马缰绳,防止马匹失控,冲出营地。 “怎么回事?雪狼谷多年没有大规模的狼群了,为何被我们遇上了?”慕容儁抓住身边的一个侍从问道。 那个侍从有些慌张的回到:“属下也不知道,刚刚已经有一个弟兄被拖走了,刚刚属下粗略看了一下,这狼群大概有三十只狼,现在已经把我们完全包围了,就等头狼发命令攻击了!殿下,您快想想办法!” “怕什么!咱们鲜卑人还怕区区几只狼吗?”慕容恪“啪”的一记耳光扇在那侍从的脸上,大声骂道。 那个侍从被慕容恪忽如其来的一记耳光扇蒙了,吓的不敢说话,远远的躲开了。 “四弟,你说该怎么办?”慕容儁冷静的看着慕容恪问道。 慕容恪没有回到,神色严肃而又冷静的走到篝火旁,看着黑暗之中一对对如同鬼魅的狼眼,忽然,一头白脖子的公狼从狼群中走了出来,原本站在前面的几头公狼都纷纷退到一边。 “看来那头白脖子的就是头狼。”慕容恪说道。 慕容儁走上前,仔细看去,确实是有一头白脖子的公狼,旁边还站着几头体格健壮的公狼。 “看来这群狼是盯上咱们了。”慕容儁吸了口冷气,又对那侍从问道:“营地的木柴还剩下多少?” 那侍从捂着脸,哆哆嗦嗦的说道:“没多少了,原本狼群没来之前,够烧一个晚上,但是刚刚我们把木柴围着营地都点了起来,剩下的木柴也就够烧一炷香的时间了。” “狼怕火,所以现在围着我们却不敢过来,篝火一灭,狼群必定冲过来,咱们只有不到二十个人,骑马又跑不过狼,眼下该怎么办?”慕容儁问了问始终冷静异常的慕容恪。 “擒贼先擒王!把狼王干掉,狼群失去头领,自然不敢再来攻击我们。”慕容恪转过脸,对那侍从说道:“把我的短刀拿过来。” “老四!别乱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慕容儁立马阻拦道。 “二哥,你放心,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什么办法?你冲出去和头狼单打独斗?”慕容儁拉住慕容恪问道。 “当然不是,我还没那么傻。”慕容恪拨开了慕容儁的手,然后接过那侍从递过来的两把短刀,问道:“二哥认识这两把刀吗?” “似乎是独孤将军当年的两把贴身之物吧?怎么在你这里?”慕容儁脸色一惊。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屠狼之刃 “没错,这是去年外公出征前送给我的,这两把短刀跟了他一辈子,当初打造这两把刀的时候,是用狼血淬火,刀成之后,杀过的狼不下百头。 外公告诉我,这两把刀,一般的狼闻到这刀身的味道都会绕着走。” 慕容恪说着,将其中一把别在腰间,抽出另外一把,握在手里,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烧着的木棍,回过头对慕容儁说道:“二哥,叫几个人拿着火把跟着我!” “你们几个!跟着四殿下!”慕容儁对附近的几个侍从喊道。 “是!”那几个侍从壮着胆子,一人捡起一根烧着的木棍,另一只手握着刀,跟在慕容恪身后慢慢走出营地。 “你们几个,背靠背替我看着两边,不要乱动,就站在这里。”慕容恪见那几个人已经走出营地,便嘱咐道。 那几个侍从连忙听从慕容恪的话,靠在一起,举着火把,死死的盯着狼群。 “四弟,这群狼很聪明,知道咱们的柴火不多了,想耗着我们。” 慕容恪没有说话,独自一人举着火把往前走去。 “四弟!你干什么!快回来!”慕容儁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见他一个人走上前,不由得担心起来。 就在这时,头狼忽然长啸一声,身边的两头狼立马冲了出来,一起扑向慕容恪。慕容恪左手用力将火把掷向其中一头狼,那头狼害怕火光,连忙躲开,另外一头狼则径直冲了过来,朝着慕容恪正面咬去。 “四弟,小心!”慕容儁大喊。 只见慕容恪右手握刀,两腿微屈,手起刀落,那柄短刀死死的插在那头狼的咽喉深处。另外一头狼趁机也扑了上来,慕容恪左手抽刀,奋力一击。 就在这时,身后一只箭几乎擦着慕容恪的耳边“嗖”的飞过,一下射在那头狼的脑门上,于此同时,慕容恪的刀也划过了那头狼的脖子,狼血顿时滋了慕容恪一身。 “二哥好箭法!”慕容恪站起身,右手把刀从狼的咽喉里抽了出来,然后朝那头狼扔了过去,正好插在地上,然后立马退回到那几个侍从的身边。 “站着别动。”慕容恪冷静的对那几个人说道。 那几个侍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老老实实的听从慕容恪的命令。 “四弟,没事吧?”慕容儁问道。 “二哥放心,我没事。”慕容恪没有回头,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头狼。 只见那头狼往前走了几步,锐利的眼神也死死的盯着慕容恪,然后停在了那柄刀前,低头闻了闻,然后抬头看着慕容恪,朝着他走来。 “头狼朝这边过来了,要不要放箭?”慕容儁问道。 “所有人准备好弓箭和刀,若是狼群敢过来,咱们就拼了,若只是头狼过来,你们都别动,我一个人来,这畜生说不定是想跟我单打独斗!”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慕容儁的箭已经瞄准了那头狼,时刻准备出手。 只见那头狼走到先前被慕容恪杀死的两头狼身边,闻了闻,然后看着慕容恪,似乎是想起攻击。 慕容恪的右手握住另外一把短刀,已经准备好一战,没想到那头狼忽然往回走,然后仰天长啸一声,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狼群似乎是听到了撤退的指令,井然有序的朝着头狼消失的方向跑去,很快,所有的狼都跑了,除了地上那两头死的。 看到狼群散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在这时,营地的篝火也开始渐渐小了,显然是柴火不够了。 “好险!”慕容恪心中说道。 “四弟,那头狼怎么忽然走了?难不成是怕了你那把刀?”慕容儁收起弓箭,走到慕容恪身边问道。 “有可能。”慕容恪将刀插回刀鞘,然后拿过一根火把,往前走去,将插在地上刀也拔了出来。 “没想到这两把刀能吓退狼群。”慕容儁看着慕容恪手里的那把刀感叹道。 “原本以为那头狼会与我单打独斗,没想到是个软蛋,闻了闻这刀就跑了!”慕容恪有些不屑的说道。 “不可大意,你们几个,三人一组,去附近再捡一些柴火过来,万一下半夜狼群再来偷袭就麻烦了!”慕容儁对侍从们吩咐道。 “殿下……现在去会不会被狼群偷袭?”其中一个人胆战心惊的问道。 “你怕什么?刚刚那白脖子狼王的吼声是撤退的声音,暂时不会来进攻,亏你还是鲜卑人!这点经验都没有!”慕容恪骂道。 “去吧,听四殿下的。” “是……”那些侍从面面相觑,有些不太情愿,无奈慕容恪冷冷的看着他们,相比之下,侍从们更加畏惧慕容恪那锐利的目光。 “你对侍从们太严厉了。”慕容儁拍了拍慕容恪的肩膀说道。 慕容恪从容的瘦到回鞘,说道:“咱们鲜卑人的先祖各个都顶天立地,无惧虎狼,所以才能雄踞一方,有了鲜卑人的今天,若是各个都贪生怕死,将来如何争夺天下?” “并非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无所畏惧,行了,回去休息!”慕容儁拍了拍慕容恪。 由于担心狼群的偷袭,慕容恪整夜都没有睡踏实,一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会儿。 石遵终于如愿以偿的和刘贵妃在蕙兰宫里一夜风流,这感觉,可比上次在那狭小的马车里好多了。 “天快亮了,本王该走了。”石遵心满意足的搂着刘贵妃说道。 “殿下,你就舍得这么快就走?”刘贵妃趴在石遵的怀里问道。 石遵捏着刘贵妃的下巴,亲了一口,说道:“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细水长流,你再忍耐一下,等本王大权在握的时候,夜夜与你在一起。” “现在你这么说,怕是到时候就和你父皇一样,对我冷淡了。”刘贵妃撅着嘴说道。 “父皇寡恩薄情,我石遵又岂是那样的人?” “真的?”刘贵妃爬到石遵身上问道。 石遵一下坐了起来,将刘贵妃压在身下,笑着说道:“比珍珠还真!” 刘贵妃搂着石遵的脖子,笑着说道:“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石遵又亲了刘贵妃一口,然后起身穿衣服。刘贵妃趴在床头看着石遵,问道:“殿下觉得今日我要不要去宏光阁伺候着?” “这是自然,否则如何能打动圣心?”石遵回头看了一眼刘贵妃。 “你就不担心你父皇到时候又要我侍奉他?我现在可是你的女人了。”刘贵妃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石遵转过身,笑着说道:“就父皇现在那身体,能站起来就不错了,还动这种心思?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这个老淫棍,明知道自己身子亏,不还是和梁郡主那贱人偷欢了吗?差点把命都搭进去!真是活该!”刘贵妃小声骂道。 “说到梁郡主,你还是要提防着她,以燕王府的行事风格,梁郡主不可能单单为了燕王的禁足才进宫。现在父皇又病了,燕王肯定会派梁郡主前来侍奉,所以你最近几日怕是要多盯着宏光阁的动静了,免得被燕王府占了先机。” “知道了,我会防着梁郡主那贱人的。”刘贵妃冷冷的说道。 石遵穿好衣服,转身又亲了一下刘贵妃,便起身走了。 刘贵妃依依不舍的看着情郎离去,眼中竟然有一丝泪水,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何时才是个头? 石遵走出房门,小香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石遵出来,小香低声说道:“殿下,请随我来,这边走。” 小香说完,便在前面带路。 “殿下以后就从这条路过来,这条路通过太医馆的后面,直达宫门外,那个偏门的守将一直受着娘娘的恩惠,不会有事。” “你们娘娘想的可真周到。” “为殿下谋事,自当思虑周全。”小香一边走一边说道。 石遵满意的点点头,很快到了太医馆附近。 “殿下,奴婢只能送到这里了,如是被人看到,怕是不好。”小香低声说道。 “放心,这里本王认识,你回去吧。”石遵挥挥手,让小香回去。 小香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又往回走了。石遵则沿着太医馆后面的路,朝宫门外走去。 眼前的一幕,恰好被6安看到。6安每日一早要去太医馆拿药,给石虎送去,按照张太医的嘱托,药必须得卯时前给石虎喂下,所以这几日6安天不亮就得去太医馆找张太医的徒弟拿药。 “这么早庆王殿下怎么会在宫里?还由小香陪着。”6安远远的看着两人在太医馆附近嘀咕了几句,然后就分开了。 天色比较暗,石遵和小香心虚,并没有仔细看看周围,更没有注意到远远站着的6安正看着他们。 正文 第九十六章 陆安偶遇 6安自然不是傻子,没有出任何声音,等两人走远了,6安才悄悄的走到刚刚小香和石遵站的位置,看了看石遵离开的方向,再看了看小香离开的方向,心中嘀咕道:“难道庆王殿下这么早是从蕙兰宫出来的?” 6安想到这里,心中禁不住一个机灵:这是皇子与后妃私通啊! 皇宫里历来的规矩,皇子不可随意出入后宫,石遵若是这么早从蕙兰宫出来,那这里面肯定有文章,若是被石虎知道,怕是事情会闹的很严重。 不过6安自从上次从石虎的刀下拣回一条命,就彻底明白了,在这个宫里,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吧,就算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石虎,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会把自己也搭进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6安何必去触霉头? 6安摇摇头,缩着脖子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关我屁事。” 6安说完,看了看天色,这才想起来还没去太医馆拿药,连忙拔腿就跑。 天刚刚亮,石闵便烧好水端进了石瞻的大帐,他知道石瞻习惯早起,如今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就替他准备好洗漱的水。 “父亲,洗漱水已经准备好了,孩儿给您擦脸。”石闵看着趴在床上的石瞻说道。 “不必了,你把水端过来,为父自己来就好。” “是……”石闵乖乖的把水端到石瞻的床头,放在地上,然后站在一边。 只见石瞻从床上挪了挪身子,伸出手,将衣袖卷起,沾湿毛巾然后拧干,仔细的擦了擦脸,将毛巾扔在盆里,抬起头看着石闵问道:“今日你有何安排?” 石闵听到石瞻这样问他,连忙回答:“今日要何父亲商量私下收编流民一事,剩下的……就是陪将士们训练了。” “收编流民的事情,你二位叔父会与为父商量,今天的训练你也不用管。”石瞻淡淡的说道。 “那孩儿今日做什么?”石闵有些不懂石瞻的意思。 “前几日你进宫没遇能见到陛下,听说这几日陛下病了,你今日代为父进趟宫,去给陛下请个安。” “这个……”石闵有些为难的样子。 “怎么?你又不是第一次进宫。”石瞻疑惑的看着石闵。 “上次去的时候,庆王说陛下在蕙兰宫,我不能去后宫,万一这次去,陛下还在后宫怎么办?”石闵挠着头问道。 石瞻看了一眼石闵,说道:“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他能去,你就不能去?” “他是亲王,陛下的儿子,而我不一样。”石闵解释道。 “就算他是亲王,他也不能随便进出后宫,不过你只要去宏光阁找伺候陛下的内侍,让他带着你去见陛下就好,只要不是你一个人擅闯后宫就不要紧,明白了吗?” “原来还可以这样?”石闵恍然大悟道。 “行了,早些去早些回来,到时候为父有事与你商量。”石瞻说道。 石闵一听,自然明白石瞻要与他商量的是什么事情,很是兴奋,匆忙行礼说道:“父亲,那我去了!您等我回来。” 石闵说完,便笑着跑了出去,险些和正准备进来的秦怀山撞了起来。 “闵公子,这么早?”秦怀山连忙打招呼。 “秦先生早!”石闵匆匆忙忙的打了个招呼,几乎没有停下脚步,又跑开了。 “这么早急急忙忙的是干嘛呢?”秦怀山心里嘀咕道。 见石闵走远,秦怀山理了理衣容,转过身,对石瞻大帐前的两个执戟郎问道:“二位,将军是否起来了?” “秦先生,进来吧。”帐内的石瞻听到秦怀山的声音,便大声说道。 两个守卫听到石瞻话,便收起原本拦在秦怀山面前的两支戟,严肃的看着秦怀山,只说了一根字:“请!” 秦怀山依旧微笑着对两人客客气气的行礼,说道:“多谢二位。” 然后抬了抬手,整理好衣着,然后掀开帘子,走进了大帐。 “先生为何起的这么早?”石瞻看着秦怀山,微笑着问道。 “军中不比家中,昨日听王将军说了军令,五更不起者属违反军纪,是要被拉出去打一百军棍的,老朽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一百下军棍,所以还是早早起来比较好。”秦怀山打趣的说道。 石瞻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先生岁数比我等稍涨,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我是不会打你一百军棍的。” 秦怀山笑着摇摇手,说道:“军令如山,岂可儿戏?老朽既然迈进了这军营,就得遵守军中的规矩,将军尽管一视同仁就好。” 石瞻正准备开口,秦怀山抢先说道:“只要将军别叫老朽与这些年轻人一起上校场训练就好,除此以外,一视同仁。” “哈哈哈哈,先生机智,我还正想与先生开个玩笑,就被你占得先机了。”石瞻看着秦怀山也笑了起来。 “刚刚看公子急匆匆的出去,这是准备做什么?”秦怀山问道。 “让他去替我去办些事情而已。” 秦怀山点点头,又问道:“将军今日准备去校场?” “得去!既然到了军营,岂可日日窝在这大帐之中?”石瞻说着准备起来。 秦怀山连忙上前扶着,劝道:“将军的伤还没好,何必急于一时?还是好好休养一番比较好,免得落下病根。” 石瞻艰难的站了起来,扶着一根柱子,摇摇手说道:“不可,我这人到了军中就闲不住,让我趴床上不如杀了我,走吧,咱们去校场。” 这时候,王世成走了进来,见石瞻准备出去,问道:“大哥,你这做什么?要去哪?” “许久不看弟兄们训练,今日打算去看看。” “您身上的伤还没好,杖刑的伤得静养,您还是好好养着吧,等会儿我叫老杨来给您看看再说。”王世成也说道。 “王将军,你快劝劝将军,他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到处乱跑的,若是在侯府还好,这城外军营风大,将军身上的伤又不能多穿衣服,否则伤口会化脓,但若是衣服穿少了,恐又会受风寒。” “大哥,秦先生说的有道理,您还是歇着吧,对了,您不是说今天要商量事情吗?我去叫二哥过来。”王世成说完,便跑了出去,对门口两个执戟郎吩咐道:“大将军有伤在身,别让将军到处走动,让将军好好休息。” “是!”那两个人一口答应。 石闵赶到皇宫的时候,已经快到辰时,日头升的老高。 宫门口的侍卫见石闵骑着马过来,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候:“闵公子,多日不见。” “多日不见,这几日陛下的身体如何了?”石闵跳下马,将马缰绳递给旁边一根侍卫,随口问道。 那侍卫支支吾吾道:“这个……卑职也不太清楚,公子您去宏光阁看看应该就知道了。” “陛下已经回了宏光阁?”石闵问道。 “卑职也是听说的,具体不太清楚。”那侍卫不敢乱说,只能随口搪塞。 “行了,我知道了,这马替我看好。”石闵向那侍卫指了指自己的马,然后就进宫了。 “公子您放心。”侍卫默默点头,目送石闵进了宫门。 宏光阁内,梁郡主正在石虎的床前给石虎喂药膳,石虎有些虚弱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二怎么不过来?”石虎问道。 “前日殿下来宫里,还没进门,便被贵妃娘娘羞辱了一番,殿下脸皮薄,正在家中生闷气,所以让侄女来孝敬陛下。” “羞辱?为何?” “没什么,陛下安心养好身体便是,燕王殿下吃点亏算不得什么。”梁郡主不慌不忙,依旧拿着汤匙给石虎喂着药膳。 石虎张嘴喝下一口,问道:“难不成是因为你留宿宏光阁的事情?” 梁郡主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要宠幸谁,难不成还要她指手画脚?真是胆大妄为。”石虎恨恨的说道。 梁郡主沉默不语,石虎骂道:“肯定是外面那些个奴才多嘴,把此事传到了刘贵妃那里,朕要把他们全都砍了。”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刘环示威 梁郡主听到石虎这样说,连忙摇手说道:“陛下,千万不要!” “这些奴才舌头太长,留着只会乱说话,不如杀了干净!”石虎身体虽然虚弱,眼神却充满杀意。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就算陛下您杀尽了天下人,也堵不住这攸攸之口,又何必多造杀孽。”梁郡主面色有些委屈的样子。 “你既然做了朕的女人,岂能受这样的委屈?” “贵妃娘娘其实说的也没错,毕竟侄女这样是名不正言不顺,难免落人口实。”梁郡主说着,低下头,放下手里的碗。 石虎脸色有些苍白,慢慢伸出手,抓着梁郡主的手说道:“这有何难?朕迎你进宫,封你为妃,如何?” 梁郡主一听,立马给石虎跪下,说道:“万万不可,陛下若是如此,就是把侄女和燕王往死路上逼了,于陛下的圣名也无益处。” “此话何意?朕怎么会是把你和老二往死路上逼?”石虎疑惑的问道。 “燕王殿下是担心陛下龙体,所以才特地让侄女来看望陛下,若是陛下迎侄女进宫封了妃子,置燕王殿下于何地?岂不是乱了辈份?侄女也肯定被人唾弃,无颜苟活。所以,陛下,您知道燕王殿下的一片孝心就好,若是您想,侄女经常进宫来看望陛下就是了。”梁郡主跪在地上低声说道。 石虎正要开口,6安走进来,在屋外喊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陛下,侄女还是避一避吧,免得贵妃娘娘看到又不高兴。” “不必回避,你就在这里,朕在这里,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石虎拍了拍梁郡主,示意她不用害怕。 “可是……” “宣刘贵妃进来。”石虎打断了梁郡主的话,对6安吩咐道。 “是……”6安点点头,退了出去。 “怎么这么久?你不是说陛下已经醒了吗?”刘贵妃见6安过了好久才出来,有些不悦的问道。 “这个……”6安犹豫片刻,连忙说道:“陛下宣娘娘觐见。” “是不是谁在里面?”刘贵妃看到6安吞吞吐吐,起了疑心。 “娘娘进去看看就知道了……”6安低着头小声说道。 刘贵妃听完6安的话,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脸色瞬间阴了下来,拂袖走进了宏光阁。 刘贵妃径直走向里间,远远的隔着帘子,便看到了一个女子坐在石虎床前,刘贵妃心中顿时明白了刚刚6安为何是那样的反应。 刘贵妃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到石虎的床边,而是跪地俯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刘贵妃语态平淡,全无半点怒气,石虎听得倒有些犯嘀咕,由于身体虚弱,石虎在床上微微抬手,说道:“起来吧。” “臣妾谢陛下。”刘贵妃说着,站了起来,走上前,拨开帘子,一看果然是梁郡主,心中的怒火立马冲了上来。 刘贵妃想起了石遵的嘱托,强忍住内心的怒火,强颜欢笑道:“想不到梁郡主也在这里,早知道就带一些后宫的胭脂给梁郡主了。” 梁郡主对于刘贵妃如此平淡的反应也有些吃惊,但是她立马很识趣的起身给刘贵妃行礼,说道:“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厚爱,梁氏承受不起。” 刘贵妃走上前拉着梁郡主的手,说道:“梁郡主,最近总是来替燕王伺候陛下,我这做妃子的都做的不如你,真是惭愧,本宫还要好好谢谢梁郡主呢。” 梁郡主是何等聪明的女子,自然明白刘贵妃这几句笑里藏刀的话,于是说道:“贵妃娘娘过奖了,百善孝为先,这是燕王常常跟妾身说的,陛下龙体抱恙,我们做后辈的岂能不尽孝心?” “那燕王对陛下还真是孝顺之极。”刘贵妃已经一副笑脸,眼神中却时不时的闪烁着杀机。 石虎稀里糊涂的自然是没有明白眼前两个女子的对话,还以为刘贵妃对梁郡主丝毫不介意,心中也是大大松了口气,说道:“爱妃来的正好,朕刚刚还在与这孩子说你呢。” “不知陛下刚刚说臣妾什么了?肯定说臣妾坏话了。”刘贵妃坐到石虎的床边,嗲声嗲气的说道。 与妖媚的刘贵妃相比,梁郡主简直就是个冰山美人,刘贵妃这一套撒娇功夫,自然是她所不屑也是不会的。 “没有没有,朕岂会说你的坏话?”石虎抚摸着刘贵妃的手说道。 “陛下,侄女先退下了,您和娘娘好好叙叙。”梁郡主看着眼前的石虎和刘贵妃,不觉有些别扭。 “梁郡主在外面稍候,本宫一会儿带你去蕙兰宫,送些好东西给你。”刘贵妃转过头,似笑非笑的对梁郡主说道。 梁郡主点头会意,轻轻拉开帘子走了出去。 刘贵妃陪着石虎说了会儿话,边安慰石虎睡下了,然后转身走出了宏光阁。 “梁郡主呢?”刘贵妃出了宏光阁,便问在外面候着的6安。 “郡主去了那边,说是在那等您。”6安给刘贵妃指了个方向。 刘贵妃阴沉着脸,朝着6安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梁郡主独自站在河边,微风徐徐,吹起丝丝长。 “梁郡主好雅兴,这么冷的天站在河边是看什么美景吗?”刘贵妃走到梁郡主身后,冷笑着问道。 梁郡主转过身,从容的微笑着,看了看刘贵妃,反问道:“不是贵妃娘娘约我,说是有事情要与我谈谈吗?” “你倒真是一根聪明的女人,知道本宫的真实意思。”刘贵妃说着,眼神满是敌意的打量着梁郡主。 “与娘娘相比,我这点小脑筋又算得了什么?”梁郡主转过身,背对着刘贵妃,说道:“娘娘若是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刘贵妃自加封为二等皇妃以来,还没有人敢背对着她说话,梁郡主的这个举动,无疑刺激了刘贵妃内心的自尊心,刘贵妃直接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梁郡主依旧背对着刘贵妃淡淡的问道:“娘娘此言何意?我不明白。”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上了龙床,你想和本宫争宠还是替燕王争太子之位?” “我谁都不帮,只帮自己。”梁郡主忽然回过头,看了一眼刘贵妃,反问道:“我倒是想问问娘娘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什么意思?”刘贵妃心中一惊,莫非燕王府这么快就知道了她和石遵的事情? “贵妃娘娘独霸后宫,要的难道就是一个贵妃头衔?” 刘贵妃往前走了几步,也站在河边,看了一眼梁郡主,问道:“看来梁郡主真正想要的,是燕王的太子之位。” “我不知道庆王给了贵妃娘娘什么样的许诺,能让贵妃娘娘屈尊帮他,令兄官拜上书之职,尚且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贵妃娘娘你就算不支持燕王,也没必要让你的兄长夹在燕王何庆王之间为难吧?” “梁郡主,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要帮庆王了?” 梁郡主瞥了一眼刘贵妃,笑道:“贵妃娘娘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站住!”刘贵妃喊住了梁郡主。 梁郡主转过身看着刘贵妃,问道:“贵妃娘娘还有吩咐?” “本宫提醒你一句,管好你的大腿和春心,燕王若是想坐太子之位,尽管拿出自己的本事便是,让自己的女人上龙床取悦陛下,真是懦夫,无耻至极!”刘贵妃骂道。 梁郡主不温不火,回答:“贵妃娘娘既然自称与太子之位的争夺没有关系,又何必恼羞成怒?你受陛下专宠五年,难不成怕了我一个人妇不成?我对你的贵妃之位毫无兴趣。” “你……”刘贵妃被梁郡主说的哑口无言。 “贵妃娘娘还是安安心心稳做你的贵妃吧,不必在此杞人忧天。” 梁郡主说完,拂袖而去,气的刘贵妃直哆嗦,脸都绿了。 论相貌,刘贵妃和梁郡主各有千秋,可是刘贵妃始终对这个女人不放心,这大概就是女人天生的心理。原本刘贵妃是想羞辱梁郡主并且警告她一下,没想到她那些挑衅羞辱的话语,丝毫没有让梁郡主动怒。而梁郡主三言两语的回答和气定神闲的姿态,让刘贵妃憋了一肚子的火。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年轻汉子 “娘娘,咱们现在去哪?”小香走上前低声问道。 “回蕙兰宫!”刘贵妃很生气的回了一句,对着梁郡主的背影咬牙切齿。 “是……”小香默默点头,不敢多说话,此刻的刘贵妃正在气头上,没人敢多说什么。 石闵到了宏光阁外,正巧6安在外面候着,便上去打招呼。 “6安,陛下今日身体如何了?” 6安见是石闵,连忙行礼回答:“回闵公子,陛下刚刚用完药膳,此刻正在歇息。” “这么早又歇息了?”石闵问道。 6安点点头,看了一眼石闵,问道:“公子今日特地来看望陛下?” “是啊,上次听闻陛下病了,就想进宫来看看,谁知道陛下在刘贵妃的蕙兰宫,就没先回去了,今日听闻陛下已经回了宏光阁,便来看看。” “那……闵公子可能又白跑一趟了,陛下已经睡下,奴才不敢去打扰。”6安面露难色。 石闵自然明白6安的难处,便也没有强行让他进去禀报,于是问道:“陛下这次是得了什么病?为何休养了多天,还要卧床?” “这个奴才也不是很懂,张太医只说陛下操劳过度,身子疲乏,需要静养,其他的也没多说什么。”6安不敢对石闵说实话,说不定他的几句实话就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石闵看到6安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立马明白了6安有意隐瞒了什么,但是没有说穿,因为他知道,6安一个小小的内侍,无依无靠,有些话自然不能说的太直白,否则只会害了自己。 “陛下若是好些了,告诉陛下,父亲西华侯命我代他来看过陛下。”石闵拍着6安的肩膀说道。 “奴才明白,闵公子请放心。”6安点点头。 石闵微微一笑,转身准备走,远远的看到一个女子光鲜亮丽,远远的从宏光阁外走过,便轻声对6安问道:“这是何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6安看了一眼,低声回答:“这是梁郡主,燕王殿下的正妃。” “她怎么在这里?”石闵疑惑的问道。 6安正准备说话,看到刘贵妃也走了过来,便立马下跪行礼喊道:“贵妃娘娘。” 石闵转过身,见来人是一貌美女子,6安又这么紧张的称呼其为贵妃娘娘,那想必就是刘贵妃了,于是也行礼道:“石闵拜见贵妃娘娘。” “你就是西华侯家的儿子?”刘贵妃看了一眼石闵问道。 “正是。”石闵依旧低着头。 “抬起头让本宫看看。”刘贵妃吩咐道。 石闵抬起头,微微一笑,看着刘贵妃。 刘贵妃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剑眉皓齿,双眼有神,五官精致,不由得夸道:“真是一表人才。” “谢贵妃娘娘夸奖。”石闵点头致谢。 刘贵妃微微一笑,然后便走开了。 石闵看着刘贵妃离去,见6安还跪在地上,便说道:“起来吧,贵妃娘娘都走了,你还跪着干嘛?” 6安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确定刘贵妃真的走了,这才放心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 “行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伺候陛下吧。” “奴才明白!”6安点点头。 一连多日,石闵都在军营里协同石瞻打理军务。此前经过石瞻等人都商议,关于收编流民挑选壮丁的建议,最终得以通过。而执行这项收编任务的,自然非王世成莫属,他经验丰富,且粗通文墨,做事稳重,石闵则是派去协助他而已。 “明日就能到邺城了,赶了这么久的路,终于可以看看羯族人的都城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与咱们的昌黎和龙城相比如何。”慕容恪骑在马上说道。 “邺城乃中原之地,必定比咱们辽东富庶。”慕容儁看了一眼慕容恪,淡淡的回答。 “二哥,我看未必吧,这一路上流民遍地,到处都是死人,传闻中原地大物博,人才济济,依我看,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咱们辽东虽然荒蛮偏僻,但是人参鹿茸遍地都是,物产丰腴,比这中原好多了。”慕容恪有些不屑。 “你懂什么?现在的中原如此情形不过是因为羯赵残暴,过度残害中原汉人,才导致民生凋敝,遍地哀鸿。几十年前,这里可是遍地黄金,哪有现在这般样子?” “二哥,你怎么知道?几十年前你还没生呢。”慕容恪有些怀疑的问道。 “叫你平时多看书,咱们宫中关于中原的书籍记载不少,你有空去看看,看完你就知道咱们父祖为何一直惦记着中原了。” “那我也要先看看现在的中原如何。”慕容恪嘴上可不愿认输。 慕容儁无奈的看了一眼他这个倔强的弟弟,也实在劝不住。 “三叔,今日收编的这些人中,依你看有没有比较好的。”石闵一边骑着马,一边旁边的王世成。 “你以为挑选精锐这么容易?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少的人选,想找五百个满足你要求的比登天还难。你啊!就好好祈祷吧!这得看上天给你多少机会了!”王世成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哎,想不到找几个优秀的人这么困难,真是让人头疼!”石闵无奈的摇摇头。 “小子,这就头疼了?以后不顺心的事情多着呢,你慢慢体会吧。”王世成说着,拍了以一下石闵。 “上次父亲让你用粮食去换兵器马匹的事情如何了?有没有进展?” “你以为这事儿这么容易办?要是这么容易,大哥早就派你二叔来了,哪还要我出马?”王世成无奈的摇摇头。 “哈哈,我要告诉二叔。”石闵笑着说道。 “干什么?给你三叔我穿小鞋?你个兔崽子!”王世成伸出手假装要打石闵。 “三叔,我逗你玩呢!哈哈哈哈!”石闵连忙躲开。 石闵忽然看到不远处一大群人正围在一起,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于是对王世成说道:“三叔你看,那边生什么事情了?” 王世成顺着石闵指着的方向看去,一群难民拦着一个马队的去路,双方正在起争执,王世成说道:“走!过去看看!” 两人纵马飞奔过去。 一个年轻汉子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老妇,伤心的哭着喊道:“娘!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你娘忽然冲到我的马前,被马撞到,这怨不得我,大不了我给你一些银两便是,我还有事,没空跟你纠缠。” 说话的正是慕容儁,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地上,说道:“这锭银子够你将你娘风光大葬了。” “谁要你的臭钱!”那年轻人抓起银子慕容儁扔去。 慕容儁连忙一手抓住,险些砸在他脑门上,这时候一旁的慕容恪骂道:“你个不识好歹的人,你娘亲忽然冲到我们马队钱拦住去路,被我们的马撞死,只能怪她自己,给你银两已经是宽宏大量,别不识好歹!来人,把他给我拉走!” “是!” 慕容恪身后的三个侍从下马,朝那汉子走去,其中两人抓住他的两条胳膊,想把他往路边拉,另外一个人则拖着老妇的尸体,扔在一边。 那汉子见自己母亲尸身被辱,恼羞成怒,顿时如同蛮牛一般,两臂力,将慕容恪的两个侍从甩了出去。 另外一个人见状连忙上去帮忙,那年轻汉子直接一脚将那侍从踹倒在地,三个侍从瞬间都倒在地上。估计年轻人的一脚力道不小,那个被踹倒在地的侍从疼的满地打滚,痛苦的呻吟。 慕容恪见状大怒,直接从马背上跳了起来,落在那年轻人面前,挥手就是一拳,年轻人连忙举手格挡。 慕容恪年纪虽小,但勇猛过人,被视为独孤南信的最佳接班人。那个年轻人一路带着母亲逃难,整日食不果腹,虽然气力过人,又如何是慕容恪的对手?没几个回合,那年轻人就被慕容恪打翻在地。 旁边的几个侍从见年轻人被打到,立马冲上来按住他,慕容恪吩咐道:“把他给我捆起来,带走!” 正文 第九十九章 两强相遇 “住手!”石闵骑马赶到,大喊一声。 慕容恪闻声望去,是一个年纪比他稍长,英姿勃的年轻人,骑在马背上,两眼炯炯有神,正看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滋事?”石闵跳下马,朝慕容恪等人走来。 慕容儁身后的几个侍从正准备下马帮忙,慕容儁连忙伸手拦住,低声说道:“没我命令都别乱动!” “你们是鲜卑人?”王世成也骑着马赶了过来,看着慕容恪等人的衣着装束,皱着眉头问道。 “在下鲜卑慕容儁,这是我四弟慕容恪,不知将军尊姓大名。”慕容儁抬手向王世成示意,大声问道。 “原来是燕国的二殿下,你等此次来赵国应该是送降书来的,为何在此闹事?”王世成冷冷的问道。 “我二哥问你叫什么名字,没听到吗?”慕容恪瞪着王世成。 王世成依旧坐在马上,轻蔑的笑道:“小子,我上战场的时候怕是你还没出生呢,说话客气点!你外公独孤南信也不过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你算哪根葱?” 慕容恪一听王世成对他的外公如此蔑视,不由得爆起来,赤手空拳朝王世成冲了过去。 石闵见状,连忙伸手拦住,慕容恪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劈掌想要让石闵让路。石闵见慕容恪出手如此刚猛凌厉,心知这小子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敢大意,连忙抬起右手,以手肘挡住猛的挡住慕容恪的一记劈掌。 慕容恪压根儿没想到石闵会与如此身手,刚刚那一肘击力道之大,生平未见,慕容恪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厉害的人。 慕容恪与石闵一招硬碰硬,两人都往后退了两步,只是慕容恪的右手,已经被震的有些麻木,他紧紧握拳,免得被石闵看出来。 “四弟住手!”慕容儁连忙大喊,从马上下来,拉住慕容恪。 “小闵,别乱来。”王世成也朝石闵吩咐道。 “将军想必是石瞻将军麾下前锋大将王世成将军吧?今日之事实属误会,我看没必要这样剑拔弩张吧?” “慕容殿下好眼力,居然能猜到我是谁,你这个四弟可得好好看管,这里是赵国,可不是你们鲜卑,若是还这么莽撞冲动,说不定就永远回不了鲜卑了!”王世成目光如剑,盯着慕容兄弟二人。 “你说什么!”慕容恪很是不服气。 “退下!”慕容儁拦住慕容恪,低声喝道。 慕容恪很不甘心的站在了慕容儁的身后,但是眼睛还死死的盯着王世成和石闵。 “慕容殿下,既然是来送降书,为何在此闹事,还要抓我赵国的百姓?”石闵问道。 “这个年轻人的母亲忽然冲到路上拦住去路,我们根本来不及勒马,所以将那老妇人撞倒在地,我已经给了他银两算是赔偿,他却将银两砸我面门。我见他如此不通情理,只能命人将他拉到一边,不要耽误我们鲜卑和赵国修好一事。” “修好?明明是来送降书,却说是与我们赵国修好,慕容殿下,你还真是会说话。”石闵冷笑道。 慕容儁听了石闵的话,脸微微有些抽搐,但是立马又恢复平静,笑着说道:“这位小兄弟不知怎么称呼?” “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不劳殿下挂念。”石闵看了一眼慕容儁,没好气的说道。 慕容儁打量了一下石闵,然后抬手对王世成说道:“王将军,此事刚刚我已经说明,并非全是我们的责任,你看该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我又不是断事官,我哪知道?只不过你们以多欺少,殴打这个年轻人,怕是说不过去吧?”王世成依旧坐在马上,然后朝那年轻汉子招招手,说道:“年轻人,你过来。” 那年轻人见王世成是一个汉人,放心的走到王世成跟前,低着头跪下行礼:“草民王冲拜见将军。” “我问你,你母亲为何忽然拦马?”王世成问那年轻人。 王冲抬起头,支支吾吾的回答:“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饿了,想拦下马问他们要点吃的而已,谁知道……” 王冲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慕容儁一听,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微笑着对王世成说道:“王将军,刚刚这位小兄弟也说了,我们确实不是故意的。不过这位老夫人的死我们也难脱干系,所以我建议,老夫人的丧葬费用由我出,另外再给些赔偿,以表歉意,不知将军和小兄弟意下如何?” “小兄弟,你母亲一事实属意外,事已至此,咱们汉人讲究入土为安,这个人既然愿意出钱将你母亲厚葬,又愿意做些补偿,我看也就算了吧。”王世成也下了马,将王冲扶起来劝道。 王冲早已哭成泪人,已经不知所措,慌乱的点点头。 见王冲点头,慕容儁心中松了口气,伸出手,身后一个侍从递上来一个钱袋子。慕容儁接过钱袋子,掏出几个银锭,正准备给王冲,见石闵和王世成正看着他,慕容儁微微一笑,很识趣的将银锭塞回了钱袋,将整个钱袋交给身边的侍从,那个侍从将钱袋送到了王冲面前。 王冲完全没有注意钱袋,王世成接过钱袋,塞到王冲手里,说道:“小伙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早点把你母亲的后事料理一下。” 王冲点点头,接过钱袋。 慕容儁见王冲接过钱袋,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王世成和石闵看了慕容儁等人一眼,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慕容儁微微一笑,转身拉着慕容恪就上马了。 慕容恪双眼死死的盯着石闵,刚刚两人勉强一个回合的交手,让慕容恪动了杀机,这么厉害的对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岂能不想一分高下? 石闵看了一眼慕容恪,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他完全明白慕容恪现在心里所想。 慕容氏两兄弟带着随从继续赶路,策马扬鞭而去,王世成也拍了拍石闵,说道:“行了,咱们也走吧。” 石闵点点头,转过身正准备上马,王冲忽然在两人身后喊道:“二位将军留步!” 石闵和王世成松开马缰绳,转过身,王冲已经跪在地上,对两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这位兄弟,你这是做什么?”石闵疑惑的问道。 “敢问二位可是西华侯石瞻将军的部下?”王冲擦了擦眼泪,一本正经的问道。 “没错,我们就是,你这是要干嘛?”石闵点点头回答。 “我要参军,求二位将军收留!”王冲说完,又给两人磕了一个头。 王世成和石闵相互看了一眼,石闵见王世成朝他点头示意,便对王冲说道:“这位兄弟,我们要的可不是一般的壮丁,没有点本事是进不了军营的大门的。” 王冲抬起头,说道:“有您这句话就足够!小人先将母亲的后事料理好,然后便去投军,若是我没这个本事,我认命!” “行了,先起来吧!”石闵说着,走上去抓着王冲的手要扶他起来,顺势一把抓住王冲的手掌,然后猛的力。 王冲被石闵吓了一跳,看石闵正面带微笑看着他,明白了石闵这是要考验他,便使出吃奶的劲儿反抗,无奈任凭王冲憋的满脸通红,他的握力始终被石闵压制着。 石闵看王冲脸都快变成了猪肝色,“哈哈”一笑,松开了王冲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位兄弟,等你料理好你母亲的后事,来邺城城外大营找我。” 石闵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扔给了王冲,王冲连忙接住,反复看了看木牌,上面画着一个狼头,除此意外,别无他物。 王冲抬起头,石闵和王世成已经上了马,石闵朝王冲笑了笑,说道:“记得带着这块木牌来找我。” 王冲连忙点点头,石闵和王世成便带着一队人策马飞奔离开了。 王世成一边骑着马,一边问石闵:“刚刚你故意试试那小子的身手,给他留了木牌,难不成你看中了这小子不成?” 石闵转过脸看了一眼王世成,笑着回答:“刚刚试了一下,那人力气不小,之前你没看到他单手就能把慕容儁的侍从甩出去?就算达不到狼骑尉的选拔要求,留下来当个普通士兵也是足够了。” “狼骑尉?大哥把这事儿定下来了?”王世成有些疑惑的问道。 “对啊,那天你不在,这名字还是秦先生想出来的,二叔没告诉你?” “就你二叔那脑子,比牛好不到哪去,能指望他?” “咱们什么时候回邺城?这周边地区都转了快十天了,收编的那些人之中,也就百来个还说的过去的,其余的都只能勉强当个普通士兵。”石闵有些丧气的说道。 “小闵,你可别忘了,这些人可都多少天没吃过饱饭了,让你饿个几天你来试试?放心,你三叔我的眼光不会差,到时候我保证至少给你两百个人供你挑选,如何?” “三叔,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给不出两百个身手好的,你得再去找。”石闵打趣道。 “兔崽子!行!三叔答应你!” “侄儿先谢谢三叔了!”石闵笑着说道。 “行了,咱们先回临时营地吧,天快黑了!”王世成看了看天色,对石闵说道。 “好嘞!驾!”石闵开心的喊道。 正文 第一百章 争风吃醋 虽然已经入春,但是北方的夜晚来的依旧很早,慕容儁等人依旧扎好营寨,准备过夜。? ??? ? “二哥,今天下午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中年人就是石瞻手下的前锋大将王世成的?莫非你以前见过他?”慕容恪一边往火堆里扔着柴火,一边问道。 慕容儁喝了一口酒,对慕容恪说道:“凡事多动动脑子,别什么事都先动手!你没听到他说独孤将军也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吗?后面还需要猜?”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二哥的意思。”慕容恪显然还没理解。 慕容儁白了他一眼,说道:“那个人这么说,就摆明了是石瞻手下的,再看他的盔甲和气度,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副将之类,肯定是前锋大将。” “石瞻手下有左右前锋大将,分别是李昌和王世成,为何二哥你会猜他是王世成,而不是李昌呢?” “说你不动脑子你还真不动脑子!王世成粗中有细,为人稳重,和李昌是截然不同的性格,所以才会有耐心跟你说话。而李昌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要是咱们今天遇到的是李昌,咱们现在指不定已经被捆起来了!” “那也得他有这个本事才行!”慕容恪一脸不屑的样子。 “四弟我警告你!别以为你自己天下无敌,你问问你自己,今天和王世成一起的那个年轻人,你有把握打赢他吗?二哥武艺虽然一般,但是眼力劲儿还是有的,你和他就对了一招,你已经输了!当我没看出来?” “我……” “我什么我?说你还不服是吗?你要不服现在就一个人回鲜卑!我真后悔答应父皇带你出来!你别忘了咱们这次是干什么来的!要是把事情办砸了,到时候祸害了咱们鲜卑,我看你拿什么跟父皇交代。”慕容儁冲慕容恪吼道。 慕容恪被骂的一声不吭,低着头坐在那里。 慕容儁完火,也重新坐了下来,又喝了一口酒,将皮囊扔给了慕容恪,说道:“咱们鲜卑要的不仅仅是勇士,还需要有勇有谋的帅才!你既然是独孤家的人,就该学习独孤将军的有勇有谋,而不是做一个匹夫!” 慕容恪拔出皮囊的塞子,猛灌了一口酒,然后低着头说道:“二哥你说的对,今天我太冲动了,这次来赵国,剩下的事情,我都听你的。” “既然听我的,那就说道做到,记住!这次来赵国,除了降书的事情,咱们还有其他事要做,到时候你别添乱。”慕容儁瞥了一眼慕容恪。 “二哥是说的那个什么宁王的事情吗?”慕容恪忽然抬起头问道。 “没错。”慕容儁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临行前父皇再三叮嘱,想办法结交赵国石虎的儿子们,找机会拉拢他们,到时候对我们入主中原有利,没想到这个宁王居然主动找上我们了。” “你不是已经派人打听过这个人吗?不久前他派来的人还和二哥你谈过了,但是这个人在赵国一点实权都没有,当时你已经拒绝了,现在为何还想起这个人?” “我最近仔细考虑了一下,宁王这个人,似乎真有些与众不同。”慕容儁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慕容恪放下手里的皮囊,认真的问道:“何以见得?” “石虎诸子之中,名望最高的当属燕王石世和庆王石遵,这两个人最有希望即位,但是若是和这两个人合作,于我们鲜卑意义不大。” “此话何意?我不太明白。” “石世在赵国名声很好,支持他的人颇多,石遵手握兵权,也有很大的优势,这两个人完全没必要和我们鲜卑合作,就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夺得赵国的皇位。但是这个宁王不同,手下一无兵马,二无众多大臣支持,却敢图谋皇位,说明此人胆识过人,缺少的只是机会和别人的帮助。” “二哥你说的有道理,那这个宁王咱们还要不要见见?” “咱们不用急着去找他,他自己会来找我们的,放心。”慕容儁自信的说道。 “上次他派来的那个人送来的信上说,若是咱们鲜卑届时帮他夺取皇位,他把齐鲁之地给我们鲜卑,二哥觉得会不会是真的?” 慕容儁笑了笑,说道:“他既然敢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趟这浑水,必定是心机过人,他的话岂可全信?” “我也觉得不现实,齐鲁之地加起来可不是一块小地方,他能开这么好的条件,确实让人有点怀疑。” “不过危险越大,往往回报越大。石世和石遵腰杆都很硬,根本不会有求于我们,鲜卑若想入主中原,宁王倒确实是一个最佳选择,不过我们的算盘得重新打,真要让咱们进军中原,齐鲁之地怕是还喂不饱咱们鲜卑。”慕容儁冷冷的说道。 “二哥言之有理,宁王既然敢与石世和石遵争夺,必定是豺狼之心,与这样的人合作,咱们还是要多个心眼。”慕容恪默默点头说道。 慕容儁拍了一下慕容恪的脑袋,笑着说道:“你小子终于会动脑子想问题了!” 慕容恪抬起头,正准备说话,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闪过。 “什么人!”慕容恪飞身跳了出去,握着两把短刀。 慕容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追上去问道:“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 慕容恪谨慎的看着四周,低声说道:“刚刚我明明看到一个人影闪过,居然这么快就消失了,这个人绝对是一个高手。” “没想到被人监视了!”慕容儁脸色铁青,对手下的侍从吩咐道:“今晚值夜都打起精神,听到没有!” “是!”侍从们也神色紧张起来,不敢有所懈怠。 慕容恪站了在营地四周转了两圈,什么也没现,刚刚的那人除了在慕容恪现人影的位置留下了几个脚印之外,居然没有留下一点其他的痕迹,天知道他不声不响的在那躲了多久? “二哥,依你看刚刚那个黑衣人是什么来头?” 慕容儁摇摇头,说道:“不清楚,对方既然派出这么厉害的人,必定是有所企图。咱们现在在明处,对方在暗处,刚刚那人若想行刺,没必要等那么久还不动手,也就是说这个黑衣人不是来行刺的。既然不是行刺,那就是有所企图,不必担心,咱们静观其变,这个人肯定会再次出现的。” “二哥说的有理,只能这样了。”慕容恪说着,将刀收回刀鞘,插回腰间。 “回去休息吧,后天一早就可以到邺城,到时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慕容儁拍了一下慕容恪,然后转身朝营帐走去。 石虎经过调理,终于好转了不少,梁郡主和刘贵妃两个人日日陪伴,卯足了劲儿想得到石虎的认可和恩宠。 梁郡主和刘贵妃都是绝顶聪明的女人,两个人在石虎面前,表现的相处十分融洽,对彼此没有一丝芥蒂。而石虎看到两个女人如此和平相处,内心也是十分高兴,他一直担心的就是刘贵妃会闹起来,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陛下这几日经过细心调理,身子总算是恢复的差不多了,幸好不会影响今年的寿辰。”刘贵妃一边给石虎喂着药膳,一边说道。 在一旁给石虎捶腿的梁郡主说道:“贵妃娘娘说的是,今年陛下的寿辰,应该举办的更加隆重一些。” “你们俩这些天辛苦了,有你们俩陪着,朕真希望明日不用上朝,日日与你们在一起饮酒作乐,岂不快哉?”石虎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 “陛下还是等身子完全恢复了再喝酒吧,张太医嘱咐说近段时间还是得静养。”梁郡主在一旁劝道。 “梁郡主此言差矣,陛下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你才侍奉陛下多久?哪知道陛下的身子有多硬朗?”刘贵妃瞥了一眼梁郡主,对石虎用充满挑逗的语气说道。 “还是爱妃了解朕!哈哈哈哈。”石虎说着,搂着刘贵妃狠狠亲了一口。 刘贵妃娇滴滴的喊道:“陛下你太坏了。” 梁郡主看着石虎和刘贵妃这有失仪态的举动,觉得有些令人尴尬,只能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刘贵妃则得意的瞥了一眼梁郡主。 说实话,论撒娇献媚,十个梁郡主也不是一个刘贵妃的对手,不过刘贵妃也绝对没有梁郡主那副冰山美人的气质。对于石虎来说,吸引他的不仅仅是梁郡主的美貌,更是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高冷。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御前斗智 “丫头,你怎么不说话?”石虎见一旁的梁郡主始终沉默着,便问道。 “侄女只是在想,太医馆的太医们是不是该遣散回家种地了,真是一群庸医。”梁郡主低着头,不慌不忙的给石虎一边捶腿一边说道。 “嗯?这是为何?”石虎显然没有明白梁郡主的意思。 “陛下明明寿与天齐,宫里何必养一群白拿钱粮的废物?”梁郡主依旧低着头,语气甚是平淡。 石虎这下算是明白了梁郡主的意思,脸色有些尴尬。梁郡主忽然抬起头,淡淡的说道:“人有生老病死,三皇五帝,秦皇汉武也难逃轮回,陛下若是要建立不世之帝业,还当爱惜龙体才是。” “郡主,你这是在诅咒陛下?”刘贵妃冷冷的问道。 “以陛下之圣明,岂会像晚年的秦皇汉武那样痴迷长生不老?秦皇汉武不过是沾了其父祖的光,依靠先辈们积累的国力才建立功勋,陛下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天下,自然是比秦皇汉武更聪慧。” “你个丫头,就你最会说话!”石虎听完梁郡主的话,顿时龙颜大悦,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 刘贵妃原本想趁机指责梁郡主,不曾想梁郡主三言两语,话锋完全转变,反而逗的石虎哈哈大笑,她便失去了先机,只好用充满敌意和嫉妒的眼神看着梁郡主。 梁郡主看了一眼刘贵妃,淡然一笑,没有继续说什么。相比之下,在刘贵妃看来,这个梁郡主实在太能沉得住气了,刘贵妃自叹不如,这个女人心机太深! “行了,朕答应你,以后少喝酒,如何?”石虎笑着说道。 “陛下圣明。”梁郡主笑着回答。 “陛下,高丞相求见。”6安忽然进来禀报。 “他来做什么?明日不就开朝了吗?让他回去,有什么事情明天早朝说!”石虎不耐烦的挥挥手。 6安支支吾吾的说道:“陛下,高丞相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能有什么重要事情?老东西!叫他进来!”石虎从床上坐了起来,穿着睡袍直接就起来了。 “陛下,将衣服穿上吧,免得受凉。”梁郡主拿过一件衣服想给石虎披上。 石虎站住身,梁郡主很快给石虎把衣服套上,一旁的刘贵妃只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梁郡主。不管她承认与否,她没有这个梁郡主聪明。 石虎刚走出里间,高尚之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跪地喊道:“老臣参见陛下!” 石虎斜视了高尚之一眼,坐了下来,不耐烦的问道:“明天就上朝了,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非要今天来打扰朕休息?” “启禀陛下,老臣原本也不想来打扰陛下,可是这鲜卑的使臣明日就到邺城,派人送来的文牒老臣刚刚拿到,先给陛下送过来。” 石虎依旧有些不悦,说道:“这种事你去办不就行了?何必要来劳烦朕?” “就是啊,高大人,为人臣子就该为陛下分忧,鲜卑不过是咱们赵国的手下败将,随便安排一下不就行了?” “这个……”高尚之有些为难的样子。 “对啊,你自己看着办不就好了?朕看你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吧?你要是不行,明年回家养老去吧。” “陛下,侄女认为高大人思虑周全,并没有错。”梁郡主从里间走了出来,不慌不忙的说道。 “嗯?为什么?”石虎转过脸,看着梁郡主问道。 “听闻这次鲜卑是派人来送降表的,那就意味着要臣服于陛下,赵国既然是作为鲜卑的上国,咱们行事自然要有大国风范。侄女认为陛下应该让人准备一下,排场还是要的,一来是彰显陛下天威,二来是免得给天下人捡到口舌,说赵国人不懂礼数。”梁郡主说着,看了一眼高尚之,温和的问道:“丞相大人,不知道小女子说的是不是您想说的意思?” 高尚之一脸敬佩之意的看着梁郡主,连连点头,然后对石虎说道:“陛下,梁郡主说的就是老臣想说的。” “既然这样,把张豹宣来,问问他的意见,看看该怎么做。”石虎想了想,对站在旁边的6安说道:“去派人把张豹叫进宫,礼数上的事情得听听他的想法。” “奴才遵旨。”6安点点头,准备出去。 刘贵妃忽然喊道:“慢着。” 只见刘贵妃走上前,对石虎说道:“陛下,臣妾想问一下,这次来送降表的是鲜卑的什么人?” “是慕容皝的两个儿子,怎么了?”石虎有些疑惑的看着刘贵妃。 “陛下,臣妾刚刚听了郡主所言,茅塞顿开,此事重大,臣妾认为仅仅让张豹张大人来统筹此事,怕不足以彰显陛下龙威。”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你说说,这件事交给谁去做比较好?”石虎捋着胡子问道。 “臣妾认为可以从众皇子众挑选一人统筹此事。”刘贵妃微微一笑,看了看梁郡主,然后接着说道:“陛下诸子之中,以燕王和庆王名望最高。听闻慕容儁狡诈多谋,陛下所遣之人定要成熟稳重,能够独当一面。臣妾以为,庆王常年征战,有谋略,有胆识,定不会辱没陛下和赵国的威严。” 石虎沉默片刻,看了看梁郡主,问道:“丫头,你觉得呢?” 梁郡主笑了笑,说道:“陛下圣聪,必有自己的决断,侄女若是替燕王殿下揽这份差事,难免被人说闲话,所以一切还是听凭陛下的决断。” 石虎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倒是很识大体,不过贵妃说的不错,鲜卑人虎狼之心,让你夫君去,怕是镇不住这些人,还是得老九去!” 梁郡主微微一笑,点头说道:“陛下圣明。” 石虎对梁郡主的表现显然很是满意,转过头,看着高尚之,问道:“丞相,你觉得怎么样?此事派老九去合不合适?” 高尚之连忙拱手说道:“陛下,贵妃娘娘所言有理,庆王殿下确实是最佳人选。” “那好,既然这样,6安!”石虎喊道:“再去趟庆王府,把庆王叫过来。” “奴才遵旨!”6安领命,连忙走出了宏光阁。 刘贵妃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瞥了一眼梁郡主,梁郡主依旧面色温和,看着刘贵妃,眼神甚是平静。 刘贵妃不禁对梁郡主这种淡定从容感到惊讶,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是有多深,无论自己如何挑衅,她都能做到处变不惊,这份忍耐,实在是太可怕了。 刘贵妃越来越担心自己会输给梁郡主,不仅仅是后宫的地位,也担心会因为自己的失败,把储位送给燕王,那自己必定万劫不复。 “爱妃,丫头,你俩先退下吧,朕有事与他们商量。”石虎对两人吩咐道。 “是……” 梁郡主先走了出去,刘贵妃紧随其后。 “梁郡主!”刘贵妃走出了宏光阁,喊住了走在前面的梁郡主。 梁郡主停下脚步,转过身,微笑着问道:“贵妃娘娘有何吩咐吗?” 刘贵妃走上前,问道:“今日之事最终落到庆王头上,你就不眼红吗?” 梁郡主笑着回答:“我为何要眼红?” 刘贵妃一愣,又问道:“梁郡主,本宫真是好奇,你既然要为燕王与本宫作对,就不怕庆王处处拔得头筹吗?” “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娘娘没听过吗?” “我……” “贵妃娘娘,你既然选择了不念兄妹之情也要帮助庆王,那就与我燕王府没有交情可言了,至于我愿不愿意与你争,看我心情。”梁郡主说完,转身就走。 刘贵妃被梁郡主说的哑口无言,这个女人,与之前她在后宫对付的那些女人不一样,一言一行,谈吐举止,找不出一丝破绽。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校场训话 宁王府内,石鉴依旧在看书饮茶,忽然一个人跃进了宁王府的院子,恰好一个婢女路过,吓的扔掉手里的东西,尖叫起来。 石鉴闻声望去,喊道:“退下。” 那婢女见石鉴吩咐,看了一眼那人,连忙跑开了。 来人正是三号:“殿下,属下一时大意,惊扰殿下了。” 石鉴淡定的喝着茶,然后问道:“无妨,让你们去查探鲜卑人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禀殿下,鲜卑人大约明日一早就会到,昨夜属下潜入他们的营地,偷听到一些慕容儁和慕容恪的谈话,属下觉得有必要告诉殿下。” “丞相大人知道吗?”石鉴放下手里的杯子问道。 “丞相大人已经知晓,但是被陛下召进宫了,所以命属下来禀报。” “说说看,你偷听到了什么?” “慕容儁说要与您见一见,他似乎有意向与您谈谈条件。” “哦?慕容儁这是突然脑子开窍了?”石鉴微微一笑,站了起来。 “属下听到他们的对话,慕容儁有心图谋中原,觉得燕王和庆王不会有求于他,唯独与殿下合作,才有机会。” “呵呵,本王就知道鲜卑人打着自己的算盘,意料之中。不过这慕容儁既然能想到这一点,看来也不是个傻子。” “不过……”老三有些吞吞吐吐道。 “不过什么?”石鉴问道。 “慕容儁似乎认定了殿下会有求于他,所以他到了邺城之后,会等您主动找他。” “口气不小!”石鉴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快。 石鉴背着手,来回踱步,忽然停下,对老三说道:“鲜卑人是不是明日早上到邺城?” “是的,属下估算着他们今晚会在邺城二十里外扎营。” “你暂且回去,等丞相回来,转告他,今夜本王带着你们去会一会这慕容儁。”石鉴冷笑一声,又说道:“既然慕容氏认定本王会去找他,那本王就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属下明白!”老三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石鉴喊道:“慢着!今夜让丞相不必出面。” “那丞相若是问起,属下如何作答?”老三有些疑惑。 “丞相与本王的关系,还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知道,再说丞相府外还有张豹的人盯着,多有不便。丞相年事已高,深夜纵马奔驰怕是他吃不消,这件事本王亲自去办!” “属下明白了!那属下等人出城后如何与殿下碰面?” “石瞻的大营邺城北边,昼夜必定有人巡视,今夜我们出东门,在东门外两里处的地方汇合,不要错过城门关闭的时刻。” “属下记住了。”老三点头说道。 石鉴挥挥手,示意退下,然后转身走开了,老三则又翻出了宁王府。 日薄西山,石瞻大营之内,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围坐在一起,大约一千多人。所有的将士们也纷纷聚集,等候主帅话。 石鉴休养多日,尽管伤还没痊愈,已经能自己走动。王世成和石闵领着人,经过多日的巡查,将邺城周边所有的流民几乎筛选了一遍,收拢了这一千多人。今夜,石瞻要正式宣布一件事,那就是建制狼骑尉。 石瞻走上帅台,对那些流民大声问道:“你们来是为了什么?” 那些流民面面相觑,私下嘀咕道:“来不就是为了当兵混口饭吃吗?” 石瞻顿了顿,看看众人,又说道:“我知道,你们中大多数人来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眼下时局艰难,也难怪你们只是这样的打算,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在这里,饭有的吃,但是想吃饱,得拿出本事!没本事的人,只能喝稀的,有本事的人,不仅自己能吃饱,还能荫及家人!” “将军,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只要能吃饱,刀山火海我们也敢闯!”其中一个年轻人站起来大声喊道。 “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那我就告诉你们!你们来这里,是要和你们身后的将士们一起参与选拔!只要通过所有测试,就能成为军中的狼骑尉!以后,这狼骑尉就是我们军中的王牌!是精锐中的精锐!明白了吗?” 张沐风有些不服气的问道:“大将军,这些人一个个都没上过战场,凭什么和我们竞争?要说挑选精锐,卑职认为还得从我们这四万老弟兄们当中选,他们嘛,只配给我们打打杂洗洗衣服!” 张沐风说完,其余将士们都跟着哄笑起来。 那些个流民之中立马有人不服,站起来冲着张沐风喊道:“你上过战场有什么了不起?大将军说了,各凭本事!你要是不服,出来跟我比划比划!我们这些人虽然没打过仗,但也不是孬种!” “对!凭啥瞧不起人?”其余的人也跟着附和。 “都给我闭嘴!再说话,统统拖出去五十军棍!”李昌大声喊道。 李昌嗓门大,他这一嗓子,所有人都吓的不敢说话,包括那一千多个流民。 石瞻看着众人刚刚彼此不服气的一幕,心中多了一丝喜悦,斗志是一个将士最重要的品质,只有个个都不服输,才能有强的战斗力。石瞻依旧严肃的说道:“我听前锋军大将王世成说,你们都是他从几万人中挑出来的,每个人都有些本事。” 石瞻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停,那些流民见石瞻这样夸他们,得意的看着刚刚笑话他们的那些将士们。 “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不管你们有多大的本事,在军中!一切都要按照军令来!有本事就拿出来,嘴上功夫不要在我面前摆弄,本将军只会赏你一顿军棍!听明白了吗!” “明白!”那些流民异口同声的喊道。 “众将士,也许你们心中不服,也不明白为何我会派人收编这些人和你们一起选拔,还要从你们的口粮中拿出一部分给他们吃,现在我就告诉你们,上次我们与鲜卑人一战,损失了一万弟兄!世道艰难!随时都可能再次有人入侵咱们中原!所以征兵是必须的!”石瞻微微往前走了半步,继续说道:“但是!眼下朝廷连年征战,没有那么多粮草接济我们,那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咱们从军是为了什么?” “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四万将士齐声大喊。 石瞻抬抬手,示意安静,然后指着那四万将士,对那些流民说道:“现在知道他们为何觉得你们不配和他们比了吧?” 流民们听完石瞻的话,再看看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们,一个个低下了头,觉得很是羞愧。 “你们给我记住!这里养的都是铁血男儿,不是混饭吃的地方!”石瞻忽然抬高了嗓音,大声喊道:“从明日起,给你们二十天的训练时间,熟悉军中所有指令和所有兵器战法,二十日后,开始选拔!” “大将军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吗!”王世成问道。 “明白了!”那些流民纷纷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喊道。 王世成扫视了一下众人,严肃的说道:“你们都是我挑选回来的,别给我丢人!如果谁是怂包!我就让他去给弟兄们洗衣服!打杂!” “将军!我们一定给你长脸!”其中一个人振臂高呼道。 “对!我们一定给将军长脸!”很快有人附和。 “别给老子说大话!到时候看你们表现!军中无戏言!你们要真是一块泥巴,就只能去打杂了!到时候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是!” 石闵在一旁看着王世成和石瞻的训话,再看看那些流民和将士们,这种男人之间的特殊情怀,怕是一般人无法理解的。 “石闵!”石瞻忽然对他喊道。 石闵连忙走山前应道:“卑职在!” “明日起,你负责操练这些新来的,二十天后,我看结果!” “卑职领命!”石闵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 “报!”一个士兵忽然跑到帅台前,跪下喊道:“启禀将军,营外来了宫里的人,说是陛下有旨!”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石瞻问道。 “没有!来人是陛下的贴身内侍,只说陛下有要事传达。” “大哥,咱们去看看吧。”王世成走到石瞻旁边,扶着他说道。 石瞻点点头,对那士兵吩咐道:“你去通传一声,我马上就到。” “是!” “父亲,这天都黑了,怎么忽然传旨?”石闵一边随着石瞻一起往营门口走,一边问道。 “不清楚,肯定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去看看再说。”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不请自来 众人走到营门口,6安已经在那等着了,见石瞻等人过来,6安连忙行礼。? ? “6安,怎么回事?”石闵先问道。 “侯爷,陛下有旨,明日卯时进宫,朝堂之上陛下有事要与众位大臣相商。”6安直接对石瞻说道。 “陛下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石瞻问道。 “鲜卑送降表的人明日一早就到,陛下要您和闵公子一同前往。” “我也去?”石闵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陛下特地叮嘱,要公子一同前往。”6安点头说道。 “原来是这样,你回去转告陛下,我一定准时到。”石瞻郑重的对6安说道。 “如此就好,奴才告退了,陛下还等着奴才回去交差。”6安说完,拱手行礼便转身离开了。 “父亲,我忽然想起来,前日我与三叔在邯郸附近曾经遇到过一队鲜卑人,他们自称就是送降表的。” 石瞻在王世成的搀扶下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这次来送降表的是鲜卑的什么人?” “大哥,是慕容皝的两个儿子,为的是慕容儁,燕国太子。”王世成在一旁说道。 “慕容儁?”石瞻皱着眉头问道。 “不错,就是慕容儁。”王世成点点头。 “慕容儁这个人我听过,自小机敏过人,文韬武略,很受慕容皝的赏识,这次慕容皝派他过来,必定是想趁机刺探我赵国的实力。” “看来陛下也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让父亲去。”石闵在一旁说道。 “既然如此,那明日你就随为父一起进宫,去会会这个鲜卑太子!” 石闵又问道:“那明日那些人的训练怎么办?” “你和大哥放心的进宫去,训练一事有我和你三叔盯着。”王世成拍了一下石闵说道。 “那就有劳二位叔父了!” “明日只是代你操练,以后还是得你自己来,既然你想自己做狼骑尉的统帅,就要能够号令他们,操练他们。”石瞻边走边对石闵嘱咐道。 “孩儿明白!定不负父亲期望。”石闵郑重点点头。 “还有,明日进宫,你穿上陛下赐你的雁翎甲。”石瞻忽然停下脚步说道。 石闵一愣,问道:“父亲之前不是说我还没上过战场,还不够格穿这身雁翎甲吗?” “明日鲜卑人来,敌人面前岂能失了气节?不过穿归穿,注意你的言行。”石瞻语重心长的叮嘱石闵。 “是!” “秦先生呢?今日怎么一直待在大帐不出来?”王世成问道。 “秦先生这几日在归理军中所有文书纪要,你之前的一些工作做的有些粗糙,他在帮你善后。”石瞻瞥了一眼王世成。 王世成被石瞻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哥,我这不是实在忙不过来吗?以后有了秦先生,肯定做的万事妥当。” “上次截获的独孤南信的粮草,你居然还敢瞒着我偷偷私藏!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石瞻带着责备的口气说道。 “大哥,幸亏上次我偷偷藏了这批粮草,不然现在哪能收编这些人?更不用说去筹集兵器马匹了。” “你还有理了!这是欺君之罪,你知不知道?是要掉脑袋的!”石瞻神情凝重。 “大哥放心,粮草没有安置在邺城,不会有人现。” “不会有人现?我告诉你!前几日李昌带入巡视的时候,抓住了几个可疑的人,他们交代,已经监视咱们快一个月了!你还被蒙在鼓里!” “什么?有人监视我们?谁派的人?”王世成非常吃惊。 “庆王!”石瞻冷冷的说道。 “父亲一向与庆王府没有瓜葛,庆王派人监视我们意欲何为?”石闵问道。 石瞻叹了口气,说道:“石遵一向野心颇大,他监视我们无非是想抓住我们的把柄,所以等狼骑尉的人员确定好,就把这些人全部调离邺城,找其他地方操练,找机会我会禀报陛下此事。” 石闵无奈的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酉时未到,夜幕早已降临,五匹快马冲出了邺城东门。 老三与其它几个死士一路狂奔,不多久便隐约看到前方一个人骑在马背上,远远的看着他们。 “是宁王殿下!”老三对其余人说道。 众人闻言,立马减慢度,停在了宁王跟前,一齐喊道:“参见宁王殿下。” “行了,不必多礼,今日之事你们都清楚怎么做了吧?”石鉴抓着马缰绳看着眼前的五个人问道。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老三,除你之外,其余的人全部换成夜行衣,到时候潜伏好,等我指令。” “是!” “前面带路!”石鉴吩咐道。 老三默默点头,骑马走在最前面,石鉴和其余人跟在后面。 众人一路往东北方向赶了小半个时辰,远远的隐约看到一个营地,点着篝火。 “殿下,那应该就是鲜卑人的营帐。”老三骑在马上,指了指方向。 石鉴点点头,然后对身后几个人吩咐道:“你们把马系好,悄悄跟过来,不要妄动。” “得令!”那几个死士纷纷下马,牵着马散开了。 “咱们过去。”石鉴率先骑着马朝营地走去,老三紧随其后。 “什么人?”周围巡视的侍从很快现了骑着马狂奔过来的石鉴和老三。 周围几个侍从听到动静,也纷纷赶了过来,几个人拔刀相向,警惕的看着不远处冲过来的石鉴和老三。 石鉴骑着马,在离那些人十几步远的地方猛然勒马停住,胯下的坐骑仰天长鸣。 “什么情况?”帐内的慕容儁和慕容恪听到动静,立马起身冲出帐外。 只见老三还未等马冲到众人跟前,飞身跳起,抽出腰刀,瞬间打落几个侍从手中的兵刃,然后用刀指着他们冷冷的说道:“赵国宁王殿下驾到,还不去通报你们的主子?” “不必通报,本太子已经在这里了。”慕容儁和慕容恪已经站在不远处。 慕容儁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打量着骑在马上石鉴,冷静的问道:“宁王?” “正是!”石鉴依旧骑在马上,两人的眼神对视着,谁都没有丝毫避让。 “宁王殿下胆识过人,深夜只带一个随从,就敢闯我的营地。”慕容儁忽然停下,看着石鉴冷冷的说道。 石鉴冷笑一声,淡定的回答:“二殿下更是胆识过人,只带区区十几个侍从,也敢来我赵国刺探虚实。” 老三见状,退回到石鉴身边,手中的刀依旧紧握。 “滚一边去,没用的东西!”慕容恪走上前,对那几个被老三缴械的侍从低声呵斥道。 那几个侍从连忙捡起刀,站到了一边。 “宁王殿下深夜到此,所为何事?”慕容儁问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本王自然是来接朋友。”石鉴说着,翻身下马。 “宁王怎知是友非敌?” 石鉴微微一笑,说道:“本王右手执剑,左手提酒,是友自然共饮一杯,是敌那只有刀剑加身。” 慕容儁与石鉴对视片刻,微微一笑,侧身,对石鉴说道:“宁王请。” “二殿下请。”石鉴客气的回了一声。 老三收到回鞘,跟在石鉴身后,慕容儁的侍从们则纷纷让路。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尔虞我诈 石鉴和老三跟随慕容儁和慕容恪进了大帐,慕容儁对两个侍从挥挥手,说道:“退下。 ” “是!” “二殿下斥退左右,就不怕我的随从行刺你?”石鉴似笑非笑的先坐了下来,对慕容儁说道。 慕容儁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石鉴倒一杯酒,说道:“有我四弟在,怕是你的随从不管用。” 慕容儁说完,抬起头,看了一样石鉴,笑了笑,放下酒壶,坐在了石鉴的对面。 老三听到慕容儁这么说,不由得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慕容恪。这慕容恪最多也就十五六岁,脸上还有一丝稚气,眼神之中却充满杀意。 高手照面,一个眼神就能明白,老三暗暗倒吸一口气,眼前的这个小子,绝对不是个一般的高手。 “宁王殿下,这是我们辽东的酒,试一试。”慕容儁显然注意到了老三的表情,端起酒杯,朝石鉴打了个招呼,然后一饮而尽。 石鉴没有喝,表情平淡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慕容氏二兄弟。 “怎么?宁王是喝不惯我们辽东的烈酒还是怕我在这酒里下毒?”慕容儁笑着放下酒杯,看着石鉴。 “我既然敢来,还怕你下毒不成?”石鉴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酒也喝过了,宁王殿下也该亮亮真招了吧?”慕容儁镇定的看着石鉴。 石鉴莞尔一笑,说道:“以二殿下的聪明才智,岂会不知我的来意?你不是等着我先找你吗?” 慕容儁微微皱眉,随后淡淡笑着说:“看来宁王早有准备,一路上还派人监视着我们的行动。” 慕容恪也听明白了石鉴刚刚的话,之前他看到的神秘人,就是石鉴派来的,他与慕容儁的对话,都被听到了,心中不免有一些愤怒。 老三一直盯着慕容恪的一举一动,见他眼神微变,右手慢慢的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结交朋友,自然要多作一些了解,二殿下莫怪。”石鉴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次饮尽。 “你的这位随从,似乎有些紧张啊。”慕容儁拎起酒壶,看了一眼老三。 石鉴转过头,看了一眼老三,使了一个眼色,老三默默的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但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慕容恪。 “你我心知肚明今日我的来意,就看二殿下如何决断。”石鉴回过头,看着慕容儁说道。 慕容儁放下酒壶,问道:“宁王为何认定我鲜卑愿意帮你。” “除非鲜卑人甘心永远待在辽东那苦寒之地。” “哦?难不成你就认定我们鲜卑人靠自己来不了中原?” “中原若是你们唾手可得,你现在为何会坐在这里与我说话?”石鉴看了一眼慕容儁,又说道:“恐怕单单一个石瞻,就让你们无法安生吧?” 慕容儁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很快又恢复平静,一口饮尽杯中之酒,问道:“不知宁王殿下能给出什么样的条件让我父皇满意?” 石鉴刚想开口,慕容儁又问:“就算你说把邺城也给我们鲜卑,谁又能知道宁王殿下你是不是在空口说白话呢?” “你若想入主中原,除了与我合作,难不成还有更好的选择?若是有,怕是你我根本不会在此碰面吧?” “宁王伶牙俐齿,心思过人,为何至今在朝中毫无建树?我倒是有些好奇。” “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慕容儁笑了笑,说道:“就算树大招风,也不至于向你这样做一棵草吧?若是我鲜卑兵助你,你有何把握可以趁势夺位?” “看来你还是小看本王。” 石鉴说完,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身后的老三会意,从腰间拿出一个木哨,用力一吹,便塞回了腰间。 “这是何意?”慕容儁疑惑的问道。 石鉴微微一下,没有说话,很快,慕容恪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低声喊道:“二哥……” 慕容恪还没说完,大帐之外一片打斗之声,慕容恪抽出身后的两把短刀,刚想冲出去,慕容儁阴沉着脸,看着石鉴,伸手拦住慕容恪,不慌不忙的说道:“站着别动,宁王是想给咱们开开眼。” 慕容儁话音刚落,外面的打斗声已经停止,只听到一片惨叫呻吟之声,慕容儁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 忽然,大帐外走进了四个黑衣人,个个身负长刀,目光如炬,站在了石鉴身后。 “宁王的手下果然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佩服!”慕容儁居然轻轻鼓掌称赞。 石鉴的脸上有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道:“现在你该知道,我是做了准备的吧?” 慕容儁站了起来,看着石鉴身后的几个人,说道:“你手里有这样的高手,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只不过就凭这么几个人,你想控制整个皇宫?据我所知,石虎的侍卫统领麾下有近万人,你这点人怕是少了点。” “野火可以燎原,一根绣花针扎在肉里,也许要不了命,但是绝对可以让人寝食难安,得看你怎么利用手里的力量。”石鉴依旧一副自信的模样。 “那说说你给的条件吧。”慕容儁从大帐内拿出一张羊皮地图,扔到了石鉴面前。 石鉴拿过地图,摊在桌上,仔细一看,地图上画的地域,东起辽东蛮荒之地,西至西域诸国,北及狼居胥山,南跨两河。 “鲜卑人的野心还真不小啊。”石鉴看完地图,冷笑一声。 “何意见得?”慕容儁皱着眉头问道。 “四海九州,皆在你这张地图之上,难不成你们鲜卑图谋的不仅仅中原之地,还要整个天下不成?”石鉴盯着慕容儁。 慕容儁笑了笑,重新坐在了石鉴的对面,反问道:“宁王殿下要的,难道仅仅是赵国的皇位吗?” 石鉴和慕容儁四目相对,片刻之后,两人哈哈大笑,石鉴说道:“既然如此,今夜就谈到这里,来日方长,想必你们到了邺城也会逗留一段时间,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协商。” “也好,今日幸会!” “告辞!” 石鉴站起身,对慕容儁抱拳示意。 “不送!”慕容儁站起身,微笑着答道。 石鉴转身走出大帐,五个死士跟在身后,也走了出去。 “二哥……” 慕容恪见石鉴等人已经走出大帐,刚刚开口,慕容儁立马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过了一会儿,慕容儁走出大帐,石鉴等人已经策马扬鞭而去,夜幕之中只隐约听得到他们的马蹄之声。 慕容恪也跟了出来,看到侍从们一个个狼狈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又责骂道:“十几个人打不过人家几个人!一群废物!” “行了四弟,这不能完全怪他们,石鉴那五个手下,个个都是绝顶高手,这些侍从不过是普通的侍卫,怎么比得过那几个人。”慕容儁制止了慕容恪对侍从们的责骂。 “都起来!”慕容恪眉好气的呵斥道。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殿外讥讽 慕容儁看了众人一眼,然后转身回了大帐,慕容恪连忙跟着进去,问道:“二哥,今日为何不与石鉴谈妥条件?” 慕容儁坐在那,闭着眼,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说道:“石鉴此人,心思缜密而又极具野心,辞锋柔中带刚,句句犀利,这个人,怕是要搅的赵国天翻地覆。 ” “可是他今日带过来的,也就五个人而已,就凭这几个人,能掀起什么大的风浪?”慕容恪有些不明白,一个小小的石鉴为何会让慕容儁心存忌惮。 “凡事不要只看表面,石鉴既然下了这样的决心,还敢主动找上我们,必定是有所准备,我们所了解到的,不过是管中窥豹而已。” “那二哥要将此事禀报父皇吗?石鉴既然狼子野心,咱们就没必要与他合作了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石鉴想夺取赵国的帝位,那咱们就来个趁火打劫。” “那石鉴也不是傻子,他能看不出咱们鲜卑人的意图?” 慕容儁笑了笑,说道:“我和石鉴都知道对方都真实目的,但是都敢赌这一把,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为何?”慕容恪瞪大眼睛问道。 “因为他会提防着我们,而我们也别有用心,说到底,只是利益驱使的短暂结盟。”慕容儁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慕容恪站在一边,说道:“我明白了,石鉴是一头狡猾的狼,随时会想咬死我们。” “你明白就好。”慕容儁放下酒杯,又说道:“但是只有狼才会捕杀羊群,而狗只会保护羊群,你必须时刻警惕这只狼的所有意图。” “二哥深谋远虑,小弟佩服。” “行了,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到邺城。”慕容儁的眼中闪烁着一丝阴冷。 石鉴等人出了慕容儁大帐的时候,已过亥时,邺城城门已关,众人进不了城,只能留宿在城外一处秘密之所。 “殿下,床铺已经收拾好,您暂且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再进城。”老三低声说道。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想不到我堂堂一个亲王,居然进不了城!” “巡防营的刘荣是庆王的人,怕是难以拉拢。” “刘荣这个人贪财胆小,无非是受制与老九,只要想办法,还是有机会拉拢过来的,就算拉拢不了他,也必须在巡防营中安插我们的人。” “殿下说的极是。”老三等人默默点头。 “今日以你们几个所见,慕容儁身边那个小子身手如何?”石鉴转过身,看着老三等人问道。 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回禀殿下,我等几人并未看到那小子出手,只是见了一面,不太清楚,三哥一直跟在您身后,他应该看的比我们清楚。” 石鉴问老三:“说说看。” “据属下观察,慕容儁身边的那个小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体格健硕,两眼充满杀意,双手粗糙,必定习武已久。而且当属下吹完木哨之后,属下刚刚听到外面兄弟几个的动静,他也听到了,如此警觉若非高手,难以做到。” “你的意思是他的本事至少与你差不多?”石鉴有些惊讶的问道。 “属下以为,我们兄弟八人,若论单打独斗,未必有人是他的对手。”老三说着,默默的低下了头。 “慕容儁带着这么厉害的人来邺城,绝对不会只为了送上降表,一定有所图谋,明日他们一进城,你们就要开始暗中监视他们。鲜卑人的一举一动,本王都要了如指掌。”石鉴对众人吩咐道。 “属下明白。” “你们退下吧。”石鉴朝老三等人挥挥手,自己走进了一间屋子,老三等人则是几个人挤在另外一间屋子里。 天刚蒙蒙亮,石鉴就进了城,老三等人也换上百姓的衣服,混在人群之中,并未引起巡防营的注意。 未到卯时,石瞻父子二人便进宫,在大殿外等候上朝,两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文武大臣都在等候了。 “西华侯。”高尚之在人群中看到了石瞻,先和他打了个招呼。 “丞相大人。”石瞻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对高尚之说道:“这是犬子。” 高尚之捋着胡子,笑着说道:“令郎是名满京城的少年,老夫早已认识。” “丞相大人过奖了,晚辈哪有什么名声?”石闵识趣的主动向高尚之作揖。 高尚之对石瞻说道:“闵公子相貌不凡,气宇轩昂,放眼整个朝堂,哪家的公子能有西华侯你的儿子这般出色?这孩子和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石瞻谢谢丞相大人的夸赞。”石瞻客气的回礼。 “今日你过来,是为了鲜卑人送降表一事吧?”高尚之问道。 石瞻点点头,正准备说话,张豹走上前问候道:“西华侯,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张大人,今日看你红光满面,莫不是有什么喜事?”石瞻客气的拱手打了个招呼。 “新年第一天上朝,总要精神一点,喜事嘛,倒也没有,呵呵呵呵。”张豹笑了笑。 “张大人,你就不要客气了,我听说陛下已经下旨提拔你为礼部尚书了,这难道不是喜事吗?”高尚之眯着眼睛看着张豹问道。 张豹正准备开口,石瞻先说道:“如此那真是要恭喜张大人了。” “哪里哪里。”张豹摇摇手,忽然说道:“你看,燕王殿下来了。” 高尚之和石瞻顺着张豹手指的方向望去,石世一身华服,一边和朝中大臣打招呼,一边走了过来。 “二皇兄。”石瞻恭敬的对石世行了一个礼。 “参见燕王殿下。”石闵也很识趣的对石世拱手作揖。 “五弟不必多礼,今日把小闵也带来了,是父皇的意思吧?”石世客气的问道。 “正是,昨日陛下派人来告知,所以今天就把他带来了。” “这孩子有勇有谋,不愧是将门虎子,将来为赵国开疆拓土,就看你父子二人了。” “那是肯定的,五皇兄战功卓著,这么多年东征西讨未尝一败,整个中原和漠北,谁人不知五皇兄的威名?”石遵远远的朝众人走了过来。 高尚之和张豹象征性的行了个礼,石闵则是恭敬的行礼问候:“庆王殿下。” 石遵抬抬手,有些得意的看着石世,问候道:“二哥今日气色不错,想必被父皇禁足那几天窝在府里不好受吧?看到二哥今日的风采,我就放心了。” 石世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说道:“父皇明察秋毫,卧龙山上的事情到底是谁干的,早晚会查个水落石出。” “那是肯定的,若不是二皇兄所为,父皇肯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石遵的眼中充满了挑衅之意。 石瞻见两人打着嘴仗,实在不愿意掺和,便拉着石闵站到了一边,高尚之也假装和其他人打招呼走开了。 “庆王殿下,过不了几日您就得回李城了,这几日有空去下关府上坐坐,下官也好给殿下践行。”张豹客客气气的对石遵说道。 石遵看了一眼张豹,说道:“谢谢张大人的美意,本王可当不起。” “张大人可得好好请客,这马上要任职礼部尚书,怎可不庆贺庆贺?既然请了庆王殿下,那我尤某讨杯酒喝,张大人总不会不舍得吧?”兵部尤鉴也凑了上来,帮石遵说话。 张豹正要回话,大殿外传来了6安的声音:“陛下驾到~” 众人闻声,立马列队站好。 “今日你们都来的挺早啊,刚刚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石虎走过来说道。 “回禀父皇,儿臣等人正在说鲜卑人的事情呢。”石遵先说道。 “原来是说这个,对了,不是安排你去接待鲜卑人吗?怎么还过来这边?”石虎一边往大殿里走一边问道。 “回父皇的话,辰时他们才到,仪仗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儿臣一会儿就去,今日开朝第一天,儿臣先来听受父皇教诲。”石遵恭恭敬敬的跟在石虎身后说道。 “你做事说话,越来越有分寸,没枉费朕对你的一片期待。”石虎看了一眼石遵,满意的点了点头。 “承蒙父皇教诲,儿臣铭记于心。”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年后开朝 “小闵,多日不见,你小子也不知道来宫里给朕请安。?? ”石虎看到石闵,一脸笑容。 石闵连忙走上前,搀扶着石虎,说道:“陛下可冤枉我了,前些日子我进宫两趟,陛下都在休息,我岂敢打扰?不信您问6安。” “哦?是真的吗?”石虎回头问旁边的6安。 6安连忙回答:“回禀陛下,是这么回事。” “原来是朕错怪你了。”石虎笑道,又问石闵:“这些日子你都在做什么?今日看你把这身雁翎甲都穿起来了,不错!挺精神!” “回禀陛下,这些日子孙儿一直在军营里跟随父亲学习呢。” 石虎看了看走在石闵身边的石瞻,还没说话,石瞻先说道:“陛下安好?” “朕好的很,你别气死朕就好了!”石虎显然还有些怒气。 “儿臣不敢……”石瞻悻悻的答道。 石虎瞥了一眼石瞻,问道:“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托陛下的福,已经没什么大碍,快好了!” 石虎没再说什么,众人都已进入大殿,石虎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步一步的登上了龙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一齐下跪磕头喊道。 “平身吧。”石虎抬抬手。 “谢陛下!”众人谢恩,然后起身依次站好。 “去年与鲜卑人打了一仗,西华侯不负朕望,打败了鲜卑人,现在鲜卑人把降表送来了,你们说说看,鲜卑人这是真投降了还是假投降?” “父皇,五皇兄这次全歼了独孤南信六万大军,鲜卑人元气大伤,必定是不敢再来入侵我赵国。这次鲜卑的慕容皝派了他的两个儿子来,想必是为了向父皇表示诚意,所以儿臣认为,鲜卑人应该是真心投降的。”石遵先站出来说道。 “陛下,微臣以为庆王殿下言之有理,鲜卑地处辽东苦寒之地,本就不甚开化,所以一时脑热犯陛下天威,现在被西华侯给教训一番,应该是醒悟了。”尤坚也站出来支持石遵。 “陛下,微臣觉得,鲜卑人不会是真的投降。”张豹站出来说道。 石虎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为何?” “鲜卑确实地处辽东苦寒之地,但也正因为如此,鲜卑人个个性格剽悍,孔武有力,绝对不会轻易低头,去年西华侯确实重创了独孤南信,但是臣以为,鲜卑人这次的降表,只是暂时的委屈求全,他日一旦时机成熟,必定卷土重来。”张豹郑郑有词的说道。 “父皇,儿臣认为张大人的话完全是危言耸听,鲜卑人总共才那么点人,雪狼谷一战几乎杀尽他们的精锐,现在的鲜卑哪还有胆子打其他主意?”石遵立马反击道。 石虎看着下面各执己见,一时也定下不主意,便问石世:“老二,你怎么看?” “回禀父皇,儿臣支持张大人的看法,鲜卑人不可不防。”石世站出来拱手说道。 石虎看了一眼石世,又问站在人群中一言不的石瞻,说道:“瞻儿,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石瞻一脸严肃的从队列中走了出来,说道:“父皇,儿臣认为,要向鲜卑人对赵国甘心臣服,现在还是不可能的。” “这是为什么?”石虎对石瞻与众不同的回答显然有些感兴趣。 “鲜卑人是东胡的后代,曾长期被匈奴人压迫奴役,当年匈奴强盛的时候,都未曾收服鲜卑人,相反的,鲜卑人倒数次出兵攻打匈奴,所以现在单凭区区一场战役,就判定鲜卑人是不是真心投降,恐怕言之过早。不过去年雪狼谷一战,确实伤了鲜卑人的元气,最近几年,鲜卑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你说的很有道理,鲜卑人狼子野心,就算现在是诚心乞和,将来说不定也会如张豹所说,卷土重来,但是既然慕容皝派他的儿子过来,这说明慕容皝还是有些诚意的。话说回来,能把慕容皝逼的派他儿子过来议和,你功不可没。”石虎满意的看着石瞻说道。 “谢父皇夸奖。”石瞻拱手行礼,然后站回了队列中。 石遵有些不悦的看了看石瞻,说道:“五皇兄真知灼见,令人佩服。” 石瞻看了一眼石遵,没作出任何回应。 “老九,你去做你的事情吧,这里没你的事情了。”石虎见俩人有些不对付,便催石遵离开。 “是,父皇。”石遵拱手行礼,瞥了一眼石瞻,然后拂袖走出了大殿。 “行了,鲜卑人的事情先放一放,来,说说看,今日都有何本奏?”石虎看着台下众人问道。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刘远志站了出来,说道:“臣奉旨查卧龙山行刺贵妃娘娘一案,现在已经有些眉目。” “哦?什么眉目?”石虎来了兴趣。 “陛下可还记得,案后文副统领与庆王殿下声称刺客被人劫走,属下查到劫走刺客的黑衣人,半月前曾经出现在邺城,还与西华侯的公子交过手。”刘远志说着,看了看石闵。 石虎立马问道:“小闵,还有这样的事情?为何不早些告诉朕?” 石闵站了出来,说道:“回禀陛下,确实有这样的事情,但是那只是猜测,并无证据证明那几个黑衣人就是卧龙山上劫走刺客的神秘人。原本孙儿是打算将此事禀报陛下,无奈那时候陛下在蕙兰宫静养,孙儿不宜打扰,就没见到您,此事当时生在深夜,巡防营的刘统领也看到了。” “刘远志,你接着说,还查到了什么?”石虎朝石闵挥挥手,示意他站回去。 “臣判定这些黑衣人肯定藏身在邺城,于是派人秘密探访,却一无所获,臣便又去了一趟卧龙山,终于得到了一些消息。” 刘远志说到这里,高尚之的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刘远志已经查到了一丝线索。 “什么消息?你快点说!”石虎有些不耐烦的说到。 “娘娘去卧龙山的前几天,曾经有一个人给道观里一百两银子,说要送家里一个人在道观修道一段时间,但是刺杀之事过去之后,那人连同送进道观的人便一起神秘失踪了,至今杳无音讯。臣后来回家后想想,觉得此事有些蹊跷,第二天又去了一趟卧龙山,没想到臣赶到的时候,乾生观里已经鸡犬不留,没有一个活口。” “什么?天子脚下还有这种事!查出来是谁干的没有!”石虎有些震怒。 “回禀陛下,暂时没有,臣正在抓紧时间。”刘远志低着头说到。 “朕再给你二十天时间,务必查出是谁干的!” “是……” 皇宫之外,石遵已经到了,等了一会儿,便问谭渊的人:“鲜卑人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好了卯时吗?” “回禀殿下,刚刚属下已经去看过了,巡防营方才已经在城外随鲜卑人一起进城了,估计马上就到。”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石遵闻声望去,刘荣的巡防营与鲜卑慕容儁列成两个马队,朝宫门口走了过来。 “殿下,他们来了。”谭渊指了指对石遵说到。 石遵理了理衣服,朝他们走去。 “吁~”刘荣远远的就勒马停下,对石遵恭敬的行礼,说道:“启禀殿下,末将奉命接鲜卑使者进城,鲜卑使者一行十八人均已到了。” 石遵挥挥手,刘荣和巡防营的人立马站开,慕容儁和慕容恪以及其他鲜卑人都纷纷下马,慕容氏兄弟俩走了出来。 “在下赵国庆王石遵,奉我父皇之命,在此恭候诸位鲜卑使者。”石遵先打了个手势,与慕容儁等人打招呼。 “原来是庆王殿下,久闻大名,在下鲜卑慕容儁,这是舍弟慕容恪。”慕容儁也客气的回礼。 “慕容儁?慕容恪?不好意思,本王没听过你们。”石遵的眼神有些冷漠。 慕容恪看了一眼他的兄长,只见慕容儁笑着回答:“庆王殿下人中龙凤,怎会知道我们鲜卑那蛮荒之地?没听过也是正常。” 石遵原本是打算羞辱一下慕容儁,以此激怒他,没想到慕容儁这么沉得住气,甚至没有一丝丝的震怒。 慕容恪见兄长没有作,也只能忍着,因为他答应了慕容儁,一切言行,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慕容公子,既然是送降表,那么进宫之前还请诸位把随身所有的兵刃都交出来,一会儿出宫的时候,自会还给你们。”石遵指了指慕容儁等人的腰间的佩刀。 “入乡随俗,既然这样,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慕容儁随手便将自己的佩剑递上,脸上没有一丝的愤怒与不满。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御前降马 慕容儁的侍从乖乖的交出了自己的兵刃,由侍卫们统一收下保管。 “这小子似乎不太懂规矩啊?本王说交出兵刃,你听不懂吗?”石遵恶狠狠的看着慕容恪问道。 慕容儁笑着说道:“庆王殿下不必介意,我这兄弟脾气古怪,只听我的话,还是让我来跟他说吧。” 慕容儁说完,转过身看着慕容恪,狠狠的使了个眼神,低声说到:“答应我什么了?还不把刀拿出来。” 慕容恪极不情愿的看着石遵,然后交出了双刀,递给了慕容儁。 慕容儁将刀递给身边的侍卫,又对石遵说道:“这两把刀我这个弟弟视若自己的性命,还请殿下派人好生保管。” 石遵不屑的笑了笑,说道:“辽东那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两把破刀也值得这么紧张,行了,本王答应你便是,走吧,进宫去吧。” 石遵朝众人挥挥手,然后率先走进宫门,文苍带着两队侍卫,跟在鲜卑人的两侧,直接朝大殿去了。 “启奏陛下,鲜卑使者慕容儁在殿外求见。”6安跑进了大殿,跪地喊道。 石虎正在与众臣讨论事情,见6安来报,便说道:“来这么快?叫他进来吧。” “奴才遵旨~”6安起身,跑了出去,众大臣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宣鲜卑使者慕容儁觐见~”6安在大殿外扯着嗓子喊道。 片刻之后,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身旁跟着一个少年,正是慕容氏两兄弟。 石虎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年轻人,都生的英俊挺拔,孔武有力,只见慕容儁对石虎作揖行礼,大声喊道:“鲜卑慕容儁拜见赵国皇帝陛下。” “既然是来送降表,见到朕为何不跪?”石虎冷冷的问道。 “回禀皇帝陛下,鲜卑虽败,但与赵国并非君臣关系,若是我行君臣礼,这才是不合规矩吧?”慕容儁不慌不忙的说道。 “这是为何?你们既然向朕投降,就是对朕俯称臣,行君臣礼难道不应该?”石虎有些较真。 “雪狼谷一战我鲜卑确实败给了赵国,陛下虽入主中原多年,满朝文武也不少汉人,不过若要鲜卑对赵国俯称臣,得名正言顺才行。”慕容儁依旧神情自若。 “何谓名正言顺?难不成要朕的兵马踏平辽东才算?”石虎的眼里充满了杀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慕容儁说了八个字。 “什么意思?”石虎有些不解的问道。 “陛下入主中原多年,该不会不知道传国玉玺吧?”慕容儁微微皱眉问道。 “大胆慕容儁!我父皇乃中原正统,岂会不知传国玉玺?不过那传国玉玺是汉人的东西,始皇帝大言不惭,说什么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也不过二世便亡,要那东西做什么?”石遵替石虎辩解道。 “庆王殿下,传国玉玺历经数百年,早已是天下正统的象征,否则刘邦当年入咸阳要传国玉玺作什么?”慕容儁看着石遵义正严辞的说道,然后笑了笑,反问石遵:“据我所知,殿下去年在李城,不也曾派人四处打听传国玉玺的下落吗?” “哦?老九,你什么时候对传国玉玺这么感兴趣了?”石虎看着石遵问道。 “儿臣是在替父皇找这个东西而已,并非儿臣自己感兴趣。”石遵悻悻的回答。 “所以陛下,若是您能拿得出传国玉玺,我们鲜卑自然认赵国为天朝上国,陛下为天下正统,这样才是名正言顺,您觉得呢?”慕容儁笑了笑,又对石虎恭敬的作揖行礼。 “慕容皝有你这样的儿子算是他的福气,今日朕就不勉强你了,他日朕得到传国玉玺,必定号令天下,不要忘了今日你对朕说的话。”石虎自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承认传国玉玺实为不妥,所以只能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这是必然!”慕容儁点点头,然后从慕容恪手里捧着的锦盒内取出一份文牒,双手递过头顶,说道:“这是我们鲜卑的降表和此次送来的一些东西,以表诚意。” 6安连忙走过去,接过文牒,快步走到石虎跟前,恭敬的双手奉上。 “你给朕念念,慕容皝给赵国送了些什么?” “是~” 6安点点头,然后打开文牒,正准备读,石虎又吩咐道:“降表不用念了,直接看看他们送了些什么。” “是~”6安默默点头,往后翻了两页,大声念道:“百年人参五十根!貂皮五百张!熊皮六张!虎皮八张!豹……” “停停停!怎么听来听去都是这个皮那个皮?你们鲜卑就没有别的吗?”石虎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实在是让陛下见笑了,我们鲜卑是蛮荒之地,拿不出什么更好的东西,就这些,都是凑出来带到赵国来的,还望陛下不要嫌弃。”慕容儁故意放低姿态,微笑着说道。 “再穷,也不至于就这点东西吧?慕容皝难不成是在戏弄朕?”石虎脸色有些不悦。 慕容儁已经注意到石虎脸色的变化,便说道:“当然不全是兽皮,父王知道陛下素爱良马宝驹,此次特地命我给陛下送来了一匹神马!” “哦?什么样的马?在哪里?给朕看看!”石虎顿时换了一张脸,来了兴致。 “马在大殿之外,由我的亲随们看管着,陛下要不要移圣驾去看上一看?” “既然你都说了是神马,岂能不看?走走走带朕去看看是什么样的良马,能被你们称之为神马。” 石虎说着,站了起来,走下台阶,6安连忙在旁边扶着。 “陛下请!”慕容儁恭敬的在前面引路。 满朝文武出于好奇心,也跟了上去,包括石瞻父子。慕容恪也转身走了出去,路过石瞻面前时,眼睛斜视了他一眼,与石瞻四目相对,毫不避讳。 “父亲,这小子好重的杀气!”石闵待慕容恪走开,在石瞻耳边小声说道。 石瞻冷哼一声说道:“他这是想替独孤南信报仇呢!” 石瞻说完,也走了出去,石闵紧随其后。 众人来到一处空地上,远远的便看到几个侍从正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其中一人还不停的安抚着那匹马。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石虎还没看清那匹马,只听到那匹马一声嘶鸣,场面顿时有些失控,慕容儁的几个随从根本控制不住这匹马。 “快让开,马受惊了!快让开!”其中一个侍从大声提醒周围的人。 那些围观的大臣们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慌乱的四下逃散。 “陛下!您快避一避!”6安扶着石虎直往后退。 就在这时候,慕容恪推开众人,跑了过去,一把抓住马缰绳,死死的按住马头。那匹马力气也大的很,慕容恪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能将它驯服,只能勉强防止它暴走。 “谁来降服这匹烈马,朕重赏!”石虎朝众人喊道。 石闵一听,顿时来了劲儿,往前走了一步,正准备说话,被石瞻一把拉住,石瞻朝他摇摇头,低声说道:“急什么?等一会儿!” 石闵一脸疑惑的看着石瞻,显然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也乖乖的听了石瞻的话,重新站回了人群中。 “父皇,让我来!”石遵先站了出来。 只见石遵脱去袍子,随手扔给了一个太监,然后自信满满的走向那匹马。 石遵搓了搓手,对慕容恪说道:“小子,你撒手,让本王来降服它。” 慕容恪头也没抬,喘着粗气说道:“庆王殿下,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匹马烈的很,别把您给摔了。” 石遵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少废话,本王什么样的马没骑过?撒手!” 慕容恪冷笑一声,立马松手,那匹马没了约束,立刻飞奔起来。石遵见状,趁势拉住马缰绳一个翻身跃上马背,两腿一夹,喊道:“驾!” “好!”尤坚和几个大臣鼓掌呐喊。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命中注定 话音刚落,意外情况就生了。 那匹烈马从未让人骑在它的背上,石遵这一举动,惹怒了它,连蹦带跳极不安分,想将石遵甩下马背。 石遵不敢大意,一手紧紧抓着马缰绳,一手抓着鬃毛,两腿紧紧夹着马肚子,生怕摔下。一旁围观的大臣们和石虎都看着心惊胆战,唯独石瞻父子和慕容氏两兄弟脸色平静,似乎知道结果一般。 果然被慕容恪说中,石遵在马背上没熬过几个回合,便被摔在地上,几个侍卫连忙上去扶起石瞻,免得他被马蹄践踏。 “该死的畜生!”石遵忿忿的骂道。 慕容儁笑着说道:“庆王殿下,刚刚我四弟已经提醒过你了,这匹马烈的很。” 石遵狠狠的瞪了慕容儁一眼,有些狼狈的推开那几个侍卫,之前帮他拿着衣服的太监连忙将石遵的袍子递上。 石虎看着石遵,略有不满的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他退一边去,这时候,石勇自告奋勇道:“陛下,卑职愿意一试!” “石勇,你来!你若能驯服此马,朕给你加官晋爵!”石虎对石勇充满了期待。 石虎虽然迟暮,但是多年战场厮杀的经验告诉他,这确实是一匹难得的好马,他石虎作为一国之君,手下若无能人降服此马,此不是颜面尽失?石虎此时更在意的,是他的面子问题,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鲜卑人的计谋。 石勇解下腰间佩刀,脱下铠甲,交给了手下的侍卫。 只见石勇面色凝重,忽然双拳紧握,大喊一声“哈”!然后朝着那匹马冲了过去。 或许这匹马当真是通人性,知道石勇朝他跑来,丝毫不避讳,撩起马蹄,也朝着石勇冲了过去。 “陛下,咱们再往后避一避吧。”6安见场面有些紧张,不由得在石虎身边小声说道。 “走开走开,避什么避?”石虎不耐烦的推开6安,眼睛死死的盯着石勇和那匹马。 眼看着石勇和马就要撞到一起,只见石勇身体一侧,躲开那匹马,顺势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 “好!”石虎口中默念,双手紧紧揪着衣袖,期待奇迹生。 石勇不愧是禁军侍卫统领,在马上坚持了好几个回合,也没被摔下马,大概所有人都以为如此便尘埃落定,唯独慕容氏两兄弟和石瞻父子俩,依旧面不改色。 慕容恪偷偷看了一眼石瞻父子,恰好石闵也转过头,两人目光相对,慕容恪的眼神冷若利剑,石闵丝毫没有避讳,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看石勇的表现。 石勇紧紧夹着马肚子,满脸都是汗,无奈胯下的马依旧既不安分,忽然,只见它两个前蹄抬起,仰天一声嘶鸣,石勇终究力竭,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哎!”石虎失望了拍了一下大腿,没想到石勇还是没能替赵国挽回面子。 慕容儁的脸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对石虎说道:“陛下,要不再找其他人试试?这匹马实在太烈,却又是难得一见的好马,不瞒您说,我们鲜卑无人能降服此马。” 石虎捏了了太阳穴,忽然看到站在人群中的石瞻父子,这才想起了自己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来,便对石瞻喊道:“瞻儿,你去!” 石瞻轻轻推了一下石闵,低声说道:“现在你可以上了。” 石闵心领意会,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这等小事不用父亲出手,让我来。” “父皇,儿臣有伤在身,由小闵出手,足矣。”石瞻朝石虎行礼说道。 石虎郑重的看着石闵,点点头,说道:“去吧!别让朕失望!” 石闵点点头,走了出去。 “慕容公子,这匹马折腾了半天,你要不要喂点粮草再由我出手?免得一会儿被我降服,你们心里不服气。”石闵转过头看了一眼慕容儁,笑着说道。 “公子不必担心,这匹马马力极佳,你尽管使出全力。”慕容儁显然对石闵的身手并不是那么看好,虽然他知道以慕容恪的武艺,还不足以打败石闵,但是在慕容儁的眼里,石闵的本事也就比慕容恪略高一点而已。 石闵此时离着那匹马足有五十步远,他不慌不忙,既没有像石遵那样摩拳擦掌,也没有像石勇那样大喝一声,只是握着拳,一步一步的朝那匹马走去。 几乎所有的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明白石闵为何还没有什么动作,唯独慕容恪和石瞻面色凝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石闵的一举一动。 只有极少数人看得出,石闵此时每迈出一步,都有着强大的气场,步履稳扎,呼吸深沉。 “你们看那匹马!居然往后退了一步!”人群中忽然有一个人大声喊了起来。 原本已经坐在椅子上的石虎,闻言立马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只见石闵已经走到那匹马跟前,伸出手要抓那马缰绳,那匹马居然真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石勇揉着自己的手腕,站在石虎旁边,自言自语道:“真乃霸王再世!” “什么意思?”石虎皱着眉头问嘀嘀咕咕的石勇。 石勇连忙回答:“陛下您看,此马通体朱红,无半根杂色,毛体光亮,膘肥身健,绝对是世间罕见的好马,都说良马通灵性,此马见到属下和庆王暴烈无比,唯独见到闵公子,却似乎有了臣服畏惧之意,传闻当年楚霸王项羽降服那乌骓马时,也是如此情形!这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啊!” 石虎捋着胡子点点头,似乎觉得石勇的话很有道理,继续盯着石闵。 石闵伸出手时那匹马只是往后躲开,并没有像刚刚那样飞奔,石闵微微一笑,很快向前跨出一步,再次出手,稳稳抓住了马缰绳,两腿蹬地,翻身上了马背。 “驾!”石闵用力拍了一下马屁股,两腿一夹,那匹马前蹄腾空,再次一声嘶鸣,然后绕着空地跑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石闵在马背上,这匹马没有作什么反抗,马蹄声声,石闵骑在马背上,顿时感觉如风驰电掣一般。 “好马!”石闵兴奋的大声喊道。 “陛下!闵公子成功了!”石勇也有些激动的对石虎说道。 石虎终于松了口气,石闵到底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替赵国挽回了面子。 慕容恪面如死灰,看着骑在马背上的石闵,心中十分不甘心。慕容儁尽管内心一万个不相信石闵能如此轻易的降服这样一匹烈马,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强颜欢笑的对石虎说道:“陛下,今日我等大开眼界,想不到赵国卧虎藏龙,不知这位小将军是何人?” “这是朕最疼爱的孙子!西华侯的儿子!”石虎自豪的说道。 慕容儁闻言,转过头对石瞻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真是虎父无犬子,西华侯教子有方,您有个这么厉害的儿子,真是让人佩服!” 石瞻礼貌性的回答:“慕容公子客气了,石某不才,犬子降服此马只是侥幸而已,倒是令弟的身手,让人深感佩服。” 慕容儁微微皱眉,立马笑着问道:“舍弟并未降服此马,西华侯如何看得出舍弟身手有过人之处?” 石瞻看这慕容儁说道:“慕容公子就不要客气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令弟仅凭双臂之力就能按住这匹烈马,虽然没有降服,但是今日在场的这么多人,除了本侯和犬子,怕是无人能做到吧?如此神力,以他十五六岁的小小年纪,已是极为罕见,所以公子你就不必谦虚了。” “看不出来慕容皝的儿子都这么厉害,一个有勇有谋,一个万夫莫敌,今日朕才算开了眼界了。”石虎听完石瞻的话,不由得心中对慕容氏两兄弟警惕起来。 慕容儁听出了石虎话中的杀机,说道:“陛下过奖了,我这个弟弟就是一身蛮力,却有些低能,脾气暴躁,算不得一个正常人。” 石虎冷哼一声,没有再搭理慕容儁,对骑在马背上的石闵喊道:“小闵,下来吧!到朕这里来!” 石闵听到石虎喊他,连忙勒马停下,见石虎正在朝他招手,便跳下马,牵着走了过来,对石虎跪地说道:“陛下,孙儿没辜负您的期望,顺利降服此马!” 石虎走上前,将石闵扶起来,说道:“年少有为!果然是好样的!” “这是托陛下的福,所以这么顺利!鲜卑人降服不了的马,咱们赵国人可以!”石闵说着,略有不屑的看了一眼慕容氏两兄弟。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君臣父子 慕容恪听到这话,恨不得立马杀了石闵,却被慕容儁暗中抓住了手,慕容儁低声说道:“别乱动!忍着。? ” 慕容恪咬牙切齿,被慕容儁拉到身后,只见慕容儁微笑着对石虎和石闵说道:“这次来到赵国,能够见到圣明的君主和神勇的闵公子,那我中原之行也算没有什么遗憾了!” “那个什么?朕问你,这匹马有没有名字?”石虎指着慕容儁问道。 “还没有!”慕容儁低着头回答。 “陛下是要给这匹马起名字吗?”石闵有些激动的问道。 石虎点点头,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石闵摇摇手,推却道:“不不不,还是陛下您来起这个名字比较好!” 石虎捏着胡子,思索片刻,口中默默念叨:“通体朱红,身形矫若游龙……” 石虎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就叫朱龙马!小闵你觉得怎么样?” 石闵一听,拍掌喊道:“朱龙马!好名字!此马确实威武不凡,配得上!陛下英明!” 石虎心中自然也是十分开心,对石闵说道:“从今日起,朕将这朱龙马赐给你了!以后这匹马就是你的坐骑,将来你征战沙场,不要忘了朕对你的一番期待!” “陛下,此话当真?这匹马真的赐给我了?”石闵激动的差点跳了起来。 “君无戏言!既然你能降服它,那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石闵叩谢陛下恩典!”石闵说着,给石虎跪下磕了一个头。 “行了!起来吧!”石虎抬抬手,然后对石瞻说道:“朕把这匹马赐给小闵,你不会眼红吧?” 石瞻笑了笑,说道:“不会不会,他将来注定是要为陛下南征北战的,赐给他也算是物尽其用。” 石虎对这父子俩甚是满意,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说道:“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到这里吧,老九,把他们都安排到驿馆去。” 石虎又指了指慕容氏俩兄弟,对石遵吩咐。 “儿臣领旨!”石遵走上前对石虎低头说道。 石虎点点头,转身离去,忽然又对石瞻说道:“瞻儿,你随朕来。” 石瞻点点头,对石闵说道:“你先回军营。” “是!”石闵默默点头。 石虎离去后,众大臣纷纷向石闵庆贺夸赞,弄得石闵有些不好意思。唯独慕容恪在人群中,依旧直勾勾的盯着石闵,心中一万个不服气。 “走了!”慕容儁轻轻推了一下慕容恪。 慕容恪点点头,跟在慕容儁身后离开了。 石瞻跟着石虎到了宏光阁,石虎挥挥手,屏退左右,6安等人乖乖的走了出去,把宏光阁的大门也给关上了。 “陛下,您这是……”石瞻有些疑惑的看着石虎。 石虎伸出手,打断了石瞻的话,说道:“坐下说。” 石瞻有些尴尬的说道:“身上的伤还没好,儿臣还是不坐了吧。” 石虎已经坐下,抬头看了石瞻一眼,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就你我父子二人,朕要跟你说些真心话,不可愿意与朕推心置腹?” 石瞻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石虎看到石瞻愣,问道:“朕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父皇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石瞻连忙回答。 “朕诸子之中,论文韬武略,论才能,唯你屈一指,只可惜你不是朕的亲生儿子,也不是太祖皇帝的血脉,瞻儿,你可知道朕的意思?”石虎异常的温和,看着石瞻问道。 石瞻深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儿臣明白,儿臣自知也不是那块料,所以父皇不必迁就我的想法。” 石虎摇摇手,说道:“朕知道你无心争储位,但是话还是要跟你说在前面,你的功绩和才能,朕都看在眼里,虽然不能传位于你,但是朕可保你和你的子孙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算是对你的补偿。” 石瞻微微皱眉,说道:“父皇您若是有什么指示,就尽管说吧,儿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石虎忽然起身站了起来,缓缓说道:“近来朕病了一阵子,虽然这些日子调理的好了不少,但是岁月不饶人,朕心知时日无多,立储之事始终没有确定下来。” “父皇不要这么悲观,您龙体……” “你先听朕说完!”石虎又打断了石瞻的话,继续说道:“现在老九和老二两个人已经为了储位争了起来,其实朕都知道,朕担心的是将来传位于其中一个,必定引起另外一个的极大不满,若是这样,说不定会引起赵国内部的纷争,势必让周围的匈奴和鲜卑有了可乘之机,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石瞻点点头回答。 “所以今日朕叫你过来,只想要你一个承诺。”石虎走到石瞻面前,郑重的看着他说道。 “什么承诺?”石瞻似乎有些猜到了石虎的意思。 “将来不管朕传位给谁,你都必须坚决拥护他,替赵国保住中原之地。”石虎右手拍在石瞻的肩上,眼神充满了信任。 “这个……” “你放心,朕会留一道圣旨给你,西华侯的爵位可世代继承,保你荣华,如何?”石瞻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期待的表情。 石瞻犹豫了半天,终于默默的点了点头,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当面拒绝石虎的话。 见石瞻点头,石虎心中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石瞻,然后坐回了位置上。 “不知父皇有没有考虑好立谁为太子?”石瞻小声问道。 石虎刚刚坐下,叹了口气,说道:“尚未决定,不瞒你说,一时之间朕难以决断。” “立储事关国之根本,父皇要尽快做出决定。儿臣虽然常年不在朝中,但偶尔也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早日定下继位之人,也好安定人心。”石瞻谨慎的说道。 “关于立储一事,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石瞻皱了皱眉,缓缓说道:“儿臣不敢妄言,此事还是父皇决断比较好。” “你大胆的说,朕赦你无罪,今日你我跨出这道门,朕就当你什么都没有说过,如何?”石虎眼神坚定的看着石瞻,向他保证。 “说实话,儿臣对政事知之不多,立储一事实在不敢妄言,但是有一点儿臣可以肯定的说,相比之下,立庆王,不如立燕王。” “哦?这是为何?庆王有勇有谋,只是性子急躁了一些。”石虎想了片刻,又说道:“至于老二嘛,性格软弱,天性善良,但是缺乏君王改有的果断。” “庆王确实有勇有谋,但是也有些心术不正,儿臣觉得就此一点,不适合做君王。中原现在太需要休养生息了,庆王不懂得民间疾苦,若是继位,他必定按照自己的性子去做事,横征暴敛是避免不了的,长此以往,必引起天下民愤,那陛下与太祖皇帝创下的基业,很有可能毁于一旦,所以儿臣斗胆请陛下慎重考虑!” “你的意思朕明白了!”石虎咬咬牙,默默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石瞻献计 石瞻看石虎陷入了沉思,便低声说道:“父皇如是没有吩咐,那儿臣先行告退了。? ” 石虎抬起头,说道:“你先别走,朕还有事跟你商量。” 石瞻疑惑的说道:“陛下您说。” “朕看这次鲜卑人虽然送来了降表,那个慕容儁似乎也处处表现的很低调,朕总觉得鲜卑的安分只是暂时的,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儿臣从来就没有相信鲜卑会真的臣服我们赵国,眼下不过是他们想要一个喘息的机会而已。” “既然你也这么想,朕看不如直接派兵灭了鲜卑,省得夜长梦多。” 石瞻摇摇头,说道:“鲜卑虽然被重创,但是以赵国现在的状况,还不足以支撑这样一场大战。” “这是为何?独孤南信的六万大军皆是鲜卑精锐,现在鲜卑兵力不过数万,撑死了就是十万,我们赵国拥兵二十余万,怕什么?” “这不是兵力的问题,若但看兵力,鲜卑绝无胜算,但是咱们赵国周围,北边有匈奴虎视眈眈,南边有晋国蠢蠢欲动,若我们倾全国兵力去攻打鲜卑,必定让匈奴和晋国有机可乘。但是如果留大部分兵马镇守后方,那这远征辽东,仅凭这区区几万人马,怕是有些不够。” “鲜卑精锐所剩无几,即使他们有十万兵马,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吧?你何时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石虎皱着眉头问道。 “儿臣并非胆小,也不是怀疑我军将士的战斗力。”石瞻解释道。 “那是什么?” “当年秦国兵攻打楚国,嬴政问李信需要多少兵马,李信开口说二十万足够,而王翦却说非六十万不可。结果李信被嬴政派去攻打楚国,一路攻城掠地,所向披靡,最终却并没有成功,还葬送了二十万大军,原因不在于李信的二十万兵马战力不够或者李信无能,而是楚国幅员辽阔,区区二十万兵马能够根本不能把一路攻占的城池全部留兵把守住,反而会被楚国步步蚕食,消耗殆尽。后来王翦凭六十万大军才拿下楚国,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鲜卑地界从辽东直达漠北,靠近北海,若想完全征服鲜卑,非三十万大军不可,这才是儿臣不愿打鲜卑的真实原因。”石瞻一本正经的说道。 “难不成要朕坐看慕容皝喘过气再来找咱们的麻烦?”石虎有些不快的问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咱们不用急于一时,那样反而会给匈奴人机会。当务之急应该是展生产,壮大人口,有了充足的粮草和兵员,鲜卑再怎么喘过气也是没有用的,到了那时,再打鲜卑也不迟。”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石虎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说道。 “不过为保万一,儿臣有个建议,不知道当不当说。”石瞻对石虎作揖说道。 “你说说看。”石虎抬抬手,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依儿臣看,这鲜卑的慕容皝浑浑噩噩,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但是他这两个儿子,都不简单。”石瞻顿了顿。 “怎么个不简单?” “慕容儁处世极有耐心,深藏不露,一言一行皆有王气,称得上足智多谋。慕容恪年纪虽小,却有万夫不当之勇,假以时日,怕是比独孤南信还要难对付。现在的鲜卑虽然暂时臣服于陛下,但是这两兄弟若是回了鲜卑,那等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石虎一听,脸色顿时变了,睁大眼睛看着石瞻,问道:“那依你的看法,是把这两个人杀掉?” 石虎说着,还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石瞻摇摇头,说道:“不能杀。” “这是为何?”石虎似乎是搞不明白了。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鲜卑人这次是送降表的,将这兄弟二人斩杀很容易,但是如此的话便堵不住天下人的攸攸之口了,这势必会让陛下失信于天下,于陛下之圣名无益。另外,若是杀了这两兄弟,说不定鲜卑人会因此与赵国拼命,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鲜卑人都是硬骨头。若是单单与鲜卑开战,现在还是不用过于担心的,怕就怕匈奴和晋国会趁火打劫。所以这两个人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 “杀又不能杀,放又不能放,那怎么办?难不成把他们关起来?”石虎皱着眉头问。 “陛下圣明,不过确切的说,不是关,是软禁!咱们可以找无数个理由把他们留在邺城,只需好吃好饿供着,这样一来,鲜卑人有两个世子在赵国手上,必定不敢轻举妄动,起码可保赵国蓟城一带十余年无兵祸之忧,陛下也不用担心放虎归山留有后患,此乃一箭双雕之计。” 石虎听完石瞻的话,有些激动的对他说道:“你这个主意好!就按你说的办!” “陛下……”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娘娘,您不能进去!陛下在里面和西华侯商量事情呢!” “谁在外面?”石虎大声问道。 “启禀陛下,贵妃娘娘求见!”6安在门外喊道。 石瞻识趣的说道:“父皇,既然娘娘求见,那儿臣就先告辞了,改日再进宫给您请安!” 石虎点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 石瞻打开了宏光阁的大门,刘贵妃正背对着大门谩骂6安,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声音,便转过头来看。 “贵妃娘娘。”石瞻客气了行了一个礼。 刘贵妃没有回应,转过身对6安说道:“本宫现在可以进去了吧?嗯?” 6安跪在地上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刘贵妃冷哼一声,也没搭理石瞻,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擦肩而过,走进了宏光阁。 石瞻回头看了一眼刘贵妃,然后对6安说道:“你可以起来了。” 6安微微抬起头瞄了一眼,这才敢慢慢站起身,小声对石瞻说道:“谢侯爷。” 石瞻看了微微一笑,然后便离开了。 刘贵妃进了宏光阁,便娇滴滴的对石虎喊道:“陛下~” 石虎一脸笑呵呵的站了起来,张开双手将刘贵妃搂在怀中,用力亲了一口,问道:“爱妃怎么过来了?朕刚刚还在与西华侯商量事情,你就来捣乱?嗯?” 石虎说着,手又不安分的在刘贵妃身上挠来挠去。 “哎呀!陛下你好坏!”刘贵妃挣扎着脱离石虎的怀抱,跑到一边,说道:“臣妾哪知道陛下您在里面和西华侯商量事情啊?大白天的还关着门,臣妾还以为您在里面宠幸梁郡主呢!” 石虎有些尴尬的笑着,对刘贵妃问道:“爱妃都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刘贵妃假装生气,嘟着嘴坐了下来,看都不看石虎。 石虎到底是做贼心虚,堂堂一个皇帝,宠幸儿媳,这算怎么回事?被人知道了只会被骂成昏君!于是石虎笑着坐到了刘贵妃身边,说道:“爱妃真是宽宏大量,一直知道这回事却又不跟朕闹脾气,真是乖巧听话!来来来,今日朕赏点东西给你!” 石虎说着,将刘贵妃拉了起来,说道:“快跟朕来!朕给你看个好东西!” “臣妾才不要赏赐呢!”刘贵妃撒开石虎的手,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石虎见刘贵妃不肯起来,便独自走向里间,刘贵妃见石虎走开,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不一会儿,石虎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刘贵妃连忙回过头,假装没有看他。 石虎拿着盒子,走到刘贵妃旁边,做了下来,神情有些激动的说道:“爱妃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臣妾猜不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封锁驿馆 石虎轻轻打开盒子,顿时宏光阁内一片透亮,这盒子里装的,赫然是一颗闪闪光的珠子,足足有一个小鸡蛋那么大。 “这是什么宝贝?”刘贵妃忍不住问道。 “这是西域的夜明珠!怎么样?好看吗?”石虎捏了一下刘贵妃的脸。 “嗯!”刘贵妃用力点点头,小心拿起夜明珠,放在手中仔细看着,似乎完全忘了刚刚和石虎生气的事情。 石虎见刘贵妃对这颗夜明珠如此喜爱,不再跟他生气,心中便松了口气。 “陛下,这夜明珠为何会光?”刘贵妃转过头对石虎问道。 “这个朕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夜明珠可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贝,若是在夜里,会更加亮!” 刘贵妃对这颗夜明珠爱不释手,试探性的问道:“这是赐给臣妾的?” “那时自然!”石虎爽快的回答。 “谢谢陛下!”刘贵妃开心的一把搂住石虎,用力亲了一口。 石虎色迷迷的笑着问道:“爱妃这下不会不开心了吧?” 刘贵妃调皮的说道:“臣妾刚刚也没有不开心啊?只是在逗陛下呢!没想到您还当真了!哈哈!真好玩!” “你个小妖精!敢戏弄朕!看朕怎么收拾你!”石虎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看着刘贵妃。 “哎呀陛下!太医说最近您不能太劳累,得好好养着,您就安分点嘛!”刘贵妃用手推着石虎,连忙说道。 “一群庸医,听他们的做什么?”石虎不依,再次搂着刘贵妃。 刘贵妃一边捂着石虎的嘴,一边说道:“才不要呢!臣妾可不想做罪人。” 石虎拨开刘贵妃的手,问道:“什么做罪人?” “上次您身体本来已经好了些,后来为什么病的更严重了?您当臣妾什么都不懂啊?”刘贵妃撅着嘴,狠狠的在石虎脸色亲了一下,然后说道:“所以陛下,您哪,就先好好把身体养好!来日方长,您急什么?” 石虎被刘贵妃的话说的有些尴尬,说道:“这个……那朕就听爱妃的吧……” “陛下圣明!”刘贵妃说着,又亲了一下石虎。 “哎!真是不服老不行了!要是换作三十年前,朕岂会这么颓废?”石虎言语之中略有有些无奈。 “陛下身子好的很,肯定会恢复到三十岁的时候!”刘贵妃娇嗔道,然后躺在石虎的腿上,揪着石虎的衣袖,问道:“陛下,刚刚您和西华侯在商量什么啊?大白天还关着门,神神秘秘的。” “朕与西华侯商议一些军务,还有,上次不是打了他板子吗?朕和他谈谈。”石虎随口搪塞道。 “哦……”刘贵妃低声应道。 刘贵妃的直觉告诉她,石虎和石瞻之前在屋里谈的肯定不是什么所谓的军务,很有可能和立太子有关,满朝文武没人不知道,石瞻是石虎最信任的人,立太子这么重要的事情,石虎不可能不问问石瞻的意见。 不过既然石虎不愿意跟她说实话,刘贵妃也没有再问,毕竟这种事,越是追问,越会引起石虎的怀疑,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适可而止,聪明一点。 “石勇!”石虎对外面喊道。 “怎么了陛下?”刘贵妃被石虎忽然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卑职在!”石勇走进宏光阁,便远远的站在那听候旨意。 “爱妃,让一下,朕有事吩咐石勇去办。”石虎轻轻推了一下刘贵妃。 刘贵妃识趣的起身坐好,理了理衣服,看着石虎站起身,走到宏光阁门口,对石勇低声吩咐道:“让文苍带人把驿馆封锁起来,没有朕的旨意,不准鲜卑人进出,所有吃喝,一应安排妥当。”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石勇疑惑的问道。 石虎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只管去做,不用问那么多,记住!对鲜卑人好吃好喝,但是不允许他们离开驿馆半步!” “是!”石勇点头应道。 “去吧!”石虎挥挥手。 石勇正准备离开,石虎忽然又喊道:“等下!” 石勇立马站住,回过头站好,问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此事不要声张!”石虎小声说道。 “是!卑职明白!这就让文苍去办!”石勇拱手回答,说完,便离开了宏光阁。 没过多久,一队禁军变驰马出了宫门,大约八十人,直奔驿馆而去,领队的正是副统领文苍。 “闪开闪开!”驿馆之外,禁军已经开始实行封锁,把驿馆外所有不相关的商贩等等全部赶走,将驿馆围了个严严实实。 慕容儁的一个手下正要出门,被禁军拦了回去,愤怒的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驿馆禁止任何人进出,你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禁军很不客气,两把刀直接出鞘,对着那个人。 那人立马觉得大事不好,也没心思与禁军的人纠缠,回头就往里面跑。 慕容儁何慕容恪此时正在用餐,大门忽然被人推开,来人正是刚刚的那个侍从。 慕容儁抬起头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对了,外面怎么那么吵?” “二殿下,四殿下,大事不好了!驿馆被赵国的禁军给封锁了!” “你说什么?”慕容儁和慕容恪异口同声的问道。 “刚刚属下想出去买点东西,刚出门就被拦了回来,说是驿馆禁止任何人进出,属下看他们的着装不像是巡防营,倒像是宫里的禁军!” 慕容氏两兄弟闻言,立马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走了出去,那侍从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慕容儁和慕容恪来到驿馆门口,门外果然围了很多禁军的人,慕容恪问道:“二哥,他们这是搞什么鬼?” 慕容儁摇摇头,低声回答:“不清楚。” 这时候,文苍走到门口,见慕容氏两兄弟在门口站着,便走上前礼貌性的行了驿馆礼,说道:“二位殿下,不好意思,驿馆现在全面封锁,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您二位还是安心回屋里吧。”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谁下的命令!”慕容恪愤怒冲上前一把抓住文苍的衣领。 站在周围的禁军看到副统领被人抓着衣领,纷纷拔刀对着慕容恪,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四殿下,本将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别忘了,这里是赵国,你只是你们鲜卑的四殿下,趁我的这些兄弟还听我的,劝你乖乖松手,免得大家兵戎相见。”文苍冷笑着看着慕容恪,不慌不忙的说道。 “四弟!放开他。”慕容儁眼神冰冷,盯着文苍。 慕容恪一把推开文苍,双拳紧握,一脸怒气的看着文苍。文苍被慕容恪这猛的一推,差点跌倒,幸好被身后的手下扶着。 文苍的手下见自己的头儿被人差点推倒,立马围了上来,文苍伸手拦住,对慕容恪说道:“四殿下果然神力惊人,改日文某一定要讨教讨教你的高招!不过现在,你还是安心在驿馆待着吧!若是硬要出去,我的这些手下可不会像我一样跟你有耐心废话。” “你!”慕容恪忍不住又要冲上去,被慕容儁一把拉住。 文苍看了一眼慕容儁,冲两人笑了笑,说道:“二位请回吧!好吃好喝少不了你们的,安心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受困驿馆 文苍说完,转过身对手下的人大声吩咐道:“所有人都给我听清楚了!把驿馆围严实了!一只老鼠都不准跑出去!”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大声喊道。? “我们先回去!”慕容儁冷着脸对慕容恪说道。 慕容恪十分不情愿的站在原地,慕容儁转过身,再次喊道:“跟我回去!” “四殿下,咱们先回去吧!”那个侍从走上前拉慕容恪。 慕容恪看着慕容儁严肃而又冷漠的脸,知道他已经异常愤怒,不敢再犟,只能乖乖的跟着慕容儁回到了驿馆里。 慕容儁一言不的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侍从们一个个站在旁边不敢说话,生怕慕容儁火,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从未见过慕容儁的神情这样严肃。 “你们先下去。”慕容恪对众人吩咐道。 众人不敢多嘴,纷纷走了出去。 慕容恪也是心中的怒火无处泄,一掌将面前的桌案劈开,桌案上的饭菜撒了一地。 慕容儁抬头瞥了慕容恪一眼,冷冷的说道:“看来石虎是想把我们软禁在这里!” “那咱们怎么办?”慕容恪听到慕容儁说话,连忙问道。 慕容儁摇摇头,说道:“暂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整个驿馆被围的水泄不通,回龙城暂时就别指望了。” “总不能一直窝在这破地方吧?大不了我们杀出去!”慕容恪说着,抽出了腰间的刀。 “把刀收起来!”慕容儁瞪了他一眼,说道:“外面几十个禁军,你能冲得出去?就算你能冲出驿站,外面还有巡防营,邺城之外还有石瞻手下的几万大军,咱们能往哪跑?” “那总得想个办法啊!”慕容恪无奈的收回刀,在屋里走来走去,说道:“石虎把我们软禁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定不是石虎的主意,赵国把我们软禁在这里,就是为了要挟父皇,让鲜卑不敢打赵国的主意!”慕容儁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到底是哪个混蛋出的主意!要是让我抓到,非杀了他!”慕容恪忿忿的骂道。 “现在纠结是谁给石虎出的主意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想办法和外面取得联系,找机会从这里悄悄脱身。” “和谁取得联系?咱们现在算是身在龙潭虎穴,父皇也救不了我们。” 慕容儁摆摆手,镇定的说道:“龙潭虎穴不至于,我们暂时不会又性命之忧,石虎打的主意,无非是用我们两个压制鲜卑,好让他腾出手解决匈奴人的问题,所以只有我们俩活着,石虎的计划才奏效。” “那我们该怎么办?二哥你快想个办法啊!”慕容恪在一旁催促道。 慕容儁沉思了片刻,咬咬牙,说道:“我在邺城安插了几个细作,今夜子时过后,你找机会脱身,去联系这几个人,派一个人火回昌黎向父皇禀报此事。至于如何脱身,我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只能让剩下的人等候通知。” “好!”慕容恪郑重的点点头。 “我写封手书,你务必将这个转交给一个叫做虎头的细作,让他带此手书回昌黎。” “我明白!” 慕容儁立马转身走到里间,研磨铺纸,执笔手书写道:父皇亲鉴,儿臣奉命出使赵国,现与四弟受困于邺城,无法脱身。羯赵虎狼之心,必意欲用我兄弟二人要挟父皇,以此逼迫鲜卑不敢入关。儿臣与四弟暂无性命之忧,父皇母后毋需担心,我等自会尽力周旋,想办法脱身。现在当务之急,乃是与晋国取得联系,建立同盟,对羯赵形成包夹之势。此外,匈奴虽与鲜卑宿仇,但眼下时局艰难,儿臣恳请父皇抛弃旧怨,联络匈奴,结成联盟。此次出使赵国,一路所见,略有所得,雪狼谷之战我鲜卑虽败于羯赵之手,但以儿臣所见,羯赵实则为一个绣花枕头,看似坐拥中原,其实民不聊生,兵员不足,粮草不济,无力同时面对匈奴与鲜卑的两面攻势,所以羯赵暂时根本没有能力征战辽东,定会趁机休养生息,无暇顾及他事…… 慕容儁洋洋洒洒写了足足有三张纸,看的慕容恪眼都花了,于是在一旁问道:“二哥,你写的什么?为何要写这么多?” 慕容儁刚好写完,拿起那几张纸,边看边回答:“此次我们不知道要被困在这里多久,这里面有我写的几条计策,关乎我们鲜卑存亡,所以还是要写详细了,但愿父皇能多多斟酌,否则鲜卑早晚会被羯赵吞并。” 慕容儁说完,将几张纸折起来塞入一个竹筒之中,递给了慕容恪,说道:“你将这个收好,千万不可遗失,等夜深了再想办法出去,联络的地方和方式我稍后会告诉你。” “小弟明白!”慕容恪点点头,接过了那个装有书信的竹筒。 慕容儁看看窗外,冷风拂过已有一丝春暖,孤零零的枝头隐约有了点点绿意,春天即将来临,而在慕容儁的心中,鲜卑与羯赵已经进入漫长的寒冬,他忽然猛的一拳砸在墙上,冷冷的说道:“从此鲜卑与羯赵不共戴天!” 话说石闵得了那匹朱龙马之后,喜悦异常,直接骑着马直奔军营。朱龙马似乎已经认了主人,不再那样暴烈,任由石闵指挥。 “你们快看那匹马!”大营门口的一个守卫远远看的驰马飞奔过来的石闵,只是距离太远,没人看得清骑马的是谁,只看得到艳阳之下,一匹朱红色的骏马在飞奔,身姿矫健,度异常的快。 门口的守卫不清楚状况,以为有人闯营,连忙纷纷持长枪一致对外,朝着石闵和朱龙马。 石闵远远看到了大营门口守卫们的动作,笑着大声喊道:“别紧张,是我!” 有人隐约听出了是石闵的声音,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终于认出了石闵身上的雁翎甲,连忙对其他人喊道:“收起来收起来,是少将军。” “什么?怎么是少将军?”其他人疑惑的问道。 “不信你们看!看清楚!那不是少将军的雁翎甲吗?快看快看,这么近总该看清楚了吧?”那人一边指着石闵一边说道。 “快放下快放下!真的是少将军!”终于其他人也认了出来,连忙叫大伙儿收起兵器。 “吁~”石闵勒马停住,骑在马上,笑着问道:“怎么了?我换了匹马,兄弟们就认不出我了?” “少将军!这匹马是哪来的?您今天早上走的时候骑的可不是这匹马啊。”其中一个人问道。 “这是鲜卑人进贡给陛下的宝马,被我降服,陛下就赐给我了,如何?这马是不是与众不同?”石闵跳下马,对其他人说道。 “真是一匹好马啊!”其中一个人仔细的看了半天,伸手想去摸一下。 “别动!”石闵见状,连忙喊道。 那匹马当真灵性,别人碰不得,就在那人要摸到那匹马的时候那匹马忽然很不安分的一声嘶鸣,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这马怎么还不让人摸了?”那人嘟哝道。 “这匹马脾气暴烈,得和它相处时间久了才行,不过说实话,确实是一匹难得一见的好马,可堪比当年赤兔。” “这么厉害!”众人哗然。 “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先去校场,大将军晚些时候就会回来,你们在此好好守营。”石闵对众人说完,牵着马往营内走。 石闵刚走进军营,身后传来了一阵喧哗:“站住!你是什么人?居然擅闯军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王冲投军 “你们干什么?我来从军的!”那人大声喊道。 ? 石闵一听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转过身一看,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已经看到石闵,大声喊道:“将军!是我!王冲!” 石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前几日在邯郸附近遇到的那个年轻人,便对门口的守卫挥手吩咐说:“放开他吧,让他进来。” “是!” 王冲守卫给他让了条路,便走了进来,一见石闵,立马跪在地上,先对石闵重重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将军,那日蒙恩搭救,我王冲没齿难忘,所以特来投军,报答将军那日的大恩。” “起来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什么大恩不大恩的?举手之劳。”石闵说着,连忙将王冲扶了起来,问道:“你母亲的后事料理的怎么样了?不是让你料理好再来找我吗?” “已经料理好了。”王冲说到母亲,原本欣喜的脸上有有些忧伤,然后低下了头。 “怎么会这么快?前日我们在邯郸附近遇到你,那里距此处百里之外,你还要给你母亲料理后事,怎么来得及?”石闵有些惊愕的问道。 “来得及,前日你们走后,我便找人买了棺木将我娘亲安葬,家中已无牵无挂,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所以无处可去,想着您当时给我留的话和这块木牌,就赶着来投军了,我是今天天蒙蒙亮跑过来的,不熟悉从邯郸到邺城的路,期间还走错了路,后来问了人才知道方向,走那么多冤枉路,害我鞋子都破了。”王冲说着,拿出了石闵之前交给他的木牌。 石闵接过木牌,对王冲的话有些不太相信,问道:“你是说,你从今天卯时左右才开始赶路,然后还绕路了?” “对啊?”王冲有些疑惑的点点头。 “现在什么时辰?”石闵问身边的一个士兵。 “回少将军,现在午时三刻不到。”那个士兵大声回答。 “你估计自己走了多少路?”石闵又问王冲。 王冲挠挠头,尴尬的说道:“连走错的路的话,大概一百二十里路吧。” “不到三个时辰,能走一百二十多里路,王冲,你可不要瞎说吹牛,军中无戏言,明白吗?”石闵严肃的说道。 “我没有瞎说啊!”王冲一脸无辜的说道。 周围的士兵一阵唏嘘,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短的时间连续赶这么多路,这是很夸张的事情了,等于几乎没有休息,比急行军还要快,这人的体力得好到什么地步? “你跟我走。”石闵看了一眼王冲,对他说道。 “是!”王冲点点头,跟在石闵身后进了军营。 燕王府内,石世正在练习书法,张豹则在一旁看着。 “殿下落笔生花,每一笔都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却又有铁画银钩般的劲道,此等书法修为,实在让下官佩服。”张豹一边看着一边夸赞道。 石世轻轻收笔,站起身,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中的笔放下,对下人吩咐道:“好好保管,改日拿去叫人裱上。” “是!”那个下人小心的拎着那幅字,因墨迹未干,不敢大意。 “刚刚下朝,你便来我这里,是不是又有什么新消息了?”石世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张豹回答:“刚刚得到消息,文苍带人把驿馆封锁了。” “什么?驿馆被封了?”石世有些诧异,问道:“今日慕容儁那小子刚刚把降表送上,怎么就把驿馆封锁了?” “下官也不是太清楚,此事既然由文苍亲自带禁军去做,那一定是陛下的意思。” “真不知道父皇这是做什么打算,中原连年征战,民不聊生,现在好不容易暂时让鲜卑屈服,又来这么一招。”石世无奈的摇摇头,又问道:“那慕容儁等人现在如何?” “只是封锁,并未抓起来,应该都在驿馆内。” “我看父皇是老糊涂了,这样一来,和鲜卑人的仇怨是永远解不开了。”石世说着,走出屋子,忽然又回过头问张豹:“这些日子你派去监视高尚之的人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现?” 张豹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没有任何现。” “本王早就说了,高尚之这个人就是个老糊涂蛋,你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做什么?” “就是因为他一切都太正常了,所以下官才觉得这不正常!” “你这是什么道理?正常你还觉得他有问题?”石世觉得张豹有点莫名其妙。 “下官只是认为……” “行了,别再说什么你认为了,本王问你,庆王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石世自从梁郡主进了宫以后,性情也变了,开始有些暴躁,张豹只能多多忍着,笑着回答:“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近期老往宫里跑。” “他这是想打动父皇,让他今年不要再去李城吧?” “殿下说的不错,据说陛下有些心动了,至今没有提过让庆王回李城的事情,往年这个时候,可是已经说过多次了,今年却只字未提,看来刘贵妃出了不少力啊。” “若是让他留在京城,那本王夺嫡的难度就更大了,你还是得想想办法,不能让他留在邺城。”石世皱着眉头说道。 张豹淡淡一笑,说道:“殿下不用紧张,下官有驿馆办法,即使庆王留在邺城,也未必占得优势。” “哦?什么办法?”石世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 “庆王若是留在邺城,我们便想办法让陛下削去他在李城的兵权,这样一来,庆王就等于断了一条胳膊,他手里没有了兵权,实力必定大损。” 石世冷笑一声,反问道:“父皇岂能听你的?几万人马的兵权岂会说削就削去?张大人你这话说的完全不在谱上。” 张豹笑了笑,说道:“兵权确实不会轻易更改,不过说到底,这天下现在还是陛下的,兵权收不收回,完全在于陛下一念之间,就看咱们到时候找什么样的理由,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场合怎么样来跟陛下说这件事了。” 石世看着张豹一脸自信的样子,问道:“莫非你已经有了什么主意?” 张豹点点头,说道:“凡事未雨绸缪,下官已经替陛下做好两手打算,到时候下官会替殿下思虑周全,所以殿下暂时不必担忧。” “如此便好。”石世点点头,又问道:“刚刚说道刘贵妃,本王现在才想起来,刘远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他最近怎么好像有意回避本王?” “也许是因为刘贵妃的原因吧,他觉得无颜面对殿下,所以才没有过来,再说陛下命他查卧龙山行刺一事,他也是忙的焦头烂额,估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刘远志这个人就是太耿直了,改天你与他聊聊,既然他妹妹与他各为其主,本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让他不必心存芥蒂。” “殿下胸怀坦荡,下官佩服。”张豹笑着夸赞道。 “行了,张大人,今日本王还忘了恭喜你,早朝时大殿上父皇已经任你为礼部尚书,如何?此事本王说道做到了吧?” “下官谢陛下提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张豹连忙行了一个大礼。 “你心里知道就好,本王要的只是你的忠心耿耿。” “下官对殿下一直忠心不二!”张豹信誓旦旦的说道。 石世笑了笑,没有说话。张豹有些支支吾吾的问道:“殿下,下官有一事还想请教一下梁郡主。”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相府偶遇 石世脸色顿时有些不悦,毕竟这梁郡主现在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道坎。? ?? 石世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近日不知陛下可曾和梁郡主说过立储一事?” “郡主告诉过本王,这段时间父皇都未曾提及立储一事。” 张豹默默点头,说道:“这就有些奇怪了,自从上次陛下问了下官和高丞相两人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父皇这么多年都一直没立太子,想必也不会仓促定下人选。” “此事就怕夜长梦多,拖的时间越长,变数越大,既然陛下不急,那咱们就要想办法催催陛下了。” “怎么催?”石世问道。 “今日殿下去趟丞相府,让他明日在朝堂上向陛下进言,要陛下立储。” “找高尚之?这是为何?” “殿下有所不知,高尚之在所有人眼里都是糊涂蛋,就是因为这样,他既不支持殿下您,也不支持庆王,不会让陛下觉得反感,只要他一开口,下官与其他支持殿下的同僚就立马向陛下进言,要求立储,如此一来,陛下也不会觉得是殿下您策划的这一切,所有的事情都会显得很理所当然。”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本王一会儿就去趟丞相府,至于其他人,则由你负责联络,就说是本王的意思。” “下官明白,请殿下放心。” 石世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没想到今日殿下居然大白天亲自来了我的丞相府,真是有些意外。”高尚之一边走一边对石鉴说道。 石鉴笑了笑,说道:“反正本王去哪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白天光明正大的进你府邸,反而不会有人怀疑。” “殿下心思缜密,聪慧过人,这样确实不会招来什么麻烦。”高尚之笑着捋捋胡子。 忽然,一个人跑了过来,正是老三。 “生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高尚之问道。 “大人,殿下,有些意外情况,驿馆被禁军封锁了。” “什么!”石鉴和高尚之异口同声的喊道。 石鉴和高尚之完全没有料到会生这样的事情,所以觉得很是意外。 “什么时候的事情?散朝后庆王不是还送慕容儁他们回的驿馆吗?怎么突然被封了?”高尚之连忙问道。 “等等!刚刚你说驿馆被谁封了?”石鉴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问道。 “就刚刚,被禁军副统领文苍带人封了。” “你确定是禁军不是巡防营?”石鉴再次问道。 “属下确定就是禁军,巡防营的衣服装束我认得。现在驿馆内所有人都不准进出,属下观察了一会儿,并没有人被抓起来,鲜卑人应该只是被困在里面。” “这明显是老东西临时下的命令,只是封锁了驿馆,却没有把人抓起来,看来他这是要把慕容氏两兄弟软禁在邺城。”石鉴不慌不忙的说道。 “散朝之后,陛下单独留了石瞻谈话,这会不会是石瞻出的主意?” “你猜的也是本王所想,以老东西的行事,应该不会想到这一点,确实像是老五的手笔,这一招够狠的。”石鉴眉头紧锁。 高尚之点点头,沉思了片额,说道:“殿下说的不错,将慕容氏两兄弟软禁在邺城,基本就是压制了鲜卑。看来石瞻非常清楚,以赵国现在的人力财力物力,抵抗外侵还勉强凑活,要想劳师远征根本就不可能。慕容氏两兄弟只要在邺城一天,鲜卑就不敢轻举妄动,赵国就可以趁机休养生息,只需要关注一下匈奴人的动静就好,晋国一向偏安,想必不会主动北伐。” “丞相大人说的一点没错!所以本王才觉得这个主意应该是石鉴出的,他这个人,做事情向来考虑的很周全,一旦出手,也绝对不回给对方留机会。”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鲜卑人被困,咱们与他们的合作还怎么谈下去?” “此事先不着急,本王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决断,等等再说,看看下一步宫里或者鲜卑人有什么动作。” 高尚之默默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老三你先退下,你们几个轮流继续盯着驿馆,有什么动静立马来报。”石鉴对一旁的老三吩咐道。 “属下遵命!”老三说完,又快离开了。 就在此时,丞相府的驿馆下人忽然跑来禀报说:“大人,燕王殿下来了。” “什么?燕王殿下?他来做什么?”高尚之显然对石世的突然到访感到惊讶。 “奴才不是很清楚,燕王殿下并没有说明来由。” “燕王与我素来没有太多瓜葛,只是平素见面打个招呼,今日无缘无故跑到我这里,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高尚之对石鉴说道。 “他既然来了,大人就去见一见,看他想做什么。”石鉴笑了一笑。 “燕王人在哪里?”高尚之问那下人。 “燕王殿下正在前厅等候,命奴才前来寻您。” “行了,你先去告诉燕王殿下,我马上就到。” “是……” “殿下要不先到后堂避一避?免得燕王看到,届时心生怀疑。”高尚之问道。 石鉴摆摆手,说道:“本王随你一起去。” “这是为何?”高尚之有些想不明白。 石鉴转过身,看着高尚之,说道:“外面还有张豹的人在监视,今天张豹肯定会知道本王来了你的丞相府,那老二也会知道,他都来了,我明明在你的府上却刻意不出现,岂不是告诉人家本王心里有鬼?” 高尚之恍然大悟,说道:“殿下思虑周全,老臣自叹不如,那咱们就一起去?” “前面带路!”石鉴伸手示意。 高尚之走在石鉴的左前方,然后问道:“那燕王若是问起殿下为何在这里,咱们该如何解释?” “这个简单,随口编个瞎话就可以,你放心,本王自有分寸。” “那就听殿下的。”高尚之见石鉴这样说,便也不再多问,他完全相信石鉴随机应变的能力。 两人绕过后院,很快来到了前厅,石世正坐在那喝茶。 “不知燕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高尚之前脚还未跨进大门,便连声喊道。 石世抬起头,刚想回话,见石鉴也在,不免有些诧异,便说道:“丞相大人客气了,没想到三弟也在,本王只是路过,顺便进来拜访一下丞相大人。” “见过二皇兄!”石鉴恭恭敬敬的朝石世行了一个礼。 “三弟不必多礼。”石世抬抬手,又问道:“你一向在你那宁王府过太平日子,今日怎么会来了丞相大人这里?” 石鉴假装有些尴尬的回答:“二皇兄这是在取笑小弟了,这不是整日在府里没事,今日到丞相大人这里讨杯茶喝嘛?小弟素闻丞相大人精通茶道,所以前来讨教一二,刚好遇到二皇兄你来了。” “原来是这样,为兄还一直不知道你也好茶,这马上春茶就要上了,既然你喜欢,到时候为兄让人给你送点好茶到你府上。” “无功不受禄,二皇兄盛情小弟心领了。”石鉴连忙道谢,然后又对高尚之说道:“丞相大人,今日承蒙招待,多有打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燕王嘱托 “宁王殿下说的哪里话?俗话说千金易得知音难求,难得殿下与老臣都喜爱茶艺,那以后我们多交流交流。 ”高尚之也很聪明,配合着石鉴圆场。 “这是必然的。”石鉴笑着回答,又看了一眼石世,再次作揖:“二皇兄,小弟就先告退了,不打扰你与丞相大人议事,改日必定去燕王府拜会皇兄!” 石世微笑着点点头,高尚之对石鉴说道:“殿下慢走,恕老臣不远送。” 石鉴冲两人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前厅。 高尚之见石鉴走远,便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极为恭敬的对石世问道:“殿下今日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石世客气的对高尚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路过附近,顺道过来看看丞相大人而已。” “老臣惶恐,难为殿下心中还记挂老臣,真是感念万分。”高尚之眼神真诚,找不出一丝漏洞,然后又说道:“殿下,快请坐!” “大人请!”石世也很懂礼。 “来人!把茶换了!”高尚之对门外喊道。 一个下人连忙走了过来,想要把桌上的茶杯收掉,高尚之忽然又指责道:“燕王殿下是一般的贵客吗?平时怎么跟你们说的?居然就上这种茶,真是让本官丢脸!” 那个下人被高尚之训斥的大气都不敢喘,石世在一旁说道:“无妨无妨,丞相大人客气了,本王也不是爱拘礼之人。” 高尚之不好意思的笑道:“让燕王殿下见笑了,今日殿下登门,不知有什么指教?” “哪有什么指教,本王只是路过来看看大人。”石世笑了笑,又问道:“本王记得丞相大人在太祖皇帝在位时就已经是朝中重臣,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大人已经如不老青松一般,位极人臣,真是令人倾佩!” 高尚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殿下就不要取笑老臣了,老臣这些年能够一直混迹朝堂,全因为老臣处处低调,不与人争,不与人斗,更不管闲事,倒也落个轻松。” “丞相大人真是八面玲珑,本王可就做不到大人这般洒脱了。” “哦?这是为何?殿下深受陛下宠爱,朝中有那么多同僚支持殿下,为何反而苦恼呢?” “大人精明过人,难得看不出眼下朝局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 高尚之睁大眼睛,微微皱眉,小声问道:“殿下说的是什么事?” 石世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在对牛弹琴,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斗看得出现在满朝文武都分好派系,要皇帝立储,这高尚之却看不出? 石世尴尬的笑了笑,又问道:“依大人之见,眼下朝中大臣们议论最多的是什么事?” 高尚之想了一下,回答:“立储!” “大人真知灼见,一语中的!”石世总算把话题引到了这个话题上,他真的有些怀疑这高尚之是不是老糊涂了,脑子不太好使。 “殿下莫不是为了立储一事烦恼?”高尚之问道。 “立谁为太子,本王并不在意,只是此事还当尽早让父皇决定下来。立储事关江山社稷,不可大意,秦二世而亡,与始皇帝没有及早定下继位人有莫大关联。所以丞相大人,你说本王能不为这件忧心忡忡?” “殿下心系天下,实在是百姓之福,可是这陛下迟迟不做出决定,咱们做臣子的,干着急也没用啊。” “年前听闻父皇与你和张豹张大人提及过此事,不知大人可还记得?” 高尚之眯着眼,捏着胡须想了好一会儿,说道:“对!对!是有这么回事!当时陛下确实问过下官和张豹张大人。” “那不知道丞相大人是怎么说的呢?”石世看了一眼高尚之,然后随手端起手边刚刚送来的茶。 “当时老臣也没表态,说实话,为觉得陛下诸子都挺好的,尤其是燕王殿下您!民心归附,德威并重。” “既然丞相大人这么夸赞本王,那为何不为本王效力,偏偏要选择做个局外人?”石世放下茶杯,盯着高尚之问道。 高尚之有些愣了,急忙掩饰道:“这个……老臣散漫惯了,到了这把年纪,蒙陛下恩典,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早就没什么其他追求了,所以……” 高尚之尴尬的笑了笑,看了一眼石世,石世问道:“所以什么?” “所以老臣只想做个闲人,安心度过余生足矣。”高尚之说着,偷偷瞄了一眼石世。 石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高尚之,没做出任何反应,高尚之又连忙说道:“不过殿下放心,下官心里向着您,也绝对不会帮庆王殿下,若是殿下有事需要下官帮忙,只要不让下官卷入任何纷争,下官定不推辞。” “有丞相大人这句话就好!”石世终于笑了笑,接着说道:“眼下还真有一件事要劳烦丞相大人。” 高尚之心中岂会不知道石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假装意外的问道:“额……不知殿下说的是什么事情?下官怕不一定能替殿下办成哪。” 石世笑着摇摇手,说道:“丞相大人尽管放心,这件事只有大人您能办得成,本王岂会让大人办出您能力范围的事情?” “只有我能办得成?殿下您就别说笑了,老臣哪有什么能耐?”高尚之笑着推却,看了看石世,却现石世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本王像是在跟你说笑吗?”石世微微皱眉,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那……殿下说说看是什么事?老臣尽力而为。” “明日早朝,还请大人奏请父皇立储,言明早日立储的重要性,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如此小事,大人该不会推脱吧?” “就这样?”高尚之假装没有明白石世的意思。 “对!就这样!”石世笑了笑,问道:“大人,这样总不会为难你吧?” “不为难不为难,殿下刚刚吓了老臣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殿下放心,明日不就是在陛下面前提一句立储之事嘛?老臣答应殿下便是。” 高尚之的爽快让石世有些出乎意料,他原本以为高尚之会推脱,或者问他为何不让其他人进言,结果高尚之既没有推脱也没有多问,满口答应了此事。 “那就有劳丞相大人了!”石世心中虽然对高尚之的反应有些惊讶,但还是表现的比较淡定。 高尚之笑着摇摇手,说道:“殿下客气了!难得殿下看得起老臣,若再推脱,岂不是不识抬举了。” 石世站起身,对高尚之拱手行了半礼,说道:“既然这样,那本王也就不打扰了丞相大人了,明日早朝见。” “殿下这么快就要走啊?再坐会儿喝喝茶嘛。”高尚之连忙站起身挽留。 石世笑了笑:“本王还是比较喜欢喝酒,茶嘛,丞相大人若不嫌弃,等新茶上了,本王派人给大人也送点过来。” 高尚之一听到石世要给他送新茶,笑的牙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连声道谢:“那就要给殿下添麻烦了,嘿嘿。” 石世看了一眼高尚之,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殿下慢走!”高尚之笑的都忘了送送石世。 见石世离开了丞相府,高尚之看着石世的车马,阴沉着脸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自作聪明!”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谋反之罪 军营里,一大群人正围在一起,看着王冲吃饭。? “好家伙,少将军,您从哪领回来的这个人?太能吃了!比咱们三个兄弟吃的都多!”张沐风凑到石闵身边说道。 石闵笑了笑,说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要是敞开了肚子吃,也能吃这么多。” “不会吧?”张沐风显然不相信石闵说的话。 “别急,等他吃完,你与他比试比试。” “和他比试?比试什么?”张沐风问道。 “他说他三个时辰不到能赶一百二十里路,你信不信?”石闵转过头问道。 “什么?三个时辰赶一百二十里路?我不信!”张沐风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我也不信,所以才让你和他比试比试,半个时辰,看看他能不能追上你。”石闵说着,拍了拍张沐风。 “卑职明白了,少将军您就等着看吧!”张沐风认真的点点头。 张沐风刚刚说完,王冲也放下了碗筷,大喊一声:“痛快!” “吃完了?”石闵笑着问道。 “吃完了!谢谢将军!”王冲站起身正准备行礼,见周围站着很多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将军,他们都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没事没事,他们只是过来看看新来的。”石闵朝王冲招招手,然后说道:“刚好有件事派你和这位兄弟去办。” “行!”王冲满口答应。 “今日早上我进宫骑的马,回来的时候没有骑回来,你跟他去走一趟,到皇宫门口把我的马牵回来。” “诶!不过将军,我不认识皇宫在哪里,这位兄弟认识吧?”王冲指着张沐风问道。 “你放心,我认得路,你跟上我就好了。”张沐风有些鄙夷的看着土不啦叽的王冲。 王冲大大咧咧的笑着说道:“你认识就好,行,我跟着你去。” “不过只有半个时辰多点的时间了,你们要及早赶回来,否则过了城门关闭的时间,你们可就出不来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走吧!”王冲朝张沐风招手说道。 “那你赶紧跟上吧!”张沐风说完,拔腿就跑,王冲还没反应过来,连忙对石闵打了个招呼,说道:“将军,那我先去了!” 石闵点点头,王冲立马追着张沐风的跑了。 这时候,王世成走了过来,看着王冲的背影,问道:“这不是前日咱们在邯郸附近遇到的那小子吗?这么快就来了?” 石闵看着王冲的背影,问王世成:“他说今天早上从邯郸附近赶过来,三个时辰不到跑了一百二十里路,三叔您信吗?” “除非他是一匹马,否则哪有那么快?这小子指不定和你吹牛呢!”王世成显然也不相信有人能跑这么快。 “我算了一下,从这里到皇宫骑马最快得半个时辰不到的样子,他若是真能半个时辰来回,我就信了他的话。” “还是你小子聪明,不过张沐风能这么快赶回来?”王世成问道。 “私下问过他了,他说可能来不及,咱们等等看吧。”石闵微微一笑,然后转过身,问道:“三叔,父亲回来了吗?” “早就回来了,在校场上呢!让我来喊你过去,差点给忘了。”王世成说着,连忙拉着石闵就走。 “糟糕!今日的操练!”石闵这才想起来今日还没去校场带那些流民操练,连忙跑了过去。 石闵赶到校场的时候,石瞻正站着看李昌带众人操练,石闵放慢脚步,走道石瞻身边,低声喊道:“父亲!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是不是以为今日降服了那匹马就很厉害了?让你操练新兵也不用管了?”石瞻严厉的责问道。 “孩儿失职,请父亲责罚!”石闵自知有错,不敢申辩。 石瞻看了他一眼,问道:“做什么去了?” “前日在邯郸附近遇到了鲜卑人,昨日告诉过您的,他们当时在欺辱一个年轻人,我和三叔救了他,当时看他身手还不错,便给他留了一块牌子,让他料理好他母亲的后事来投军,没想到今天就到了,他告诉我,三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他从邯郸附近赶到这里,大概走了一百二十里路,我觉得有些夸张,就派张沐风去试试他了。” 石瞻一听,也来了兴趣,问道:“三个时辰赶一百二十里路,呵呵,有点意思,你怎么试他的?” “今日早上进宫,去的时候骑的那匹马,回来的时候我忘记牵回来了,刚好让张沐风带着他跑过去把马牵回来,不过是半个时辰以内就得赶回来。” “半个时辰?骑马到那一趟来回都快半个时辰,他怎么可能来得及?”石瞻问道。 “所以我才这样试探他,如果半个时辰左右能赶回来,说明他确实有些本事。” 石瞻点点头,没有再责怪石闵,对他说道:“你来看看这些人的操练如何?” 石闵看着这一千多个流民,在李昌的指导下练的虎虎生风,相当不错,石闵忍不住夸赞道:“二叔真是厉害,才一天时间,这些人已经练的有模有样了!” “你就不要给你二叔贴金了,这些人都有些底子,到底是你三叔挑选过的,比一般人好带,明天起不要误了正事,否则我定要军法处置!”石瞻严肃的看了石闵一眼。 “是!孩儿明白!”石闵认真的点点头。 “将军!” 石闵和石瞻回过头,原来是秦怀山。 “先生,你怎么来了?”石瞻问道。 “近日我将军中粮草马匹兵器人员等全部做了详细统计,数目都在这里,将军有时间看一下。”秦怀山说着,递了一张纸给石瞻。 石瞻接过纸,塞入怀中,说道:“天色已晚,回大帐再看。” 秦怀山默默点头,指着正在操练的众人问道:“这些人就是前几日公子和王将军招回来的新兵?” “不错,先生您觉得他们怎么样?”石闵笑着问道。 秦怀山捋捋胡子,边看边点头,说道:“这些将士很有士气,看得出情绪高涨,所以每每出手都稳健有力,老夫虽然不懂武艺,但也看得出这些人绝不是一般的庄稼汉。” “先生真是好眼力!这些人确实是我和三叔千挑万选招来的,为的就是减少军中开支,提高战斗力。” “对了,将军,前些日子联络的以粮草换马匹兵器一事,已经有些眉目了,不过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石瞻看了一眼秦怀山,说道:“先生请说!” “咱们这样私下以粮草交易马匹铁器,若是被人知道,完全可以告将军您意图谋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石闵一听,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秦怀山的这几句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当时计划这一切的时候,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 石瞻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道:“先生说的有理,我也大意了,没往这方面想,交易之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没有,我只是找人打听了匈奴人那边有良马,马贩子并不知道是谁要。” “那就好,暂时不交易,粮草我们先留着,反正这些人暂时都不上战场,等时机成熟,我再跟陛下禀报此事。”石瞻严肃的吩咐道。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计划失败 “父亲,孩儿考虑不周,险些酿成大祸,请父亲责罚!”石闵自知差点害了众人,连忙向石瞻请罪。?? “罢了,此事我也没做过多考虑,不能全怪你,这次多亏了先生提醒。” “将军过奖了,既然老夫现在在这军营里,那和所有人都是一起的,老夫岂能不为大家着想?” “走吧!咱们去大营门口,看看你带来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在吹牛。”石瞻看了一眼石闵说道。 “是!”石闵拱手回答。 “哪个人?”秦怀山疑惑的问道。 “先生,咱们边走边说吧!”石闵笑着对秦怀山说道。 “将军,公子,请!”秦怀山伸手示意。 “先生请!”石瞻点头示意。 三个人不慌不忙的一路走到了大营门口,一路上石闵向秦怀山详细说明了关于王冲的情况,秦怀山似乎也不太相信王冲说的话,于是坚持要在大营门口等着,看看到底这个王冲是什么样的人。 “大将军!少将军!”门口的守卫见石瞻和石闵等人过来,连忙行礼打招呼。 石闵抬抬手,问道:“刚刚张沐风和下午那个年轻人出去多久了?” “好像快半个时辰了吧?”那个守卫挠挠头回答。 石闵点点头,对石瞻和秦怀山说道:“好像是快半个时辰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等看吧。” 石瞻和秦怀山相视一笑,同时点点头。 石闵也耐心的等着,慢慢的走到了大营外,眼睛死死盯着邺城方向,认真听着远处是否有马蹄声传来。 众人等了片刻,远处夜幕之中果然传来了马蹄声和一个人吆喝的声音:“快跑!” “是王冲!”石闵又惊又喜的转过身对石瞻和秦怀山喊道。 石瞻和秦怀山一听,非常吃惊,居然真的有人可以跑这么快!连忙走上前,朝着邺城方向望去,终于,不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两个身影。 石闵等人原本以为张沐风会骑着马,而王冲会跟着后面跑回来,结果等王冲跑到近处,众人才看清楚,王冲居然牵着马徒步奔跑回来,而张沐风压根儿不在马上。 “将军!我回来了!应该没过半个时辰吧?”王冲一脸轻松,微微有些喘气,笑着对石闵说道。 石闵很吃惊的看了一眼王冲,半个时辰跑这么远的路,居然都不喘大气,实在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石瞻和秦怀山也很是吃惊,不由得盯着王冲看了看。 王冲被他们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由自主往马旁边靠着。 “时间差不多,和你一起去的那个兄弟呢?”石闵连忙问道。 “应该快到了吧?我也不太清楚,我们到了皇宫门口后,他把马交给我,我牵着就跑回来了,我没注意他。”王冲憨笑着挠挠头回答到。 就在这时,门口一个守卫喊道:“张沐风好像回来了!” 石瞻等人抬头望去,果然有一个人影穿过夜幕,直奔大营门口来了。 石闵往前走了几步,张沐风也跑到了石闵跟前,往下腰喘了两口气,站起身对石闵说道:“少将军!这……这小子跑起来……简直比狼都快!” “你平时不是挺能跑吗?这次怎么输了?”石闵打趣的问道。 张沐风摇摇手,说道:“这小子简直不是人,卑职实在跑不过他!” “你怎么不骑马回来?干嘛要跑回来?”石闵问王冲。 王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将军,你这马不行,跑的太慢,还不如我跑的快,所以我就牵着它跑回来了。”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搞得王冲有些莫名其妙。 石闵看了一眼石瞻,石瞻朝他微微点头,于是石闵拍了一下王冲说道:“从今日起,你就可以留在这里了!明天一早,校场练兵!” “谢谢将军!”王冲兴奋的对石闵行礼。 石闵对身边一个守卫吩咐道:“把马牵下去。” “是!” 石闵又对张沐风吩咐道:“张沐风,你带王冲下去吧,去领一套衣服给他换上,顺便给他说说军营里的规矩!” “卑职遵命!” “跟我走吧!”张沐风拍了一下王冲说道。 王冲笑着朝众人点头打招呼,然后跟着张沐风离开了。 “将军,我看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哪。”秦怀山对着王冲的背影感叹道。 石瞻点点头,对石闵说道:“此人能又这么好的体力实在是罕见,不知道他力气如何?” 石闵回答:“那天我碰到他,见他单手就把慕容儁的一个侍从给扔出去了,若不是慕容恪出手,那些人估计不一定能拿下王冲。” 石瞻点点头,转过身往回走,石闵和秦怀山也跟了上去,石瞻忽然说道:“说道慕容恪,这个少年也不简单,看年纪也就十五六岁,力大无比而且武艺高强,他日若是战场上遇到他,你一定不能大意!” “父亲放心!孩儿已经与他交过一次手,他输了!”石闵略有得意的说道。 “你们什么时候交过手?”石瞻吃了一惊。 “就在救王冲的时候,不过准确的说那也不能算是交手,仅仅一招而已。” “只一招你怎么就确定他已经输了?”石瞻看了一眼石闵问道。 石闵笑了笑:“当时那一招,我看得出他已经用了全力,而我才不过用了六七分力,尚且震伤他的手掌,更何况我出全力呢?” 石瞻语气凝重的说道:“不要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马有失蹄人有失手,战场上任何一次大意都有可能改变结果,尤其是作为统帅!你给我牢牢记住!” 石闵听出了石瞻的意思,也明白自己近来似乎一切都过于顺利,刚刚石瞻那几句话,瞬间把飘飘然的石闵一下打在了地上。 “谨记父亲教诲。”石闵终究低下头认错。 “明日起,操练的时候不准再穿雁翎甲。”石瞻再次命令道。 “是……”石闵默默点头。 宵禁之后,白天热闹繁华的邺城终于安静下来,只是驿馆周围,却依旧围着一群人,而这些人,正是禁军副统领文苍的属下。 按照文苍的安排,这八十多个人分三个时间段,不分昼夜轮流围着驿馆,每四个时辰换一波,为的就是不让一个鲜卑人溜出去。 慕容儁和慕容恪坐在屋里,没有亮灯盏,整个驿馆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慕容儁问道。 “子时已过,快丑时了,还有两个多时辰天亮。”黑暗中传来了慕容恪的声音。 “交代的地点和接头方式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去吧,一切小心!” “二哥放心!”慕容恪说着,站了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慕容儁起身,也走了出去。 慕容恪走到已过角落,轻轻一跃,便爬上了丈许高的墙头,然后回头朝慕容儁点点头。 慕容儁郑重的看着慕容恪,也点头示意。只见慕容恪趴在墙头上刚刚抬起头,忽然一支冷箭射在了慕容恪身边的墙头上,慕容恪本能反应,一个翻身跳回了院子里。 慕容儁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情况,外面响起了文苍的声音:“四殿下真是好身手!不过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思,免得我或者我的手下失手射伤了你!”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朝堂议事 “王八蛋!”慕容恪狠狠的骂道。 “怎么回事?”慕容儁低声问道。 “根据那支箭刚刚射出的方向判断,驿馆周围除了有人围着之外,这高墙外的屋顶上还有他们的弓箭手,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出去!”慕容恪此时恨不得将文苍碎尸万段。 “真是天要绝我慕容儁!”慕容儁叹息道。 “二哥,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连我也没有办法逃出去,那更加没有办法把你写的这些消息传出去了。” “既然这样,咱们先回屋里吧,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冷静,总会有办法的!”慕容儁临危不乱,对慕容恪安慰道。 慕容恪此时恨得牙痒痒,但是整个驿馆已经被围的如同铁桶一般,不仅仅是他,就连一向足智多谋的慕容儁也无可奈何。 石鉴正坐在那闭着眼,听老三汇报白天石世去丞相府的目的,石鉴边听边笑了起来。 “老二还真是想得出来,让丞相大人在朝堂上进言立储。”石世泯了一口茶,又问道:“丞相大人答应了吧?” 老三点点头,说道:“丞相大人并未推辞,一口就答应了。” “告诉丞相大人,本王知道这件事了。” “是!” “驿馆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禁军把驿馆围的如同铁桶一般,不分昼夜,轮流值岗,一只老鼠都跑不出来,不过鲜卑人倒也安分,并没有什么举动。” “鲜卑人的安分是暂时的,他们早晚会有动作,慕容儁可不是那种会等死的人。”石鉴站起身,对老三又吩咐道:“退下吧,驿馆那边继续监视。” “是!属下告退!” 第二天一早,朝堂之上,石世时不时的看着高尚之,等待他向石虎进言。 高尚之自然懂得石世老看他的意思,假装不记得,始终没有开口提,石世甚至开始怀疑高尚之是故意耍他了。 “还有没有事情?没事就退朝。”石虎拍了拍龙椅,准备起身。 石世死死盯着高尚之,终于,高尚之往外走了一步,缓缓开口说道:“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丞相,你有什么事情?说吧!”石虎瞥了高尚之一眼,心想,这老头平时说什么都是吞吞吐吐,今天怎么积极起来了。 “老臣以为,陛下大寿将至,应该趁着这盛事,尽早把立储之事定下来,这样一来,陛下的江山必定千秋万载。” “这件事朕自会考虑,你不必操心。”石虎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 “陛下!臣也以为,立储事关国家社稷,当尽早定下来,一来稳定民心,二来可早些让太子跟着陛下学习如何治理天下。”一个支持石世的御史也站了出来。 石世心中总算松了口气,高尚之这老家伙还好没有出纰漏。 石虎刚想开口说道,张豹也站了出来,说道:“陛下,立储是国家的头等大事,储位人选当慎而又慎,始皇帝横扫六国建立不朽之大业,然二世即亡,何也?就是因为没有及早定好即位之人,让佞臣赵高有了可乘之机,傀儡胡亥做了皇帝。所以陛下,尽早定下太子人选,对江山社稷百益而无一害,请陛下三思!” 石遵和尤坚等人没想到燕王的人突然来这么一出,尤坚和几个支持石遵的大臣一时不知所措,纷纷瞄了一眼石遵。 石遵皱着眉头,显然一时间难以抉择,对众人暗暗使眼色,让他们也附议。 朝堂之上立马所有人都跟着奏请立储,石虎原本已经准备退朝,忽然之间满朝文武集体跪下奏请立储,一时间竟然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立储兹事体大,岂能草率?朕要好好思量!”石虎对众人打马虎眼。 “陛下圣明,正是因为立储是国之根本,所以才应该慎重及时的考虑!”张豹又说道。 “年前你们都曾上书,要朕立储,现在又一起当面让朕立储,来来来!你们倒是跟朕说说!立谁比较好!”石虎吹胡子瞪眼的问道。 众人被石虎这样一问,立马有些蔫了,有些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似乎还是需要一些勇气的。石遵立马对尤坚等人使眼色,暗示他们开口。 尤坚点点头,然后站了出来,对石虎行礼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眼下遍地烽火,北有匈奴鲜卑,南有晋国,我们赵国虽立足中原,实际上四面受敌,储位继承人必须有勇有谋,至少应该有陛下当年的几分神勇,如此才能使赵国更加强盛。” 石虎瞥了一眼石遵,又问尤坚:“那你觉得何人有这样的能耐啊?” “微臣认为,陛下诸子之中,当属庆王殿下军功最高。庆王殿下替陛下征战多年,文韬武略皆非常出色,所以臣认为立储非庆王殿下不可。” 石遵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尤坚平时看起来笨嘴笨舌,没想到关键时刻说的头头是道,有条有理。 “陛下!臣有不同的看法!”张豹当仁不让,替石世出头。 “你说!什么看法!” 石虎其实对这些大臣今日的表现心知肚明,也知道他们会支持谁,只是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庆王殿下确实战功卓著,但是尤大人,咱们这是在找太子,不是军队统帅,若论行军打仗,陛下诸子之中当属西华候第一!试问满朝文武,有谁人敢说自己在领兵方面能与西华候比肩?”张豹唇枪舌剑,矛头直指尤坚石遵。 尤坚也毫不客气的回道:“张大人你这是断章取义!西华候自然战功卓著无人可比,但毕竟不是陛下亲子,这岂能混为一谈?” “所以尤大人也该明白,行军打仗和临朝听政也不可混为一谈!” “你……” “陛下!”张豹果断无视尤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对石虎说道:“中原战乱多年,民生凋敝,赵国周边异族甚多,亡我之心不死,若只想着穷兵黩武,必定导致国力衰微,给匈奴鲜卑可趁之机。日后赵国需要的,是体恤百姓,能中原休养生息,行仁政德治的君主,所以臣以为,燕王殿下下才是最佳人选,试问满朝文武,有多少人为燕王殿下的宅心仁厚,宽以待人所折服?” 不少人听完张豹的话,纷纷点头,众人交头接耳,朝堂一片混乱,而支持石遵的人数立马处于弱势。 “行了!都别吵!”石虎看着众大臣乱成一团,大声吼道:“看看你们成何体统!乱成了一锅粥!此事日后再议!退朝!” 石虎说完,立马走下台阶,朝大殿外走去。 “陛下!立储事关重大,该早日做决定哪!”大臣们跟在石虎身后一边走一边喊道。 石虎假装没有听到,快走出了大殿,上了步辇然后对众人喊道:“别跟着朕!不然砍了你们!” 大臣们知道石虎脾气暴躁,便也不敢再跟着,一个个垂头丧气,唉声叹息。 石遵冷冷的看了一眼石世和张豹,冷哼一声,也离开了。 “庆王殿下!庆王殿下!”尤坚见石遵离开,连忙跟了上去。 张豹站在石世旁边,两人看着石遵离开的背影,张豹说道:“陛下已经感受到群臣对于立储的急切之心,相信多少会让陛下早些时候做出决定。” “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老九肯定比我们更紧张。还有几天就是父皇大寿,若是大寿那天都还没让他留在京城,那今年他又得回李城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紧急军情 石世说完,也离开大殿,准备回去,张豹跟在旁边,低声说道:“眼下还是要尽早想办法解除庆王手里的兵权,虽然若是他起兵夺位,西华候定不会坐视不理,但是这毕竟是个隐患,不可不防。 ” “你说的有理,既然这样,还是要抓紧时间去做了。” “下官明白!”张豹点点头。 石遵气冲冲的出了皇宫,没想到谭渊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你怎么来了?”石遵问道。 谭渊一脸严肃,递上一封书信,说道:“李城出事了!” 石遵一听,脸色顿时不好,拆开信封连忙仔细看了起来。 谭渊在一旁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没想到关键时刻生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石遵看完,沉默片刻,居然慢慢的笑了起来,谭渊在一旁看的一脸茫然,问道:“殿下,您笑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咱们可就得回去了。” 石遵拍了一下谭渊,得意的笑着说道:“真是天助我也!你回去收拾东西,今天咱们就回李城!” “什么?回李城?那这边的事情怎么办?”谭渊比石遵还急。 “你放心,本王自有安排,你快回去收拾东西,本王还要再进宫一趟。”石遵说完,转身又回了宫里。 “殿下!不是……”谭渊还没来得及说完,石遵已经跑进宫了。 此时石虎正躺在梁郡主的腿上,闭着眼,梁郡主一边给石虎按着头,一边低声问道:“陛下,这样舒服吗?” “嗯!再用力一点!对对!就这样!”石虎一边享受一边指挥着。 梁郡主也不说话,只管给石虎按摩,过了一会儿,石虎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今日早朝,群臣们已经集体逼迫朕立储了,他们居然为了这事儿还在朝堂上吵了起来,朕的脑袋都要被他们吵的裂开了。” “大臣们对陛下忠心耿耿,都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吵闹或许不雅,但出点总归是好的嘛,陛下就不要烦心了。” 这时候,6安跪在门口喊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石虎一听立马睁开眼,看了一眼梁郡主,梁郡主倒是淡定的很,没有任何异样反应,于是石虎放心的对6安吩咐道:“让她进来。” “是!”6安起身,走了出去,喊道:“宣贵妃娘娘觐见~” 刘贵妃满心欢喜的走了进来,小香还跟在后面,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有一个砂锅,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 刘贵妃见石虎躺在梁郡主的腿上,脸色立马有些不好,小香低着头,偷偷看了一眼刘贵妃,不敢出一点声音。 只见刘贵妃很快又恢复正常,笑着对石虎跪地行礼喊道:“臣妾给陛下请安。” 石虎艰难的坐了起来,梁郡主连忙扶着,低声说道:“陛下您慢点。” 石虎轻轻拍了拍梁郡主的手,然后转过头笑着对刘贵妃说道:“爱妃快快起来吧,你怎么来了?” “臣妾当然是来看看陛下啊!”刘贵妃说着,站了起来,走到石虎身边坐了下来。 “这手里端的是什么?”石虎搂着刘贵妃,指了指小香手里端着的盘子。 刘贵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对小香招招手,说道:“快!赶紧端过来!” 小香连忙将那砂锅端了过来,放到了桌案上,盘子里还放着一只碗和汤勺。刘贵妃揭开砂锅,对石虎说道:“陛下,这是臣妾今天特地为陛下炖的汤,天还没亮就开始炖了呢!陛下您赶紧尝尝!” 刘贵妃说着,给石虎盛了一碗,递给石虎。 石虎笑呵呵的接过碗和勺子,说道:“真是辛苦爱妃了!”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陛下您快趁热喝吧!”刘贵妃笑着对石虎说道,还不忘得意的看了一眼梁郡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6安的声音:“殿下您稍等,奴才这就通报!” “谁啊?”石虎刚刚端起碗,听到声音便放了下来,朝外面喊道。 “启禀陛下,庆王殿下求见!”6安跑了进来,跪地说道。 “他来做什么?不见不见,叫他回去!”石虎一听是庆王石遵,立马想起了刚刚朝堂上让他头疼的一幕,直接挥手不见。 “庆王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禀报陛下。”6安依旧跪着说道。 “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让他明天早朝再说!”石虎说着,端起碗准备喝汤。 刘贵妃在一旁劝道:“陛下,庆王殿下做事向来很有分寸,他忽然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报,或许真的有什么大事呢?陛下不妨叫他进来,问问是什么事情吧?” 石虎喝了一口汤,放下碗,似乎觉得刘贵妃说的话也有道理,便又说道:“行了,叫他进来吧!” “是!”6安点点头,起身退了出去。 6安出去后还没来得及通传,石遵直接走了进来,跪地便说道:“父皇,儿臣本不愿打扰父皇,无奈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立马告诉父皇!” 石遵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刚刚谭渊给他的那封信,刘贵妃对小香递了个眼色,小香心领意会,连忙走上前,接过石遵手里的那封信,然后走到石虎桌案前,跪地递过头顶。 石虎接过信,一边拆开一边问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匆匆忙忙?” “李城来信,前日匈奴单于带人入侵云中一带,一度逼近李城,还劫走了李城附近牛羊马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儿臣特来请旨,让儿臣立即返回李城,带兵抵抗匈奴人。” 石虎还没来得及打开信,听到石遵这样说,勃然大怒,骂道:“好个匈奴人,朕不打他们,他们倒跑到朕的地盘烧杀抢掠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这信上说,去年漠北大雪,寒冷异常,冻死了匈奴人不少牛羊,今年开春,匈奴人青黄不接,所以才冒险进犯中原,烧杀抢掠。” 石虎听完,连忙打开信,大致浏览起来。 忽然,石虎“啪”的一声,狠狠拍了一下桌案,骂道:“羌人!匈奴人!竟然都敢来为非作歹!是该给点眼色他们看看!” “父皇,眼下儿臣在李城的部下还在与匈奴人羌人周旋,战事紧急,儿臣是特来向父皇道别的,今日儿臣就得回李城。”石遵依旧跪在地上。 刘贵妃一听石遵要去打仗,心中立马紧张起来,无奈石虎在身边,她不敢流露出一丝情绪。 “这信上说匈奴人和羌人至少有三万人,你李城的守军也就四万多,还有一部分是步兵,你确定你一个人就能摆平他们?要不要朕派瞻儿带兵去助你一臂之力?”石虎又再看了一下信,抬头问石遵。 “儿臣常年与匈奴人周旋,了解他们所有手段,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让父皇失望!”石遵说的自信满满。 石虎就喜欢看到石遵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既然这样,那事不宜迟!你赶紧出,朕等你凯旋!” “谢父皇,儿臣告退!” 石遵站起身,对石虎又行了一个礼,顺便偷偷瞄了一眼刘贵妃。 那刘贵妃知道石遵即将上前线,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尽管他知道石遵不用自己亲自冲锋陷阵,但心中依旧割舍不下。 石遵走后,石虎有些宽慰的说道:“老九现在比以前懂事多了!不再是做什么事都不计后果的小子了!” “臣妾也这么认为,相比前年刚回来的时候,现在的庆王殿下确实稳重了不少,这些年陛下让他在外面经历的磨难,现在想想都是值得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直奔李城 石虎点点头,对刘贵妃和梁郡主说道:“你们俩都先回去吧,朕要一个人待会儿。 ” “是……”梁郡主和刘贵妃异口同声的回答。 石遵出宫后直奔庆王府而去,谭渊已经将要带的东西悉数收拾好,在门口等着石遵。 “都准备好了吗?”石遵骑马赶到,问正在门口等候的谭渊。 “回禀殿下,都已经准备好了,三百府兵已经在城外等候,咱们马上就可以出。 “走吧,现在就去李城。”石遵说完,直接策马朝城门方向去了。 谭渊连忙上马,跟了上去。 “殿下,属下不明白,这个时候您为什么急着赶回李城?”谭渊一边骑着马一边问道。 石遵笑了笑,说道:“父皇至今没有提让本王今年回去的事情,心中大概已经打算让本王留在邺城了,立储一事父皇必定不可能草率决定,现在父皇正在为此时左右摇摆,举棋不定,本王若是能够抓住这次机会再立军功,父皇必定龙颜大悦。所有人都以为本王心中恨不得赖在邺城,本王偏要在这个时候走,也许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本王不在邺城的这段时间可能存在变数,但毫无疑问的是,本王此举已经揽得圣心,以本王对父皇的了解,父皇绝对不会在本王不在邺城的这段时间里把储位之事定下来的。” “殿下考虑的周全,属下这样就明白了!”谭渊总算是听明白了石遵的意思,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咱们要抓紧时间,此处距离李城有些遥远,快马加鞭也要两天,绝对不能让匈奴人过于嚣张!” “过几日就是父皇大寿,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安排好没有?” “都已经安排妥当,陛下大寿之日,定回如期出现在陛下面前!” “如此就好!驾!” 梁郡主回了燕王府之后,正巧碰到了石世,两人自从梁郡主进宫后,变得生分起来,有些事有些话彼此心知肚明,也就不必多说了。 石世看到梁郡主,也就客气的招呼了一声,便与梁郡主擦肩而过。 “庆王去了李城。”梁郡主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石世说了一句。 石世一听,连忙转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匈奴人和羌人入侵河西,李城守军已经与其周旋,石遵刚刚已经出去了前线。”梁郡主说完,便直接走了。 石世一听,心中一喜,随即心中一惊,连忙对下人吩咐道:“快去!叫张豹张大人即刻过来!” “是!” 石遵离开邺城没多久,石鉴那边也得到了消息。 “殿下,庆王现在这个时候去打匈奴人,看来是别有用心啊!”高尚之对石鉴说道。 石鉴点点头,背着手,说道:“老九这步棋走的漂亮,真是峰回路转,他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大公无私恪尽孝道的好人,想想也真是讽刺。” “今日早朝大殿之上,群臣们刚刚因为立储一事争吵起来,燕王和庆王是重头,他这个时候离开邺城确实让人意外,明面上算是失去了先机,暗地里实则大获圣心,恐怕陛下此时对他的表现相当满意,依老臣之间,这秤怕是要不稳了,咱们要不要加点码上去?” “那是自然,让他和老二斗的越厉害,咱们需要冒的险就越少。” “老臣明白!”高尚之点点头,又问道:“那鲜卑人那边,咱们是要一直这样坐视不管吗?” “那倒也不是,驿馆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吗?” “有!”一旁的老三立马说道:“昨夜大约丑时不到,驿馆有人企图逃出来,结果被禁军现,用箭射了回去。” “看来鲜卑人这次是成了瓮中之鳖了。”石鉴笑了笑,对高尚之吩咐道:“派人想办法潜入驿馆,和慕容儁取得联系,本王要慕容儁亲自求咱们,然后再想办法帮他脱身。” “咱们要帮鲜卑人?”高尚之问道。 “狼被拴着还怎么咬人?”石鉴笑着拍了一下高尚之。 “但是这头狼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殿下就不怕被反咬一口吗?”高尚之提醒道。 “羊会怕狼,老虎就不必怕狼,大人觉得本王是羊还是虎?” 高尚之笑了笑,说道:“殿下既非羊也非虎,而是天上的龙!狼再凶,也飞不上天。” 石鉴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大人真是机敏过人!” “殿下过奖了。”高尚之笑着捋捋胡子,转过脸忽然看到老三低着头,两眼无神,似乎是在想着事情。 “老三,你在想什么?干嘛两眼愣?”高尚之疑惑的问道。 老三立马反应过来,看了看石鉴和高尚之,缓缓开口说道:“回禀殿下,大人,属下现了一些情况,不知道当不当讲。” “什么情况?你但说无妨。”石鉴说着,坐了下来。 “昨日驿馆被禁军围起来以后,附近一直有几个人鬼鬼祟祟,似乎也在盯着驿馆的动向,但是不清楚他们是谁派来的。” 石鉴和高尚之显然没有想到,除了他们,还会有人盯着驿馆,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下,沉思起来。 石鉴忽然开口问道:“昨夜想要逃出驿馆的那个人,你有没有看清楚是谁?” 老三摇摇头,说道:“由于禁军在周围盯着,属下只敢躲在百步之外的一个角落里观察,当时天色很暗,根本看不清那人的相貌。” “殿下想到什么了?”高尚之见石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 老三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不过属下看到那人躲箭的时候反应和身手都很快,仔细想来,应该只有那个叫慕容恪的小子有这样的本事。” 石鉴在屋里走来走去,反复思索,老三和高尚之都不敢打扰。石鉴忽然停下,神情有些严肃的说道:“老三看到的那几个人,应该是慕容儁事先安排在邺城的细作。” “细作?”高尚之疑惑的问道。 石鉴点点头,缓缓说道:“那日我与慕容儁初次见面,这人虽然最多也就和老九差不多岁数,行事却非常沉稳老练,遇事不急不躁,看得出颇有城府。昨日在御前,老东西和其他人百般刁难,他却基本应对自如,说话滴水不漏。以他这样的行事风格,此次来邺城不可能只是明面上带来的这十几二十人,必定安插了不少细作隐藏在邺城的各个角落。” “殿下这样一说,老臣就明白了,昨日大殿上,这个慕容儁确实表现不俗,绝非凡人,鲜卑图谋中原已久,在邺城有他们的细作也不奇怪,看来慕容儁的这些人已经知道他们的主子被困。” “这些人留着迟早是祸患。”石鉴冷冷的说道。 “殿下的意思是?”高尚之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不仅仅是杀!是要将他们连根拔起!”石鉴看了一眼高尚之,说道:“不管怎样,本王是赵国人,就算谋朝篡位也是我们赵国的事情,与鲜卑人谈合作不过是利益使然,但是他慕容儁既然把手伸到了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就不能不剁了这只手了。” “老臣明白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这件事还是不要咱们自己动手的好,免得被慕容儁觉,过早和咱们撕破脸,到时候他在陛下面前反咬殿下一口,说您勾结鲜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借刀杀人 “大人思虑周全,就按你说的办。? ”石鉴对高尚之的考虑表示非常赞同。 “依殿下之见,让谁去出这个头比较好?” 石鉴思索片刻,说道:“既然是借刀杀人,那就得挑一把好刀,大理寺管刑狱,缉拿一事与他们搭不上关系,眼下有这个能力的,只有禁军和巡防营,只不过禁军主管皇宫护卫,这城里的事情,恐怕最终还是要巡防营去做。” “但是巡防营的刘荣是庆王的人,抓住鲜卑细作可是一件不小的功劳,就这样白白便宜了刘荣,恐怕不妥吧?老臣倒觉得,这件事让石勇去做更合适。” “哦?何以见得?” “你先退下吧。”高尚之朝老三挥挥手。 “是!”老三乖乖的走开了。 高尚之对石鉴说道:“殿下,咱们坐下说。” 石鉴点点头,拂袖坐了下来,高尚之给石鉴倒了杯茶,然后缓缓说道:“殿下若想成事,光靠这八个人恐怕远远不够,石勇为人刚正不阿,忠于陛下,所以燕王庆王多次拉拢皆无成效,唯独一点是他的软肋,那便是文苍。” “此话何意?” “文苍救过他的命!这两人关系非常好,上次卧龙山上的事情,文苍被罚,名义上虽然还是个副统领,实际上连大殿的护卫都已经和他无缘了。文苍近来一直负责的就是守卫宫门之类的事情,陛下是看在石勇的求情和他过去的功劳上才没有杀他,现在石勇急需的就是想办法给文苍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若是咱们把这个立功的机会给石勇,那石勇必定会给文苍去做,那么这个人情,石勇就欠在殿下这里了。” 石鉴听完,默默点头,略有佩服的说道:“姜还是老的辣!大人分析的非常有道理,想要拉拢石勇基本不可能,但是与他交好,却百益而无一害。” “殿下说的没错,与石勇这样的人打交道,宁可让他欠一个人情,也别用金山银山去拉拢,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看来本王得好好思量思量如何制造机会,能让本王亲口把鲜卑细作的事情告诉他。” “至于刘荣,得先留着,让庆王以为邺城的大门还受他控制,这样他才会有恃无恐,那么一旦夺嫡不成,起兵谋反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光这样恐怕还不够,得想办法逼着他造反。”石鉴手指轻轻叩着桌子,忽然问道:“上次老九被我们抓住的那个手下,现在怎么样了?” 高尚之笑了笑,说道:“这小子骨头太硬,当时老七老八把他折腾的太狠,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若要恢复,起码还要三四个月。” “光靠这一个人恐怕还不至于把老九逼得谋反。”石鉴想了想,又问:“你觉得老九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最有可能谋反?” “自然是殃及性命的时候。”高尚之不假思索的回答。 “没错!”石鉴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边走边说:“关键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殃及性命?” “庆王这几年在西北抵御匈奴人,颇有功劳,其生母当年又很受宠,陛下对他一向关爱,除非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否则就算是上次卧龙山上的事情,也最多就是杖责再加幽闭一段时间,不会杀他。” 石鉴点点头,问道:“今日你过来,倒不怕张豹的人现了?” “今日早朝回来,老臣就现原本监视的那几个人全撤走了,想必他们等了这么多天,什么也没现,自己也够失望吧。”高尚之笑了笑。 石鉴也笑了起来,指了指高尚之,说道:“要说最沉得住气的,还是丞相大人你啊!” “好了,老臣就不打扰殿下了,先走一步!”高尚之起身行礼。 石鉴微微点头。 日薄西山,残阳如血,城外大营的一处校场上依旧杀声震天,正在操练的,便是那一千多流民。 “石闵!”石瞻忽然在远处喊道。 “停!”石闵大喊一声,举起手里的长戟,命令道:“所有人听令!原地休息!” 那些流民懒散惯了,但是在石闵的调教下,倒也变得有模有样,一个个干净利落的收起长枪,齐刷刷的坐在地上,无人说话。 一旁的李昌和王世成看的不免有些佩服,于是对石瞻说道:“大哥你看,小闵这孩子还真是天生做军人的料,这些人被他调教了一天,就有些像那么回事了。” 石瞻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微笑,说道:“你们俩可别夸这小子,一定得给他压力,否则他指不定以为自己多厉害。” 李昌和王世成两人对视一下,愣愣的向石瞻点点头。 “大将军!卑职正在操练,有何指示!”石闵一本正经的跑到石瞻面前,行军礼问道。 “操练的如何了?”石瞻一脸严肃。 “回禀大将军,今日操练了一天,将士们对于军中的所有军令指示已经熟悉,方才正在操练刺杀的基本动作!” 石瞻点点头,吩咐道:“时候不早,让他们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再练。” 石闵有些为难的说道:“时间紧凑,还有十八天就得参加初选,卑职认为还是再练一个时辰比较好。” “练了一整天,你受得了他们未必受得了。”石瞻皱着眉头说道。 石闵看了一眼石瞻,没有反驳,而是转过身,大声问那些流民:“告诉大将军!你们累不累!” “不累!不累!”众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石闵满意的冲众人笑了笑,转过身对石瞻说道:“启禀大将军!弟兄们说不累,想要继续操练!” “继续操练!”石瞻面无表情,冷冷的说了几个字。 “是!”石闵拱手行礼。 石瞻扫视了一下这写人,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刚来第一天的时候,只不过是一群自由散漫的流民,现在已经有一些军人的样子了。 “咱们走。”石瞻对李昌和王世成吩咐道。 石瞻说完,转身就走,李昌和王世成冲石闵笑了笑,然后也跟着石瞻走了。 “大哥,你刚刚看到没,小闵把这群新来的调教的嗷嗷的,比我昨天调教的还好。”李昌神情激动的走在石瞻身后说道。 “看到了,我又不是瞎子!”石瞻瞥了一眼李昌。 “大哥难道就一点不激动?”李昌挠着头问道。 王世成拍了拍李昌的肩膀,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大哥心里比咱俩还激动,只不过怕说出来,小闵会飘飘然。” “知道就好!”石瞻看了一眼两个人,忽然停下,问道:“我说你们两个人是不是闲得长毛?今天跟了我一整天,要干嘛?将士们都不用操练了是吗?” “他们现在一个个都不用我们看着,自觉的很!这不是都争着想做狼骑尉吗?”李昌大大咧咧的回答。 “所以你俩也不用管事了是吗?”石瞻一脸严肃的看着两个人。 王世成比李昌更机智一点,连忙说道:“大哥,那我们俩先去巡视了,你先忙。” 王世成拉着李昌就走,李昌还没反应过来,刚想张口,王世成一把捂住,瞥了一眼石瞻,说道:“走了!先去巡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张豹献策 石瞻看着两人的背影,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一个士兵跑来禀报说道:“启禀大将军,宫里又来人了!” “走!去看看!”石瞻闻言,快步朝大营门口走去。?? 来宣旨的还是6安,见到石瞻走过来,6安连忙行礼:“拜见侯爷。” “生什么事情了?这么晚过来宣旨。”石瞻皱着眉头问道。 “陛下有旨,让侯爷您明日一早入宫面圣。” “这次又是什么事情?”石瞻问道。 “北方又起战事,匈奴人和羌人入侵云中,庆王殿下已经回了李城,陛下大约是不放心,所以要与侯爷商议此事。” “匈奴人和羌人?”石瞻问道。 “没错!去年漠北大雪,匈奴人损失惨重,死了不少牛羊,所以今年入关劫掠。”6安低头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转告陛下,我明日一定到。” “奴才告辞!”6安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张豹一言不的坐在那,石世有些焦急的看着张豹,说道:“张大人,你都坐在这里快一炷香的时间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庆王真不知道是积了什么德,偏偏这个时候匈奴来犯,需要他去抵御外敌。” “本王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急着召你过来商议对策,你倒好,来了就坐这里听本王说。”石世有些不耐烦的指责张豹。 “殿下,下官并非不想说,而是得想好再说。”张豹回答。 “那你想到什么了?” “庆王在这个时候离开邺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一来可以显得大公无私,笼络人心,二来也搏得了圣心。陛下的天下是马上得到的,而庆王又常年在外领兵,所以骨子里对于好战的庆王多少有些偏爱,只不过碍于庆王口碑不好,所以常常对他也不甚满意。此次若是庆王在对付匈奴人的战斗中大获全胜,那么肯定有人趁机大做文章,到时候陛下肯定会心动,那可就麻烦了。” “你说的本王都懂,关键是咱们应该怎么办?” “现在庆王已经俘获了圣心,明日只要大殿上陛下一宣布庆王连夜赶回前线而不是留下来争储位,那么必定会有人动摇,说不定就跑去支持庆王了。剩下的就是等着庆王把匈奴人赶回漠北。殿下若要扳回这一局,只有一个办法。”张豹说着,郑重的看着石世。 “什么办法?”石世疑惑的问道。 “想办法让庆王兵败!只要他这次没有战功,那咱们就可以同样抓住机会大做文章!” “这仗又不是你我在指挥,你说让他兵败他就听你的?” “下官有一计策,不知殿下愿不愿意听。” “什么计策?你且说来听听。”石世一听,来了精神。 张豹凑到石世耳边,嘀咕了好一会儿,石世皱着眉头,越听脸色越沉重,最后直接拍桌子喊道:“不行!这种事本王决不能做!” “殿下!如果您和庆王换个位置,我保证庆王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您的仁慈对您的大业是不会有任何助益的!请您三思!” “本王绝对不答应!你不用再劝了!”石世态度坚决。 “既然这样,那下官暂时也没有更好的计划了!殿下若是觉得不满意,那得给臣时间再想想。”张豹对石世微微行礼说道。 “你先回去吧,赶紧想!反正你刚刚说的这个本王不同意!”石世挥手让张豹退下。 “下官告退!”张豹起身,叹息着摇摇头,走出了前厅。 石世看着张豹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了一丝的犹豫。他开始想起张豹之前对他说的话,若是他与石遵换个位置,石遵恐怕绝对不会犹豫吧?石世忽然觉得张豹的话也不无道理,不久前石遵害他的时候,可是一点没犹豫。 只是张豹说的那个计策,对于石世来说,确实有些残酷了,抛开石遵不说,他也下不去这个决心。 蕙兰宫里,刘贵妃一言不的坐在镜子前,一动不动,除了小香,其余奴婢都不敢靠近,生怕触了刘贵妃的逆鳞。 “娘娘,您都在这儿坐了几个时辰了,一直水米不进,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让奴婢伺候您吃点东西吧?”小香在一旁小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今天他走,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刘贵妃有些忧伤的说道。 小香转过身,朝门外的几个奴婢摇摇手,示意她们退出去。然后对刘贵妃安慰道:“娘娘不必担忧,庆王殿下久经沙场,和匈奴人打了那么多次,不一直都是平安无事吗?您安心的等庆王殿下凯旋吧。” “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知道他会怎么样?无这一颗心算是悬在半空中了。” “庆王殿下乃人中龙凤,自有神明庇护,娘娘就放心吧。” “陛下对于他留在邺城的事情刚刚有些松口,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刘贵妃深深的叹了口气。 “殿下胸怀大志,若是这次能成功打击匈奴人,那必定是大功一件,到时候陛下肯定更加高兴,说不定就因此把太子之位给了庆王殿下。” “你个小丫头,你懂什么?陛下若是能这么轻易把太子之位给庆王殿下,咱们还废那么多心思做什么?”刘贵妃没好气的说道。 小香连忙跪地说道:“奴婢愚笨,娘娘莫怪!” “你起来吧!”刘贵妃看看小香跪在地上那样子,有些不忍。 “是!” “陛下过几天就大寿了,你这几日去准备一些东西,到时候用得上。”刘贵妃吩咐道。 “这几日奴婢已经在准备了,娘娘放心吧。” “听说年前那燕王就把主持陛下寿宴一事给揽了过去,不知道这次燕王想玩什么花样来换得陛下的夸赞。” “奴婢听说最近陛下喜欢两个汉人厨子做的东西,而那两个厨子正是燕王送进宫的。陛下对他们的手艺是赞不绝口,每日都要吃他们做的饭食,而那些宫里原本的厨子,一个个都嫉妒的很。” “这燕王为了太子之位还真是费尽心思,连自己的女人也送上龙床!”刘贵妃不经意的又想到了梁郡主,出于女人的敌对心理,刘贵妃对燕王也是恨之入骨,一个原本在她心中还算风度翩翩,知书识礼的燕王,此时刘贵妃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刘贵妃说完,忽然心生一计,一把抓着小香的手,说道:“本宫忽然有个想法,你愿不愿意替本宫去做?” 小香被刘贵妃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了一跳,有些慌乱的答道:“娘娘您说!” 刘贵妃朝小香招招手,然后凑到小香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小香顿时吓的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让你办点事情就吓成这样?又不是让你真的杀人。” “可是什么?没那么多可是!”刘贵妃斩钉截铁的说道。 “是……”小香无奈,迫于刘贵妃给的压力,她只能低头。 日升月落,大殿之内群臣正在向石虎行跪拜礼。 “都起来,朕今日有事情说。”石虎抬抬手,严肃的说道。 群臣闻言,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交头接耳,臆测石虎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都给朕闭嘴!一个个在下面嘀咕什么?”石虎很不耐烦的说道。 众人见石虎怒,纷纷闭嘴不再多话,低着头不敢直视石虎。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石瞻谋略 “昨日李城那边传来消息,匈奴人又入关劫掠了!”石虎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匈奴人勾结羌人入侵云中郡,已掠走大批牛羊,现在李城那边的守将已经和匈奴人周旋了,昨日散朝后庆王接到前线消息,已经赶回李城主持前线战斗,你们现在说说看,这次打匈奴人应该怎么办?” “陛下,臣以为匈奴人自古就是北方草寇,入关劫掠是常事,陛下不必过于担忧。?? 庆王殿下常年在西北带兵与匈奴人作战,此次庆王殿下再次亲自领兵,可谓轻车熟路,定能大获全胜。”尤坚站出来先替石遵做了一通开场宣传。 石虎捋着胡子,满意的点点头,毕竟这尤坚开场说了一堆吉利话,也正是他想听到的。 “瞻儿!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这行军打仗,朕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石虎看到队列中的石瞻没有说话,便喊他问话。 石瞻抬头看了一眼石虎,从队列中站了出来,说道:“启禀陛下,匈奴人劫掠确实是常事,但是臣以为但凡战事,不可轻视。李城周边驻军四万有余,但半数是步卒,匈奴人和羌人此次入关,必定都是骑兵,步卒对战骑兵,先在机动性上就已经输了一截,只可防守作战,难以长途奔袭。” 石虎边听边点头,看着石瞻,抬抬手说道:“你接着说。” “不知道这次匈奴人和羌人一共出动多少人马?”石瞻问道。 “昨日前线来的战报,说是大约三万人。” 石瞻想了想,说道:“云中郡有大批良马牛羊,我赵国不少战马均来自云中草场,此次匈奴人入侵云中地区,其主要目标必定是云中草场。从李城出动骑兵赶到云中草场,至少大半天时间,中间还不能休息。而步卒全副武装则要两天多的时间,等步卒赶到,匈奴人很有可能已经掠的牛羊马匹,绕道避开了步卒的堵截。” “陛下,请给臣一张李城及云中一带的地图。” “6安!”石虎朝6安挥手示意。 6安心领意会,很快找来了一张地图,递给了石瞻。只见石瞻将地图铺在地上,抬头对石虎说道:“陛下请过来看。” 石虎闻言,立马起身,走下台阶,站到了石瞻旁边,看着地上的地图。 石瞻一边手指着地图上的方位,一边说道:“陛下您看,这里是云中,这里是李城,这里是雁门关,这三个地方几乎在一条线上。” 周围的文武大臣也围了过来,看着石瞻在地图上边比划边讲解。 “最理想的状况,是匈奴人的真正目标就是云中。云中有守军一万多,那待庆王殿下的骑兵增援云中,匈奴人和羌人必定后撤原路返回,与此同时,庆王的步卒已经赶往匈奴人回撤的路上堵截。” “陛下,西华候说的有道理!”尤坚似乎并没有完全明白石瞻的意思,便在一旁拍手鼓掌喊道。 “尤大人,我还没有说完,刚刚我已经说了,这是最理想的状况。”石瞻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尤坚,淡淡的说道。 “那若是其他情况,会是怎样?”石虎焦急的问道。 “若我是匈奴单于,我必定不会原路返回,往西经过河流,战马尚可渡河,羊群怎么办?带不走岂不是等于白忙活?所以若是想取云中,撤退的最佳的方案就是向北出雁门关,出了雁门关最多大半天的行程,就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到了草原上就是骑兵掌握主动权。匈奴人生来与马为伴,各个善骑善射,庆王若以两万骑兵追击匈奴的三万人马,怕是凶多吉少。” “西华候,话不能这样说,你打鲜卑人能以少胜多,怎么到了庆王这里就变成凶多吉少了?”尤坚冷嘲热讽道。 石虎也看着石瞻,皱着眉头问道:“瞻儿,你说说看,为何就凶多吉少了?” 石瞻站起身,对石虎和百官们说道:“陛下,并非臣在这里诅咒庆王,据我所知,李城的守军多年来进行的多为本土防御作战,并不擅长骑兵最需要的长途奔袭和机动,而这恰恰是匈奴人最擅长的。” “那也不代表庆王不懂长途奔袭和大规模骑兵作战吧?”尤坚不依不饶。 石瞻看都没有看尤坚一眼,又对石瞻说道:“陛下,刚刚臣说的,都是假设匈奴人的目标是云中,还有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石虎的心又悬了起来。 石瞻蹲下,手指点在地图的一个位置上,说道:“就是这里。” “李城?”石虎疑惑疑惑,显然没有想到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石瞻点点头,起身说道:“从位置上看,李城在西边,最靠近匈奴地界,庆王的军队常年驻扎李城,粮草马匹牛羊虽不如云中多,但是也不在少数,足够匈奴人过两个冬天!若是匈奴人以两万骑兵佯攻云中,另外一万人只需稍稍绕道,避开庆王的步卒,便可轻取李城,然后往西南撤退,进入河西便是羌人地界,再由河西北上回到匈奴地界。至于那两万骑兵,本就是虚张声势,根本不会真的攻打云中,庆王骑兵一到,只需要一个冲锋,匈奴人就可以假装败退,北上经雁门直接进入漠北草原。” “父皇,儿臣认为五弟说的很有道理,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性!”石世听完石瞻的话,连忙话表示支持。 “那依你看,这仗该怎么打?”石虎开始有些替石遵担忧。 “现在还不知道匈奴人的动向,也不知道庆王那边作何安排。保险起见,最佳方案是再派五千骑兵由邺城北上,在李城去往河西的路上等着匈奴人,然后朝李城方向进军,一旦匈奴人真的得手,便立即拦截。另外,再派人知会庆王,两万步卒留守李城,坚决不要出击,匈奴人一旦原路返回,带着牛羊牲畜必定行动缓慢。庆王的两万骑兵则看清匈奴人的意图再行动。此外,还需要调派一万人马关住雁门关,不让匈奴人出关。” “从何处调派人马?” “太原!”石瞻毫不犹豫的将手指在了太原的位置,然后说道:“太原往北便是云中和雁门关,一旦云中真的被袭,也来得及出兵,但是雁门关一定要增加兵力,因为无论匈奴人如何计划,雁门必定是匈奴人撤退之路。” “尤坚!”石虎听完石瞻的话,喊道。 “臣在。”尤坚被石虎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 “火派人告知庆王方才西华候说的情况,然后持兵符前往太原调军一万,增援雁门关,听明白了没有!” 尽管尤坚心里一万个不服石瞻,但是见石虎语气严肃,态度坚定,他也不敢反驳,只能乖乖的听从石虎的旨意:“是!” “剩下的五千骑兵,从哪调拨?”石虎转过头问石瞻。 “五千骑兵可从城外军营里调拨。”石瞻果断的回答。 “派何人带兵?”石虎问道。 “石闵和右前锋大将王世成二人。” “让小闵去?他行不行啊?这孩子可还没上过战场呢!”石虎有些迟疑的问道。 石瞻异常淡定的回答:“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要是他没那本事,死在战场上,那就怪他学艺不精!” 石瞻语毕,众人愕然,皆对石瞻这种铁血军人的气概折服。 “不如你亲自去,让小闵留在邺城,如何?”石虎问道。 石瞻笑了笑,说道:“父皇,儿臣的伤还没好,近期不宜带领骑兵长途奔袭,不瞒您说,今日上朝,儿臣还是坐马车来的。若是父皇相信儿臣的计划,就放心的让石闵去吧,正好给他一个磨练的机会,何况有王世成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件事你得确定,小闵不能有闪失!”石虎指了指石瞻,严肃的说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趁火打劫 石瞻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石虎的问题,而是说道:“陛下,还有一事,若是大军开拔,臣想让兵部调拨一些粮草,额外三千战马,还要相应的兵器弓箭盔甲。?? ?? ” “西华候!你这是趁火打劫!”尤坚万万没想到石瞻会这么明目张胆的给他来这一招。 “尤大人!请你注意你的措辞!西华候这是保家卫国!大军出征,要些粮草兵器马匹,有何不可?还没问你要人就不错了!这赵国的一草一木都是陛下的,西华候刚刚开口要的那些东西,难道是你尤大人自己的不成?”张豹见状,立马帮腔。 “你掌管兵部,大军出征问你要粮草战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怎么?难不成还得要朕来跟你开口?” 尤坚自知失态,连忙跪地向石虎谢罪:“陛下赎罪,微臣口不择言。” “那不知道尤大人几天能将我要的这些东西给我?” “至少三天时间!如何?”尤坚抬起头,看了一眼石瞻。 石瞻微微一笑,说道:“好,那就三天时间,我在此先谢过尤大人了!” “三天后再出,还来得及吗?而且你说若是匈奴人经河西入羌入地界,可能会有一万人,你只让小闵带五千人去,会不会人太少了?” 石瞻微微一笑:“陛下放心,五千足矣。” “这是为何?朕知道你的人能征善战,不过也不能这么轻敌吧?”石虎不明白石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然不是轻敌,陛下听儿臣说完,这第一,若是匈奴人和羌人往河西撤退,那这些人必定不可能全是匈奴人或者羌人。” “五弟,恕我多言,你怎么知道羌人和匈奴人会结伴撤退?”石世忍不住问道。 石虎也认真的看着石瞻,想知道答案,石瞻答道:“羌人和匈奴人并非同族,只是利益驱使才结伴扰我中原,但是他们对彼此都不放心,所以沿途劫掠的牲畜,匈奴人和羌人必定共同派人驱赶监管。” 石世等人听着,默默点头,表示认同,石瞻接着说道:“既然撤退的人是羌人和匈奴人组成,那么必定不可能齐心协力,同时又得顾及劫掠来的牲畜,战斗力必定大打折扣,而我军是陛下的正义之师,上下一心,岂会抵不过这一群乌合之众?” “好!”石虎听完石瞻的话,忍不住鼓起掌来,不禁称赞道:“不愧是朕最骁勇善战的儿子!” 石瞻恭敬的朝石虎行礼说道:“谢陛下夸奖!若无其他事情,儿臣先行告退。城外大军与鲜卑人大战不过一个多月,尚在休整,儿臣需要回去挑选出征人马。” “好!你去好生安排!”石虎一口答应,满意的看着石瞻。 石瞻走后,石虎重新坐回龙椅,其余大臣也重新站好位置,听候石虎吩咐。 “匈奴人的事情先到这里,今天朕还有一件事要说。”石虎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看众人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此次庆王以大局为重,收到前线战事消息,立马赶赴李城,朕心甚悦!立储一事,昨日你们各抒己见后,朕反复思量,最终决定,此事等庆王和西华候摆平匈奴人,回到邺城后再说。” 石虎说完,石世不由得瞧瞧瞥了一眼张豹,正如张豹若日所说,石遵的这步棋走的精妙,不说完全搏得了圣心,起码若是此次石遵凯旋,石虎便不可能让他离开邺城。 “陛下圣明!”尤坚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喊道。 百官之中很快有人附和起来,张豹也冷静的看着石世,两人眼神对视,石世对此刻张豹的意思心知肚明。 石世心中乱成一团,后来石虎还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迷迷瞪瞪的等到散朝后,便随着人群往大殿外走。 “殿下留步。”张豹在石世身后喊道。 石世本能的转过身,看着张豹,问道:“果然被你说中了!” 张豹环顾四周,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殿下您先回府,咱们先回去再说。” 石世看了看四周来来往往的文武百官,自然明白了张豹的意思,连忙点点头。 石瞻回到军营,立马召集王世成和李昌以及相关将领大帐议事。自与鲜卑人决战之后,石瞻从未召集这么多将领进入大帐,众将士立即猜想到,恐怕又要打仗了。 原本正在操练的石闵,也被叫去参加议事,弄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今日召集你们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宣布!”石瞻说着,停顿一下,看了看众人,所有的将士对战争早已习惯,表现的一个个都非常平淡。 当然,除了石闵。 石闵听到要打仗,心中不免有些激动,想着自己一身本事,还没有正儿八经的上过战场,一直被王世成和李昌笑话,现在终于有机会上阵杀敌,他岂能不欣喜? 石瞻扫视了一下众人,岂会没看到石闵脸上难以掩饰的激动?不过石瞻并没有点破,继续说道:“匈奴向东渡河入侵云中和李城一代,本将军奉命调派人马支援,我跟陛下说了,这次咱们出动五千人。” “大将军,咱们现在还在休整期,朝廷之前答应给咱们的粮草还没全给呢!”其中一个将领率先说道。 “大伙儿不必担心,三天以内,粮草不但如数送到,还有额外三千匹战马,还有弓箭,兵器,盔甲等等!”石瞻笑着对众人说道。 “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李昌在一旁激动的问道。 “这是陛下今日大殿上亲口给兵部下的命令,你说真还是假?”石瞻反问道。 “那这样以来,狼骑尉的兵器和战马问题岂不是解决了?”石闵也跟着说道。 “今日先不说狼骑尉的事情。”石瞻看了一眼石闵,继续对众人说道:“此次咱们需要出动骑兵五千,由王世成为主帅,石闵为副将,你们几个,回去挑五个最好的千人队,千人队直接由王世成统率,天黑之前给本将军此次出征的人员名单,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众人一齐回答。 “我有!”李昌有些不服气,站起来问道:“大将军为何不让我去?难道我李昌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石瞻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继续说道:“至于不出征的将士,则留在军营继续训练。行了!你们回去把该准备的准备一下,最晚三天之后就出。” “是!”众人站起身齐声喊道。 李昌有些尴尬的看着众人离开大帐,终于等到大帐里只有石瞻和石闵以及王世成的时候,李昌忍不住又问道:“大哥,为什么不让我去让老三去?” 石瞻原本正在看着地图,听到李昌这么问,停了下来,看了看石闵,说道:“没你的事情了!出去带着新来的继续操练!” “是!”石闵领命,然后转身乖乖走出了大帐。 见石闵离开后,石瞻继续看着地图,缓缓说道:“这次让小闵去,是为了让他磨练磨练,他一个生瓜蛋子加上你这一根筋的臭脾气,你觉得我会放心吗?” “不是……”李昌竟然被石瞻一句话噎的无言以对。 一旁的王世成则听的在那捧腹大笑,李昌有些气恼,脱下自己的鞋朝王世成砸了过去,骂道:“你笑什么笑!叫你得瑟!” 王世成连忙躲开,嫌弃的说道:“我说二哥,你是多久没洗脚了?这味儿你自己闻了不难受吗?” “你给老子滚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李昌不耐烦的说道。 “行了,你们俩都给我严肃点,我还有事跟你们说。”石瞻忽然抬起头,看着李昌和王世成两个人没正行的样子说道。 “把鞋给我!”李昌朝王世成伸出手,低声说道。 王世成则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把鞋丢给了李昌,差点把李昌的嘴都气歪了。 “这次出去,那一千多个人由李昌你负责操练。”石瞻吩咐道。 “这操练是没问题啊!那这狼骑尉的选拔怎么办?”李昌问道。 “既然是这样,就看这次和匈奴人的战事多久能结束再决定吧。算他们幸运,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去操练,他们若是早来一两个月,这次我一定会把他们也派去!”石瞻面无表情的说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浑水摸鱼 “大哥,今日你是怎么问尤坚要到战马和兵器粮草的?这老小子,上次我去和他好说歹说,就是一毛不拔!还是大哥你厉害,一出手就全部搞定了!”王世成开心的说道。 “既然咱们的面子他不愿意给,那我只能当着陛下的面,拿陛下来压压他了。”石瞻淡淡的回答。 “大哥高明!这样以来,狼骑尉的兵器马匹就都有着落了,朝廷额外还拨了一批粮草给咱们,弟兄们吃饭暂时也不会有问题!”王世成忍不住拍手称赞。 “这事儿以后再说,言归正传,这次你带着小闵出征,凡事谋定而后动。但是不要把他保护的太好,该让他去面对的风险,不要让其他人去,谁都是爹妈养的,我的儿子是儿子,人家的儿子也是儿子,我希望你做到一视同仁,明白没有!”石瞻严肃的说道。 “我明白!大哥放心!”王世成郑重的说道。 “这次出兵,你们的任务不是杀多少匈奴人和羌人,而是不让他们把牲口带走,不必长途追击他们,达到目的就好。”石瞻再次叮嘱,然后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剩下的,就要看老天怎么安排了!” 李昌和王世成悄悄对视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老三,还有一件事。”石瞻朝王世成招招手。 “大哥你说。”王世成凑了过来。 “这次派你出去,还有一个目的,浑水摸鱼,趁乱牵点战马回来,我知道,干这种事你很擅长!”石瞻拍了拍王世成的肩膀,笑着说道。 王世成一愣,随机和李昌都笑了起来,说道:“大哥,你这话虽然听着像是在骂我,但是这事儿我是真的非常愿意去干啊!哈哈哈哈~” 石瞻也跟着笑了起来,问李昌:“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去了吧?这事儿只有老三能干!你不行!” “老三,那你可得多牵一点!到时候咱们给每个兄弟都配上马,全部变成骑兵。” “那你不如自己带人去匈奴人那抢了!”王世成白了他一眼。 梁郡主坐在那,安静的看着石世和张豹二人。 石世一脸苦闷,说道:“果然被你说中了,父皇现在对老九甚是满意,说不定等他回来,太子之位就不是我的了。” 梁郡主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张豹则留意到了梁郡主这一细微的动作。张豹笑着对石世说道:“殿下放心,好戏这才刚刚开始,西华侯今日已经帮您做了您该做而不愿去做的事情。” “什么该做而不愿意去做的事情?”石世没有明白张豹的意思,瞪大眼睛看着张豹问道。 张豹微笑着看着石世,没有说话,石世看着张豹,思索片刻,恍然大悟,说道:“就是你昨天跟我说的计策?” 张豹点点头。 “但是这是两码事啊!之前你不是说……”石世说着,故意停下,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外人,然后接着说道:“你不是说要本王派细作把老九的行军情况传递给匈奴人吗?然后让他兵败,这样父皇就会对他失望。” “没错,不过现在有西华侯出手了,咱们就不需要去做这样的事情了,也免得殿下于心不忍,岂不是更好。” “我还是没有明白你的意思,老五这次不是去帮老九吗?今天大殿上老五分析的那么透彻,岂会还有兵败的道理?”石世疑惑的看着张豹和梁郡主二人。 梁郡主放下杯子,淡淡的说道:“殿下觉得庆王和西华侯会同仇敌忾吗?” “不会啊!老九对老五向来是一万个不服。”石世不假思索的回答。 “郡主说到点上了。”张豹恭敬的朝梁郡主点头行礼,意图消磨一些之前他与梁郡主的隔阂。 梁郡主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继续低下头喝茶。 张豹有些尴尬,石世则似懂非懂的说道:“我好像明白你说的意思了!” “所以殿下,暂且放心吧,事情还在咱们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石世点点头,好像明白了张豹的意思。 高尚之与石鉴相对而坐,两人都认真的盯着桌上的棋局,旁边的小炭炉上,正煮着一壶水,壶中出了细微的“咕噜”声。 站在旁边的老三,见状连忙蹲下准备将水壶拎起来沏茶。 “别急,再煮一会儿。”石鉴右手执黑子,眼睛依旧盯着棋盘,淡淡的说了一句。 老三疑惑的看了看高尚之和石鉴,只见高尚之朝他使了个眼色,老三乖乖的将水壶放回了炭炉上。 “大人的棋艺还是那么精湛,白子迂回包抄,看似都是毫无章法,实际上却已暗渡陈仓,着实让本王有些为难。”石鉴说着,轻轻落下一子。 高尚之仔细看着石鉴的黑子走势,眉头紧锁,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殿下刚刚这一步真是绝处逢生,不拘泥于一子之得失,从大局出,牺牲这几粒棋子,却顿时峰回路转,局势立马不一样了,真是妙哉!” 这时候,炭炉出“滋滋”的声音,原来是水已完全煮沸,从壶口溢了出来。 “水也好了!”石鉴转过身,拎起茶壶,老三连忙将茶碗放在棋盘旁边,沸水入碗,顿时茶香四溢。 “好茶!”高尚之闻着茶香,笑着说道。 石鉴将茶壶重新放回炭炉,将茶碗递到高尚之面前,说道:“今日不仅茶好,大人这棋下的也好。” “尤坚派去李城报信的人,早已经在路上了,若是没什么意外,最晚明日早上就可以到李城。”高尚之端起茶碗,轻轻吹了一下,缓缓说道。 “别急,茶烫的很。”石鉴提醒高尚之,然后将自己的茶碗端到面前,说道:“好戏也才刚刚开始。” “今日西华侯在大殿上对战况的分析,殿下可都听到了?” “老五足智多谋,我赵国第一良将,当之无愧。”石鉴笑了笑,微微泯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碗,说道:“只可惜,再好的谋略,老九都不会听,尤其这计策是老五提出来的。” “殿下所想,与老臣不谋而合,西华侯的战术天衣无缝,怕只怕来执行这个战术的,是一群蠢才。”高尚之说着,也笑了起来。 “驿馆那边有什么动静没?”石鉴问站在一旁的老三。 “昨夜是老八在盯着,驿馆内倒没什么动静,只不过昨日跟殿下说的那几个行为可疑的人,依旧在驿馆周围时不时出现。” “大人,看来咱们这边夜该动一动了。”石鉴看了一眼高尚之。 “殿下的意思是?” “匈奴人的事情咱们暂且不用管,先断了慕容儁的手,再把这份人情送给石勇。”石鉴再次端起茶碗说道。 “殿下莫非已经想好对策?”高尚之问道。 石鉴笑了笑,高尚之立即了然于胸,对老三吩咐道:“这几日让老四老五盯着那几个可疑之人,尽早把他们的藏身之地找出来。” “属下明白!”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春色烂漫 “老大老二还没消息吗?”高尚之又问。 老三点点头,回答:“还没有,眼下晋国那边封锁的厉害,大哥二哥行事必须小心谨慎一些。” 高尚之点点头,又对石鉴说道:“殿下,关于混进驿馆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哦?那就好,这件事你来安排就好,咱们先把这些细作除掉再说。” “那就让老臣来办吧,殿下安心等候消息便是。” 石鉴点点头,又转身拎起茶壶,给碗里添了一下茶。 “还有几日便是陛下寿辰,殿下需不需要准备一些什么?”高尚之轻声问道。 石鉴起身给高尚之添茶,高尚之连忙将茶碗往前推了推,石鉴不慌不忙的说道:“在老东西的眼里,这宁王府与平常百姓人家没有太大的区别,本王反正也拿不出什么稀罕东西,就随便准备一些吧。” 高尚之点点头,没有插话。 “不过话说回来,这大礼也已经准备好了,自然会有人送到老东西面前,何须再准备其他的?”石鉴放下茶壶,微笑着说道。 “殿下说的可是……” “大人明白就好!”石鉴打断了高尚之的话,自信的笑了笑。 “老臣明白。”高尚之捋捋胡子,看着石鉴点头笑道。 初春的城外,漫山看去,已有些许青葱之色,春风拂面,不再有冬日里那刀割一般的感觉。秦婉坐在马车上,拉开帘子,将头探了出来,看了看外面的风景,又微微闭眼,感受着初春的迷人气息。 想到去年冬天自己与父亲进城的时候,还是孤苦无依,食不果腹,忍饥挨饿,如今满山春色,自己还能坐在马车上去看情郎,这让秦婉几乎觉得自己在做梦。 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秦婉忍不住哼唱起来,歌声婉转动听,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看着秦婉。 “秦姑娘唱的是什么歌?真好听,和那百灵鸟一般。”徐三的话打断了正陶醉在春日阳光里的秦婉。 “是蓟城那边的小调,让徐三叔见笑了,我唱的哪有百灵鸟那么悦耳动听?”秦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看你的歌声把路上的行人都吸引了,还能不动听?”徐三笑着说道。 秦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徐三叔你真是的,也不早点告诉我,多尴尬啊?” 徐三笑了笑,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徐三是个粗人,不懂婉儿姑娘的雅兴,我家公子可能懂。” 秦婉立马脸红了起来,连忙将头缩回车里,拉好帘子。 此时此刻秦婉的心里正在默念着石闵的名字,甚至想着如果见到他,会问他是不是像自己一样思念着对方。 尽管她心里想,但是秦婉知道,作为一个女孩子家,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当着石闵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的。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徐三的声音:“婉儿姑娘,咱们到了!” 秦婉拉开帘子,跳下马车,军营大门就在不远处。 “什么人!”门口的守卫走上前质问道。 “这位小兄弟,我是西华侯府上的管家,我要见一下我家将军和公子,麻烦进去通报一声。”徐三客气的说道。 “现在非常时刻,大将军和少将军没有时间,更何况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那守卫不分青红皂白便冷冷的回答。 “非常时刻?什么非常时刻?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徐三连忙问道。 那个士兵见徐三问这样的问题,立马抽出刀指着徐三,大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打听军事秘密!” “小兄弟你是刚来大营门口站岗吧?难怪不认识我,你去找一下王世成将军或者李昌将军也是可以的。”徐三举起手,依旧客气的说道。 这时候,一个副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问道:“什么情况?” “将军!抓到几个细作!”那个年轻士兵头也没回,大声喊道。 “什么细作?让我看看。” 那个副将连忙跑了过来,一看,原来是徐三,立马转过身一巴掌拍在那士兵脑门上,骂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细作吗?” 那士兵这一巴掌挨得算莫名其妙,刚想开口,看到副将恭敬的对徐三行了一个礼,说道:“徐三哥,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这小子之前在马房负责养马,刚刚来守营门没几天,三哥切莫见怪。” 徐三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薛赞兄弟,没事没事,这小兄弟很尽职尽责,精神可嘉。” “大将军和少将军都在里面,请随我来。”薛赞对徐三客气的说道。 “请!”徐三点头示意。 秦婉跟在身后,刚往前走了两步,薛赞回头伸手拦住秦婉,说道:“姑娘请留步,军中禁止女子进入,违令者斩!” “哦~”秦婉失望的努了努嘴。 “婉儿姑娘你先去马车上坐着,我让薛将军派人去找你父亲。” “嗯!”秦婉点点头,然后转身又上了马车。 看到徐三和薛赞进了军营,那个士兵摸着头一脸郁闷的回到了门口,其他几个人看他狼狈的样子,纷纷捧腹大笑。 “你们笑什么笑?那人不就是大将军府上的一个管家吗?薛将军干嘛对他那么客气?”那士兵推了一下旁边的问道。 “难怪你小子挨打,这你都不知道?这人是咱们的前辈,他那条没了的胳膊就是当年救大将军的时候没的,你说薛将军为什么对他客气?笨!”那人笑着说道,也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我哪知道?”那个年轻士兵一脸委屈的说道。 “现在知道了吧?以后可别在记错了!” “哦!”他摸着自己的脑袋,满是委屈的答道。 “薛赞兄弟,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徐三走在薛赞旁边,低声问道。 薛赞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说出去!” 徐三看着薛赞一脸严肃的样子,连忙点点头,说道:“你放心,规矩我懂。” 薛赞点点头,凑到徐三耳边说道:“要打匈奴人了!” “打匈奴人!”徐三差点喊了出来。 “三哥你小点声!”薛赞连忙捂住徐三的嘴。 两人扭头看了看四周,见没人,薛赞这才松开徐三,压低嗓门说道:“没错,就是打匈奴人,不过听说这次只去五千骑兵,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你懂的,具体的行动计划只有大将军和左右前锋大将才知道。” “老子真想再和匈奴人干一场!”徐三听到是和匈奴人开战,恨得牙痒痒。 “行了三哥,这事儿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耿耿于怀啊?”薛赞在一旁宽慰道。 “匈奴人欠我的何止是一条胳膊?还有几万弟兄的性命!我能这么容易忘掉?”徐三压低着嗓音,一腔怒火却几乎爆出来。 “三哥,别生气,您可千万别火,一会儿要是被大将军看到,准能猜到我跟你说了要打仗的事情,那我就得被打五十军棍了。”薛赞一边安抚着徐三,一边诉苦。 徐三是重情重义之人,和薛赞好歹是一个锅里吃过饭,一起打过匈奴人,他自然不会让薛赞难堪,于是拍了拍薛赞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没事,带我去见大将军吧。” “谢谢三哥。”薛赞放心的笑了起来,勾着徐三的肩膀往前走。 “对了,刚刚那姑娘是新来文书秦先生的闺女,你找人去通传一声,这姑娘是来看望她父亲的。”徐三嘱咐道。 “三哥放心,一会儿我亲自去。”薛赞满口答应。 “还有!去跟少将军也说一声。”徐三低声说道。 “啊?为啥?”薛赞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哪有那么多为啥?叫你去你就去!”徐三没好气的责怪道。 “哦~我明白了!这姑娘是咱们少将军的……” “闭嘴!你知道就好!不许乱说!”徐三打断了一脸坏笑的薛赞的话。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灿若春花 “薛赞!军营之中勾肩搭背成何体统!”一个严厉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 “大……大将军!”薛赞抬起头,见说话的正是石瞻,顿时吓的说话都有些结巴,连忙把手从徐三肩上移开,恭恭敬敬的站到一边。 “将军!”徐三单手行礼。 看到徐三单手行礼,石瞻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对薛赞说道:“你下去吧!不要有下次!” “是!将军!”薛赞连忙答应,行礼然后跑开了。 “你怎么过来了?家中一切都好?”石瞻见薛赞走了,便问徐三。 “家中一切都好,将军不必担忧,今日是送秦姑娘来看望秦先生的,这姑娘挂念她父亲,担心他在军营生活的不习惯,所以央求卑职带她过来,卑职没有办法,只能……”徐三无奈的苦笑道。 “原来是这样,那有没有叫人去找秦先生?” “薛赞兄弟应该去了。”徐三看了看周围,低声问道:“看营里这人马调动,莫非又要打仗了?” 石瞻点点头,说道:“打匈奴人。” 徐三默默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石瞻见徐三沉默,又说道:“这次只是去打击一下他们,不会是持久战,主角是庆王,咱们的弟兄只是在外围。” “那将军是不是要带公子一起去?”徐三接着问道。 “这次我不去,王世成带着小闵去。”石瞻淡淡的说道。 “什么?就王将军带着公子去?那怎么行?”徐三吃了一惊。 “行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就不要管了。”石瞻朝徐三摆摆手。 徐三见状,也只能乖乖闭嘴,不敢再多问。 “今天你既然来了,我带你去看看新来的。”石瞻拍了拍徐三,然后就走在了前面。 徐三哪还又心思看什么新来的,心里想的都是王世成一个人带着石闵出征匈奴,他心里一万个不放心。但是石瞻都说已经决定好了,他也没办法反对,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石瞻没决定好,他也没权利反对。 两人很快来到了那些流民们操练的地方,石闵正在薛赞说着什么,薛赞凑在石闵耳边,一边说,石闵还一边点头。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转告一声,就说我马上就来。”石闵拍了拍薛赞,笑着说道。 “你准备马上去哪?”石瞻在石闵身后问道。 石闵一听是石瞻的声音,连忙转过身,行礼喊道:“将军!” 石闵低着头不敢看石瞻,只听到石瞻朝众人喊道:“继续操练!” 众人听到石瞻下命令,立马继续之前的操练,而薛赞则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旁边,也不敢看石瞻。 石瞻看了看石闵,再看看薛赞和徐三,顿时明白了是什么情况,于是对石闵说道:“快去快回!” 石闵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抬起头迷茫的看着石瞻,石瞻不耐烦的说道:“我叫你快去快回,听不懂吗?” “是!”石闵不管石瞻是什么表情,兴匆匆的放下兵器,拽着薛赞就跑了。 石瞻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这小子长大了,开始惦记着想媳妇儿了。” “也确实到了这个年纪了。”徐三强颜欢笑道。 “你别哭丧着个脸,不就是让他上战场吗?他是我儿子,要是真的有去无回,我能就让王世成带着他去?”石瞻看着徐三一副苦瓜脸,责怪道。 “将军说的是……”徐三一听石瞻的话,好像也确实有那么一分道理,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你看看这些新来的怎么样?”石瞻指了指眼前正在操练的一千多个流民。 徐三认真的看着这些新来的,观察了半天,缓缓开口问道:“将军,这些人都是哪里找来的?” 石瞻笑了笑,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和一般的新兵有些不同?” 徐三点点头,说道:“这些新兵一个个中气十足,眼神充满战意,体格看似也比较健壮,倒像是上过战场的。” 石瞻摇摇头,说道:“这些都是王世成和小闵从周边招募来的无家可归之人,当然,这是经过筛选才招募来的。” “如此新兵,好好操练,日后定是一支劲旅。”徐三不由得夸赞道。 “行了,今日你回去,把小闵平时用的兵器派人给他送过来,军营里的刀和戟,真要让他拿着上战场,怕他用的不够顺手。”石瞻对徐三嘱咐道。 “卑职明白了!将军放心,今日就送到,不知大军何时出?”徐三问道。 “最晚后天!” “明白了……” 石闵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大营门口,秦怀山正在与秦婉说话,两人看到石闵过来,便笑着打招呼。 “公子。”秦婉小声喊道。 石闵朝秦婉点点头,然后看着秦怀山和秦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听说秦姑娘来了,我就出来打个招呼。” 秦怀山自然是懂得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微微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公子最近在军营一切可好?”秦婉问道。 “好!一切都好!先生也好!”石闵回答。 “父亲刚刚都已经告诉我了,在军营有事情做,不会觉得那么无趣。虽然吃住不如府上那么安逸舒适,但相比我们之前流离失所的生活,已经好了万倍。” 石闵点点头,说道:“所以秦姑娘你就不用担心先生在军营里的生活了,我们在这里一切都好。” “行了,你们俩聊吧,我那里还有一堆事情,我就先回去了。”秦怀山很识趣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走了。 秦婉和石闵看着秦怀山离去,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朝大营旁边走去。 “没想到今日你会过来,真是让我意外。”石闵走在秦婉旁边,低着头小声说道。 “公子近日怎么也不回去看看,大伙儿可都惦记你呢。”秦婉笑得灿若春花。 “近来军务繁忙,就刚刚别人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带着人在校场操练呢,实在抽不开身,我倒也是想回去看看。”石闵解释倒。 “哦……”秦婉应了一声,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不知不觉走出了营地的范围。 石闵偷偷看了一眼秦婉,有些迟疑的伸出手,紧紧的将秦婉的手抓在手心里。秦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公子别这样,有人会看到的。” 石闵看了看四周,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知道你是否也会如我这般?” 秦婉害羞的点点头,两人相视而笑,石闵一把将秦婉拥入怀中。 秦婉如同一只温顺的羊羔,依偎在石闵的肩上,感受着那厚实的胸膛上传来的急促心跳,秦婉竟然有些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石闵低声问道。 “公子的心跳的好快。”秦婉抿着嘴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我的心离你那么近,它开心,所以跳这么快。” “公子什么时候也这般会哄人了?”秦婉抬起头问道。 “我说的是真的,难道你不开心吗?”石闵轻轻抓着秦婉的肩膀,低头问道。 秦婉故意转过身,低着头说道:“就不告诉你。” 石闵连忙又跑到秦婉对面,认真的问道:“你快告诉我,它到底开不开心?” 秦婉抬头看着石闵那认真而又木讷的样子,越觉得好玩,于是对石闵招招手,说道:“把耳朵凑过来我就告诉你。” 石闵一听,连忙乖乖的凑过去,只听得秦婉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是个大笨蛋!” 秦婉说完,转身就跑,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石闵半天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你戏弄我!”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石瞻嘱托 秦婉转过身看着石闵,边说边往后退,笑着说道:“对啊,我就是在逗你,你才知道啊?大笨蛋!” “看我抓住你!”石闵说着假装要去抓秦婉,秦婉见状拔腿就跑。 ? 两人正在嬉戏追逐着,忽然远远传来了王世成的声音:“小闵~” 石闵和秦婉听到王世成的声音,连忙停止嬉戏,假装什么也没生过,一起朝着王世成走去。 “小闵!快点快点!”王世成一边跑过来一边喊道。 “三叔,生什么事情了?”石闵见王世成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连忙问道。 “快回去!前线来报,刚刚陛下派人过来了,大将军叫所有人大帐议事。”王世成对石闵喊道。 石闵连忙往军营跑,刚跑出几步,回过头对秦婉喊道:“你先回府,待我回来!” 秦婉站在风中,连忙点点头,她看着石闵渐渐远去的背影,几缕秀飘散,遮住了那一双清澈的眼眸,也遮住了不舍和无奈。 “前方紧急军情,情况有些出乎意料……”石瞻说着,看到王世成和石闵进来,瞥了一眼,继续说道:“三万胡人已经渡河东进,他们的意图到底是云中还是李城尚不清楚,但是又有一万人由河西往李城进,比咱们之前得知的消息多了一万人,李城守军已经和匈奴人交手,陛下来旨,军情紧急,明日一早点兵出征!” “是!”中将齐声回答。 “为了以防万一,李昌!你再去点兵五千!明日一起出!” “是!”李昌郑重的站了起来,点头应道。 “此次出征,一万骑兵尽归王世成指挥,李昌协助,明白了没有!” “明白!” “秦先生,兵部的粮草马匹什么时候能到?”石瞻转过脸,问正在一旁记录的秦怀山。 秦怀山,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想了想,回答:“恐怕得要明天下午。” 石瞻微微皱眉,对王世成说道:“老二!你现在去趟兵部,转告尤坚,明日五更拔营之前,东西必须送到!否则我定到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末将遵命!”李昌起身先走出了大帐。 “此次赵国被动出击,主动权在匈奴人和羌人手中,不知耗时多久。眼下不是秋高马肥之时,四下青黄不接,望你们沿途要爱惜马力,不要纵马飞奔。”石瞻对众人叮嘱道。 “大哥,这次出动一万骑兵,可是咱们的一半家底了,这样会不会有点……”王世成在一旁小声说道。 “有点什么?匈奴人手上是有咱们兄弟的血债的!十九年前的事情你忘了吗?这次就算你牙崩了,也得给我从匈奴人身上咬块肉下来。”石瞻严肃的看着王世成,右手重重的叩了两下桌子。 石闵在一旁看着众人,没有说一句话,在这种严肃而又紧张的氛围下,他开始慢慢体会到真正战争的肃杀之气。 当年石瞻大军和匈奴人的那场仗,先前石闵已经听徐三说起过,这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六万大军,最终只活下不到万人,血海深仇怎可忘之脑后? “传令下去,三更点火四更做饭,五更出。” “是!”众人起身拱手回答。 石瞻吩咐完毕,众人也纷纷出去各自安排。石闵正准备转身出去,石瞻喊道:“石闵,你留下!” 石闵愣了一下,点点头,重新走了回来。 “坐下说。”石瞻伸手示意。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石瞻给石闵倒了一碗酒,给自己也倒了一碗。 “父亲!军中禁止饮酒!”石闵淡淡的说道。 石瞻看了他一眼,端起喝了一口,说道:“我现在不是将军,咱们只论父子。” 石闵点点头,双手端起酒碗,对石瞻说道:“父亲,请!” 石瞻笑了笑,再次拿起酒碗父子二人碰了下碗,然后一饮而尽。石闵放下酒碗,伸手要去拿酒坛子,被石瞻一手按住,石瞻说道: “今日就喝一碗,剩下的,为父等你凯旋!” 石闵笑了笑,说道:“那您这坛子酒可得放好,我喝定了。” 石瞻将手拿开,然后问道:“明天即将出征,心中可有怯意?” “孩儿蒙父亲教诲多年,习武读书,为的就是上阵杀敌,此刻心中有的只有勇气,没有胆怯。”石闵严肃的说道。 石瞻看着石闵意气风而又坚定的神情,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要小看匈奴人,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马踏祁连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汉朝的骑兵的装备好,所以才能把匈奴人打那么惨。现在的赵国不是当年的大汉朝,匈奴也再是当年的匈奴,所以千万不可莽撞轻敌。” “父亲,能跟我说说匈奴人如何行军打仗的吗?”石闵问道。 石瞻深深吸口气,站了起来,沉默了半天,终于缓缓说道:“匈奴人个个善骑善射,上了马,那马就好像长在他们屁股上一样,灵活异常。他们骑兵推进的时候队形毫无章法,时而十几个一群,时而数百人一队。千万不要贸然追击他们,一定要看清地形和他们的撤退队形,再决定要不要追击。匈奴人打仗的路子,和狼群一样,狡猾多变,时常来无影去无踪,一旦看准时机,下手绝不手软。” “父亲似乎对匈奴人评价不低。”石闵抬头说道。 石瞻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当年为父错判匈奴人的意图,导致身陷重围,尽管众将士奋力拼杀,终究损失惨重,这是为父一生中唯一一次败绩,也是最惨的一次。” 石闵看着石瞻忧伤而又严肃的表情,心中不禁多了一些压力。 “你不要觉得有压力,你二叔三叔跟着我征战多年,经验丰富,只要不犯低级错误,就算打不赢也不会有大的损失。这次派出去的一万骑兵,是四万弟兄中的精锐,都是多年征战从沙场上活着回来的,论胆识论武艺,绝对比庆王的骑兵要强。” 石闵站了起来,郑重的对石瞻说道:“这一点孩儿从未怀疑,父亲放心,此战,必定替十九年前战死的那些将士报仇。” 石瞻郑重的点点头,拍着石闵的肩膀,说道:“你记住,骑兵作战的要领,就是快!随机应变!” “父亲教诲,孩儿谨记在心。对了,父亲今日为何差二叔去兵部催促粮草兵马,上次和兵部打交道您不是让三叔去的吗?” 石瞻笑了笑,说道:“派你二叔去,这自然是有用意的。” “什么用意?”石闵疑惑了,他知道李昌脾气火爆,派他去很有可能要大闹兵部,父亲的这个做法,他实在不明白。 “军情紧急,尤坚是庆王的人,让他给我们调拨粮草兵马,必定能拖就拖,陛下突然诏令兵,我也只能催促他了。让你二叔去,他那火爆脾气镇得住尤坚,不过,这肯定是要和他结怨了。” “原本这尤坚也和父亲交情不好,得罪就得罪吧,只要咱们没有什么把柄给他抓住,他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石瞻点点头,说道:“你徐三叔今天会把你平日善用的刀戟送来,免得你用其他的兵器觉得不顺手。” 石闵一听,顿时笑了,说道:“父亲想的周到!如此就最好了!” 石瞻笑了笑,转过身正准备坐下,忽然又问道:“为父问你,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秦姑娘了?” 石闵顿时愣住了,他压根儿没相对石瞻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石瞻看着石闵有些木讷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怎么?有胆子上战场,没胆子说这个?” “不是不是!”石闵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其实我和秦姑娘也就是……” “行了!为父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看不出来?”石瞻打断了石闵的话,然后继续说道:“若是你此次能建功立业,等你回来,为父亲便托黎妈找秦先生说媒。” “为什么找黎妈?”石闵一时没想明白。 “除夕之夜黎妈当着所有人的面都已经说了她要做媒,不找她找谁?” “父亲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您当时不是早早的回房睡了吗?”石闵惊讶的问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秘纸条 石瞻看着石闵有些犯傻的样子,笑着说道:“府上那么多人,你不说,别人也会告诉为父,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 ?” “这个……” “不说了,你去准备一下吧,明日就要兵了。”石瞻朝他挥挥手。 “是……”石闵看了一眼石瞻,有些尴尬的转身走了。 驿馆之内,慕容儁一边看着书,一边喝着酒,神情镇定与往常无异。慕容恪则闲不住,在院子里拼命练武,当作泄。 忽然只听得“哈”的一声大喊,院中传来一阵断木之声,慕容儁抬头望去,原来是慕容恪猛然力,一脚踢断了一棵树。 “四弟,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让我安静点行不行?”慕容儁责怪道。 “二哥,我就搞不明白了,都这样了你怎么坐得住?”慕容恪满头大汗,走到慕容儁旁坐下说道。 “你这样心浮气躁能想到办法吗?你把那棵树踢断了,羯族人就能放我们出去?把你的力气留着动动脑子才是真的。”慕容儁瞥了他一眼,继续看书。 慕容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说道:“二哥你都想不到办法,我能想什么办法?我这心里憋屈的很,恨不得将外面这些禁军全部把脑袋拧下来!” 慕容儁看了他一眼,懒得再与他说话,专心看起了自己的书。就在这时,一个侍从匆匆走了过来,跪地说道:“启禀二位殿下,卑职刚刚路过驿馆大门口的时候,无意中听到那两个禁军说赵国和匈奴人打起来了。” “什么?”慕容氏两兄弟异口同声的问道。 侍从被兄弟俩的反应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说道:“门口两个守卫说匈奴人入关劫掠,赵国已经兵了。” “看来去年冬天漠北大雪,匈奴人损失惨重不然也不会在青黄不接战马瘦弱的时候入关劫掠。”慕容儁放下手里的书说道。 “那若是咱们鲜卑趁机兵,岂不是可以灭了赵国?” “灭了赵国?你口气倒不小。”慕容儁瞪了一眼慕容恪,然后站了起来,说道:“匈奴人入关只是为了劫掠,并不会准备长期战斗,等消息传到鲜卑,说不定都已经打完了。” “二哥你怎么知道匈奴人不会长期战斗?” “一般想打持久战,都会选在秋高马肥的时候,冬天刚过,初春时节就入关劫掠,不是因为快饿肚子还能因为什么?你会饿着肚子跟人打太久吗?” “不会……”慕容恪低声回答。 “眼下赵国的精力都会放在对付匈奴人上面,咱们最好尽快想办法脱身,时间越久变数越多。” “可是这里被禁军重重包围,咱们根本出不去,前天晚上我已经试过了,连消息都没有办法穿出去。” “办法总会有的!”慕容儁对慕容恪郑重的说道。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东西飞了进来,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慕容恪疑惑的从地上捡了起来。 慕容恪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张纸包着一颗石子,被人扔了进来。 慕容儁接过纸条,打开仔细一看,上面只有几个字:“汝等被困,吾已知晓。” 慕容儁连忙冲出屋子,仔细观察四周,除了几个驿馆的杂役,没有其他人。慕容恪也连忙跟了出来,看到慕容儁一脸严肃,他不敢说话,只能安分的站在那里。 慕容儁走在院中,暗中仔细观察那几个杂役,看了好久,没有现他们有任何可疑之处,每个人都镇定自若的很,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慕容儁转了一圈,没有现任何疑点,只能回到了屋子门口,对慕容恪说道:“咱们屋里说。” 慕容恪点点头,然后跟着慕容儁进了屋。 “你们在外面守着。”慕容儁忽然转过身对那几个侍从吩咐道。 “是!” 慕容恪疑惑的坐到了慕容儁的对面,问道:“二哥,怎么了?纸条上写了什么?” 慕容儁将那纸条递给了慕容恪,慕容恪接过来看了一眼,有些吃惊,问道:“这纸条是谁写的?” 慕容儁回答:“不确定。” 慕容儁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猛的喝掉,然后说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似乎是想帮我们。” “想帮我们?我们在赵国除了二哥你安排的细作,也没朋友吧?但是这说话的语气不像是二哥的那些细作。” 慕容儁笑了笑,放下酒杯,说道:“我想只会有一个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谁?”慕容恪问道。 “宁王石鉴!” “二哥你确定吗?” 慕容儁摇摇头,说道:“不能确定,但是目前只能想到是他。你想想,整个赵国,除了他,我们未曾与其他人接触,鲜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至于外面的那些细作,就如你所说,这纸条上虽然只有八个字,但是却不是他们平时敢与我说话的口气,所以想来想去,除了石鉴,我想不到别人。” 慕容恪点点头,说道:“二哥你说的对,石鉴这个人精,他肯定有办法派人来给我们传信。但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帮我们?” 慕容儁冷哼一声,说道:“石鉴此人在赵国这么多年都能够行事如此低调,若无目的,岂会帮我们?” “这个人我第一眼看到他就不喜欢,眼神阴冷,一看就知道一肚子的坏水!二哥你觉得,这次他想帮咱们,打的是什么算盘?” “不管他打的是什么算盘,既然他愿意冒险与我们联系,那就必有所求,除助他夺嫡,我也想不到他还有什么目的。” “那下面咱们应该怎么办?” “刚刚我在外面转了一圈,外面只有驿馆里的几个杂役,但是我看不出来是谁在替石鉴做事,既然石鉴已经派人来传信了,那么很快还会再次和我们联系的,你别急,等着吧。我们若是死在赵国,鲜卑就不可能帮他,他石鉴也许更没机会做皇帝。只有我们活着,他才有外援。” “二哥,那你说这石鉴会不会也找匈奴人和晋国人帮忙?” “不可能!晋国汉人向来不与我等胡人为伍,尤其是羯族人,岂会掺和这些事?匈奴人与赵国这几十年结怨颇深,当年石勒石虎就是夺了他们匈奴人的天下,你说他们会来搅和这些事吗?必定都是作壁上观,等着石虎的儿子们斗的死去活来,然后再想办法坐收渔翁之利。” 慕容恪点点头:“二哥说的有道理!” “这几天你眼睛擦亮一点,看看给我传信的到底是外面哪个人!” “我明白!” 李昌直到戌时过了才回营,也带回了粮草马匹兵器,恰好石闵路过看到,连忙跑上去和李昌打招呼。 “二叔!兵部的尤坚这么快就把东西给我们了?” “他娘的尤老狗跟老子玩心眼,老子差点把他牙掰了!不然他能这么快把东西凑齐了?”李昌双手叉腰,粗声粗气的说道。 “二叔出马,一个顶俩!侄儿佩服佩服!”石闵和李昌打趣道。 “行了行了,臭小子!”李昌拍了石闵一下,问道:“大哥呢?” “父亲肯定在大帐,他还在等着你的消息呢!” “行,那我先去了!”李昌对石闵说完,又对不远处的两个副将喊道:“薛赞!狗蛋儿!你们俩负责把这些东西找秦先生记录好,然后分下去!” “是!将军!”狗蛋儿和薛赞连忙应道。 石闵看着李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忽然,身后一个人喊道:“少将军!” 石闵转过身,一看,原来是王冲,于是石闵问道:“怎么了?今天操练了一天,不还不去睡觉?”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请求出战 王冲忽然“扑通”一下跪在石闵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石闵被王冲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跳,连忙要拉他起来,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有话起来说!” “不!少将军!我有一事相求,您答应我,我才肯起来!”王冲一本正经的说道。 “行啊你小子!威胁少将军啊?起来说起来说。”薛赞走过来也要把王冲拉起来。 “少将军!请一定要答应我的请求!”王冲说着,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石闵看到王冲的额头上蹭破了皮,还粘着土,心中有一丝怜悯之心,郑重的将王冲扶起来,说道:“有话好好说,我都跟你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轻易下跪,有话你就说吧,只要我能办到,义不容辞,如何?” 王冲见石闵眼神真诚,便说道:“我想跟着少将军出征打匈奴。” “你?小子,你才投军几天?就想着上战场?”薛赞在一旁说道。 王冲看了一眼薛赞,说道:“将军,我知道现在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但是这不影响我上阵杀敌吧?” 石闵笑了笑,安慰王冲说道:“我们都知道你赤胆忠心,不惧生死,但是大将军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明白吗?虽然你们都有些本事,但是和这些在刀林箭雨中存活下来的将士们还是有些差距的,你们安心在这里练好本事,将来会有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 王冲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说道:“少将军,我听说您这也是第一次上战场,那凭啥我就不可以?” 狗蛋儿有些看不下去了,走到王冲面前,严肃的说道:“小兄弟,你怎么就不明白?你们从军都没几天,让你跟我们去不等于是去送死吗?再说了,你能和少将军比吗?我们少将军勇冠三军,你小子除了跑的快一点,还有什么本事?” 王冲被逼急了,大声说道:“谁说我只跑得快?我还有其他本事!” “什么本事?来来来,你给我们露两手,要是能让我们大伙儿心服口服,说不定少将军会同意带你一起出征。” 石闵拍了一下王冲的肩膀,耐心的劝道:“王冲,不是不愿意带你去,这次出征的一万弟兄,都是军中精锐,你要我带你去,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你是骑射功夫比较好,还是马战比较好等等,若只是力气大跑得快,那肯定不行的。” 王冲沉默了半天,终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行了,早些回去休息吧。”石闵客气的拍了一下王冲,然后和薛赞以及狗蛋儿一起走开了。 “我认识河西和匈奴地界到雁门一带所有的山川河流!这算不算本事?”王冲忽然冲三人的背影喊道。 石闵一听,立马转过身,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熟悉匈奴地界到雁门一带所有的山脉河流?” “没错,这算不算本事?”王冲看了看石闵,接着说道:“越往北,尤其出了雁门以后,水源比较难找,云中李城一带我非常熟悉,带着我,你们地图都不用看!” 薛赞和狗蛋儿看了看石闵,低声说道:“少将军,我看这小子回不会在吹牛啊?” 石闵没有管这两人的话,而是看着王冲,似乎对他刚刚说的很感兴趣,于是走向王冲,问道:“那我问你,云中在雁门关的什么方位?骑马大约多久?” 王冲眼珠子一转,立马回答:“云中往东北方向,骑马大半天或者一天不到,就能到雁门关。” “你接着说。”石闵朝王冲伸伸手,示意他继续。 “出了雁门关一日左右路程就到平城,往西北是定襄,然后不久便是草原。”王冲说道。 “你是不是之前看过地图?”石闵有些惊讶的问道,要知道,他可是仔细看过地图才知道这些位置和距离的,而王冲居然能够随口就说出来,而且全部正确,这实在让人感到有些惊讶。 “往绝对没有看过地图!”王冲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石闵问道。 “我曾经在匈奴生活了十几年,不瞒您说,我是在匈奴出生的,从小就做了匈奴人的奴隶,跟着匈奴人到处放牧,也入关贩卖马匹之类,整个漠北以及雁门一带,河西走廊,就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所以才那么熟悉。” 石闵与薛赞等人对王冲的话感到非常吃惊,这简直就是一个活地图啊!于是石闵问道:“你会不会骑马?” “当然会!”王冲果断说道。 “好!我带你去!”石闵向王冲承诺道。 王冲听到石闵答应他,激动的差点又跪下,被石闵一把拉住,只见石闵严肃的说道:“我虽然答应你,但是我先要提醒你,第一,我们这是去打仗,不可做叛徒,不可做逃兵,否则定斩不饶。第二,若是你方才所言是瞎说的,那便是贻误军情,斩!” “少将军放心!我绝对不是孬种!也不是在吹牛!”王冲信誓旦旦的说道。 “既然如此,你去收拾一下东西,明日一早随大伙儿出,你跟在我身边。”石闵对王冲说道。 “是!”王冲站的笔直,对石闵行礼。 见王冲走了,薛赞和狗蛋儿凑过来问石闵:“少将军,你觉得这小子会不会是在吹牛?” 石闵看着王冲的背影,缓缓说道:“我觉得他肯定有过与常人不一样的经历,虽然看起来有点大条,但是不像是满嘴谎言的人。” 石闵转过身,看着二人,说道:“之前他说他可以三个时辰不到赶一百二十里路,咱们当时没人信。事实证明是他确实可以做到,所以,这一次,我也选择相信他!” 薛赞和狗蛋儿两个人面面相觑,见石闵如此坚定,便也不做反对。 虽然已经是入春时节,北国的气候依旧寒冷,帐外西风烈烈,如野兽一般嘶吼,萦绕在一处营地上。 “殿下!今早斥候来报,匈奴人已经兵分两路,一路朝着云中去了,另一路意图不明,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一个副将问正在看地图的石遵。 “云中驻守的人马只有一万多,匈奴人两万人进犯云中,我们必定要增援。父皇派来的人怎么说?”石遵头都没抬,盯着地图问道。 “邺城派人来说,西华侯已经制定找战略,只要我们按照那样做,就不会有问题,就算灭不了这些匈奴人,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只听得“啪”的一声,石遵忽然抬手对着那个副将就是一个大耳光,石遵冷冷的问道:“你是本王的副将还是西华侯的副将?” 那人被石遵扇的也有些冤枉,无奈不能作,只好忍气吞声,说道:“属下自然是效忠殿下您!”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这是西华侯出的主意。本王心中自有退敌之策,何须他来多管闲事?”石遵瞥了他一眼。 其余的几个人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站在一边。 “既然匈奴人想进云中,那咱们就在云中和他们一决高下!派人去云中传信,待匈奴人和羌人来犯,只守不出,待本王援兵一到,里外夹击。” “匈奴人兵分两路,那剩下的那些人怎么办?” “情报上不是说,还有一路匈奴人和羌人由河西北上李城吗?李城城高池深,只需留二万万人坚守不出即可。” “可是……” “可是什么?匈奴人的目标是云中,李城他们是拿不下来的,你们担心什么?” “李城周边还有不少百姓,是不是把他们都收拢到城里?” “你脑子坏了吗?要是混进了匈奴人的细作怎么办?更何况那些人多数是汉人,怕什么?死了就死了!” “殿下说的也有道理。”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忽然,众将之中有一个人说道:“殿下,属下有一些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什么想法?你说!”石遵抬起头说道。 “若是向云中进的那群匈奴人突然回头,另外两路匈奴人绕开李城,那咱们两万人岂不是被匈奴人给前后夹击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军出征 此人言毕,语惊四座,众将纷纷议论起来。? ? 石遵也皱起了眉头,这是他没有考虑到的问题,但是这个副将说得完全有这种可能性。 “那你说该怎么办?”石遵问那个副将。 “陛下不是派人从太原调兵吗?末将认为,殿下可将那一万兵马调至云中增防,咱们的人马退回李城坚守,眼下匈奴人的意图尚不明朗,待我们看清匈奴人的意图,咱们再做决定不迟。” 那人刚刚说完,立马有人反对道:“不可!云中附近咱们羯族人放养的牲口不在少数,若是我们不出击,就算匈奴人不攻城,也会造成不小的损失!到时候怎么向朝廷交代?更何况太原的一万兵马是陛下亲令把守雁门关,岂能随意调遣?” 石遵听完众人的话,也是百般纠结,问道:“前几日你们与匈奴人的前锋交手,觉得他们战斗力如何?” 其中一人笑着回答:“殿下,匈奴人战马羸弱,若不是靠着他们人多,大伙儿早就把他们给灭了。” “哦?战斗力这么差?”石遵显然有些怀疑。 “殿下,末将认为匈奴人这是为了麻痹我们,匈奴人向来凶悍,不应该战斗力这么平庸,所以末将才担心贸然出动,会被匈奴人前后夹击。”刚刚提出不同意见的那个副将又说到。 石遵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众人所说都又道理,这让他一时间难以决策。无论是退回李城还是增援云中,似乎都不那么妥当。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殿下,一旦云中被袭,两万骑兵还是来得及增援的,虽然云中周边会蒙受一些损失,但是雁门关已经出不去了,那么匈奴人就算得逞也只能远路返回,咱们完全可以堵住他们的后路。” 石遵郑重的点点头,说得:“那就暂时退回李城,按兵不动,待匈奴人动向明朗,咱们再出手,众将听令!即刻拔营!回李城!” “是!” 五更未到,邺城外的大营里,一万骑兵已经整装待。 “众将士!还记得十九年前死在匈奴人手上的那些弟兄们吗?”石瞻在对出征将士作最后的训话。 “血海深仇!永世不忘!”一万人马齐声喊道。 “此次出征!杀光你们遇到的每一个匈奴人!定要报当年之仇!能不能做到!” “杀!杀!杀!” “今日,我在此送你们出征,他日,我要在这里迎接你们凯旋!干!”石瞻说着,举起手里的碗。 “干!”一万将士也举起了手中的碗,一饮而尽。 石闵走上前,对石瞻恭敬的行礼,说得:“父亲,孩儿定不负您期望!” 石瞻郑重的点点头,拍了拍石闵的肩膀。 王世成看看天色,对石瞻点头示意,然后喊道:“上马!” 众将士齐刷刷的跨上马背,整装待。 石闵也骑上他的朱龙马,腰跨战刀,手执长戟,身着雁翎甲,好不威风。 王世成骑在马背上,调转马头,回过来看着众将士,由于天色较暗,看不清每个人的表情,但是看着众人皆已上马,王世成振臂高呼:“出!” “啊呼!啊呼!啊呼!”将士们也振臂高呼。 王世成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其余人很快跟上。一万骑兵迎着清晨的薄雾,踏起隆隆之声,朝着西北方向去了。 清晨,整个北国也萦绕在薄雾之中,大队的匈奴人正在行军。 “大单于!前方斥候来报,石遵的骑兵已经撤回李城了!”一个副将模样的人骑马前来向匈奴单于禀报。 “吁~”大单于勒马停住。 他身后的骑兵见状也连忙勒马,一个副将大声喊道:“全体下马休息!” 大单于也下了马,坐到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他刚刚伸出手,立马有人递上了一张羊皮地图。大单于摊开羊皮地图,仔细看了看,然后对几个手下招招手,说到:“你们看,昨夜我们一口气跑了两百多里路,现在已经到了这个位置。” “大单于,石遵这小子是胆小鬼,既然退回邺城,卑职倒建议不如这样,两万骑兵直攻云中,那一万骑兵中途拦截,阻止李城的援兵,您看如何。” 大单于依旧低着头看地图,没有表意见,过了一会儿,他合上地图,交给手下,然后站起身,说到:“李城城高池深,不易攻占,就按你说的办,两万人直逼云中,若李城来人救援,一万人阻击。” “那如果李城出动所有人,咱们一万人怕是挡不住啊!” 大单于笑了笑,说到:“就怕他不倾巢而出,若是他倾巢而出,那从河西进军的一万人就可以直接拿下李城,咱们只要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就好,不必与他们纠缠太久。” “大单于,怎么样?我们羌族人这次与你们合作,说的是听你指挥,你可别让我们白跑一趟啊!”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皮袄,长得络腮胡子,虎背熊腰,推开几个人,走到了大单于的面前。 大单于笑了笑,说到:“你放心,有我匈奴人吃的,就不会让你们羌人饿肚子。” “下面我们怎么办?跑了大半宿的路,天都亮了,该休息一下了吧?” “传令下去,大军原地休整,两个时辰后出。” “大单于,现在休息?怕是不妥吧?”一个副将提醒道。 “放心,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地势较高,若是有人偷袭,咱们老远就能看到。咱们跑了这么久,早已人困马乏,再跑下去,哪还有力气作战?” “是!” “下面有什么打算?”那中年汉子问大单于。 “昨日我们分出去的那一万人会在李城和云中中间,现在咱们的两万人直取云中,若李城出兵增援,咱们留下的一万人可进行阻击。云中守军不过万余人,而且不如李城那样城高池深,不出六天,必定能攻克,到时候把云中的牛羊马匹带走,咱们从雁门关撤退。” “就按大单于说的办!”中年汉子拍了一下大腿,点头同意。 石闵和王世成带着一万骑兵一路向西北进军,王冲由于熟悉地形,则一直跟在石闵身边,寸步不离。 “这里离李城还有多远?”石闵骑在马背上问王冲。 “若是按照现在的度,最多一天半就能赶到。”王冲一边骑着马,一边说道。 “二叔,三叔,咱们现在要从河西方向朝李城进军,就得绕一个大圈子,一天半肯定来不及赶到,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王世成抢先说到:“从河西进军李城的一万匈奴人,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牵制,既然这样,我们不用管李城,先找到这一万人再说!” “你三叔说的有道理,老子们先杀点匈奴人过过瘾!”李昌在一旁说道。 “薛赞,派出斥候,务必尽快找到河西方向过来的匈奴人的踪迹。”王世成命令道。 “末将领命!”薛赞骑在马上大声应道。 很开,一支几十个人的小股骑兵脱离大部队,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这日一早,石鉴便进了宫,按照宫里的规定,今天是他入宫看望郑妃的日子。 “母妃近来可好?”石鉴搀扶着郑妃在常青宫里晒太阳,散步。 “我这常青宫向来安宁,不管什么风都刮不到这里,能有什么不好?”郑妃的脚已经好利索,与石鉴二人闲庭漫步。 “儿臣只希望母妃一切安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儿臣不能常常进贡看望您,您还是要自己保重,这次病了这么久,母妃着实吃了一些苦头。” “你就放心吧!这次只是偶感风寒,这不春天都已经来了,天也一天天暖和起来,不会再受风寒了。”郑妃温柔的拍了拍石鉴的手说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慈母之心 “我看母妃这里不少物件都太陈旧了,下次进宫,儿臣给您带些新的。 ” “不用不用,那些东西旧是旧了点,但还是能用,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就是了,府上也需要开支,你又不像你的那些兄弟有诺大的家业,还是省着点吧。” “丞相大人平日有些接济,儿臣的日子过的倒也舒坦,反正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与我无关,凡事落个清静。”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想着正儿八经的在朝中谋些人脉,也好让他们帮衬你一把,让你父皇给点实权你,安排一些事情给你做。” “儿臣生性散漫,不是做大事的人,母妃您就不要替儿臣操心了。”石鉴连忙打幌子掩饰道。 郑妃无奈的摇摇头,说到:“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什么脾气我能不知道吗?你分明就是对你父皇有成见。” 石鉴不由得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很快又假装没事的对郑妃说道:“母妃您多心了,儿臣确实……” “纵然你父皇万般不是,终究是你的父亲,相比外面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你我母子能有如此安逸的生活已经不容易,凡事看开一些。过几日你父皇六十大寿,趁着今日你进宫,去宏光阁看看。” 石鉴心中极不情愿,但也迫于郑妃要求,勉强答应了:“母妃放心,儿臣一会儿就去宏光阁。” 郑妃见石鉴答应,欣慰的点点头,母子二人坐在了一处石凳上,郑妃缓缓开口说道:“兰馨过世也已经三年多了,当初让你续弦,你说兰馨刚刚走,尸骨未寒,不能续弦,现在都三年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了。” 石鉴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这些年一个人习惯了,续弦一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每次与你说到这事,你总是要以后再说,一个家里总该有个女人当当家,兰馨留下的两个孩子,也需要女人照顾。” “两个孩子有先生和奴婢带着,不要紧。” “这先生和奴婢能代替父母吗?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改日我托人给高大人带个信,让他给你说个媒。” “母妃,这事儿您真不用操心!儿臣自有分寸!” “婚姻大事,父母说了算!三年已过,现在你不用跟我说什么兰馨尸骨未寒之类的话,趁着现在我还能替你操心,我得把你的终身大事定下来。” “不是……” “不是什么?这件事我说了算!”郑妃打断了石鉴的话,难得如此干脆直接。 石鉴无奈的只能顺从,说道:“全凭母妃做主!” 郑妃见石鉴同意,满意的点点头,看起来心情甚好。 从常青宫离开之后,石鉴便去了宏光阁,一般情况下石勇都会在宏光阁当差,既然郑妃一再要求他去宏光阁请安,那刚好给了他与石勇搭讪的理由。 早朝过后,石虎便回到了宏光阁,连梁郡主和刘贵妃都被他打走了,此时他心里惦记的,是李城云中一带的战事情况。 “宁王殿下,今日怎会来宏光阁?”6安远远看到石鉴走了过来,便上去打招呼,毕竟上次石鉴赏了他一锭金子,俗话说拿人手短,果真如此。 “6公公,多日不见,不知父皇可好?”石鉴客气的与6安打招呼问道。 “陛下洪福齐天,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今日您是来给陛下请安吗?” 石鉴点点头,说道:“今日去常青宫看望母妃,路过这里,特来向父皇请安,烦请公公通报一声。” 6安恭敬的点点头,说得:“殿下稍后,奴才这就去通报。” 石鉴跟在6安身后,走到了宏光阁外,恰逢石勇在外面守卫,便也与石勇打了个招呼:“石统领为父皇日夜尽忠,真是让人感动。” 石勇转过脸现是石鉴,礼貌性的回礼问候:“殿下谬赞了,这事卑职分内之事,不知殿下近来可好。” “蒙大统领挂念,小王好的很。”石鉴微笑着回答。 石勇正准备回话,6安跑出来对石鉴说道:“宁王殿下,陛下有请。” 石鉴朝石勇礼貌的点头示意,说道:“稍后再聊。” 石勇点点头。 石虎一脸烦躁的坐在桌案前,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章,越觉得头痛。 “儿臣给父皇请安。”石鉴跪地叩拜。 石虎听到石鉴的声音,头都没抬,淡淡的说了一句:“起来吧。” “谢父皇。”石鉴一言一行都毕恭毕敬。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朕的宏光阁,你好像没来过几次吧?”石虎说着,合上手里的奏章,扔到了一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石鉴。 石鉴假装有些畏惧石虎的目光,不敢对视,低着头拱手行礼说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平日疏忽,不曾经常入宫给父皇请安,上次来的时候,父皇龙体有恙,儿臣到了宏光阁外也没敢进来打扰,请父皇恕罪。” 石虎咳嗽了一声,说道:“上次6安告诉朕了,说你来看过朕,真是劳你费心了,还能惦记着朕。” 石鉴岂会不明白石鉴这冷冷的语气是什么意思,于是假装意识到石虎的不满,自顾自的说道:“母妃常常教育儿臣要多多孝敬父皇,儿臣不敢忘记母妃教诲。” “你母妃最近怎么样?朕看你似乎是刚刚从常青宫那边过来吧?”石虎瞥了石鉴一眼,继续翻看其他的奏折。 “谢父皇挂念,母妃一切都好,只是年前大病了一场,最近还在休养。” “大病一场?什么病?”石虎微微停下,抬头看了一眼石鉴。 “偶感风寒而已,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石虎低着头继续看手里的奏折,又说道:“有空你就去多看看他,朕忙的很,没时间去常青宫。” “是……”石鉴回答。 石虎低着头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忘了石鉴的存在。看着石虎冷漠的样子,石鉴不由得更加气愤,只是他不能作,必须隐忍,于是乖乖的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石虎放下奏章,抬起头准备喝水,这才看到石鉴依旧站着,于是略有些吃惊的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石鉴强颜欢笑,低头答道:“父皇不话,儿臣不敢擅动。” 听到石鉴这话,石虎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对石鉴挥手说道:“行了,你退下吧。” 石鉴恭恭敬敬的行礼:“父皇保重,儿臣告退。” 石虎“嗯”了一声,头也没抬,继续看他的奏章了。 石鉴转身就走,这宏光阁,他多待一刻都觉得全身别扭。石虎的这幅冷漠嘴脸,让他着实恨透!恨不得将石虎碎尸万段! 石鉴迈出了宏光阁,6安依旧在外面站着,看到石鉴出来,6安礼貌性的点头说道:“殿下慢走。” 石鉴点点头,眼睛余光却寻着石勇。石鉴走到宏光阁回廊的拐角处,恰好石勇迎面走来,石勇看到石鉴,立马行礼。 石鉴礼貌性的笑了笑,并未立即做出举动,眼看着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石鉴忽然说道:“大统领留步。” 石勇习惯性的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石鉴假装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本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方才看到大统领才想起来,这说吧,怕只是本王的猜测,无凭无据,被大统领见笑,不说吧,这心里又有些不踏实。” 石勇被石鉴这一番话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肚子的好奇心被石鉴勾了出来,于是问道:“什么事让殿下如此揪心?” “敢问大统领,最近文副统领是不是带着人一直在监视着驿馆的鲜卑人?”石鉴试探性的问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顺水人情 “此事殿下怎会知道?”石勇吃惊的问道。?? “邺城大街小巷都快传遍了,本王怎么会不知道?” 石勇疑惑的问道:“殿下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前日本王听说此事,原本还不相信,便走驿馆那边看了看,结果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石鉴故意停顿了一下。 “什么事情?”石勇的眼睛睁的老大。 “本王偶然间现驿馆周围有几个人鬼鬼祟祟,老盯着驿馆,当时心中就有些疑惑。” “鬼鬼祟祟?后来呢?”石勇显然有了极大的兴趣。 石鉴迅捕捉到石勇的表情,假装没有看到,继续说道:“当时本王也觉得很纳闷啊,心里还在想,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于是第二天本王带着几个随从又去了那边,结果又遇到了那几个人,后来本王让随从盯着那几个人,竟然无意间现那几个人似乎是鲜卑人的细作!” “鲜卑人的细作?”石勇皱着眉头,又问道:“殿下确定?” 石鉴假装急了,说道:“大统领你怎么不相信本王呢?本王可是好心告诉你的,这万一这些细作把驿馆里的慕容氏两兄弟给救走了,到时候文副统领可救要人头落地了!” 石勇自然能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于是对石鉴说道:“殿下相告,万分感谢!卑职现在就去调查此事,定要将这些细作一网打尽!” “赶快去赶快去!这些鲜卑人也太猖狂了!”石鉴怂恿道。 石勇点点头,转身便走,被石鉴一把拉住。石勇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石鉴假装尴尬的回答:“这个……大统领,本王那宁王府人丁单薄,你可千万别对外人说是本王告诉你的,不然……万一被鲜卑人报复,本王可防不胜防。” 石勇看着石鉴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无奈的安慰道:“殿下放心,卑职定不让殿下卷入危险之中。” “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知道啊,这几日本王因为这个事情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既然大统领保证,那本王就放心了!”石鉴假装松了口气。 “殿下把心放肚子里,卑职现在就派人调查此事!告辞!”石勇说完,拱手行礼,然后转身就走了。 看到石勇快离开的背影,石鉴心中不由得暗自得意,有石勇这把快刀,就不必他来做这个出头鸟了。 石鉴刚刚出了宫门,一匹快马便冲出宫门而去,直奔驿馆方向,石鉴远远看着快马奔过留下的尘埃,心中念道:就让你们好好斗上一斗吧! 骑马出宫的是石勇的一个得力手下,很快到了驿馆门口。文苍正带着人在门口执勤,见一人忽然勒马停在驿馆门口,所有人立马紧张起来,若不是看见此人身着禁军的衣服,差点就刀剑出鞘了。 那人纵身下马,文苍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那人就对文苍说道:“副统领,大统领急召您回去。” “怎么回事?”文苍见来人急急忙忙的样子,看似有重要事情。 那人摇摇头,说道:“属下不知,大统领只是让属下来告知您一声,让您火回宫,切莫耽搁。” 文苍一听,知道石勇极少这么匆忙的叫他,不敢怠慢,对手下人吩咐了一声,便连忙上马跟着来人一起离开了。 而此时驿馆不远处,正有几双眼睛盯着驿馆周围。 文苍听完石勇的话,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说道:“大统领,幸亏你提醒,不然这万一真出了纰漏,属下可就百死莫赎了。” “多亏有人告诉我此事,你仔细回想一下,自从你带人围了驿馆之后,驿馆周围是不是总有几个人时不时的出现?”石勇提醒道。 文苍想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大统领你这一说,好像确实是有这样几个人。” “看来我得到的消息是正的。”石勇有些严肃的说道。 “大统领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你不是一直在宫中保护陛下吗?” “此事暂时不要走漏任何风声。”石勇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对文苍说道:“是宁王无意间现的,他怕鲜卑人知道是他告知禁军,会因此惹上麻烦,所以再三叮嘱我不可告诉别人,所以你也得保密。” 文苍连忙点点头:“属下明白!” “我会再派几十个人乔装好出宫,配合你将这些细作一网打尽,到时候功劳算你的,那样一来,之前卧龙山的事情陛下想必就不会再怪罪于你了,你也可以尽早回宫。”石勇拍了拍文苍的肩膀说道。 文苍立马跪在了石勇面前,说道:“大统领的恩情,文苍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 文苍说完,就跪在了石勇面前,石勇连忙将他拉起来,说道:“你我是过命的交情,不必言谢!” 文苍对石勇几乎感激涕零,一时间无言以对。 石勇安慰道:“好了,言归正传,这件事要立马着手去办,得先查清楚这些细作在邺城所有的藏身之处,时间久了,怕是夜长梦多。” 文苍连忙点点头说道:“大统领说的是,驿馆周围我也会加强巡视,确保万无一失。” “你立马回到驿馆,今日我会派人出宫暗中调查那些细作,对了,此事咱们还要暗中进行,免得被巡防营得到消息,让他们来插一脚。”石勇提醒道。 “大统领,属下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文苍皱着眉头问道:“这宁王殿下素来不管朝中任何事情,这次怎么会透露这样的消息给咱们?按道理来说,他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巡防营的刘荣,不知这宁王是什么打算?” “这刘荣只是一个莽汉,宁王又胆小怕事,他自然担心万一刘荣嘴不严,走漏了消息,给自己惹上麻烦。至于宁王为什么把鲜卑人安插细作的事情告诉我,大概是想卖个人情给我,也好与我们禁军拉近关系,这年头,他一个毫无恩宠又无后台的郡王,日子也确实不好过。” “大统领说的有道理,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文苍点点头。 “行了,你赶紧回驿馆,其他的事情我会安排!我马上也得回宏光阁,免得陛下找不到我要龙颜大怒。” “是!属下这就回去!”文苍拱手行礼,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大约午时,匈奴人和羌人休整完毕,便向云中进,万马奔腾,蹄声如天雷滚滚,远远的就可以听到。 一骑快马穿过一块开阔地,马背上的人身着寒衣,背负黑色小旗,原来是云中守将排出的一个探子。 “匈奴人来了!匈奴人来了!”那人一边骑马冲向城门,一边冲城楼大喊。 “快!快开城门,让他进来!”一个守城士兵对城楼下的人喊道。 没过多久,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隙,然后被人慢慢推开,那匹快马刚好冲进了城门。 “快关门!快关门!”守城门的将士们纷纷大喊。 众人七手八脚将城门关上,又将横梁插上,固定好。 就在这时,城楼上传来了鸣锣之声。 “所有人上城楼!匈奴人来了!匈奴人来了!”城楼上传来守城官卢海龙的大喊。 众将士立马爬上城楼,远远望去,匈奴骑兵如海潮一般涌了过来,马蹄卷起的沙尘几乎遮蔽了天上的太阳,匈奴人嘴里的吆喝声都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将军!怎么办!匈奴人这么多!咱们可才一万多人!”一个士兵有些慌乱的问卢海龙。 “慌什么!赶紧派人从东门出去,到李城找庆王殿下搬救兵!” “是!”那人匆匆忙忙的下了城楼。 “准备好滚木雷石!”卢海龙对手下冷静的号施令。 “是!”众将士齐声喊道。 “弓箭手准备!听我号令!” “是!” 弓箭手齐刷刷搭弓上箭,瞄准了远处比沙尘暴还要可怕的匈奴人。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云中危急 匈奴人和羌人的骑兵在距离云中城大约一里路的地方停住,在最前面的就是匈奴大单于和那个羌族领。??? ? “列队!准备攻城!”大单于对手下号施令。 一个传令兵很快冲出队列,由南往北一路狂奔,同时喊道:“列队,准备攻城!列队,准备攻城!” 骑兵之中忽然冲出了很多步兵,大约是骑兵下马以后直接充当步兵。这些人临时将几段木梯,拼接固定,很快就成了攻城的云梯。 “大单于,就这些木梯能攻上云中城吗?”那个羌族领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大单于勒着马缰绳,笑了笑,略有鄙夷的说道:“你们羌族人没有攻城的经验,就远远看着吧。” 羌族领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大单于,正准备骑马走开,大单于对他说道:“木都领,既然你们羌族人不会用云梯攻城,那就做些其他事情吧。” 这个叫木都的羌族领转过脸问道:“大单于想让我们做些什么?” 大单于骑着马往前走了几步,马鞭直指云中城墙,说道:“你看,这云中的城墙上都是他们的弓箭手,若是我的这些手下贸然冲过去,必定被射的万箭穿心,我要你们羌人做一些掩护。” “怎么掩护?”木都问道。 “你们羌人轮番骑马绕过城墙前,朝城墙上的人射箭,吸引他们的注意,给我的人争取时间和机会攻城,如何?” “从城墙前?” “没错,在离城墙一百步左右的地方,骑马绕过,在中间调头,给我的人留条路扛云梯攻城,这样协作,伤亡更小,木都领你觉得怎么样?” 木都骑着马走到大单于身边,说道:“大单于久经沙场,都听你的!” “这样就好!”大单于抬起手,对手下人吩咐道:“吹号角!击鼓!准备攻城!” “准备攻城!准备攻城!”传令兵再次策马从队列前跑过喊道。 匈奴人已经准备好了十几架云梯,每一架有大约二十个匈奴人扛着,等待者冲锋的指令。 这时候,大军之中走出了一队士兵,手执牛角,腰挂弯刀,只见这些这些匈奴人举起牛角号,鼓起腮帮,漫山遍野想起了沉闷的“呜呜”声,随之而来的是匈奴人和羌族人杀声震天的吼声。 “冲啊!”匈奴人的攻城部队率先冲了出去,十几架云梯横向一字排开,每个扛云梯的人身边都站着另外一个人手执大的牛皮盾牌,用以阻挡城墙上的射出的箭。 大军慢慢往前推进,攻城的匈奴人转眼就冲到了城下,架起云梯开始往上攀登。与此同时,羌族人的骑兵出动,按照大单于的指令,在距离城墙百步远的地方跑过,顿时满天箭雨。 城上的官兵原本只是专心对付攻城的匈奴人,没想到羌族人会用这种方式打掩护,不少将身体露出城头的将士,都被羌族人的箭射中了。 “快!朝着那些骑兵射箭!不管人还是马!射中就好!”卢海龙一边盯着城下匈奴人和羌人的动向,一边冲手下号施令:“滚木雷石用上!砸城下这些狗娘养的!” 卢海龙话音刚落,城头上扔下了大量的滚木雷石,许多爬到一半匈奴人,立刻被扔下的滚木雷石当场砸死,而剩下的匈奴人则前赴后继,继续顺着云梯往上爬。 由于城下羌族骑兵不断的骑射骚扰,城墙上的守城官兵只能分工协作,一部分弓箭手专门射那些骑兵,剩下的则是专心对付顺着云梯往上爬的匈奴人。 攻城开始一个时辰左右,双方各有死伤,不少羌人被射落下马,云中城墙上也有不少将士中箭直接坠落,摔的体无完肤,而那些被滚木雷石砸中的匈奴人就更惨了,基本脑浆迸裂面目全非。 “大单于,这样下去不行啊,你看咱们都损失了这么多人,还没有人爬上城墙。”木都有些沉不住气的说道。 “你急什么?这才多一会儿?要是云中城这么容易拿下,还会是他们羯族人的吗?”大单于面不改色,眼睛依旧沉着的盯着云中城的城墙。 木都由于不如大单于老练,也没有攻城的经验,也只能听从大单于的注意,继续派人吸引城墙上的弓箭手注意。 不得不说大单于的策略还是有些道理的,匈奴人和羌人的骑兵善于骑射,所用的弓多为轻弓,两百步以内杀伤力还是不错的,故而选择了离城墙百步左右的距离,刚好可以有效射杀城墙上的守城将士,又可以尽量减少伤亡。 忽然,一个匈奴人策马跑来,对大单于禀报说道:“大单于,斥候来报,大约一个时辰前云中城东门出了几匹快马,绕道朝李城去了!” “那就好!这些人是去李城搬救兵的!让他们去!石遵不来,这仗打的有什么意思?”大单于冷笑道。 “大单于你看!有人爬上城墙了!”木都忽然指着城头,对大单于大声说道。 大单于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朝着木都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架云梯上有人爬上了城墙。 “将军!不好了!有人爬上了城楼!”卢海龙手下一名士兵忽然喊道。 听到有人爬上城墙,守城将士立马军心有些乱了,一时间弓箭手射箭的频次都低了,滚木雷石也慢了下来。匈奴人见状,立马抓住机会往上突进,大有趁势攻上城头的可能。 卢海龙到底经验老道,立马拔刀出鞘,大声对部下喊道:“所有人守住自己岗位,弓箭手继续!滚木雷石看准就砸!谁敢后退半步,定斩不饶!” 卢海龙这一嗓子,让原本有些慌乱的将士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奋勇杀敌,那些原本快要到达城楼的匈奴人,又被滚亩雷石砸了下去。 卢海龙朝远处看去,四五个匈奴人已经在城楼上和自己的下属厮杀起来,匈奴人勇悍异常,十几个士兵围着,竟然硬是没把他们杀掉。 卢海龙大喊一声:“本将亲卫何在!” 只见十几个威严的将士齐声喊道:“在!” “跟我杀了这群狗娘养的!”卢海龙提着刀率先冲了过去,其余的亲卫纷纷拔刀出鞘,追了上去。 卢海龙快要跑到那些匈奴人面前的时候,看到又有匈奴人爬上城楼,连忙喊道:“快!守住那个缺口,其余人跟我杀!” 那些正在跟匈奴人厮杀的将士听到卢海龙的声音,顿时受了极大的鼓舞,士气立马高涨起来,四五个人连忙冲到云梯旁,手持长枪,把即将爬上来的人给戳了下去。 卢海龙挥舞着手里的刀,与匈奴人战成一团,一时间血溅三尺,双方都杀红了眼。 尽管匈奴人异常勇猛,无奈寡不敌众,很快在卢海龙和其手下亲卫的围剿下,全部被杀,刚刚获得的一点机会,就被卢海龙给抹杀了。 “把这些匈奴人的头砍下来,把尸扔下去!” 卢海龙杀的双眼通红一身是血,挥刀便砍下了一个匈奴人的头,其余的将士见状,也纷纷砍下了被杀死的匈奴人的头,有人甚至砍下匈奴人的四肢,一起扔下城楼。而这一幕,被远处的大单于和木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妈的!功亏一篑!”木都丧气的骂道。 大单于脸色很不好看,冷冷的看着匈奴人的尸被扔下城楼。忽然一阵风吹过,大单于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天色有些暗了,自知一时间是拿不下这云中城了,便冷冷的对手下吩咐道:“鸣金收兵!后退五里外扎营!” “大单于!怎么突然鸣金收兵了?刚刚咱们都差点成功了,应该派人再冲一次,说不定就成功了呢?”木都显然不同意现在退兵。 “你懂什么?再不收兵伤亡更大不说,还是攻不上城墙。”大单于转过头大声反问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声东击西 木都看到大单于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心中竟然有了一丝畏惧,这个驰骋草原的硬汉,在年近半百的匈奴单于面前,愣是不敢反抗。 大单于手下的攻城将士听到鸣金收兵,立马扛着云梯后撤,而羌人见匈奴人后撤,也不再冲向城墙射箭。 次攻城失利,匈奴和羌族联军难免有些垂头丧气,木都因为不敢违逆匈奴大单于的意思,只能忍着不作。 大单于带着匈奴人和羌族人往后撤向一处山坡,那里地势相对较高,视野开阔,以免半夜被人偷袭。 大单于骑在马上,很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云中城,忽然心生一计,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旁的木都很不高兴,看到大单于忽然笑了起来,冷冷的问道:“大单于,你不至于打了败仗还这么开心吧?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大单于看了木都一眼,没有理他,而是对一个身边的一个手下招手,然后贴着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木都看着二人,却不知道大单于在对那人说些什么。 那人边听边点头,片刻之后大单于说完,便说了一声:“我明白了!” 那人睡完,对身边另外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跟我走!” 话音刚落,几个人便策马离去,木都完全没搞明白这大单于是在做些什么,于是问道:“大单于,这是准备干什么去?” 大单于没有理会木都,眼看着到了离云中城七八里外的地方,大单于便对手下人说道:“吩咐下去,全体下马,原地扎营休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大单于说完,自己便下了马,走到一块石头旁坐了下来,一个手下立马递过来一壶马奶酒。大单于接过马奶酒,“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我说大单于,咱们可是联合出动的,你有什么计划应该告诉我们吧?”木都一脸不爽的站在一旁对大单于说道。 大单于不慌不忙的喝了半壶马奶酒,拧上塞子,将马奶酒扔给了木都,说道:“小子,你跟你老子比起来差远了!” 木都听了这话,有些气恼,还未来得及开口,大单于便对他说道:“让你的人赶紧吃点肉干然后休息,咱们后半夜就撤。” “什么?撤退!”木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声质问道:“我们和你们匈奴人出来就是为了抢些牛羊牲口还有女人金银回草原,现在屁都没得到,你就要带着我们撤?不行!我绝对不同意!” 大单于鄙夷的看着木都说道:“所以我说你跟你老子比起来差远了!年纪轻轻一点耐心都没有!” “那你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干嘛要撤?”木都倒是想看看这匈奴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他娘的懂个屁!”大单于站起身拍了拍皮甲,说道:“我们此时退到这里,云中守将卢海龙必定认为我们明天一早或者半夜会再次攻城,老子偏偏不攻。” “那你到底什么打算?能不能别卖关子?”木都很没耐心的问道。 “一会儿天黑以后,让你的手下把营地里的篝火全部点起来,篝火烧的越旺越好,帐篷全部搭好,然后全部人马抓紧时间休息,等到后半夜,我们所有人退出这里,悄悄往李城行军。” “往李城行军?为什么?我们不是要打云中吗?”木都还是没有明白大单于的意思。 “管他云中还是李城,只要能劫得牛羊马匹金银就好!”大单于瞥了一眼木都,继续说道:“再过一个多时辰,李城就会收到云中被攻城的消息,石遵即使怕死,也不会见死不救,云中失陷,这个罪名他可担当不起。云中城上的卢海龙看到我们营地里篝火烧着,必定不会猜到我们实际上早已离开,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与石遵的人马交手了。再说了,就算到时候卢海龙知道我们与石遵交手他也不敢轻易派兵来救,云中不过区区一万多守将,他根本分不出兵马来。这样一来,只要灭掉石遵,随便是李城还是云中,我们都可以无后顾之忧的稳稳拿下。” “那你刚刚派出去的那几个人是干嘛去了?”木都追着问道。 “我派人去给另外两路人马传信,一旦石遵支援云中,与其交锋,纠缠一会儿之后便佯装败退,留个突破口给他们,让石遵带着人马过来。如此的话,石遵必定会觉得我匈奴人和你们羌族人不堪一击,心中自然麻痹大意,另外一方面,只有放他过来,我那路从河西过来的一万人马才有机会抄了石遵的后路。李城虽然比这云中城高池深,但是不可能不留人守城。石遵手下不过四万人马,他最多能带出来的就是三万多人,而且据我所知,李城守军四万,其中半数是步卒,也就是说石遵最多救带着两万骑兵和一万步兵出支援,你觉得我们四万骑兵会吃不了他这三万人马?只要他出了李城,我们前后夹击,石遵必败无疑!” 大单于一席话说的木都目瞪口呆,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大单于看着木都那无能的样子,冷冷的说道:“木都领,赶紧让你的人按照我的话去做吧!” 木都心中开始有些佩服这个匈奴单于,这老东西沉着果断,却又比狐狸还狡猾。 “好,我现在就吩咐下去!”木都点点头,刚转过身,又低声问道:“撤退的时候是不是不能骑马?得所有人牵着马走远了才能上马吧?免得被云中城里的人给听到动静。” 大单于微微一笑,说道:“没错,你还不算太笨。” 木都撇撇嘴,嘟哝着走开了。 夜幕降临,匈奴人和羌族人的营地上篝火烧点很旺,云中城楼上的卢海龙正在看着远处营地里的状况。 “将军,都清点过了,咱们损失了一千多个弟兄。”一个士兵对卢海龙禀报说。 卢海龙脸色铁青,尽管看似依旧沉得住气,但是内心早已波澜起伏,他心里明白,今天匈奴人的攻势只是试探而已,尽管攻城不是匈奴人擅长的,但是云中城里不过万余守军,有些还是老弱病残,匈奴人只需要不分昼夜猛攻两日,云中城必破无疑。 “传令下去,今夜轮流休息,加强巡逻,所有人睡觉都必须穿着衣服,刀不离身!防止匈奴人半夜偷偷摸上来!”卢海龙对手下人吩咐道。 “将军,属下还有一事禀报。”那人低头说道。 “什么事?”卢海龙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才卑职顺便清点了一下物资,城中粮草不必担忧,只是这箭,怕是会不够了。” 守城若是没有足够的箭,势必会受很大的影响,这个消息,对于卢海龙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卢海龙深吸一口气,问道:“还剩下多少?” “只有五万多了!”那人垂头丧气的说道。 卢海龙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质问道:“什么!怎么会就剩下这么点!箭呢!” “今日匈奴人攻城,弟兄们就差不多射了两万支,原本咱们有十几万支箭,不久前庆王的手下来咱们这调走了八万支,将军您忘了吗?”那人小声回答道。 卢海龙一听,这才想起了确实有这么回事,于是松开了这个被他吓的有些哆嗦的士兵,看了看城下,想了一会儿,说道:“等到了子时,派人从城墙上缒绳而下,把城墙下的箭收拾收拾,能捡的全部捡回来!记住!不允许开城门出去!” “属下明白!” 一骑快马在夜幕下急驰,李城守军远远的隐约听到了马蹄声,大声问道:“什么人!再不停下,我就放箭了!” “我是云中守将卢将军的部下,有紧急军情禀报庆王殿下!”那人不敢再往前赶,连忙勒马停下,冲城楼上大声喊道。 “快开城门!云中来信了!”城楼上的人对城下的人喊道。 石遵正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这时候,一个手下站在门口大声喊道:“禀殿下!云中来信。”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各抒己见 “快说!匈奴人是不是去了云中!”石遵连忙问道。 “今日午时,匈奴人攻打云中城,目前战况不明,但是匈奴人来势汹汹,守将卢海龙请求殿下兵支援。”那人说着,递上了一封奏报。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石遵接过奏报,朝那人挥挥手说道:“等下!召集副将以上前来商议!” “是!” 片刻时候,石遵的屋里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将官,石遵问道:“现在云中城被匈奴人围攻,但是外面有三万匈奴和羌族的骑兵,还有一万人从河西那边过来,最晚明日这个时候就会到达李城,你们说,这仗怎么打?” 石遵说完,众将立马议论开了,各种说法假设,众说纷纭。 “殿下,眼下的形式谁都知道,一旦出城,咱们面对的就是四万匈奴和羌族的骑兵,李城现在四万兵力,其中两万还是步兵,贸然出击绝对没有胜算!”其中一个副将说道。 “刚刚殿下说了,第三路匈奴人最快明天这个时候才能赶到李城,李城城墙高十丈,外有护城河,匈奴人仅仅一万骑兵,想要拿下李城怕是没这个本事。”另外一个人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现在出击增援云中?”石遵问道。 “云中一旦失守,匈奴人极有可能再次集中兵力攻打李城,依末将之见,云中被攻,咱们不能坐视不理,可派两万骑兵全部出击,一万五千步卒紧随,另外,派人去雁门关搬一万骑兵助战,如此一来,在兵力上就与匈奴人旗鼓相当。” “李城只留五千人把守?这样未免太冒险了一点。”有人不同意这个副将的观点。 石遵一边听着众人的观点,一边思索如何应对,在屋里走来走去。 就在这时,屋外一个士兵跑了过来禀报:“启禀殿下,去邺城的人回来了!” “让他进来!”石遵立马抬头说道。 一个士兵在两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显然一路拼命赶路,累的只剩下半条命。 石遵走上前问道:“父皇那边怎么说?” 那个传信的士兵一脸疲惫,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缓缓说道:“回禀殿下!陛下……陛下已经派了王世成率一万骑兵日夜兼程增援李城。” “殿下!有这一万骑兵,咱们的胜算就大大提高了!”刚刚怂恿增援云中的那个副将喊道。 石遵是个极爱面子的人,靠石瞻的人马增援,他打心眼里不愿意。但是战局瞬息万变,石遵心里清楚的很,眼下靠他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扭转战局。而石瞻的一万骑兵,战斗力比他的部下要高,关于石瞻的治军带兵能力,这一点他从未怀疑,尽管他一直不服石瞻。 “他们什么时候能到?”石遵冷冷的问道。 “按照……按照陛下的旨意,最晚……明天上午……”那人还没说完,便累的昏死过去。 “把他抬下去休息。”石遵对手下吩咐道。 刚刚两个扶他进来道人,连忙七手八脚的把人抬了出去,众将纷纷看着石遵,等待他拿定主意。 “此去云中,骑兵最快要大半天的时间,王世成的人马最快明天上午才能赶到。”石遵盯着地图,边看边默默说道。 众人不敢说话,他们了解石遵的脾气,只能等着石遵做最后决定。 整个屋子陷入了沉静,忽然,石遵转过身,对众将说道:“步卒一万五千人,骑兵两万人,即刻兵,增援云中。” “可是殿下!外面至少有三万匈奴和羌族骑兵!咱们贸然出击,会不会不妥?末将认为还是等援兵到了再说。” “不可!你这时要害死殿下!云中危急,增援刻不容缓,待援兵赶到,稍作休整再增援云中,怕是匈奴人已经攻进云中城了!到时候陛下追究下来,谁承担的起?” 石遵微微一笑,对众人抬手示意,说道:“本王已经有了打算,传令下去,即刻点兵出,不过骑兵不要走的太快,得让步卒跟上。” 石遵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些不明白石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石遵是他们的统帅,他们只能听从。 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有说话的谭渊似乎是明白了石遵的意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似乎也替石遵松了口气。 由于知道匈奴人来犯,所以李城所有守军日夜备战,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李城所有人马已经准备就绪,城门一开,骑兵率先冲了出去,步卒紧随其后,石遵带着谭渊以及三万五千人,浩浩荡荡的朝云中出了。 由于步卒行进度比较慢,走在前面的骑兵只能放慢度,等着后面的人。 谭渊骑着马走在石遵旁边,笑着低声说道:“殿下此计一举两得,既能对陛下交代,又不会让咱们陷入过于危险的境地。” 石遵一脸得意,骑着马不慌不忙的说道:“不及时出兵,一旦云中失守,本王难辞其咎,但是现在匆匆忙忙赶过去,只怕匈奴人和羌族人会反过头来盯着本王这三万多人,万一出现意外情况,本王岂不是陷入被动?” “殿下足智多谋,咱们按照步卒的度向云中行军,既可以等待王世成的大军,又不会落人口实,这样安排天衣无缝。” “哈哈哈哈!知我者谭渊!”石遵笑着拍了拍谭渊。 尽管石瞻的骑兵配备的都是西域良马,奈何毕竟是血肉之躯,从天还没亮一直跑到深夜,中间只休息过一次,王世成对李昌和石闵喊道:“不能再赶了!再跑下去,就算遇到匈奴人和羌族人,咱们的人和马都没力气战斗了!” “吁~”李昌听到王世成的话,连忙勒马停下,身后的人也连忙停住。 “原地休息!”王世成派人下去传令。 石闵下了马,安抚着他的朱龙,然看看看众人,大伙儿一个个都已经累的直喘气,战马也是大汗淋漓。一听到王世成原地休息的命令,所有人纷纷下马,战马也趁机卧了下来。 王冲看似体力不错,下了马径直走到石闵身边,趁着月色,看了看周围地形,然后说道:“王将军,少将军,咱们今日赶了不少路,依我看,明日早上出的话,午时之前就能到李城。” 王世成将马交给手下,走了过来,李昌也坐到了旁边的草地上,对其余几人说道:“薛赞,狗蛋儿,你们也过来,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薛赞和狗蛋儿两人听到李昌喊他们,连忙跑了过来。 王世成看看人到的基本差不多了,便对众人说道:“都围过来,坐下,商量一下我们如何出击。” 薛赞和狗蛋儿两人只是副将,自然不敢先说话,王冲只是做地图的,尚无军职,更轮不到他,这几个人看着王世成和李昌以及石闵,等着他们先说话。 石闵见大伙儿都不说话,于是率先开口说道:“二叔三叔,还有你们二位将军,我先谈谈我的看法。” 石闵说着,停顿了一下,征求其他人的意见。薛赞和狗蛋儿见石闵药先说话,自然是点头示意:“少将军你说,我们听着。” “今天我想了一天,我觉得如果直接从从李城后方北上,起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而且多绕了一些路,更加耽误时间。”石闵边说边看着众人的表情。 王世成皱着眉头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石闵站起身对站在不远处警戒的张沐风喊道:“张沐风,拿个火把过来。” “是!”张沐风说着,连忙去找了一个火把给石闵送了过来。 石闵接过火把,然后从怀里掏出地图铺在地上,对王冲说道:“王冲,你看一下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王冲凑上前仔细看了半天,抬头问道:“地图怎么看?” 石闵和其他人听到这话,差点晕过去,李昌忍不住骂道:“你小子扯什么蛋?地图都看不明白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兵分两路 王冲一个新来的,被李昌这样一骂,吓的一哆嗦,有些委屈的说道:“李将军,我这看不懂地图不代表我不认路啊!也没人教过我看地图啊!” “二叔,你别吼他。”石闵拦住即将火的李昌,然后对王冲说道:“假如现在从这里出,马不停蹄,直奔李城要多久?” “大约三个时辰。”王冲偷偷瞄了一眼李昌,小声回答。 “咱们从早上到现在连续赶了大约八个多时辰。”石闵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低头看了看四周,捡起了几根树枝,折了一根细的,刚好连接邺城和李城,然后看了一会儿,用手比划了几下,将树枝折成一长一短,抬头对众人说道:“咱们现在擦不多在这个位置。” 王世成接过石闵手里的火把,对薛赞和狗蛋儿两人说道:“你们把地图拿起来我看看。” 薛赞和狗蛋儿连忙一人一遍将羊皮地图拉紧,王世成凑上去看了看石闵手指的地方,然后仔细看了看四周,反复看了好几遍,朝李昌点点头说道:“小闵说的没错,咱们就在这个位置。” “小闵你接着说。”李昌拍了拍石闵。 “你们看,从这里往西会有可能会遇到一万胡人,但是会多绕一些路,按照父亲估计的,这一万人攻城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匈奴人和羌族人以游牧为主,不擅攻城,那李城据说城墙高十丈,即使城中只有几千守军,这一万人也不可能拿下李城,所以我的想法和父亲的一样,这一万胡人就是想抄庆王的后路,从背后突袭。”石闵停了下来,又仔细看了看地图。 “你继续说啊!”李昌对石闵说道。 “二哥你能不能不急?”王世成在一旁说道。 李昌瞥了他一眼,没有还嘴。石闵接着说道:“我的想法是这样,咱们一万人兵分两路,一路,按照原定计划,由西北方向突袭这一万胡人。另外一路,从这条线直插云中,匈奴人死也不会想到会有人从这里出现,这样才叫出其不意!二位叔父觉得如何?” 王世成仔细盯着地图,看了又看,这时候,薛赞忽然开口小声说道:“少将军,您这想法好是好,不过卑职记得从这个方向往被通往云中的话有一座山,若想通过,得绕行百里,这样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啊。” 石闵一听,连忙仔细再看地图。王世成终于抬起头,指着地图对石闵说道:“薛赞说的没错,小闵你看,这一片确实是山脉。” 石闵顺着王世成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顿时心中凉了半截,前方果然有一座山挡着去路。 众人顿时有些泄气,只能坐在地上苦思冥想其他办法。一旁的王冲见众人愁眉苦脸,弱弱的说道:“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穿多这座山,不用绕路。” 石闵和王世成等人一听,立马来了精神,王世成拉住王冲说道:“小兄弟,你确定真的有条小路?” 王冲看着王世成,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点头,说道:“对,我记得是有一条小路,我前年走过两次,路不是很宽,刚好可以够两匹马并排穿过,过了这条路往北再骑马跑两个多时辰,就能看到云中城。” “很好!真是天助我也!”石闵忍不住说道:“二位叔父,既然这样,那等你们赶到李城的时候,我们差不多也快到云中了,那个时候,庆王的人马可能已经和匈奴人交手了,我们带着人可以从匈奴人的左翼起突袭,绝对可以打乱他们的阵脚。你们从李城绕道突袭那一万胡人的后方,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世成一脸严肃,沉思了半天,一旁的李昌又有些没耐心了,忍不住说道:“老三,你倒是拿个主意啊!我觉得这主意可以啊。” 王冲和薛赞狗蛋儿不敢搭话,只能在旁边默默的等着,王世成看着石闵,问道:“你的这个想法不错,不过这兵分两路该怎么分,你可有打算?” 石闵想了一下,说道:“既然是袭击,要的就是度耐力,我建议直插云中的这路人马,全部要求年轻力壮的,马力要更好!人不需要多,三千足够。” “我看你的意思,你似乎是想领队走这条路?”王世成问道。 石闵点点头,说道:“办法既然是我想出来的,就由我去,匈奴人的正面敌人是庆王的人马,我们这三千人从左翼起攻击,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行!我不同意!”王世成一口拒绝了石闵的分兵提议。 “为什么?”石闵不解的问道。 “要去也得你三叔去!轮不到你!你得跟在我身边!”王世成严肃的说道。 李昌也听明白了王世成的意思,对石闵劝道:“小闵,你没正儿八经上过战场,这带人突袭的事情,还是你三叔我来做比较好!” 石闵异常坚定的说道:“我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做公子哥的!办法是我想出来的!自然是由我带人过去!这样分配天经地义!” 李昌和王世成被石闵这副坚定的神情给镇住了,他们没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有这样的魄力,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 李昌看了看王世成,尽管排资论辈他是王世成的兄长,但是军事上的决策,只要石瞻不在,他一般都听王世成的,所以看到石闵这么坚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等着王世成表态。 王世成和石闵对视了好一会儿,从石闵的眼神里,王世成分明看到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战意和魄力,他不由得有些钦佩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薛赞!”王世成喊道。 “末将在!”薛赞拱手行礼听候军令。 “你去点三千人马,要身手和体力好的,将这些人单独拉出来,交由少将军指挥,你也跟着少将军去云中,听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薛赞说完,极为钦佩的看了一眼石闵,然后转身走开了。 “谢谢三叔!”石闵咧着嘴冲王世成笑了笑。 王世成瞥了一眼石闵,没有说话,起身坐到了一边。站不远处警戒的张沐风似乎听到了刚刚石闵他们的谈话,跑过来对王世成和李昌说道:“将军!我也要跟少将军去!” 王世成抬头看了一眼张沐风,淡淡的说了一句:“随便你!” 张沐风一听,得意的朝石闵使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微微笑了笑。 “行了行了!抓紧时间休息,三个时辰后出!”李昌对众人吩咐道。 众人点点头,出了几个站在高处警戒的,其余人都就地躺下休息了。 云中城的城楼上,卢海龙从城下登上城楼,揉了揉眼睛看着远处的篝火,然后问身边的一个守城士兵:“匈奴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吗?” 那人回答:“报告将军,从天黑到现在一直没有动静。” “将军,真是奇了怪了,你说这匈奴人这么大老远跑过来,真能忍得住浪费这一晚上?”卢海龙的一个亲卫在一旁说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卢海龙骂道:“你巴不得匈奴人来是不是?” “没有没有!卑职没有这个意思!”那人连忙解释。 “值夜的人统统打起精神,免得万一被匈奴人偷袭咱们反应不过来!”卢海龙再次对手下叮嘱到。 “是!”城楼上的将士们齐声喊道。 “匈奴人今晚不来最好,刚好让弟兄们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再准备与他们决一死战!”卢海龙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攻其不备 出乎云中城里所有人意料的是,此时云中城外匈奴人的营地里早已空空荡荡,没有一人一马,尽数撤离。按照大单于的计划,早在半个时辰前,匈奴人和羌族人就在夜幕的掩护下,牵着马悄悄撤离了。为了迷惑卢海龙和他的部下,大单于还特地命人将篝火点的很旺,并且扎了很多假人披上守卫士兵的衣服,站在营地里里外外,这使得夜幕下匈奴人的营地看起来非常正常。 卢海龙就躺在城楼下的一处耳室休息,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不知为何,这一夜的平静反而让他无法心安。 正当卢海龙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耳室外忽然有人重重的敲门喊道:“将军!出事了!您快出来看看!” 卢海龙一个激灵从床上翻了起来,拉开门问道:“怎么回事?匈奴人来了?” “不是,属下觉得对面山坡上的匈奴人营地不正常。” 卢海龙一听,一把推开那个士兵,登登登的冲上了城楼。此时天还没完全亮,但是隐约已经能看到匈奴营地的帐篷。 “怎么不对劲?”卢海龙一边看着匈奴营地上还烧着的篝火,一边问身边的人。 “您看,匈奴人营地的篝火明明已经小了许多,却似乎没有人添柴,这明显不太正常,而且这一整晚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属下担心,匈奴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听完这话,卢海龙不由得也疑虑起来,这一夜的安宁太诡异了,诡异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时候再派人出去查探究竟已经来不及了,日出东方,天边已经亮了起来,这么点距离,任何人前去查探都是必死无疑,卢海龙虽然不是名臣良将,但也不至于轻易拿手下的性命开玩笑。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卢海龙早已没了睡意,不少守城的将士也慢慢聚集在城头,大伙儿都伸着脖子看着对面山坡上匈奴人和羌族人的营地。 忽然一人喊道:“将军!匈奴人的营地空无一人。” 朝阳已经慢慢升了上来,匈奴人扎营的的山坡刚好完全显露在阳光之下,众人闻声望去,虽然隔着几里路,但是匈奴人的营地里,出了成片的帐篷之外,空无一物。 卢海龙心中暗念不好,立即对手下人吩咐道:“立马派人前去查探究竟。” “是!” 很快,一骑快马冲出云中城,卢海龙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眼睛盯着骑着马出去的那个士兵,不一会儿,那人便调转马头赶了回来,还未到城下,便冲着城楼上的卢海龙大声喊道:“将军!匈奴人营地空无一人!” 卢海龙闻言,顿时两眼一黑,险些没有站稳,往后一个踉跄,幸亏被手下扶住。 “将军!没事吧!” “我们中计了!快派斥候出去,一定要找到匈奴人的踪迹!”卢海龙隐约感觉到将要有大事发生。 石遵带着几万人马从深夜一直行军到天亮,始终没有发现一点匈奴人的踪迹,众人慢慢的也就大意起来。 “殿下,走了这么久,咱们要不休息一下吧?”谭渊骑在马背上,看了看身后的步卒,对石遵说道。 石遵看了看身后的步卒,赶了这么久,那些人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虽然不时急行军,但是也够呛了。 “传令下去,原地休息!”石遵勒马停下,对传令兵吩咐道。 “将军有令!原地休息!将军有令!原地休息!”传令兵骑着马一路奔去,一路喊道。 石遵下了马,席地而坐,谭渊连忙倒了一碗水递上。石遵接过碗,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道:“咱们走了一晚上,一个匈奴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真是奇了怪了。” 石遵把碗放在地上,谭渊又倒了一碗,说道:“看来匈奴人还在围攻云中,再过几个时辰,王世成的人马就该到李城了,到时候咱们就无后顾之忧了。” 石遵点点头,正准备说话,耳边隐约听到了“隆隆”之声,他低头看了一下放在地上的那碗水,之间碗里的水有着一丝波动。 谭渊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两人四目相对,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一种不详的预感突然出现在石遵的脑海里。 石遵本能的站了起来,正准备派人出去查看究竟,一个斥候从前方驱马飞奔而来,大声喊道:“匈奴人来了!匈奴人来了!” 石遵一脚踢翻地上的碗,对所有人喊道:“全体上马!准备迎战!” 刚刚休息下来的步卒还在喘着粗气,也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列队准备迎战。 那个斥候骑马飞奔到石遵面前,连忙跳下马,跪地对石遵禀报道:“殿下!有大批匈奴人来了!” “来了多少人?”谭渊问道。 “看不清楚,卑职估计至少两万人!都是骑兵!已经到了距离这里只有不到两里路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来了,咱们就敞开了干!”石遵抽出刀,跨上马,对手下吩咐道:“骑兵展开阵型,步卒殿后,防止匈奴人和羌族人抄后路。” 石遵这样安排,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的,刚刚斥候来报,来的匈奴人有至少两万人,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这两万多人是哪来的,肯定是从李城方向过来的那批原本进攻云中的匈奴和羌族联军。 如果是这样,那么之前得到的消息还有两路匈奴和羌族联军,很有可能会趁机抄了自己的后路,留着两万步卒暂时不出动,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背后,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步卒有时间喘口气,若是现在让步卒迎击匈奴骑兵,无异于待宰的羊。 由于骑兵一整夜都是以步卒的速度赶路,所以体力消耗不大,两万骑兵在得到石遵的指令后,立刻上马抽刀,展开了阵型,准备与对方决一死战。 石遵手下的人马常年征战西北,威慑匈奴羌族,面对突如其来的敌人,没有丝毫的惊慌。 匈奴人和羌族联军如同群狼一般,看似阵型散乱却又彼此保持着稳定的距离,这些人一个个挥舞着马刀大声吆喝着朝石遵的人马冲来。 “木都首领,让你的一万人马分成两路,分别攻击石遵的左右两翼,我要让他的中军暴露出来,然后直取他的中军!” “好!看我的!”木都立马吩咐下去,左右两路骑兵同时出击,朝石遵的两翼绕去。 石遵好歹在沙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大单于这一招他起会看不出来? “上来就下狠手!既然这样!本王也不是吃素的!”石遵对手下吩咐道:“左右各出五千骑兵迎击敌人,中军跟我冲!” 听到石遵下完指令,两路人马立刻冲了出去。石遵举起手中的刀,对身后的将士们喊道:“建功立业,就看今朝!跟我冲!” 石遵说完,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谭渊担心石遵安危,连忙带着人跟了上去。双方还未真正交手,杀声已经响彻云霄。 话说石闵在王冲的带领下穿梭在那条小路上,由于这条路很是狭窄,只能容得下两匹马并排通过,所以石闵和王冲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石闵一边赶路一边问道:“王冲,我问你!为什么这次出征匈奴你非要跟着来?” 王冲紧紧抓着马缰绳,两眼注视着前方,咬咬牙,许久才缓缓说道:“十九年前,匈奴人入雁门关劫掠,杀死了我父亲!我与匈奴人有杀父之仇!” “你不是说你出生在匈奴吗?怎么会?”石闵有些疑惑。 “那时候我娘已经怀了我,所以,我是个遗腹子。”王冲说着,朝石闵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从小生活在匈奴,我与我娘两个人被匈奴人百般欺凌,为奴为婢,整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过着牲口都不如的生活,去年,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与我娘二人找机会逃到了中原,一直流浪逃难,直到遇到少将军和王将军。”王冲说着,用手擦了擦眼角。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恍然大悟 石闵叹了口气,然后对王冲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对这些胡人大开杀戒,为当年被杀的先人们报仇!” “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们要杀光这些胡人!” 石闵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出这个山谷?” “快了!大约还有半炷香的时间。” “这样太慢了!得加快速度!”石闵微微皱眉。 “少将军,不可心急,这条山间小路碎石遍地,咱们的马不如平地上跑的快,但是穿出这条小路就一马平川,那样去云中就快了。” 石闵心知王冲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急也急不来,只能这样赶路。 石遵的军队与匈奴羌族联军遭遇后,双方便展开了厮杀,匈奴人个个勇悍,又多骑良马,一时之间石遵的左右两翼居然全被羌族人压制着。 “传令兵!传令下去!让步卒结成方阵,扰乱匈奴人的阵型,弓箭手给我射!”石遵一边挥刀砍杀,一边对谭渊喊道。 “是!” 石遵心中明白这是一场恶战,对于匈奴人来说,若是他们输了,不但会有很多人战死,部族的很多人都会因为没有吃喝而饿死。对于石遵的人马来说,若是输了,肯定会被匈奴人尽数杀光,李城和云中也会被洗劫一空,这个罪人,没人敢做。 传令兵刚刚骑马赶到石遵骑兵的后方,还没来得及传达石遵的指令,一支流箭忽然飞了过来,直接将他射落下马。 不远处的步卒看到这一幕,立马反应过来,结起阵型。 原来步卒方阵的两侧,分别出现了两支骑兵,正是之前随大单于的两万人马渡河东进后失去踪迹的那一万人。 “防御!”步卒统领见匈奴骑兵来势汹汹,立即下令。 骑兵相对于步卒最大的优势就是拥有超强的机动性,可以实现迅速迂回穿插。尽管步卒的反应很快,但是再快也快不过匈奴人离弦的箭,盾牌兵还未全部站结阵到位,就已经有不少人死在匈奴人的箭下。 “殿下!不好了!咱们的后面出现了不少匈奴骑兵。”谭渊忽然穿过混乱的战场,爬到石遵身边喊道。 “你即刻带一千骑兵前去支援!千万不能咱们被抄了后路。”石遵一身是血,喘着气对谭渊喊道。 “不行!我得留在殿下身边保护您的安全!”谭渊不肯离去。 “别废话!要是后路被抄!咱们全部都得完蛋!快去!”石遵顾不上多话,说完便带着部下继续冲杀。 谭渊无奈的狠狠夹了一下马肚子,然后转身带人支援步卒去了。 要说这匈奴人的骑兵战术确实厉害,纵然步卒在人数上胜过匈奴人,但是匈奴人根本不愿意和你正面冲击,只是留下两千人不停的袭扰步卒方阵,剩下的八千人直插石遵骑兵队伍的后背。 “放箭!不能让他们断了殿下的后路!”步卒统领知道匈奴人的意图,顾不上那两千匈奴人,直接命令弓箭手朝那八千人射箭。 一时间万箭齐发,不少匈奴人都中箭落马。那两千外围的匈奴人趁机也对步兵方阵实行了冲击,同时进行远距离骑射,纵然有盾牌兵在前面挡着,到底不是密不透风的墙,还是有很多人中箭倒地。 “分!”步卒统帅下令喊道。 很快,随着一阵鼓声响起,一万五千人的步卒方阵开始移动起来,迅速分成三个方阵。这三个步卒方阵依旧以盾牌兵在最外侧,第二排是长矛手,一根根长矛伸出方阵外,使得匈奴人的骑兵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放箭。 “推!”步卒统领再次下令。 紧接着就是一阵频率很快的雨点鼓,三个步卒方阵紧而有序的分成三队,朝着石遵骑兵的背后移动上去,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不让匈奴人断后。 尽管步卒统领的反应很快,仍旧有不少匈奴人冲进了石遵的人马之中,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有匈奴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死在了匈奴人的刀下。 石遵的队伍立马陷入一片混乱,就在这时,谭渊带着一千人马冲了过来,见着匈奴人便砍,石遵的不少部下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参与围剿这些趁乱冲进来的匈奴人。 石遵的后方稍稍稳定了一下,但是正面兵力却有些捉襟见肘,两翼的人马始终被羌族人压着打,真是应了一句老话,胆大的怕遇到不要命的,这些羌族人如此拼杀,不但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部族的老幼,自然是拼尽全力。 石遵的人马渐渐处于劣势,士气越打越低,谭渊忽然冲了回来,对石遵说道:“殿下!形势不利!咱们得赶紧撤回李城!” “你说什么胡话!现在撤回去,这一万多步卒就等于死在这里了!你让我们怎么跟父皇交代!”石遵对谭渊吼道。 “羊没了还可以再圈,人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步卒连夜行军,没休息多久就临阵对敌,根本就挡不住后面来的那群匈奴人!再不撤咱们就被包围了!” “放屁!本王的人马哪有那么不堪一击!再坚持一会儿!等王世成的人马到了,咱们就可以反败为胜!”石遵咬咬牙,坚持不肯撤离,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撤离,几万人马必定斗志全无,跑得再快也会被匈奴人和羌族人追上,只要被追上,就必死无疑。若是这场仗败了,那他在朝中的威信也就没了。 谭渊见石遵如此坚决,也只能无奈的带人继续与匈奴人纠缠,双方久战不下,没有任何一方有撤退的意思。 此时的云中城里,卢海龙正心急如焚的等待着斥候的回信,终于,一骑快马远远的跑了回来,卢海龙连忙往城楼下跑,同时对守门的人喊道:“快开城门!快!” 那人骑着快马冲进城里,连忙勒马停住,然后对卢海龙说道:“启禀将军!卑职在匈奴人和羌族人的大营后面发现了大量人马的脚印,而且去往同一个方向,卑职追出去几十里路,这些脚印没有分散的迹象显然是一起行动的。” “快说,匈奴人和羌族人往什么方向去了!”卢海龙心里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但是他需要更精准的答案,因为他更希望匈奴人和羌族人继续围攻云中,否则他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卑职估计,匈奴人和羌族人去了李城!” 卢海龙终究还是听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来人,点兵随本将军出发!”卢海龙脑子一热,立马对手下人吩咐道。 “将军!咱们要去哪里!”一个副将问道。 卢海龙冷着脸说道:“匈奴人定是冲着庆王殿下去了,现在说不定已经交上手了,若是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咱们云中城的人也脱不了干系!” 卢海龙说完,变准备去牵马,副将一把拉住他,说道:“将军!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啊!现在外面情况不明!万一您带着人出了城,匈奴人一个回马枪,两万人马直接回头冲杀咱们!咱们可根本挡不住啊!那样一来,这云中城可救等于送给匈奴人了!” 卢海龙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他压根儿没想到这一点,匈奴人若是以此吸引他们出城,一旦在平地上与匈奴人人相遇,就算云中一万人马全部触动,也不可能挡得住两万匈奴和羌族的联军,那云中城真的就拱手送出去了。 想到这里,卢海龙不由得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墩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对手下人吩咐道:“再派人出去!查探匈奴人的动向,一旦他们真的在与庆王殿下的人马交战,立马回来禀报!” “是!”那个副将点点头。然后便起身去安排人马了。 石闵也终于带着三千人马出了那条小路,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石闵下令稍作休整,人马都适当饮水。而石闵则拉着王冲继续商量往北行军的路线问题。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神兵天降 忽然,薛赞走到石闵身边,神神秘秘的说道:“少将军,你们听!是不是好像有厮杀打斗的声音?” 石闵听到薛赞这样说,立马站起身,对身后的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往前走了几步,集中精力仔细听着耳边的声音,果然,片刻之后隐约听到了打斗之声。 薛赞一脸急切的看着石闵,只见石闵转过身对正在休息的将士们吩咐道:“全体上马!准备战斗!” “和谁战斗?”薛赞忍不住问道。 “在这个地方能有这么大的动静,出了庆王的军队和胡人交手了,往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其他情况。”石闵冷静的说完,便提起自己的长戟,跨上了朱龙马。 就在这时,之前奉石闵之命出去放哨的张沐风骑着马跑了回来,神色匆忙的对石闵说道:“少将军,前方发现匈奴人以及羌族人与咱们赵国人打起来了,看旗号,应该是庆王的人马!” “少将军猜的果然没错!”薛赞忍不住用赞叹的语气说道。 石闵没有回应薛赞,而是问张沐风:“战况如何?” “庆王的骑兵施展不开队形,步卒无法与对方机动作战,几万人马被胡人前后夹击,已经折损近半,形势不容乐观。”张沐风简单的说道。 “全体都有!以最快的速度出击!绕道匈奴人的后方,直接冲击他们的中军,找到匈奴单于,我要把他生擒!”石闵举起手中长戟,对身后的三千将士们喊道。 石闵说完,对张沐风说道:“前面带路!” “是!”张沐风立马调转马头,冲向对面的一个山坡,石闵则带着人跟着张沐风。 石遵和大单于以及木都的人马从清早一支对战到靠近午时,彼此都耗力不少,石遵的人马已经明显处于劣势,匈奴人和羌族人渐渐开始对石遵的人实行包围。 石遵的骑兵损失严重,仅仅剩下不到万人,为了避免被匈奴人和羌族人分割包围然后剿杀,石遵下令所有骑兵靠拢,由步卒在外围,用盾牌和长矛结成临时的盾墙,给骑兵一些喘息的机会。 此时石遵已经杀的浑身是血,刀也已经卷刃,身上还有几处刀伤。谭渊则一脸焦急的对石遵说道:“妈的!王世成的人马怎么还不到!” 石遵咬着牙说道:“求人不如求己!咱们还没输!想办法突围!派人去云中让卢海龙派兵来增援!剩下的人慢慢朝云中靠拢” “这里来回云中最快也要六七个时辰,等卢海龙赶到,怕是人都死光了!”谭渊显然有些慌了。 “那也值得一试!快去!”石遵对谭渊吩咐道。 “哎!”谭渊无奈的叹了口气,便驱马走开了,立即组织人准备突围。 远处,大单于和木都似乎觉得胜负已分,便任由自己的部下绕着石遵的人马自由放箭,消耗他们的士气,时间一长,这盾墙自然不攻自破。 “大单于,你这招可真厉害!明着打云中,实际上却在路上等着石遵的人马来送死!只要拿下石遵,那云中城里的一切,可就是稳稳的属于咱们的了。” 大单于脸色镇定,一言不发,看着石遵的人马被困在原地不能展开,心中居然没有一丝兴奋。 “怎么了大单于?咱们这都胜券在握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木都一边将刀插回刀鞘,一边看着大单于问道。 “还有一万人马,差不多也该出现了,为何到现在还没动静,到底是发生什么状况了?”大单于自言自语道。 “管那么多干嘛?就算没有那一万人马,咱们现在也能灭了石遵。”木都不以为然的说道。 大单于没有和木都做过多解释,凭借多年征战的直觉,他感到了一丝丝不安。 “大单于!不好了!咱们后面来了一支骑兵!朝我们冲过来了!”忽然一个人骑着马跑来对大单于禀报道。 “不会吧?云中的人马这么快就来支援了?”木都疑惑的看着大单于问道。 “来了多少人?”大单于立马调转马头,同时问那人。 “不多,最多也就三千人,不过看他们的旗号,好像不是云中的守军。” 大单于微微皱眉,脸色凝重的对木都说道:“木都首领,你带人前去拦截这支人马,我带人尽快生擒石遵,我感觉不对劲,要速战速决。” 木都察觉到了大单于内心的一丝不安,没有犹豫,说道:“好!不就三千人吗?老子现在就带人去砍了他们!” 木都言毕,朝周围大喊一声:“羌族的勇士们,跟我往回冲!” 羌族的骑兵听到木都的指令,有人立马掏出一个造型奇特的牛角号,“呜呜”的吹了两声,羌族骑兵听到号角声,便懂了是首领再召唤,于是从人群中撤出了一部分人,跟随着木都迎着那支突如其来的骑兵冲了过去。 “殿下你看!”谭渊远远的看到了山坡上冲下来的一支骑兵。 石遵转过头,顺着谭渊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对骑兵冲下上坡,如同一把利刃,朝这匈奴人的后方直插过去。 “是王世成的人马!”谭渊兴奋的大喊。 石遵仔细看了看,那冲在最前面的人,手持长戟,身着雁翎甲,骑着一匹通体朱红的快马,仅仅一击,便将羌族的首领木都打落马下。 “是石闵那小子!”石遵回应谭渊。 尽管来支援的人不多,但是有石闵在,石遵的心中竟然安心了许多,于是对部下们喊道:“众将士!有人来支援咱们了!胜败在此一战!举起你们的刀枪!让匈奴人和羌族人血债血偿!” 原本石遵的人马折损不少,剩下的人斗志也已经渐渐消退,几乎是强弩之末,如今听到有人支援,立马看到了一线生机。本能的求生欲望刺激着石遵的部下,众将士立马变得勇猛起来,局势大有被翻转的意思。 话说木都与石闵只是一个照面,便被一击打落马下,幸亏几个随从拼死保护,他才得以重新爬上马背,逃了回来。 羌族人见自家首领也险些被斩于马下,军心立马有些混乱,石闵的三千人马趁势斩杀了数百人,羌族人急忙后撤。 “大单于!”木都一脸狼狈的跑了回来,远远的便对大单于喊道:“后面冲过来的这队人马太厉害了!我的人被冲散了!” 大单于闻言,自知形势危机,没有跟木都废话,当即对手下人吩咐道:“带人随我冲锋!” 大单于说完,拍马而出,抽起一支插在地上的长矛,便带着人杀向石闵。 “薛赞!庆王被困,你带五百人绕过去助他突围!”石闵远远看到石遵的窘境,立即对薛赞吩咐道。 “末将领命!”薛赞说完,带着一队人从战场外侧迂回过去。 “少将军小心!”张沐风忽然朝石闵大喊,同时挥刀砍了过来。 石闵本能的低下身,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清楚状况,只听到身后“铛”的一声,张沐风及时挥刀替石闵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石闵立马拍马躲开,调转马头,这才看清楚刚刚差点击杀他的,是一个头发微白,但身材魁梧体格健壮的中年人,不是大单于又会是谁? “你穿的是雁翎甲?”大单于冷冷的问道。 “你认得此宝甲?”石闵一怔。 “既然石虎能把这宝甲给你,就说明你是他至亲之人,苍天有眼!今日长生天让我有机会替先祖收回这身雁翎甲!”大单于说了一堆莫名奇妙的话,猛的拨开张沐风的刀,张沐风身体一歪,险些跌落马下。 石闵见大单于来势汹汹,不敢大意,策马朝大单于冲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破匈奴 大单于毕竟久经沙场,单凭石闵手里拿的长戟之分量,就看的出石闵力大过人,自然不会轻敌。 “少将军!我来帮你!”张沐风担心石闵不敌,想要过来帮忙。 石闵提起长戟朝大单于刺去,同时喊道:“你去做你该做的,不用管我,这个人我搞得定!” “好大的口气!”大单于挥动长矛,迎击石闵的奋力一击。 两人的兵刃撞在一起,双方顿觉虎口一震,胯下战马忽然一声嘶鸣,石闵顺势收回长戟,再次出手扫向大单于的面门。大单于大惊,连忙竖起长矛格挡。 石闵这一击用了十成的力气,大单于硬接这招,愣是连人带马被石闵打的有些站立不稳,胯下坐骑往后退了几步。 “好小子!我在草原纵横数十年,自当年与赵国石瞻一战之后,再未遇到如此敌手!报上名来!也好让我知道你是谁!”大单于稳住胯下的马,对石闵说道。 “废话真多!等我活捉了你,自然会告诉你!”石闵懒得与他废话,调转马头再次冲向大单于。 大单于虽然嘴上不服输,实际上心中已无把握能与石闵再斗二十个回合,于是两人战了数个回合之后,大单于渐渐出现了劣势。 石闵自然看得出大单于只剩下招架之力,便再次奋力出击,想要一举擒获大单于。 就在这时,几个匈奴人冲了过来,想要围攻石闵,大单于见机立即调转马头想要离去。大单于明白,再战下去,怕是真要被活捉,那样一来,他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此次入侵的掠夺计划,也将成为泡影。 石闵当真是勇悍绝伦,围攻石闵的几个匈奴人根本挡不住石闵手中的长戟,仅仅几个回合,皆被挑落下马。等石闵腾出手来,大单于早已消失在石闵的视线里。战场一片混乱,石闵也没法细细去找大单于的踪影,只得继续砍杀他所遇到的每一个匈奴人。 匈奴人看的石闵如同天神下凡,勇不可当,一时间都避之不及,不敢与之交手。一人一骑一长戟,来回数万人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薛赞率领五百精骑绕到匈奴人的外围,突然发动冲锋,五百骑兵冲入数万人群之中,杀的匈奴人人仰马翻,匈奴人被突如其来的援军给打闷了,包围圈瞬间被冲开了一个口子。石遵见机,立马带人突围。 “大单于!形势不对啊!”木都有些慌张的骑着马赶到大单于身边喊道。 “赵国援兵不过两三千人,你慌什么?”大单于看了看战况,又对木都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石遵人马折损过半,咱们北上寻机再夺云中!撤!” 木都见大单于斗下令先撤,立即派人传递指令,很快,战场上想起了撤退的牛角号声,羌族人和匈奴人闻声纷纷散开阵型,朝北边撤离。 “木都首领,叫你的人趁乱拉些石遵手下的尸体上马!”大单于忽然对木都喊道。 木都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声问道:“要那些死尸干什么?” “叫你做就你做!听我的没错!快!”大单于一边指挥自己的人马撤离,一边对木都喊道。 木都纯属有勇无谋之人,这次入侵赵国劫掠,他完全是听了大单于的蛊惑,但是他确实也佩服这个匈奴人的智谋,所以尽管不明白这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木都还是照做了。 石闵的及时支援,让石遵有了喘息的机会,避免了被匈奴人全歼的危险。 众人见匈奴人和羌族人撤离,张沐风想要继续追击,石闵立即拦住,说道:“先别追!匈奴人撤离井然有序,并不慌乱,不可冒进!” “可是……” “别可是了!庆王的军队折损严重,咱们还不知道二叔三叔那边怎么样了,若是他们没有遇到那一万匈奴人,就这样把庆王的人马撂在这里,怕是不太妥当。”石闵喘着气对张沐风说道。 张沐风无奈,只能听从石闵的命令。 薛赞骑马带着刚刚那五百人赶了过来,看了看石闵和张沐风,问道:“少将军,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怎么样?怎么你一身是血?那里受伤了?”石闵指着薛赞问道。 薛赞看了看自己,再摸了摸脸,笑着说道:“就蹭破点皮,这些都是匈奴人的血。” 石闵和张沐风等人听着,都笑了起来。 石遵远远的骑在马上,看着遍地都是自己部下的尸体,心中甚是悲恸,他心疼的不仅仅是这些将士的性命,这些将士更是他争夺帝位的资本。 “殿下……”谭渊无奈的看着石遵,低声在一旁说道:“只要殿下在,咱们失去的这些将士终究还会再有的,您不必过于忧伤。” “清点一下,还剩下多少人马。”石遵强忍住内心的悲恸,对谭渊吩咐道。 “是!”谭渊点点头。 “庆王殿下,没事吧?”石闵骑着朱龙马朝石遵走来,远远的问道。 石遵抬起头看了看石闵,有些尴尬,又有些愤怒,故作镇定说道:“我没事,今日多谢你了。” 石闵淡淡一笑,说道:“庆王殿下不必客气,同为陛下出力,不分彼此。” 石遵强颜欢笑,便转过身查看人员情况了。就在这时候,远处出现了一支骑兵。 “有敌人!”有人大声喊道。 听到有敌人来袭,刚刚才松了口气的石遵部下,立马又紧张起来。石闵见状,二话不说,策马飞奔过去,张沐风等人立即驱马追上,准备迎敌。 石闵凭借朱龙马的惊人速度,一手握刀一手持戟,冲在最前面,做好准备拼杀的准备。 双方越靠越近,石闵越发觉得来人有些眼熟,终于,他看清了冲在最前的正是王世成和李昌,于是收刀回鞘,大声喊道:“二叔三叔!” “是小闵!”李昌也认出了石闵,对王世成大声说道。 既然认出了是自己人,双方连忙勒马停住,放慢脚步走了过去。石闵对张沐风吩咐道:“去向庆王通报一声,来的是自己人,让他的手下不要紧张。” “是!” 石闵看了看李昌和王世成,率先问道:“二位叔父,你们来的怎么这么快?” “嗨!别提了!我们一直赶路,不敢耽搁,绕过李城走到这里都没看到一个匈奴人,真是活见鬼了!”李昌失望的说道。 “你这边情况怎么样?”王世成看石闵等人一身是血,显然刚刚战斗过,连忙问道。 “我们没事,三千弟兄无人阵亡,有一百多人受了伤,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庆王和匈奴人开战,我们出了那条小路就听到了厮杀打斗的声音,于是赶了过来。”石闵回头看了看石遵,低声对王世成和李昌说道:“不是我吹牛,我们晚来两个时辰,庆王说不定就被匈奴人给全歼。” 王世成和李昌伸着脖子看了看石闵身后,果然看到遍地都是石遵部下的尸体,李昌低声说道:“没想到庆王的人这么没用,被匈奴人打成这样。” “行了二哥,你别幸灾乐祸,这话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又的惹多大的麻烦。”王世成在一旁提醒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就是跟你们说说。”李昌嘟哝了一句,又问石闵:“匈奴人和羌族人呢?” “往北撤了,我见他们撤退有序,而我只有三千人马,怕有埋伏,没敢追击。”石闵略有尴尬的回答。 “没事,这样的情况确实不能追击,庆王的人马折损不少,你没有后援,一旦被埋伏,怕是凶多吉少。” 石闵点点头,对王世成和李昌说道:“走吧,咱们去和庆王打个招呼,大军稍作休整,咱们继续追击匈奴人。” 李昌和王世成点头表示同意,于是石闵调转方向,骑着马朝石遵走了过去。 “庆王殿下,末将来晚了,请恕罪。”王世成客气的石遵拱手行礼。 石遵看到王世成等人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里更是窝火,无奈确实是他们救了他和他的部下,石遵硬是没有发火。 “王将军李将军,你们怎么现在才赶到?陛下不是命你们快马加鞭前来支援吗?是不是要等我们殿下死在匈奴人手上你们才舒坦?”谭渊开口便指责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借尸还魂 李昌一听这话,当即就火冒三丈,抽出刀就想砍了谭渊,被王世成一把拦住,低声说道:“二哥你干什么?放下刀!” 李昌看了一眼王世成,然后很不客气的对谭渊骂道:“小子!别以为你是庆王殿下的人就可以口无遮拦!老子们日夜赶路才从邺城赶了过来,差点把马都跑死,一见面你小子就说这种屁话,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己赶走匈奴人?老子看你就这点嘴上本事吧?” “李昌!你算老几!我们殿下面前轮得到你吆三喝四吗!”谭渊正愁一肚子火没地方撒,见李昌冲他吼了起来,便与李昌对骂。 “有本事你来跟老子比划比划!看看老子算老几!”李昌说着,又要拔刀。 “二叔!你这是做什么?别胡来!”石闵连忙上前拽住李昌,怕他闯祸。 “我看这小子是欠收拾!”李昌指着谭渊对石闵说道。 “李昌,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不过是西华侯帐下一个左前锋大将,你们将军尚且不敢这样对我不客气,你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石遵虽然打了败仗,威严却丝毫不减,冷冷的对李昌质问道。 “殿下,我二哥心直口快,并无恶意,只不过邺城距这里近千里之遥,我等也是日夜兼程才赶到这里,幸好侄儿小闵及时救驾,殿下无恙,我等也就放心了。”王世成见场面有些尴尬,连忙出来圆场。 “殿下,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将匈奴人和羌族人驱逐出去,而不是咱们在这里内讧,匈奴人和羌族人方才及时撤退,咱们并未伤其元气,他们很有可能会继续在赵国境内横行无忌,所以整顿兵马早些发兵才是正事。”石闵也在一旁帮腔。 石遵狠狠的瞪了李昌一眼,然后对石闵和王世成说道:“本王带入连夜行军增援云中,没想到中了匈奴人的埋伏,将士们以疲惫之师对敌,所以才损失惨重。刚刚本王派人清点了一下,手下剩余骑兵不足万人,步卒也只有万余人,匈奴人和羌族人皆为骑兵,本王的步卒根本不能追击,所以还是要让你们配合本王行动,一起追击那些往北撤离的匈奴人和羌族人。” “殿下应该先前就得到消息,还有一万匈奴人从河西进军李城,但是我们绕道河西并未发现其踪迹,怕是匈奴人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所以末将建议殿下将剩余的一万步卒分五千回去镇守李城,剩余的人马增援云中,以此从云中调出所有骑兵。咱们得抱团一起行军,免得被匈奴人各个击破。”王世成在一旁建议道。 石闵点点头,对石遵说道:“我觉得三叔说的有道理,不知殿下觉得如何?” 石遵叹了口气,说道:“就这样办吧,大军稍作休整就出发。” 王世成等人对视了一下,只能默默点头,他们一路赶了这么久,也确实需要稍作休整。 匈奴人和羌族人一路往北撤退,狂奔了几十里路这才停下,木都有些狼狈的看着大单于,说道:“真是功亏一篑,没想到突然杀出来的这三千人马,居然这么厉害,从咱们后面突袭,打的咱们措手不及。” 大单于低着头,没有回应木都,此时他心里想的,是刚刚与他交手的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为何其部下称之为少将军?回想自己戎马一生,手中的马刀不知斩了多少人,除了当年的石瞻,没人能与他战十个回合,没想到今日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险些生擒,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大单于,刚刚偷袭咱们的那群人,好像不是附近的守军,他们到底是从哪里窜出来的?还有,那个手持长戟的小子是谁?老子差点死在他手上!真是太厉害了!”木都看大单于不说话,继续问道。 “看他们的容貌和衣着,应该不是羯族人,倒像是汉人,整个赵国能有这么厉害的汉人骑兵的,估计只有石瞻。”大单于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丝线索。 “石瞻?当年他不是被你们匈奴人打的差点全军覆没吗?那小子又是谁?大单于见多识广,难道你也认不出来?” “应该是石瞻的儿子!”大单于说道这里,眼神开始变得充满杀意,右手忽然抽出匕首,猛的插在地上。 木都被大单于的举动吓了一跳,问道:“大单于和那小子有仇?” “他身上那套雁翎甲原本是我匈奴人的宝物,当年石虎和石勒杀我先祖,夺我江山,掳走无数珍宝,这雁翎甲也在其中,今日见到,原本以为有机会夺回宝甲,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厉害!”大单于恨恨的说道。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三万人马折损数千人,不能就靠之前抢到的那点东西来弥补吧?咱们大老远的跑过来,不多得点美女牛羊以及金银,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这些弟兄?”木都显然并不死心。 大单于看到木都这毫无主见的样子,真恨自己怎么找了一个猪一样的帮手,若不是想着木都手里的还有着不少人马可以帮忙,他真恨不得立即砍了这个蠢货。 “让你抢的尸体抢到了吗?”大单于一边收回自己的匕首一边问道。 “这肯定抢到了,你看看,这么多够不够?”木都说着,朝手下招手示意,然后一百多具石遵部下的尸首被扔在了地上。 大单于站起身,看着地上的尸体仔细打量着,还不忘看看每具尸体的着装以及破损程度。一旁的木都是完全不明白大单于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单于要拿这些尸体来当军粮煮了吃掉。 “来人,把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剥下来!”大单于对自己的部下吩咐道。 “是!” 木都一脸疑惑的走到大单于身边,看着十几个匈奴人剥那些死尸的衣服,十分不解的问道:“这是做什么?大单于难不成要把这些尸体剁了烤着吃?” 大单于瞥了木都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要吃你吃!” “我可不要吃这些肮脏的羯族人的肉,要说好吃,还得是汉人年轻女子的肉好吃!”木都说着,竟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大单于懒得搭理木都,一边看着自己的手下忙活,一边叮嘱他们不要将衣服撕坏:“都当心点,别把衣服撕坏了!” “是!”那些匈奴人一边忙活一边应道。 没过多久,一百多具尸体便被从头到脚扒了个精光,连鞋子也没放过,至于那些赤条条的尸体,便被大单于下令扔到了一边。 木都和他手下的羌族人则在一旁围观,没人知道匈奴人这是在演哪一出。 “达翰,让你的人换上这些衣服。”大单于对他身边的一个汉子吩咐道。 “是!”这个叫达翰的人倒是很听话,毫不犹豫的组织手下人忙活起来。 “把你们的帽子鞋子也换了,戴上他们的头盔。”大单于又吩咐道。 “快点快点!抓紧时间收拾好!”达翰自己一边忙着穿衣服,一边对手下人喊道。 “是!” 不一会儿,一百多个匈奴人就换好了石遵部下的衣服,这些人衣服原本就是死尸身上的,都有一些不同程度的破损,不过乍一看,还以为这些匈奴人是石遵的部下。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云中城破 “啊~大单于,我好像明白你想要做什么了!”木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大声说道。 大单于没有理睬木都,而是对达翰招招手,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吩咐着什么,达翰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我明白了大单于!您就放心吧!属下一定把这件事办好!”达翰郑重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向大单于保证。 大单于点点头,然后拍了拍达翰的肩膀,说道:“成败在此一举!咱们族人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们的身上了!” 达翰用力点点头,木都看到他眼睛里流露出的,分明是慷慨赴死的决心。 “去准备一下吧。” “是!” 达翰说完,便带着那一百多人走到一边去了,大单于则独自一人坐在地上,喝着马奶酒。木都看了看那些人,慢悠悠的走到大单于身边,蹲下低声问道:“大单于是不是想用这些人去……” 木都还没说完,大单于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木都只能识趣的闭上嘴,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然后起身走到一边去了。 木都坐在远处问道:“大单于,咱们的休整到什么时候?” “等着,该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大单于看了一眼木都,淡淡的说道。 “行!等着就等着!刚好歇一歇!你们几个,去放哨,不要被赵国的杂碎偷袭了都不知道!”木都对自己的手下吩咐完,便躺在了地上,反正他已经想明白了,有这个匈奴大单于在,任何计谋都不需要他操心,跟着干就行。 没过多久,忽然一个匈奴人远远的骑着马赶了过来,大单于听到马蹄声,回头一看,立马站起身,迎着那人走上前去。 “大单于!”那人一边骑着马一边喊道。 “怎么样?”大单于关切的问道。 那人跳下马,凑到大单于耳边嘀咕了小声汇报。木都听到动静,便坐了起来,远远的看到大单于又在与手下人嘀嘀咕咕,心中纳闷道:“这老东西打的什么算盘?这么神神秘秘的?” 木都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大单于便转过身,对众人吩咐道:“准备出发!去云中!” “现在就出发吗?”木都远远的问道。 “赶紧上马!”大单于大声喊道。 “快!快上马!”匈奴人听到命令,立马忙活起来。 木都见状,也吩咐自己的手下赶紧上马。达翰带着他的手下,跟在大单于身后,数万骑兵再次向北进发。 云中城里,卢海龙坐立不安的等待着排出去斥候的消息,却迟迟无人回来报信,他并不知道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他,匈奴人这次入关是有备而来。 太阳即将下山,西边的晚霞印射在云中城上,让人觉得有一丝不合时宜的惬意。残阳如血,这意外的平静反而让每一个守城将士感到紧张和不安,似乎那天上红艳的彩霞,正预兆着血光之灾。 忽然,城楼上有人远远看到了一队人马跑了过来,看不清来人是谁。 “将军!有小队骑兵冲过来了!”那个最先看到的人冲城楼下大喊。 卢海龙一听,连忙冲上城楼,只看到一群百余人的骑兵,直奔云中城下。 “快开城门!”那支队伍还未到城门下,便冲城楼上的卢海龙大喊。 “你们是什么人!再不停下!本将立即命人放箭将你们射杀!”卢海龙大声质问。 “我们是庆王殿下的部将!”为首的那人正是达翰,他连忙勒马停住,朝城楼上大声喊道。 “将军,看他们的衣着,确实是庆王殿下的部下。”卢海龙身边的一个人小声提醒道。 “庆王殿下现在何处?你们有没有遇到匈奴人!”卢海龙朝达翰大声喊道。 “卢将军!殿下昨日收到你的来信,在增援云中的路上遭遇匈奴人和羌族人,现在三万多大军已经被前后堵截,形势危急,末将是突围出来找你搬救兵的!” “有何凭证?你是何人?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卢海龙尽管十分担忧石遵的安慰,但是又不得不提防来人使诈。 “卢将军,我们匆忙突围,没有任何凭证,但是庆王殿下现在定然已经被匈奴人和羌族人包围,还请将军速速待人去增援!” “没有凭证,我岂能亲信你!”卢海龙回答。 “好你个卢海龙!老子们拼死突围来找你借兵增援,你他娘的见死不救!庆王殿下弱受有个三长两短,陛下一定诛你九族!”城楼下的达翰见卢海龙死活不肯开门,便在城下破口大骂,然后对身边的人说道:“你!速去太原城搬救兵!还有你!速去邺城找兵部尚书禀报此事,就说云中守将卢海龙明知庆王殿下被匈奴人和羌族人围困,还见死不救!” “是!”两个接到命令的人立即策马离开。 “弟兄们!既然姓卢的够种,咱们杀回去!和匈奴人决一死战!走!”达翰故意对手下人大声喊道。 卢海龙听到这番话,心中自然也有些害怕,连忙喊道:“等一下!你们真是庆王殿下的部将?” 达翰回头喊道:“废话!没看到老子们穿的是李城军队的制服吗?” “开门!点兵出发!去救庆王殿下!”卢海龙对城下的守卫喊道。 听到卢海龙命令开门,城门口的守卫不敢怠慢,众人连忙合力抬起横梁,准备打开城门放这些人进来。 眼看着城门已经开了一条缝,就在这时候,旷野上一匹快马疾驰而来,直奔城门口,城下的达翰立即骑着马靠近城门,只听到背后有人大喊:“将军!不要开门!匈奴人和羌族人就在两里外的山坡后面!将军!不要开城门啊!” 忽然,城下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回头射出一支冷箭,直接将那人射落马下,城楼上的卢海龙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喊道:“快关城门!他们是匈奴人!放箭!射死他们!快!” 城门原本已经开了一条缝,而达翰等人已经近在咫尺,哪还来得及将们关上?只见达翰果断拍马冲向城门,身后的骑兵也立马跟上,达翰的马快跑到城门口时,抬起两只前蹄,猛的踢在城门上,瞬间又将城门给踢开了。 “冲!把城门打开!”达翰挤进城门,一边砍杀一边喊道。 尽管卢海龙已经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城楼上的弓箭手也第一时间放箭了,无奈匈奴人早有准备,及时冲到城门口,大多数人都躲过了乱箭,万箭齐发也只是射死了区区十人左右,而云中城的城门就这样被匈奴人攻破了。 “快!给我杀了他们!必须关上城门。”卢海龙连忙抽出腰间的刀,三步并作两步朝城楼下跑去。 达翰及其手下已经进了云中城,只是他们并没有往里突进,只是一味的守在城门口,为的就时放大单于他们进来。 “快给大单于报信!”达翰一边与卢海龙的部下厮杀,一边对手下人下命令。 靠在最门口的一个匈奴人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牛角号,猛的吹了起来,于是,一声沉闷的号角声响彻在旷野上。 忽然,一支冷箭不偏不倚射中了吹号角的那个匈奴人,达翰朝前方看去,射箭的正是卢海龙。 “给我杀!”卢海龙如同一头发怒的狼,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与杀气。 卢海龙话音刚落,城外山坡上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显然,匈奴人刚刚那号角声已经向大单于和羌族人传递了消息。 云中守军知道匈奴人即将到来,一个个蜂涌上去,与达翰等人厮杀成一片,众人达翰及其手下奋力拼杀,毕竟寡不敌众,很快就有不少人死在卢海龙及其部下的刀下。 “一定要守住城门!”卢海龙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刀,一边大声喊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达翰战死 匈奴人始终占据在城门口,无论卢海龙的部下如何砍杀,这些匈奴人一个都不后退,城门反而被越开越大。 匈奴人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卢海龙抬起头,看到冲在最前面的匈奴人已经只有百步远了,连忙对城楼上的弓箭手喊道:“放箭!不要让匈奴人靠近城门。” 守城将士早已意识到形势危急,卢海龙的话还没说完,城楼上就万箭齐发,一时间冲在最前面的匈奴人和羌族人被射的人仰马翻。 纵然如此,密集的箭雨终究没能挡住匈奴人的金戈铁马,达翰等人拼尽最后一口气,终于等到了匈奴大军的到来,刹那间,云中城的城门口杀声震天,双方为了最终的目标拼杀的异常惨烈。 卢海龙的人马虽然拼死抵抗,无奈没能挡住剽悍的匈奴骑兵,厮杀了半柱香左右,城门彻底失守,大批的羌族人和匈奴人纵马冲进了云中,见人就杀,毫不留情。 大单于带人赶到的时候,达翰与他的手下几乎死光了,只剩下达翰一人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大单于看到达翰一身是伤,连忙下马,将躺在乱尸上的达翰抱了起来,郑重的说得:“你是咱们匈奴人的英雄。” 达翰一边呕血一边抓着大单于的胳膊艰难的说道:“您……您交给卑职……的任务,卑职完成了!请善待……” 达翰的最终遗言还没说完,便咽了气,那只抓着大单于胳膊的手,终究缓缓垂下。大单于替他合上了那双依旧睁着的眼睛,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善待你的家人!” 大单于将达翰的尸首交给了随从,然后跨上战马,抽出腰刀,大声喊道:“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听到大单于指令后,匈奴人和羌族人变得更加疯狂,夜幕中充斥着惊恐的哭喊声和野蛮残暴的笑声。 卢海龙虽然算不上良将,终究还是个铁血军人,明知云中已经失守,却毫无投降之意,带着部下与匈奴人和羌族人在云中城内,展开了殊死之战,整个云中城血流成河。 云中有着赵国最大的牧场,骏马上万,牛羊无数,而这些正是匈奴人和羌族人梦寐以求的财富。于是成千上万的匈奴人和羌族人冲进云中以后,一边继续与云中的守军门厮杀,一边四处劫掠收拢在城里的牛羊马匹,同时还不忘掳走年轻女子和金银珠宝。 此时已经入夜,石闵和王世成等人还有石遵,带着近两万人马逼近云中,大军在距离云中十里之外,便看到了云中城里一片通红,火光冲天,众人顿时感到大事不妙。 “快!云中出事了!”石遵大声喊道,然后加快速度向前赶路。 “二哥,小闵!你们赶紧带人从云中城外直接绕过,往雁门关方向追击,匈奴人和羌族人一定是想从雁门关撤回草原!”王世成连忙对李昌和石闵吩咐道。 “好!”石闵和李昌异口同声的回答。 就在这时,一支匈奴骑兵从大军左侧冲了出来,想要拦住援军的去路。 “老三!这些人交给我!你和小闵快带人去追!”李昌自知王世成比自己更懂谋略,所以自告奋勇留下与这些堵截去路的匈奴人纠缠。 王世成对李昌的意思心领意会,喊道:“二哥小心!” 石闵顾不上说话,骑着朱龙马提着长戟冲进匈奴人的队伍里便是一阵砍杀,顿时有不少匈奴人倒地。 “庆王殿下,您得留下至少五千人助我二哥,剩下的人由我带着去追匈奴人。” “好!”石遵难得的爽快,一口答应。 不过石遵不答应也不行,这次与匈奴人战斗,他损失不小,单凭他自己已经没有能力抗衡匈奴人和羌族人,若想打赢这场战役,他不得不借助王世成等人的力量。 匈奴人直接拦在王世成等人去往云中的路上,意图很明显,就是阻击他们进军云中。双方交战片刻,石闵已经带着一部分人率先冲出匈奴人的阵营,这时候李昌冲石闵大声喊道:“小闵!你先追匈奴人!这里你别管!” 军情紧急不容耽搁,尽管他挂念李昌安危,依旧果断对薛赞等人下令:“薛将军!张沐风!带着人跟我走!咱们北上往雁门关去!追杀匈奴人!” “是!”薛赞和张沐风异口同声喊道。 石闵正准备继续行军,忽然想起了从刚刚开战,原本一直在他身边的王冲,此时却见到他人。现在大军要一路往北追击,又是晚上,没有他带路,想要追上匈奴人和羌族人根本不可能。 “王冲!”石闵大声喊道。 薛赞和张沐风也发现王冲不见了,连忙大喊,四下一边砍杀一边寻找。 忽然,混乱中传来了王冲的声音:“少将军!我在这里!” 众人闻声四下寻找,终于在混乱中看到了王冲的身影,他独自一人在匈奴人中冲锋,杀的匈奴人人仰马翻。 张沐风和薛赞连忙拍马过去,将王冲拉了出来,薛赞大声责骂道:“你小子乱跑什么?赶紧跟我们走!” “我杀的正爽呢!我还要报仇!”王冲显然是赖着不肯走了。 “王冲!速度带我们绕过云中,北上雁门关!我们要在匈奴人出关之前拦住他们!杀匈奴人不急于一时!快点!”石闵果断对王冲下令。 “是!”王冲无奈的听从石闵的指令。 由于匈奴人的拼死阻拦,除了石闵带出去的不到七千人马,其余的人都被一万匈奴人拦截在云中城外。 负责拦截的这一万匈奴人也很是聪明,并非一味的就地阻击,而是边打边撤,一旦王世成等人停止追击,他们就粘上来骚扰,不需要几个来回,就当王世成和石遵的人马要正式冲锋,匈奴人便主动作撤退状。如此几个来回,剩下的万余人倒似乎被这一万匈奴人死死的牵制在这里了。 李昌本身就脾气火爆,被匈奴人折腾的完全没了耐心,对石遵和王世成喊道:“老三!庆王!给我五千人,你们继续往前追!一万多人不能被拖死在这里!小闵只带了几千人走,太危险了!” “王将军!你觉得如何?”石遵在这个时候,竟然破天荒的问起王世成的想法。 “按李昌说的办!请殿下留下两千本部人马,交给李昌指挥。”王世成果断同意了李昌的主意。 “好!就这么办!”石遵没有忧疑,立即同意了王世成的要求。 “二哥,切莫深追!点到为止!一旦有机会,及早脱身北上与我们汇合!”王世成叮嘱道。 “放心!”李昌拍着胸脯答应道。 片刻之后,石遵和王世成带着数千人迂回到匈奴人左翼,突破防线,径直朝北行军。匈奴人立即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岂会再次放他们走?于是大队人马立即追击王世成等人。 李昌见匈奴人追击王世成和石遵,立马对手下人喊道:“给我死死咬住匈奴人!就算把马跑死,也不能让他们顺利撤走!”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残垣断壁 众将士听到李昌的指令,奋起追杀匈奴人,不少匈奴人被李昌的人马从背后射杀。一时间,那些原本追杀石遵和王世成的匈奴人,竟然死伤不少。 匈奴人也是聪明,立即留下一部分人阻击李昌,剩下的人追杀王世成等人,总之就是不让他们顺利北上。 留下拦截李昌的那些匈奴人大约只是被留下来送死的,或者李昌带的这些人实在勇猛,又或者众将士见李昌作为将军也如此拼命,所有人竟然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没过多久,那些阻拦他们的匈奴人便被李昌的人马冲散。 云中城内一片狼藉,残垣断壁,血流成河,到处都是烧毁的民房和焦尸。 匈奴人和羌族人涌进云中城后,烧杀抢掠,掳走大批牛羊马匹和年轻女子,所有男丁一律杀掉。卢海龙带着仅存的部下拼死抵抗,最终也没能改变云中城破被洗劫的悲惨结局。一时间云中城里如同人间炼狱,遍地哀嚎。 石遵和王世成带着几千人马冲入云中,虽然这些将士都征战沙场多年,看惯了尸山血海,见到如此惨状,心中惊人也有一丝发怵。 “殿下,云中已经毁了,现在追击匈奴和羌族人,夺回被掳走的牲口金银才是咱们该做的。”王世成看着眼前的惨状,镇定的对石遵说道。 此时此刻石遵的心情甚是复杂,这次匈奴人入侵,他原本会以为会是成为他夺嫡的垫脚石,没想到事情发展到现在,云中被洗劫,这几乎成了他的耻辱。若论此时对匈奴人和羌族人的仇恨,没人比得过石遵。 “走!咱们继续追击!”石遵看了看满目疮痍的云中,心疼的不是这些死去的生命,而是他的前途。 石闵带着数千骑兵,深夜举着火把,马不停蹄的追击匈奴人,直逼雁门关。另一方面,大单于和木都的人马带着劫掠的牛羊马匹以及女人一路往北,企图经过雁门关直接深入草原,但由于所掠之物甚多,反而影响了行军的速度。 “大单于,赶了这么久,咱们是不是该让大伙儿停下休息一下了!”木都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你要是想死在这里,你就在这里好好歇着吧!没人拦着你!”大单于一边骑马赶路,一边说道。 木都被大单于的话噎的无可反驳,只能悻悻的带着手下跟着继续赶路,木都的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光靠他和他带来的那点人,根本就不够掀起什么风浪,所以还是跟着匈奴人比较安全一点。 明明已经入春,北国的空气中却是满满的寒流,夜空中居然飘起了鹅毛大雪,是为那云中城里冤死的数万生灵? 雪下的很快,没过一个时辰便没过脚踝,匈奴人和羌族人原本就又困又饿,再如此糟糕的气候下,大军的行进变得更加缓慢。 终于有一个大单于的贴身侍从看不下去了,对他说道:“大单于,不能再走了!再走下去,就算不人累不死,马也得累死了!” 大单于吸着冰冷的空气,看了看疲乏的众人,知道就算强行赶路,一旦被围追堵截,就是死路一条,与其这样,不如先吃饱喝足休息好再说。 “大军就地宿营!”大单于终于松口了。 木都一听到大单于下令宿营,立马从马背上翻了下来,也不管地上都是积雪,直接躺在地上,喊道:“累死老子了!他娘的什么鬼天气!” “你就知足吧!总算没有白忙活一场,云中城能带走的基本都被我们带走了!”大单于似乎是因为此行收获颇丰,对木都说话也变得温和了一些。 木都从地上爬了起来,问道:“不是说还有一万人马吗?怎么一直没出现?” 大单于解下系在马背上的酒囊,猛灌一口马奶酒,然后把酒囊递给了木都,说道:“那一万人要是早被你看到,咱们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喝着马奶酒了。” “你的意思是,那一万人马被你留下来拦截追兵了?”木都拿着马奶酒正准备喝,看着大单于一脸疑惑的问。 大单于点点头,继续说道:“咱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打仗,就是为了发财,让族人有饭吃,所以没必要与羯族人过多纠缠,抢到东西就走。” 木都也喝了一口马奶酒,用力点点头说:“这次攻破云中收获颇丰,一路上大单于的各种计谋真是让我木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单于微微一笑,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让你的手下抢了云中城的女人?” 木都一愣,他没想到大单于会突然问这个,心里嘀咕道:“难不成这老东西还想让老子跟他分享这些汉族女子?” “对啊!”木都假装喝着马奶酒,实际上眼睛盯着大单于的表情。 “统统杀了,不能带着!”大单于挥挥手,简单的说道。 “啊?这是为什么?这些人可是我的手下好不容易抢回来的?”木都听到大单于竟然是要他把这些人杀了,差点一口马奶酒喷了出来。 “带着这些女人太累赘,影响我们的行军速度,我就说怎么从云中撤出来后,你们羌族人一直走在最后,原来是带着这些两脚羊。” “这不是挺好吗?晚上有的睡,白天有的吃!”木都一脸猥琐的笑着说道:“大单于,你放心,一会儿我给你送几个好的过来。” “你自己留着,我不需要。”大单于说着,一把抢过了木都手里的酒囊,站了起来,对木都又冷冷的说道:“明天早上大军出发之前,若是我还看到那些两脚羊有一个能喘气的,我亲自动手。” 木都被大单于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的莫名其妙,连忙站起来说道:“大单于,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入关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大单于回头看了木都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要是不嫌带着碍事,你大可以带着,到时候别怪我们匈奴人不等你。” 大单于说完转身就走,木都一脸无奈的站在原地。 雪越下越大,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生疼,石闵等人骑着马在雪地里艰难的行进,不知走了多久,也没找到匈奴人和羌族人的踪迹。 “王冲,你是不是带错路了!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找到匈奴人?”石闵忍不住问道。 王冲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抓着马缰绳,大声回答:“少将军!风又大雪又大的,根本不好看路啊!为建议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先休整一下吧!不然这样走下去,就算找到匈奴人,大伙儿也没力气战斗了!” “对啊!少将军!现在大伙儿人困马乏的,在走下去真不是事儿啊!”薛赞也在一旁说道。 石闵回头看了看众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疲惫的样子,于是只能吩咐就地宿营。 将士们纷纷搭起了简易的帐篷,一人一马一个窝,有的人嘴里还咬着干粮就睡着了,显然是累到了极点。 石闵等人凑到一起,商讨下一步的方案,石闵首先说道:“这几天大伙儿日夜赶路,万分辛苦,不过匈奴人既然向雁门关撤退,那就印证了父亲当时的想法。” “大将军说陛下此前已经派人从太原调一万人驻防雁门关,那按照道理现在雁门关已经有了足够的人手,匈奴人应该没那么容易出去吧?”薛赞看着众人说道。 石闵摇摇头,说道:“我觉得未必。” “这是为何?”大伙儿一脸疑惑的看着石闵。 “此次出征之前,父亲再三叮嘱,匈奴人打仗像狼一样狡猾。尽管我们和匈奴单于正面交手只有一次,但是后来根据庆王把遭到匈奴人突袭的情况加以分析,我可以断定这位匈奴大单于绝对不是一个一般人物。”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雁门关外 “我觉得那大单于也不怎么样啊?少将军您不是还差点活捉了他吗?”张沐风有些不屑的说道。 石闵冲张沐风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是说他个人单打独斗的能力,而是说他很会打仗,极有谋略。” “何以见得?少将军您赶紧说说看。”薛赞一听,来了兴趣。 “这个匈奴单于假意攻打云中,让云中派人去李城求救,他算准了庆王不敢见死不救,于是就夜里悄悄撤退,向李城行军,加上事先安排好的一支骑兵,前后夹击将庆王打的猝不及防,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说实在话,他的这一招确实高明,若不是王冲带着我们抄近路及时赶到,说不定庆王就被活捉或者杀了。” 众人听着石闵的话连连点头,石闵继续说道:“再后来,我们突袭他们,匈奴人趁乱撤退的时候,这位大单于居然能够想到让手下穿死尸的衣服,然后冒充庆王部下诱骗云中的守将开城门,如此计谋实在让人不敢大意,所以我才说,这个匈奴单于绝对不是一般人。咱们此行追击匈奴人和羌族人,切莫大意,这个对手实在说太狡猾了!” “话说回来。”薛赞看了看四周,故意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庆王三万五千人遇到匈奴和羌族三万人,居然被打的那么惨,也够熊的。” 薛赞说完,笑了起来,王冲和张沐风也跟着捂嘴笑,石闵则略有些严肃的说道:“行了行了,这种话你们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千万不要说出来,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不许笑不许笑!”薛赞假装正经,指着张沐风和王冲二人命令道。 张沐风和王冲瞥了薛赞一眼,觉得薛赞那怂样子甚是搞笑,只是看薛赞瞪着他俩,两人只能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咱们只有七千人,匈奴人加羌族人起码两万多,在人数上咱们没有任何优势,不宜冒进,得看清楚状况。”石闵皱着眉头说道。 “雁门关至少有两万人把守,咱们也不算劣势啊。”张沐风提醒道。 石闵摇摇手,说道:“那两万人是用来守雁门关的,除非拿着陛下的兵符,否则轻易不会出动。话说回来,这两万人不是咱们自己的人马,你觉得会完全听命于咱们?” “我觉得悬。”薛赞撇着嘴,摇摇头说道:“说到底,这些守雁门关的都是胡人,哪怕同样是赵国的军队,他们绝对不会和咱们汉人一条心,我敢说,要是前面有个坑,他们肯定指望着咱们去填坑。” 张沐风和王冲听着,都觉得很有道理,纷纷点头。 石闵心中岂会不知薛赞的意思,其实他心里也担心这个问题,李城一带的军队多给庆王面子,各城守军基本也都是胡人。此次他与王世成等人从邺城出发仅仅带了一万人马,谁知道庆王会不会趁机落井下石,毕竟庆王一直视汉人如粪土一般,偏偏他的父亲西华侯深得圣心,庆王石遵早已有所忌惮。 想到这里,石闵不由得感到背后一丝冰凉,这仗打的真是太憋屈了。 没过多久,众人散去,石闵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被张沐风给叫醒了。 “少将军!”张沐风低声喊道。 睡梦中的石闵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他,立马惊醒,掀开毛毡,手就握在身边的刀柄上,问道:“什么情况!” 张沐风被石闵的反应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情况,就是薛赞将军让我来问您,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石闵这才松了口气,爬了起来,一边整理好衣服一边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五更天了,天还没亮。” “咱们歇了快四个时辰了,不行,得赶紧上马追,免得匈奴人逃走。”石闵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收拾好放在马背上。 张沐风跟在石闵后面问道:“往这个方向只有雁门关能逃走,雁门关有人守着,匈奴人哪有那么容易跑掉?” “不行,我这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不对劲,咱们快点追。”石闵说着,跨上朱龙马,对众人喊道:“快上马!王冲呢!” “少将军!我在这儿呢!”王冲牵着马一边跑过来一边喊道。 “前面带路!咱们继续追击。”石闵对王冲吩咐道。 “是!” 大雪过后,荒野之上白茫茫的一片,尽管天还没有亮,视线却不受什么影响,看的还比较清楚。石闵等人骑着马一路往北,大雪掩盖了昨夜匈奴人和羌族人留下的踪迹,王冲只能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带着石闵等人朝雁门关进发。 太阳初升,雪后的天空万里无云,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是舒服。雁门关的守军前日已经全部到位,就等着匈奴人过来然后关门打狗了。 “兄弟,你说这匈奴人还来不来了?咱们大老远的从太原赶过来,不能白跑一趟吧?”一个士兵靠在城墙上问另外一个人。 “不来最好,打仗可都是要死人的,老子可不想把命送在这里。”那人说着,靠着城墙坐了下来。 “那倒也是,你说这种天把咱们调这里来不是活受罪吗?安安心心在太原城喝酒吃肉玩女人该多好!”这人也跟着埋怨起来。 话音刚落,耳边似乎传来了马蹄声,他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还问道:“喂,你听!是不是有马蹄声?好像大队人马往这边来了。” “你别瞎咋呼,太紧张了吧?哪有马蹄声?”靠着城墙坐在地上的那人闭着眼睛晒着太阳,懒洋洋的说道。 “不对!真的有!你快起来!”那人赶紧拉同伴站起来。 “哎呀,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大清早的哪有……”被拉起的人话还没说完,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雁门关外铺天盖地的来了一群骑兵,踏着积雪飞奔而来,看上去足足有数万人。 “匈奴人来了!匈奴人来了!”这两人吓的大声喊道。 很快,雁门关的城楼上想起了“咚咚咚”的锣声,雁门关守将蹬上城楼,看着外面的匈奴骑兵,问道:“不是说匈奴人从云中方向过来吗!怎么从草原上过来了!”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最先发现匈奴人的那两人有些慌张的问道。 “怎么办?老子哪知道怎么办?赶紧准备打仗了!”守将扯着嗓子吼道。 “快快快!赶紧的!” 所有人听说匈奴人来了,气氛立马紧张起来,连忙都七手八脚的把东西搬上城楼,滚木雷石弓矢箭筒,统统搬了上来。 就在大伙儿准备好迎战匈奴人的时候,那群从草原上来的匈奴骑兵,忽然毫无征兆的在离雁门关外数百步远的地方停住了,既不进攻,也不后撤,只是原地待着。 城楼上的守军都看着有点迷糊,不知道匈奴人打的什么算盘,那几个胆小鬼则是多在城墙后面,只敢探出半个脑袋,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神情紧张的偷偷看着外面匈奴人的动静。 匈奴骑兵在原地待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愣是没有任何动静,城上守军则一直提心吊胆的看着外面的动静,时刻准备着迎接战斗。 “你说,外面这群匈奴人到底是要干嘛的?在那一动不动的都快一炷香的时间了!”那两个胆小鬼小声嘀咕道。 “我哪知道?老子现在就祈祷他们不要过来。”那人一边说着一边闭上眼睛嘴里默念着乱七八糟的话。 忽然,有人慌乱的喊道:“将军!不好了不好了!云中方向有一大队骑兵过来了!好像也是匈奴人啊!” “什么?你眼睛是不是看错了!”守将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一把推开那人跑到城墙另一边看看是什么状况。 这没看不要紧,一看之后,连守将也差点吓得腿软跪在地上,幸好被身边的部下给扶住了,只见他有些哆嗦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暗自骂道:“他娘的,前后夹击,不是说了只有一路人吗!” “将军!看样子外面的匈奴人是接应里面这群的!咱们怎么办?光外面这群就够咱们喝一壶了,现在里面还有一群,咱们这是前有狼后有虎啊!”守将的部下在一旁说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匈奴劝降 “怎么办?都给老子把腰杆挺直了,跟匈奴人拼了!”守将唾沫横飞,虽然说的大义凛然,实际上内心还是有些害怕的。 “这么多匈奴人,咱怎么打得过啊?要不投降算了吧,这些匈奴人无非就是抢了些东西,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过去算了。”那个胆小鬼低声对守将说道。 “放你娘的屁!”守将猛的一脚踹在那个胆小鬼身上,骂道:“老子就这么投降,陛下还不杀我全家?给老子振作点!庆王殿下会带人来救援我们的!” “是!” 将士们见守将都这样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准备迎战,胆小鬼也双手握着刀,两腿一边打颤,一边盯着远处的匈奴人。 石闵带着数千人马往北走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天也放晴,整个白茫茫的积雪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少将军,你看,咱们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薛赞忽然对石闵说道。 “少将军!”那斥候一边骑着马往大部队这边赶一边喊道。 “发现匈奴人的踪迹了吗!”石闵大声问道。 “回禀少将军!卑职在那边发现了匈奴人和羌族人昨晚宿营的痕迹,还发现了一些其他情况,您要不要去看一看?”斥候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 “什么情况?”石闵问道。 “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石闵见那人脸色很不好,意识到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于是说道:“前面带路!” 众人跟着那个斥候来到昨夜胡人宿营地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雪地里横七竖八躺着数以千计的女性尸体,这些尸身大多衣不蔽体,显然是死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雪地上的的血迹已经干涸结冰,石闵下了马,走过去,看到离他最近的,是一具少女的尸体,她双眼还睁着,一副惊恐绝望的模样。 “这群畜生养的!真是毫无人性!”薛赞看着眼前的惨剧,愤怒的骂道。 很多将士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流下了眼泪,这些都是汉人的女儿,原本都该有着安定的生活,却被豺狼一般的胡人掳到这里,受尽屈辱后被残忍杀害,最终曝尸荒野。 石闵摘下自己身上的斗篷,盖在那个少女的尸身上,然后缓缓站起身,一言不发。 “少将军……”张沐风在一旁低声喊道。 石闵转过身,跨上朱龙马,然后对所有将士大声喊道:“全部上马!继续追!” “是!” 将士们此刻内心燃烧着一腔怒火,他们要将这愤怒化作刺穿胡人胸膛的利刃,替那些惨死在胡人刀下的汉族亡魂复仇。 大单于带着人来到雁门关前,派人前来喊话:“城楼上的人听着,我们匈奴人和羌族人此次入关,只为牛羊牲口以及钱财,不想杀人,若是你们开关让我们出去,我们必定对雁门关秋毫无犯,若是你们负隅顽抗,那就血洗你们雁门关!” “将军,怎么办?打不打?”身边的人问那守将。 “再等等!光靠我们,肯定顶不住两面夹击,说不定过会儿援军就到了,若是现在就投降,太他娘的憋屈了,到时候对陛下也没法交差啊!”守将躲再城墙后面,探出半个脑袋,一边盯着城楼下的动静,一边对手下人又吩咐道:“没我都命令,你们都不许轻举妄动!听到没有!” “听到了!”身边的那些将士们吩咐点头答应。 “你们都给我小点声!”守将连忙冲手下将士低声说道。 众人听到守将这样吩咐,连连点头。 城下喊话的人说完后,见城楼上的人没有动静,无奈的回头超远处的大单于示意,大单于抬抬手,那人心领意会,再次喊道:“城楼上的人听着,我们大单于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赶快开关让我们通过,否则就要开始攻城了!” “将军!他们要攻城了!怎么办?”有人已经开始有些慌了。 “别急,弓箭手准备好,如果他们敢靠近,就放箭!”守将抱着能拖就拖的态度,期盼着援军赶紧出现。 “是!”众将士低声应道。 “两边的城门都关好没有!”守将不放心,又问道。 “将军放心!两边都已经关好!”身边的一个人回答。 “那就好!剩下的就看天意了!”守将抹了抹头上的汗,有些紧张的说道。 喊话的人见城楼上依旧没有反应,便拍马回到大单于身边,对大单于汇报了情况。只见大单于面色严峻,缓缓抽出腰间的刀,对身后的人喊道:“发信号!攻城!” 大单于一声令下,匈奴人的牛角号声便“呜呜”的响了起来,于此同时,城外那群原本按兵不动的匈奴人在听到号角声后,似乎是收到了进攻的指令,慢慢摆开阵势,攻城的云梯也被搬了出来,甚至还有投石器。 “将军!外面的匈奴人也准备要进攻了!”负责盯着外面情况的一个士兵对守将喊道。 “他娘的,真是天不助老子!”守将转过身走到城墙前看了看外面,然后对手下喊道:“躲是多不过去了!咱们都是裆里带把儿的爷们儿!不能就这么认怂了!援军肯定会来的!大伙儿顶住了!”守将想尽可能的鼓励大伙儿,起码坚持到援军出现。 “将军!匈奴人过来了!”有人大声喊道。 “喊什么喊!过来了就给我用滚木雷石还有弓箭招呼他们!” 城外的匈奴人扛着云梯冲了过来,远处的投石车纷纷投出石块,狠狠砸在了城墙上,有的人运气不好,被当场砸死。 城上的守军也不敢大意,看到匈奴人进入弓箭射程范围内,立马放箭。匈奴人尽管有牛皮盾牌在头上挡着,仍然有人很不幸的被箭射中,倒在地上。一时间雁门关两面被攻,形势岌岌可危。 雁门关内的匈奴人由于攻城器械有限,只能依靠云梯和弓箭手的掩护,无奈守军们两头作战,尽管大伙儿拼命抵抗,仍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于此同时,王世成也已经与李昌汇合,向雁门关进发。昨夜与一万匈奴人的激战,双方各有损失,除了石闵带走的不到七千人马,王世成和李昌以及石遵手下可以调动的骑兵也只剩下几千人。王世成在云中城周边,连夜收编了之前被匈奴人打散的卢海龙的部下,勉强凑到了一万骑兵。 雁门关此时已经是遍地尸骸,守将一边指挥手下抵抗,一边嘴里骂道:“他娘的,把老子们给坑了!说好的援军呢!” “将军!再打下去,弟兄们可都要死光了!匈奴人人太多了!咱们根本挡不住啊!”又有人对那守将说道。 “再等一会儿!不能就这么投降了!说不定过会儿援军就来了!”守将仍然对援军抱着希望,实际上心里已经有些动摇。 “大单于,咱们得抓紧时间了!不然后面的追兵要是赶上来,咱们可就没有退路了。”木都远远的看着雁门关久攻不下,心中有些焦急的说道。 “追兵没那么快到!我留了一万人拦截他们,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没剩下多少骑兵,你觉得石遵和石瞻的儿子会派步兵来追咱们吗?”大单于倒是很淡定。 “那倒不会,不过咱们抢了这么多东西,早些离开这里去草原,我这心里才踏实。” “你害怕了?”大单于微微一笑,看着木都问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雁门关破 “笑话!我木都是怕死的人?我这是担心这些到手的牛羊钱财再被抢回去,那就真的白忙活了!”木都撇着嘴说道。 大单于笑了笑,又对手下吩咐道:“给城外传我的命令,让他们加紧攻城。” “是!” 很快,牛角号再次响了起来,这次的声音与之前不同,沉闷而又急促。城外的匈奴人听到号角声后,如同疯了一般,开始了疯狂进攻。 城墙上的守军见到如此疯狂的匈奴人,一个个吓的腿都开始软了。 “将军!外面的匈奴人疯了!”一个将士几乎带着哭腔喊道。 守将朝城外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一个副将一把将那守将拉倒在地,同时喊道:“将军小心。” 话音刚落,两人倒地,原本站在守将身后的一个士兵没反应过来,被一块飞来的石头砸成肉泥,惨不忍睹。 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开始慌了,就连守将本人也开始两腿打颤,瘫在地上不敢起来。 石闵带着不到七千人马朝着雁门关的方向快速推进,忽然,王冲对石闵说道:“少将军,你又没有听到号角声?” 石闵侧过脸集中注意力听着,除了耳边呼呼的风声和马蹄声,他似乎也听到了一阵沉闷急促的号角声。 “看来匈奴人已经开始攻打雁门关了。”石闵对众人说道。 “不对,这种号角声音我听过。”王冲反驳道。 “那是什么?”石闵疑惑的问道。 “匈奴人的这种号角声很急促,应该是要加快进攻的速度,看来雁门关的守军已经和匈奴人交上手,而且拦住匈奴人了!” “快!我们再快一点!”石闵转过身对身后的将士们大声喊道。 “咱们离雁门关不远了,只有几里路。”王冲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对石闵说道。 石闵点点头:“快!不能被匈奴人跑出去。” 雁门关上,守军越打越没信心,城下的匈奴人越来越多,外侧的城门也将被攻破,可是大伙儿期待的援军依旧没有出现。箭矢也快不够用了,滚木雷石也所剩无多,守将一边命令手下继续抵抗,一边蹲在地上,心中默念:我心数十下,援军再不出现,我只能开关投降了,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匈奴人实在太多。 接着,他嘴里开始默念起来:“一……二……三……四……” 其实他一边默念,心中也一边纠结,话说回来,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愿意投降呢?一旦投降,那自己的家人势必收到牵连,这个守将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是这一点他还是能想到的。 “七……八……” 就在守将快要数到十的时候,城墙上一个士兵忽然手指着远处喊道:“将军!援军……”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匈奴人一箭射中,倒在了地上。 守将听到援军二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慢慢探出半个脑袋,朝云中方向看去,果然,远处山坡上出现了一队骑兵。 “援军来了!弟兄们!咱们的援军来了!咱们守住啊!”守将看到援军到来,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来了信心。 与此同时,大单于的身边忽然来了一个手下禀报:“大单于!咱们身后出现了一支骑兵!大约五六千人!” 大单于回头看了看,远处山坡上果然有骑兵冲了下来。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大单于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对木都说道:“我在这里继续督战,你赶紧带人去拦住他们,为咱们的撤退争取时间。” “为什么又是我?”木都有些不乐意了,这次他带出来一万多人,现在可就剩下几千人了,他可不想让自己的人死光。 “你不去难不成我去?城外的那些我们匈奴人能听你的吗?”大单于反问道。 木都很不爽的撇了撇嘴,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大单于,只能听从大单于的话,调集自己的人马前去拦截了。 石闵等人已经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匈奴人正在进攻雁门关,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雁门关外也有匈奴人在攻城。 “刀出鞘!箭上弦!给我准备杀匈奴人!”石闵一边骑着朱龙马往前冲,一边举着手中的长戟喊道。 木都刚刚带着人迎着从山披上冲下来的人马准备冲锋,看到了手持长戟骑着朱龙马的石闵,顿时就有些慌了,昨日他与石闵交手,仅仅一个回合就被打下马,心中早对石闵的朱龙马和长戟印象深刻,此时看到石闵出现,立马有些慌了阵脚。 大单于原本正在督军,木都忽然跑了过来,喊道:“大单于,不好了!来的是昨天那个石瞻的儿子!要不还是您去吧,我可根本挡不住他啊!” “挡不住也得挡!不然就等死!既然他敢带着几千人过来,那就代表他后面还会有援军!你若是不抵挡一会儿,那咱们不但要白忙活,说不定还会把命留在这里!”大单于脸色严峻的对木都说道。 “真他娘的冤家路窄!那你抓紧时间破关!”木都无奈的说道。 木都说完,只能硬着头皮带入去迎战了。羌族骑兵也善骑射,和匈奴人一样剽悍,见到石闵带着汉族的骑兵出现,木都一声令下,挥舞着马刀吆喝着就冲了上去。 “放箭!”石闵一边冲锋一边对手下喊道。 顿时,数千支箭矢密集的飞向对面的羌族人,羌族人不少都中箭落马,哀嚎不断。 “出刀!准备杀!”石闵说着,右手已经横握长戟,他距离最近的羌族骑兵不过区区百步之遥而已。 双方都卯足了劲儿做出奋力一击,羌族人为了活命,汉族人为了复仇,霎那间,天地似乎为之色变,战马嘶鸣,杀声响彻云霄。 看到自己都同胞被胡人残杀,石闵及其部下的一腔怒火,全部倾泻在这群阻挡他们的羌族人身上,一时间数千汉家骑兵如同虎狼之师,锐不可当。有的士兵身中数箭,仍然奋战不止,羌族人见石闵及其手下如此凶悍,无不为之胆寒。 战斗并没有开始多长时间,仅仅几个冲锋,羌族人便有溃败之势,他们并非不善战,而是被石闵及其手下这种不要命的勇气给吓住了。 于此同时,雁门关外的匈奴人也在奋力攻城,守将原本以为援军至少数万人,所以才信心大增,没想到仅仅来了数千人,一颗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只听到“轰隆”一声,城上的守军连忙伸出头看看情况,这才发现,原来外侧的城门已经被攻破,匈奴人已经涌进了内门,打开内侧城门,攻上城楼,便是易如反掌了。 “完蛋了,完蛋了,这下是真的死定了!”守将绝望的瘫坐在地上。 他原本以为援军来了会扭转局势,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从草原上来的这群匈奴人会如此拼命的攻城,外侧城门居然仅仅顶住了一个多时辰便被攻破,若是匈奴人蹬上城楼与他们厮杀,他们哪还会又活路? 奇怪的是匈奴人攻破外侧城门后并没有急着攻上城楼,城楼上的将士们有的瞧瞧探出头去看看,原来匈奴人此刻最要紧的,是打开内侧的城门,把里面的匈奴人单于和劫掠来的牛羊马匹放出去。 石闵正带着部下与羌族人酣战,忽然王冲指着雁门关的城门大声喊道:“少将军!不好了,城门开了!” 石闵闻声朝着雁门关望去,果然,城门被人从外侧打开了,门一开,石闵便看到了,原来给他们开门的是匈奴人。 “怎么回事!城门为何被匈奴人从外侧打开了!”薛赞一边与羌族人拼杀一边喊道。 “别管那么多!一定要拦住这些胡人!让他们血债血偿!”石闵杀红了眼,对部下们大声喊道。 石闵一声令下,将士们如潮水奔腾之势,冲破了羌族人的拦截,杀向大单于的中军阵地。 木都吓的连忙带着剩下的族人后撤,汉家骑兵穷追不舍,沿途再斩数百人,此时此刻,别说是羌族人,就连远处观战的匈奴人,看的都有些畏惧了。 “大单于!城门开了!快走!”城门口的匈奴人对远处的大单于大声喊道。 匈奴单于见状,连忙让人带着大批牛羊马匹涌出雁门关,而木都的羌族人已经完全成溃败之势,根本拦不住石闵的人马。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全身而退 尽管形势十分紧急,匈奴人的撤退倒是十分有序,并没有慌张拥堵。大单于回头看了一眼羌族人和石闵的人马,微微一笑。这一笑有些诡异,显然,木都和他的手下被大单于骗去做了挡箭牌,匈奴人却几乎可以全身而退。 大单于知道羌族人此刻军心已经涣散,毫无斗志为了让大部队能够顺利撤退,大单于留下了一队人稍作拦截,因为他坚信,城外还有数万匈奴人,加上城内的一两万人马,足以震慑石闵的几千骑兵。若不是考虑到带着诸多牲口和金银不利于作战,大单于岂会甘心留下那套雁翎甲,还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追着打,这口气他怎会咽得下? “将军,咱们要不要继续放箭?”城上的守军低声问他们的守将。 “放你娘的大头鬼!赶紧让这些匈奴人出去得了,别再招惹他们,冲上来把我们全杀了!”守将躲在城墙后低声骂道。 “是……”身边的将士自然不敢违抗命令。 石闵还未冲到城楼下,远远的便看到匈奴人即将全部撤出雁门关,不由得快马加鞭想追上去,这时候,忽然一队骑兵远远的冲了出来,对着石闵及其部下就是一顿乱射,射完转身就撤。 说来也是好笑,这群匈奴人不知道是过于慌张还是什么其他原因,石闵等人压根儿还没进入他们的射程,只是见到匈奴人放箭,石闵及其手下不由得勒马停住,匈奴人射出的箭就落在他们眼前。 石闵见匈奴人撤退,立马带人奋起直追,一边追还一边命令手下人放箭,几个跑在最后面的匈奴人躲闪不及,被射落下马。 待石闵等人冲出雁门关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雁门关外,还有数万匈奴人,石闵连忙下令停止追击,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只有数千人,不能轻举妄动。 此时大单于和木都已经带着部众与城外的人马汇合,双方距离不过两三百步,彼此甚至看的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大单于脸色严峻的看着石闵,尽管他顺利撤出了雁门关,但是此次入关与石闵两次交手,让他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心存一丝敬佩,年少勇猛,富有谋略,实在难得一见。 木都则是一脸得意的看着石闵,还不忘做出一副鄙视戏谑的表情。 “把我的弓给我!”石闵冷冷的说道。 手下一个将士连忙将那张强弓递给石闵,石闵顺势接过,从马背上抽出一支箭搭弓便射,木都还没反应过来,那支箭便朝着木都飞了过来。 大单于到底经验丰富,看到了石闵这行云流水般的一套动作,连忙挥鞭抽在木都的马屁股上。木都的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鞭子抽的受了惊,不由得抬起前蹄,一声嘶鸣,木都被掀翻在地,而石闵射出的那支箭,不偏不倚射在了马脖子上。 “大单于!你搞什么?”木都跌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边说道。 大单于没有回答木都,而是用更加阴冷锐利的眼神盯着石闵,而木都爬起来后这才发现,原来刚刚大单于那一鞭子是救了他,否则此刻中箭的便是他本人了。 “他娘的这兔崽子偷袭我!”木都见自己的坐骑被石闵射死,丧心病狂的咆哮道。 石闵一箭射出后,看到大单于急中生智救了木都一命,也很是气氛,两人对视的眼神都几乎可以杀死对方。 匈奴人和羌族人见石闵还敢放箭,不由得摆开阵势,似乎是想进攻。与此同时,石闵的人马已经完全出了雁门关,一字排开,做好冲锋的准备,而石闵已经把弓交给手下,右手持戟,虎视眈眈的盯着大单于以及他的人马。 胡人见石闵及其部下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却似乎并不惧怕,反而有心继续战斗,加上之前与石闵的几次交手,不由得对这个年轻将领心存一丝畏惧。 大单于终究没有发动进攻,在他看来,石闵虽然勇猛,但是自己有人数优势,倒也不必担心,只是石闵仅仅带着几千人马就敢追过来,说明他后面必定有援军,这才是大单于真正需要顾及的。 片刻之后,大单于调转马头,对手下吩咐道:“撤!” 匈奴人纷纷调转马头,朝着草原深处撤去了。木都虽与石闵有一箭之仇,但是见匈奴人都走了,凭他这点人马根本没法和对面的石闵斗,只能憋屈的跟着撤了。 “少将军,胡人撤了,咱们要继续追吗?”王冲小声问道。 石闵眼睛注视着回撤的匈奴人,抬起手对手下示意,说道:“匈奴人撤退不慌不忙,恐有阴谋,暂不追击。” 众将士听到石闵下令停止追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云中被破,被掳走的牛羊牲口数以万计,无数平民被杀,云中城几乎一篇焦土,血海深仇,此时难以去报。 “薛将军,带人去城楼上还有各处搜索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活口。”石闵见雁门关被破,便以为雁门关守军已经所剩无几,于是让手下前去打扫战场。 薛赞点点头,带着一些人手下了马,进入城内,开始四处搜索。 石闵下令让手下撤回雁门关内,刚刚下马,便听到了城楼上传来了薛赞的声音:“少将军!” 石闵一听,以为有什么突发状况,连忙带人冲上城楼。 众人登上城楼,这才发现,城楼上居然还有万余守军,而薛赞正一脸怒气的看着他们。 “谁是守将?”石闵看到眼前的情况,大声的质问道。 守将见匈奴人已经走了,来的是援军,胆子也大了起来,笑呵呵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石闵拱手问候道:“我就是雁门关的守将,这位小将军刚刚真乃天神下凡,实在是厉害!打得匈奴人和羌族人……” 那守将一边说一边朝石闵走了过来,还没说完,便被石闵一脚踹倒在地,疼的满地打滚,旁边的其他士兵吓的面如死灰。 “你好大的胆子,老子给你面子才对你如此客气,你算哪根葱!敢……” 守将话还没说完,石闵已经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的说道:“有种你接着骂!” 石闵此言一出,那守将被吓的坐在地上不敢动弹,说道:“我是堂堂的雁门关守将!陛下亲封,你不能把我怎么样!” “不能把你怎么样?”石闵冷笑一声,左手飞起就是一个耳光,响亮的扇在他的脸上。 守将被石闵扇倒在地,满嘴是血,还没来得及开口,石闵又问道:“你堂堂的雁门关守将,临阵对敌贪生怕死!该当何罪!” “老子何罪之有!”守将很不福气的喊道。 “你何罪之有?”石闵拿起刀,指了指周围的守城士兵,说道:“你手下明明还有一万多人,匈奴人撤出雁门关,你居然带着你的人待在城楼上装死!没放一箭!没吭一声!不是贪生怕死是什么!” “我这是保存实力!匈奴人有好几万人,就我们这点人怎么挡的住?” “好一个保存实力!”石闵收刀回鞘,然后对手下吩咐道:“来人!把这个孬种给我拉下去砍了!” “你敢!”守将惊慌的喊道:“你们都是木头吗?还不赶快拦着!” 守将一边喊着,一边往后退。其余的士兵有的悄悄抬头看了石闵一眼,没有一个敢上来劝阻。 石闵的几个手下走上前,把那守将捆了起来,正准备拖下去,薛赞连忙拦住,走到石闵身边低声说道:“少将军,这样恐怕有些不妥,咱们没有权利杀这个人,到时候可能还会牵连大将军!” 张沐风也劝道:“少将军,千万别冲动,这人咱们不能杀!” 石闵看了看薛赞和张沐风,沉默了片刻,重新吩咐道:“把他拖下去打一百军棍!薛赞你去看着,少一棍子都不行!” “是!”薛赞点头,然后朝那几个押着守将的士兵挥挥手,示意拉下去执行。 “你没权处置我!我要去兵部告你!”那守将一边喊着一边被拖下城楼,没多一会儿,下面便传来了他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姗姗来迟 “是!”薛赞点头,然后朝那几个押着守将的士兵挥挥手,示意拉下去执行。 “你没权处置我!我要去兵部告你!”那守将一边喊着一边被拖下城楼,没多一会儿,下面便传来了他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你们有谁原本是骑兵!给我站出来!”石闵看着眼前剩余的人喊道。 众人早已被石闵震慑住,一时间吓的脑子空白,无人答话。 “都聋了吗?少将军问你们谁是骑兵!”张沐风看着这帮软蛋怂包,气不打一出来,对众人吼道。 这些人好像终于听明白了石闵的话,人群中有人缓缓举起了手。 “你们几个,过来!”张沐风朝他们招招手。 那几个人看了一眼石闵和张沐风等人,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还有吗?”石闵问道。 话音刚落,又有几个人从人群走了出来,石闵看着这些人毫无血性的样子,火冒三丈,厉声问道:“我最后说一遍!谁是骑兵!给我站出来!” 石闵说完,陆陆续续站了一大群人出来。众人在石闵手下的命令下,站成一排,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看石闵。 “看看你们一个个软蛋样!亏你们还穿着这一身衣服,亏你们敢说自己是个军人!是不是匈奴人杀了你们的家人,你们也无动于衷!” “将军!我们并非贪生怕死!只是守将大人下令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生为军人,只能服从命令!”人群中一个人忽然高声喊道。 石闵走到说话的那个人身边,仔细打量着说话的那个人,问道:“你是汉人?” “回禀将军!是!”那人大声回答。 “若是现在我让你跟着我们去打匈奴人,你敢不敢?”石闵大声问道。 “有何不敢?” “你们敢不敢!”石闵转头看着其他人问道。 “敢!”众人似乎瞬间被激发起血性,大声回答。 “现在我命令你们,骑上你们自己的战马!随我出雁门关追击匈奴!” “是!” “少将军!咱们就几千人,加上这些人也凑不够一万的,要不要等王将军和李将军他们到了再说?”张沐风在一旁提醒道。 “时不我待,匈奴人刚刚见我们退回雁门关内,料定我们不敢追击,现在肯定麻痹大意,我们即刻发兵,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看机会行动。”石闵对张沐风简单的说了几句,然后转身下了城楼。 石闵等人走到关口,看到那个守将已经被执刑完毕,正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石闵瞥了他一眼,对薛赞说道:“点齐人马,咱们即刻出关追击匈奴人。” “现在?”薛赞对石闵的这个决策感到有些惊愕。 “没错,就是现在!”石闵果断的回答,然后从牵过朱龙马,跨了上去。 薛赞等人见石闵都如此果断无畏,便不再犹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纷纷跨上战马,跟随石闵出了雁门关。 “王冲!雁门关外你可认得路?”石闵问道。 “认识!”王冲点点头。 “你在前面带路,我们追着匈奴人留下的踪迹走!一定要追上他们!” “是!”王冲策马走在了最前面。 匈奴人和羌族人出了雁门关后,一路悠哉悠哉好不惬意,此次入关劫掠,虽然有些损失,但是收获颇丰。赵国最大的牧场被他们洗劫一空,又掳走了不少金银,足够他们熬过今年的苦日子了。 “大单于,今天多亏你,不然那小子肯定就射中我了。”木都骑在马背上对大单于客气的说道。 大单于大约是因为已经顺利撤出雁门关,所得的东西没有落下,心情也是不错,笑着说道:“木都首领客气了,我们匈奴人和你们羌族人本就是兄弟部落,既然是兄弟,哪有不相互照顾的道理。” “这次入关,一路上多亏了大单于的足智多谋,咱们才能有如此收获,还能全身而退,大单于真是让我木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单于微微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木都首领不必客气,你们羌族人这次也出了不少力。”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刚刚咱们出了雁门关后,那汉人小子不过几千人,咱们有好几万人,为何不趁机扫了雁门关?”木都看着大单于问道。 大单于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们带着大批打牛羊马匹,行动不便,另外,这小子勇悍异常,且赵国必定排了援军,否则我留在云中附近拦截他们的一万人不会轻易让他们突破防线,此次咱们入关,本就是为了求财,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何必多生事端?” “没能杀了这小子真是可惜!老子早晚要报那一箭之仇。”木都狠狠的说道。 大单于瞥了木都那无能的样子,冷笑一下,没有说话。 待王世成和李昌以及石遵带着人赶到雁门关的时候,已经临近戌时。王世成一行人还没有赶到雁门关,沿途便看到了很多胡人的尸体,偶尔也能看到自己人的尸身。 “不对劲。”王世成眉头紧锁,对李昌说道。 “哪里不对劲?”李昌问道。 “太安静了!”王世成淡淡说了一句,然后对李昌又说道:“再快点,雁门关肯定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李昌问道。 王世成一边快马加鞭一边回答:“刚刚路上有咱们弟兄的尸体,就说明小闵已经赶到了雁门关,还跟胡人交过手,但是现在咱们离雁门关已经不远了,却一点动静都听不到,你不觉得奇怪吗?照道理匈奴人现在正在攻雁门关,怎么可能没有厮杀声?” 李昌这才恍然大悟,若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雁门关已破,守军和石闵所带的人马都被杀了? 想到这里,李昌禁不住一身冷汗,连忙追着王世成赶往雁门关。 石遵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居然不免有一丝庆幸,若是这石闵死了,将来就不用担心石瞻死后还有人和他做对,起码,自己的威胁又少了一分。 想到这里,石遵倒不慌不忙的继续赶路,没有向王世成他们那样快马加鞭赶过去。 王世成和李昌带着仅剩的两千多本部人马赶到雁门关时,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满地都时胡人的尸首,看不到几具自己人的尸体。远远望去,雁门关大开,城楼上似乎还有人在走动。 “走!过去看看!”王世成对李昌说道。 两人连忙骑马赶到城楼下,看到一群人正坐在墙根下晒太阳,这些人看到王世成和李昌等人赶到,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怎么回事!”王世成厉声问道:“匈奴人哪去了?” “回禀将军!匈奴人攻破雁门关,撤回草原去了。”其中一个人回答道。 “那之前是不是有一个年轻人带着骑兵过来支援?他骑着朱红色的马,手那长戟。”王世成接着问道。 “是有这么个人!” “他们人呢?”王世成预感到石闵可能出了雁门关了,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那个小将军把我们这里的骑兵都带走,出关去追匈奴人了!” “你们的骑兵?他带走多少人?你们的守将在哪里?”王世成继续问道。 提到守将,那些将士有些尴尬的相互看了看,支支吾吾的不敢说道。 “都聋了还是都哑巴了?问你们话听不到啊?”李昌这暴脾气也上来了,冲众人吼道。 “那位小将军带走了大概两三千人,至于我们的守将……”说话的那人眼睛瞥了瞥城墙下的一间耳室。 王世成走过去一看,那守将正趴在床上唉声叹气。 “怎么回事?”石遵推开王世成,走过来看了一眼。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杀鸡儆猴 那人听到石遵的声音,连忙抬起头,哭着喊道:“殿下!您可来了!您可要替卑职做主啊!那个小王八蛋居然叫人把卑职打成这样,这哪是打卑职的屁股,这分明就是打您的脸啊!” “滚一边去!没用的东西!”石遵骂道。 王世成和李昌对视了一下,然后王世成在李昌耳边嘀咕了两句,李昌点点头,转身走开了。 “王将军,既然小闵已经带着人去追了,你看我们下面该怎么办?”石遵话倒是说的很客气。 王世成脸色铁青,他此时此刻最惦记的,是石闵的安危。此次出征,尽管石瞻没有叮嘱他要照顾好石闵,但是王世成心里清楚的很,他的这位大哥是个不擅长表达情感的人,若是石闵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无颜再回去见石瞻。 “我即刻派人回邺城找大哥调兵,庆王若是够慷慨,也大可助我等一臂之力,入塞追击匈奴,援助石闵等人。”王世成郑重的看着石遵说道。 石遵走出耳室,摇摇头,不紧不慢的说道:“王将军切莫冲动,这小闵年轻气盛,你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匈奴至少有十数万人马,咱们整个赵国西北边关加起来也就十几万人,而且要调动这么多人,非父皇的兵符和圣旨不可,你不会想让本王把李城和云中仅剩的一万多步卒派给你吧?你让本王怎么助你一臂之力?等那些步卒赶到这里,起码还要四五天的时间,这四五天之后,茫茫草原戈壁,你去哪找石闵?” 王世成被石遵的话堵的无话可说,只能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李昌走了过来,两人交头接耳嘀咕了几句,李昌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进耳室,一旁的石遵连忙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石遵话音刚落,耳室里就传来了那个守将喊叫的声音,石遵刚准备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之间那人被李昌提了出来扔在地上。 “你们俩这是什么意思?”石遵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庆王殿下,整个西北边关唯您马首是瞻,此人守城不利,陛下给他两万人马,他手下尚有一万多人,却让匈奴人轻松逃走,匈奴人破城后居然不敢下城楼拦截,敢问殿下,此人该当何罪?”王世成面不改色,对庆王拱手问道。 石遵微微皱眉,有些不悦的问道:“依王将军之见,此人该如何处置?” 王世成知道石遵是故意刁难自己,于是假装推却道:“殿下面前哪有卑职说话的份?末将不过是西华侯帐下一个小小的右前锋大将。久闻庆王殿下治军严明,此次匈奴人和羌族人入关,我赵国因此损失军士数万人,若不将此人按军法处置,如何让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在九泉之下安息?” 王世成的意思,石遵已经听出来了,就是要杀了这个人,而这个人偏偏是石遵的人。 在王世成看来,如果这个人够胆子,当时及时拦截匈奴人,或许现在匈奴人还没用撤出雁门关,那么王世成等人也就有机会和石闵一起并肩战斗,石闵也不会带着人孤军深入,众人也就不必担心他的安危。 但是问题偏偏就出在这个雁门关的守将身上,这个软蛋放跑了匈奴人。 不得不说,王世成确实比李昌有脑子,如果换作是李昌,肯定二话不说擅自做主把这个人给砍了,而王世成知道,只要把这件事推给石遵,再给石遵戴上高帽子,若不杀了这个人,石遵怕是也难以服众了。 石遵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雁门关守将,他正在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石遵抬头看了看王世成,微笑着说道:“王将军说的有道理,来了,把这个守城不利的守将给本王拉下去砍了!以振军心!” 石遵刚刚说话,那人哭着喊道:“殿下!殿下饶命啊!” “拉下去!”石遵依旧盯着王世成,抬抬手向其手下示意。 “殿下英明!”王世成面不改色,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石遵阴冷的笑了一下,便转身走开了。 李昌见石遵走开,便走到王世成身边,低声问道:“老三,现在该怎么办?小闵一个人带着不到一万人就去追匈奴人了,咱们手头上可就两千多人了,这没法支援啊!” 李昌情绪有些激动,显然是非常着急。 “立马派人回大营向大哥禀报此事,然后派人出雁门关寻找小闵的踪迹,剩下的人全部在雁门关待命,一旦有小闵的消息,就算只有二十个人,咱们也得把他带回来!” 李昌点点头,说道:“只能这样了,就按你说的办!” 李昌说完,四处看了看,然后喊道:“狗蛋儿!” “将军!我在这里!”狗蛋儿从人群中跑了出来。 李昌朝他招招手,然后伏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狗蛋儿边听边点头,说道:“将军放心,末将这就出发。” “路上注意安全。”李昌拍了拍狗蛋儿的肩膀。 狗蛋点点头,然后上了马便朝邺城方向去了。 王世成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又快落山了,此时此刻,王世成心急如焚,他心中默默祈祷,石闵千万不要有出任何事情。 大军出征已经好几天,石虎一直寝食难安,日日问兵部,有没用最新动向,尤坚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另一方面,由于石鉴提供了线索,石勇派出几十个禁军精锐,扮作平民和商贩,也在驿馆周围,终于发现了所有在暗中监视驿馆的鲜卑细作的动向。 “大统领,这几天我已经摸清楚了那些细作的落脚点和联络方式,我觉得咱们可以收网了,免得夜长梦多。”文苍对石勇说道。 “既然这样,今晚就派人把这些细作全部捉拿,刚好明天陛下寿辰,送给陛下做寿礼。”石勇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的说道。 “大统领,小弟还是那句话,这份恩情,小弟铭记于心。” “你又来了!咱俩什么交情?”石勇带着有些责怪的语气说道。 文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给石勇倒了杯水,说道:“等小弟调回宫,一定请大哥好好喝一顿,这总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那你记得,差我一顿酒!”石勇打趣的说道。 “忘不了忘不了!”文苍说着,笑了起来。 夜幕刚刚降临,一个黑影进了宁王府,片刻之后,便出现在了石鉴的门口,正准备敲门,里面便传来了石鉴的声音:“进来吧,不用敲了。” 那个黑衣人轻轻推开了房门,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然后进了屋子,拉下面罩,跪地说道:“属下五号,拜见殿下。” “老三怎么没来,换你来了?”石鉴抬头看了老五一眼问道。 “三哥正在监视禁军的动向,让属下来报,禁军已经调动,朝之前咱们查到的鲜卑细作们的藏身之处去了。” “那些细作藏在什么地方?” “就在咱们在城南的那处地牢附近,那里是流浪汉和乞丐们容身的地方。” “他们倒也真会找地方,按计划行事,去吧。”石鉴笑了笑,一边看着书,一边吩咐道。 “是!属下告退。”老五说完,转身走出了石鉴的屋子。 此时大约子时左右,邺城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除了偶尔路过的巡防营,再没有其他人。几十个禁军精锐一个个悄悄绕过巡防营的所有岗哨,去往那些细作的容身之所。 让禁军没有想到的是,不远处的黑暗之中,还有两双眼睛悄悄盯着他们。 在一间破屋子里,微弱的灯光前,七八个鲜卑人正围在一起,商量着救慕容氏两兄弟的事情。 “事到如今,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办法了,咱们只能找机会硬闯!”一个矮个子对众人说道。 矮个子的话一说出口,立马有人反对:“我还是不同意,咱们就这么几个人,别说救不出两位殿下,就算救出来了,咱们怎么逃出邺城?”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抓捕行动 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站出来说道:“我已经让人回去给陛下报信了,咱们继续留在邺城,你们继续做好你们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全部听我指挥!救两位殿下的事情,你们都别轻举妄动,这里不是昌黎和龙城,到处都是羯族人的耳目,咱们凡事小心为上。” “头领,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您倒是尽快拿个主意啊!” “老子要是能这么快想到办法,还要你们做什么?早就把殿下给救出来了!四殿下武艺超群,二殿下足智多谋,他们都没有办法,我一时间能有什么办法?” 众人这几天得知慕容氏两兄弟被抓,一个个心急如焚,无奈这驿馆被禁军围的如同铁桶一般,根本没有机会靠近,更别说去把里面的人给救出来了。 就在这群细作还在商谈的时候,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说道:“头领!不好了!” “什么情况!”众人立马警觉起来。 “有一群人朝这边过来了,还带着兵器和弓箭!看样子来者不善!” “快!所有人分头行动!明早城外土地庙汇合!”头领意识到情形不对,连忙对众人下令撤退。 头领话音刚落,连忙吹灭了油灯,众人便四下出了屋子,想要摸黑逃走,就在这时,屋子周围涌出了数十人,举着火把,拿着刀,屋顶还有几个弓箭手。 “想跑?晚了吧?”文苍冷冷的说道:“你们是乖乖投降还是要我们动手?” “你们是什么人?大晚上的想做什么?”头领假装淡定的问道。 “我们是什么人?我倒想问问你们是什么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来人!全部带走!”文苍对手下吩咐道。 “头领,怎么办?被包围了。”矮个子低声问道。 “杀出去,能跑一个是一个!”头领说话间已经从背后抽出了刀。 “杀!”鲜卑细作见糊弄不过去,只能纷纷亮出兵器,拼个鱼死网破。 “放箭!”文苍看到这些鲜卑人打算拼命,便果断下令。 文苍话音刚落,屋顶上的弓箭手立马放箭,鲜卑人连忙找掩体挡箭,有几个人躲闪不及,中箭倒地。 细作头领见状,一个健步冲上前,踩在一个手下的肩头跳上屋顶,顺势甩出几支暗器,那几个弓箭手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打中了一大半。文苍见状,连忙对手下人喊道:“不要让他们跑了!快!” 没了弓箭手放暗箭,那几个细作便从掩体后冲了出来,与文苍的手下交起手来,而那个头领则顺着屋脊继续逃窜,文苍的手下则在下面拼命追。 要说这细作头领的本事也是不错,在屋顶上窜来窜去,没多一会儿,那几个追他的禁军便有些追不上了。 眼看着就要甩掉追兵,细作头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刚准备跳下屋顶,忽然不知从哪飞出了一颗石头,力道很大,直接打在他的左脚上,细作头领毫无防备,一个踉跄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他从屋顶上摔下后,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挣扎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刚刚那只被石头打中的左脚已经不听使唤,根本无法行走,更不用说跑了。于是他连忙连滚带爬的想要找地方躲起来,就在这时,一个从巷子口跑过的禁军看到了正在地上挣扎的他,连忙大声喊道:“快过来!他在这里!” 此人话音刚落,一支飞镖射了出去,直接扎在他的脖子上,那人脖子一扭,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细作头领立马扶着墙想要爬起来,刚刚转身,一支箭“嗖”的射了过来,直接命中他的右脚,只听到他“啊”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上,这下,他是真的跑不了了。 “他娘的真能跑!有种你再跑啊!”一个大个子禁军见他中箭倒地,喘着气一边走过去一边骂道。 “小心!”大个子忽然被人扑倒,一支飞镖几乎贴着他的面门飞过,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与此同时,禁军中的弓箭手再次射出了一支箭,这一次,这一箭射在了他的右手手掌上,那人又是一声惨叫。 大个子回头看了一下,原来刚刚是文苍及时把他扑倒,救了他一命,否则他就报销了。 “谢谢副统领!”大个子有些尴尬的连忙向文苍道谢。 文苍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然后站起来对手下纷纷道:“把这个人捆起来!小心点,要活的。” “是!” 于是那个细作头领被硬生生的拔出了身上的两支箭,疼的他眉头紧锁,龇牙咧嘴。 “别他妈的装死!”大个子过去就是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狠狠的说道。 文苍转过身对大个子说道:“别打死了,咱们要活的。” 大个子咧着嘴笑道:“副统领放心,卑职不会弄死他的!” 文苍微微一笑,转身就走了,身后又传来了大个子他们的殴打声和细作痛苦的呻吟,这也难怪,大个子差点就死在这个人手里,今晚的抓捕,也又好几个人送了命,他们能不拿这些细作出出气? 文苍还没走远,大个子等人也刚刚把拿细作从地上拽起来,远远的便传来了巡防营的声音:“什么人深更半夜在此私斗?” 文苍站住脚步,看到一队巡防营的人跑了过来,其中一人还骑着马,不是刘荣还会是谁? “刘统领。”文苍先打了个招呼。 刘荣听到有人喊他,于是下了马,手下连忙举着火把跟了过来,刘荣走进一看才认出来是文苍,于是礼貌性的回了个礼,问道:“原来是禁军的文副统领,怎么?大晚上的你们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抓了几个刁民而已。”文苍打了个马虎眼。 刘荣看了看文苍身后被五花大绑的那个人,然后似笑非笑的说道:“文副统领亲自带人抓刁民,这真是有些稀奇,您对这些刁民下手还真够很的。” 刘荣说着,停顿了一下,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继续说道:“抓几个刁民还要这么大的排场,要出动几十个禁军,看来这些刁民不简单啊。” 文苍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我们已经忙完,人也都抓到了,不好意思,打搅刘统领执行公务了,我们走!” 文苍说完,便吩咐手下带人离开,刘荣忽然喊道:“文副统领请留步。” 文苍转过身问道:“刘统领还有什么指教吗?” “这京畿重地的巡防归我巡防营管,您虽然是禁军副统领,但是在皇宫意外的地方抓捕您所谓的刁民,我们巡防营是不是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刘统领,恕我直言,这件事还真不是您能过问的,到时候该您知道的自然会知道,兄弟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了。” 文苍打了个马虎眼,还是刘荣不好再问究竟的理由,于是刘荣只好就此作罢,让禁军的人离去。 “派人去查一下今天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禁军的人亲自动手,半夜三更的抓人,肯定有情况。”刘荣对看到文苍等人走远,便对手下的人吩咐道。 “是!” 一直躲在暗处的老三等人,见鲜卑的细作已经全部落网,便悄悄撤走了。文苍则带着那些细作,来到了大理寺,交给了大理寺监萧力。 “萧大人,这是今夜抓住的几个要犯,借你的监牢一用,明日要带去见陛下。”文苍对萧力说道。 “文副统领,这大晚上的,你送了这么些人过来,我这里可不是客栈啊,就算是客栈,我也得知道住的是谁吧?”萧力坐在那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酒一边瞄了一眼文苍带来的这些人,不慌不忙的说道。 “这些人是鲜卑的细作。”文苍淡淡的说道。 萧力听到文苍的话,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问道:“文副统领,你没开玩笑吧?鲜卑人的细作?”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文苍严肃的问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六十大寿 萧力站起身,看了看文苍身后的那些细作,然后奸诈的说道:“行,给你两间牢房,不过若是得了好处,文副统领可不要忘了我。” 文苍笑了笑,拍着萧力的肩膀说道:“这等小事岂要萧大人操心?功劳算你一份。” 萧力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文副统领够痛快!”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这些细作我得安排我的人看管,免得出现意外,牵连到萧大人,那我可就过意不去了。” “这个没问题。”萧力满口答应,然后吩咐道:“来人,把这些狗屁细作给老子关起来!关最里面的两间!” “是!” “文副统领,来来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起喝点?”萧力指了指桌上的酒。 文苍微微一笑,推却道:“我还有公务在身,改日再和萧大人喝两杯,告辞!” “行!那酒改日!文副统领慢走,我就不送了!”萧力一副猥琐的嘴脸,笑着对文苍挥挥手。 夜已深了,春雪过后的草原上,夜晚格外寒冷,石闵等人追着匈奴人的足迹,一路往北深入草原,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不敢靠的太近。 “少将军,咱们已经跟了快一天了,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张沐风低声问道。 石闵趴在石头后面,远远的看着匈奴人临时营地里的篝火,没有回答张沐风的问题,而是小声反问道:“沐风,杀过狼吗?” “啊?”张沐风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道:“没有……” “眼前这些匈奴人就是一头狼,狼是凶狠而又狡诈聪明的动物,你想杀它,它更想杀你。”石闵说着,转过身靠在石头上,从腰间拿出酒囊然后喝了一口酒,递给了张沐风,接着说道:“要想杀它,一定不能心急,得看准机会,等它露出破绽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出手,而且一定要一击毙命!” 张沐风喝了一口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匈奴人刚刚出关,从云中抢了那么多东西,此刻戒心较重,不信你看!营地周围是不是还有人不停的巡逻?” 张沐风爬到大石块后面,仔细看了看,说道:“没错,确实有人。” “等过两天,他们深入草原,离雁门关越远,他们越会觉得安全,那个时候,他们就没那么重的防备心理了,咱们在这种情况下出手,才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少将军说的有道理。”张沐风点点头,把酒囊还给了石闵。 “走!咱们回去,别让薛赞将军他们等急了。”石闵说着,轻轻的爬了起来。 张沐风连忙跟上,两人跨上自己的马,趁着夜幕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宏光阁里异常忙碌,今日是石虎六十大寿,陆安带着宏光阁里所有的侍从给石虎忙前忙后,而石虎自然也是十分开心。 按照惯例,今日早朝暂停,巳时过后,石虎在大典召见百官,接受百官朝贺,然后就在大殿设宴,饮酒作乐。 “陛下,贵妃娘娘来了。”一个小太监跑进来禀报。 石虎正在陆安的伺候下穿着新衣,头也没回的说道:“让她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刘贵妃一身艳丽的装束走了进来,看到石虎便下跪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愿陛下万寿无疆。” “快起来快起来!”石虎看了看刘贵妃,又说道:“爱妃今日如此漂亮,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啊。” 刘贵妃有些羞涩的笑了笑,说道:“今日陛下大寿,普天同庆,臣妾当然要沾沾陛下的喜气了。” 石虎已经整理好仪容,走到刘贵妃身边,亲昵的捏了一下刘贵妃的脸蛋,说道:“爱妃的小嘴还是那么甜。” “臣妾说的可都是实话,陛下今日可精神了,一下就像年轻了二十岁,不信您问这些奴才们!”刘贵妃指了指陆安等人。 陆安连忙说道:“陛下雄姿英发,正是壮年。” “连你小子也学会拍马屁了!嗯?”石虎虽然知道陆安在奉承他,但是不知为何,今日他听着这话,格外舒服,然后说道:“一会儿你去内府领二十两银子,今日朕开心,赏你们的。” 陆安连忙跪地谢恩:“谢陛下恩典。” 石虎拉着刘贵妃,说道:“爱妃,来这边,陪朕聊一聊,这几日朕没召见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朕了?” “臣妾哪有?陛下操劳国事,担心前线战事,臣妾知道。” 石虎一听到战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说道:“小闵的人马已经出发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陛下怎么就不担心庆王殿下?这次和匈奴人打仗,出力的可不止石闵那孩子一人,庆王殿下还是您的亲儿子呢。”刘贵妃有些替石遵打抱不平。 “老九久经沙场,不需要太担心,倒是小闵这孩子,第一次上战场打仗,朕岂能不着急担心?” “臣妾觉得,您对西华侯和他儿子太好了,西华侯功劳再大,毕竟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时间久了,万一恃宠而骄拥兵自重,那就不好了。” 石虎摇摇手,笑着说道:“爱妃多虑了,瞻儿自幼长在朕身边,他是什么脾气性格,朕清楚的很,他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刘贵妃见石虎如此信赖石瞻,也就不便再说什么,再说下去,怕是石虎反而会怀疑她有什么企图了。 “陛下,燕王殿下带着梁郡主来给陛下请安了。”小太监又跑了进来禀报。 石虎一听梁郡主来了,眼睛立马有些放光,连忙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 刘贵妃看着石虎那开心的样子,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十分不悦。 “儿臣携妇,给父皇请安,愿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燕王和梁郡主进来后,便对石虎跪地请安。 石虎看到梁郡主有些亢奋,无奈顾及石世在旁边,不好失了身份,于是假装淡定的吩咐道:“都起来吧,今天你们两口子也来这么早给朕请安,算你们有心了。” “陛下,您可不知道,今日天还没亮,殿下就催侄女起来,说是要第一个来给父皇请安,没想到贵妃娘娘还是比我们早来一步。”梁郡主说着,看了一眼刘贵妃。 刘贵妃瞥了一眼梁郡主,没有搭理。 “老二,今年你可比往年积极啊。”石虎看了一眼石世,淡淡的说道。 “其实都是郡主平时一直督促儿臣不可懒惰,前不久父皇将儿臣禁足在府上,儿臣也反省了很多,细细想来,一定是儿臣为人处事做的还不够好,对父皇也不够孝敬,所以才被贼人钻了空子,陷害儿臣。” “你觉悟倒是挺高,以后没事别老闷在你那燕王府和那些穷酸文人凑一起,多和瞻儿这下带兵打仗的走动走动,学习学习。朕的天下是打出来的,不是靠那些穷酸文人嘴皮子说出来的,这说不定将来要你带兵出征,你要是这幅样子,上了战场岂不是要尿裤子?”石虎微微有些责怪的语气说道。 石世被石虎的话说的有些不知所措,梁郡主连忙出来解围,说道:“陛下,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殿下虽然没有继承陛下的勇猛善战,但是也继承了陛下的其他品德啊。” “哦?什么品德?”石虎对梁郡主的这句话倒是很感兴趣。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陛下和殿下都爱美女。您看,陛下宠爱贵妃娘娘,殿下也只疼爱我一人。” 梁郡主说完,石虎“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被梁郡主这一番有趣的言论给逗笑了,说道:“你个油嘴滑舌的鬼机灵!老二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他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告诉朕,朕来收拾他!” “父皇放心,儿臣定当对郡主爱护有加。”一旁的石世有些尴尬的说道。 “你知道就好。”石虎看了石世一眼。 “陛下,臣妾看时候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去大殿了?百官们恐怕已经在等着了。”刘贵妃实在看不下去这两口子在石虎面前一唱一和,便在石虎旁边提醒道。 石虎转过头看了一眼刘贵妃,微微点头,然后对站在不远处的陆安问道:“陆安,现在什么时辰了?” 陆安低头恭敬的说道:“回禀陛下,巳时快过了。” 石虎拍了拍大腿,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走吧,咱们去大殿。”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神秘大鼎 石虎说完,便朝宏光阁外走去,石世和梁郡主夫妇俩则连忙站到一边,让石虎先走,刘贵妃紧跟在石虎身后,走过梁郡主身边的时候,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对方,不同的是,刘贵妃的眼里充满了敌意,而梁郡主依旧是一副平和的神态。 刘贵妃冷哼一声,跟着也走出了宏光阁。石世夫妇俩对视了一下,没有说话,也离开了。 石虎笑呵呵的走进大殿,百官们纷纷站好,待石虎坐上主位,百官一起跪地朝拜:“臣等恭贺陛下大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们连喊三声万岁,连磕三个头。 “都平身吧。”石虎抬抬手,对百官们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谢陛下!” 石虎忽然看了看四周,然后问陆安:“石勇哪去了?每天这个时辰都是他当值,今日朕大寿,他倒失踪了?” 陆安连忙说道:“回禀陛下,刚刚奴才问过门口的侍卫了,侍卫说大统领让他代为奏明陛下,说是给陛下准备了一份大礼,所以得一会儿才能赶过来。” 石虎以为自己听错了,侧着耳朵皱起眉头问道:“你说什么?石勇给朕准备了一份大礼?嘿嘿,这倒是有点新鲜了!” 石虎自顾自的笑了笑,又问道:“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大礼?” 陆安摇摇头,说道:“奴才也不知道……” 坐在下面的高尚之自然是明白怎么回事,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角落里的石鉴,发现他正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启奏陛下,庆王殿下离京前将一样东西转交给微臣,嘱托微臣要在陛下大寿之日献给陛下。”兵部的尤坚站了出来,对石虎行礼说道。 “哦?什么东西?”石虎问道。 “此物乃世间神器,待微臣命人将此物搬上大殿。”尤坚故意留了点悬念。 “你赶紧的,让人拿上来。”石虎有些期待的说道。 “是!”尤坚点点头,然后走到大殿外,对门口的禁军吩咐了几句,便回到了大殿里。 “东西呢?”石虎问道。 “陛下稍候,这就来了。”尤坚不慌不忙的说道。 片刻之后,大殿外传来了有节奏的号子声:“嘿嚯!嘿嚯!嘿嚯!” 靠在门口座位的几个大臣忍不住往外探着脑袋,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石虎听到这动静,也站了起来,恨不得踮着脚看看是上面稀奇的东西。不一会儿,七八个个禁军抬着一个大家伙进来了,上面还盖着一大块红布。 “陛下请看!”尤坚说着,挥手便掀开了那块红布。 当红布被掀开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这个神秘的东西,包括原本闭着眼睛坐在角落里的石鉴。 “这难道是传说中大禹九鼎之一的神器?”一个大臣惊讶的问道。 石虎虽然是胡人,但是也听说过上古九鼎之事,见有人说此物便是传说中的大鼎,不由得连忙走下台阶,走上前细细观察。 “你们都过来看看,这个鼎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鼎?”石虎朝众人招招手。 群臣听到石虎吩咐,立马围了过去,尤其是那些汉人文臣,他们对这些东西,骨子里就不可抗拒,那代表的是君权天授,是威严与正统,九鼎之地位,绝不亚于传国玉玺。 群臣围着大鼎看了半天,你一言我一语,嘀咕了半天,也没人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看出来什么没?这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鼎?”石虎看着那群文人问道。 “陛下,这九鼎传闻当年秦朝覆灭后就不知所终,一直是传说中的东西,这我们也没见过啊,实在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大禹之鼎。”一个汉人模样的大臣说道。 “亏你们这些汉人还自称读书万卷,什么狗屁?平时说起来头头是道,这让你们看看是不是你们祖宗的东西,就认不出来了!滚滚滚!”石虎不耐烦的骂道。 那人被石虎骂的不敢说话,连忙往后退缩,站到人群后面去了。 “要想鉴别是不是传说中的九鼎,倒也不难。”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个声音。 众人纷纷转头寻找是谁,才发现刚刚这句话是石鉴说的。 石虎微微皱眉,他没有想到这个平时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石鉴,会忽然在群臣面前开口说话。 “老三,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如何鉴别?”石虎有些不太相信石鉴懂得这个。 石鉴假装低调,语气极为内敛的说道:“儿臣记得书中记载,当年大禹分天下为九州,州设牧,以九州牧所贡之金,铸九鼎于荆山之下,象征四海九州,天下归一。九鼎铸造之时,大禹命人在九鼎之上镌刻魑魅魍魉的图形,让人们警惕,防止被其伤害,又在鼎身上镌刻了九州名山大川,故而成为至高王权的象征。所以儿臣猜想,若要验证此鼎是否为传说之物,只需要查验鼎身上是否有魑魅魍魉或者名山大川的图形即可。” “远志,你饱读诗书,说说看,是不是这么回事?”石虎问站在一边的刘远志。 刘远之拱手说道:“回禀陛下,宁王陛下所言确实与书中记载一致,这个说法,应当是可信的。” “来,你们都看看,朕看的眼花。”石虎说着,招手让众人再观察观察。 刘远志走上前,伸出手仔细摸着这尊青铜鼎的纹路,其他大臣出于好奇,也在一旁指手画脚,议论不休。 石虎安安稳稳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下面的大臣们争论不休。 刘远志抬头看了看站在人群中的石鉴,然后站起身恭敬的行礼问道:“宁王殿下,不知道您怎么看待这尊鼎?” 石鉴假装有些紧张的连连摆手,说道:“这我可不敢说,我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记载,我觉得这山川河流走向如何,或许请教西华侯比较好,西华侯常年领兵打仗,对各地的山川走向肯定非常了解,所以不如让西华侯来看看比较合适。” 石鉴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立马转移到一直保持沉默的石瞻身上。 石瞻正双手抱在胸前,见众人看着他,淡淡一笑,说道:“刚刚我已经看过了,这鼎上镌刻的是幽州的山川走势。” “侯爷的意思是这鼎是真的?”刘远志问道。 石瞻微微皱眉,看着刘远志,略有些严肃的说道:“刘大人,我刚刚说的是这鼎上镌刻的确实是幽州的山川走势,但是我没说这鼎是真是假。” “这……”刘远志对石瞻的话似乎也无可辩驳,只能无奈的继续和身边的人研究。 “你们研究出来没有?”石虎问道。 “启禀陛下,这鼎身上的纹路与传说中的描述倒是基本一致,只是真假,实难分辨。”刘远志说道。 尤坚有些不太乐意了,说道:“刘大人,什么叫真假难辨?你的意思是庆王殿下拿了个假的过来忽悠陛下?” “尤大人,请你注意你的措辞,我什么时候说庆王殿下献给陛下的这尊鼎是假的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说这鼎真假难辨。尤大人,看样子你是确信这尊鼎是真的,那么你既然这么确信这鼎就是当年大禹所铸的九鼎之一,不如拿出证据来,也好让我等学习学习,受教一番。”刘远志义正严辞的对尤坚说道。 “你这是强词夺理,既然鼎身上所刻内容与书中记载一致,为何会是假的?”尤坚不服气的说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定鼎中原 “到底是我强词夺理还是尤大人你胡搅蛮缠?在场的无人见过九鼎真面目,谁敢保证这尊鼎是真是假?不如这样!既然尤大人坚信这鼎是真的,咱们当着陛下的面立字为据,若此鼎是假的,尤大人你便是犯了欺君之罪,若是此鼎是真的,我刘远志当众给你赔礼道歉,如何!” 尤坚自然不敢与刘远志打这个赌,他心里实际上对这个鼎的真假毫无把握,只能悻悻的退回一边,不再与刘远志纠缠。 “尤坚,老九当时让你把这个鼎献给朕,就没告诉你是真是假?”石虎皱着眉头问道。 尤坚连忙站出来回答:“回禀陛下,当时庆王殿下只说这鼎是去年在李城附近偶然间发现,殿下不知真假,只是找人查验过,所有查验的人都觉得这鼎非同寻常。后来殿下认为,咱们赵国能得到这样一见东西,必为好兆头,所以便让人运回了京城,这才让微臣代为献给陛下。” “搞了半天老九自己也不知道这鼎是真是假?”石虎有些不开心了。 张豹忽然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微臣记得,汉朝武帝年间的太史令司马迁在《史记》中曾经记载,周显王四十二年,九鼎沉没于彭城泗水之下,这彭城与李城相隔何止千里?庆王殿下在李城周边发现这个鼎,然后说这鼎是当年大禹所铸之九鼎中的一尊,是不是有些牵强附会了?” 尤坚听到张豹这话,立马有些不乐意了,说道:“张大人,我尤坚虽然书读的没你多,但是我也知道,《史记》上关于这一段的记载不过司马迁自己的猜测,你怎么不告诉大伙儿,秦始皇一统天下后曾派几千人在泗水打捞九鼎,若是这九鼎真的全部落于泗水之下,总不至于一点踪迹都没有吧?” “就算这是司马迁的猜测,敢问尤大人,江水滔滔,仅凭区区数千人力就想打捞出九鼎,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捞不到可不代表没有。”张豹言辞犀利,毫不退让。 尤坚到底只是个粗人,哪说得过张豹和刘志远这两个伶牙俐齿的人,只能愤恨的站到了一边。 “陛下,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一直坐在石虎身边的刘贵妃忽然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爱妃但说无妨。”石虎说道。 “臣妾觉得陛下和诸位大人们想的方向都错了,这庆王殿下献鼎的意思或许不是为了说明这鼎是当年大禹所铸之鼎。” “哦?爱妃说说看你是什么想法?”石虎对刘贵妃的言辞瞬间来了兴趣。 刘贵妃站起身,走到那大鼎旁边,反复看了又看,说到:“陛下,臣妾眼拙,看不出这鼎是不是传说中的九鼎之一,不过青铜所铸之鼎,年月若是久了,会有绿色的铜锈,就算这尊鼎不是当年的九鼎之一,想来也有些年头了,那必然不会是廉价之物。” 刘贵妃说着,回到石虎身边,坐了下来,挽着石虎的胳膊,说道:“臣妾认为,庆王殿下献这个鼎给陛下,是有另外一番深意,陛下要不要听听?” “什么深意?”石虎有些焦急的问道。 下面的文武百官都看着刘贵妃,想看看这刘贵妃会如何圆这个尴尬的场面。 刘贵妃手指了指那尊鼎,问石虎:“陛下,这叫什么?” “这不就是鼎吗?”石虎对刘贵妃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陛下现在在什么地方?”刘贵妃接着问道。 “这里不是大殿吗?”石虎疑惑的问道:“爱妃到底想说什么啊?你快点说,都急死朕了。” 刘贵妃嗲嗲的说得:“陛下您别急嘛!要不臣妾再提醒您一下,您再猜猜嘛。” 石虎见刘贵妃撒娇,瞬间就投降了,无奈的说道:“好好好,爱妃提醒一下,看朕能不能猜到。” “咱们现在不是在大殿,也不是在皇宫,更不是在邺城,而是在中原!”刘贵妃拽着石虎的胳膊,又问道:“陛下这下猜到没?” 石虎挠挠头,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说道:“爱妃说的太复杂了,朕猜不到,你还是直接说吧。” 刘贵妃笑着说道:“庆王殿下命尤大人在陛下大寿之日将此鼎献上,寓意为陛下要定鼎中原!” “贵妃娘娘,早在太祖皇帝在位之时,我们赵国就已经入主中原,庆王殿下现在还说这个什么定鼎中原,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呢?”张豹恭敬的问道。 刘贵妃自然知道张豹是燕王石世的人,他这么问无非就是要拆庆王的台,现在的刘贵妃早已和庆王是一条战线,岂会任他放肆? “张大人,你可懂得什么叫寓意?寓意你懂吗?”刘贵妃反问道。 “寓意……” “自三皇五帝,中原便是王气所在,到如今,这中原之意已经不是单单指这中原一地,而是天下,是正统!就好比这九鼎和传国玉玺一样,是一种象征,你明白吗?”刘贵妃直接打断了张豹的话,接着说得:“定鼎中原,寓意陛下一统天下,这才是今日所言定鼎中原之意。” 刘贵妃这一席话,顿时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尤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连连拍手说道:“贵妃娘娘才学渊博,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我想殿下一定也是这样的意思!” 张豹和石世对视了一下,两人都知道不能接着找茬了,张豹原本是想各种刁难,让庆王出丑,没想到最后刘贵妃想出了这么一个所谓的寓意,让所有人没办法反驳。 “爱妃说的真是太好了,今日是个好日子,老九又送来了这么好的寓意,真是好上加好!等老九回来,朕要好好赏赐他!”石虎龙颜大悦,十分开心。 “陛下,石大统领求见。”外面的一个内侍跑进来跪地禀报道。 “嗯?石勇这小子终于出现了?宣他进来,朕要看看他今日给朕准备了什么惊喜。”石虎喝了一口酒,饶有兴致大说道。 “是……”内侍起身跑出殿外,喊道:“宣禁军统领石勇觐见~” 石勇一身戎装,快步走进大殿,单膝跪地喊道:“臣石勇叩见陛下!” 石虎伸长脖子看了看石勇身后,见文苍也在,问道:“石勇,你跑出去说是给朕准备什么惊喜,就是带文苍过来?文苍不是被朕派去宫外办事了吗?” 石勇低着头,大声说道:“陛下请听臣说完,今日确实有一样惊喜给陛下,不过这惊喜不是臣的功劳,而是副统领文苍的,所以陛下还是听听文副统领详细说明一下情况吧。” “今日你们都说要给朕惊喜,朕倒想看看你们这是什么惊喜。”石虎指了指文苍,说道:“文苍,刚刚石勇说你立了功,朕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你给朕详细说说。” 文苍先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回禀陛下,不久前鲜卑慕容氏兄弟来我赵国,名义上是献降表,实际上却派了不少细作潜入邺城,今日微臣奉旨在驿馆保护鲜卑人的安全,却发现了这些鲜卑细作的行踪,经过微臣与手下弟兄的暗中调查,终于摸清了这些细作在邺城的藏身之处,昨夜微臣已经带人将这些细作全部抓获,然后关押在大理寺监牢内,今日一早,微臣派人将此事先告知了大统领,方才大统领亲自带人去大理寺监牢将这些细作押进宫,所以来晚了,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始末。” “什么?鲜卑人的细作?”石虎对这个消息倒是出乎意料。 “没错,就是鲜卑人的细作,微臣昨夜已经连夜审讯,已经有人招供,承认自己就是慕容儁派来邺城刺探我赵国情报的。” “把那些细作全部带上来给朕瞧瞧,真是狗胆包天,跑到朕的眼皮子底下来兴风作浪,实在该死!”石虎愤怒的拍了一下桌案。 “是!”文苍站起身,对门外喊道:“把人带进来!” 文苍话音刚落,十几个体格健硕的禁军,两人一组押着七八个细作进来了。满朝文武看了过去,所有细作都被打的遍体鳞伤,一个个如同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怎么一个个都变成这样了?”石虎指着那群瘫在地上的细作问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五羊开泰 “陛下有所不知,这些细作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角色,昨夜抓捕之时,这些人为了逃脱,下手异常狠毒,死了好几个禁军兄弟,所以微臣等人为了将他们抓回,不得不下手重一点。至于后来的审讯,微臣也是用尽办法,才让个别几个人开了口。请陛下赎罪,微臣让这些细作脏了陛下的眼睛。”文苍倒是抓住机会奉承。 “说!慕容儁派你们到赵国都刺探了那些情报!”石虎对着那些细作厉声问道。 那个细作头领艰难的抬起头,说道:“哪有什么情报?我们不过是想救我们殿下离开邺城而已,你们赵国不顾道义,软禁我们鲜卑的两位殿下!” “放肆!大殿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文苍抬手一个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打的他满嘴是血。 这时候,高尚之忽然站出来说道:“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石虎看了一样这个老糊涂,问道:“丞相今日有何话要说?” 高尚之转身看了看那些细作,然后对石虎拱手行礼说道:“这个……依老臣之见,抓住这些细作实在是一件大功劳,只是今日陛下大寿,是普天同庆的好日子,老臣觉得还是把这些人给拖出去吧,改日再说,免得这些这些下贱之人的血留在大殿上,坏了陛下的兴致,也冲撞了今天的吉日。” “父皇,儿臣认为丞相大人说的有理,文副统领抓获鲜卑细作有功,只是这今日是父皇您的寿辰,还是不要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坏了父皇的雅兴比较好。”石世连忙接着高尚之的话说。 石虎听完两人的话,觉得有理,于是点点头说道:“你们俩说的有理!” “父皇英明!” “文苍,把这些人先带下去!这次你抓了这些细作,立了大功,朕赐你黄金百两,明日起入宫伴驾!”石虎对文苍吩咐道。 文苍等的就是石虎的这句话,连忙跪地谢恩,说道:“微臣谢陛下恩典。” “行了,把人带走吧,明日你送一份详细的审讯结果来。”石虎朝文苍挥挥手。 “是!”文苍再次磕头。 “今日石勇说的这个大礼,虽然不像老九的鼎那么让人兴奋,但是也确实让朕深感欣慰,赵国就需要你们这些对朕忠心耿耿的人,才能稳稳立足中原,将来一统天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朝文武立马识趣的集体跪地再次对石虎歌功颂德。 石虎满意的点点头,说道:“都起来吧,今日难得与你们凑这么齐,都多喝一点,不醉不归!来!干了这杯酒!” 大臣们连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一齐举起酒杯。 “父皇,年前儿臣曾向父皇请旨,为您准备今日的寿辰酒宴,现在请父皇恩准,让儿臣请出今日第一道给父皇祝寿的菜品。”石世率先站了起来说道。 “嗯~”石虎喝着酒点点头,然后说道:“来来来!让朕看看你今日准备了一些什么!” 石虎刚刚说完,石世鼓了鼓掌,随后从大殿外进来了一大波宫女,每个人都端着一个新奇的菜样,一个桌案上一道。 “这第一道菜,叫做五羊开泰。”石世走到大殿中央,为石虎解释道。 石虎看着面前的这道菜,看着像是一盘内脏切片,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不就是羊内脏吗?为什么要叫五羊开泰?” 石世自信的笑着说道:“回禀父皇,《周易》称爻连的为阳卦,断的为阴卦,正月为太卦,三阳生于下,冬去春来,阴消阳长,有吉享兴盛之象。父皇寿辰恰好为正月末,儿臣便以此菜,祝父皇龙体安康,我赵国兴盛永昌!” “这菜名取的倒是不错,寓意也好,只是为何用这羊内脏来做?”石虎接着问道。 “父皇有所不知,阴阳学及医术中对于人体与五行只说有共鸣之处,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万物皆在五行中,阴阳相生相克。这道菜用了羊的五个内脏,每只羊只取一样,每个内脏用不同的烹饪手法,使其有不同的味道。” 石虎听石世说的天花乱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然后,片刻之后连连称赞:“嗯!味道不错!” “父皇觉得好吃就行!”石世见石虎甚是满意,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这个菜名是谁取的?那两个厨子?”石虎一边品尝一边问道。 “不是不是,这菜名是郡主起的,至于这道菜的点子,是儿臣想的。” 石虎不由得停下筷子,有些惊讶的看着石世问道:“你何时对做菜有这样的研究了?” “陛下,殿下哪懂这些啊,他是去请教了太医馆的张太医和那两个厨子,然后与府上的厨子讨论了好几天,才想出来这个主意。”坐在位置上的梁郡主忽然开口说道。 “哦?你的这个主意倒是出的不错,很是新奇。”石虎满意的说道。 “谢父皇夸奖。”石世行礼,然后朝梁郡主笑了笑。 “来来来,既然有美酒佳肴,怎可没有歌舞?”石虎对陆安使了个眼神。 陆安点头会意,便去下去吩咐了,片刻之后,一群衣着华丽,相貌美艳的舞姬登上了大殿。舞姬们翩翩起舞,乐官们鼓瑟吹笙,一时间整个大殿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石瞻对于这些酒色歌舞向来是美艳什么兴趣的,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喝酒,心里只惦记着北方的战事。忽然,他抬起头,瞥了一眼石鉴,发现他不吃也不喝,只是静静的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 石瞻并没有去关注石鉴,他这个三哥,向来脾气古怪,话也不多。 刘贵妃看着坐在下面的石世夫妇俩,心中不免有些不悦。石遵不在,她已经尽力帮他拉拢石虎的圣心,就目前看来,石虎让他回李城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了,只是石世这第一道菜就让石虎龙颜大悦,这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惊喜等着上场,刘贵妃心里岂能什么作为都没有?这绝对不是她刘环的风格。 刘贵妃抬起头,朝小香悄悄使了个眼色,小香有些不太情愿,犹犹豫豫的站在原地,刘贵妃见她不听命令,便狠狠的瞪了小香一眼。 小香拗不过,只能乖乖的悄悄退下。 石虎大寿,整个宫里忙成一团,尤其是后厨,简直是鸡飞狗跳。石世奉旨策划筹备酒宴,只用了那两个宫外的厨子掌勺,而大殿之上文物百官上百号人,实在是有些为难这两个厨子。 不过石世为了讨好石虎,又怎会顾及区区两个厨子? 小香对宫里很是熟悉,没过多久,便绕到了后厨,远远就听到了后厨叮叮当当的动静。 忽然,小香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小香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小香连忙转过头,原来是一直在后厨打杂的小太监,于是笑着掩饰自己的心虚,说道:“原来是你啊,这个……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忙不忙。” 小太监一副天真的样子,对小香的话没有丝毫怀疑,问道:“是不是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小香姐姐你说,我来想办法。” “没没……没什么吩咐,今日陛下寿宴,娘娘让我看看你们这边是不是安排妥当,千万不要出岔子,扫了陛下的兴致。”小香假装一本正经的说道。 “姐姐放心,司厨大人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那就好。”小香点点头,然后对小太监说道:“行了,你赶紧忙你的去吧,我随便转转,不用管我。” “诶!那姐姐自便,我去忙了啊。”小太监说着,匆匆忙忙的爻告辞。 “去吧去吧!”小香微笑着点点头。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机缘巧合 将小太监打发走后,小香终于松了口气。她故作镇定,光明正大的走进了后厨。 “快点快点!活鸡都准备好了没有!”一个主厨模样的人一边掌勺一边大声问道。 “正在杀!” “快点快点!手脚麻利点!耽误了陛下的菜,大伙儿都要掉脑袋!” “是!” 后厨忙的热火朝天,小香在后厨转了一圈,压根儿没人有空搭理她。 “来来来,姑娘让一下!”小香身后忽然有人喊道。 小香连忙躲开,一个汉子搬着一个大木盆,从小香身边走了过去。小香下意识的捂住鼻子一看,木盆里是十几只刚刚杀好的鸡,正要去退毛,那汉子身上一股鸡身上的臭味,让小香差点呕吐。 转悠了半天,小香终于看到了可以下手的地方,于是她假装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手里攥着一包东西,那是刘贵妃让她准备用来给这些菜加佐料的。 小香走到几个砂锅旁,一个宫女正在一边扇火一边看着炉子,炉子上不知道炖的什么汤,闻起来味道倒是不错。 “这锅里熬的什么?闻起来挺香的。”小香问道。 那宫女抬起头,一看是小香,连忙站起来打招呼说道:“小香姐姐,您怎么过来了,这锅里熬的是什么野味,具体是啥,我也不知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来替娘娘看看这后厨都准备的怎么样了,你忙你的。”小香拍了拍那宫女安慰道。 宫女正准备坐下,忽然又“腾”的站了起来,把小香吓了一跳,小香问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那宫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小香姐姐……那个……你能不能帮我看着这炉子一会儿,我想去……” 那宫女说得吞吞吐吐,脸都红了,小香作为女人,瞬间就明白了,于是说道:“那你快去快回,我帮你看着点。” “诶!谢谢小香姐姐,我马上就回来,麻烦你了,只要控制这火一直这么大就好,其他不用操心。”那宫女说完,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差点还跟门口的其他人撞上了。 小香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下手,尽管她平时在宫里所有的奴才婢女之间几乎可以算得上呼风唤雨,但是毕竟还年轻,现在真要做这样的事情,内心多少有些害怕,一时间她手心里紧紧抓着的那个纸包,几乎被手心的汗给浸湿了。 纠结了半天,小香想起了刘贵妃狠狠瞪她的眼神,便有些不寒而栗,于是硬着头皮鼓起勇气,手有些哆嗦的准备打开就近的一个砂锅。 就在这时,小香忽然听到有人喊:“郡主!您怎么来了?” 小香抬头,远远看到了梁郡主已经站在了后厨的大门口,吓得连忙缩回手,将手中的药包塞回了袖中,假装若无其事的守着那几个炉子。 “你们接着忙,本郡主只是来看看。”梁郡主淡淡的对众人一笑,挥手示意。 小香不敢直视梁郡主,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实在是很聪明,她是绝对不敢在她面前玩任何小动作的,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梁郡主信步在后厨中转悠,很和善的与每个遇到的人打招呼,并且对他们的手艺和表现大加赞赏,众人的付出被梁郡主亲自认可,一时间干劲十足。 忽然,梁郡主无意间瞥到了坐在角落里盯着炉子的小香,她过于冷静的反应,反倒吸引了梁郡主的注意,于是梁郡主朝着角落里的小香走了过去。 “你这锅里炖的是什么汤?”梁郡主看着小香的背影问道。 小香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不敢回过头看梁郡主,这时候梁郡主身后的一个侍女看不下去了,说道:“我们家郡主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理人啊?” 小香知道终究躲不过去,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掩饰住自己的心虚,换了一副笑脸,起身转过来,对梁郡主行礼说道:“奴婢见过梁郡主。” “是你?”梁郡主对小香的出现,似乎是有些惊讶。 “正是奴婢,刚刚奴婢在用心盯着炉火,没注意到郡主您来了,实在是有罪,请郡主责罚。”小香假意认错。 “你不在你家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着,跑到这油烟弥漫的后厨来做什么?”梁郡主是何等精明的女人?小香的忽然出现,她岂会不多个心眼。 “回禀郡主,我家娘娘叫奴婢来后厨看看酒宴的菜肴准备的如何,毕竟今天是陛下的大寿,娘娘不想今日的酒宴出任何岔子。”小香急中生智,找了个非常妥当的借口。 就在这时,那个之前让小香帮她看炉火的宫女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了,一见梁郡主正站在炉火旁,连忙跪地行礼说道:“奴婢不知郡主驾到,刚刚奴婢有些不方便,所以才让小香姐姐代为照看一下炉火,请郡主不要责罚奴婢。” 梁郡主一脸平静的对小香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娘娘,这里有本郡主看着,不会出什么问题,让她尽管放心吧。” 小香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是那是,有郡主在,肯定不会出什么岔子,那奴婢先告退了。” 小香说完,行了个礼就走了,那个原本看炉火的奴婢则依旧跪在地上不敢动,等着梁郡主发话。 “起来吧。”梁郡主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吩咐道。 “谢郡主。”那奴婢低着头,连忙起身,准备打开砂锅看看汤熬的怎么样。 “全部倒掉,重新做。”梁郡主忽然说道。 “啊?倒掉?”那个奴婢显然没有明白梁郡主的意思。 “让你倒掉,叫掌厨的重新做,明白了吗?”梁郡主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怒意,却让人有种不怒而威的感觉,那奴婢连忙听话,把砂锅从炉子上端走。 梁郡主招招手,不远处一个太监连忙跑了过来,问道:“郡主有何吩咐?” “刚刚那个蕙兰宫的婢女,除了在这个角落停留,还在哪停留过?”梁郡主问道。 小太监挠挠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像就转了一下,除了在这几个炉子旁,就没停留过。” 梁郡主微微点头,然后吩咐道:“跟所有人都说一声,今天看到其他宫里的人过来,都多个心眼。” “是!”小太监点点头。 小香匆忙离开了后厨的院子,不敢停留,直接回了大殿。 大殿上酒宴的氛围甚好,歌舞仍在继续,石虎喝的微醉,群臣们也由于酒色的缘故,不再像之前那样拘束。 小香绕过众人,悄悄回到了刘贵妃身边,没人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婢女可曾离去,大概也只有梁郡主因为恰好撞见而知道有这回事吧。 刘贵妃见小香回来,便看着小香,想确认是否已经得手,没想到小香轻轻咬着嘴唇,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贵妃自然立马就明白了,小香刚刚出去并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去做,于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大殿上这么多人,石虎又在旁边,小香不好做什么辩解,只能悻悻的退到了一旁。 夜幕已经降临,驿馆内的慕容氏两兄弟,正坐在屋内,昏黄的烛火在风中摇曳,看的慕容恪十分烦心,于是他起身,重重的关上了门窗。 “二哥,咱们都开着门窗等了好几天了,自从前几天收到了那样一张破纸条,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这石鉴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 “该来的总会来。”慕容儁闭着眼,坐在那一动不动。 “我可没你这耐心,再这样下去,我真是要疯了。”慕容恪抱怨道。 “这几天过于平静,很不正常。外面的禁军似乎有所调动,我感觉出了什么事情。”慕容儁睁开了眼,缓缓说道。 “出了什么事情?”慕容恪连忙坐到慕容儁旁边,低声问道。 慕容儁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说道:“我要是能未卜先知,还会被石虎软禁在这里?都说了是感觉。” “二哥,你就别在那瞎琢磨这个了,石鉴一直不来消息,你就一点不着急吗?”慕容恪抬头看着慕容儁问道。 “石鉴既然已经主动联系我们,那就不会就此断了消息,他这个人,做事情目的性很强,不考虑周到是绝对不会做的,既然又了开始,也绝对不会轻易就半途而废。” “你跟那个石鉴不过才见了一面,怎么就这么肯定他一定会救我们出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神秘纸条 “你错了,他不是为了救我们出去,而是为了让我们以后帮他,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慕容儁低头看了一眼慕容恪。 “我总觉得这个人不靠谱,看起来一肚子的坏水。” 慕容儁微微笑道:“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而已。” 慕容儁说完,走到窗前,重新打开了窗户,就在这时,忽然一颗石子飞了进来,打在了屋内的柱子上,“咚”的一下。 “什么东西?”慕容恪条件反射般的一跃而起,而慕容儁则连忙跳出窗户,然后仔细观察四周,却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慕容恪见慕容儁跳出屋子,也连忙跑了出来,问道:“二哥,看到是谁了吗?” 慕容儁环顾四周,依旧像上次一样,没有任何发现。慕容恪转身走进屋,发现地上又是一张纸条包着一个小十块,慕容恪连忙捡起来,对慕容儁喊道:“二哥,你来看!” 慕容儁走了过去,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耐心等待。 “上面写的什么?”慕容恪凑过头想看一看。 慕容儁直接将纸条递给了他,然后转身走到桌案前坐了下来,倒了杯酒,一旁的慕容恪骂道:“又是让我们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慕容儁没有说话,而是朝慕容恪伸出了手。 慕容恪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纸条递给了慕容儁。只见慕容儁接过纸条,然后放在烛火上点着了,纸条一边燃烧,慕容儁一边说道:“既然再次冒险传信让我们等,那说明事情依旧有头绪了,你急什么?”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还要等!”慕容恪抱怨道。 慕容儁手里的纸条渐渐烧尽,然后被扔在了地上,只见慕容儁淡淡的说道:“快了,眼下赵国与匈奴人有冲突,无暇顾及我们。” 慕容恪无奈的躺在了地上,嘴里骂道:“羯族人都是混蛋!早晚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慕容儁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慕容恪,没有管他。尽管慕容儁看似依旧平静,实际上他的内心怎会一点不担忧?只不过他知道,这十几个人中,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若是慌了,那所有人也必定慌了,尤其是慕容恪,他的暴脾气实在是个不稳定因素。一旦慕容儁不够冷静,他这个弟弟说不定会脑子一热,跟外面的禁军直接火拼。 想到这里,他只能尽量表现出一副平静的状态,给大伙儿吃一颗定心丸。 至于石鉴到底什么时候会真的出手救他,说实话,慕容儁的心里并没有底,按照他对石鉴的了解,石鉴对他被软禁这件事不会坐视不理。当然,若是石鉴真的这样做了,那也不可能单纯的为了救他,自然会有条件交换,天下岂会掉馅饼?对于石鉴来说,这样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同时,这也是向鲜卑人展示他本事的时候,他自然也不会错过。 酒一杯接着一杯,不知想了多久,慕容儁也昏昏沉沉的倒在一旁昏睡过去。 酒宴之后,石虎喝的酩酊大醉,便睡在了洪光阁,刘贵妃气冲冲的回到蕙兰宫内,一进门便拍桌问道:“今天什么情况!叫你做点事都做不好!你是不是压根儿没去后厨?” 小香连忙跪在地上,一副恳求的表情,说道:“娘娘请听奴婢解释!” “好!本宫给你机会解释!”刘贵妃说着,坐了下来,一脸严肃的看着小香。 小香看了看刘贵妃那张阴沉的脸,心中不免有些发怵,她咽了咽口水,缓缓说道:“并非奴婢敷衍娘娘,今日真是不凑巧,奴婢刚刚找到机会,想将药粉倒在一个锅里,没想到梁郡主突然来了,奴婢没有办法,只能收手,实在是没有机会啊!” “梁郡主?”刘贵妃仔细想了想,说道:“好像你离开后不久,她确实也离开了。那个贱人真是去了后厨?” “娘娘明鉴,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小香连忙磕头喊道。 “贱人处处坏本宫好事!不但跟本宫在陛下面前争宠,还要争将来的天下,实在可恨!”刘贵妃咬牙切齿的骂道。 小香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成为刘贵妃的出气筒。 刘贵妃看了看那些奴婢们,骂道:“你们都给本宫滚出去,一个个跟土狗木鸡一样,看着救烦!” 奴婢们莫名其妙被发了一通火,也只能忍着了,乖乖的退了出去。 小香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跟其他奴婢一起退下。她太了解刘贵妃了,没有刘贵妃的命令,她是绝对不能起来的,否则那就真的是找死了。 刘贵妃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香,淡淡的说了一句:“起来吧。” 小香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说道:“谢娘娘。” “扶本宫进去休息,今日大殿上太吵闹,本宫现在头疼的很。”刘贵妃一手捂着太阳穴,一手伸出等着小香。 小香连忙扶着刘贵妃,小心翼翼的跟着,慢慢走到刘贵妃到寝室。 刘贵妃坐在了梳妆镜前,对小香吩咐道:“给本宫捏会儿肩,这一天下来真是腰酸背痛,不知道为什么,近来总是有些烦闷。” “近来陛下龙体抱恙,娘娘几乎天天陪伴左右,许是累了,今日看陛下神清气爽,娘娘大可不必那么辛苦了。”小香在一旁安慰道。 “不知道李城那边怎么样了,明天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刘贵妃撑着头,闭着眼一边养神一边说道。 “奴婢明白。”小香小心回答道。 宁王府内,石鉴与高尚之正在烛光下对弈,高尚之缓缓捏起一子,思索片刻,轻轻落下,看了一眼石鉴,问道:“鲜卑人的细作已经除掉,下一步是不是准备救鲜卑人了?” 石鉴不紧不慢的看着棋局,右手捏棋,说道:“不急,这么快就把他救出来,就太没意思了。” “殿下的意思是再等等?”高尚之看着石鉴问道。 石鉴笑了笑,说道:“让他等的时间越久,咱们的筹码越大,慕容儁骨子里的傲气,得杀一杀。” “殿下的意思,老臣明白了,您是想让慕容儁等得着急,然后再出手。” “知本王者,非高大人莫属。”石鉴左手端着一杯茶,泯了一口。 高尚之微微一笑,说道:“那不知道殿下打算如何救鲜卑人?那驿馆被禁军围得如铁桶一般,一只鸟都飞不出来,难道殿下要拍咱们的人直接杀进去?” “全国为上,破国次之。直接让人杀进去,自然是有可能救出慕容儁,不过这样一来,恐怕要引火烧身了。能动脑子解决的事情,尽量还是不要打打杀杀的好。” “那殿下是怎么打算的?” “既然鸟都飞不出来,那不知道老鼠会不会有办法,高大人你觉得呢?”石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殿下的意思是……”高尚之惊的嘴张的老大。 “嘘!”石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小声说道:“不可言传。” 高尚之会意一笑,连连点头称赞:“老臣知道,殿下高明!” “李城和云中可有消息?” “老四飞鸽来信说,云中已破,守将卢海龙战死,牛羊马匹尽数被夺。”高尚之说着,脸上有一丝不悦。 听到这个消息,石鉴怔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老九不是在老东西面前夸下海口他能摆得平吗?匈奴人渡河东进不过几天,就轻易拿下云中,难不成他手下都是一群饭桶?”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李王之争 “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匈奴人和羌族人确实如西华侯预计的那样,从雁门关撤回草原。” “云中被破,损失的牛羊马匹数以万计,老九多年镇守西北,想不到马失前蹄。这一次,看他如何收场。” “云中虽然被破,不过……” “不过什么?”石鉴看了一眼高尚之,说道:“大人什么时候与本王说话也这么吞吞吐吐了?” 高尚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石鉴,说道:“今日收到的老四的飞鸽来信,殿下请过目。” 石鉴瞥了一眼高尚之,接过纸条,细细一看,脸色微变。 高尚之注意到了石鉴脸色的变化,淡淡的说道:“西华侯之子仅率领一万人马就敢出雁门关追击,实在是出人意外。” “本王与这孩子没见过几次,不过本王总有种感觉,这孩子以后了不得。” “老臣略通相术,观其相看其言行,觉得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殿下该早日做好防范。” 石鉴闻言,微微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以后会对本王产生威胁?” 高尚之沉默许久,缓缓说道:“老臣并不确定,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以他现在展现出来的胆识谋略,将来必定胜过西华侯。现逢乱世,万一此人不能为殿下所用,那很有可能是一个祸患。” 石鉴停下手中的棋,看着高尚之,说道:“大人深谋远虑,不过暂时还无需顾及这个孩子,但是今日大人说的这几句话,倒证明了当日咱们的谋划是对的。” 高尚之点点头,说道:“幸亏当初留了一手棋,但愿将来能够派上用场。” “人定胜天,大人无需担忧。”石鉴安慰道。 高尚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老臣或许是上了年纪,胆子也小了,让殿下见笑了。” “大人老当益壮,正值当年,哪里老了?” “对了,娘娘昨日托人给老臣来信,说是让老臣张罗给殿下牵线做媒,不知娘娘是否知会过殿下?” “这个……”石鉴有些尴尬,对高尚之说道:“母妃确实跟本王提过此事,不过,高大人随意应付一下就好,本王现在无心考虑此事。” “额……这个…….真让老臣有些为难啊。” “兰馨过世之后,本王再无心于其他女子,更何况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母妃不清楚,大人难道也不清楚?” “那老臣该如何向郑妃娘娘交代?”高尚之嗫嚅着问道。 “高大人足智多谋,你一定能想到合适的理由,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石鉴拍了拍高尚之,然后便起身走开了,留下高尚之独自一人在那发愣。 一连几日,王世成和李昌都在雁门关等着石闵的消息,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有人从草原上回来。 “老三,这都快三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赶紧想想办法啊!”李昌一脸焦急的问道。 王世成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一言不发。 “你倒是说句话啊!”李昌推了王世成一把。 “我要有办法还能在这里干等?”王世成看了一眼李昌,问道:“狗蛋儿应该已经到邺城了吧?” 李昌掰着手指想了想,说道:“路上没意外的话,已经到了。” “希望大哥能有办法!”王世成咬咬牙,说道。 “不行,邺城远在千里之外,等大哥带入赶到,黄花菜都凉了!我要带人去找小闵!”李昌说着,转身就往城楼下走。 “二哥你别冲动!茫茫草原,你到哪里去找小闵?”王世成连忙追上去说道。 李昌很不耐烦的说道:“往没你那耐心!我可等不下去了!你要不敢去,我去!” 李昌说完,一把推开了王世成。 “你说谁不敢去?我王世成是贪生怕死的人吗?咱们带出来一万人,小闵带走了大部分,现在本部弟兄就剩下两千多人,就靠这两千人你想去打匈奴人?” “说到底你还是怕死!两千人怎么了?老子一个人也敢去!”李昌瞪了王世成一眼,然后对手下喊道:“传令下去,所有本部弟兄准备出发!” “不准去传令!”王世成连忙喊住那人。 “老三我告诉你,要不是出发前大哥说了听你的,老子早就带人出雁门关了,老子要早知道你当年被匈奴人打怕了,还跟你废什么话?” “放屁!”王世成破天荒的骂人,而且骂的还是李昌,只见王世成火冒三丈的继续骂道:“这是军令!你不准出去!现在情况不明朗,不要轻举妄动!” “老三我跟你说,看在兄弟这么多年的份上我才跟你说这么多,你再敢拦着我,别怪我不客气!”李昌是出了名的臭脾气,王世成发飙,他也较起真来了。 “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擅自行动!”王世成一脸坚定的看着李昌。 “你给我让开……”李昌见王世成执意阻拦,有些恼羞成怒,伸手便抓住王世成的衣服。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石遵一边鼓掌一边说话的声音:“两位将军真是好雅兴。” 王世成和李昌闻声望去,两人还相互扯着衣服,谁都没有松手。王世成看了一眼石遵,然后一把拽过李昌两人一起转身,王世成刚好背对着石遵,然后对李昌说道:“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去找小闵的事情我们过会儿再商量,现在我数一二三,咱俩一起松手。” 李昌没有说话,怒气冲冲的看着王世成。 王世成看着李昌的眼神,然后低声喊道:“一!二!三!” 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放手。一旁的石遵走了过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道:“二位将军,大敌当前,你们俩倒先窝里斗了,我五哥平时就是这么治军的吗?” 李昌正憋了一肚子火,听到石遵说这样不中听的话,冲上去就想动手,幸好被王世成一把拽住。 “李将军好大的火气!本王虽然未必是你的对手,但是你若敢对本王不敬,信不信本王可以将你千刀万剐!”石遵说这话时,嗓门儿不大,却杀气十足。 “庆王殿下!我二哥脾气暴躁但本性善良,你何必说话如此刻薄?还故意讥讽他?”王世成站在李昌前面,拦着他,一本正经的看着石遵说道。 石遵微微皱眉,看着王世成,说道:“本王只是觉得好笑,大敌当前,你们俩作为西华侯帐下两大前锋主将,居然在这里私斗,真是让本王怀疑西华侯平时是怎么带兵的。” “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套路,我大哥怎么带兵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人马不会在数量与匈奴人相当的情况下,差点被全歼!”王世成词锋犀利,直戳石遵的痛处,此言一出,气的石遵恨不得立马杀了王世成。 “既然王将军对你们的人马如此自信,那本王也就没必要请求父皇从附近调派人马入塞了,小闵是万人敌,他手下的将士基本都如二位将军一样神勇。那本王就在这里等小闵这孩子凯旋吧!”石遵冷冷的对两人说完,便转身走了。 李昌和王世成二人则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死死盯着石遵。 “呸!他娘的,真恨不得把这王八蛋给剁碎了!”李昌见石遵走远,狠狠的朝着他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二哥,你什么时候能收敛一下你的臭脾气?是不是一定要捅出漏子你才长记性?”王世成转过身非常不满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血性了?被人欺负到头上都可以无动于衷!”李昌瞪着眼睛说道。 王世成白了李昌一眼:“我真是懒得跟你说!” 王世成说完,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转过身,对李昌说道:“但是你不准带兵出雁门关!哪怕你一个人去也不行!” “老三我告诉你!小闵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打断你的腿!”李昌恶狠狠的指着王世成骂道。 王世成知道李昌现在就是个疯子,也懒得和他解释,便离开了,同时对手下吩咐道:“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出雁门关,还有,把李将军也看好,不能让他出去!” “是!”手下的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昌,然后应道。 王世成吩咐完,回头看了一眼李昌,看他那怒气冲冲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便走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弃车保帅 石瞻坐在那一言不发,他刚刚听狗蛋儿从前线带回的最新消息,心中甚是担忧石闵等人的安危。 “大将军,您快想个办法啊!”狗蛋儿连夜赶路,来回奔波两千里路,几乎累的已经虚脱,却仍然咬着牙对石瞻禀报了详细情况。 秦怀山坐在一旁的文案旁,也忽然停下了手里的笔,眼中也充满期待的抬头看着石瞻,毕竟在这个军营里,没有人会愿意听到石闵出事。 石瞻脸色凝重,沉默了半天,终于缓缓说道:“眼下别无他法,小闵既然已经带人入塞,茫茫草原如何寻得他的踪迹?听天由命吧。” 石瞻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将军!咱们可以将此事禀报陛下,请求陛下派兵增援啊!发动十万人马出雁门关,总能把少将军找回来吧?” “事已至此,谁都没有办法,只能祈祷他自求多福吧。”石瞻说完,转过身,强忍住内心的担忧,不想让他人看到。 “可是将军!那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怎么能见死不救?”狗蛋儿没相当石瞻听到消息后会是如此反应。 “亲生儿子又怎么样!若是为了救他发动十万人马兵犯匈奴,你知道牵扯到多少事情吗?那十万士卒就不是爹妈养的?那万石粮草难道不是百姓们辛苦种的?为了我一己私欲,给赵国带来更大的灾难,我做不到!”石瞻顿了顿,接着说道:“赵国连年征战,现在已经无力做大规模的主动出击。” “大将军!难道咱们就这样干等着消息吗?万一少将军那一万人马被匈奴人给发现了,岂不是凶多吉少?”狗蛋儿一脸焦急的样子。 “我相信他,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石瞻转过身,看了一眼狗蛋儿,而狗蛋儿也满是期待的看着石瞻。 石瞻叹了口气,对狗蛋儿又说道:“你连夜赶路,赶紧下去休息吧,我稍后进宫。” “是!”狗蛋儿一听石瞻要进宫,立马想到石瞻是要去找皇帝搬救兵了,于是喜笑颜开,用力点点头,然后离开了石瞻的大帐。 “先生若是我,此时会如何抉择?”石瞻见狗蛋儿离开,便问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秦怀山。 秦怀山听到石瞻问他,立马停下了手中的笔,看了看石瞻,轻轻咳嗽一声,缓缓说道:“将军心怀天下,固然令人钦佩,但您在赵国大多数人的眼里,始终为异族,关键时刻,还望将军适当为自己考虑一下。” “你的意思是去救小闵?”石瞻低声问道。 “公子熟读兵法,又懂得用兵之道,方才那位副将所报,足以看得出公子此次出征表现出的惊人胆识与谋略,老朽相信在这一方面,将军一定比老朽更有见解,所以老朽冒昧说这样一句话,事情未必那么糟糕,公子既然敢带着区区一万人去追击胡人,那必定是有所准备的。” 石瞻听完秦怀山的话,也默默点了点头,说道:“先生与我想法一样,小闵不是莽撞之人,而且那薛赞跟着王世成也算久经沙场,既然有他在小闵身边,我相信小闵的这个决定一定是得到了大伙儿的认可的。” “李昌和王世成二位将军这么急匆匆的派人回来报信,其心情也能理解,一来,公子是大将军的独子,若是出了意外,他们没法向您交代。二来,公子在他们眼中如同自己的孩子,两位将军向来对公子关爱有加,当二位将军得知公子只带了那么点人就出关,自然心中担忧。” “先生所言确实在理,李昌和王世成这两个人的脾气我太了解了。他们如此心急,也有他们的道理。” “将军,请恕老朽直言,李城被破一事,不知道将军如何打算?” 石瞻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心中反复思量,说道:“按理说云中破城,前线的消息今早就应该已经送到陛下那里,可是到现在宫里都没有动静,可见这个消息暂时还没有送到陛下面前,很有可能是庆王刻意将此时压住不报,我暂时还是不触这个霉头吧。” “将军说的有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秦怀山默默点头。 “来人!”石瞻忽然朝外面喊道。 “将军有何吩咐!”门外的守卫听到石瞻的声音,立马走了进来。 “派人去雁门关,告诉李昌和王世成,让他们原地等待石闵的消息,派人打探匈奴人的动向,寻找石闵所部的踪迹,一旦发现,让他们即刻返回雁门关内。” “是!” 石瞻终究没有进宫,而云中被破的消息,到底还是没有及时传到石虎那里。 “云中被破,这个消息本王一直没有派人回邺城禀报,若是就这样让父皇知道,父皇必定怪罪,那本王这次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谭渊皱着眉头,说道:“云中被破,此事不能全怪在殿下头上,卢海龙被匈奴人骗的开了城门,才导致云中覆灭,殿下尽可能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卢海龙的身上。” 石遵点点头,说道:“卢海龙战死,现在死无对证,将云中被破一事全部推到他头上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这样一来,只要殿下到时候一口咬定,当时云中告急,殿下已经第一时间支援,那这笔账就不能算在殿下头上。”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当日本王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说能摆平此事,没想到这次匈奴单于亲自出马,咱们差点连本都折进去!现在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本王真是发愁,该如何向父皇交代!” “这个……”谭渊一时计穷,似乎也想不到应对之策。 “雁门关守将已经被斩,当初老五的计策倒是没错,不过他没有估量到匈奴人会里应外合,若是父皇追责,那本王也可说是雁门关守将守关不利,放走了匈奴人。” “怕就怕这样一来,殿下会失了周边驻军的人心。”谭渊看了一眼石遵。 “弃车保帅,实在是无奈之举,不过雁门关守将本就是无能之辈,若不是看他对本王还算恭敬,本王早就上书父皇建议换人了。这次刚好有机会杀了他,到时候要想办法换上咱们自己人,这样一来,雁门关又完全在本王的控制之下。” “这次匈奴人来犯,殿下的人马损失不小,现在急需补充兵员,还有一点,步卒在对抗匈奴骑兵的时候,其劣势已经相当明显,无法长途奔袭,缺乏机动性,若是攻城守城还行,一旦到了平地之上,就是匈奴骑兵的活靶子。” “你说的没错!”石遵站起身,看着谭渊,接着说道:“云中被破,损失战马上万,经此一役,短时间内,难以再建足够的骑兵来应对匈奴人。” “咱们李城不是还有三万多匹战马吗?”谭渊疑惑的问道。 “嘘!”石遵瞪了谭渊一眼,低声呵斥道:“那是本王私下圈养的,连父皇都以为云中才是西北最大的马场,你想害死本王?” “属下不敢!”谭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认错。 “待本王回了邺城,还是要上书父皇,问父皇要钱粮,能不动用自己的,就尽量不动。” “那之前招募的人马,是不是仍然不向朝廷禀报?”谭渊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不能禀报!”石遵说道:“本王都告诉你了,那是本王自己的家底,是用来做最后的打算的,岂能让朝廷知道?本王看你这次是让匈奴人打昏头了吧?怎么今日尽说一些胡话?” “属下失言,请殿下恕罪。” 石遵有些瞥了谭渊一眼,问道:“李昌和王世成两个人有没有什么动静?” 谭渊摇摇头,说道:“从早上两人闹过之后,就再没有任何动静,李昌似乎也不再吵着要带入出关了。” “你说石闵那小子,有没有可能全身而退?”石遵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渔翁之利 谭渊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按理说,那小子只带了一万人,想就这样追击匈奴人,应该是不会有胜算的。” 谭渊说着,抬头偷偷看了一眼石遵,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这次匈奴单于亲自出马,殿下您也看到了,这老东西老谋深算,让咱们吃了这么大的苦头,石闵那小子不过是一只初出茅庐的狗仔,怎么可能咬得死匈奴单于那只老狼?更何况出了雁门关,就是匈奴人的地盘,凭他区区一万人想掀起大风浪?” “你的意思是这小子多半回死在大单于手上?”石遵问道。 “属下是这样想的。” 石遵微微咂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本王倒是也希望这小子死在大单于手上,这样一来,只要想办法除掉老五,将来老五手下那支汉军群龙无首,就等于是砧板上的肉,本王也就少了一个威胁。怕就怕那小子命大!这次能活着回来。” “那个大单于可不是省油的灯,殿下难道您忘了,当年石瞻中了大单于的计谋,几万人马差点全军覆没。连石瞻都没能赢那头老狼,属下觉得您还是把心放肚子里吧,除非石闵那小子自己出了雁门关就没追击匈奴人,只是去装模作样了。”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当年老五差点死在那个匈奴单于的手里,本王细细想来,若是石闵这小子与匈奴人交手,任他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赢十几万匈奴人吧?” “殿下说的没错,所以属下才说,殿下大可不必担心,这小子这样贸然出关,等于羊入虎口,不然您看王世成和李昌两个久经沙场的人能那么着急?” “派人继续盯着汉军的动向,尤其是王世成和李昌。”石遵吩咐道。 “是!” “还有,把雁门关剩下的守军整编一下,匈奴人虽然撤回草原,但是雁门关的守卫不可松懈,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 又过几日,雁门关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派出去的探马也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李昌和王世成二人则完全瘦了一圈,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李昌终于按耐不住,指着王世成骂道:“早些天你不让我带人去找,现在探马出去,一点他们的痕迹都找不到了!这都几天了?小闵一点消息都没有!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跟大哥交代!” “二哥,我说你能不能别跟我叨叨了?你这些天已经把我烦的头都大了!”王世成也有些沉不住气,态度很不好的对李昌挥挥手,示意他闭嘴。 “我跟你叨叨?你以为老子愿意对着你这张苦瓜脸?要不是担心小闵,军权又在你这里,老子早就自己带人出去了!”李昌说的唾沫横飞。 “我求你了二哥,你就消停会儿吧,大哥那边应该快有消息了,你别在我面前跟苍蝇一样没个停的时候,行吗?”王世成说着,瞥了李昌一样,很无奈的走到李昌远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 “将军!大将军派人来了!”一个士兵忽然跑了过来,对李昌和王世成说道。 “人呢?在哪里!”李昌一把抓住那人问道。 那士兵被李昌吓了一跳,用手指了指身后,说道:“就在外面!” 李昌一把松开那个士兵,跑了出去,王世成也连忙跟着出去,两人都以为援军到了。 李昌走到外面,一看,大声喊道:“人呢!不是说邺城来人了吗?” 话音刚落,一个牵着马站在不远处的士兵朝李昌喊道:“李将军!卑职在这里!” 那人说完,便连忙走了过来。 李昌连忙迎面走上去,拉住那人就问:“怎么你一个人先来了?大将军的人马什么时候到?这次咱们的弟兄是不是全来了?你是不是先来通知我们的?” 那人被李昌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一下愣住,支支吾吾硬是没说出话来。 “你他娘的倒是说句话啊!老子问你话呢!”李昌推了他一把。 “将军,您是不是搞错了?大将军没说派人过来啊……”那人有些尴尬的小声回答。 “什么!没派人过来?”李昌听到这个消息,显然十分惊讶,刚刚走到李昌身后的王世成也刚好听到了这个消息。 “大将军怎么说?”王世成显得更冷静一点,赶紧问道。 “大将军命属下来告知二位将军,多派人手入塞打探,一旦发现少将军的人马,通知其即刻返回雁门关内。” “还有呢?”王世成问道。 “就这么多啊,没了……”那人看到王世成和李昌两人眼巴巴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毛。 “你小子肯定记错了!大将军肯定还有其他事情让你转达!”李昌拽住他的衣服说道。 “没有啊……大将军真的只说了这么多,卑职也没听说要派人过来啊!”那人被李昌吓得几乎要哭了。 “大哥搞什么?小闵这都多少天没消息了,就带了不到一万人去追匈奴人,他怎么就一点不着急?” 王世成朝那人挥挥手,说道:“行了,你回去禀报大将军,就说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卑职遵命!”那人看了一眼李昌和王世成,然后便上马走了。 “真他娘的都疯了!”李昌说着,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王世成连忙追上去问道。 “能去哪里?老子亲自带人出去找!”李昌头都没回,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收拾东西。 “你亲自去?”王世成跟在李昌后面问道。 “既然大哥都说可以派人出去打探消息,那你就没有理由拦着我了吧?你怕死,就在这里安心待着吧,别出去了。”李昌的话有些带刺。 “你不拿话噎我你难受是吗?我王世成什么时候贪生怕死了?” “你不贪生怕死,你也就是带我们躲在这里不敢出去而已。”李昌继续嘲讽道。 “我真是懒得跟你说!”王世成知道李昌现在在气头上,无论跟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李昌急匆匆的把自己东西全部收好,然后走了出去,直接挂上自己的马背,对手下人吩咐道:“点兵五百跟我出去打探。” 那人看了一眼王世成,站在原地没有执行李昌的命令。 “叫你去传令你听到没?还傻站着干嘛?”李昌见那人木讷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冲那人吼道。 王世成看了那个士兵一眼,吩咐道:“听李将军的。” “是!” “二哥,这次出去,只是打探情况,若是遇到匈奴人,不要硬拼!”王世成嘱托道。 “我知道!”李昌不耐烦的说道。 于此同时,石遵那边已经收到消息:“殿下!石瞻派人过来给李昌和王世成传信了,好像已经知道了这边的状况。” 石遵皱着眉头,说道:“没想到老五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陛下那边并没有来信,难道石瞻没有将云中被破一事告诉陛下?” “你提醒的好,父皇若是知道这事,不会不派人前来,唯一的解释就是石瞻并没有说。” “属下觉得很奇怪,石瞻既然已经知道云中失守,为何不禀报陛下?” “兵部都没有收到消息,他怎么能贸然去跟父皇说云中失守?石瞻也不是傻子。” “刚刚李昌好像已经点兵准备出关了,说是要出去打探石闵的消息。” “此处出雁门关往北数千里都是草原戈壁,他区区五百人无哪找?就算找得到,又能如何?能打败十几万匈奴人?”石遵笑道:“随他去,本王看他们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再决定如何坐收渔翁之利。” “殿下的意思是?”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偷袭计划 “按照石闵的蛮劲,他肯定会想办法打匈奴人,只要他动手,匈奴人也不是好惹的,到时候肯定会派人回来传信,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看准机会再决定要不要出手。” “可是咱们现在手上可就只要几千骑兵了,怎么出手?”谭渊疑惑的问道。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王只是打算浑水摸鱼,没打算和匈奴人拼命!出力送死有石闵的人马,跟咱们有石闵关系?”石遵反问道。 “那殿下的意思是?” “悄悄派人出关,想办法找到石闵的踪迹,若是他与匈奴人或者羌族人开战,我们就在外围浑水摸鱼。” “这样会不会有点冒险?这比较羌族人和匈奴人都是骑兵,咱们不一定占得了便宜。” “羌族人这次和匈奴人一起出动,羌族人必定要回自己的地盘,那总有落单的时候,石闵若是只打羌族人,岂会没有胜算?” “殿下说的有道理,那属下现在就去派人出去。”谭渊说完,便走了出去。 深夜的草原上,寒风凛冽,匈奴人的营地里篝火烧的正旺,石闵等人却在漆黑的夜幕中,静静的盯着远处匈奴人的动静。 “少将军,弟兄们都跟了好多天了,差不多该动手了吧?”薛赞趴在石闵身边,一边看着远处,一边问道。 “王冲,按照你的估计,这个季节,匈奴人的大营离这里还有多远?”石闵没有直接回答薛赞,而是问了一旁的王冲。 王冲想了一会儿,说道:“估计还有两天的路程。” 石闵想了想,说道:“昨日羌族人已经和匈奴人分道扬镳,现在下面的匈奴人大概有三万多人马,再跟下去,怕是咱们就没机会动手了。” 众人看着石闵,点了点头。 “少将军,您的意思是今晚就打?”张沐风有些激动的问道。 石闵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诸位,话说在前面,咱们只有勉强一万人马,其中两千多人还不是咱们本部的弟兄,战斗力怎么样咱们心里并不清楚,所以你们不要抱过大的期望,说白了,可能敌我双方的兵力是一比五,你们怕不怕?” 众人对敌我兵力的对比清楚的很,但是石闵话音刚落,张沐风就抢先说道:“怕?要是怕就不从军了!” “我也不怕!这次我已经杀了好几个匈奴人,还不够替家人和乡亲报仇!只要有少将军在!我王冲绝对不怕匈奴人!”王冲郑重其事的说道。 “好!”石闵见这两人如此坚定,心中多了一份信心,接着说道:“下面我说一下今晚的部署!” 几个主要将领连忙凑了上来,只见石闵指着远处匈奴人的营地,吩咐道:“你们看到没?这个匈奴单于很聪明,他把营地设在地势相对较高的地方,这样一来,若是半夜有人偷营,能第一时间发觉。此外,他们的位置相对较高,更利于冲锋。但是咱们并不是没有机会!” 石闵说着,看了看众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咱们兵分两路,其中一路,由薛赞将军带队,共计七千人,佯装从南面猛攻,冲其营寨,匈奴人必定慌乱,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南面。剩下的人,由我亲自带队,在薛赞将军吸引了匈奴人的注意力后,从西面发动共计,打他的左翼。” “从西面进攻?”薛赞有些不太明白。 石闵见薛赞有疑虑,解释道:“西面地势高低与匈奴人的营地差不多,适合奇袭。” 薛赞点点头,又说道:“安全起见,少将军,末将建议您带的人马,全部挑选本部精锐,免得起不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我明白!我也是这样的打算,另外,我要告诉你们,咱们今晚偷袭匈奴人,不在夺回多少牲口和金银,只是为了杀匈奴人。一来,挫其锐气,二来,报十九年前死在匈奴人手上那数万军魂的仇,三来,报此次云中百姓北残杀之仇。” 石闵停下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薛赞将军带人与匈奴人交手后,待我赶到,便可往南面佯装撤退,朝羌族人的方向进军。我伤其左翼后,便撤退,往南与你们汇合,咱们一起截住羌族人,把他们的东西抢回来,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点点头。 “对了!王冲得跟着我,这一片区域,他熟悉路况和方向,薛赞将军,你那边可能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少将军放心,咱们从雁门关带出来的那些人中,有人常年驻守雁门关,对这一带也很熟悉,指路不是问题。” “那就好!”石闵点点头,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征求众人的意见,问道:“现在是子时,咱们再过一个时辰开始行动,那个时候是人最困乏的时候,这种情况下突袭最为有效,你们觉得如何?” “少将军分析的有道理,我没有反对意见,你们呢?”薛赞首先表示认同。 “我们都没有意见!”张沐风与其他几个人也纷纷点头。 众人基本同意,唯独王冲没有说话,石闵无意间看到旁边的王冲一言不发,一会儿看着远处的匈奴人营地,一会儿抓着一把细土轻轻扬起。 “王冲,你怎么看?毕竟你从小与匈奴人长在一起,你对他们应该比我们这些人更了解,说说你有什么建议?”石闵看出了王冲心中似乎有想法,便问道。 王冲听到石闵问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众人,说道:“少将军,诸位将军,我有点想法,但是不知道靠不靠谱,毕竟……我没真正打过仗。” “没事,你但说无妨,现在咱们是集思广益,目的就是最大限度的降低咱们的损失,打击匈奴人。”石闵拍了拍王冲说道。 王冲见石闵鼓励他,便有了些底气,说道:“咱们现在在匈奴人的东边,要说半夜突袭,倒也没错,但是现在还挂着西北风,这风向对薛赞将军的佯攻不利。” 石闵见王冲忽然停了下来,便说道:“你接着说。” 王冲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继续说:“匈奴人打仗就像打猎一样,非常会根据气候,地形甚至风向来制定自己的行动方案。比如这风向,咱们迎风射出去的箭可能要比匈奴人顺风射出的箭少至少五十步,也就意味着一旦匈奴的弓箭手发现他们的南面有敌人,那就意味着咱们的突袭可能会变成匈奴人的先发制人,我们的箭还没射倒他们,他们的箭可能已经在我们眼前了。” “那按照你的意思,咱们应该从西北边攻击?”张沐风问道。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王冲朝张沐风笑了笑。 石闵听完王冲的话,便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薛赞则看着石闵,似乎是等着石闵下定论。 忽然,石闵开口道:“王冲的话说的有道理,我们刚刚都忽略了这一点。” 听到石闵这样说,王冲心里不免激动了一下,这对于他这种刚刚上战场的新人来说,将军的认可是最大的鼓励。 “刚刚王冲的话提醒了我,现在,我有了关于对付匈奴人更好的办法!”石闵说着,嘴角微微一笑。 “什么办法?”众人围着石闵问道。 石闵笑着朝大伙儿招招手,说道:“都过来一点。” 众人相互看了看,再疑惑的看着石闵,乖乖的凑到石闵跟前。 匈奴人的营地里篝火烧的很旺,不久之前,他们载歌载舞,庆贺此次入侵中原满载而归,此时,不少人已经醉酒昏睡,只留下一部分守营的人在营地周围巡视。 西北风越来越大,篝火被吹起的火星,如同雪花一般飘散,转瞬又消失在夜色中。 一个匈奴士兵正坐在一个火堆旁烤着火,一边搓手一边与另一个同伴闲聊。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深夜偷袭 忽然,他原本搓动的手停了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然后问同伴:“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他的同伴喝的微醉,含含糊糊的回答:“这大晚上的,除了呼呼的西北风,哪还有什么声音。” 他不放心,连忙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仔细一听,脸上顿时严肃起来。 “不好!有情况!”他话音刚落,立马趴了起来,想去查探究竟。 就在这时,他抬起头,看到了夜空中忽然出现了点点星光。 “怎么忽然这么多星星?”他那个喝的微醉的同伴,眯着眼睛指着天空说道。 “快躲开!有人袭营!”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朝四周大喊。 就在这时,刚刚他看到的那一片如同星光一般的东西便落在了匈奴人的营地上,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刚刚看到的,是一支支沾着火油的箭,被点着后射了出来。 箭身上燃烧着的火油沾到了匈奴人的帐篷上,很快便烧着了,而牛羊马匹因为火的缘故,顿时惊慌起来,到处横冲直撞,整个匈奴人的营地乱作一团。 “北边有敌人!快放箭!”很快,有人发现了这些箭是从哪个方向射了过来,立马组织反击。 正如王冲说的那样,石闵等人射出的箭能够比匈奴人更远,而他们趁着西北风吹的厉害,以此采取了偷袭,几轮之后,匈奴营地的营地里四处火光,人畜皆乱。 “上马!冲!”石闵见状,果断对部下下达了冲锋的指令。 石闵一声令下,手下的将士纷纷上马,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冲向匈奴人的营地。 石闵一马当先,手中长戟挑开了营地周边的木栅栏,朱龙马神骏异常,嘶鸣声让人胆寒。匈奴人见有人冲进营地,下意识的立即组织人抵抗,但是没想到石闵等人实在勇猛,匈奴人组织的几波反冲锋,在这群汉家骑兵的面前,如同海潮下的泥沙一般,被瞬间湮没。 “大单于!不好了!有人偷营!”一个匈奴人慌慌张张的向刚刚走出帐篷的匈奴单于禀报。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来偷袭我们?”大单于此刻已经酒醒,愤怒的问道。 “是赵国的人马!带队的就是那个用箭射羌族首领的小子!” “是他?来了多少人?”大单于对于石闵的出现,似乎真有那么一点意外。 “天黑看不清!” “传令!将牲口往北撤,剩下的人跟我杀了这些汉族人!让他们有来无回!”大单于临危不乱,果断下令。 “是!” 匈奴单于向来治军严明,尽管被石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很快,在大单于的带领下,匈奴人的骑兵开始不再乱作一团,所组织的抵抗也越来越严密紧凑。 由于匈奴人的重点是要那些牛羊牲口,所以在战斗开始后,便有一大队人立马赶着那些牛羊马匹趁乱撤离,而大单于则亲自带人与石闵交战。尽管石闵异常勇猛,无奈匈奴人有数万人马的优势,石闵及其部下一时间无法摆脱大单于组织的围攻。 霸王之勇,千古无二,但是凭心而论,石闵的勇力,就算不一定能超过楚霸王项羽,那也可称得上是当世第一! 混战之中,之间石闵带领手下亲卫,与匈奴人浴血拼杀,手中一支长戟左挑右刺,杀的匈奴人人仰马翻,如入无人之境,就连久经沙场的大单于,此时也不敢与石闵一对一正面交手,只能派人不断的围攻石闵。 “发信号!”石闵对手下大喊。 “是!”石闵身边的一个人应道。 话音刚落,一支冒着绿光的箭“嗖”的一下射向夜空,大单于远远的骑在马背上,看到了这一幕,立马觉得情况不妙。 就在这时候,大营东西两边,远远的出现了一排举着火把的骑兵,这些人一手持刀,一手火把,如同海潮一般涌了过来,顿时,匈奴人的阵营又混乱起来。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石闵岂会不知这个道理?乱军之中来回冲杀几个回合,石闵便发现了大单于的中军位置,于是果断带人直奔大单于去了。 大单于看到汉军的动向,明白了石闵的意图。大单于好歹是驰骋草原的勇士,这种时候,他自知不能后退,否则自己的部下军心必定不稳,纵然单打独斗不是石闵的对手,也不能就此撤军,一旦后撤,只要对方有心追杀,那在士气上就输了一大截。 想到这里,大单于接过手下递给他的一杆长枪,带着自己的亲卫,正面冲向石闵。 尽管此时仍旧是黑夜,但是匈奴营地上四处火光,倒也照的清清楚楚,石闵第一时间发现了准备前来迎战的大单于。 无奈匈奴人人数占尽优势,石闵所率领的人马不过三千,匈奴人见石闵企图冲击中军,便纷纷涌过来拦截,如此一来,三千人马迅速被围住。石闵凭借自己的盖世勇猛与朱龙马的神骏,硬是带领百余人冲破包围,直奔大单于的中军。 刀光剑影之中,匈奴人看到石闵与其部下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心中有些畏惧,一时间在气势上便输了。 大单于看到石闵仅仅带着百余人就敢冲击自己近万人的中军,心中不免有些惊叹,但毕竟自己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大单于倒也并不慌张,拍马朝石闵杀了过去。 因为已经与石闵有过一次交手,大单于知道石闵的手段如何,心中自然不敢有一丝大意,两人第一个照面,大单于便奋力一击,直戳石闵胸口。 石闵骑在马上,侧身躲开,长戟挡在胸前,拨开了大单于的长枪,顺手便横扫过去,大单于立即趴在马背上,也躲过一击。巧的是,石闵的手中的戟长约丈许,无意间居然将两个大单于身边的亲卫扫下马,毙命当场。 大单于起身看到第一个回合便损失两名得力部下,悲怆万分,抬手便刺向石闵的坐骑朱龙马。 要说这朱龙马也真是神驹,竟然意识到大单于的目标是它,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石闵反应过来,立即出手,手中的戟一下夹住了大单于的长枪,而此时大单于的枪头距离朱龙马的胸口不过数寸,真可谓惊险万分。 朱龙马乃是石闵挚爱,视为手足,看到大单于居然意图斩杀他的坐骑,心中大怒,大喝一声,猛的发力,挑起长戟,大单于手中的长枪便被甩了出去。大单于兵刃被打落,只能抽出腰间的马刀准备对战。 石闵见状,手持长戟,朝着大单于的头上奋力劈下,大单于心知不妙,若被打中,必定人马具碎,不由得勒马往后退。 就在这时候,大单于的几个手下一起出手,数杆长枪同时伸出,帮大单于挡住了石闵这夺命一击。 早已杀红眼的石闵见自己被人拦住,怒火中烧,收回长戟,反手一挑,数杆长枪便被拨开,那些匈奴人顿时有些坐立不稳,石闵趁机扫了过去,那几个匈奴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尽数被石闵斩于马下。 大单于由于之前往后退了几步,躲过一劫。而石闵的百余名部下,也都骁勇异常,近万人的阵地,竟然硬生生的被这区区百余人打的动了阵脚。 与此同时,匈奴人的左右两翼遭受到了薛赞等人的冲击,由于匈奴人准备不足,不少人尚处于酒醉状态,便死在汉军的刀下,哀嚎四起,遍地烽火。 纵然三路汉军骁勇异常,但是面对数万匈奴人,兵力仍然显得有些不足。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匈奴人虽然死伤不少,但剩下的人也渐渐进入状态,战斗越打越激烈,不少汉军身陷重围,力战而死。 眼看着匈奴人的反击越来越强硬,而天边也开始泛出了鱼肚白,石闵心知不能继续纠缠,否则突袭的优势将会尽失,自己的人马也有可能会受损严重。此处离匈奴人的营地只有两天路程,难免附近没有匈奴人的人马,一旦援军赶到,自己这数千人马便会彻底陷入重围,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果断下令撤军。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马革裹尸 血战半宿,双方都已人困马乏,尤其是匈奴人,早已被这群凶悍的敌人打的腿都发软,若不是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早已被石闵及其部下赶尽杀绝。 大单于见石闵主动撤退,心中松了口气,同时又十分愤怒,想到自己戎马一生,居然还有这一天,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打的几乎溃不成军,损失惨重。于是匈奴人看到汉军后撤,便也没有追击,厮杀了数个时辰,他们也早已力竭,压根儿也没心思追击了。 石闵带着部下一路狂奔,往南跑出了数十里,见匈奴人没有追上来,这才命令众人停下。 “薛赞将军,清点人数!”石闵喘着气对薛赞吩咐道。 “是!”薛赞点点头,然后调转马头,吩咐手下清点人数。 石闵下了马,四下寻找张沐风和王冲等人,混战一夜,众人早已冲散,撤退的时候,众人都是听着传令兵的号角声行动的,根本来不及看周围到底谁是谁。 清早的草原上,微风吹过,依旧有着阵阵寒意。一夜奋战,流出的汗水早已让石闵全身湿透,风刮过脸颊,全身的毛孔都不由得有些紧缩。石闵紧握着手中的长戟,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朝阳,旭日东升,他看到的却如残阳似血,或许是身上还沾满着匈奴人的血腥味的缘故吧,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石闵手持长戟,缓缓走过众将士的跟前,看着将士们各个浑身是血,衣衫不整,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有些心酸。这些都是真正的勇士,各个身经百战舍身忘死,为的就是保家卫国。他们此次出征,一路上风餐露宿,没有吃过一口热饭,没有喝过一口热汤,而那些刚刚战死的弟兄,连个马革裹尸的下场都没落下,想来实在让人感到凄惨。 “少将军!” “少将军!” 将士们见到石闵朝他们走来,纷纷站起身行礼,石闵连忙按住身边的一个士兵,对众人道:“弟兄们辛苦了!都别起来,先休息!” 众将士自然不会就这样乖乖坐下,原本大伙儿对石闵的敬重只是出于他的武力和身份,现在经过数次战斗下来,石闵与众将士可谓是生死之交,这种在战场上萌生的生死情谊,非常人可以体会。 石闵好不容易安抚眼前的将士们坐下休息,薛赞便跑了过来,喘着气对石闵说道:“启禀少将军,刚刚派人清点过了,如是活着的都没掉队的话,咱们现在还剩下八千二百三十五人,战死的大概有一千三百人左右。” “这么多?”石闵愣了一下。 薛赞见石闵看他的眼神有些惊讶,连忙又解释道:“一千三百多人中,本部弟兄大约三成,剩下的都是从雁门关带出来的那些人。” “谁让你说这个了?”石闵瞥了薛赞一眼,便往前面继续走。 薛赞被石闵弄的有些莫名奇妙,他原本以为石闵心疼的是担心自己本部的弟兄损失过大,现在怎么好像还担心起那两千多个雁门关守军了。 “有没有看到王冲和张沐风?”石闵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薛赞。 薛赞一愣,他这才想起来,刚刚清点人数的时候,似乎没有看到这两个人,摇头对石闵说道:“没有看到。” 听到薛赞的这个回答,石闵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这两个人虽然与他相识不久,但是却似乎与石闵挺有默契,加上年纪相仿,所以关系处的不错。 “赶紧派人找一找,昨夜混战之时有没有人看到他们?”石闵立马对薛赞吩咐道。 薛赞看到石闵一脸紧张的表情,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行礼说道:“少将军放心,末将这就吩咐下去。” 石闵环顾四周,找寻着张沐风和王冲两人的身影,却始终没有看到这两个人。 眼看着太阳渐渐升起,石闵等人已经停下了半个时辰,尽管薛赞带着人在数千人中逐个寻找,却依旧没有找到这两个人。 石闵正坐在地上,低着头,想着事情,薛赞忽然站在他面前喊道:“少将军!” 听到薛赞喊他,石闵立马抬起头,期盼能看到张沐风和王冲就站在自己面前,可是依旧只看到薛赞一人站在自己面前,然后冲他摇了摇头。 石闵立马站了起来,有些紧张的问道:“你都一个一个的看了吗?” 薛赞的脸色有些哀伤,也有些失落,缓缓说道:“末将已经带人一个一个找了,没有看到他们俩。” 听到薛赞这话,石闵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张沐风和王冲就这样战死在昨晚的突袭行动中了? 薛赞看到石闵那严肃的表情,安慰道:“少将军,这两个小兄弟多半是战死了,您就不要难过了,咱们军人,战死沙场是最高的荣耀,他们俩能跟着您出征,也算是没白活这一世!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石闵自然明白薛赞这么说是为了安慰他,但是生与死对于他来说,并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自己身边的人若是忽然离去,这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少将军!” 石闵与薛赞听到这声音,连忙抬起头,远远看到张沐风和王冲还带着几个人正往这边赶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众人看清了来人正是张沐风和王冲,连忙跟着石闵跑了上去。 等石闵和薛赞跑到他们跟前,这才看清,这些人一个个衣衫褴褛,有的身上还受了伤,显得有些狼狈。 “你们没事吧!”没等张沐风等人下马,石闵便关切的问道。 张沐风和王冲等人连忙跳下马,对着石闵直接跪下说道:“少将军!卑职未能及时归队,请少将军恕罪!” 大伙儿看到多了几个弟兄活着,心中也添了一份安慰,石闵也连忙让他们起身,问道:“你们怎么才追上来?我们大伙儿还以为你们几个昨夜都战死了。” 王冲和张沐风两人相视而笑,张沐风抢先说道:“让少将军担忧了,我们听到撤退的时候,被一群匈奴人围困,没能及时突围,所以掉队了。” “原来是这样。”石闵点点头,抬头又问王冲:“你昨夜不是一直跟在我身边吗?怎么跟张沐风在一起了?” 王冲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我一开始还知道跟着您,这后来太混乱了,我就没注意,看到哪里有匈奴人就往哪里冲,后来……就没看到您了……” 薛赞等人看到王冲那尴尬的样子,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只听到薛赞说道:“你小子还真是胡来,不知道打仗的时候不能单打独斗?我们是一个整体,一切行动要听指挥!不能乱来!” “我也没管那么多……”王冲低着头没敢再反驳。 “都没事就好!”石闵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暗暗松了口气。 “都赶紧去休息吧!”薛赞朝他们几个挥挥手说道。 “是!” 张沐风和王冲等人牵着马走开后,石闵正准备转身去休息,薛赞忽然说道:“少将军,末将有事想与少将军商量一下。” 石闵转过身,看到薛赞一脸严肃的样子,也不敢怠慢,问道:“薛将军有什么事尽管说,不必客气。” 薛赞看了一下四周,并未立即开口,石闵见他如此,便说道:“走吧,这边说。” 薛赞点点头,跟着石闵往不远处走去。 两人走出去百余步,石闵转过身问薛赞:“薛将军,有什么话就说吧,现在除了你我,没人听得到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形势严峻 薛赞转身看了看那些坐在地上的将士,叹了口气,说道:“少将军,请恕末将直言,自邺城行军至此,每日行军数百里,一路上风餐露宿,弟兄们就是铁打的,那马也受不了啊。从雁门关出来之后,咱们所携带的粮草已经快耗尽了……” 石闵看了看那些休息的将士们,这些日子确实让他们累的够呛,偏偏天不作美,一场大雪,整个草原上都寒冷异常。尽管已经是立春时节,但是春草还没有完全长出来,马匹难以找到草根进食,只能依靠本身携带的少量补给,不幸的是,刚刚薛赞已经给石闵提了醒,粮草所剩无几。 石闵沉没了许久,对薛赞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薛赞想了一下,对石闵说道:“末将认为,咱们昨夜所斩杀的匈奴人,少说也有五六千人,此次北上,已经算有所收获,不如就此折回,茫茫草原,若是没有补给,根本无法作战。” 石闵摇摇头,说道:“来都来了,就这样回去,太憋屈了。” 薛赞有些着急的说道:“可是少将军,咱们的粮草只够战马吃一两天了,弟兄们的干粮也所剩不多,再走下去,难道要杀战马充饥?” 石闵的脸色有些凝重,缓缓说道:“我作为大伙儿的头领,没有考虑好这些问题,是我的失职,但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轻言放弃,云中破城屠杀平民的仇,不能就这样算了。” “少将军还有什么打算?去追羌族人?”薛赞疑惑的问道。 “《孙子兵法》上说,大军远征,要想尽办法从敌人那里夺取粮草,方为上策,羌族人和匈奴人逐水草而居,他们那里肯定有粮草,匈奴人多,咱们不宜妄动,羌族不到万人,若是偷袭,完全可以全歼之。” “但是羌族人往南已经走了两日,咱们不一定能追得上,若是粮草充足,末将绝对不会反对少将军的想法,可是眼下情况特殊,望少将军慎重考虑!”薛赞有些不太赞同石闵的想法。 石闵想了想,然后对坐在地上的王冲喊道:“王冲。” 王冲此时嘴里正嚼着一块肉干,听到石闵喊他,连忙喝了口水,一边擦着嘴一边跑了过来,答道:“少将军,您叫我?” “从这里去羌族地界,你认识吗?”石闵问道。 王冲想了想,然后郑重的点点头,说道:“认识!” 石闵拍了拍王冲的肩膀,然后对薛赞说道:“薛将军,我知道你所担心的,但是咱们作为军人,原本过的就是死中求生刀口舔血的生活,羌族人现在是落单的羊,如此良机不可错过。” “那您有什么打算?”薛赞看了看王冲,又说道:“若是没有追上羌族人,咱们可就没有办法骑马回雁门关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巨鹿之围,项羽背水一战,不也是抱着九死一生的心态,带着三万人去打章邯的几十万大军吗?现如今我等正如当年楚军所面临的境地,纵然饿两天肚子,也要干掉这批羌人!再犹豫下去,等他们完全进入羌族地界,咱们就真没机会了!”石闵果断的说道。 “可是这样的话……” “别可是了!”石闵打断了薛赞的话,然后又吩咐道:“传令下去,大军休整三个时辰后立即出发!” “咱们能追上吗?这里离羌族人南去已经快两天了!”薛赞再次迟疑石闵的决策。 石闵想了想,一边咬着嘴唇,一边说道:“大雪过后,往南的路不是那么好走,更何况羌族人赶着牛羊,一天下来最多百十里路,只要咱们快马加鞭,肯定追得上!” 薛赞听完石闵的话,一时间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再次反驳,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去执行石闵的命令了。 “你确定往南去羌族地界的路你认识?”石闵再次问王冲。 “我确定!”王冲毫无迟疑的回答,然后说道:“其实要追上羌族人不南,除了认识路以外,卑职还有方法可以尽快追上他们。” “什么办法?”石闵问道。 “羌族人带着大批牛羊,一路上必定有牛羊的粪便,咱们只要追着这个踪迹,不需要绕路,很快就能追上他们。”王冲认真的说道。 “就按你说的办!”石闵听到王冲的话,心中多了一份信心,更加坚定了他追击羌族人的信念。 前几日的大雪基本已经消融,李昌带着五百人出了雁门关,直接往北行军,寻找石闵所部的踪迹。另外一方面,石遵的人马也没闲着,悄悄出了雁门关,往西北行军,同时派出不少斥候,查看附近的情况。 夜间一战,石闵成功偷袭,若不是忌惮匈奴人恐有援军,自己本身人数又处于绝对劣势,石闵绝对不会轻易撤军。而正是石闵的撤退,才让匈奴人有了喘息的机会,能够顺利将入关劫掠的牲口和金银带走。 天亮后,遭受袭击的匈奴人不敢停留,火速往自己的大本营方向撤退。昨夜他们亲眼看到了偷袭他们的人是如何凶悍,心中多少有些忌惮。 大单于骑在马背上,心中还想着昨夜的事情,忽然,一个手下骑马跑了过来禀报说:“启禀大单于,都清点完毕了。” “损失情况如何?”大单于问道。 那人有些支支吾吾,不敢说出口。 “让你说就说!”大单于冷着脸责怪道。 “昨夜战死了大约一万人,战马损失过万……”那人一边说着,脑袋都耷拉下去了。 大单于挥挥手,示意他退下,那人知趣的退到一边。 大单于脸色铁青,骑在马背上一言不发,他的两眼怒视前方,两手紧紧抓着马缰绳。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无比的愤怒,而这愤怒的来源,并非是石闵给他造成的损失,而是这多日来与石闵数次交手,给他留下的那深深的挫败感。 大单于多年纵横草原,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再次打入中原,像他的先祖刘渊那样称霸。而这么些年,与羯赵多次交手,虽然未能得偿所愿,但是也未曾一败。当年赵国石瞻率军征讨,差点被他尽数歼灭,那场战斗,可谓是他一生中的巅峰,没想到时隔多年以后,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打的有些慌神。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他被石闵震撼到了,甚至可以说,对这个小子有了一丝丝的畏惧。 或许,这才是他没有下令追击的主要原因吧。 艳阳高照,木都懒洋洋的躺在地上,晒着太阳,嚼着烤羊肉,在他看来,此次入关劫掠,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看着从匈奴人手中分得的大批牛羊金银,此刻他的心里,异常满足,恐怕心中唯一的遗憾,便是那数千个从云中掳走的汉人女子,没能顺利带回羌族大营。 “真是他娘的扫兴!”想到那些女子,木都不免暗暗骂道。 或许在木都的心里,大单于纯粹是危言耸听,虽然那个汉人小子厉害的很,但是最后不也是没敢追出来? 想来想去,木都越发觉得这个大单于害他损失了那么多女子,心中恨不得把大单于千刀万剐。只可惜,真要让他去杀匈奴单于,借他一个胆子,怕是也不敢动手。此次他们羌族人和匈奴人结伴入侵,与赵国的人马数次作战,让他对大单于的手段已经有些了解,木都心中对这个匈奴单于有一些敬畏,更多的,则是忌惮。 “首领,咱们什么时候继续赶路?”一个仆从半跪着对木都请示。 木都闭着眼睛,跷着腿,不紧不慢的回答:“急什么?今天就地扎营,明天再出发!”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我的话你听不懂吗?”木都不耐烦的微微抬起头,睁开眼问道。 “咱们今日才赶了几十里路,这离咱们河西的大营还有不少路要走,小的认为,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你他娘的烦不烦?这些天老子睡过安稳觉吗?好不容易抢来了这些东西,老子过两天舒坦日子怎么了?滚!别来烦老子!”木都很不耐烦的骂道。 那个仆从挨了木都的骂悻悻的走开了。 按照石闵的计划,王冲带领十几个人沿途侦查,确定羌族人的位置,一旦发现羌族人,必定提前回来报告给石闵。而石闵则按照之前王冲说的,沿途跟着牛羊马匹留下的粪便痕迹往南追着,一直追到了半夜。 “少将军!咱们是不是该休息了?得爱惜马力啊!”薛赞骑在马背上提醒道。 石闵回头望了望天上北斗星的位置,看到自己走的方向没错,便说道:“传令下去,就地扎营。” “是!”薛赞点点头,便下去执行石闵的命令了。 连日来,石闵带着部众转战数千里,得亏他的父亲西华侯平日对这些将士训练严苛,让他们变成了赵国最精锐的骑兵,若换成其他一般士卒,早已累瘫在地,更不用说还能追击敌人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探敌营 为了尽量不暴露自己的行踪,石闵所部人马,夜间并未燃起篝火,只在大营外燃了一堆,附近派人盯着,一旦派出的斥候回来,也好知道自己的人马在哪里。 不得不说,石闵所部人马不但战斗力惊人,军纪也相当严明,一整晚,这个数千人的营地,愣是没人说话议论,似乎就连战马也安静异常,不发出任何声音。 王冲带着数十人一路往南,星夜兼程,终于在丑时过后,发现了远处灯火通明的营地。 “弟兄们,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一个人过去看看是不是羌族人的营地。”王冲下了马,对身边十几个人低声说道。 “王冲,还是我去吧,你没打过仗,这种事情还是我们这些有经验的人去比较好。”其中一个人拍了拍王冲,对他说道。 “这位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草原上我比你们熟,一旦出现意外,我知道如何应对,你们安心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去去就回!”王冲说着,也不等其他人同意,将马交给其他人,仅握着一把刀便徒步跑下山坡,超营地去了。 “这小子胆子还真大!”那个要求替王冲去查看的人对其余人说道。 其余人也点点头,对王冲的表现甚是敬佩。 “行了,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他回来。”那人对大伙儿说道。 草原的夜晚有些寒冷,石闵仅用毛毡盖在身上御寒,为的就是能够第一时间上马作战。一整个晚上他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或许是些时日的连续征战,让他有些疲乏,或许是思念着身在邺城的秦婉,又或者是这几日的刀光剑影和血腥味,依旧让他的心中有些不安。 拂晓,尚在睡梦中的石闵被薛赞轻轻推醒,石闵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然后问道:“什么情况?” “王冲他们回来了。”薛赞回答。 石闵一个激灵,立马掀开毛毡,站起身看了看四周,见王冲等人正在不远处坐着休息,立马跑了过去。 “少将军!”王冲远远的看到石闵朝他们跑了过来,立马站起身行礼。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石闵问道。 “有!”王冲用力点点头。 “快说!坐下说!”石闵拉着王冲坐了下来。 “凌晨大约丑时左右,卑职与这些弟兄在南边发现了羌族人的营地,看情况,他们自从和匈奴人分道扬镳后,并没有急于返回他们的营地,若是不出意料,现在那些羌族人距离咱们这里也就大约两个多时辰的路!” “你确定你们没有看错?”石闵说着,将一个水囊递给王冲。 王冲连忙双手接过水囊,但是没有立即喝,而是接着说道:“回禀少将军,卑职确定那就是羌族人的营地。” 王冲说着,将水壶放到一边,从身后抽出了一把短刀,递给了石闵,说道:“这是羌族人惯用的匕首,卑职昨夜偷偷摸进他们的营地偷出来的。” 石闵接过那把短刀,仔细看了看,这刀做工一般,有些粗糙,看着像是平日里切肉用的,隐约还有点膻味儿。 “这刀是你去羌族人的营地里偷出来的?”石闵有些吃惊的看着王冲问道。 “对啊!”王冲连忙将咽了口水,一边将水囊的塞子塞上,一边点头回答。 石闵将那把短刀递给薛赞,薛赞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对石闵说道:“这刀柄上刻着的纹路,基本可以确定是羌族人的图腾。” “你说你们发现的那处营地,离这里只有两个多时辰的路程?”石闵又问王冲。 “嗯!也就百十里路吧!” “少将军,不太对劲啊,这羌族人南下已经差不多三天了,怎么会就赶了这么点路?粗略算来,他们一天也就走几十里路啊!”薛赞有些疑惑的对石闵说道。 石闵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王冲带回来的这把匕首你也看到了,他们昨晚看到的那个营地,应该就是羌族人的。” 石闵说着,拿过薛赞手中的那把匕首,抽出来仔细看了看,又接着说道:“既然确定那里驻扎的就是羌族人,那就可以肯定,羌族人现在丝毫没有警惕,他们以为入关劫掠一事已经就此结束。” 话音刚落,石闵狠狠将那把匕首插在地上,然后问王冲:“从这里到羌族人的地界还要多久?” “照他们这个行军速度,起码二十天左右吧。” 石闵点点头,对薛赞说道:“时间非常充裕,机不可失!薛赞将军!咱们的机会来了!” “您的意思是,咱们把这些羌族人干掉?”薛赞看到石闵的双眼有些兴奋,便问道。 “没错!”石闵果断的回答,然后对薛赞说道:“地图给我!” 薛赞连忙从怀里掏出地图,递给石闵,石闵铺在地上,寻找着自己现在的位置,然后往南细细查看。 “王冲,你过来看一看。”石闵头也没抬,对身边的王冲吩咐了一声。 王冲连忙凑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石闵手指落在地图的一个位置上便问道:“从咱们这里往南,一日路程,大概这个位置是不是有条大河?” 王冲看了看石闵手指的位置,然后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是有一条河,现在这个季节,上游冰川融化,河水应该已经涨上来了,河上有浮桥,可以容三四匹马并排通过。” “很好!”石闵点点头,心中似乎有了计划。 “少将军,咱们下面怎么打算?”薛赞问道。 “把几个副将叫过来,王冲你也一起过来。”石闵说完,拿起地图,起身走到了一个小山坡上。 不一会儿,几个人跟着薛赞跑了过来,一起朝石闵恭恭敬敬的行礼:“少将军!” “时间紧迫,不必多礼,都坐下!”石闵一边坐在地上看着地图,一边对众人吩咐道。 几个副将连忙坐下,围在石闵身边,只见石闵指着地图,对众人说道:“咱们现在在这个位置,羌族人在这里,往南约一日路程,便是一条大河,河上有浮桥可以通过。” 众人一边听着石闵的话,一边仔细看着地图上的山川河流走向。石闵又说道:“一旦让羌族人渡河,那咱们多半就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没有机会?过了河往南还要好多天才是羌族人的营地。”王冲在一旁小声问道。 石闵看了王冲一眼,说道:“不瞒诸位,咱们的粮草勉强够撑两日,现在春草还未完全长出,战马一旦没有粮草,只能饿着肚子。你们自己看看自己的背囊,还有多少干粮?” 石闵说完,那几个副将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背囊,相互看了看,都不说话。 “此次追击羌族人,完全是我赌了一把,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我们不能成功拦截这群胡人,并且将他们斩杀,那么,我们很有可能饿死在草原上!” 石闵语气镇定而又严肃,众人对他的话不敢轻视。 “下面我说一下我的计划。”石闵看了看众人,然后指着地图说道:“薛赞将军!我要你带着王冲,另外率领五百人马,绕过羌族人的营地,抢在他们之前到达河边,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毁了那座桥,不能让羌族人过河!” “是!末将领命!”薛赞神情坚定的回答。 “王冲!” “卑职在!”听到石闵喊他,王冲连忙凑了上来。 “往南的路你既然都认得,一定要带着薛赞将军悄悄绕开羌族人的视线,不要被他们发觉,而且一定要赶在羌族人之前!” “卑职明白!”王冲此时深深体会到了自己肩上的胆子是有多重,丝毫不敢大意。 “剩下的人,一个时辰以后随我出发!不要追的太紧,以来给战马和自己留点体力,二来,给薛赞将军留出时间!”石闵说着看了一眼薛赞。 “少将军请放心!末将一定完成任务!”薛赞郑重的拍着胸脯保证。 “薛赞将军!” 石闵出乎意料的对他拱手行礼,这让薛赞着实有些吃惊,连忙握住石闵的手抬起,有些不安的问道:“少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萧萧兮 “这次可能是咱们出关后与胡人的最后一战,成败与否,全系于你和那五百将士之身。一旦我率军冲击羌族人,他们必定后撤,而你仅有数百人,到时候肯定会与羌族人遭遇,恐怕要面对不少压力。但是我不能多给你人,一旦人多了,往南绕过羌族人的时候,很有可能会惊动羌族人,导致咱们计划破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少将军!末将从军近二十年,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说实话,除了大将军!最佩服的人就是您!这次蒙您看得起!我薛赞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让羌族人的马过河!” 薛赞说的情绪激动,周围的几个副将也似乎被带动了情绪,纷纷对石闵说道:“少将军!我也要和薛赞将军一起去!” “你们起什么哄?都听少将军的!我一个人带队去!”薛赞冲那几个人喊道。 “薛大哥!”石闵再次行礼,然后说道:“我冒昧喊你一声大哥!” “不不不,少将军!末将担不起!”薛赞有些惶恐。 “我不要你粉身碎骨,我和这数千弟兄只要你能够完全任务,然后全身而退,与我们一起奋勇杀敌!” “好!”薛赞一把握住了石闵的手。 这一个“好”字,包含了太多太多,有出生入死的兄弟情谊,也有赴汤蹈火的无所畏惧。 石闵亲自点兵五百,调归薛赞指挥,并且多分了一些补给给了薛赞及其下属。 “薛将军,考虑到咱们的粮草不多,我将会在明日申时前后发动袭击,若是不出意外,羌族人起码要六个时辰左右才能赶到河边,你有足够的时间毁掉浮桥,并且率军撤走。”站在薛赞的战马旁边,抓着马缰绳,对骑在马背上的薛赞说道。 “少将军放心,我等一定与您成功会师!”薛赞笑着对石闵说道。 石闵松开了马缰绳,站到了一边,薛赞转身对那五百将士吩咐道:“我们走!” 薛赞说完,便与王冲二人冲了出去,数百骑奔腾而去,朝西南方向跑去,绕过前方匈奴人的营地,直奔河边。 自石遵和石闵先后去了边关,石虎没有听到一点关于前方战事的奏报,这可真是让他坐立不安,恨不得一天得问尤坚几遍,还让陆安时不时的去城外的西华侯那里打听消息。 石瞻自然明白,从前线传来的消息不能随意传播,也就敷衍着陆安,并未告诉他真相。 一连数日没有消息,石虎终于按耐不住,命人去召石瞻进宫。 “启禀陛下,西华侯到了。”陆安对正在饮酒的石虎说道。 石虎连忙放下酒杯,说道:“快让他进来!” “是。”陆安急忙退了出去。 石虎站起身,还未来得及往前走几步,石瞻便快步走了进来,跪地行礼喊道:“儿臣参见陛下!” “起来起来。”石虎走上前拉起石瞻。 石瞻低着头,不看石虎。 “瞻儿,小闵和老九去了这么久,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石虎有些焦急的问道。 “或许前方战事紧急,所以他们没有派人来信吧。”石瞻依旧低着头,随口敷衍道。 “这战事再紧急,派人送信总该还是有时间的吧?怎么这次连封奏报都没有?” “儿臣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父皇还是耐心等候消息吧。”石瞻回答。 石虎看石瞻一直低着头,似乎是觉察道石瞻有点不对劲,便问道:“瞻儿,朕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事瞒着朕?” 石瞻抬起头看了一眼石虎,立马又低下头,说道:“儿臣不知父皇急召所为何事,儿臣并没有什么事情瞒着陛下。” “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石虎看了看石瞻,说道:“你是跟着朕身边长大的,你的脾气性格朕清楚的很,今日你有些反常。” “儿臣真的没有什么事情瞒着陛下!”石瞻说着,跪了下来。 “你……” “启禀陛下,礼部尚书张大人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奏报陛下。”陆安忽然又跑了进来说道。 “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让他在外面等着!”石虎不耐烦的朝陆安挥挥手。 “张大人说是关于前线奏报的消息,情况紧急,张大人说必须要第一时间告诉陛下。”陆安小声说道。 “什么?前方战事?”石虎一听这话,顿时眼睛睁的老大,便对陆安吩咐道:“快让他进来!” “是……”陆安说完,便又退了出去。 “陛下!大事不好了!”张豹人未到,声音倒先传了进来。 石虎有些不悦的看着张豹走了进来,问道:“什么大事不好了?你刚刚对陆安说你知道前方的战事情况?” “启禀陛下,臣确实听说了一些关于前方战事的消息,所以才特来告诉陛下!”张豹说着,已经跪在地上行了一个礼。 “快快快!起来说!你知道了什么消息?”石虎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 张豹站了起来,对一旁的西华侯又行了一个礼,说道:“今早微臣在大街上遇到一个商贩,是从关外过来的,说是云中失守,被匈奴人破城后屠城了!所有的牛羊马匹牲口被全部掳走。” “什么!云中失守了?”石虎对这个消息甚是惊讶。 “没错!微臣是听一个商贩说的,谨慎起见,微臣派人在集市上找了几个从关外来的客商打听,他们的说法基本一致,都说云中破城了。微臣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便急忙来禀报陛下!” “来人!去宣尤坚过来!”石虎气愤的喊道。 石瞻始终站在一旁不说话,石虎坐了下来,顺手拿起酒杯,正准备喝酒,看到石瞻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便问道:“瞻儿,今日你很是反常,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石瞻连忙抬起头,回答:“儿臣只是在担心小闵,并不知道什么,不知道陛下说的是指什么事情。” 石虎瞥了他一眼,但是石瞻的话似乎说的又没任何破绽,他也就不再追问什么。 “那几个商贩在哪里?”石虎抬头看了一眼张豹。 “那几个商贩被微臣暂时留在府上,没陛下准许,微臣就没带进宫。”张豹说着,悄悄瞥了一眼石瞻。 “去,把那几个人带进宫!朕要亲自问话!”石虎吩咐道。 “微臣遵旨!”张豹转身准备离去。 “慢着!”石虎忽然喊住了张豹,又说道:“告诉那几个什么商贩,朕要知道的是真实情况,他们若是敢又半句假话,朕活剐了他们!” “是……”听到石虎这话,张豹忍不住有些腿软,石虎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要是这几个商贩胡说八道,说不定还会牵连自己。 石虎怒气冲冲的拿起一个杯子,狠狠砸在了地上,一旁的石瞻依旧异常平静。 “你不是说,按照你的部署,不会有什么问题吗?”石虎瞪着石瞻问道。 石瞻抬起头,看着石虎,反问道:“儿臣斗胆问父皇,以庆王的秉性,您认为他会按照儿臣的想法去做吗?” “你……”石虎被石瞻这句话问的顿时不知如何作答。 “儿臣既然做了这样的部署,还把自己的独子派上战场,自然是觉得这样的计策不会有什么问题,难道儿臣会害自己的儿子?” “云中若是真的被破,那可真是要了朕半条命!”石虎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石瞻没有接话,他现在心里想的,其实是石闵目前正在做什么。 “那你说说看,既然云中被破,咱们现在要不要拍兵北上?”石虎站在石瞻面前问道。 “回禀父皇,既然前线到现在还没消息传回来,想必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再说,太原还有守军,不必从邺城调派。” “老九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个信都没有!还信誓旦旦跟朕说,肯定万无一失!结果呢!朕最大的马场都让人给劫了!”石虎就像个疯子一样,一边骂着,一边还手舞足蹈。 “陛下要不还是等张大人带着那几个商贩过来问问再说,然后再问问兵部的尤大人,等核实了情况,再做打算也不迟。” 石虎很是气愤,在屋里踱来踱去,此刻他的内心,焦躁无比。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前线消息 “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 ”6安忐忐忑忑的在门口跪地禀报。 “见什么见?不见!”石虎极没耐心的挥手说道。 “可是娘娘说有要事要求见陛下。”6安有些哆嗦的说道。 “听不懂朕的话吗!滚!”石虎咆哮道。 6安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就连头上的帽子也差点掉落在地。 宏光阁外的刘贵妃隐约听到了石虎的声音,一旁的小香低声问道:“娘娘,陛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刘贵妃皱着眉头,摇头说道:“本宫也不知道。” 这时候,6安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小香连忙上去问道:“6公公,陛下在里面什么火呢?” 6安被吓的一头冷汗,有些紧张的对刘贵妃说道:“贵妃娘娘,陛下现在谁都不见,要不您还是请回吧。” 刘贵妃看着6安那副狼狈的模样,问道:“怎么回事?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惹陛下生这么大的气?” “这个……奴才也不是很清楚。”6安有些支支吾吾,他知道刚刚张豹禀报的事情不能乱说,所以刘贵妃问起,也只能打马虎眼。 “你是陛下的贴身内侍,你都不知道,谁会知道?莫非你不愿意告诉本宫?”刘贵妃瞪着眼睛问道。 6安被吓的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娘娘,奴才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那里面除了陛下,还有谁?今天有谁来过宏光阁?”刘贵妃不依不饶的继续问6安。 “现在只有西华侯在里面,今日一早陛下就命人去宣进宫了,刚刚礼部的张大人来过,接着陛下就怒了,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奴才也不是很清楚。” “那张豹人呢?” “张大人刚刚匆匆忙忙的走了。”6安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 刘贵妃看了一眼6安,说道:“起来吧。” “是……”6安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只是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刘贵妃。 刘贵妃忽然从袖子中掏出了串翡翠珠子,递给6安,说道:“拿着吧,本宫赏的。” “不不不,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奴才不能要。”6安不知道刘贵妃打的什么算盘吓的差点又跪在地上。 “怎么?6公公莫非看不上本宫的东西?”刘贵妃冷冷的问道。 “奴才不敢,奴才绝对不会这样想,只是人家说,无功不受禄,娘娘这恩赐太大,奴才受之有愧。”6安推脱道。 “让你拿着,你拿着便是。”刘贵妃说着,看了一眼小香,小香心领意会,拿过刘贵妃手中的那串翡翠珠子,硬是塞到了6安的手里。 “娘娘……”6安有些惶恐的抬头看了一眼刘贵妃。 “日后陛下这边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告诉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刘贵妃瞥了一眼6安。 “这……”6安有些心中实在有些不安。 “这什么这?6公公,我家娘娘可是把你当自己人,才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赏给你的,你手里这串翡翠,可是我家娘娘的心爱之物,你可别不识抬举啊!”小香在一旁说道。 “奴才明白了!”6安终究无奈的向刘贵妃妥协了。 “明白就好,本宫等着你的消息。”刘贵妃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待刘贵妃走远,6安这才敢抬起头,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刘贵妃的背影,然后用衣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就在这时,尤坚忽然朝这边走了过来,6安连忙行礼。 “6公公。”尤坚看到6安在外面,连忙走上前一把拉住6安,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问道:“陛下急召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送走了刘贵妃,这来了个兵部尚书,6安是真的无奈到想哭,可是在这宫里,多说话是要掉脑袋的,刚刚刘贵妃那样问他,他都没说,尤坚现在问他,他自然也只能打马虎眼了:“陛下不让奴才在里面伺候,所以奴才也不知道。” 尤坚抿着嘴微微点头,又问道:“里面还有谁在?” “西华侯在里面。”6安回答。 “西华侯?他怎么也在?”尤坚问道。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尤大人还是赶紧进去吧,陛下可等着呢。”6安不想再与尤坚纠缠下去,便找借口催促。 尤坚也没多想,微微点头,便朝宏光阁大门走去。 石虎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宏光阁里坐立不安,看到尤坚走了进来,还没等尤坚行礼请安,便先问道:“尤坚,朕问你,这几日李城和云中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尤坚被石虎问的一愣,看了一眼旁边的石瞻,然后拨浪鼓似的摇摇头,说道:“没……没有啊,微臣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你这个兵部尚书干什么吃的?外面都有消息说云中被破了!你居然还被蒙在鼓里!”石虎骂道。 尤坚显然对石虎这一腔怒火感到莫名其妙,胆战心惊的问道:“陛下,这云中被破的消息,您是从哪里听到的?” “从哪听说的?你给朕在这儿站着!一会儿等朕问清楚了,朕再找你!”石虎瞪了尤坚一眼。 尤坚默默的站到了一边,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的石瞻,半天没弄明白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刚走进宏光阁便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不过郁闷归郁闷,尤坚倒是琢磨起石虎刚刚说的那句话:云中难道真的出事了? 想到这个,尤坚不免担忧起来,云中城被破,那庆王殿下怎么会没有来信通知他?真是奇怪,石虎现在突然问起来,他真是一时间手足无措。 尤坚低着头,不敢抬头直视石虎,偷偷看了石瞻几眼,也压根儿不知道石瞻在想什么。此时此刻尤坚的心里是七上八下,有些不安,他自然明白云中郡若真的失守,朝中形势将十分不利与他的夺嫡之争。所谓树倒猢狲散,也就意味着他和那些支持石遵的人,很有可能在石遵失势后也遭殃。 没过多久,6安便跑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张大人回来了。” “叫他进来。” “是……”6安小心翼翼的起身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张豹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对石虎恭敬的行礼问道:“启禀陛下,人都在殿外,是不是现在就召见?” “都带进来!”石虎朝张豹挥了一下手。 张豹转过身,朝殿外喊道:“都进来!” 话音刚落,几个胡服打扮的中年人,在一群禁军侍卫的押解下,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这些人刚刚跨进大殿,似乎就被大殿的气势给镇住了,一个个头都不敢抬,只敢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跪下!”张豹对那几个所谓的商贩命令道。 那几个商贩倒也听话,张豹一声令下,商贩们通通跪在了地上,给石虎磕头。 石虎站了起来,走到离那些商贩十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严肃的问道:“云中城被破的事情,听说你们几个都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几个商贩依旧低着头,却相互悄悄看了一下彼此,一个个都不敢先答话。 石虎见这几个人都没回答,顿时没有耐心,大声呵斥道:“来人!先把这些这些没长耳朵的拉下去杖责一百!” “陛下饶命啊!”那群人听到石虎要杖责他们,立马哭喊起来。 “陛下问你们话呢!你们还不如实回答?”张豹在一旁提醒道。 这些人被石虎吓的不清,其中一个人抢先说道:“回……回禀陛下,小人也是听说的。” “从何处听说?”石虎接着问道。 那人低着头,小心的回答:“小人一向往来关外和邺城之间,做些买卖,前些天途径太原附近的时候,遇到几个散兵游勇,问小的们讨水喝。小的们看他们可怜,就给了他们水喝,还给了些吃的,后来才听他们说,他们是云中城逃出来的守军,云中郡被匈奴人攻破后,遭到了匈奴人的洗劫。” “还有呢!”石虎听到这里,已经恨的牙痒痒,大声问道。 那人听到石虎的嗓门又大了,自然头都不敢抬,脸都几乎贴到地面,答道:“其他的小的们也不知道了,那几个人就说了这么多啊!” “你们呢!他说的是不是这么回事!”石虎问剩下的几个人。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无辜商贩 剩余的人也被吓的不轻,连忙喊到:“陛下,我们几个是一起的,那几个逃兵确实是这样说的。” 众人说完,都趴在地上等候发落,一个个瑟瑟发抖,毕竟石虎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说不定就心血来潮把他们砍了。 “陛下,微臣看这几个人来路不明,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混淆圣听,云中有卢海龙把守,李城又可以支援,匈奴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破城?”尤坚显然不会相信这几个人说的话。 “怎么就不可信了?现在外面都传开了,尤大人难道就这么坚信这个消息是假的?”张豹也不依不饶的回击。 “张大人不知道什么叫三人成虎吗?前线到现在没有消息过来,光凭这几个贱民所说的话,就断定云中被破,张大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草率了?” “我草率?这么重要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几个人都亲口说了难不成有假?” “为什么不会是假的?若是有人故意制造这样的谣言,那赵国百姓必定因此混乱,这个罪责,张大人承担的起吗?” “哦?尤大人今日是想给我张某扣帽子了?”张豹毫不退缩。 “别吵了!”石虎不耐烦的吼道。 石虎瞪着眼睛看着张豹和尤坚,这两人被石虎呵斥之后也低着头,不再争论,只听到石虎又吩咐道:“来人!” 殿外的几个禁军立马走了进来,领头的正是文苍,文苍姿态威严,拱手行礼:“卑职在!” “把这几个人都给朕拖下去砍了!”石虎拂手说道。 “是!”文苍抬起右手,朝身后的几个人勾了勾手指,身后那几个禁军心领意会,快步走上前将那几个倒霉的商贩通通用链子锁住。 “陛下饶命啊!我们跟这事儿没关系啊!求陛下饶了我们吧!”那几个商贩见石虎要杀他们,吓的哭喊起来。 尤坚原本就对这几个人的话持怀疑态度,见石虎要杀他们,自然是打心眼里赞成。一旁的张豹想让石虎刀下留人,无奈畏惧石虎,也不敢开口。 张豹看了看一旁的石瞻,他倒是旁若无人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也不看那几个商贩。 “西华侯,您倒是说句话啊!”张豹站到石瞻旁边,低声说道。 张豹自然是不太希望这几个人现在就被杀掉的,起码等事情弄清楚了,再杀不迟,所以眼下石虎正在气头上,他只能希望石瞻能开口帮腔。 石瞻却似乎没有听到张豹的话,不做出任何回应,张豹只能眼看着这几个人被拖出了大殿。 “文苍!”石虎喊住了正准备退下的文苍。 文苍连忙转过身站住,拱手问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立即派人去云中打探情况,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朕要尽快知道!” 文苍愣了一下,说道:“卑职领旨!” 文苍说完,转身便走出了大殿。 “你们都不能让朕过几天安生日子!”石虎朝石瞻等人吼道。 张豹和尤坚虽然心中都有些憋屈,但是石虎喜怒无常,谁都不敢触这个霉头,因此也只能老实的站在一旁。 “尤坚,你身为兵部尚书,这么多天,前线的消息,一问三不知!你这个尚书是干什么吃的?”石虎转身抓起一本奏章就砸在尤坚的脑门上。 尤坚“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石虎磕头喊到:“陛下,微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责罚?我看朕就该把你给砍了!”石虎瞪着眼睛骂道。 “陛下饶命!”尤坚心中一惊,头埋的更低了。 一旁的张豹心中有些得意,微微冷笑着看着趴在地上的尤坚。 “还有你!张豹!”石虎把目光转向了张豹。 张豹愣了一下,跪在地上问道:“陛下,微臣惶恐,不知做了何事让陛下龙颜大怒?” “何事?你身为朝廷重臣,仅仅听了几个贱民三言两语,不加以调查就大呼小叫,恨不得天都塌了下来,看看你那怂样子!丢人现眼!蠢货!”石虎又转身抓起一本奏章,朝张豹砸了过去。 “陛下教训的是!”张豹莫名其妙也成了石虎的出气筒,只能认栽,不作辩解,因为他比尤坚明白,石虎不会真的随便砍了他们,但是千万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做辩解,否则只会让石虎更加没有理智。 石虎似乎也骂累了,扶着桌案坐了下来,一边喘着气,一边看着石瞻,问道:“你说,这个消息是真的假的?” 石瞻不慌不忙,回答:“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可能并非空穴来风,既然您已经让人去云中打探消息,那就安心等回信吧。” 石瞻不愿说出他所知道的情况,一来是不想将来与石遵纠缠,二来,他相信石闵既然敢轻兵突进,一定是有所谋划,此时贸然驱兵塞外,不但劳民伤财,还可能打乱石闵自身的部署。 “等等等!等了这么多天!结果整个邺城都满城风雨了,朕还蒙在鼓里!”石虎连连拍着桌子喊到。 “连刚刚那几个商贩都已经知道云中被破,若是前方战事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兵部早就该收到消息了,而现在陛下还没有收到消息,说明北方战事还在庆王殿下的控制范围之中,陛下千万不要因为那几个贱民的三言两语,就气坏了龙体,让小人得偿所愿!”尤坚虽然跪在地上,却依旧不忘替石遵说话。 石瞻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尤坚,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你别说的好听!无风不起浪!你以为朕刚刚砍了那几个人是因为不信他们的话?哼!朕是不想他们留着脑袋到处胡说八道!”石虎冷冷的看着尤坚说道。 “陛下英明!”尤坚连忙点头称是。 “滚你娘的!滚!”石虎冲尤坚吼道。 尤坚惊恐的答道:“是……” 尤坚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跪地膝行,往大殿门口退去。 “你也给朕滚!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石虎随手拿起杯子砸向张豹。 张豹倒没有像尤坚一样,恭恭敬敬的起身,向石虎行礼说道:“臣告退。” 然后,转身走出了宏光阁。 石瞻见张豹和尤坚已经离开,便也准备离开,还没开口,石虎便已经发话:“你给朕留下!” “遵旨……”石瞻只能无奈的应道。 “你老实跟朕说,你是不是已经收到了什么消息?”石虎语气平静,却又十分威严。 石瞻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石虎,又低头回答:“儿臣并不清楚战况。” “朕说了是问你战况吗?”石虎目光如炬,盯着石瞻。 “那不知陛下问的是何事?”石瞻假装听不懂石虎的话。 “你还给朕装糊涂!今天你的反应如此反常,以为朕老眼昏花看不出来是不是!”石虎突然提高了嗓门。 石瞻欲言又止,不知如何作答。 “朕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收到了什么消息!”石虎一再逼问。 石瞻出乎意料的跪了下来,对石虎行礼说道:“父皇,儿臣并非有意隐瞒,请父皇恕罪!” “那你还不快说!非要朕治你欺君之罪不成?”石虎皱着眉头说道。 “云中确实已经被破,匈奴人和羌族人已经突破雁门关撤回草原。”石瞻镇定的回答。 “什么!雁门关不是有人把守吗?怎么会让匈奴人跑了!”石虎惊的站了起来。 “情况出乎意料,儿臣也没料到雁门关会这么快被攻破,匈奴人这次行动异常迅速,由匈奴单于亲自带队,庆王差点被匈奴人打的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他手下几万兵马,怎么会被三四万匈奴人和羌族人打的全军覆没?你的消息靠不靠谱?” “消息是由儿臣手下的前锋大将贴身副将亲自送回,应该不会有错。” “蠢材!废物!”石虎一脚踢翻桌案,大声骂道。 石瞻依旧跪着,没有说话。 “小闵呢?你不是还派了一万人去支援吗?现在是什么情况?既然雁门关也破了,匈奴人也撤了,为何迟迟不派人来报信?”石虎快步走到石瞻跟前问道。 “小闵带着人出雁门关去追匈奴人了……”石瞻说到这里,语气有些颤抖。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贵妃有孕 “你说小闵带着人去追?带了多少人?”石虎心头一紧,连忙问道。 “大约不到一万人……” “什么!不到一万人!简直是胡闹!那个匈奴单于老谋深算,他手下至少十万人马,小闵怎么可以带这么点人就贸然追击?” “想必他是有所谋划吧。” “谋划?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谋划什么?你当年不也吃过那个匈奴单于的亏吗?”石虎看了看石瞻,见他神情有些黯然,自知刚刚的话触痛了他,便改口问道:“那李昌和王世成是不是也随小闵一起去了?” “云中郡被洗劫,李昌和王世成以及庆王的剩余人马一路往北追击,匈奴人留下一万人拦截他们,小闵率先带着七千本部人马冲破匈奴人的拦截,李昌等人则留下与那些匈奴人纠缠,等李昌和庆王赶到雁门关的时候,小闵已经带人出雁门关几个时辰了,茫茫草原,他们无从追寻。” “小闵出关几日了?”石虎有些担忧的问道。 石瞻想了想,回答:“应该有六七天了。” “老九和李昌现在何处?” “都在雁门关,儿臣已经命人去送信,让李昌带人出去找小闵的踪迹。” “他要是出了意外,朕要你好看!”石虎指着石瞻骂道:“说了不让他去,你非要他去!结果这小子一个人带着那么点人就敢去追。” “父皇,儿臣觉得小闵既然敢带人去追,就一定有所计划,您不要过于着急。” “不急?你敢说你不急?”石虎问道。 “我……”石瞻被问的一时语塞。 “你赶紧回去集合人马,准备开拔!”石虎吩咐道。 “去雁门关?”石瞻问道。 “不然去哪里?” “儿臣认为不妥!”石瞻直接反对。 “不妥?你自己儿子不要去救?”石虎站在石瞻面前,又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耐心等待消息。”石瞻冷静的回答。 “又是等!等到什么时候?云中郡被洗劫,朕一定要找匈奴人报这个仇!” “陛下三思!”石瞻说着,重重的给石虎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赵国连年征战,军士疲惫,民生凋敝,国力衰微,现在正需要休养生息,不宜与匈奴全面开战啊!” “朕是羯族人的子孙,难道还怕了这群该死的匈奴人吗!当年太祖皇帝能夺他们的江山,朕一样能把他们赶尽杀绝!”石虎意气风发的说道。 “儿臣知道父皇神勇,但是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战马瘦削,粮草不济。去年与鲜卑人开战,消耗了大批粮草,再去匈奴人全面开战,怕是咱们消耗不起啊!” “这口气你叫朕如何咽得下?云中郡有良马数万,牛羊十数万!这下全被匈奴人和羌族人掳了去!朕岂能无动于衷?”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依儿臣之见,眼下实在不宜挥师北伐。赵国地处中原,四面都有敌人,稍有不慎便会给他们趁火打劫的机会,这样一来,赵国便会腹背受敌,形式将更加严峻。” 石虎虽然暴躁,但是也不傻,石瞻的话他心里明白的很,确实句句有理。可是云中的损失,实在让他心痛不已。 “你先回吧……”石虎疲乏的朝石瞻挥挥手。 “父皇……”石瞻愣了一下。 “滚!”石虎忽然又发怒的吼道。 石瞻知道石虎正在气头上,只能无奈的起身,行礼然后退出了宏光阁。 刘贵妃回到蕙兰宫后,始终心中有些不安,一旁的小香看到刘贵妃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便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今日陛下这么反常,连本宫都不见,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真让人有些不安。”刘贵妃说着,用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小香连忙走上前,帮刘贵妃按摩,然后安慰道:“陛下或许是为国事操劳,遇上什么烦心的事了吧,娘娘不必担忧。” “本宫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庆王去了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道李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殿下肯定不会有事,他在西北镇守多年,经验丰富,这次也会凯旋。” “你一会儿去找陆安,向他打听一下,看他知不知道什么情况。”刘贵妃闭着眼对小香吩咐道。 “娘娘今日为何把那串翡翠珠子赏给陆安?那可是您的心爱之物。”小香有些不服气的嘟哝道。 “你懂什么?陆安为人怯懦,在宫中又没有依靠,本宫给他个靠山,他自然会把陛下所有的情况都及时通知本宫,这对殿下的大业必定有帮助。” “那也没必要给那么贵重的东西啊……” 刘贵妃笑了笑,问道:“怎么?你嫉妒了?” “奴婢才没有……”小香低声说道。 “你放心,你跟了本宫五年,本宫岂会亏待了你?” “娘娘,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小香解释道。 “行了,有或者没有都无所谓,只要你乖乖替本宫做事,本宫都看在眼里。”刘贵妃打断了小香的话。 小香正要说话,刘贵妃忽然身躯一丝颤抖,只见她忽然捂着胸口,趴在了桌上。 “娘娘,你怎么了?”小香连忙扶着刘贵妃,关切的问道。 “不知道。”刘贵妃有气无力的回答,然后又说道:“就忽然一阵胸闷,有些恶心难受。” 小香连忙起身给刘贵妃倒了一杯水,跪下递了过去,说道:“娘娘,先喝口水吧。” 刘贵妃接过被子,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对小香说道:“扶本宫去床上躺着,头晕的厉害。” “是……”小香连忙起身,扶着刘贵妃站了起来,朝里间又去。 小香伺候刘贵妃躺了下来,一边盖被子,一边低声说道:“娘娘,您这个月是不是还没有来月事?” 刘贵妃愣了一下,立马抓着小香的衣袖,说道:“你不说本宫都忘了,这次好像已经晚了快二十天了。” “这个……”小香听到这句话,有些尴尬的问道:“娘娘,您说……该不会……有了吧?” “有……有啥?”刘贵妃一时间反应过来。 “就是怀孕了……”小香看了看刘贵妃,小声提醒道。 “不会有这么快吧?”刘贵妃显然也没考虑到这一点。 “您的月事一向很稳定,从不提前或者推迟,唯独这次推迟了快二十天……”小香转身看了看四周,然后又对刘贵妃说道:“您这两天又感到胸闷恶心,除了这个,奴婢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的情况。” “这……”听到小香这么说,刘贵妃心中也开始怀疑了,难道真的怀孕了?若是真的怀孕了,那肚子里这个孩子肯定是庆王的。 想到这里,刘贵妃的心里既喜也忧,喜的是进宫这么多年,她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忧的是这个一旦真的怀孕,说不定会有人怀疑她的怀孕过于蹊跷,会有人发现她和石遵的事情。 小香见刘贵妃闭着眼一言不发,便又小声问道:“娘娘,依奴婢看,咱还是宣太医来看看吧?” 刘贵妃有些紧张的抓着小香,问道:“若是真的怀孕,陛下那里怎么问起来怎么办?” 刘贵妃此时有些神情恍惚。 小香安慰道:“娘娘放心,陛下若是问起,娘娘直说有孕在身便是,陛下自然不会怀疑娘娘腹中的孩子有任何血统问题。相反的,陛下若是知道娘娘怀孕了,肯定非常高兴,老来得子,换谁都开心。” “可是,如果本宫怀孕了,这肚子里的肯定不是陛下的,而是……” “娘娘,您就放心吧,不用紧张,奴婢这就让人去太医管宣张太医。”小香安慰着拍了拍刘贵妃的手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薛赞让食 刘贵妃闭着眼,点点头,没有回话。 没过多久,张太医背着药箱慌慌张张的跑进了蕙兰宫,小香正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看到张太医,连忙拉住他责怪道:“张太医,你怎么才来?娘娘身子不舒服,可等了半天了!” 张太医喘着气解释道:“老朽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这接到宣召就立马赶过来了,姑娘莫怪,娘娘在哪里?快带老朽去看看。” 小香嘟哝了几句,有些不悦的带着张太医进了里间。 张太医进了里间,看到刘贵妃躺在床上,连忙先将药箱放到一边,给刘贵妃磕头行礼:“微臣拜见贵妃娘娘。” “起来吧。”刘贵妃有气无力的抬抬手,吩咐道。 张太医连忙爬起来,拎起箱子,小香则搬了一张凳子放到了床边。张太医一边向小香道谢,一边打开药箱,取出脉枕,垫在了刘贵妃的手腕下。 张太医小心的将手指搭在刘贵妃的脉搏上,同时又仔细看着刘贵妃的面色。忽感刘贵妃的脉象往来流利而又圆滑,如盘走珠,有一种回旋前进的感觉,脉跳流利而不涩滞,脉率似数飞数之动象。 片刻之后,张太医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只见他微微一笑,取回脉枕,将刘贵妃的手放回,然后起身跪地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喜从何来?”刘贵妃虚弱的问道。 “娘娘近来身体不适,乃是因为腹中已孕龙子,所以感到胸闷恶心,身体乏力。娘娘请放心,老臣马上给您开个保胎安神的方子,定能让娘娘好些。” 刘贵妃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香,两人目光对视,彼此心知肚明,没想到和石遵不过几次鱼水之欢,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张太医起来吧,今日劳烦你了。”刘贵妃又对小香吩咐道:“带张太医去领赏。” “是……” “老臣多谢娘娘!”张太医连忙道谢,又对刘贵妃关照道:“娘娘无需担心,您现在的身子不适,都是怀孕的正常反应,只需静养即可,稍后老朽就让人把药送过来。” “张太医这边请。”小香在一旁对张太医提醒。 “是是是……”张太医笑着对小香点点头,又啰嗦的对刘贵妃说道:“老臣告退……” 张太医说完,便跟着小香出了里间。 刘贵妃独自躺在床上,心中还想着石遵,片刻之后,小香便走了进来,又转过身,让门口的几个奴婢都退下了。 “奴婢恭喜娘娘。”小香对刘贵妃跪地说道。 “不知为何,本宫日思夜想想要个孩儿,现在真的怀孕了,心中却乐不起来。” “奴婢知道娘娘心中的担忧,请娘娘安心养胎,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真相,等殿下回来,知道娘娘有孕,一定也会欣喜。” “陛下那里,过几日再去报信吧。” “这是为何?”小香有些不解。 “陛下今日很是反常,不知为何事发脾气,本宫可不想触霉头,还是过几日再说吧。” “奴婢明白了。”小香点点头。 刘贵妃看了一眼小香,又叮嘱道:“别忘了今日去宏光阁找陆安。” “娘娘放心,奴婢稍后就去。” 刘贵妃点点头,便闭眼休息了,小香则小心的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门。 木都懒洋洋的骑在马背上,边走边喝着酒,他两眼朦胧,早已喝的微醉。 “停!”木都对手下大喊道。 “怎么了头领?时候还早,现在就扎营?”手下一个侍从连忙上前问道。 “扎营,老子要休息!”木都从马背上爬了下来,手下几个仆人立马铺好毛毡,木都如同死猪一般,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侍从见木都躺下,又走上前劝道:“首领,再有两三个时辰咱们就能渡河,等渡河以后再扎营也不迟啊!” “你急什么?你的女人又没跑别的男人那里去,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路做什么?”木都眼睛都没睁,叽里咕噜的说道。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咱们现在还没进入羌族的地界,并没有彻底安全,所以……” “所以什么?赵国的人马压根儿不敢出雁门关,你还怕有追兵不成?”木都极不耐烦的坐了起来,对他的侍从吼道:“你再啰嗦,我就把你剥光了扔河里!” “我……” 那个侍从被木都这样吼了一嗓子,也只能无奈的退到了一边,因为木都脾气暴躁,且刚愎自用,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告。 那个侍从起身走到旁边,然后对几个人招招手,那几个人立马围了过来,然后那个侍从低声对那几个人低估了几句,众人边听边点头,侍从吩咐完,那几个边匆匆忙忙的走开了。 不一会儿,羌族人的营地里边冲出了数百骑兵,往南边去了。 木都听到了动静,又坐起来问道:“怎么回事?他们做什么去?” 那个侍从听到木都问他,连忙跑过来回答:“启禀首领,为了保证咱们安全撤退,属下派他们去前方探路了。” 木都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便又躺下了。 天色渐渐变暗,羌族的骑兵直奔浮桥的方向。与此同时,薛赞的五百人马也绕过山坳和羌族人的营地,跟着王冲马不停蹄的赶路。 入夜,薛赞带着人依旧在赶路。 “王冲,还要多久?”薛赞大声问道。 “按照现在的速度,大概三个时辰!”王冲头也不回的回答。 “附近有水源吗!”薛赞又问王冲。 王冲想了一下,回答:“有条小溪,大概就在前面三里路的地方!” “加速前进!到前面饮水休息!”薛赞对手下吩咐道。 薛赞带着五百人马已经连续行军数个时辰,根据薛赞的经验,此时就算人受得了,他们胯下的战马也已经马力消耗不少再不做休整,一旦遇上敌军,人困马乏的他们,将难以冲锋陷阵,而石闵给的任务,也很难再完成。 王冲在前面带路,没过多久,月光下隐约看到了一条丈余宽的溪流,如同一条玉带蜿蜒在茫茫草原上。 “吁……”王冲连忙勒马停下,问道:“将军,要停下休息吗?” 这时候薛赞已经示意身后的停下,只见薛赞下了马,喘着气看了一眼王冲,对手下将士们吩咐道:“全部下马!饮马喂粮草,休息!不允许点篝火,不许大声说话!” 众将士听到薛赞的吩咐,立即下马,先牵着马去溪边饮水了。尽管将士们早已口渴疲乏,却没有一点混乱,大伙儿井然有序,一字排开。 “王冲,过来!”薛赞朝王冲喊道。 “是!”王冲连忙应道。 “拿着!”薛赞扔了一个东西给王冲。 王冲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连忙接住,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水囊和一小袋干粮。 “将军!这个还是您拿着吧!我这里还有!”王冲说着,要把东西还给薛赞。 “别废话!大男人的婆婆妈妈!叫你吃就吃!”薛赞严厉的说道。 王冲顿时眼泪就出来了,一路上他一直跟在薛赞旁边,这点干粮是他身上最后一点口粮了。从小到大,除了他的母亲,这些年就没几个人对他好的。自打他投军跟着石闵,薛赞对他基本和李昌一样不苟言笑,严肃的很,没想到在这么艰难的时刻,薛赞会把他身上最后的口粮让给他。 “你哭什么?你要是个软蛋,老子现在就杀了你!”薛赞严厉的责骂道。 “将军!我知道这是您最后的口粮了,卑职说什么也不会要的!”王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水囊干粮硬塞给薛赞。 “你小子废什么话!这是军令!”薛赞低声呵斥道。 “将军!今天就是你杀了我,我也不能接受这些吃食,自打母亲过世,您和少将军是对我最好的人,这份恩情,我王冲铭记于心,但是恕我不能接受!”王冲说着,直接跪在了薛赞面前。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意料之外 “你给老子起来!”薛赞将王冲拉了起来,拽着他的衣领,骂道:“哭什么哭!把你这点马尿给老子擦干净!” 王冲被薛赞一骂,立马也不哭了,连忙停止哽咽,胡乱擦着脸上的眼泪,然后又拿起水囊和干粮,对薛赞说道:“从投军的第一天起,少将军就告诉我,要和所有弟兄同甘共苦,所以将军,您说我怎么可以看你饿肚子,我一个人吃这些干粮?” 薛赞没想到王冲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愣头愣脑,居然还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人,心头顿时也一阵暖流,原本揪着衣领的手,也不自觉的松了开来,苦笑着拍了一下王冲的脑袋,略带关爱的骂道:“臭小子!” 王冲顿时也破涕为笑,把干粮递给了薛赞。 薛赞接过水囊和装着干粮的布袋,然后打开布袋,拿出了唯一的一个粟米饭团,然后掰了一半给王冲。 “粟米粗糙,易饱不耐饿,将就着吃吧!”薛赞对王冲笑了笑说道。 “有东西吃就不错了,以前我经常饿肚子,实在没东西吃的时候,草根树皮都吃过,这个可比草根树皮好吃多了!”王冲一边吃着粟米饭团,一边鼓着嘴说道。 薛赞王冲狼吞虎咽的样子,微笑着摇摇头。 连续的急行军,将士们早已极度疲惫,饮马喂草之后,许多人便倒地就睡。 薛赞抹黑一个个检查这些将士是否都盖好毛毡,免得夜晚受凉,王冲则跟在薛赞身后。看着薛赞的背影,王冲打心眼里开始敬佩这个平时看似冷酷无情的将领。 跟着薛赞巡视完之后,王冲便在薛赞旁边躺下休息。【零↑九△小↓說△網】疲乏的身躯,让他渐渐意识模糊,很快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王冲便被人推醒,他睁开眼,薛赞已经掀开毛毡坐了起来。 “怎么了将军?”王冲睡的两眼朦胧,意识还不清醒,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 薛赞起身看了看四周,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和北斗星的方向,说道:“不能再睡了,得马上起来赶路!” 王冲一听,连忙起来整理衣物,同时问道:“咱们睡了多久了?” 薛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我估计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今日中午,少将军将会攻击羌族人,咱们必须尽早赶到河边,毁掉浮桥,断了胡人的退路。” “没想到咱们睡了这么久!那我赶紧去叫大伙儿起来!” “快去!”薛赞命令道。 王冲连忙挨个儿去叫醒其他人,没过多久,所有人便整装待发。 薛赞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大河边上,已经有一队羌族人在守着浮桥了。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路人马已经在石闵的带领下逼近羌族人的营地。 “少将军,探马来报,羌族人的营地离咱们这里只有不到十里路了。”张沐风赶来对石闵禀报。 石闵看了看天色,说道:“终于让咱们赶上了,所有人原地休息,等候我的命令!” “现在休息?趁天还没亮偷袭胡人不是更好吗?”张沐风一边勒马一边问道。 石闵下了马,解释道:“我估计薛赞将军他们这个时候还没赶到河边毁掉浮桥,现在就偷袭羌族人固然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石闵停顿了一下,看着张沐风接着说道:“不过,就算能打的他们猝不及防,也总会有人渡河逃走,一旦过河,咱们再追就不安全了,我要的是他们全军覆没,明白吗?” 张沐风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回话,石闵又说道:“别忘了,这群胡人的手里,可都有咱们汉人的血债!他们一个个必须全都死在这里,才对得起拿着死在荒野的女子,才能替那些枉死在他们马刀下的云中百姓报仇!” “少将军说的对,这群畜生必须全部杀光!”张沐风愤愤的说道。 “粮草还有吗?”石闵低声问道。 张沐风摸了摸自己的背囊,然后无奈的摇摇头,回答:“粮草已经没了,几个时辰前咱们的战马已经吃光了所有的粮草,我的干粮也已经没了。” 石闵咬咬牙,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想不到第一次出征就遇到这种背水一战的事情。” “少将军,你说什么?”张沐风没有听清楚石闵的话,便问道。 “没什么。”石闵拍了拍张沐风的肩膀,又说道:“赶紧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才能上阵杀敌!” “是!” 石闵独自坐在一个小土坡上,手里攥着石瞻给他的那把匕首,心中还想着出征前,石瞻嘱托他的话。 眼下的境地,对于他来说,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一旦薛赞没能堵住羌族人,他手下数钱将士可能就没有粮草,必须得杀战马充饥。 对于军人来说,战马等于自己的兄弟,试问有谁会狠的下心吃自己兄弟的肉? 想到这里,石闵心中也有一些担忧。但是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部署,他现在除了祈祷薛赞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做的补救措施了。 看着不远处的将士们基本都已经歇下,石闵却无心睡眠。几个时辰前,他与手下将士已经吃掉了仅剩的一点干粮,此时腹中的饥饿敢开始不断充饥着石闵的身躯,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石闵拧开水囊,猛的灌了一口气,想要以此让自己的肠胃不再捣乱。 可是,水又如何能替代食物呢? 时间过的很快,天渐渐亮了起来,石闵再次拍出探马,前去打探羌族人的动向。 太阳初升,大河边的羌族人昨日天黑后便已经抵达,按照木都那个侍从的吩咐,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守护这座桥的安全,能让他们的族人顺利撤退到河对岸去。 “将军!听到了吗?有水声!”王冲骑在马背上,对薛赞说道。 “我听到了!是不是快到了?”薛赞问王冲。 “只有六七里路了!绕过这个山坡,就可以看到大河!”王冲大声回答。 “王冲,你熟悉地形,带几个弟兄现行一步打探一下,看看羌族人是否已经赶到河边!”薛赞对王冲吩咐道。 “卑职遵命!”王冲说着,带着几个人加快速度冲向不远处的山坡。 而薛赞等人,则放慢了速度,战马奔跑了两个多时辰,眼下就要到目的地了,或许休息一下保存些体力才更加靠谱。 薛赞看着王冲的背影,似乎想起来当年自己第一次跟随石瞻出征时的情形,那一年,他还是一个毛头小子,那场异常残酷的战斗,死伤无数,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王冲和另外几个人在快要到达坡顶的时候,便下了马,徒步跑了过去,趴在山坡上的一块岩石后面,远远观察着前面的情况。 不一会儿,王冲便带着人策马来报,薛赞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感觉到王冲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事情,于是皱着眉头问道:“发现什么情况了?” “禀报将军,情况不妙,河边驻扎着一队人马,看样子应该是羌族人。”王冲喘着气回答。 “什么?他们这么快就赶到河边了?有多少人?” “他们人数不多,大约也就三五百人,看情况,应该是羌族人派出探路的人马!” “看来羌族人也知道这座桥的重要性,早早的就派人在这里守着了!”薛赞说着,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将军,咱们下面该怎么办?”王冲没有什么经验,只能问薛赞。 “按照少将军的估计,羌族人现在已经开拔往这边走了,不用多久,大批胡人就会赶到,咱们必须抓紧时间,尽快毁掉这座桥,断了他们的后路!” “怎么毁掉?这河边上还有羌族人驻扎呢!”王冲问道。 “河边不过三五百人,你怕什么?杀光他们便是!”薛赞说着,抽出腰间的刀,对身后的将士们吩咐道:“弟兄们,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河边有几百个胡人,咱们要是想完成少将军给的任务,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河边的那群胡人,在羌族的大批援军赶来之前,毁掉河面上的浮桥!”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后之战 薛赞话音刚落,手下五百名将士纷纷抽出战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时间紧迫,所有人不要与胡人过多纠缠,力求一击必杀,战斗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导致最终的失败,都听明白了没有!” “谨遵将军号令!” “出发!”薛赞下达完命令,见这些疲惫的将士们依旧斗志高昂,心中便多了一些信心,于是转身便拍马而去,五百将士紧跟其后,冲向对面的山坡。 河边的羌族人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营地上的篝火还燃烧着,篝火上架着一口铁锅,铁锅里似乎煮着羊肉汤。一个羌族的年轻人,坐在篝火旁,一边搅动着锅里的羊肉,一边贪婪的闻着羊肉汤的香味,舌头舔着有些干裂的嘴唇,恨不得一下把满锅的羊肉汤全喝掉。 忽然,一个躺在地上晒太阳的羌族中年人从地上爬了起来,问身边的人:“你有没有听到?好像有马蹄声。” 旁边的那个人也坐了起来脸色有些茫然,又有些严肃,说道:“好像是有动静,会不会是首领带人来了?” “不可能,这个时候,首领的人马怕是还没开拔,不可能是咱们的人!”中年人说道。 话音刚落,他旁边的那人一脸紧张的指着西边的山坡喊到:“快看!有人!” 周围的羌族人听到他的声音,纷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离他们不远的山坡上,有一队人马一字排开,看样子来者不善。 “是赵国的人马!快上马!准备战斗!”那个头领模样的中年人喊到。 中年人一声令下,营地上所有人羌族人立马紧张起来,就连那个一直盯着羊肉汤的年轻人,此时也无暇再管他的牛肉汤,爬起来就去找他的马了。 薛赞环顾左右,见五百人马已经全部就位,于是举起他手中的长刀,大声喊到:“胡人就在前面,我等炎黄子孙,今日饮尽胡人血,食尽胡人肉!纵然粉身碎骨,也绝不后退半步!举起你们的长刀!跟我冲!” “杀!” 薛赞一声令下,数百人马冲下山坡,直奔河边羌族人的营地而去。一时间马嘶长空,杀声震天,薛赞的极其部下如同下山猛虎,声势浩荡,羌族人未战便已经怯了三分。 面对突如其来的自己,羌族人有些猝不及防,仓促应战,连骑兵的队形都未展开。 “快去通知首领!”中年男子对身边的一个人喊道。 “是!” 马蹄声声,尘土飞扬,一个羌族骑士趁乱脱离大部队,往北边去了。 “拦住那个人!不能让他去报信!”薛赞眼尖,远远便看到了这个情况。 “我去!”王冲自告奋勇,拍马而去。 薛赞打心眼儿里是没想让王冲去,毕竟这小子是第一次上战场,没什么经验。但是战场混乱,薛赞要统筹全局,此时没有精力再去把王冲追回来,只能任由他去了。 尽管将士们腹中饥饿,身体也有些疲惫,但是所有人都奋勇杀敌。双方都清楚彼此的目标是什么,羌族人为了保住后路,薛赞的人马则是为了断了他们的后路。 这是一场关乎群体生死的战斗,于是在滚滚大河边上,不足千人的混战打的异常惨烈。羌族人死守不退,始终把薛赞的人马拦在浮桥外,不让他们靠近。 “将军!胡人也在拼命,这样下去不知道得打到什么时候,怎么办?”一个薛赞的手下喊到。 “把命搭上也要拆了这座桥!一定不能让他们过河!”薛赞连番砍杀两个胡人,大声回答。 就在这时,一直冷箭朝着薛赞射了过来,薛赞正在与人厮杀,压根儿没有注意,被一箭射中左肩,差点跌下马背。 “将军!”最靠近薛赞的两个将士连忙冲了过来,护在薛赞左右两边。 “不用管我!你们赶紧去想办法把桥烧了!”薛赞咬着牙说道。 “不行!您有伤在身,我们不能不管!” “废什么话!这是命令!”薛赞说着,左手握刀,伸出右手,折断了他左肩上的箭杆。 箭杆折断,薛赞的额头沁出了汗珠,他重新右手握刀,再次冲进人群,与胡人拼杀起来,而那两个将士因为担心薛赞,始终护着薛赞的左右两侧。 尽管羌族人异常勇猛,无奈薛赞及其部下并非雁门关那群土鸡木狗,而是赵国最精锐的虎狼之师,双方一直战到日上三竿,薛赞的人马才将所有在河边的羌族人尽数斩于马下。 “快!点火!把桥给我烧了!”薛赞喘着气对手下吩咐道。 “是!”薛赞的手下们立马去执行薛赞的命令。 薛赞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估摸着这个时候,石闵也差不多快对羌族人发动攻击了,他的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终究,他还是没有辜负石闵的期望。 忽然,他猛的抬头,四处寻找。 “王冲!”薛赞大声喊到。 “将军!”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薛赞转过头,只见王冲骑着马远远的便朝薛赞喊到。 “臭小子!”薛赞喘着气,小跑着过去。 王冲跳下马,手里还拎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什么东西?”薛赞指着王冲手上的东西问道。 “这个啊?那个胡人的头!”王冲笑呵呵的把那个人头丢到了地上。 “好小子,可以啊!”薛赞用力拍了一下王冲,问道:“没事吧?” “将军,我没事!” “没事就好!”薛赞看到王冲活蹦乱跳,心中也松了口气。 “将军,您受伤了?”王冲紧张的问道。 “没事,一点皮肉伤。”薛赞假装没事回答。 “将军!您快过来看!” 薛赞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他手下将士呼喊的声音。 薛赞一听,连忙跑过去,王冲也跟着跑了过去。 “什么情况?”薛赞大声问道。 “桥上木板能拆,但是这些铁链怎么办?”桥边的一个将士问道。 薛赞走到河边,看到这条河横跨河面,大约十几丈宽,用十几根胳膊粗细的铁链吊着,而桥面上的木板,基本也已经被薛赞的手下拆的拆,烧的烧,整个桥面上只剩下光溜溜的铁链子。 “将军,我看咱们压根儿没必要担心,羌族人出来不会带那么多木板,这里是草原,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找到木板把桥面铺好,他们的战马是过不了河的。”王冲在一旁说道。 薛赞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其余将士见薛赞认同,便也不再担心。 “去羌族人的营地找找,把吃的喝的全部搜罗好,一会儿咱们直接撤走,与少将军汇合!”薛赞吩咐道。 “是!” 大伙儿立马散开来去胡人的营地里找吃的,同时也不忘给战马喂粮草。连夜赶路,粮草匮乏,无论人还是马,都是饿着肚子在战斗,再不补给,怕是人和战马都要倒下了。 薛赞和王冲等人吃着胡人随身带的肉干和马奶酒,这滋味,对于饿了好多天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神仙生活。 石闵这边,大伙儿也已经饿了一整天了,战马也已经没有粮草可以补给,尽管将士们各个都能吃苦耐劳,但是不可能再撑几天了,到时候若是遇到胡人,怕是也没力气战斗了。 “少将军!羌族人已经出发了!”石闵带着人正在缓缓赶路,前方忽然探马来报。 石闵抬头看看天上,此时张沐风在一旁有些焦急的说道:“少将军,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得赶紧动手了吧?” “羌族人离咱们还有多远?”石闵问那探马。 “卑职估计,最多不过七八里路!” 石闵心中盘算着薛赞他们赶路的时间,再反复思量着自己的计划,终于开口对手下吩咐道:“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是!” 片刻之后,石闵仅剩的数千人马已经全部挽弓拔刀,做好了战斗准备。 “弟兄们!咱们与胡人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否则,我等将再无退路!如今,我们数千人马,已经没有任何粮草补给!唯有打败前面的羌族人,夺了他们的粮草,才有生机!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将士齐声回答。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瓮中捉鳖 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准备与胡人决一死战。为了速战速决,石闵命人兵风三路,左右各两千人马,迂回到羌族人的左右两翼,迫使其不能完全展开队形。 与步卒作战方式不同,骑兵的优势就是在于其强大的机动性,进退自如。按照石闵派出的探马来报,羌族人的外围只有少量骑兵警戒,其余的大多比较散漫,几千人马还赶着数万牛羊,拉着金银,行军速度本就不会太快。 如此一来,石闵的优势就展现出来了。失去机动性的骑兵,与步卒无异,甚至,可能还不如步卒。 连日来,石闵带着他的数千人马如同一只老狼,耐心的尾随着羌族人这个猎物。而现在,就是做出致命一击的时候了。 两军相距不过七八里路,石闵的大军冲出去没有多久,便被羌族人在外围骑兵发现了。石闵大军来势汹汹,那些个外围零星的羌族人拔腿就跑,有的还没来得及跑,便被石闵一箭射落下马。 “首领!不好了!赵国大军追来了!” “什么!你们是不是眼花了?”这个消息完全让木都出乎意料。 话音刚落,羌族人身后便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木都如梦初醒,猛然后回头,石闵的人马已经排山倒海一般冲向他们。 石闵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木都一眼便认出来那匹朱红色的马,心中顿时有些慌神。 “怎么又是这个瘟神!”木都心中骂道。 “首领,怎么办?”木都的一个手下问道。 “留下两千人拦截,剩下的人火速往南撤退!过了河就是我们的地盘!他们必定不敢深入追击!快!”木都果断下令撤退。 木都压根儿就没想到,石闵的人马会追出雁门关,还尾随了他们这么多天。之前与石闵的两次交手,木都已经打心眼里怕了这个汉人小子,两次都是一个回合,便差点死在他手上,木都想想都心惊胆战。 羌族人生来剽悍,掠夺是他们的天性,噬杀好战。木都一声令下,两千人马转身便迎着石闵冲了上去。 木都连忙带着牛羊金银连忙往南撤退,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都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从一定程度上说,这比他们的命都重要。 为了速战速决,石闵下令手下所有将士绝不后退,必力求一击必杀。而他本人,也改用右手勾镰枪,左手持长戟,左挑右刺,每每出手,所遇到的羌族人无不人马具碎,皆无还手之力,而也如入无人之境,单枪匹马便冲破了两千羌族人的防线。 木都压根儿就没想再管留下阻击的两千人马,他要的,只是他抢来的金银和牛羊。 就在这个时候,撤退的羌族人发现他们左右两侧也都出现了赵国的军队,形势对羌族人非常严峻。 “首领!不要再管这些牛羊了!咱们羌族人不是孬种软蛋,再这样被人追着打,人都要死光了!”木都的侍从喊到。 “放屁!没有这些牛羊,咱们都得饿死!”木都显然舍不得这些抢来的东西。【零↑九△小↓說△網】 “人死了,还要这些牛羊有什么用!” “能带走多少带多少!绝对不能都扔下!不然那么多人都白死了!” 木都的侍从见首领如此顽固,也无可奈何,对他手下吩咐道:“让首领先走!其他人跟我迎敌!” 木都看也没看,只顾着让手下赶着牛羊继续南撤,而此时,羌族人的左右两翼已经基本被合围了,他们的骑兵无法分散,只能与石闵的部下直接马上短兵相接。 石闵带着两千余人,如同一把利刃,直插木都的后背,而他之前留下拦截的两千人马,也并没有能够拦住石闵。 由于缺少指挥,首领又只顾着逃命,纵然羌族人能征善战,也不过是一盘散沙。 反观石闵和他的部下,个个斗志高昂,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粮草已绝,若是不打败羌族人夺取粮草,那就真的再无回旋之余地。另外一方面,云中郡被洗劫,死伤惨重,而被杀的多数又是汉人,所以石闵和他的部下,都恨不得将这些胡人挫骨扬灰,方能泄心头之恨。 木都带着手下边打边撤,始终无法摆脱石闵及其部下的追击。 终于,木都意识到,再顾着这些牛羊,怕是自己的命都要丢在这里了,于是吩咐道:“火速往南撤!不要管这些牛羊了!” 木都的手下听到首领这样吩咐,自然是迫不及待扔下牛羊,跟着首领往南撤退。 木都已经无心再战,他不是大单于,没有那样的魄力和胆识,在他看来,连大单于都只能和石闵斗十几个回合,石闵可以说绝对是鬼魅一般的存在了。 石闵第一时间看到了羌族人的动向,明白木都终于要舍下牛羊金银逃跑了,于是果断下令:“张沐风,命令所有人避开牛羊,先追杀羌族人!” 数万头牛羊马匹,战马根本无法通过,只能绕开,继续追杀。 羌族人军心已散,石闵带人穷追不舍,一路斩杀羌族人两千余人,多数羌族人都是被人从后面用箭射中落马,要么当场摔死,要么被后面的群马践踏而亡,损失惨重。 战斗一直从中午打到傍晚,木都带着身边仅剩的两千多人疯狂逃窜,还没看到浮桥,就看到数百人迎着他们冲了过来,而来人正是薛赞的人马。 “冲过去!”木都下令喊到! 羌族人尽管只剩下两千余人,但是区区三百多个也不可能在平坦的草原上拦住几千人。偏偏这些羌族人又不想与薛赞的人马做纠缠,一心只想着撤退到河的南边。 木都几乎都已经听到了奔腾的水流声,却依旧没有看到他们自己人的营地。大声质问他的侍从:“咱们的人呢!” “肯定被他们杀了!首领!咱们不能再往南撤了!河上的桥肯定已经过不了了!”木都的侍从喊道。 “往哪撤?”木都问道。 “往东边撤!东边有山,进入山林,他们就很难追了!我们的左翼大多是雁门关的守军,他们战斗力弱,我们完全有机会突围!” “好!听你的!往东突围!” 木都实际上已经慌了神,只能听从手下的建议,带着人往东边突围。 求生欲是人和动物的本能,昏庸的木都终究也拿起马刀,与他仅剩的手下一起战斗了,而这两千羌族人也如同疯了一般,爆发出了惊人战斗力,左翼的人马竟然有些难以抵抗。 石闵的人马由于牛羊马群的阻隔,在追击的过程中,难免有点滞后,木都的突然改变撤退方向,也着实让东边的人马顾不过来,硬是被木都冲出了包围圈,但是其所部人马,也仅仅剩下数百人而已。 天已经黑了,石闵的人马已经饿了一天多,又激战大半天,体力消耗的很厉害,有些将士已经快连刀都握不住了。 “少将军!让那个羌族头领跑了!”薛赞带着人跑过来喊到。 “薛将军!你们没事就好!”石闵看到薛赞还活着,心中十分激动。 “可惜没能瓮中捉鳖!”薛赞有些丧气的说道。 “南边的浮桥都毁了吗?”石闵问道。 “已经毁了!只剩下十几根光溜溜的铁链子,羌族人的战马是过不了河的!请少将军放心!”薛赞一副自信的样子,又说到:“少将军,还要继续追吗?” 石闵看了看身边的将士们,个个又饿又累,再追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能无奈的说道:“休整一夜,明早补给后,让王冲带路,我们往东去追漏网之鱼。”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就地宿营 夜色已深,经过大致清点,石闵估计木都逃走时最多不过千人,其余尽数被灭。而石闵所部也有折损,损失的多数为雁门关守军,这些人平日训练不如石闵的部下,因而战斗力也有差异。 两千多个雁门关守军,跟着石闵出关后与匈奴和羌族先后两战,又一度缺少粮草,如今存活下来的,不过区区三百多人。 “少将军,是不是有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张沐风问道。 “没错,你什么时候还学会这句话了?”石闵看着张沐风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大有尘埃落定后的安心。 “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听过!”张沐风笑了笑,说道:“总算是打败了羌族人,若是输了,咱们可得饿死了。您说,这是不是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小子脑子挺好用!这句话用的很恰当!”石闵说着,拍了拍张沐风,然后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休整的部下,又默默说:“此战虽然已经结束,但是与匈奴羌族的仇怨,才刚刚开始。” 张沐风爬了起来,站在石闵旁边,也看了看周围,也应和道:“胡寇作乱,扰我中原百姓,当年我父祖皆死于胡人之手。咱们这些弟兄,几乎个个都与胡人有血海深仇,只可惜,那些战死的弟兄,再不能与我们同生共死!” “战争总是会死人的。”石闵说着,用力将长戟插在了地上,然后在营地里四下查看情况,又问张沐风:“薛赞将军和王冲呢?” “大概去清理战场了吧。” “稍后把伤亡情况统计一下,再点兵一千,叫上王冲,五更出发随我去追羌族的头领。”石闵吩咐道。 “还追?”张沐风问道。 石闵停下反问:“为何不追?擒贼擒王,虽然羌族头领昏庸,但是唯有把他抓到,对于匈奴和蠢蠢欲动的氐族以及鲜卑才有震慑力。” 张沐风边听边点头,说道:“少将军说的是!不知卑职可否主动请战?让卑职带人去追!” “你去?”石闵有些惊讶。 张沐风一愣,随即信心满满的说道:“对啊,我去!” 石闵摇摇头,说道:“还是我去吧,你之前只是一个步卒,现在让你统帅千余人的骑兵,其他弟兄难免不服气。” “可是……” “行了,这次出征,与胡人数次交手,你的表现都非常好,待回到邺城,我一定如实禀报陛下,为你进爵。”石闵安慰道。 “少将军,我没想加官进爵,我只是想多杀敌而已……”张沐风解释道。 “我知道!”石闵笑了笑,说道:“你缺少骑兵作战的经验,若不是薛赞将军有伤在身,倒是可以让他去。” 张沐风叹了口气,说道:“少将军说的对,那您一定得带上我!” “放心!” “少将军!我们回来了!”不远处传来了薛赞的声音。 石闵转身望去,只见薛赞左肩的伤已经被布条包着,王冲跟在薛赞的身边,二人风尘仆仆的跑了过来。 “怎么薛将军!”石闵急切的想要知道薛赞清理战场的情况。 “刚刚末将带人大致清点了一下,牛羊马匹总共三万多,可能有部分走失了,因为天黑,战马和弟兄们都疲惫了,我就没带人去找。” “还好,多少追回了一批。”石闵心中松了口气,又对薛赞说道:“你来的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石闵说着,拉着薛赞坐了下来,而薛赞则一头雾水的看了看石闵和张沐风二人,不知道石闵又有什么新计划。 石闵刚坐下,看到薛赞的样子,说道:“怎么了薛将军?别紧张,小事情而已。” 薛赞连忙解释:“没……我没紧张啊……我就是在想,这牛羊马匹都差不多抢回来了,羌族人也死了那么多人,您会有什么样的计划。” “跟您开个玩笑,薛将军身经百战,怎么可能紧张?”石闵打趣的说道。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薛赞给了王冲和张沐风的脑门上各来了一巴掌,低声责骂道:“你俩起什么哄?臭小子!” 石闵也被逗乐了,安慰道:“好了好了,咱们说正事。” 石闵说着看了看其他几个人,吩咐道:“咱们出雁门关已经好几天了,一路上风餐露宿,现如今羌族人已经被咱们打散,我建议薛赞将军带人在此地休整两日,我带一千人,明日五更出发,往东追击木都和他的部下。” “往东不到两百里是山林,一旦进了山,想找人可比登天还难。”王冲在一旁说道。 “就算是他跑到黄河里,我也得把他捞出来!”石闵坚定的说道。 “少将军,咱们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木都这次能侥幸逃走,纯属运气好,末将觉得,至此已经可以班师了。”薛赞有些不赞同石闵的想法。 “此次胡人入关,咱们赵国损失惨重,必须给胡人一个教训!羌族不比匈奴,没有匈奴强盛,先把羌族的头领抓了,押解回邺城,以此告戒那些对赵国虎视眈眈的人,多少能有一点震慑作用。” 薛赞看了看王冲和张沐风,觉得石闵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只不过,他也没指望这两个小子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咱们赵国坐拥中原,四面环敌,连年征战早已让百姓苦不堪言,所以必须要威慑住塞外胡人。既然咱们暂时没有能力让他们臣服,那就所幸打狠一点,让诸胡老实一点,免得他们反复骚扰边关。” “这样说来,一千人会不会不够?”薛赞问道。 石闵笑着说道:“木都手下不过数百人,我亲自带人去,一千足够。” “那您何日返回雁门关?” “两日之后,你带人自行先回,在雁门关等我,我十五日内,不管能不能抓到木都,都会回雁门关与你们汇合。” “让王冲跟着您一起去吧,他熟悉路况。”薛赞一把将王冲拉到身边,对石闵说道。 石闵笑着说:“原本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薛赞一愣,拍了拍王冲,说道:“好小子,你现在可是咱们的北斗星了!哪里你都认得路!” 王冲连忙摇摇手,说道:“没有没有,我也就是对这一带比较熟,其他地方我就不认识了。” “人家都说老马识途,我看你这匹小马也不赖!”薛赞打趣道。 “什么叫老马识途?”王冲看着薛赞和石闵问道。 薛赞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看的王冲莫名其妙,石闵则安慰道:“薛将军这是在夸你呢,没其他意思。” “哦……”王冲挠挠头,一脸茫然的样子。 “薛将军,宿营归宿营,今夜的流动岗哨不能少,十里外必须有人。”石闵对薛赞吩咐道。 “少将军请放心,这个我马上就去安排!” 石闵点点头,提醒薛赞说:“你们在此地休整期间或者班师回雁门关的路上,沿途的斥候一定不要少派出,这次若不是羌族人大意,咱们未必有机会得手,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谨慎一点。” “这是自然!末将知道该怎么做!”薛赞认真的点头说道。 “好了,就说道这里,你赶紧去安排吧。”石闵说着,站了起来。 薛赞连忙起身行礼:“是!” “对了,还有两件事,差点忘了!”石闵忽然站住转过身,对薛赞又说:“明日一早,火速派人前去雁门关给二叔三叔报信,免得他们担忧!” “明白!” “至于那些被咱们杀掉的羌族人,通通埋掉,把每具尸体的左耳朵割下来带走。” “割耳朵做什么?”王冲疑惑的问道。 “自然是为了向朝廷禀报咱们杀了多少人。”张沐风回答。 “那干嘛不把头砍下来?” “砍下来你带回去!这么多,怎么带?”张沐风反问道。 “行了行了,你俩别吵了。”薛赞斥责道。 “至于被我们杀的匈奴人,派一队人回去看看,尸体若是都在,全部割左耳带走!”石闵又对薛赞吩咐。 “末将明白!”薛赞点点头。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李昌推理 春雪过后,日日晴空万里,积雪消融的很快,没过几日,嫩绿的青草也很快破土而出,仿佛就是一夜之间,原本万里草黄,瞬间是一望无垠的绿色,看着让人有些惬意。 “李将军,咱们都往西北方向找了这么多天了,还没有找到少将军的踪影,卑职估计,再走下去,恐怕就要找到匈奴人的老巢了。” 李昌骑在马背上,这几日他魂不守舍,始终担心石闵的安危,越往北走,他的心悬的越高。 “老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万来人,不可能平白无故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就消失了!得继续找!哪怕追到匈奴人老家,老子也要问问匈奴单于,这是怎么回事!”李昌明显瘦了一圈,火爆脾气倒是一点没变。 “是!将军!” 李昌的部下知道他的脾气,那倔劲儿上来,除了他们的大将军,没人镇得住他,因此他怎么吩咐,五百个将士就只能怎么服从。 忽然,远处迎面跑来了一匹马,而骑着马的,刚好是他们之前派出去的探马。 “将军,探马回来了!”李昌身边的人指着远处对李昌说道。 李昌说着手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来人是自己人,于是对身边两个手下吩咐道:“走!过去看看!” 李昌说完,便用力抽了一鞭子,他的坐骑立马嘶鸣一声,加快速度跑了过去。 只见那探马还没跑到李昌跟前,便大声喊道:“将军!有重要情况!” 李昌一听,这心更是悬在半空中了,连忙勒马停下,问道:“怎么回事!快说!” “前面不远发现不少匈奴人的尸体,还有咱们的弟兄!”那人连忙回答。 “什么!”李昌一听,感觉大事不妙,立马命令道:“快!前面带路!” 话音刚落,李昌又是用力挥鞭,率先跑了出去,那个探路的人连忙调转马头,骑马追了上去,为李昌带路。 李昌一路狂奔,还嫌带路的跑的不够快,短短半柱香左右的时间,李昌心中出现了一千一万种假设,而等到他赶到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李昌骑在马背上,带着他的手下仔仔细细的把这方圆近十几里全部转了一边,这才发现,地上的死尸大多是匈奴人的,有的已经被野狼啃的面目全非,但是很明显,这是石闵带人干的!因为地上的尸体中,有他们的自己人。 “将军,看来少将军带着弟兄们和匈奴人在这里交过手。”其中一个人对李昌说道。 李昌仔细观察着现场的情况,对手下们说道:“看来当时这场战斗是咱们的人偷袭,匈奴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将军说的有道理,这遍地都是烧毁的帐篷,应该是夜里,看尸体的状况,卑职认为起码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你说的不错,刚刚我查看了一下,咱们的人包括雁门关的守军,只战死少部分人,看来少将军偷袭成功了,匈奴人急于撤退,没打理战场。” “那咱们的人呢?往哪去了?继续追匈奴人了?” 李昌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 众人相互看了看,谁都不敢下定论。 “去把咱们的弟兄包括雁门关守军的尸身找出来,找个位置埋了!所有匈奴人的尸身,统一割下左耳带走!”李昌对手下吩咐道。 “是!将军!” 李昌带着几个人,再次在这片战场上反复查看,而其他的人,则分工明确,一批人专门负责收集战利品,一批人负责掩埋战死弟兄的尸体,顺便把匈奴人遗落的粮草和金银,全部收罗起来。 忽然,一个在外围巡逻警戒的士兵骑马过来对李昌禀报:“将军,卑职有些发现,您来看看!” “什么发现?”李昌一听,连忙问道。 “卑职发现往南边有大量的马队经过的痕迹,看得出有数千人马,刚刚卑职往南跑出去七八里路,这片痕迹一直往南,这说明大战过后,有人往南边去了!” “几千人?”李昌一下陷入了沉思,这几千人马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石闵? 可是如果石闵偷袭了匈奴人,为何要往南边去呢?李昌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去警戒。”李昌对那人吩咐道。 “是!” 那人走后,李昌继续思考着石闵会去哪里,若是往北继续追匈奴人了,那么地上的痕迹又是谁留下的?若是石闵往南去留下了那些痕迹,那么他去南边做什么?看当时的情况,石闵偷袭成功,完全不会是被打败,因此也不可能是撤退。 “真是奇怪,怎么都是匈奴人,没有羌族人?”李昌附近的一个手下一边割着死尸的左耳,一边嘟哝道。 忽然,李昌灵感突现,立刻联想到前日发现了匈奴人设营的痕迹,在营地周围,有一片往南的马蹄印和牛羊牲口的痕迹。当时他没想明白,现在似乎是懂了!要不是刚刚那个手下无意间的一句话,他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将军!都搞定了!”一个手下前来禀报。 “收拾一下,咱们往南边去!”李昌现在已经基本确定石闵去了哪里。 “啊?往南边走?为什么?”那人疑惑的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少将军肯定去了南边,去追羌族人了!咱们要赶紧追上去看看情况。” “卑职明白了!”那人点点头,然后调转马头,火速去通知其他人了。 没过多久,五百人马全部集合完毕,李昌也没做过多解释,直接带人往南边去了,当然,也把匈奴人的左耳朵都带走了。 另外一方面,木都已经被石闵吓的四处逃窜,一直往东,不敢回头,他企图沿着祁连山脉,往北去趟匈奴人那里,向大单于求援。 想到自己在羌族部落里,说一不二威风的狠,没想到这次入中原不过是劫掠了一些东西,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打的几乎全军覆没,如同丧家之犬。到头来不到损兵折将,就连辛辛苦苦抢来的东西,也全都被人抢了回去。 木都想到这里,真恨不得把石闵剥皮抽筋碎尸万段才解恨。 “头领,喝点水吧。”木都的侍从忽然递过来一个水囊。 “不喝,拿走!”木都没好气的说道。 “首领,再怎么样,饭总是要吃的,水也是要喝的,不能身体垮了可怎么办?” “他妈的,我们辛辛苦苦抢来的东西,居然被抢了回去,还死了那么多人!真是白白忙活了那么久!”木都愤愤的骂道。 “那小子实在是太厉害了,作战勇猛异常,根本没人挡得住!弟兄们看到他就慌了神。”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鱼死网破 “这小子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居然会追出雁门关!真是小看他了!”木都现在内心十分懊悔,当初他真不该那么大意,要是早些撤退过河,进入羌族地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的。 只可惜再懊悔也改变不了事实,现在的他几乎成了丧家之犬,赔了夫人又折兵,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首领,您真打算直接去匈奴人那里找他们帮忙?”那侍从问道。 “早知道老子会招惹这个瘟神,说什么也不会听那个匈奴单于的鬼话,跟他一起出兵,现在老子损兵折将什么也没捞着,总得去问他要点补偿。” “我看那匈奴单于怕是不会答应给咱们什么补偿的,匈奴人狼子野心,这次去赵国数次交手,属下都感觉这个大单于把咱们当枪使,送死的事都是让咱们先干!” “大单于这个老狐狸!把老子害苦了!”木都疯疯癫癫的大声骂道。 “首领,依属下之见,咱们还是不要去找匈奴人了,现在往北走,很有可能遇到赵军,到时候那可就麻烦了!” “不去匈奴营地?那去哪里?”木都问道。 “不如越过祁连山,再往西,直接回咱们的地盘。” “不行,就这么回去,太窝囊了!”木都直接一口回绝了侍从的建议。 那侍从见木都还一意孤行,有些急了:“首领!您就听属下的建议吧!当初您若是听了属下的话,早些渡河不要耽搁,哪还有现在的事情!” 木都一听这话,恼羞成怒,“腾”的一下跳了起来,抽出刀架在那个侍从的脖子上,骂道:“你他娘的是说老子无能?信不信现在就杀了你!” 木都身边其他人看到这一幕,连忙都上来求情喊道:“首领!手下留情啊!这个时候咱们不能再死人了!”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羌族人骑马赶了过来,大声喊道:“首领!赵国人又追来了!快走!” 木都一听这话,哪还有心思杀他的手下连忙爬上他的马,对手下们喊道:“快走!” 羌族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听追兵到来,纷纷上马,慌不择路的往东逃窜。【零↑九△小↓說△網】 木都带着几百号人一口气跑了两三个时辰,见石闵的人马没有追上来,这才放心。 “首领!不能停!咱们得赶紧继续赶路!”那个差点被木都砍了的侍从,又对木都说道。 “咱们这是到哪里了?”木都有些慌张的看了看周围的地形。 “刚刚咱们跑错方向了,应该往正东方向走,现在往北偏了!首领,这里地形不好,是个低洼地,得赶紧离开,否则一旦被包围,根本冲不出去!” 木都仔细看了看四周,才发觉自己带着人进了一个低洼地,四面地势高,中间最低,确实不太妥当。 “走走走!赶紧!”木都命令道。 数百人立马跟上他们的首领,还没跑上山坡,便看到山坡上突然出现了黑压压的大批人马,已经拉弓搭箭瞄准了他们。 “首领!前面有埋伏!快走!”木都的手下大声喊道。 木都抬起头一看,心中一惊,连忙调转马头朝北边跑,没跑出几部,一批人马也冲上山头,拦住了木都的去路。 “木都首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木都猛然抬头,北面的山坡上,一个身着亮甲的人骑着马走了出来,木都定睛一看,此人面如冠玉,高额剑眉,不是庆王石遵又会是谁? “该死的!”木都暗暗骂道。 “你是要顽抗到底,被我的手下射成刺猬,还是乖乖下马受缚!选一个吧!”石遵趾高气昂的看着木都,冷冷的说道。 木都的手下纷纷拔出腰间的刀,展开队形,一致对着山坡上石遵的人马,似乎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与此同时,石遵手下的弓箭手也缓缓拉开满弓,一旦羌族人有任何举动,立马万箭齐发。 此时的双方,剑拔弩张,空气都似乎凝固了,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整个洼地安静的似乎只能听到微风拂过的声音。 “本王数三下,你若再不让你的人放下手中的兵刃,并且下马投降,别怪本王把你们斩尽杀绝!”石遵说着,也缓缓抽出了自己的长刀。 看到石遵抽刀出窍,石遵的部下也一致做好战斗准备,他们胯下的战马,似乎也开始蠢蠢欲动,极不安分。 木都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刀,愤怒的看着数约两百步外的石遵,迟迟没有下令投降。 “一!”石遵忽然喊道。 石遵一报数,羌族人开始有些按耐不住了,有的人似乎是有些紧张,相互看了看,又看着自己的首领,等着首领发号施令。 “二!”石遵再次喊道。 木都脸上的汗都流了下来,只见他揪紧了马缰绳,呼吸越来越沉重,手里的也握的越来越紧。 石遵见木都还没有下令投降,正准备喊“三”,忽然听到木都大喊一声:“冲!” 木都的一声令下,不到一千个羌族人向山坡上石遵的人马发起了冲锋,石遵大惊,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木都居然选择了鱼死网破。 “放箭!”石遵旁边的谭渊果断下令。 尽管羌族人此时表现出了强大的战斗意志,无奈石遵的人马占尽地利,谭渊一声令下,那些站在山坡上的弓箭手便万箭齐发,射向朝他们冲过来的羌族人。 很多羌族人还没来得及冲到石遵部下的面前,便被射落下马。但是此时此刻,羌族人居然出乎意料的无人后退,顽强的向山坡上冲锋。 “弓箭给我!”石遵果断下令。 谭渊连忙递给石遵一张弓和一支箭,只见石遵干净利落的搭弓拉弦,瞄准,然后一箭射向距离他不足百步的木都。 要说石遵的箭术也确实不错,这一箭不偏不倚射向木都胸口。 而木都毕竟也驰骋草原多年,尽管昏庸,倒也不完全是饭桶,看到石遵向他放箭,本能的想要侧身躲开。 可是为时已晚,石遵的箭一下射在了木都的肩头,木都“啊”的一声,跌落下马。 说时迟那时快,石遵身边的几个手下拍马而出,眨眼之间,便冲到木都跟前,木都还未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石遵手下的几把长刀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全部住手!你们的首领已经被俘虏!”谭渊大声喊道。 那些原本还打算死战到底的羌族人,看到自己的首领已经被人用刀架着脖子,顿时也没了斗志,陆陆续续的扔下了手里的兵器。 “全部绑了!”谭渊对手下吩咐道。 紧接着,山坡下冲出了一大群人,把仅剩的三四百个羌族人全部从马上拽了下来,然后用绳子绑了起来。个别几个稍稍有些反抗的羌族人,则更加倒霉,先是被拽下马一顿毒打,再被五花大绑起来。 石遵将刀收回腰间,下了马,走到了木都面前,看到木都恶狠狠的瞪着他,得意的冷笑道:“怎么?做了本王的俘虏还不服气?” “呸!老子虎落平阳被犬欺!有本事放开老子,咱俩一对一!”木都朝石遵狠狠吐了口唾沫。 用刀架着木都的,大概是石遵的亲卫,看到木都对石遵做这样无礼的动作,其中一人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木都的肚子上。 “啊!”木都惨叫一声,然后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显得十分痛苦。 “助手!”石遵微微抬手,对手下示意,然后又说道:“别打死他,本王还要带他回去向陛下邀功,替你们请赏!” 石遵说完,看了看满地打滚的木都,冷笑了一下,然后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同时吩咐道:“捆起来!然后派人往西打探情况!” “是!”石遵的手下认真的点点头。 石遵还没来得及爬上马,就在这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队马蹄声,石遵连忙回头,远远看去,打的居然是赵军的旗号,再仔细一看,带队的居然是石闵。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霸气外露 石闵远远的也看到了石遵的旗号,眉头紧锁,显然,他也没想到在这个地方会碰到石遵,最主要的是,他追了好多天的羌族首领,竟然被石遵俘虏了,真是替别人做了嫁衣。【零↑九△小↓說△網】 “庆王殿下。”石闵骑着马走了过来,先对石遵打了个招呼。 “哟,小闵啊,你怎么在这里?”石遵也有些意外。 “我追了他几天几夜,没想到让庆王殿下捷足先登了。”石闵指着被绑着的木都,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丝不满。 石遵看了看木都,又转头看着石闵,故作淡定的说道:“你出关后,我便带人前来拦截羌族人了,没想到你没抓到的人,被本王手到擒来了。” 石遵的话里,也透露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庆王殿下,把这个人交给我吧。”石闵指着木都,对石遵说道。 “交给你?这是为何?”石遵对石闵的话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石闵居然直接开口问他要人。 石闵看了一眼石遵,于是翻身下马,走到木都面前,看着木都有些狼狈的样子,对石遵说道:“羌族近万人已经基本被我歼灭,剩下的这些趁乱逃了,所以我才带轻骑日夜兼程的追他,按理说这个羌族首领也应该算是我的俘虏。” “你们俩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羌族人从此与你们不共戴天!”木都愤怒的瞪着两人,大声骂道。 “让他给我闭嘴!”石遵不耐烦的对身边人吩咐道。 负责押解木都人听到石遵吩咐,对着木都的肚子又是猛的一拳,木都“啊”的再次惨叫,另外一个人趁机掏出一团破布塞在了木都的手里。【零↑九△小↓說△網】 拿着羌族的俘虏见自己的首领被再次殴打,挣扎着想要反抗,石遵的部下立马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大声喊道:“别动!” 面对冰冷而又无情的刀刃,羌族俘虏最终也只能放弃了抵抗,乖乖的认命了。 “押下去!”谭渊朝手下挥挥手示意。 谭渊话音刚落,所有的羌族俘虏包括首领木都,便被石遵部下押走了。 石闵瞥了一眼谭渊,这时候,石遵开口说道:“小闵,可能你第一次上战场,不太懂规矩,本王这做叔叔的也不怪你,不过本王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下,这俘虏,从来都是谁抓到算谁的。” 石遵面带微笑,语气平和却有着绝不退步的意思。 石闵冷静的看着石遵,两人四目相对,谁都不让谁,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片刻之后,石闵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这批俘虏就归庆王殿下吧。” 石闵说完,转身便走,石遵刚想说话,石闵已经跨上朱龙马,看着石遵说道:“反正任何俘虏到我们手上,通通立马处死,不留活口。庆王殿下喜欢,小侄把他们让给殿下把玩把玩,也无关紧要。” 石遵原本还想嘲讽一下石闵,没想到石闵最后说了一句这么充满杀机的话,听的他自己都有些毛骨悚然。 “咱们走!”石闵调转马头,便带着千人部下奔腾而去。 谭渊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石闵的背影,对石遵低声说道:“殿下,这小子恐怕早晚是一个祸害!” 石遵脸色很严肃,冷冷的盯着石闵,说道:“张扬跋扈,霸气外露。降服不了的烈马,不如早日杀掉!” “下一步殿下如何计划?” “班师,回雁门关,然后回邺城。”石遵说着,跨上战马。 “不往西追了?”谭渊问道。 石遵看着谭渊,反问:“你没听到这小子说吗?羌族人基本被他歼灭,我们还去凑什么热闹?抓到羌族首领,也是大功一件,回去足够向父皇交差!” “殿下说的是!”谭渊点点头。 “少将军,咱们就这样把到嘴的肉拱手让人?”张沐风有些不服气的问道。 “那你还想怎么样?抢?”石闵骑在马上问道。 “咱们追了那么久,结果让庆王捡了个大便宜!这也太亏了!” “木都既然是他抓到,按理确实不可能给我们,我也就是那样随口一说。不过庆王确实捡了一个便宜,他打仗不行,要是连这种现成的都不知道捡,那还真是废物了!”石闵略有不屑的说道。 石闵说完,众人“哈哈”大笑。 待石闵带人往西赶回河边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早,此时薛赞已经按照原定计划北上,然后回雁门关。 “刚走没多久,咱们赶紧追上吧!”王冲用刀搅着营地里的烧完的柴堆,见木炭尚有余温,便对石闵说道。 “走!跟上大部队!”石闵对众人下令。 薛赞带着数万牛羊马匹,往雁门关行军,按照石闵的吩咐,一路上方圆几十里之内,都派出了斥候探路,免得出现意外情况。 忽然,前方一骑快马跑了过来,看样子十分着急。 “将军,有情况!”薛赞旁边的一个士兵警惕的对他说道。 “戒备!”薛赞抬手示意。 一声令下,薛赞的数千人马展开战斗队形,往前缓缓推进,准备应战。 “将军!李昌将军来接应我们了!”那人一边骑着马一边冲薛赞大喊。 “他说什么?”薛赞问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都摇摇头,表示没有听清。 “走,去看看!”薛赞说着,两腿一夹马肚子,,加快速度赶了上去。 “启禀将军,李昌将军来接应咱们了!”那人骑马赶到薛赞跟前,连忙说道。 “李将军来了?在哪!”薛赞听到李昌来接应,欣喜万分。 “快到了,大概就两三里路!”那人大声回答。 “兄弟们,走!李将军来接咱们了!”薛赞对身后的将士们大声喊道。 薛赞说完,便骑马冲了出去,身后的将士们听到薛赞的话,也十分激动,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没跑几步路,薛赞便远远看到数百人骑马朝他赶了过来,不用说,肯定是李昌的人马。 李昌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看到这么多弟兄还活着,岂能不激动? “将军!”薛赞一边骑马,一边向李昌大喊。 “薛赞!你还活着!哈哈哈!”李昌爽朗的笑着喊道,嗓门儿依旧洪亮。 两人纵马飞奔,很快到了跟前,连忙勒马停下,薛赞首先问道:“将军,您怎么来了?” “老子来带你们回家!哈哈哈!”李昌说着,用力拍了一下薛赞的肩头。 “哎哟!”薛赞弯下腰,捂着肩头,皱着眉头,一副痛苦的表情,然后说道:“将军,你下手轻点!” 李昌看到薛赞疼的汗都出来了,连忙问道:“怎么?受伤了?” 薛赞直起身,微微摇手,脸色有点难看,说道:“没事没事,被蚊子咬了一下。” “什么蚊子能咬成这样?少跟老子扯淡!怎么回事?”李昌皱眉问道。 李昌就是这幅脾气,哪怕是关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这样粗鲁。 “属下惭愧,被羌族人射了一箭。”薛赞苦笑道。 李昌叹了口气,安慰道:“命还在就好!” “将军放心,死不了!过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李昌看了看薛赞身后,问道:“少将军呢?怎么没看到他!” “回禀将军!少将军带人去追木都了,让末将带人先行回雁门关等他,他说十五日内一定返回雁门关与我等汇合。” “木都?就那个羌族的首领吧?” “对!就是他!”薛赞说着,转过身指着身后的数万牛羊,对李昌说道:“少将军带我们偷袭了羌族人,大获全胜,除了木都带了不到一千人逃跑,其他的基本尽数歼灭,夺回牛羊三万头,战马八千多!顺带抢了羌族人三四千匹马。” “干的漂亮!”李昌听到薛赞的汇报,对这样的战绩完全惊呆了,他压根儿没想到石闵首次出征,居然能打出这样的战果。 “都是少将军的绝妙指挥。” “行!那咱们先回雁门关等他!”李昌说着,调转马头,准备带着薛赞他们往雁门关行军。 就在此时,远处又传来了一个声音:“将军!等一等!”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再度相逢 “什么情况?”李昌问道。 薛赞一头雾水:“不知道啊,难道有匈奴人?” “匈奴人会从南边过来?你脑子坏了吧?”李昌骂道。 薛赞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声音是从自己身后传来的。 “将军!少将军回来了!”那个士兵骑着马前来禀报。 “什么?少将军回来了?这么快?”薛赞惊讶的问道。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薛赞和李昌立马绕过大军,策马迎了过去。 两人远远便看到石闵的朱龙马,心中大喜,飞快的迎了上去。李昌大声喊道:“小闵!” “怎么好像听到二叔的声音?”石闵骑在马上,问身边的王冲和张沐风。 “那两个骑着马过来的,是不是薛将军和李将军?”张沐风指着前方对石闵说道。 石闵定睛一看,果然,其中一个人所骑的确实是李昌的黄骠马。 “真的是二叔来了!”石闵喜出望外。 石闵加快速度,一边跑过去,一边大声问道:“二叔,你怎么来了!” “臭小子,你可急死我们了!”李昌勒马停下,问道:“你哪来的胆子?居然自己就带着人出雁门关深入草原!” 石闵连忙也勒马停在了李昌面前,尴尬的说道:“军情紧急,刻不容缓,所以我只能自作主张带人去追了。” “这些天把我和你三叔急的!臭小子!真恨不得揍你一顿!” “二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石闵嘟哝了几句,看着李昌又问道:“二叔,你怎么好像瘦了?” 李昌没好气的回答:“还不是因为你,老子这几天没有一顿饭吃的安心的!” 石闵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让二叔担心了,等回了邺城,侄儿请您喝酒吃肉!” “此话当真?”李昌一听有酒有肉,立马来劲了。 “比珍珠还真!” “好!”李昌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小声说道:“千万不能告诉大哥!他不准我喝酒!” 石闵和薛赞等人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总所周知,李昌最怕的人就是石瞻。 “笑什么笑!你们这群兔崽子!”李昌伸手便要抓薛赞他们,众人连忙躲开。 “好了好了,二叔,咱们赶紧回雁门关吧。”石闵圆场说道。 “走走走!回去再说!”李昌瞪着众人命令道。 李昌眼睛一瞪,众人也不敢再笑,但是不自觉的和李昌保持着距离,生怕挨他的揍。 “少将军,您不是去追木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薛赞问道。 “别提了,让庆王捡了一个大便宜!”张沐风在一旁插嘴说道。 “啊?庆王?怎么回事?”薛赞愣住了。 “我们追上羌族人的时候,木都已经被庆王拿下,可能是他运气太差,刚好撞见了庆王,寡不敌众,便做了俘虏。”石闵淡淡的说道。 “石遵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天上白白掉了一个馅饼砸他头上!”李昌很不爽的说道。 “怎么了二叔,生这么大气?”石闵发觉了李昌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对劲,便问道。 “你可不知道,你带人去追匈奴人后,我和你三叔急的团团转,我要出来找你,你三叔不准我轻举妄动,我俩差点打了起来,结果石遵这王八蛋在旁边说风凉话,笑话老子,还把大哥顺带嘲讽了,要不你三叔拦着,老子早把他牙给他掰了!”李昌骂的唾沫横飞,脸都通红。 “行了行了,二叔,你和三叔怎么还打起来?”石闵问道。 “我说要出来找你,你三叔非不同意,担心我也出意外,让我在雁门关等着你的消息,你说我能待得住?后来这不就吵的要动手吗?” “哎……二叔你这脾气,也只有父亲镇得住你……”石闵无奈的摇摇头。 “你以为你二叔是什么人?这世上除了你爹,老子谁也不服!” 众人捂着嘴偷偷笑,看李昌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数日之后,石闵与李昌等人带着数万牛羊回了雁门关,雁门关内所有的守军包括王世成在内,都没有想到石闵居然带着不到一万人就敢深入草原上千里,上演了虎口拔牙。 在见到石闵的一刹那,王世成再也不必惶惶不可终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三叔,我回来了!”石闵翻身下马,便恭恭敬敬的对王世成行了一个礼。 “你出关后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英雄出少年!你的胆识和谋略让我和你二叔都佩服的很!回来就好!不然你二叔肯定要找我拼命了!”王世成紧紧抓着石闵的手,说话间不自觉的瞥了李昌一眼。 “你看我干什么?老子现在又不打你!”李昌虽然心虚,嘴上却依旧不认输。 “你能不能别说话?你就是头驴!”王世成骂道。 李昌一听王世成骂他,两人又较上劲儿了,回击道:“我还真告诉你,小闵要是有三长两短,我真就不放过你!” 石闵连忙拦在李昌和王世成中间,劝道:“行了行了,二位叔父,你俩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还斗个不停了?让外人看到多不好?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都怨我,怨我好吧?你俩就别吵了!” “小闵,你看我想跟他吵吗?他那臭脾气谁受得了?我是让着他了。”王世成有些憋屈的说道:“还说我贪生怕死,老子打的仗比你少?还是受过的伤比你少?” “你……” “停!”石闵打断了李昌的话,说道:“二位叔父,你俩可是生死之交,怎么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谁都不肯少说一句?你们要再吵下去,甚至打起来,那我只能如实跟父亲汇报了。” “别!”李昌听到石闵要告诉他父亲,反应最大。 “怎么了二叔?”石闵假装不懂李昌的意思。 李昌眼睛扫视了一下众人,清了清嗓子,假装淡定的说道:“我就是跟你三叔斗斗嘴,一会儿就好了,这种小事就没必要告诉大哥了,老三!你说是不是!” 李昌一边说着,一边向王世成眨眨眼。 一旁的张沐风和王冲等人看到李昌的样子,一个个低着头抿着嘴笑,李昌看到他们偷笑,有些尴尬的骂道:“你们几个兔崽子笑什么笑?给老子滚一边去!别在这碍眼!” “走走走!”张沐风最识趣,立马拽着王冲就走。 王世成见王冲等人离开,就瞥了一眼李昌,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诶!你怎么走了!问你话呢!”李昌连忙追了上去。 石闵看着两人的背影,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无奈的摇摇头,跟了上去。 石闵刚走几步,看到薛赞正在对几个手下吩咐事情,于是喊道:“薛将军!” 薛赞听到有人喊他,连忙转过头,一看是石闵,于是对手下吩咐道:“行了,你们去办吧!” “是!” 薛赞转身走了过来,问道:“少将军,有什么吩咐吗?” “走,咱们去和两位将军商量事情。” “是!”薛赞说着,跟在石闵身后。 两人来到了一处空地上,李昌和王世成正坐在地上说着什么,石闵喊道:“二叔三叔,刚好你们都在,我们商量一些事情!” “来来来!我也正在跟你二叔说呢!”王世成对两人招招手。 “报信的人出发了吗?”石闵问道。 “还没有,你们这刚回来,没有统计好伤亡情况和杀敌数目,总不能就这样仓促报信吧?”王世成说道。 石闵点点头,又问道:“我刚刚听说,庆王昨日就已经回到雁门关了?” “没错,估计一会儿已经在回邺城的路上了。” “他倒是不管事儿,这数万牛羊暂且放置在雁门关,派人看管,咱们也择日就回邺城吧!”石闵提议道。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偷鸡摸狗 “派谁看管?”李昌问道。【零↑九△小↓說△網】 “依我看,这次跟我出去的两千多雁门关守军,最后剩下的那三百多人,都是好样,让他们暂且看管,等朝廷派人接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石闵说着,给自己倒了一碗水。 王世成和李昌相互望望,有些迟疑,问道:“这样怕是不妥吧?这些人又不是咱们的人,数万牛羊马匹交给他们,有没陛下的旨意,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 “三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们本来可以不跟随我出征的,为什么最后去了?因为他们都够血性!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像这样的人,是值得托付的!”石闵坚定的回答。 “二位将军,末将觉得少将军说的有道理,这些人好歹跟我们并肩作战过,战场上也未曾后退半步,应该是靠得住的。”薛赞在一旁附和道。 王世成想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说道:“既然你俩都这么认为,那就按照小闵的建议,薛赞,你一会儿去交代一下!” “末将遵命!” “薛将军,伤亡情况和杀敌情况都统计好了吗?”石闵问道。 薛赞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递给石闵,说道:“都在这上面呢!” 石闵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然后递给李昌和王世成,说道:“二位叔父,你们也看看!” “给你三叔,我不识字!”李昌一把推开石闵的手。 王世成倒也不推却,直接拿了过来,仔细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斩首匈奴人一万零三百四十人,羌族人六千七百五十七人,俘获牛羊总计三万一千八百二十一头,良马八千五百匹。【零↑九△小↓說△網】雁门关守军阵亡一千九百八十八人,本部阵亡七百三十五人。” “这个数字还可以。”王世成微微点头,然后合上了羊皮纸。 看到王世成这样认可,石闵和薛赞也会心一笑,那几天风餐露宿饿着肚子,总算没有白受罪。 “那就把这张羊皮纸直接送回邺城吧!”石闵说道。 王世成点点头说道:“小闵此次对匈奴人的打击,虽然未伤其筋骨,但是也绝对打痛了他们。匈奴人向来恩仇必报,这次他们虽然洗劫了云中,但是也损失了不少人,我估计,那个匈奴单于绝对会卷土重来。” “三叔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雁门关日后恐怕不会太安宁了!”石闵接着说。 “我们与匈奴人仇深似海,这次杀了他们区区一万人,怎能慰当年数万弟兄的在天之灵?”似乎是王世成和石闵的话,勾起了薛赞对往事的回忆。 “薛将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我们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石闵安慰道。 “小闵说的对,不过话说回来,想找匈奴人报仇,最大的问题你们知道是什么吗?”王世成问石闵等人。 “我们没有足够的骑兵!”石闵脱口而出。 “没错!”王世成点点头,说道:“前些日子,庆王的人马损失惨重,一方面是他的人被伏击,另外一方面,他的步卒没有匈奴人骑兵的机动性,人家完全可以绕开你的步兵方阵直插中军后方,所以才被打的那么惨!现在整个赵国拥有的战马不过十万多,一下还被掳走了一万多,可是匈奴人呢?骑兵十几万,还有备用的战马!这差距绝对不容忽视!” “说道战马,咱们不是缴获了三千多匹吗?怎么没有写在那张羊皮纸上?”石闵突然问道。【零↑九△小↓說△網】 “这个……”薛赞偷偷瞄了一眼王世成,王世成假装没看到薛赞的眼神。 石闵看到两人这个动作,瞬间明白了,指着两人坏笑道:“我明白了!你俩想偷偷的……” “嘘!”王世成连忙对石闵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提醒道:“小声点!” 说完,还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在执勤和巡逻的雁门关守军。 石闵这才反应过来,压低嗓音说道:“三叔,你是不是又打算浑水摸鱼?” “什么浑水摸鱼?这年头得自立根生!”王世成看了看四周,然后对李昌和石闵说道:“除了马,还有兵器粮草,薛赞都收了一部分,怎么的?你们都不知道吧?” “啊?薛将军!你……”石闵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薛赞还干了私活。 薛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嘿嘿,不好意思啊少将军,其实出征前,王将军就嘱托过我和狗蛋儿了,只不过我没告诉你……” “你们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上告朝廷,肯定会被人说成要谋反啊!”石闵说道。 “这还不容易,缴获的马匹,挑五百匹最好的留下,剩下的给兵部,至于兵器粮草,同样留一小部分,这种事我有经验,你放心!”王世成胸有成竹的说道。 “姜还是老的辣,三叔,您手段高明!”石闵说着,朝王世成竖起了大拇指。 “行了行了,这件事谁都不能说!你们的嘴都严实一点!”王世成提醒道。 “你就专门干点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李昌瞥了一眼王世成说道。 王世成一脸不爽的回答:“行,你高尚!” 说完,王世成站起身,对薛赞说道:“薛赞,走,听说你带回来不少酒,人家不喝,我们去喝!” “等下!”李昌看着薛赞,严肃的问道:“你哪来的酒?” “啊?”薛赞一愣,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王世成和李昌,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老子问你话呢!”李昌踹了薛赞一脚,问道:“有酒你不早点拿出来!老子跟你一起回的雁门关,好小子!路上那么多天你居然都不告诉我!” “不是,将军,您这也没问我啊!”薛赞被李昌踹了一脚,连忙爬起来躲到王世成后面。 “臭小子!还嘴硬!”李昌站起来想追着薛赞打。 王世成一把拦住,问道:“你还喝不喝酒了?” 李昌一听到喝酒,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喝啊!” “喝不就行了!”王世成看了一眼李昌,问道:“偷鸡摸狗弄来的,你喝不喝?” 李昌看着薛赞和王世成,咽了下口水,终于开口说道:“喝!” “喝不就行了,那还装什么清高?”王世成故意气李昌,然后对薛赞说道:“薛赞,去把酒拿出来吧,别藏着了!” 薛赞偷偷瞄了一眼李昌,连忙说道:“是!”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石闵看着他们几个人如同活宝一样,真是让人欲哭无泪,也只能随他们去闹。 石虎自从知道云中被破,整日愁眉苦脸,性情也暴躁的很,加之派去雁门关的人迟迟没有回来报信,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陛下这几日怎么总是愁眉苦脸?”粱郡主在一旁问道。 “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石虎问道。 “陛下圣心,岂是侄女能够猜到的?”粱郡主假装不知道情况。 石虎躺了下来,说道:“云中郡被匈奴人洗劫了,损失惨重,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送回来,朕岂能不为此心烦?” “陛下不是说了吗?前线还没消息,说不定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呢!”粱郡主安慰道。 “就是因为没有消息,朕这心里才不安心。”石虎说着,又坐了起来,问道:“老二最近在忙什么?” “殿下最近在与几位大人商量一些事情,说是关于屯田的事情,侄女也不是很懂,就没有过问。” “屯田?”石虎问道。 “对啊,就是屯田!闲时农耕,战时从军,一来可以缓解国家的粮草压力,另外一方面,军士们的体力也能在劳作中得到提升。”粱郡主笑着说道:“当然,这也只是侄女偶然间听到的只言片语,具体的还得让殿下向您禀报。”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星辰日月 “明日叫老二过来,听听他这个屯田怎么回事。 ”石虎吩咐道。 “此时殿下恐怕还未将屯田一事完全构思好,陛下耐心等待几天,等殿下与那些大臣们拟好细则,再向陛下您详细禀报也不迟啊!” 石虎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说道:“这些日子,朕为了云中郡的事情,寝食难安。老九信誓旦旦说能摆平此事,结果呢!等搞清楚这件事!朕要好好的治治他!” 粱郡主假装对石虎指责石遵的话毫不在意,宽慰道:“陛下切莫心急,侄女虽然不通军务,但是也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陛下不必如此忧心忡忡。” “你来宫中这么多次,为何对立储一事只字不提?就不担心朕立老九为太子?” 粱郡主也站起身,对石虎说道:“殿下平日总对侄女说,人生在世,凡事自有天定,我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在其位,谋其职,不求千古流芳,但求问心无愧。殿下心中所系,是祖宗的江山社稷能够千秋万世,只要有陛下这样的明君,殿下便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管将来继承大统的是谁。” “那依你看,诸子之中,论才能,论气度,论德行,谁为第一?” “自然是西华侯!”粱郡主脱口而出。 石虎对粱郡主的回答十分诧异,他显然不会想到,粱郡主居然会说是西华侯石瞻,于是问道:“为何你会认为西华侯最优秀?他可不是朕的亲生儿子。” “上古时期,尧传位于舜,舜传位于禹,皆为举贤而禅让,成为千古美谈。陛下诸子之中,大哥手脚不便,宁王等人平庸,唯燕王殿下与庆王殿下勉强有些贤名,但是与西华侯相比,便高低立分。西华侯文武双全,性情沉稳,不贪慕荣华虚名,一心为赵国尽忠。若将西华侯比作日月,那燕王去庆王最多只是星辰,试问星辰如何与日月争辉?” 粱郡主看到石虎脸色微变,立马又说道:“当然,无论日月星辰,都逃不出天,这天便是陛下您!” 石虎听到这里,脸上渐渐浮现笑容,问道:“你倒是会说话,尽说好听的哄朕开心。不过你刚刚所言,要是被老二知道,就不怕他对你不满?” 粱郡主听到石虎这样问她,“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石虎觉得莫名其妙。 粱郡主故作镇定说道:“陛下多虑了,殿下才不会跟侄女因为这些话生气,因为刚刚那些话是殿下自己亲口说的,不是侄女说的。” “嗯?老二自己说的?他就不想将来坐上那张龙椅?”石虎有些吃惊,更有些疑惑。 “想,怎么可能不想?”粱郡主果断回答。 “那既然想,为何又会说自己不如别人?今天你可是一个劲儿在夸西华侯。” “殿下有自知之明,自认不如西华侯,所以殿下曾说过,若是将来陛下传位于西华侯,他必定全力支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石虎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老二虽然怯懦了一点,但是确实德行不错,他能这样想,朕心甚慰,看来你相夫教子的功劳也不小。” “侄女哪有什么功劳?殿下明明就是承蒙陛下的教诲!”粱郡主故意给石虎脸上贴金。 “行了,今日天气不错,陪朕去后花园走走。”石虎对粱郡主吩咐了一声。 “是……”粱郡主点点头。 石虎转身朝大殿外走去,就在此时,6安跑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派去雁门关的信使回来了!” 石虎一听,连忙问道:“雁门关情况如何?云中郡情况如何?” “云中被破,守将卢海龙战死,牛羊马匹尽数被洗劫,匈奴人和羌族人北上突破雁门关撤回草原。庆王和闵公子分路带兵追击,闵公子偷袭匈奴人后,反方向迂回将羌族人尽数消灭,庆王则俘获了羌族领木都,现在已经在押回邺城的路上!”6安简略的说完,然后递上奏报,说道:“这是前线奏报!” 石虎一手抓过那份奏报,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差,口中喃喃自语道:“朕的云中郡!毁了!毁了……” 石虎还没看完奏报,心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紧接着眼前一黑,两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陛下!” 6安和粱郡主几乎异口同声的喊道,6安连忙扑了上去,跪在地上,将石虎扶了起来,焦急的喊道:“陛下!您怎么了!” “快传太医!”粱郡主第一时间跑到宏光阁外,对门口的太监们喊道。 门口的几个太监只听到殿内粱郡主和6安的哭喊声,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见粱郡主跑出来叫人,探着脑袋往宏光阁一看,见石虎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紧张的腿都软了。 “都眼瞎了?快去个人把张太医喊来!剩下的人赶紧把陛下抬龙榻上去!”6安见外面那些太监有些不知所措,便破口骂道。 几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和6安一起,把石虎抬上了龙榻,而那份前线送来的奏报,则掉在地上,无人问津。 粱郡主将那份奏报拾了起来,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渐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很快,石虎吐血晕倒的消息传遍宫内外,没过半天,石虎诸子均在洪光阁外侯着,其中也包括宁王石鉴。 后宫的女人们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纷纷来到了宏光阁外,叽叽喳喳的闹腾的很。 “都给本宫闭嘴!”刘贵妃怒斥道。 后宫的女人们都忌惮刘贵妃,吓得一个个都躲到一边,不敢说话。 一旁的石世瞥了一眼刘贵妃,说道:“贵妃娘娘,依本王看,您还是带着诸位娘娘回宫吧。” “怎么?陛下龙体有恙,本宫难道没资格在这里候旨?”刘贵妃冷冷的回答。 “本王可没那个意思!” “那燕王殿下是什么意思?”刘贵妃不依不饶。 “本王是觉得……” “张太医出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冒出了一句话,打断了石世的话。 石世等人连忙围了上去,刘贵妃率先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回贵妃娘娘的话,陛下前段时间大病初愈,近来情绪忧郁又受了些刺激,所以一时激动晕了过去。” “父皇醒了没有?”石世问道。 张太医摇摇头,说道:“陛下身子虚,还没有醒,没什么大碍,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心病?什么心病?”刘贵妃顿时起了疑心。 石世自然是知道石虎为何事操心,而刘贵妃尽管之前派小香去问过6安,6安却只字未提云中被破城一事,因此刘贵妃依旧蒙在鼓里。石世看了一眼刘贵妃,又对张太医吩咐道:“张太医,您先下去吧,陛下的龙体还有赖您多操心。” 石世说话十分客气,这反倒让张太医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答:“殿下客气了,微臣也只是尽自己的本职,算不上操心!” 石世礼貌的微笑着点头示意,张太医赶紧行礼,然后便退下了。 “陛下到底为何事操心?怎么都急成这样了?”刘贵妃问石世, 石世淡淡一笑,回答:“后宫不得干政,娘娘就不必多问了!” 听到这里,刘贵妃也算是听明白了,石世压根儿不可能对她透露一点情况,于是也只能气呼呼的带着后宫的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权术悲歌 “娘娘,别生气,小心身体啊!”小香看着刘贵妃气冲冲的样子,小声的在旁边提醒道。 “气死本宫了!”刘贵妃狠狠的说道。 “娘娘,现在身体要紧!”小香说着,看了看刘贵妃的肚子。 “你去把陆安给本宫找来!本宫今天必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小香点点头。 正要出门,门外的婢女跑进来禀报说:“娘娘,宏光阁的陆公公来了!” “陆安?本宫正要找他!让他进来!”刘贵妃怒气冲冲的说道。 片刻之后,陆安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头都没抬,直接跪倒在地,说道:“奴才拜见娘娘!” “本宫正要去寻你!快说!今日宏光阁发生什么事了!”刘贵妃站起身,边往陆安跟前走去,边大声质问道。 “今日前线传来消息,说云中郡被匈奴人攻破,牛羊马匹金银女人都遭到匈奴人和羌族人的洗劫,陛下一时心急,便晕了过去!” “就这样?”刘贵妃问道。 陆安一愣,回答:“就……就是这样。” “庆王不是去抵御匈奴人了吗?怎么云中郡还会遭此噩运?”刘贵妃不好直接问石遵的情况,只好旁敲侧击。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 “你身为陛下的贴身内侍,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刘贵妃有些恼怒。 陆安连忙磕头说道:“奴才只是个小小的内侍,有些事情确实不是奴才能知道的啊!” 刘贵妃近来因为怀有身孕,情绪变得有些急躁,看到陆安那哆哆嗦嗦的样子,自知刚刚的话有些过了,假装淡定道:“行了,起来吧!” “……”陆安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本宫叫你起来!听不懂吗?”刘贵妃问道。 “是……是!”陆安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退到一边,等候吩咐。 “以后陛下那里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知本宫,本宫不会亏待你的!”刘贵妃说着,给小香使了个眼神。 小香点点头,转身从里间拿出来一个钱袋,交到了刘贵妃手上。 刘贵妃将那钱袋扔在陆安面前,陆安有些惶恐的抬起头问道:“娘娘,这是……” “赏你的。”刘贵妃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又坐了回去,说道:“只要你对本宫忠心,少不了你的好处,明白了吗?” 陆安点点头,然后拾起了地上的钱袋,塞入袖子里。 “行了,回去好生伺候陛下,本宫等你的消息。”刘贵妃端起一盏茶,品了起来。 “是……”陆安小心起身,转身离去。 刚走几步,陆安忽然停下,转过身还未开口,刘贵妃皱着眉头问道:“怎么?陆公公还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本宫?” 陆安犹豫了一下,低头说道:“近来贵妃娘娘有空还是多去宏光阁走动一下吧。” “此话何意?”刘贵妃察觉到陆安这句话有弦外之音。 “娘娘聪慧,自然会明白奴才的意思,奴才身份低微,请恕有些话不能明言。”陆安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又说道:“奴才告退。” 刘贵妃挥挥手,陆安微微点头,然后便退了出去。 “娘娘,陆安刚刚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小香有些疑惑的问道。 “看来陆安也是一个聪明人,他这是在提醒本宫,不要忘了潜在的威胁。” “粱郡主?”小香问道。 “这贱人既然已经上了龙床,肯定不会甘愿只做一个燕王妃,陆安既然提醒我要去宏光阁多走动,说明这贱人最近没有闲着。”刘贵妃咬牙切齿的说道。 “娘娘,现在您有孕在身,陛下若是知道,岂能再多看那粱郡主一眼?只会更加宠爱您。” “云中郡被洗劫,庆王殿下争夺储位肯定会因此受到影响,本宫要赶紧替殿下想想办法?”刘贵妃又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 小香安慰道:“陆安说的消息还不知道是否准确呢,娘娘别着急,等殿下回来再说,起码殿下无恙,那已经是好消息了!” “只能等事情都搞清楚了再做决定了……”刘贵妃一脸疲倦的站起身,又说道:“扶本宫进去休息,这一天天的,疲乏的很。” “是……” 转眼便是天黑,宏光阁外除了石世,其他皇子均已经各自回府,陆安劝慰道:“殿下,要不您先回去吧,陛下若是醒了,奴才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您便是了。” 石世摇摇头,说道:“听说今天父皇都吐血了,这肯定是龙体有损,本王一定要等到父皇醒了,才能安心回去。” “殿下的孝心真是感天动地,陛下也常常称赞。”陆安奉承道。 “百善孝为先,这是……” “陛下醒了!陆公公,陛下醒了!”一个小太监跑出来禀报道。 “走,快去看看!”石世连忙快步走进了宏光阁。 龙榻之上,石虎虚弱的睁开了双眼,昏黄的烛光下,石虎的脸色惨白,显得十分虚弱。 “陆安!”石虎微微抬手,低声喊道。 陆安听到石虎喊他,连忙走近,跪在床边说道:“奴才在!” “什么时辰了?”石虎嘴唇有些干裂,有气无力的问道。 “回禀陛下,已经戌时了,燕王殿下从白天一直在殿外侯着,说是等您醒了才放心。” “老二呢?”石虎微微抬手。 “儿臣在!”石世连忙凑上前,双手紧紧握着石虎的手。 石虎睁开眼,看着石世,说道:“朕的云中郡!毁了!数万牛羊,数万马匹!都没了!” “不是说九弟俘虏了羌族首领吗?小闵追击匈奴人和羌族人也应该有些收获,父皇不必悲观,千万要保重龙体!”石世安慰道。 “哎!当初应该让瞻儿去,不该过于相信老九的话!”石虎悔恨的说道。 石世看到石虎干裂的双唇,对陆安吩咐道:“去倒点水来,温的,拿个勺子。” “是……”陆安退了下去。 “父皇不必担忧,来日方长,牛羊马匹没了还可以再有。” “那可是赵国的一部分家底啊!卢海龙这个该死的,丢了云中,实在可恶!”石虎愤怒骂道。 话音刚落,石虎便剧烈的咳嗽起来,石世连忙安慰:“父皇,别激动,身体要紧!” 就在这时,陆安把一碗温水递了过来,说道:“殿下,水来了。” 石世连忙接过,用勺子舀了点水,对石虎说道:“父皇,先喝点水吧!” 石世说着,石虎便微微张开嘴,石世给他喂了一口水,又说道:“儿臣只恨自己无能,不能上战场替父皇分忧。” “汉人说的对,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朕的诸多子孙之中,就数你最孝顺,虽然平时朕经常责骂你,说你无能,但朕知道你秉性善良。朕迟迟不立储,并非不疼爱你,而是你的懦弱和优柔寡断,实在让朕担忧!若是将来被奸臣利用,很有可能让赵国有灭顶之灾!” 石世抹了抹眼角,说道:“儿臣知道自己没用,说实话,儿臣真心希望父皇将来能传位于五弟,儿臣甘心为他鞍前马后,为祖宗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石虎摇摇头,说道:“他再优秀,毕竟是汉人,非我族类,不能让他继承大统!” “父皇,眼下议论立储为时尚早,您安心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你先回去吧,让朕一个人静一静……”石虎闭上眼,缓缓说道。 石世识趣的将碗递给了陆安,然后对石虎跪地行礼说道:“父皇安心休息,儿臣告退!” 石虎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手,示意退下。 石世小心站了起来,慢慢退了出去。 经过最近一系列的事情,石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石世了。夜风吹过,他独自走在深宫的回廊下,想着方才他对石虎说的那番话,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可笑,甚至还有些佩服自己那真诚的演技。 这大约就是帝王家的悲哀吧。 石世叹了口气,驻足停下,抬头看了看夜空,今夜的月色似乎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是因为心变了?还是时间变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对酒当歌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石闵随军出征多日,音讯全无,待在西华侯府的秦婉每日盼着有前线的消息传来,几乎望穿秋水,却终究没有半点音讯。 “秦姑娘,别看了,过来帮我晾衣服吧!”顾妈妈抱着放满衣服的木盆,对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秦婉喊道。 秦婉听到顾妈妈喊她,没精打采的应道:“诶,来了!” 说完,便有些不太情愿的走了过去,帮忙顾妈妈晾衣服了。 “秦姑娘,你都一连在门口站了半个月了,以前将军出去打仗,都要好几个月甚至一两年呢,公子这次说不定也得一两年,你难道还在那站一两年啊?习惯就好了,傻丫头。”顾妈妈一边晾衣服,一边随口说道。 “啊?要这么久?”秦婉惊叹道。 “对啊!所以你得习惯!” “嫂子,你这大清早的就在瞎咧咧,别净吓唬秦姑娘!”徐三走过,听到顾妈妈的话,便故意打断她的话。 顾妈妈放下手里的衣服,很不服气的看着徐三说道:“我哪里……” 话还没说完,顾妈妈便看到徐三一个劲儿的朝她眨眼睛,又指了指在旁边晾衣服,却魂不守舍的秦婉。 顾妈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那个……秦姑娘,其实顾妈妈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这很多时候啊,咱们将军出去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说不定今儿下午,公子就派人送信回来了!” 秦婉虽然心不在焉,但是也听得出顾妈妈这些话是安慰她的,出于礼貌,秦婉还是冲顾妈妈微微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忽然,府外传来了一阵“嗒嗒”的马蹄声,秦婉连忙扔下手里的衣服,跑了出去。【零↑九△小↓說△網】 徐三和顾妈妈一听到马蹄声,也跑了出去,毕竟西华侯府位置稍微有些偏僻,石瞻平日又不太与朝中的文武官员来往,因此极少有达官贵人上门,自然也就很少听到马蹄声了。 秦婉冲到门外,只见一个军士气喘吁吁的从马上下来,几乎站立不住,显然是十分疲惫。 “姑娘,麻烦通传……” 那人话还没说完,便倒在地上,这让秦婉吓了一跳。 “喂!快醒醒啊!”秦婉喊道。 徐三跑了过来,看到地上的人,连忙将那人扶着坐了起来,对顾妈妈和秦婉说道:“是将军的人,看样子应该是前线回来的,快帮我扶他进去!” “我来!”顾妈妈说着,撸起袖子,走过来帮徐三把那个人扶着抬回府中。 忽然,一封书信从那人怀中掉了下来,秦婉连忙捡起来对徐三说道:“徐三叔,有封信!” 徐三一边扶着那人,一边说道:“你先拿着,咱们回去再说。” “诶!”秦婉点点头。 顾妈妈和徐三好不容易把那个士卒抬回了屋里,顾妈妈去打水给那人擦洗,徐三则接过秦婉手里的那封信,看了看信封上的字,说道:“是公子的字,你打开看看吧。” 徐三说着,又把那封信递给了秦婉。 秦婉有些犹豫的看着徐三,问道:“我打开看?” “对啊,我又不认识几个字,还是你来看吧,没事!”徐三把信塞到秦婉手里。【零↑九△小↓說△網】 秦婉接过信,信封上只写了西华侯府四个字,并没有写其他内容,于是秦婉拆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一看,果然是石闵派人送来的。 “信上怎么说?”徐三急切的问道。 秦婉一边看一边说:“公子来信说,他出雁门关追击匈奴人和羌族人,有所斩获,抢回了部分被胡人掳走的牛羊马匹,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徐三有些激动的问道。 “嗯!信上是这么说的!”秦婉又仔细看了一遍,点头回答。 “那就好!”徐三听到石闵安然无事,心中自然松了口气,尽管多日来他如平常一样忙于府中的事情,但是心中无时无刻不挂念着石闵的安危,如今大军凯旋,石闵安然无恙,他岂能不安心? “太好了!徐三叔,咱们快去大营给将军报信吧!”秦婉激动的说道。 徐三挥挥手,说道:“不用,既然公子派人回来报信,不会不通知将军,想必将军已经收到消息了!” “对哦,您不说我都忘了!”秦婉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嫂子,赶紧去准备东西,等公子回来吃!”徐三对正在忙活的顾妈妈说道。 “你急啥?公子指不定哪天才到家呢,东西备好了万一坏了怎么办?”顾妈妈转过头说道。 “最多五六天也该到了,提前先备着!” “行了行了,你去忙你的去吧,真是不会做饭还瞎折腾,今天把饭食准备好,等公子回来都馊了,到时候给你吃?”顾妈妈没好气的说道。 “这个……”徐三有些尴尬。 “什么这个那个的,去去去,别碍手碍脚,打盆热水过来!”顾妈妈说着,把一个木盆扔给了徐三。 “我来吧!”秦婉抱起木盆,便跑了出去。 宁王府大概是邺城最平静的地方,平日里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白丁,很少有人登门。 “曹孟德横槊赋诗,谓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想来也是可笑!”石鉴抽出一把剑,对高尚之说道。 “笑从何来?”高尚之捋捋胡子,笑着问道。 石鉴拔剑起舞,身法矫健,忽然一招犀牛望月,停了下来,说道:“想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谋划半辈子,却给司马家做了嫁衣。” 说完,又是几个凌厉的剑花。高尚之轻轻鼓掌,说道:“孟德雄才大略,只可惜……” “只可惜他的儿子们太无能!”石鉴一边舞剑,一边打断了高尚之的话:“酒多误事,纵色伤身,曹孟德两样都占了!” “不如清茶一盏,延年益寿!”高尚之提起碳炉上的水壶,往茶碗里添茶,然后把茶碗推到了自己对面的空位上。 石鉴缓缓收剑,然后走到石凳旁坐下,看了看碗里的茶,笑着说道:“春茶即将上了,这陈茶已经不是昨日之味。” “殿下此话似乎是有所指啊。” “大人觉得所指何事?”石鉴笑了笑,坐了下来。 “赵国有了后起之秀,庆王的边防军权怕是要不保了。” “新茶再好,陈茶仍旧有很多人喝,大人认为是何原因?”石鉴泯了一口茶,问道。 “新茶价高,陈茶嘛……弃之又有些可惜。” “好一个弃之可惜,这才是重点!”石鉴拍了拍桌子。 “殿下的意思是,庆王的兵权可能不会动?” “不是不会动,只是这云中李城一带,不会再是他一个人的一亩三分地了。” “老臣不是太明白殿下的意思。” “飞鸽传书你看了吧?” “看了,西华侯的儿子已经班师了,庆王也已经把羌族的木都押解回来。” “云中的惨剧,让老东西痛不欲生,你觉得单凭老九抓了几个俘虏,就能弥补云中的损失?”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此次的与匈奴和羌族的冲突,首功应该记给西华侯家的那小子。” “如此一来,只要燕王府抓住机会做文章,老九在西北的地位,怕是要动一动了。” “殿下为何觉得陛下不会革了他的兵权?” 石鉴笑了笑,问道:“大人难不成还以为老东西还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明是非?到时候老九来个苦肉计,那老王八蛋肯定又被忽悠过去,最多就是节制老九在西北的部分兵权。” “恕老臣直言,殿下打算何时实施您的计划?庆王和燕王的争夺已经开始了,殿下似乎一点都不急。” “大人莫急,热茶得一口一口慢慢品,喝快了,就烫着自己了。”石鉴说着,给高尚之也沏了一碗茶。 高尚之接过茶碗,并没有喝,又问道:“您打算先除掉谁?” “若大人是本王,您会先动谁?”石鉴笑着反问道。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锦囊密信 高尚之想了想,说道:“自然是先除掉威胁大的那个,那就必定是庆王了。” “老九这个人,张扬跋扈,目中无人。想要除掉他,就必须一招制敌,让他万劫不复,而是一定要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如何名正言顺?” “如果庆王谋反,你说老东西会怎么处置他?” “殿下的意思老臣明白了!”高尚之点点头。 “行了,说说看吧,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石鉴一脸轻松的看着高尚之。 “卧龙山上的事情,刘远志好像已经怀疑到庆王身上了。” “哦?这是为何?”石鉴一听,来了兴致。 “要说这刘远志还真有一套,居然从那几个死尸身上找到了线索。” “从死尸身上找到线索?这刘远志还真是有意思,你说说看,发现什么线索了?” “那几个死尸双手厚实,掌心满是老茧,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 石鉴皱着眉头,问道:“这有何奇怪?但凡习武之人,手心哪可能没有老茧?就算是刺客,也必须习武吧?” “可是怪就怪在,那几个刺客身上,都有不同兵刃留下的疤痕,有两个人曾经受过箭伤,殿下难道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 “箭伤?这倒有点意思了。” “若单单看手,只能判断这几个人习武,可是正常的习武之人,身上哪来那么多疤痕,关键还有箭伤,如此推断,这批刺客八成会是征战沙场之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 石鉴听完高尚之的话,这才恍然大悟,惊叹道:“没想到刘远志心思缜密,还有这等推断的本事,真是小看他了。” “能够调动征战沙场的人来刺杀刘贵妃,目前在邺城,除了西华侯,也就庆王了。可是西华侯这个人向来不参与任何党争,整个赵国,他只听陛下。要说西华侯会派人行刺刘贵妃,这一来没有行刺的理由,二来,说出去谁会信?” “不过就算这样,刘远志还是没有十足的证据,只是怀疑而已。” “相比张豹,刘远志多多少少找到了一点点证据,不过缺少人证,终究也只能是怀疑。但是话又说回来,谁能想到刘远志还会找到什么新的证据,能够直接证明是庆王干的。” “老九不日就要回到邺城,自此,这邺城的天就要风起云涌,咱们也先前撒出去的网,也该慢慢收了。” “殿下的意思是……” “慕容氏两兄弟,是时候放出去了,这件事还得劳烦大人去安排一下。” 高尚之连忙起身回答:“是!” 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春风拂过枝头,绿叶红花摇曳在温暖的阳光下,渐渐将寒冬的身影覆灭。 一骑快马穿过繁华的街道,直奔宫门而去。 “前方奏报!闪开!”那人一边快马加鞭,一边大声喊道。 龙榻上的石虎,依旧虚弱,刘贵妃正坐在一边,亲自给喂汤药。 “陛下!前线又来奏报了!是捷报!”陆安一脸欣喜的跑了进来禀报。 “动静小点!没看陛下身子不适吗?”刘贵妃脸一黑,没好气的责骂道。 陆安连忙跪地,呈上奏报。 “念!”石虎挣扎着要爬起来,艰难的说道。 “陛下,您躺着就好,好好休息。”刘贵妃连忙放下汤药,劝慰道。 “没事!”石虎很坚持。 陆安打开奏报,念道:“臣等奉旨出征,云中李城一役斩敌万余人,前锋石闵率轻骑深入草原,转战数千里,斩匈奴人一万零三百余人,斩羌族人六千八百余人,夺回牛羊三万余,良马八千余,另俘获战马两千五百余匹,金银未记。大军择日班师,恳请陛下降恩,准许臣等归城外大营。西华侯帐下右前锋大将王世成呈报。” “快拿过来给朕看看!”石虎听到这份奏报,顿时有些激动,伸出他颤抖的手,向陆安讨要奏报。 陆安连忙起身,降奏报递到石虎面前,石虎接过奏报,一边颤抖着一边仔细看着奏报的内容,口中喃喃道:“好啊!好啊!” 石虎还没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手中的奏报也掉落在地上。 “陛下,您别激动!”刘贵妃一边给拍背,一边对陆安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倒碗水来!” “是……”陆安慌慌张张的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石虎一边咳嗽一边喊道。 “怎么了陛下?”刘贵妃轻声问道。 石虎没有管刘贵妃,直接对陆安吩咐道:“快!宣西华侯进宫!” 陆安连忙点头应道:“是……” “陛下,这时候宣他来做什么?您就好好歇着吧!”刘贵妃嗔怪道。 “总算没有辜负朕对他的期望……好小子……”石虎自顾自的念叨着,又剧烈咳嗽起来。 “您快别说话了,都咳嗽成这样了。”刘贵妃说着,伸手接过另外一个小太监送来的一碗水,对石虎又说道:“陛下,快喝口水,别激动。” 石虎喝了口水,躺了下来,抓着刘贵妃的手,说道:“总算没有损失惨重,好啊……” “庆王殿下不还俘虏了羌族的首领吗?这也是大功一件!”刘贵妃借此机会替石遵说话。 “别跟朕提他,这个没用的东西!”石虎一听到石遵,气不打一出来。 “陛下别气坏了身体,您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刘贵妃见石虎对石遵恨的牙痒痒,也就不便再说什么。 待石虎歇下,刘贵妃便匆忙离开了宏光阁,直接回了蕙兰宫。 “娘娘,您为何走那么快?小心身子。”小香提醒道。 “快拿笔墨来!”刘贵妃没有回答小香的问题,直接吩咐道。 “诶,娘娘稍等!”小香愣了一下,连忙带着两个奴婢去找笔墨。 刘贵妃此时心中开始担忧,石遵就这样直接回宫,怕是会让石虎大发雷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必须把宫里的情况告诉他,让他早做准备,想好安抚石虎的办法。 “娘娘,笔墨来了!” “快,研墨!”刘贵妃说着,铺好纸,提起笔,想了一想,便沾了沾墨,写了起来。 刘贵妃写的很快,一旁的小香则识趣的朝身边的几个婢女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去拿个锦囊来,还有针线!”刘贵妃一边写字一边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是……”小香又连忙去找针线和锦囊。 片刻之后,刘贵妃停下手中的笔,看了看,觉得内容大致没有问题,便转过头喊道:“快点!” “来了!”小香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针线筐。 “把线穿好!”刘贵妃拿起那张纸,吹了吹,又对小香吩咐道。 小香把针线穿好,对刘贵妃说道:“娘娘,让奴婢来吧。” 刘贵妃也没多想,顺手把折好的信纸递给了小香,又吩咐说:“塞锦囊里,缝好,然后你立即出宫去找兵部的尤大人,让他火速派人去把这个锦囊亲手送到庆王殿下手上!” “奴婢明白!”小香接过信,头也不抬,麻利的忙活起来。 “缝严实一点!”刘贵妃又叮嘱道。 “娘娘放心!”小香一边回应,一边飞针走线。 尽管刘贵妃知道,这封信会送到石遵手里,可是她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根据她对石虎的了解,现在的石虎正在气头上,若不在石遵正式回到邺城前把石虎的这口气抚顺了,很有可能在燕王府的挑唆下,石虎直接拿了他手里的兵权,甚至要了石遵的小命。 毕竟……石虎不是没有杀过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里,刘贵妃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她能做的,只有尽快把这个危险信号传递给石遵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看石遵能不能想到办法。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试探石瞻 驿馆内的慕容氏两兄弟,在被囚禁了一个月后,已经开始有些颓废,尤其是慕容恪,整日没精打采,似乎所有的锐气都消耗在这如同监狱一般的驿馆里了。 “二哥,我看石鉴那老小子是指望不上了。”慕容恪靠门口坐着,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外面。 慕容儁放下手里的书,说道:“这句话你已经念叨了一个月了,都不能消停点了?打起精神,行不行?” 慕容恪回过头,说道:“咱们都被关在这里一个月了,要是他想救我们,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动静!” 慕容儁被他这句话问的语塞,确实,若是石鉴真的想搭救,做个顺水人情,早就该动手了。可是自从上次派人传来纸条,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每每想到这里,慕容儁心里也在纳闷,但是他知道,所有人的精神依靠都是他一个人,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都不能乱,否则,或许还没等到石鉴来搭救,他们都要被逼疯在这里。 “再耐心等等吧,若是他不想管这事儿,又何必费那心思派人给我们传信。”慕容儁想来想去,也只能找到这个理由来说服慕容恪了。 慕容恪忽然起身,跑到慕容儁面前坐下,神情严肃的低声说道:“要我说,实在不行,咱们就杀出去,只要二哥你能回到鲜卑,咱们就有机会!” “外面被赵国的人围的铁桶一般,怎么杀出去?就咱们这点人?就算能冲出这个驿馆,怕是也没几个人能活着了。” “二哥!怎么关键时刻你就婆婆妈妈了?这些下人的命本来就是我们的!他们为主人粉身碎骨也算是分内之事!” “你……” 慕容儁话还没说完,窗外又飞进了一个东西,打在柱子上。 慕容恪条件反射的一跃而起,冲到窗户边一看,却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真是见鬼了!什么人干的!”慕容恪低声骂道。 慕容儁听到慕容恪嘟哝的声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捡起了地上的那颗包着纸条的石子,取下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十天后,有人接应。” “写的什么?”慕容恪走过来问道。 “自己看。”慕容儁把纸条递给了慕容恪。 “还要等十天!”慕容恪怒气冲冲的把纸条一揪,狠狠砸在地上。 “捡起来,烧掉!”慕容儁瞪了他一眼,然后命令道。 慕容恪一愣,看了看慕容儁那锐利如刀的目光,顿时怂了,乖乖的将纸条捡了起来,扔到了碳炉里。 “再耐心等十天!”慕容儁握紧了拳头,脸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要是十天后还没有动静怎么办?”慕容恪问道。 慕容儁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走到柱子旁,忽然猛的抽出挂在上面的佩剑,回头便一剑斩下,桌案上的蜡烛刷的断成两截。 慕容恪被慕容儁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因为印象中的慕容儁,很少动刀剑。 “十天后还没动静,那就如你所说,杀出去!”慕容儁居然面露杀机,异常冷静。 “好!”慕容恪看到他这样,立马也提起了劲儿。 石瞻收到了石虎的宣召,便火速入宫,谁知到了宏光阁外,便被告知石虎已经睡下,要在殿外侯着。 从晌午一直等到将近申时,陆安终于出来通传:“侯爷,陛下醒了,让您进去。” “多谢!”石瞻微微点头示意。 “侯爷客气,请!”陆安也很识趣。 石虎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坐在了床边上,石瞻在陆安的引领下,到了石虎的寝室外。 “儿臣拜见父皇!” “过来吧。”石虎招招手,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石瞻起身,走近一看,被石虎的样子吓了一跳,短短数日,石虎头发白了不少,容颜也苍老了许多,一改往日的风华。 “王世成送来的消息你听说了吧?”石虎并没有注意到石瞻的表情,微微抬头问道。 “已经听说了……”石瞻微微点头。 “匈奴人亡我之心不死,这次咱们又吃了苦头,朕这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石虎说着,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陛下,小心身体!”陆安小心提醒道。 石虎抬起手,说道:“没事。” 然后看着石瞻,问道:“你说说看,这匈奴人应该怎么办?” 石瞻想了想,说道:“匈奴之患,古而有之,此等不开化之夷狄,唯有斩尽杀绝,别无他法。” 石虎一怔,他没想到石瞻会说出这么狠绝的话,问道:“你可有良策?” “远征匈奴,必须有充足的准备,当年武帝刘彻倾全国之力,才保住了北疆的百年安宁,但是付出的代价也相当惨重。如今的匈奴虽然没有当年的匈奴强盛,但是咱们赵国也没有汉朝那样的国力,所以,当务之急是休养生息,发展生产,壮大人口。前几日燕王殿下找过儿臣,商议了关于驻兵屯田一事,儿臣认为可行。” “屯田这件事朕有所闻,等老二拿出具体的方案,到时候再商议看看是否可取!” “陛下圣明。”石瞻微微行礼,看到石虎虚弱的样子,又说道:“父皇您身子不适,要不还是躺下休息吧?” “朕还没到这个地步。”石虎摇摇手,说道:“扶朕起来走走。” 石瞻连忙走上前,扶着石虎缓缓站了起来。 “朕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随,都退下!”石虎对陆安等人吩咐道。 “是!”陆安行礼告退,顺便将一件厚实的斗篷递给了石瞻。。 石瞻接过斗篷,给石虎披在身上,说道:“外面风大,您还是披着吧。” 石虎裹着斗篷,与石瞻一起出了宏光阁,陆安等人也只能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 “你跟在朕身边多少年了?”石虎步履蹒跚,问身边的石瞻。 “自打记事起,儿臣就跟在您身边,至今应该有四十年了。”石瞻低着头,一边扶着石虎,一边低声回答。 “是四十年零十个月!”石虎停下脚步,看了看石瞻,忽然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慈爱的目光,嗫嚅道:“朕当年不过二十,把你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时候,你才勉强会走路……这一眨眼,就四十年过去了。” “父皇的养育之恩,儿臣无以为报!”石瞻心中有些感触,鼻头一酸。 “这些年,朕干了不少荒唐事,这话,朕也就只能跟你说说了,你的那些弟兄们,虽然都是朕的亲生儿子,却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怪朕教子无方,否则当年老四也不至于要谋反……” “父皇,这件事早就过去了,您何必自责?”石瞻安慰道。 “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万不能毁在朕的手里,所以有件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您说。” “朕再三考虑,诸子之中,无人能与你比肩,小闵这孩子又有勇有谋,文武双全,所以,朕打算立你为太子,传为于你,将来你再传位给小闵。”石虎说道。 石瞻一听,立马跪下,磕头说道:“父皇,此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你战功卓著知人善任,老二老九跟你怎么比?”石虎坚定的说道。 “自古帝王之位的传承,讲的就是一脉相传的血统,若儿臣被立储,名不正,言不顺,于国家于社稷,百害而无一利,请父皇无论如何收回成命,改立他人!”石瞻额头贴地,显得异常诚恳。 “朕意已决,你不必推辞,等过段时间,朕就昭告天下!立你为储!” “父皇三思啊!您这样让诸王们和旧贵族们如何心服口服?一旦立儿臣为储,势必让赵国陷入纷争,请陛下收回成命!”石瞻情绪激动,死活不同意。 “连老二都说传位给你比较合适,他愿意支持你,你倒不愿意了!朕还没听说过有皇帝不愿意当的!”石虎有些气愤的说道。 “不管陛下立谁为储,儿臣都一定效忠赵国,但是万万不可立儿臣,这是儿臣唯一的要求!” 石虎不耐烦的甩手说道:“行了行了,你起来吧,你真是让朕无话可说!” “是……”石瞻缓缓的从地上起身,站到了石虎的身边。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君心难测 “小闵也不小了,这次他出征替朕出了口气,等他回来,朕要替他安排一门亲事。”石虎郑重的说道。 “亲事?”刚刚站起身的石瞻愣了一下。 “怎么?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老三都已经生出来了!难道还不该成亲?”石虎看了看石瞻,又说道:“听说老二家的女儿已经十八岁,相貌不错,依我看,把老二家的女儿嫁给小闵,亲上加亲,谁也不高攀,谁也不吃亏!” “不可不可!父皇!此事万万不可!”石瞻又连忙推却。 “又不可以?你倒是跟朕说说,是你不同意还是觉得老二不同意?”石虎皱眉问道。 “都不是。”石瞻微微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只要你没意见,老二那里朕敢说他也不会有意见,至于小闵,朕的话他不会不听,所以这有何不可的?”石虎有些疑惑。 “小闵在出征前,儿臣已经替他定下婚事了!”石瞻微微行礼回答。 “什么?定下婚事了?谁家的女子?”石虎有些吃惊的问道。 “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石瞻说着,低下了头。 “汉人?”石虎有些不悦的看着石瞻。 石瞻点点头,没有说话。 “胡闹!”石虎气的暴跳如雷,几乎站立不住,靠着一张石凳坐了下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道:“你个混账东西!当年你违背朕意,找了一个汉人贱妇,如今居然背着朕给小闵定下亲事,又是找个汉人!你是要气死朕吗!” 石虎骂的唾沫横飞,上气不接下气,远处的陆安等人看石虎情况不对,连忙想上前请示,还没走过来,石虎骂道:“滚!” 陆安等人被吓的连忙转身就跑,头也不敢回。【零↑九△小↓說△網】 “父皇,内人已经去世多年,看在小闵的份上,恳请不要牵扯到她。”石瞻再次跪在了石虎的面前。 “朕要不是看在小闵的份上,早就连她的坟都给刨了!说!这次找的又是谁!” “是一个姓秦的女子,蓟城人士,她的父亲现在是儿臣军中的文书。” “一个小小的文书就妄图攀上朕的关系?真是狗胆包天!朕今日就命人砍了这对贼父女!” “父皇开恩!此事与他们父女无关!定亲一事,也完全因为小闵和那姑娘情投意合。” 石虎异常的愤怒,对石瞻说道:“什么狗屁情投意合!这次由不得你!更由不得小闵!他的婚事朕说了算!” 说罢,石虎缓缓站了起来,慢慢走开了,留下石瞻独自跪在那里。 “眼瞎吗!过来扶朕回去!”石虎一边往前艰难的迈着步子,一边喘着气对陆安等人喊道。 陆安与几个小太监也是胆战心惊的走到石虎身边,扶着他进了宏光阁。 石瞻独自待了很久,才离开皇宫,有些恍惚的回了城外的大营。 “将军。”秦怀山见石瞻默默的坐在校场边,于是走过来轻声喊道。 石瞻抬起头,说道:“是你啊?坐吧!” 秦怀山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石瞻的旁边,问道:“将军自进宫回来,就闷闷不乐,坐在这里已经多时,不知心中有何惆怅之事?” “今日进宫,陛下说欲传位于我,问我意下如何,我想了半天,也没明白陛下是何意图。” 秦怀山一听,惊的站了起来,一脸骇然。 “先生这是作甚?”石瞻疑惑的看着秦怀山。 秦怀山看了看四周,严肃的问道:“将军当时如何作答?” “自然是一再拒绝。”石瞻越来越糊涂,又问道:“先生此话何意?莫非陛下说传位于我是另有它意?” 秦怀山点点头,松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缓缓说道:“真是万幸万幸,将军今日算是带着西华侯府和众将士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什么?”石瞻听的一头雾水。 “今日陛下是不是一再表示要传位于将军?” 石瞻点点头,问道:“先生怎么知道?” “问题就在这里啊!”秦怀山顿了顿,说道:“陛下这是试探将军你有没有称帝之心,若是将军今日接受,想必数万将士和西华侯府几十口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陛下找各种理由屠杀殆尽,您就算不死,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这是为何?陛下与我父子情深,我对他也从未有过二心!” 秦怀山摇摇手,说道:“帝王之术,从来都是如此。将军在陛下心里,终究是汉人,不可能让您继承大统。可是您手握赵国最精锐的军队,在中原又颇具威名,一旦陛下百年之后,传位于其他人,您心反意,岂不是会夺了石氏的江山?” 石瞻听到这里,脊梁骨都一阵冰冷,他没想到石虎居然会这样试探他。 “当年刘玄德白帝城托孤,也曾对诸葛孔明说过同样的话,在老朽看来,这只不过是刘大耳考验诸葛孔明的小伎俩而已!将军南征北战数十年,可谓功高震主,偏偏将军从内心里又偏向汉人,如今的陛下又岂会不心存芥蒂?” “今日我已经一再表明不愿被立储,陛下该对我放心了吧?”石瞻严肃的问秦怀山。 秦怀山摇摇头,说道:“老朽觉得没那么简单,不知今日陛下是否对将军还说了其他的话?” “确实也说了其他的,不过说到此事,我还要向先生赔个不是。” 秦怀山一愣,问道:“不知将军说的事与老朽何干?需要将军如此?” “陛下意欲给小闵安排一桩婚事,是燕王的长女,我觉得不妥,便谎称小闵已经与令媛定下亲事,想以此来拒绝,不曾想惹的龙颜大怒!” “这个……”秦怀山有些尴尬,连忙笑着掩饰道:“无妨无妨,将军也是无奈之举。” “但是陛下执意要定下这门亲事,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事还是不可过于违背圣意,否则怕是对将军不利。” 石瞻微微侧身,看着秦怀山,郑重的问道:“我有一事,想听听先生的意思。” “将军请说!” “我虽然眼拙,但是也看得出犬子与令媛情投意合,只是向来敬重先生,轻易与先生讨论此事,或许有些冒昧,现如今我既然已经在圣上面前开了这个口,不如所幸假戏真做,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秦怀山看了石瞻良久,缓缓说道:“将军的意思是,让这两个孩子成婚?” 石瞻点点头,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这两个孩子本来就你情我愿。只要先生同意,等小闵回来,我带他去面见陛下,让陛下收回成命。” “将军,老朽以为不妥。”秦怀山摇摇头,看着石瞻皱着眉头,连忙解释道:“将军不要误会,老朽并非是拒绝将军的美意,就像老朽刚刚说的,圣意难违,尤其是现在这种敏感时期,君心难测啊!” “难道先生也认为,我应该让子孙后代成为真正的胡人?” “将军身在朝堂,有些事肯定会身不由己,所以该有一些取舍。” “我担心的就是一旦家中有了胡人,便真的要卷入朝堂纷争之中。这么多年我常年在外领兵,就是不想掺和这些是非,这才是我自己当初执意不愿接受陛下赐婚的原因,更不想小闵也接受这样的安排!” “将军,您已经封侯拜相,位极人臣,手中又有数万精锐之师,难道您以为自己还可以独善其身,凡事做到置身事外吗?” 石瞻沉默不语,他清楚的知道,独善其身纯粹是他自欺欺人的想法。而他一生征战沙场,只因为自己流的是汉人的血,想尽可能的保住中原汉人最后的生存空间。 仅此而已。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兵行险着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今日天气不会太好!”石遵看着天边的朝霞,自言自语道。 “殿下,邺城来信了!”谭渊走过来低声说道。 “谁的来信?”石遵皱眉问道。 “属下不太清楚!可能是尤坚的。” “信呢?”石遵连忙问道。 “送信的人说尤大人交代,必须亲手交给殿下您!所以属下特来禀报!” “人在哪里?” “就在那边!”谭渊用手指了一下,不远处坐着一个人,正在捧着碗喝着东西,旁边拴着两匹马。 石遵快步走了过去,谭渊紧跟在他身后。那送信的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庆王石遵,连忙放下手里的碗,起身行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锦囊,跪下双手呈上,说道:“殿下!这是尤大人命小人送来的,说是十万火急,让殿下尽早看。” 石遵接过锦囊,问道:“尤大人有没有说其他的?” 那人摇摇头,说道:“没有,大人只交代了这句话,没有其他的消息让小人传达。”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石遵朝那人挥挥手,然后看了看手中的锦囊,微微皱眉,转身往自己的大帐走。 “尤坚这么十万火急的让人送信是发生什么事了?”谭渊跟着石遵进了大帐,问道。 “这信不是尤坚送来的!”石遵一边抽出匕首,切开锦囊上的缝线,一边对谭渊说道。 “不是尤坚?那是谁?” “这锦囊的料子,一看就知道是宫里的东西。”石遵终于打开了锦囊,抽了里面的信。 石遵打开一看,上面的娟秀文字,不是刘贵妃又会是谁写的? 石遵越看脸色越难看,一旁的谭渊看出了端倪,小声问道:“殿下,信上说什么了?” “该死的!”石遵甩手把信扔给了谭渊。 谭渊拾起信,大致看了一遍,然后说道:“陛下怎么可以这样!这次打匈奴人和羌族人,咱们可没少出力啊!” “云中的事,现在父皇全怪在本王头上!若不是卢海龙无能!被匈奴人诱骗开了城门,云中岂会遭受灭顶之灾!到头来本王成了替罪羊!” “殿下,依属下看,干脆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卢海龙身上,反正他已经是死人一个,何况确实是他开了城门,才导致云中被破。” “娘娘的信你也看了,父皇现在的心情,你认为单凭我们三言两语,就能让父皇平息心中的摇摇头,怒火?” “这个……属下没有把握……”谭渊面露难色,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灵感突现,对石遵说道:“属下有个主意,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主意?”石遵问道。 “咱们既然俘虏了羌族的首领,何不用这个来做文章?说不定陛下还会龙颜大悦。” 石遵摇摇头,说道:“本王觉得未必靠谱。” “殿下,现如今只能试一试了,当然,可能还需要殿下来个苦肉计,而且需要真实一点。” “苦肉计?怎么个苦肉计?”石遵有些好奇。 “属下认为,这件事需要分两步,第一,殿下负荆请罪,第二……” “等下等下!负荆请罪?怎么负荆请罪?”石遵打断了谭渊的话。 “自然是上身赤膊,背负荆条,向陛下请罪……”谭渊有些紧张的看着石遵回答。 “还有呢?”石遵面色凝重的问道。 谭渊有些胆怯,试探性的说道:“殿下,属下的计策恐怕不是太好听,请您不要见怪。” “你说!” “第二条,殿下主动向陛下提出交出兵权,以示殿下之大公无私。” “不可!交出兵权,本王连最后的资本都没了!还谈什么大业!”石遵一口回绝。 “殿下莫急,属下自然不能让殿下真的交出兵权,这只是殿下您在陛下面前演的一出戏,到时候还需要诸多支持您的人替您说话,若是顺利,殿下不但没有罪责,或许还会得到陛下的嘉奖。” 石遵听完谭渊的话,沉默了良久,终于说道:“你的意思,本王听明白了,这是兵行险着。” 谭渊默默的点点头。 “你要知道,燕王府巴不得父皇拿走本王的兵权,若是本王真的开了这个口,他们肯定会顺水推舟,想尽办法煽风点火,怂恿父皇,你可想到,你这是让本王走在悬崖边上,稍不留神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属下愚钝,请殿下赎罪!”谭渊有些尴尬。 石遵站起身,来回踱步,说道:“但是若想把这件事平息,怕不是单凭三言两语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的。” “那殿下的意思是?” “取笔墨来!”石遵吩咐道。 “是!”谭渊点点头。 待笔墨纸砚备好,谭渊在一旁研墨,石遵则奋笔疾书。 “殿下这是给尤坚写信?”谭渊在一旁问道。 “此事必须做好周密的准备,否则肯定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按照现在的速度,咱们还有三天就可以到邺城,必须腾出足够的时间让尤坚去准备!咱们必须放慢速度。”石遵边写边说。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一阵响雷,“轰隆”一声,外面的马都受了惊吓,发出几声嘶鸣。 雷声过后,接着就是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帐篷上。 “下雨了?”石遵忽然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谭渊问道。 谭渊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说道:“好像是下雨了!” 石遵连忙放下笔,跑去拉开帘子一看,外面果然下起了大雨,雨滴几乎都连成了一条线。 “天助我也!”石遵暗暗说道。 “殿下,这场雨来的真是时候!这样一来,咱们到时候可以说天亮大雨,行路艰难,所以归期晚了。”谭渊兴冲冲的对石遵说道。 石遵已经回到桌案前,继续写着他的东西。 “两封信,外面有字的交给尤坚,没字的让尤坚尽快想办法转交给贵妃娘娘。”石遵吩咐道。 “属下明白!这就安排人去送信!”谭渊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帐篷。 “但愿这场雨能下的久一点!”石遵的心中默默念叨。 此时此刻石遵的心中依旧在想着回到邺城后如何应对石虎的事情,他原本以为此次匈奴人入关,只是像过往那样小打小闹,没想到这次是匈奴单于亲自带人入关,短短几天的时间,不但他的人马损失惨重,就连云中郡也遭到了洗劫,当时冒着生命危险回到李城,想以此扩大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里,石遵真是对匈奴单于恨的牙痒痒,因为他着实让石遵跌了一个大跟头。 雨还在下着,那些羌族的俘虏们被关在笼子里,被淋的和落汤鸡一般,看着有些凄惨。所有人都一脸颓废,而木都也狼狈不堪,他甚至没有抬头看自己的部众。 “殿下,送信的人走了。”谭渊掀开帘子,走进了帐篷。 “原地扎营,等大雨停了再走!”石遵吩咐道。 “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殿下请放心!” “此次回京,一路上本王的心中总有一些不安,隐约觉得将有事情要发生,不知为何!”石遵转过身,看着谭渊说道。 谭渊一边将碳炉上温着的酒提到石遵面前,一边说道:“这段时间的奔波,想必是殿下累了,不必过于担忧。” “近日来,本王总是梦到当年老四的事情,难道这是有什么寓意?” 谭渊原本正在给石遵倒酒,听到这句话,忽然停下,抬头看了看石遵,连忙宽慰道:“殿下一向不信鬼神不信天命,就不要为这些子虚乌有的臆想而烦恼了。当年四殿下犯上作乱,被陛下诛杀,是他咎由自取,您和他不一样!” “本王苦心经营西北十年,养精蓄锐,招兵买马,绝对不能像老四当年那样功败垂成!如果这次父皇真要收回本王的兵权,那只能放手一搏了!”石遵紧握着双拳说道。 “不可不可!殿下!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现在咱们若是起事,根本不会有胜算!无论如何要先除掉石瞻父子,才能起兵!”谭渊连忙阻止石遵。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屯田之争 说到石瞻父子,石遵不由得有些担忧。【零↑九△小↓說△網】尽管他嘴上不服石瞻,可是石瞻手下士卒强悍的战斗力,却着实让他有几分畏惧。 若他与石瞻的兵力相当,石遵知道,自己毫无胜算,谭渊的话说的没错,有石瞻父子在,他就算起事,也绝无胜算。 “殿下,您就不要有那么多担忧了!天无绝人之路,这次必定可以化险为夷!” 石遵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 自从得知王世成等人的消息,石虎心情好了大半,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原本病殃殃的石虎,短短几天时间,精神了不少。 “父皇,不知您觉得儿臣的这份关于屯田的方案是否可行?” 石虎拿着一份奏报随手翻阅,便没耐心说道:“你们看看,朕看的眼花!” 说完,便把奏报扔给了刘远志。刘远志接过奏报,详细看了一遍,然后又递给了石瞻,众人大致传阅了一遍。 “怎么样,都看完了没有?看完了就说说你们的想法!”石虎闭着眼,懒洋洋的说道。 刘远志看了看众人,似乎没人愿意先说话,便往前走了一步,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燕王殿下拟的这份关于屯田的计划可行,这是利于社稷的好事。” “你说说看,如何利于社稷?”石虎微微睁开眼,瞥了一眼刘远志。 “戍边屯田,可以减少国家的负担,在一定程度上做到自给自足。另外一方面,利用百姓屯田,可以收拢流民,让这些人有家可归,有粮可吃。古语云,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 “行了行了,说简单点,朕最讨厌你们咬文嚼字!”石虎不耐烦的打断了刘远志的话。 刘远志咽了咽口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百姓有饭吃,人心便安定,有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自古以来,一旦百姓没有饭吃,便容易暴乱,甚至拉杆造反。” “造反?这帮刁民若是敢造反,通通杀光便是!”石虎瞪着眼睛说道。 刘远志被石虎的话反驳的顿时语塞,一时间不知再说什么,只能悻悻的说道:“臣说完了。” “父皇,儿臣有话说!”石瞻忽然站了出来。 听到石瞻的声音,石虎微微坐正了,抬抬手,说道:“你说说看。” “儿臣以为,父皇图谋天下,便需要发展生产,蓄金屯粮。屯田可分为军屯和民屯,陛下可按一定比例收取每年的收成,增加税赋的收入,一旦与鲜卑匈奴长期作战,不必担心粮草不济。二来,如刘大人所言,民屯可收拢流民,让其有衣有食,则民心可安,从流民中挑选体格健壮无残疾者,可作为预备兵源,一旦有战事,随时可以征兵入伍。民心安定,则利于人口增长,这也是兵源得以补充的一种方式。当年秦国得巴地蜀地,表面上看是得到了粮仓,实际上正是因为缓解了关中的粮草问题,才更大程度上促进了关中人口的剧增!因而秦始皇统一六国才能抽出那么多兵力。” “陛下,臣以为,咱们羯族人以游牧为主,无需这些汉人的玩意儿,谁吃粮食?咱们都是吃肉的!汉人都是吃草的羊,肉不够吃,吃汉人女子好了,要什么粮草?”尤坚不以为然的嘲讽道。 “尤大人,你刚刚说什么?”石瞻冷冷的说道。 “没什么,我也就是说汉人女子可做军粮……” 尤坚还没说完,便看到石瞻如刀一般的目光注视着他,连忙改口道:“陛下,臣以为屯田一事纯属汉人的花样,与其如此,何不把中原变成草场?我们羯族人原本就是放牧为生,这有了足够的草场,便可蓄养更多的战马,更多的牛羊岂不是更好?”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石虎捋捋胡子,点头说道。 “启禀陛下,臣支持燕王殿下的想法,中原不同塞外,有山川河流,并不适合作草场进行大规模的放牧。中原土地肥沃,适宜农作,农业乃国之根本,不可不察!尤大人所言,实在是目光短浅,陛下千万不要被其蒙蔽。”张豹说着,瞥了一眼尤坚。 “张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一心忠于社稷,忠于陛下,你我只是见解不同,怎可说我蒙蔽陛下!” “尤大人!好歹你当年也曾领过兵打过仗,若非你我同朝议事,我还以为你是天上的神仙,不食人间烟火,否则说出来的话怎么都是不切实际如同天马行空一般?”张豹冷艳嘲讽道。 “张大人,不必咬文嚼字冷嘲热讽,本官字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陛下忠心耿耿,咱们羯族人为何要搞汉人的那一套?汉人的那些所谓圣人之言真要那么管用,怎会丢了自己的江山?” “若是蠢材不听圣人之言,自然守不住江山,尤大人,腹中若无三两墨水,切勿班门弄斧混淆视听啊!”张豹讥讽道。 “张豹!我一再忍让,你不要以为当了三天尚书就可以目中无人!”尤坚恼羞成怒。 “行了!给朕闭嘴!”石虎不耐烦的骂道。 两人怒目而视,都乖乖的闭了嘴。 “丞相,你说说看,这屯田一事,靠不靠谱?”石虎看着默不作声的高尚之问道。 高尚之磨磨蹭蹭的站了出来,说道:“老臣觉得,这尤大人说的有些道理……” 尤坚听到高尚之的话,冷笑着瞥了一眼张豹,而张豹则狠狠瞪了尤坚一眼。 “不过老臣认为,若是为长远做打算,燕王殿下的想法也是可行的……”高尚之又模棱两可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能说话爽快一点!太阳真是要从西边出来!”石虎有些不悦的看着高尚之,又说道:“你倒是说说看,为何从长远看,屯田有利!” 高尚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塞外贫乏,所以才只能放牧,而中原土地肥沃,若用来作草场,未必有些暴殄天物了吧……另外,咱们赵国的盐铁是国家的命脉,但是若无农耕支撑,又如何发展?长此以往,国家财力衰微,不但百姓疾苦,就连陛下的锦衣玉食怕是也会受到影响。” 高尚之寥寥几句,却说的极有道理,张豹心中甚至对高尚之有些刮目相看,石世听完高尚之的话也连连点头,说道:“父皇,丞相大人的话正是儿臣想说的,现在的羯族人早已不是当初当年活在匈奴人手下的时代了,若想稳坐中原,图谋天下,当发展生产,如此才能富国强兵。” “父皇,燕王殿下所言极是,长平之战,赵国惨败,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粮草不济,如今正值乱世,鲜卑匈奴以及南边的晋国都对咱们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烽火再起,屯田一事当尽早。儿臣手下四万兵马,若无战事,岂不是日日等着坐吃山空?咱们赵国兵马数十万,日日吃干饭,纵然金山银山也顶不住!一旦钱粮不足,军士们食不果腹,真要上阵杀敌的时候,如何还有胜算?”石瞻也在一旁附和道。 石虎起身在宏光阁来回踱步,想了半天,忽然停下,对众人说道:“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先按照这样去实施。” “父皇英明!”石世兴奋的连忙奉承道。 “老二,这件事既然是你牵的头,由你负责!不过屯田一事也在户部的管理范畴,你和远志一起去办吧!朕只要看结果!”石虎有些严厉的吩咐二人。 “臣遵旨!”刘远志点头说道。 “你们都先退下,老二,老五,你俩留下,朕有事找你们商议。”石虎对众人吩咐道。 “臣等告退……”高尚之等人识趣的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另有深意 石瞻自然是知道石虎想要说什么,倒是石世,不知道石虎要留他商量什么事情。? 石虎重新坐了回去,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石瞻和石世,问道:“老二,你的长女今年多大了?” “回禀父皇,欣儿今年刚满十八。”石世有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石虎到底是想说什么。 “你觉得小闵如何?”石虎又问道。 石世愣了一下,他隐约有些猜到石虎的心思,爽快的回答道:“小闵能文能武,一表人才,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 “既然你这么说,朕今日做主把你的欣儿赐婚给小闵,你有没有意见!” “父皇旨意,儿臣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就是不知道五弟是什么想法。”石世说着,看了看石瞻。 石瞻看了看石虎,又看了看石世,对石世缓缓行礼说道:“皇兄美意,弟不胜感激,只是小闵已有婚约在身,怕是……” “狗屁婚约,朕不同意!你休想自作主张!”石虎忽然暴怒道。 石世被石虎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疑惑的问石瞻:“小闵何时与人立的婚约?为何我不知道?” “就在他出征前。”石瞻淡淡的回答。 “父皇,这……” “这什么这!朕不同意这桩婚事,朕就不信那女子能进的了西华侯府的门!”石虎狠狠的说道。 “父皇美意,儿臣不胜感激,只是此事还需听听小闵的意思……” “他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这件事朕做主!”石虎看着石瞻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质问道:“怎么?朕堂堂的一国之君,这点小事难不成还要你俩点头不成?反了你们了!” “父皇儿臣没有这个意思!”石瞻解释道。 “没有这个意思?朕看你是胆大包天!朕对你们父子百般恩宠,你却要跟朕唱反调!一个小小的民女也想做朕的孙媳妇,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石虎拍着桌案责问道:“你是觉得老二家的配不上小闵还是怎么的?还是你对朕有二心!” “儿臣不敢!”石瞻被扣了这样的罪名,连忙跪地说道:“儿臣对赵国忠心耿耿,何来二心!请父皇明鉴!” “既然忠心,为何要忤逆朕的意思!”石虎不依不饶。 “儿臣不敢违逆父皇,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等小闵回来,朕当众宣布此事!” 一旁的石世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与石瞻结亲,他求之不得,这样便可以顺势拉拢,得到数万兵马的支持,否则就算他将来登上皇位,若是无手握兵权之人的鼎力支持,他的皇位也必定坐不安稳。按照目前看来,石闵将来必定是独挡一面的人才,石瞻的兵权最终也肯定会落到他手上,若石闵做了自己的女婿,到时候石闵手下的数万人马不就等于是自己的心腹? “朕告诉你,这次若是再和当年一样抗旨,朕一定不会放过那对父女!”石虎警告石瞻。喘着气喘着 面对如此强硬的石虎,石瞻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父皇,不要动怒,保重身体啊!”石世在旁边假装安慰道。 石虎喘着气瞥了一眼石世,又对石瞻说道:“你回去好好反省,朕不想再听到你有任何反对的话,否则别怪朕不客气!” 说完,便拂袖而去。 “父皇!”石世看了看石虎的背影,又看看跪在地上的石瞻,无奈的又追着石虎跑了出去。 尤坚窝着一肚子的火回到府里,抬手抓起一个水壶就要往地上砸,忽然看到桌上一封信,问身边的下人:“谁的信?” “庆王殿下派人送来的,早上您走后不久送到的。” 尤坚一听,连忙拆开信看,忽然对下人吩咐道:“背马车,我得出去一趟。” “马车刚刚卸下……”下人低声说道。 “那就赶紧叫人重新套,快点!”尤坚催促道。 “是……”下人连忙跑出去。 尤坚仔细看完了石遵信上的内容,将信塞到怀里,便也走出了前厅。 石虎不耐烦回头看了看石世,问道:“你跟着朕做什么?” “父皇,您刚刚说的事……五弟不同意,这可咋办?”石世有些担忧的问道。 石虎忽然站住脚步,说道:“这是朕的旨意,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当年五弟不也干过同样的事情……”石世小声说道。 “这次由不得他!”石虎狠狠的说道,然后又抬头问石世:“你不会也有什么想法吧?” 石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儿臣对父皇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 石虎瞥了他一眼,说道:“行了,去干你的事情去,朕心烦的很,别再跟着!” 石世一愣,连忙识趣的行礼说道:“儿臣遵旨……” 石世刚刚出了宫门,就被张豹叫住了:“殿下!” “嗯?你怎么还在这里?”石世问道。 “下官在这儿等着殿下呢!” “等本王干嘛?” “刚刚陛下留您和西华侯单独商议事情,不知商议何事?”张豹看了看四周,小声的问道。 石世看了一眼张豹,再看看周围,说道:“回府再说。” “是……” 张豹和石世的马车一前一后到了燕王府,石世刚进门,便对下人吩咐道:“去叫娘娘到前厅,就说本王有事找她。” “是……” “殿下,叫娘娘过来做什么?”张豹现在看到粱郡主,心中就有些毛。 石世停下脚步,反问道:“怎么?本王与娘娘商议事情有何不妥吗?” “那倒没有,下官只是随口一说。”张豹微微一笑。 石世瞥了一眼张豹,也没多说什么,便直奔前厅去了。 “下官方才看到西华侯脸色有些凝重的走出了宫门,所以感觉到似乎是又有什么事情了。” “陛下要把欣儿赐婚给石闵。”石世说道。 “欣郡主?”张豹有些吃惊,问道:“那西华侯作何反应?” “什么?陛下要赐婚?”粱郡主一边迈进前厅,一边问道。 “爱妃来的正好,本王正要与你商议此事。”石世起身说道。 “下官见过郡主。”张豹连忙行礼。 粱郡主看了一眼张豹,微微一笑,又问石世:“陛下什么时候说的这件事?” “方才在宫里,父皇留本王与西华侯,说的就是此事。” “我猜西华侯肯定没答应吧?”粱郡主一边坐下,一边问道。 “爱妃你是如何知道?”石世有些惊讶。 粱郡主笑了笑,说道:“他要是能痛快的答应,他也就不是西华侯了,据说当年他为了娶一个汉人女子,不是还被陛下狠狠打了一顿吗?这人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然也不会同意他儿子娶一个异族女子。” “父皇先问本王意下如何,本王自然是顺着父皇的意思往下说,谁知道到他那,他直接说小闵已经有婚约在身,不能娶欣儿,这真是让本王难堪。” “殿下,下官认为,这门亲事必须得结。”张豹郑重的说道。 “本王也知道应该结这门亲事,关键你们没看到他那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本王若主动去找他说此事,倒显得本王是在巴结他了,欣儿好歹也是本王的掌上明珠,这个脸,本王丢不起!” “此事还是得想个万全之策,不可纯粹依赖陛下的圣旨,否则只会让西华侯反感。若是能顺利结成这门亲事,那么殿下离相比庆王,又多了一分胜算。”张豹捏着胡子说道。 “殿下难道就没想过,皇室中年轻貌美的女子众多,陛下为何偏偏挑中欣儿与西华侯府结亲?”粱郡主忽然问道。 粱郡主的这句话,让石世和张豹都有些惊讶,因为他俩压根儿没想到这个方面。 石世摇摇头,看着粱郡主,问道:“本王不明白,爱妃的意思是父皇这样安排是有另有深意?” 粱郡主点点头,说道:“可能是吧,只是猜测而已。”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掌上明珠 “娘娘的意思是说,陛下安排这门婚事,是有意帮殿下拉拢西华侯?”张豹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 粱郡主点点头,没有回答。 “什么意思?本王好像没太明白。”石世看了看张豹和粱郡主。 “殿下,如果如郡主所说是真的,那么在陛下心里,已经把您立为太子了!也就是说,立储一事,可能就快有结果了,而且这结果可能就是殿下您被立为太子!” “此话当真?”石世一听,来了精神。 “臣只是按照郡主的猜测去推论,并没有把握……”张豹解释道。 “不管是不是我猜的这样,欣儿嫁过去,对殿下您总归是没有坏处的。”粱郡主说道。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郡主,您在这里做什么?” “你干什么这么大声?你吓到我了!”这是一个妙龄女子的声音。 “欣儿在外面?”石世立马站起身。 粱郡主一愣,说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没看到她啊。” “欣儿!进来!”石世冲外面喊道。 片刻之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走了进来,一身粉色花裳,长及腰,肌肤如玉,身姿曼妙,相貌出众。 来人正是石世的长女:欣郡主。 “父王!”欣郡主低声喊道。 “你在外面做什么?大人说话,你没规没矩的趴窗台上偷听,成何体统?”石世责问道。 “谁偷听了?女儿恰好路过,听到你们说话,就停下来了。”欣郡主解释道,然后瞥了一眼粱郡主,问石世:“父王,刚刚你们说,皇爷爷要把我许配给西华侯的儿子,是真的吗?” 石世看了看张豹和粱郡主,他们没想到刚刚的对话,已经被这个小丫头给听到了。 “不错,这件事你不用管,回房去吧。”石世淡淡的回答。 “不要!我不要嫁!西华侯的儿子是什么东西!我见都没见过,嫁什么嫁嘛!” “放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说话的份!回去!” “父王!假若西华侯的儿子是个瘸子,难道女儿也要嫁吗?这岂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女儿还小,不想那么早就嫁人!” “欣郡主,西华侯的儿子可不是瘸子,论武艺,恐怕当世无双,论相貌,那也是一表人才。虽然出身将门,但也是彬彬有礼,胸有韬略。不然陛下也不会把您许配给闵公子,因为这全京城除了欣郡主您,怕是也找不到谁家的千金能配得上西华侯府的闵公子了。”张豹看欣郡主一万个不同意,连忙站出来解围。 欣郡主自幼长在深宫大院,并未见过什么世面,哪听得出张豹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见张豹把那位西华侯府的闵公子说的这么优秀,心中倒不免有些好奇。 “这个闵公子有这么好?”欣郡主问道。 “这位闵公子,武可开疆拓土,文可安邦定国,能配得上欣郡主的,自然是人中翘楚!”张豹微笑着回答道。 “那我也要见见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本郡主?”欣郡主嘟着嘴说道。 “欣儿,休要胡闹,这是你皇爷爷的意思,岂容你胡搅蛮缠?”石世说道。 “父王!您怎么这样啊!女儿的终身大事岂能如此草率!”欣郡主几乎眼泪都要就出来,忽然看到坐在一旁的粱郡主,便一股脑儿的冲她起了脾气,说道:“肯定是你,你这个坏女人!怂恿我父王把我嫁出去!你好在燕王府为所欲为!” “欣儿!你放肆!怎么和你母妃说话!”石世站起身责骂道。 “她才不是我母妃!我母妃早就死了!”欣郡主顿时眼泪就出来了。 忽然,张豹和粱郡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啪”的一声,石世给了欣郡主一个响亮的耳光。 欣郡主也被打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哭的梨花带雨:“父皇,您居然打我!” 石世自己也愣住了,从小到大,石世未曾动过她半分,今日却不知为何,居然一时冲动打了自己的掌上明珠。 欣郡主转身就跑出了前厅,边跑还抹着眼泪,嘴里哭喊个不停。 “殿下,一个小孩子,您何必跟她动怒?”粱郡主说着,站了起来要往外走。 石世立马抬手组织,说道:“你不必去,让她冷静冷静就好。你没听到她刚刚对你说的那些无礼的话吗?都怪本王平时把她给宠坏了。” “殿下不必担忧,欣郡主其实已经有一丝心动了,只不过碍于女子的矜持,不便明说。”张豹安慰道。 “你怎么知道?”石世有些不信。 张豹捋着胡子笑到:“郡主若是对那闵公子不感兴趣,何必问我所说的是真是假?大可一笑置之,殿下,最要紧的不是欣郡主同不同意,而是如何让西华侯父子心甘情愿。” “对对对!不过父皇已经说了,这件事由不得他们父子。” “小闵那孩子,想来也快回邺城了吧?”粱郡主问道。 “前日奏报已经送到,用不了十天,应该就能到邺城了。”石世回答。 “殿下,此次庆王出兵失利,这是夺取庆王兵权的一个好时机。”张豹在一旁提议。 石世想了想,说道:“你说的不错,云中被洗劫一空,他的数万人马折损近半,父皇为此甚是恼火,如你所言,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下官以为,这次不仅仅是为了削弱庆王,更要强大殿下手中的权利。” “如何强大本王的权利?” “西华侯的儿子此次出战,表现不凡,刚好陛下又有赐婚的打算,依下官只见,不如殿下趁机鼓动文武大臣们上书陛下,派石闵节制雁门关的兵权,从而削弱庆王在李城一带的实力。一旦与西华侯府联姻,西华侯父子想必不会胳膊肘往外拐,那么赵国最精锐的军队,就等于握在殿下手里了。” 石世听着,微微点头,说道:“你分析的有道理,不过想必老九肯定也会想尽办法取悦父皇,不知道咱们的计划能不能顺利达成。” “庆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但是支持殿下的那些大臣们也不是土狗木鸡,这次就要看咱们和庆王的人如何斗法了。” “张大人,你去与众大臣们联络一下,这次就算不能绊倒庆王府,至少也要砍掉他一条胳膊!” “下官明白!”张豹点点头。 “殿下,您与张大人继续议事,妾身就不打扰了。”粱郡主忽然说道。 石世问道:“你做什么去?” “我去看看欣儿,您刚刚那一耳光,应该是吓到她了。”粱郡主淡淡的回答。 其实当石世挥手打过欣郡主后,心中就有些后悔了,毕竟这孩子自幼丧母,石世心中对她甚是亏欠,因而向来百般宠爱,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好在粱郡主是个颇识大体的女人,尽管这孩子平日里没给粱郡主什么好脸色,但是粱郡主从未在石世面前抱怨半句,这也是石世欣慰的地方。 “去吧去吧。”石世看了看粱郡主,又说道:“好生安慰她一下,这孩子是被本王宠坏了,若是她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不要与她计较。” “妾身明白,殿下放心!”粱郡主说完,便出去了。 张豹起身行礼,目送粱郡主离去。 “殿下,下官有个办法,能让西华侯父子心甘情愿,不知道当不当讲。”张豹低声说道。 “嗯?什么办法?”石世立马问道。 “陛下宣布赐婚,应该不会在石闵一回来后就下旨,下官觉得不如殿下待他回来后,单独邀石闵来府上做客,然后……”张豹凑到石世耳边嘀咕起来。 石世边听边皱起了眉头,似乎张豹的话让他有些为难。 “不妥!这样让本王的颜面置于何地?”石世一口回绝。 “殿下!这件事只有这样做,才能让西华侯点头啊!他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他一向清高,但是事情若是展到这样的地步,他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 石世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想了半天,说道:“你有几分把握?” “按照下官对西华侯的了解,这件事有九分把握!”张豹信誓旦旦的说道。 石世咬咬牙,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去办!” “殿下英明!”张豹连忙奉承。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丧家之犬 大雨一连下了两天两夜,似乎还没有停的样子,南下邺城的道路被阻隔,大军行进缓慢,这倒也随了石遵的心意,给了他拖延时间的理由。【零↑九△小↓說△網】 “殿下,外面那群羌族人一个个都病殃殃的了,再这样下去,怕是没到邺城就死了。”谭渊对石遵说道。 “给他们的笼子上罩上东西挡挡雨,喂点热汤和酒,别死了就行。”石遵头也不抬,只顾着看着桌案上的地图。 “殿下在看什么?”谭渊问道。 “还记不记得当日咱们被匈奴人和羌族人前后夹击,石闵带人偷袭匈奴人的后方吗?”石遵捏着下巴,盯着地图,问站在他面前的谭渊。 “当然记得!”谭渊点点头,问道:“殿下为何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石闵的人马一昼夜多居然能行军近千里,如果单单是他胯下的朱龙马,或许能做到,但是他能带着几千人马,出现在匈奴人的后方,这就有点不太对劲了。”石遵皱着眉头说道。 谭渊也陷入了沉思,缓缓说道:“殿下您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奇怪,这么短的时间,他是如何穿插到匈奴人的后方的?” “所以本王才在看地图,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石闵是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他的人能上天入地?否则属下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按理说邺城往返李城的路咱们走了那么多回,就算最快的时候,咱们也得要十六七个时辰,还要十六七个时辰,而且只是到李城,正常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赶到咱们去匈奴人交战的地方,他足足快了四五个时辰!这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除非……” “除非什么?”谭渊问道。 “除非他们能直接飞过这座山,就能在合理的时间内从匈奴人的后方杀出。” “殿下,这不可能,要想通过这座山,得往太原方向绕路,那只会更慢。”谭渊直接否定了石遵的猜想。 “真是见了鬼了,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石遵自言自语道。 “殿下现在为何对石闵这小子这么关注?” “这小子初次出征,就能深入草原,打的匈奴人和羌族人措手不及。据本王所知,他出关时所携带的粮草不过数日之用,如此情况下凭借不到万余兵力,就能取得如此战果,实在让人惊叹!只可惜,这小子注定不能为本王所用。” “您不是说了吗,既然不能为您所用,不如除掉。属下以为,西华侯父子还是得想办法尽早处理,否则终究会成为殿下夺嫡路上的绊脚石。” “你说的本王早就想过了,只是一直想不到一个稳妥的办法,父皇对他们父子恩宠有加,真是不明白父皇为何对他们这么好!不过是两条汉狗而已!”石遵恨恨的骂道。 “石瞻父子与陛下并非没有嫌隙,殿下难道忘了去年西华侯被杖责一事了吗?”谭渊提醒道。 石遵恍然大悟,说道:“本王差点忘了这回事!多亏了你提醒!” “既然其他的办法不能除掉这父子俩,不如想办法挑起他们与陛下的矛盾,就算陛下宠爱他们,时间久了,总会有翻脸的时候,一旦这父子俩失宠,那他们对于殿下就没有什么影响了!” “你说的有道理!挑起他们与陛下之间的矛盾,是最好的办法!”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个声音:“殿下,羌族的首领说要见您!” “木都?他要见您做什么?”谭渊疑惑的看了看石遵,然后转身走到门帘边,问道:“木都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没有!木都只是嚷嚷着要见陛下,卑职问他要做什么,他也不肯说。” “行了,你下去吧。”谭渊吩咐道。 “是!” “殿下,要不要见见?”谭渊转身问石遵。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走,去看看这个木都首领到底想说什么。”石遵说着,站了起来。 一场大雨,外面早已泥泞不堪。幸亏石遵等人扎营的地方地势较高,除了地上有些泥泞,并未有积水。相比之下,那些羌族的俘虏就要狼狈凄惨的多,尽管已经回春,但是北方的天气依旧有些寒冷,加上这些人淋了两天的雨,几乎个个都快神志不清,要不是石遵下令给他们喂了点热汤,又用毛毡挡雨,说不定再过几天都得死了。 石遵看着那些羌族人全身湿透,一个个蜷缩着紧挨在一起,相互取暖,就连之前刚被俘虏的时候那股杀气和野性,也已经荡然无存。 “听说你要见本王。”石遵站在离笼子四五步远,看着笼子里狼狈不堪的木都问道。 木都抬起头,看着石遵,尽管木都面容憔悴,但是作为一个首领的气概倒丝毫未减,只见他坐在那一动不动,冷冷的问道:“你打算处置我和我的族人?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 石遵冷笑一声,嘲讽道:“没想到木都首领被关了这么多天,说起话来杀气还是这么重。怎么?怕死了还是怎么的?” “怕死?哼!我们羌族人没有贪生怕死的!不信你现在拿刀过来把老子们砍了,看老子们会不会皱一皱眉头!” “你他娘的是谁老子!跟我们殿下说话客气点!”谭渊骂道。 “怎么?你叫这么起劲,是要急着认你木都爷爷做你爹不成?”木都冷冷的挑衅道。 “你……”谭渊恼羞成怒,抽出腰间的刀就要砍。 石遵伸手拦住谭渊,说道:“你跟一只丧家之犬置什么气?” “属下不该在殿下面前妄动,请殿下赎罪!”谭渊收回刀,对石遵行礼说道。 “狗仗人势的废物!”木都继续骂道。 谭渊这次没有搭腔,只是恶狠狠的盯着笼子里的木都。 “木都首领,如今你已经是本王的阶下囚,任凭你如何作口舌之争,也于事无补,本王是不可能放了你的!”石遵淡定从容,不慌不忙的又说道:“你不是吵着要见本王吗?趁本王现在还有耐心听你说话,就赶紧说吧,否则等你想说的时候,就怕你没有机会再说了。” “你们赵国人杀了我们一万羌族人,这笔账早晚都要清算,你若放了我,羌族和赵国或许不会兵戎相见,否则,我的族人人肯定会为我报仇的!”木都用威胁的口吻说道。 “我还以为木都首领是响当当的硬汉,没想到也是贪生怕死的孬种!”石遵冷笑道。 “石遵,别在老子面前装圣人,你有本事把这些风凉话留着对匈奴单于说去!当时是谁被我们和匈奴人打的差点全军覆没?要不是那个使长戟的小子偷袭救你,你石遵早就成了刀下鬼了!” “木都,本王希望你明白,成王败寇。你说的那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做了本王的阶下囚!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是你!” 木都听到石遵这么说,脸上的肌肉不免有些抽搐,但终究没有什么反应。 “怎么?没话说了?”石遵冷冷的问道。 “你是打算把我和我的族人献给石虎老儿吧?”木都死死的盯着石遵问道。 “这是自然!堂堂的羌族首领做了本王的俘虏,岂能不昭告我羯族百姓?”石遵略有些得意的说道。 “你就不怕我到了石虎面前,把你在战场上被匈奴单于打的狼狈不堪的情形告诉石虎?石遵,听说你想争赵国的太子之位,这样一来,恐怕你在石虎心中的地位就要大打折扣了吧?”木都冷冷的笑道。 石遵听完木都的话,脸色顿时铁青,两眼充满杀机,半天没有吱声,谭渊看着石遵的脸色,对木都骂道:“败军之将!休要胡说八道!” “老子胡说八道?你小子还是厚颜无耻!当时若无援军,你们早已经尸横遍野,此时却跟老子在这里装腔作势!”木都不依不饶。 “你倒是提醒了本王。”石遵的嘴角流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然后对木都说道:“本王看你似乎也没什么其他话要说了,既然如此,本王借你的舌头下酒,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石遵话音刚落,木都脸色瞬间变了,起身抓着笼子,声音有些颤抖的大声喊道:“石遵!你想对老子做什么!” “做什么?本王说的不够清楚吗?”石遵冷笑一声,然后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来人!把他的舌头给本王割了,今晚本王要拿他的舌头下酒!” “是!” 石遵转身便走,身后传来了木都惊恐的喊叫声。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羌人暴乱 “首领!”那些羌族的俘虏看到他们的首领要被割舌头,方才没精打采的样子顿时没了,一个个拼命踢打着笼子,大声喊叫。 “啊!”石遵的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木都终究被割了舌头,只见他满嘴是血,披头散发,石遵的手下抓起一把草灰塞进他的嘴里,木都痛苦的挣扎了两下,腿脚一抽搐,接着便“扑通”一下,倒在笼子里不动了。 “死了?”石遵皱着眉头转身问道。 一个负责看管木都的士卒伸手在木都的鼻子边探了探,又对石遵说道:“回殿下,没有死,只不过是痛晕过去了!” 石遵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转身便走了。 那些原本极不安分的羌族人,也被石遵的手下用刀枪指着,见木都倒下,有人大声喊道:“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一时间几百个羌族人如同发疯了一般,现场立马陷入了混乱。 “殿下!羌族人暴乱了!”谭渊连忙喊道。 石遵拔出剑,冷冷的说道:“走,去看看哪个不安分的,直接杀了!” 石遵带头走向了关押着笼子,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啪”的一阵声响,有两个笼子居然被羌族人踹破,大约十几个羌族人分别从两个笼子里涌了出来,谭渊大惊,喊道:“快!全部拿下!不要让他们跑了!” 石遵回邺城,带着这些俘虏,也就带了一千多个手下。羌族人的暴乱让石遵完全没有想到,他挥剑冲到人群中,带着手下和那些冲出来羌族人厮杀在一起。 尽管羌族人在目睹他们的首领在被割舌的情况下,受了巨大的刺激,表现出强大的勇气,但是奈何寡不敌众,又受冻挨饿了多天,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又如何能掀起什么风浪? 没过一会儿,那十几个羌族人便被斩杀当场,血流了一地。 “还有谁!”石遵站在雨中,头发有些凌乱,身上还有刺杀羌族人时溅上的血迹,只见他提着剑,再次喊道:“还有谁想死!” 不知为何,雨忽然停了,整个山坡上,鸦雀无声,那些原本想拼命的羌族人,似乎也一瞬间泄了气,不再折腾。 “殿下,您没事吧?”谭渊连忙问道。 “没事。”石遵冷笑一声,把剑交给了谭渊,然后吩咐道:“把这些羌族人的尸体剁碎扔了,喂野狗!” “是!” 那些羌族人一个个两眼通红,紧紧抓着笼子,恶狠狠的盯着石遵和他的手下,却对族人的死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石遵忽然停下脚步,扭头对谭渊吩咐道:“把笼子再加固一下,把人都看好了!出了问题,本王拿你是问!” “殿下请放心!属下一定好好看管这些该死的羌族人!”谭渊说着,还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些关在笼子里的羌族人。 石遵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太阳已经出来,西边的天空中,挂着一道彩虹,绚丽多彩,却与满地的血污不相印衬。 清早的刘府内一番安宁祥和的景象,刘夫人抱着新生儿坐在树下,一边享受初春的太阳,一边观赏着满树春花。 “夫人,娘娘回来了!”一个丫鬟小声禀报道。 “啊?娘娘回来了?”刘夫人一愣,连忙起身,把孩子交给了那个丫鬟,吩咐道:“把孩子抱进屋里!我去看看。” “是……”那丫鬟伸出双手,小心的接过了孩子。 刘夫人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容,然后快步朝前厅走去。 “嫂嫂~”刘贵妃远远看到刘夫人迈过门槛,走了过来。 刘夫人听到刘贵妃的声音,抬起头,见刘贵妃已经到了前院,连忙迎了上去,满脸笑容,欣喜的说道:“娘娘怎么回来了?你看看,又不让人提前来信。” “嫂嫂,你怎么又这么客气,回了家,我就是你妹妹,怎么还叫娘娘?”刘贵妃嗔怪道。 刘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着刘贵妃说道:“快快快,咱们进屋说!” “大哥呢?”刘贵妃边走边问道。 “你大哥最近忙着呢,燕王殿下搞屯田,你大哥也参与此事,此时应该正在书房,加上陛下之前交代让他查什么卧龙山上的事情,这两件事忙的他焦头烂额,昨夜过了子时才回房睡觉。” “大哥现在高居户部尚书一职,国之栋梁,操心的事情自然多一点。”刘贵妃说着,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小香及其他几个婢女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把东西都安置一下放好,这是本宫给家人带的东西,都小心着点。” “是……”婢女们一个个捧着绫罗绸缎以及珠宝玉器,跟着小香出去了。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回来一趟不容易,还带这么多东西,让你大哥知道,他又该说我了!”刘夫人连忙想要阻拦。 “哎呀,嫂子,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宫里多的是,都是陛下赏赐的,我留着也没用,咱们府上这么多人,总有用的到的地方,你就别推辞了,到时候大哥要是责怪你,我帮你说话!”刘贵妃抓着刘夫人的手安慰道。 “妹妹,快坐下说。”刘夫人激动的拉着刘贵妃坐了下来,又对身边的下人吩咐道:“快去沏茶!” “是……夫人……” “回来回来!”刘夫人喊住了那个下人,又说道:“记得用最好的茶!” “小的明白!” “回来回来!”刘贵妃又喊道:“快去通报一下大人,就说娘娘回来了!” “是……” “嫂子,你这么客气干嘛?真是跟妹妹见外,大哥不是在忙着嘛,就不必打搅他了。”刘贵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哎呀,没事没事,让他停一会儿难不成天还会塌下来?你难得回来一次,不碍事!”刘夫人笑着说道。 “孩子呢?”刘贵妃看了看四周,没有见到她的侄子,便问道。 “刚刚睡着,让下人抱进屋去了,要不我让人给抱出来?” 刘贵妃连忙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孩子睡了就晚点再看吧,万一折腾醒了又得哭闹。” “行,听你的,一会儿孩子醒了就抱过来。”刘夫人很是热情。 “卧龙山上的事情,大哥还没查出头绪?”刘贵妃忽然问道。 刘夫人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也就听你大哥偶然间说了一句,你知道,他这个人,从来不在家说朝中的事情,这也是偶然间听他提了一句,我再问,他就不说了。” “大哥就这个脾气,嘴巴严的很。” “你看你看,刚说道你大哥,他就来了。”刘夫人说着,指了指外面。 刘贵妃朝屋外望去,刘远志已经走到了门前,一边迈进屋一边问道:“环儿,你回来怎么又不提前说一声?” “这不是怕给哥哥嫂嫂添麻烦嘛,反正皇宫离咱家也近,不费事儿!”刘贵妃连忙起身说道。 “怎么一个多月不见,妹妹面容憔悴了?”刘远志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哎呀你看看我,我都没注意到,嫂子这就去让下人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刘夫人有些内疚的说着,就往屋外走。 “嫂子,你别忙活了,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刘贵妃连忙喊道。 “没事没事,让她去,你难得回来,我们都高兴的很。”刘远志宽慰道。 “听说大哥最近在忙屯田的事情?”刘贵妃小声的问道。 刘远志刚刚坐了下来,抬头看看刘贵妃,问道:“你嫂子告诉你的?” “嗯……嫂子也就提了一句……”刘贵妃有些尴尬的笑着回答。 “真是个长舌妇,跟她说了多少次,朝中的事情不要随意提起,就是不长记性。”刘远志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 “大哥,我又不是外人,嫂子也不会对其他人说的,你急什么?”刘贵妃连忙帮刘夫人说话。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始料未及 “你看看,刚单独说了几句话,你就帮着你嫂子说话了。”刘远志有些无奈的笑着说道。 “那可不,嫂子现在可是咱们刘家的大功臣,替祖宗留了香火,大哥你可不能欺负嫂子。” 刘远志摇摇手,说道:“我何曾欺负过她?现在我与她说话都不敢大声。” 刘贵妃听到这话,忍不住捂着嘴笑,刘远志这个读书人自然不懂这女人家的心思,看到刘贵妃笑,也只能愣在那。 “大哥,妹妹这是跟你开玩笑呢!”刘贵妃看刘远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 “你这个丫头,净胡闹!”刘远志故作镇定道。 “燕王说的屯田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刘贵妃忍不住问道。 “屯田一事,关乎国家社稷,燕王殿下此举,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现在中原羸弱,民生凋敝,百废待兴……” “大哥,今天我怎么听着你净帮着燕王说话呢?这屯田就这么好?”刘贵妃嘟哝道。 “我说的这是实话,当年曹操用屯田制回复北方的国力,为一统天下奠定了基础。农业乃国之根本,历朝历代对农耕都尤为重视,若无农耕支持,则无人丁兴旺,国力昌盛。” “对了,听说卧龙山上的事情,大哥还在追查,不知道有什么进展了?”刘贵妃忽然试探性的问道。 “没什么进展,我也正在为此事犯愁,不知道如何向陛下交代。”刘远志说话间,与刘贵妃对视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未曾直视,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有些不自觉的搓动。 刘贵妃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之人,但是普天之下,怕是没人比她更了解刘远志了,刚刚刘远志提到卧龙山,眼神有些闪烁,加上手指的动作,分明就是在说假话。 “大哥,我是你唯一的妹妹,难道对妹妹也要说假话吗?”刘贵妃开门见山的说道。 刘远志一愣,看了看刘贵妃,很快又转移了目光,站起身,说道:“妹妹还是不要管的好,你就别多问了。” “这事别人可以不问,但是那些刺客当时针对的是我,我岂能不知道真相?”刘贵妃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 “我也只是怀疑,还没有十足的证据。”刘远志转过身看了看刘贵妃,又说道:“但是我的怀疑八九不离十。” “谁?” “庆王!”刘远志终于说出了答案。 刘贵妃一愣,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真的是庆王做的?” “那几个刺客肯定是行伍出身,而且是久经沙场之人,这一点,从他们身上的刀伤箭伤就能看出来。整个邺城,除了西华侯,还有谁节制军队?只有庆王,此外我想不到任何人。” 刘贵妃沉默了好久,终于开口问道:“大哥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追查到底!”刘远志想都没想。 “追查到底,然后呢?让庆王垮台,扶持燕王?”刘贵妃问道。 “妹妹,这两件事不可牵扯在一起!皇权乃天授,有德者居之……” “有德者居之?呵呵,当今的陛下哪里有德了?荒淫无度,不照样做了赵国皇帝?”刘贵妃打断了刘远志的话。 刘贵妃此言一出,惊的刘远志连忙跺脚,低声呵斥道:“环儿!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这……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刘贵妃看着有些愤怒的刘远志,反问道:“大哥,你就顾着自己平步青云而不管妹妹的死活吗?” “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我何曾弃你不顾?”刘远志有些莫名其妙。 “你掰倒了庆王,扶持燕王,你妹妹我能有好果子吃吗?你知不知道,燕王那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为了争夺储位,已经把他自己的女人都送上龙床了!你以为你妹妹我现在还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吗!”刘贵妃说着,居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什么?还有这回事?”刘远志对粱郡主的事情根本就不知情,毕竟这不是见得了人的事,因此也没人敢私下议论皇帝的丑事。 “难道妹妹还会骗你不成?那贱人现在就跟我在陛下面前争宠,一旦将来燕王上位,哪还有妹妹的活路?那贱人肯定不会放过妹妹的,就连大哥你,到时候也会受到牵连!” “没想到仁义高节的燕王居然用这样手段来夺嫡!真是可耻!”刘远志气愤的说道。 “所以与其帮燕王那个伪君子,不如帮庆王……” “不行!庆王狼子野心,非帝王之最佳人选!”刘远志果断拒绝道。 “庆王确实会不择手段,但是燕王的行径又有什么区别吗?” “妹妹你别忘了,说不定卧龙山上的事情就是庆王他一手安排的!你为何要站在庆王那边?” “大哥,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们兄妹俩可以独善其身吗?从你坐上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从我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就算不能置身事外,为何你偏偏要押宝在庆王身上!他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刘远志越说越生气。 “我不得不为自己和大哥你考虑!那个张豹居心叵测,能言善辩,若是燕王又软弱无能,等燕王继承大统,张豹岂能容得下大哥你?” “我看你是中了邪了!”刘远志气的直跺脚,大声说道:“卧龙山上的事情,我一定会彻查到底,若真是庆王所为,我绝对会如实向陛下禀报!” “大哥,你当真要如此吗?”刘贵妃深深叹了口气。 “为臣者岂可欺上瞒下胡作非为?我刘远志绝不是趋炎附势之人!” “我怀孕了,大哥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刘贵妃问道。 “你说什么?”刘远志有些吃惊的问道:“你有孕在身了?” 刘贵妃点点头,缓缓说道:“快两个月了……” “苍天有眼!祖宗保佑……” “大哥……”刘贵妃打断了刘远志的话。 “怎么了?你有孕是好事啊!”刘远志似乎瞬间就忘了刚刚兄妹二人争吵的事。 “请大哥仔细想想,妹妹现在有孕在身,待孩子生下不久,或许陛下就……”刘贵妃顿了顿,吸了口气,接着说道:“若燕王登基,我孤儿寡母的在宫里如何依靠?粱郡主那个贱妇能放过我们母子?你就算不帮妹妹,也要帮帮你的亲外甥吧?” “我的亲妹妹!你为何非要把两件事混为一谈?燕王登基对你母子不利,难道庆王那虎狼之心就容得下你们母子?说不定照样赶尽杀绝!” “庆王不会这么做的……”刘贵妃淡淡的说道。 “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他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刘远志反问道。 “因为……”刘贵妃抬头看了一眼刘远志,又连忙低头小声说道:“因为这孩子是庆王的……” “什么!”刘远志听到这话,如同五雷轰顶,两腿一软,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 “大哥……”刘贵妃轻声喊道。 刘远志半天才缓过神,脸色有些难看,问道:“你说这孩子是谁的?” “庆王……”刘贵妃回答。 “造孽啊!”刘远志气的暴跳如雷,一脚踢翻了身边的椅子,低声质问道:“你被庆王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你知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刘远志抓着刘贵妃的手臂,没等她开口,又问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 无论如何,刘远志都不愿意相信他妹妹肚子里真的怀了庆王石遵的骨肉,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兄妹之情 “大哥,算妹妹求你了!”刘贵妃说着,居然跪在了刘远志面前。 “你起来吧,我承受不起。”刘远志无奈的摆摆手,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就在这时候,刘夫人一脸喜庆的走了进来,看到满地狼藉和跪在地上的刘贵妃,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一边要将刘贵妃扶起来一边问道:“你们兄妹俩这是唱的哪一出?妹妹你快起来!嫂子一定会帮你说话。” “说什么说!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出去!”刘远志几乎是咆哮的对刘夫人喊道。 刘夫人被刘远志这突如其来的怒气给吓懵了,在她的记忆中,刘远志对她从来没有高过嗓门儿,更不用说是冲她发脾气了,这一时间,刘夫人竟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大哥,这事与嫂子无关,你不要对嫂子发怒,妹妹先走了。”刘贵妃说着,把一封书信从袖中抽了出来,轻轻放在了桌上,回头对刘远志说道:“大哥若是还念及一点兄妹之情,就尽快看看这封信吧。” 刘远志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也未曾看刘贵妃一眼,只是背对着姑嫂二人,一声不吭。 刘贵妃看了看刘远志,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离开了,只留下了还在发愣的刘夫人和面如死灰的刘远志。 “妹妹……”刘夫人缓过神,连忙追上去喊道。 “站住!不准去!”刘远志大声吼道。 刘夫人停下脚步,看着刘贵妃的背影,再回头看看刘远志,顿时泪流满面,哭着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呀!” 刘夫人说着,坐在椅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刘远志则不耐烦的转过身对刘夫人喊道:“你能不能别哭了!” 刘夫人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哽咽的对刘远志说道:“你们俩到底怎么了?亲兄妹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真是作孽啊!”刘远志叹了口气,连连摇头,又说道:“真是作孽啊……” 说着,便走出了前厅,留下刘夫人满脸泪痕的坐在前厅,看着满地的狼藉发呆。 刘贵妃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小香坐在一旁,欲言又止。 “娘娘……”小香终于鼓起勇气轻声说道:“您别难过了,刘大人终究是您的胞兄,一定会理解您的苦衷的。” 小香说着,给刘贵妃递了一块手绢儿,刘贵妃接过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大哥性情刚直,他若坚持到底,我也不会怪他,只是……” “只是什么?”小香问道。 “只是没想到,卧龙山上的事情,真的会是庆王一手策划的,他骗得我好苦!”刘贵妃说着,尽然又伤心的流下了泪水。 小香一时间无言以对,毕竟她心里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准确的说,她可以算是石遵的帮凶。看到刘贵妃兄妹几乎反目,刘贵妃伤心难过,她居然有些内疚,有些于心不忍。 “该说的话,我都已经写在那封信上,大哥最终会如何去做,就看天命吧。”刘贵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将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又说道:“对于庆王,就当是看在这孩子的份上,我帮他度过这个难关吧。” “娘娘……”小香看了看刘贵妃,说道:“奴婢觉得,庆王殿下对娘娘是有感情的,您千万不要心灰意冷啊!” 刘贵妃摇摇头,苦笑道:“我一直在自欺欺人,以为他除了有野心之外,起码对我有一丝感情,现在仔细想想,或许只是我一厢情愿吧……” “娘娘为何这样说?” “对于他这样争夺帝位的一个人,哪还有什么所谓的感情,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个蠢女人,一个受他蒙蔽的蠢女人,仅此而已。” 小香明白刘贵妃此时此刻内心的痛苦,兄妹之情的破裂,心爱之人的欺骗,对于刘贵妃来说,是多么沉痛的打击。 “娘娘,奴婢觉得,还是等殿下回来后,找机会亲口问问他再说吧,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小香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安慰刘贵妃。 刘贵妃没有再回应,只是靠着身后的枕头,微微闭眼休息了。 看到刘贵妃这个反应,小香心里松了口气,刘贵妃没有接话,意味着她并不是对石遵心灰意冷,只是心中难受,一时间无法接受罢了,待石遵回来,事情应该还会有回旋的余地。 刘远志独自回到了书房,关上门,吩咐下人不要任何人打扰。 刘远志青年入仕,自从他的胞妹嫁入皇宫,做了石虎的贵妃,刘远志的仕途更加顺风顺水,短短几年的时间便位极人臣,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三十多岁几乎位列三公,真是青年得志,这一度让刘远志也有些飘飘然。 好在刘远志也算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没过多久,便也从那种飘飘然的感觉中走出来了。 刘远志饱读诗书,自然也有读书人都有的济世之想法,除了光宗耀祖,他更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代贤臣,名留青史。至少在昨天,他还认为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可是当自己的亲妹妹刘环把一切都告诉他的时候,刘远志觉得自己的梦想破碎了,他迷茫了。 此时此刻的刘远志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或者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是当他一拳狠狠的砸在墙上的时候,他又分明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 这疼痛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刘远志不知道自己在书房中独自坐了多久,只知道一直未有人前来打扰。他抬头看了看外面,透过窗纱,夕阳西下,只留下落落余晖还映在天边。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书房待了几乎一整天,而且水米未进。 他缓缓起身,发现自己的双腿几乎麻木的动弹不得,一个踉跄,又跌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下人的声音:“夫人,老爷说不让任何人打扰,您还是请回吧。” “我就把这封信塞进去,没事,老爷怪罪下来,我顶着。”刘夫人面容憔悴,淡淡的回答。 下人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站到一边,而刘夫人则从衣袖中掏出了刘贵妃留下的那封信,蹲下从门缝中塞了进去,对屋内说道:“这是妹妹留下的信,我没有看,给你放这里了。” 刘夫人说完,站了起来,正要走,又转过头对屋内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兄妹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血浓于水,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你若是还念及兄妹之情,不管是不是妹妹错了,你都看看这封信吧。” 刘夫人说完,眼泪又涌了出来,她连忙擦了擦泪水,转身便快步走开了。 刘夫人方才在门口说的那些话,屋内的刘远志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没有做任何回应。 刘远志并非铁石心肠,只是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依旧十分复杂,而他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刘夫人说清楚说明白,毕竟刘贵妃对他说的那些话,不是小事,是足以让整个邺城甚至整个赵国都风云变色的大事。 内心挣扎了许久,刘远志终于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门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封信。 刘远志看了看信封,只见上面一片空白,什么字都没有写,于是便拆开了信封,抽出了信,细细看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设宴款待 数日之后,太阳初升之时,石闵的数千人马终于回到了邺城,一时间,石闵夜袭匈奴,大破羌族人的奇功,被传遍大街小巷,妇孺皆知。 是日清早,由于石虎身体不适,便让石世和石瞻亲率数十人,奔赴十里外代为迎接。 “五弟,这次小闵首战告捷,长了我赵国的威风,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石世骑在马背上,看着远处归来的大军,对石瞻说道。 “他自幼蒙受皇恩,习兵法,练武艺,为的就是替陛下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皇兄千万不要过于夸赞他,免得他心浮气躁,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五弟啊,你对这孩子太严格了,年轻人该鼓励的还是要鼓励。”石世笑了笑,又对石瞻说道:“前几日父皇说的赐婚一事……五弟不必担忧,若是小闵心中不愿,为兄绝不勉强,到时候咱们一起向父皇上书说明情况,请父皇收回成命。” 石瞻有些尴尬的说道:“二皇兄……” “不必多言……”石世摇摇手,说道:“为兄明白,你我兄弟之情,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受影响。” 面对石世看似大度的心态,石瞻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恰好就在这时候,石瞻手下来报:“启禀大将军和燕王殿下,少将军与左右前锋二位将军已经率军至五里外。” “二皇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石瞻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这是自然,走!一起去!”石世话音刚落,一马当先冲下山坡。 石瞻连忙跟上,数十匹快马朝着远处的大军飞奔而去。 “终于要到家了!”石闵看了看身后的大军,对王世成和李昌说道。 “小子,看你这么激动,是惦记那位秦姑娘了吧?”李昌打趣道。 “二叔,你怎么什么事都要牵扯到秦姑娘?”石闵有些尴尬的说道。 “我看你和那秦姑娘就很般配嘛,郎才女貌!”李昌故意戏弄石闵。 “你们快看!大将军来了!”张沐风首先喊道。 石闵和李昌等人顺着张沐风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远处数十匹快马飞奔而来,为首的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分明就是石瞻的坐骑。 “真的是父亲!”石闵欣喜的喊道。 “二哥,小闵,我们先去看看!”王世成说道。 “驾!”三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速度。 石瞻和石世远远的也看到了石闵等人过来,便放慢了速度,与此同时,李昌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嘿!大哥!我们回来了!” “呵呵呵呵呵,李将军这嗓门儿还是如此洪亮。”石世笑着对石瞻说道。 “他哪天要是嗓门儿小了,就不是李昌了。”石瞻笑了笑。 “要说小闵这孩子,穿父皇的燕翎甲还真是有模有样!” 石瞻还未来得及回话,石闵等人已经到了眼前,只见石闵跳下马,往前快步走了几步,然后下跪行礼,喊道:“孩儿拜见父亲,拜见燕王殿下。” “起来吧!”石瞻抬抬手,然后翻身下马,走到石闵面前,拍了拍石闵,说道:“你总算没有辜负陛下与为父的厚望。” “孩儿立志从军,自当杀敌报国,这次没能保住云中郡,实在是可惜。” “小闵!你这次已经立大功了!现在邺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说你夜破匈奴大营,千里奔袭羌族人的故事,陛下为此也十分高兴,所以小闵啊,你就不要谦虚了,英雄出少年啊!”石瞻说着,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又对石闵说道:“陛下龙体欠安,所以没有来亲自接你,特命本王与你父亲来接你。” “陛下龙体欠安?我们走之前不是还挺好的吗?”石闵自幼长在石虎身边,对石虎还是有比较深厚的感情的,听到石虎病了,自然有些着急。 “陛下只是担忧前线战事,听到云中郡被洗劫,一时急火攻心,所以病倒了,你放心吧,没什么大碍,静养一段时间就好。”石瞻安慰道。 “明日一早,你随你父亲进宫,到时候父皇会有册封,会给你身后的将士们赏赐。” “册封?”石闵似乎压根儿没想到这一点。 “当然,杀敌立功,自然要有所赏赐。”石世又看了看石瞻,说道:“五弟,你教子有方!为兄深感佩服!” “二皇兄,我粗人一个,谈不上教子有方,若非要算功劳,那都是皇恩浩荡。”石瞻连忙推脱道。 石世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对石闵身后的李昌和王世成二人行了半礼,说道:“二位将军辛苦了,此次出征,劳苦功高,我赵国能在乱世中求得一方安宁,二位将军功不可没。” 李昌和王世成见堂堂的燕王对他们作揖行礼,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恭恭敬敬的回礼,王世成说道:“燕王殿下,末将二人身为军人,自当替陛下征战沙场,不敢言劳苦功高。” “行了,二位就别客气。”石世上前拍了拍李昌和王世成二人的肩膀,又转身对石瞻说道:“二弟,这次李将军和王将军以及小闵出征抗击匈奴人有功,为兄今晚要在燕王府设酒宴为他们接风洗尘,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石瞻愣了一下,说道:“二皇兄,您这太客气了,李昌和王世成不过是小弟手下两个前锋将军,小闵还是个小辈,让您亲自设宴,未免对他们抬爱了。” 石世笑了笑,摆摆手,说道:“其实设宴洗尘是小事,为兄主要是想听小闵和二位将军说说这次出征与匈奴人交手的故事,看看你的这一万人马是如何出奇制胜的。” “这个……”石瞻有些犹豫。 “为兄不懂打仗,但是听他们讲讲总可以吧?莫非你这点面子都不给?”石世笑着问道。 “不不不,二皇兄这说的哪里话……小弟只是……” “那你就是同意了!”石世一把抓着石瞻的手,打断了他的话。 见石世如此盛情,石瞻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勉强点了点头。而石闵原本想回一趟西华侯府看望秦婉,见自己的父亲都已经点头,他作为一个晚辈,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是堂堂的燕王亲自设宴,再推脱,倒显得不懂理数了。 至于王世成和李昌,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他们只看石瞻是否点头,现在石瞻已经允许,那这二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尤其是李昌,他是出了名的好酒。 “二弟,为兄知道你为什么有些不高兴了,岂不是因为为兄刚刚没有邀你同去?”石世打趣道。 “不不不,小弟哪有这个意思……”石瞻连忙解释。 “哈哈哈,为兄跟你开玩笑呢。”石世拍了拍石瞻,然后说道:“如此酒宴,怎会少了你?本王自然是要把最重要的位置留给你了?” “二皇兄不必客气,您是知道的,小弟向来不胜酒力,喝酒还是算了吧,大军今日凯旋,营中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今日小弟就不去打扰了,还是让他们去吧。” “真不去?”石世微微皱眉问道。 石瞻有些尴尬的回复:“改日!改日小弟一定请皇兄到西华侯府做客,小弟亲自作陪,如何?” “行!本王绝不强人所难,既然你有军务在身,那本王就不勉强了!”石世笑了笑。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见倾心 西华侯府提前已经收到了石瞻回来的消息,一大早,整个府里都忙的鸡飞狗跳,杀鸡宰羊,如同过年一般喜庆,可是一直到晌午,石闵也没有回来,这顾妈妈等人也等着有点纳闷了。 终于,前去军营打探情况的徐三和六子回来了。刚进门,顾妈妈就一把抓住了徐三,问道:“老三,公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徐三看了看大伙儿那望穿秋水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那个什么……公子被燕王殿下邀去燕王府饮宴了,用过晚膳应该会回来。” “那这些吃的咋办?我这准备了这么多鸡鸭鱼肉还做给谁吃?”顾妈妈问道。 就在这时候,秦婉穿着一件粗布衣服,挽着袖子,抱着一堆柴火路过前院,看到徐三和顾妈妈等人都在,唯独不见石闵,便问道:“徐三叔,公子呢?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站着?” 徐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公子还有事情要做,晚上可能得晚点回来。” “晚上才回来?”秦婉纳闷道。 “没事没事,大伙儿也辛苦了,这些鸡鸭鱼肉,嫂子你先做一部分给大伙儿吃,忙活了一早上,也辛苦了!剩下的等公子回来后再做。”徐三连忙打圆场。 “我就说,就你瞎咋呼,糟蹋这么多东西。”顾妈妈嘟哝道。 “行了嫂子,别说风凉话,该干嘛干嘛去。”徐三说着,看了一眼秦婉。 秦婉听完徐三的话,低着头,什么也没说,抱着柴火转身便走开了。 燕王府内倒是热闹的很,石世知道石闵和王世成以及李昌不好女色,故而没有安排歌舞表演,美酒佳肴却是备了不少。 “殿下,今日多谢款待,这杯酒,卑职先干为敬!”王世成虽然是个粗人,但是相比李昌,他粗中有细,头脑清醒。 石世笑呵呵的端起酒樽,回敬道:“王将军说的哪里话,莫说本王与你家将军是兄弟,就算是陌生人,只要是赵国人,也该款待你们几位。匈奴与羌族人祸害中原多年,这次虽然没有让他们伤筋动骨,但是好歹则从他们身上撕下了一块肉,没给赵国丢脸,这杯酒,应该是本王敬你!” 石世说着,一口饮尽。 王世成连忙饮尽杯中酒,向石世点头示意。 一旁的李昌似乎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自顾自的开怀畅饮,看的坐在主座上的石世轻声发笑,问道:“李将军真是海量!不知将军觉得本王府上的酒如何?” 李昌似乎没有听到石世的话撕了一块肉塞进嘴里,然后又猛灌一杯酒,一旁的燕王府下人则连忙又把酒樽斟满。 “二叔!殿下问你话呢!”石闵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唔?”李昌抬起头,看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连忙将嘴里的东西咽下,问道:“殿下刚刚您说什么?” 看到李昌似乎是根本没有听到石世的话,王世成和石闵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不知怎么办。没想到石世却笑着说道:“看来李将军是性情直爽之人!” “那是自然!我……” “咳咳!”一旁的王世成忽然咳嗽了两声。 李昌听到王世成的咳嗽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连忙端起酒樽,对石世改口说道:“卑职先敬燕王殿下一杯!” “李将军请!”石世对刚刚李昌的失礼丝毫没有表现出不满。 酒过三巡,张豹开口对石闵说道:“闵公子,听闻这次您千里奔袭,杀的匈奴人和羌族人闻风丧胆,我等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人,不知公子可否给我等说说,您是如何带着部下与匈奴人羌族人作战的?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张大人客气,石闵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哪有什么本事让燕王殿下和诸位大人开眼界。” “小闵,本王可听说那羌族的首领看到你就跑,匈奴单于的勇猛威震漠北,在你手下也未能过二十个回合。想当年你父亲与那匈奴单于交手之时,大战近百个回合不分上下,这说明你的武艺早已胜过你的父亲,你年纪轻轻便如此神武,此次征战之事岂能不与本王和在座的几位大人分享分享?” “当年父亲与那匈奴单于交手之时,二人正值壮年,如今小侄与匈奴单于交手已经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想那匈奴单于也已经年老体衰,不复当年的勇悍,如此情况下不敌小侄,也不能说明小侄的武艺胜过家父。”石闵看了看石世,微微笑道:“小侄自幼曾看父亲练武,时至今日,心中自知,论武艺,尚与父亲有一段距离。” 石闵言罢,众人无不点头称赞,张豹向石闵拱手行了半礼,说道:“闵公子不但文武双全,而且藏锋内敛,不骄不躁,实在让我等佩服。西华侯有子如此,实在是羡煞旁人,陛下有将如此,实在是赵国百姓之福。” 张豹说完,在场的其他大臣们也纷纷向石闵敬酒,称赞的话说了几箩筐,石闵自然也听的出来,这些不过都是场面话。 听闻石闵要来府上做客,石世的掌上明珠,燕王府的欣郡主早已想好要在暗地里观察一下这位张豹口中的完美少年。从酒宴开始不久,欣郡主便躲在不远处的柱子后面悄悄观察着石闵。 经过张豹与石世和石闵的几番对话,石闵表现出的不凡气度,让欣郡主这个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有些倾心。 张豹和石世早就发现了躲在暗处观察的欣郡主,当张豹发现欣郡主看着石闵面带桃花之时,心知这位燕王府的千金,已经对这位闵公子甚是崇拜了,于是对石世悄悄使了一个眼色。 石世心领意会,对石闵说道:“小闵,本王有一女,你俩年幼时见过几次,估计你已经没有什么印象。昨日听闻了你的事情,说是要亲自敬你一杯酒,不知小闵你愿不愿意给你这个妹妹一分薄面?” 石闵想了想,问道:“殿下说的可是欣儿妹妹?” 张豹和石世会心一笑,石世说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没错,就是欣儿。” “欣儿妹妹今年也差不多十八岁了吧?侄儿记得上次见他,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还是在陛下五十寿诞的时候。” “不错不错,既然如此,来人!”石世喊道。 “殿下有何吩咐?” “去请郡主!”石世说着,瞥了一眼躲在暗处的欣郡主。 “是!” 欣郡主听到石世让人去请她,连忙转身就走,没想到自己一个不留神,“咚”的一下撞在了柱子上,欣郡主“哎哟”一声,疼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什么声音?”石闵和李昌等人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蹲在地上,手捂着自己的额头。 石世一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出了丑,有些尴尬,连忙圆场道:“欣儿,你怎么在这儿?” 欣郡主听到石世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身,转过来看了看石闵等人,对石世行礼喊道:“父王……” 石世原本想让欣郡主给石闵留个好印象,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关键时刻差点拆了他的台,顿时脸色不太自然。 幸亏张豹反应快,连忙起身对欣郡主行礼说道:“拜见郡主。” 石闵等人自然也不是傻子,立马明白了这就是石世口中的欣郡主,连忙一起起身,对她恭敬的行礼,喊道:“拜见欣郡主!” 欣郡主连忙回礼,有些羞涩的看了石闵一眼。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开眼界 石闵抬起头,这才看清楚欣郡主的真容,若说秦婉有倾国倾城之容,那这位欣郡主也绝对是沉鱼落雁之貌。冰肌玉骨,天资绝色。其眼眸如瀚海般清澈,其笑容如春风般温柔。 “欣儿,过来!”石世朝欣郡主挥挥手。 “哦……”欣郡主嘟着嘴走到了石世面前,微微行礼,喊了一声:“父王……” “你这孩子!真是不懂规矩,客人在,哪有躲在后面偷看的?”石世用略带责怪的语气说道。 “父王,孩儿刚刚撞了一下柱子,头还疼呢,您都不心疼我!”欣郡主撒娇道。 “你不是要见见传说中的闵公子吗?现在闵公子就在你眼前,你看看是不是像别人告诉你的那样出类拔萃。”石世说着,指了指石闵。 石闵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而那欣郡主也顿时脸红起来,连忙坐到石世身边,抓着石世的衣袖,有些羞涩的说道:“父王,你怎么这样?说什么呢!” “你看你看,当初张大人在为父面前夸赞小闵的时候,你听到了,说不信有这样的人,现在人就在你面前,总信了吧?”石世说着,看了看石闵,又解释道:“小闵,二位将军,不要介意,这孩子平时被本王宠坏了。” “殿下客气了,欣郡主超凡脱俗,知书达理。”石闵客气的打个圆场。 “闵公子,听闻你能开太祖皇帝的神弓,不知真的假的?”欣郡主忽然睁大眼睛看着石闵问道。 石闵微微一笑,说道:“石闵不才,托陛下洪福,勉强能拉开太祖皇帝传下的那张弓。” “那你给我表演一下好不好?”欣郡主欣喜的问道。 “欣儿,不得无礼!”石世假装严肃的制止。 “殿下,臣等也想开开眼界,当日看到闵公子御前降服烈马,今日若是能看到闵公子的箭法,当不枉此生!”张豹故意在一旁煽风点火。 石闵看了看王世成,王世成微微点头,示意可以展示一下,于是石闵起身,对石世行礼,说道:“既然如此,那石闵就献丑了!只是这里地方不够宽敞,不适合射箭。” “小闵,走,咱们去后院,那里地方大!”石世站起身,对石闵说道。 石闵微微点头,便跟着石世出去,然后对王世成说道:“有劳三叔帮我拿一下弓。” 王世成点点头,小声嘱咐道:“点到为止。” “侄儿明白。” 众人跟着石世来到了后院,李昌一边环顾四周,一边低声对石闵说道:“小闵,你看看,这燕王府的后院可真够大的,光这一个后院,就抵得上半个西华侯府大了。” “二叔,快别让人听到了。”石闵连忙让李昌别大惊小怪。 “小闵,你看这里够宽敞了吧?”石世站在不远处,笑着对石闵说道。 石闵微笑着点点头,回答:“够了够了!” “诶?你的弓箭呢?”石世疑惑的问道。 “弓箭在这里!”王世成举着弓箭,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这时候,众人看到了王世成手里的那张弓,几个年纪稍长的大臣惊呼道:“没错,真的是太祖皇帝的神弓!” 听到众人的呼喊,欣郡主也睁大眼睛,一脸期待看着石闵,等待他的表演。 石闵接过弓箭,正准备搭箭拉弓,忽然问道:“殿下,这靶子在哪?” “靶子?”石世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下人吩咐道:“对对对,靶子!快去找箭靶!” “殿下,咱们府上没有箭靶啊……”一个年纪稍大的下人在一旁为难的说道。 石世尴尬的笑了笑,对石闵说道:“小闵,实在不好意思,本王这平时也不习武,所以府上没有这个东西……” “殿下,依下官看,那箭靶是死的,让闵公子射箭靶也着实没有什么意思,不如这样,换个方式或许更有意思。”张豹提议道。 “什么方式?”石世问道。 “让三个人拿三个苹果,同时扔到天上,闵公子需在苹果落地前射中这三个苹果,殿下觉得如何?” “张大人,你这玩的有点过了吧?”李昌一听张豹的提议,当然知道他的这个提议有刁难的嫌疑,要知道,三个苹果从抛到空中到落地,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射中三个苹果,实在是有些为难人了。 “李将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官对闵公子敬佩的很,怎么你说的本官好像故意刁难公子一样,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无非是想见识一下闵公子大破匈奴之时的风采而已……” “你怎么不来射?”李昌瞪着眼睛问道。 一旁的石世等人看着有些尴尬,于是石世说道:“小闵,你看要不……” “二叔!燕王殿下,不碍事,就按张大人说的来!”石闵对众人劝阻道。 张豹碍于石世的面子,不好跟李昌再争辩,只能憋着站到了一边。 “行,那就这么办!”石世转过头对身边的下人吩咐道:“去拿三个苹果来!” “是!” 石闵抽出三支箭,插在地上,三个燕王府的下人也已经准备就绪。石闵抬起头,无意间看到欣郡主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连忙将目光转移。 “小闵,准备好了没有?”石世问道。 “准备好了!”石闵点点头,与此同时,一支箭已经搭在弦上,被石闵拉满。 “好!扔!”石世果断的发号施令。 一声令下,三个苹果被大力的抛向空中,石闵第一时间果断放箭,第一支箭“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只见那支箭正中第一个苹果。 “好!”众人见状,齐声喝彩。 就在第一支箭射出去的同时,众人还在喝彩,石闵第二支箭已经上弦,右臂发力,拉满弓,几乎没用瞄准,又果断出手,再次命中。 人群中再次沸腾起欢呼声,但是他们没有关注到的是,第三个苹果已经下落,离头顶不过两丈的距离,转瞬就要落地。 王世成没有和他人一样欢呼雀跃,反而脸色凝重,他双手背在身后,手心都沁出了汗。李昌则双拳紧握,咬着牙,眼睛瞪的老大,盯着石闵的一举一动,口中默默念叨。 众人此时也屏住了呼吸,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第三个将要落地的苹果。石闵无暇顾及他人的任何举动,集中精力,屏气凝神,果断的放出了第三支箭。 说时迟那时快,第三支箭飞过欣郡主的头顶,正中第三个苹果,直接将其定在了一棵树上。 “啊!”欣郡主被石闵的第三支箭吓的花容失色,瘫坐在地。 石闵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欣郡主行礼说道:“郡主恕罪,石闵无意冒犯。” 石世看到自己的掌上明珠受到惊吓,连忙跑过去,将欣郡主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欣儿,怎么样?没事吧?” 欣郡主脸色有些苍白,摇摇手,说道:“女儿没事,是女儿大惊小怪了。” 欣郡主说着站了起来,问石世:“父王,第三箭中了吗?” 石世探着头看了看,然后欣喜的对众人说道:“中了!射中了!” “好!”在一旁围观的众人再次给予了石闵雷鸣般的掌声。 “英雄出少年,果然名不虚传!本王今日算长了见识!”石世一边鼓掌一边朝石闵走来。 石闵很识趣的给石世单膝跪地,赔礼道歉:“请殿下恕石闵冒犯郡主之罪!” 石世一愣,连忙加快脚步走上前,将石闵扶了起来,宽慰道:“无妨无妨,你不必在意,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石世则转过身对众人说道:“怎么样?都长见识了吧?” “闵公子箭术高超,让我等大开眼界!”张豹率先开口,又对石闵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揖。 石闵微微还了半礼,没有说话,王世成和李昌也是淡定的很,并没有与其他人一样欢呼雀跃。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玉樽佳酿 欣郡主尽管受了惊吓,但是今日酒宴上石闵的谈吐气质,以及刚刚百步穿杨的箭术,着实让人佩服。 “小闵,二位将军,走走走,咱们回去继续豪饮畅谈!”石世对石闵等人说道。 石闵将手里的弓交给了王世成,抬头看了看天,估摸着已快到申时,便对石世说道:“殿下,时候也已经不早了,今日多谢款待,我与二位叔父就不多做打扰了。” “嗯?”石世抬头看看天,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禀殿下,未时三刻刚过。”一个下人在一旁小声说道。 “未时三刻?还早还早!”石世拉着石闵的胳膊,说道:“太阳还老高呢!你急什么?你难得到本王府上,才待这么点时间,莫非是本王招待不周?” “哪里哪里!殿下今日盛情招待,小侄受宠若惊!” “既然不是本王招待不周,那就是小闵你不给本王面子?”石世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小侄不敢……” “既然不是那就是跟本王客气!本王好歹是你父亲的兄长,是你的伯父,你客气什么?走!咱们继续去喝酒?”石世拉着石闵就走。 面对石世似醉非醉的酒话,王世成和李昌也面面相觑,俗话说盛情难却,石闵也不好再推脱,只能乖乖的跟着石世回到了前厅。 “闵公子,百闻不如一见,方才你的箭术让欣儿打心眼里佩服,这杯酒我敬你!”欣郡主主动向石闵端起了酒樽。 石闵连忙也端起酒樽,说道:“郡主过奖了,石闵多有冒犯,请郡主不要见怪。” 欣郡主抿着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左袖半遮,仰头便饮尽。 石闵自然也不迟疑,二人不约而同的向对方伸出酒樽,樽口朝下,示意酒已喝完。 “郡主好酒量!真乃女中豪杰!”石闵客气道。 “闵公子过奖了!”欣郡主笑了笑,转身对石世行礼道:“父王,女儿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你今日也闹腾的够了。”石世挥挥手。 欣郡主转过身,又对在场的众大臣行了半礼,说道:“诸位大人请随意,欣儿先行告退。” “郡主慢走!”众人连忙起身还礼。 欣郡主走后,酒宴又正常进行。 石闵自幼习文练武,加上石瞻管教严厉,因而他对饮酒作乐并没有什么兴趣。而李昌和王世成也是久经沙场的糙汉子,再好的美酒也是牛饮,并不懂得像石世张豹等人细品。若是偶尔那些大臣们来几句酸不拉几的诗赋,李昌完全如听天书,王世成纵然听得半懂,却也搭不上话。没过多久,石闵与李王二人便觉得有些不自在,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想走。 天色已暗,那些大臣们也喝的酩酊大醉,唯有张豹和石世二人,似乎依旧清醒。 李昌向来好酒,已经喝的七荤八素,趴在桌上鼾声如雷,石闵与王世成并未多饮,因而还清醒的很。 张豹端起酒樽,忽然咳嗽了两声,石闵和王世成也未多想。 “小闵,王将军,不知今日的酒如何?”石世笑眯眯的问道。 “多谢今日殿下的款待,酒水甚好!小侄看时候已经不早了,不如早些散了吧。”石闵客气的说道。 “不急不急。”石世看了看四周酒醉的众人,故作神秘道:“本王这里有几坛佳酿,跟这几坛佳酿比起来,咱们刚刚喝的等于是水。今日与贤侄畅谈甚欢,咱们几个最后分饮一坛佳酿,便散了吧,贤侄和王将军以为如何?” “今日酒已不少,何况卑职与小闵对酒也没什么研究,殿下既然说是佳酿,那肯定是好酒,若是给我们喝,怕是暴殄天物了。”王世成客气的推却道。 “这个……”石世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张豹。 张豹心领意会,笑着说道:“将军此言差矣,美酒佳酿自然要与英雄好汉共享,张某不才,还想托闵公子与将军的福蹭一杯酒喝,殿下既然有心,咱们不如品一品。” “三叔,恭敬不如从命,一杯酒而已,不碍事!”石闵宽慰道。 王世成见石闵赞成,便也不好再做反对,于是对石世拱手说道:“那就多谢殿下了!” “王将军痛快!”石世笑了笑,对下人吩咐道:“把本王珍藏的好酒拿过来!” “是……” “慢着!”石世喊住了那个下人,又吩咐道:“去拿四个玉樽!” “是!” 石闵和王世成不由得相互看了看,说实话,这二人其实还是很好奇,这石世口中所谓的佳酿到底是什么酒,居然还要用玉樽来喝。 不一会儿,刚刚那个奉命去拿酒的下人,便抱着一个黑色的酒坛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手中的盘子里托着四樽玉杯。 “殿下,您要的酒和玉樽来了!”那下人小心的跪在地上禀报道。 “把酒和玉樽呈上来,本王今日要亲自给你们三个斟酒。”石世说着,撸起了袖子。 “不不不,殿下使不得,让下官来斟酒,,您坐着就好!”张豹连忙起身,神使鬼差的朝石世递了个眼色。 石世笑了笑,说道:“行!那就你来!” 张豹抱起酒坛子,放在了一张桌案上,那个捧着玉樽的下人连忙将四樽玉杯奉上。 只见张豹将左手边的两只玉樽拿起,放到了朝石闵和王世成的方向,右手边的两只玉樽则放到了朝石世的方向。 张豹打开酒坛子,立马酒香扑鼻,就连坐在几步开外的石闵都问道了酒香,忍不住说道:“殿下,这酒确实是好酒!” “哈哈,小闵你果然有见识!这可是本王藏了十几年的酒!一般人闻都闻不到!”石世说的手舞足蹈,很是兴奋。 “那真是要感谢殿下如此盛情。”石闵不忘与石世客套两句。 “诶?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石世两眼有些迷离,像似微醉,又说道:“不过本王可要提醒二位,这酒第一次喝,说不定一杯就醉!” 石闵和王世成自然是不太相信,王世成疑惑的问道:“殿下,您这酒肯定是好酒,但是再好的酒也不可能一杯就醉吧?” 石世听完,“哈哈”大笑,对张豹说道:“张大人,你看看,王将军不相信。” 张豹刚好已经给四个玉樽斟满酒,首先将一个玉樽递到王世成面前,说道:“将军如若不信,试一试便知。” 王世成接过玉樽,疑惑的看着张豹给石闵和石世也分别递上了玉樽。 “喝好酒,千万不能急着端起酒杯就喝,首先,等闻这酒香!”石世说着,眯起眼睛,鼻子凑上去,深深的闻了一下,又说道:“好酒的酒香味,如同绝妙的音律,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石闵和王世成自然不懂这里面的门道,看到石世闻留,叔侄二人也捧着玉樽闻了闻。 “其次看酒的色泽。”石遵端起玉樽,指着里面的酒,说道:“普通的酒,其状如水,而好的酒则不然,你们看,这酒是不是微微泛绿一般?” 石闵和王世成仔细看了看玉樽里的酒,在烛光下似乎确实泛着一抹绿光。 “这第三,喝好酒,酒具自然不能马虎。这铜制的酒樽,若是喝喝普通的酒水还能凑合,若是喝这样的美酒,就有些糟蹋。唯有玉樽,不但配的上这美酒,更重要的是不会影响佳酿入口的口感。” 石世如同传道授业一般,说了一大堆,而石闵和王世成也似懂非懂的边听边点头。 “好了,本王说了那么多,再说下去,怕是有些啰嗦了。”石世双手举起玉樽,对石闵和王世成说道:“来,咱们满饮此杯!” “干!”张豹也举起玉樽,然后一口饮尽。 看着石闵和王世成终于喝下玉樽中的酒,张豹和石世会心一笑,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夜访燕府 “闵公子,王将军,二位觉得这酒如何?”张豹眯着眼睛问道。 “这酒真是好酒……”王世成说着,忽然摸着自己的脑袋,然后使劲儿摇了摇头,说道:“不过这酒上头有点快……” 石闵似乎也感觉到天旋地转,手中的玉樽险些落在地上,他连忙将玉樽放于桌案上,对石世说道:“殿下,喝了这酒……怎么晕的厉害……我……” 石闵话还没说完,便栽倒在地,一动不动了。一旁的王世成正准备起身,“扑通”一下也晕倒在地。 看着两人一动不动,石世放下手里的玉樽,小声问张豹:“张大人……他们……” “殿下放心,酒中没有迷药,这迷药抹在他们的杯口,就算他们醒过来,也没有证据。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闵公子抬走。”张豹看了看已经趴在桌案上的石闵,对石世说道:“成大事不拘小节,殿下放心,这又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恶事。” “可是本王总觉得对欣儿有些不公平……”石世有些犹豫不决。 张豹一听,有些急了,说道:“我的殿下!事情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您不能再犹豫了!闵公子这么出色,就算陛下不赐婚,做欣郡主的夫婿也不委屈郡主啊!咱们赶紧的吧,这迷药最多只能坚持不到两个时辰!” 石世咬咬牙,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 张豹跑到门口,对外面的几个下人吩咐道:“来人,把闵公子抬走!” “张大人!”石世连忙起身,朝张豹招招手,问道:“本王差点忘了,欣儿那边怎么办?她能答应本王这么做?” “殿下放心!郡主那边,下官已经安排妥当。” “怎么安排的?” 张豹有些尴尬的对石世行礼说道:“请殿下恕罪!” “恕罪?恕什么罪?”石世有些疑惑。 “下官已经让人把欣郡主打晕了,送回了郡主的屋里……”张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着石世脸上表情的变化。 “张豹!你好大的胆子!”石世压着嗓子呵斥,怒目圆睁的道:“你可知道那是本王的掌上明珠!你居然敢打她!” 石世气的满脸通红,恨不得给张豹两耳光。 “殿下!等事情办成,下官听凭殿下发落!现在办正事要紧,孰轻孰重,殿下要掂量啊!” “哼!”石世愤恨的瞪了张豹一眼,转身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天已经黑了,秦婉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还等候着石闵的归来。 徐三路过门口,看到大门开着,而秦婉坐在门口,便走上前问道:“秦姑娘,还在等着公子?” 秦婉听到徐三的声音,连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问道:“徐三叔这是准备出去?” “没有没有,我就是看到门开着,所以过来看看。时候也不早了,秦姑娘就先回屋吧,晚些时候,公子应该会回来的。”徐三劝道。 “没事,徐三叔你先去睡吧……” 秦婉话音未落,深夜的大街上便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秦婉连忙跑下台阶,果然夜幕下隐约看到几个人骑着马过来了。 “应该是公子回来了!”秦婉欣喜的对徐三说道。 徐三也连忙走下台阶,循着马蹄声望去,仔细看了看,说道:“好像不是公子。” “不是公子?那是谁?这么晚还来西华侯府。”秦婉疑惑的问道。 “不清楚……”徐三摇摇头,然后又说道:“走!咱们过去看看。” “嗯!” 两人朝着那几个人走去,没走几步,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石瞻和他的几个侍从。 “将军!您怎么回来了?”徐三诧异的问道。 “小闵和李昌以及王世成回来没?”石瞻见来人是徐三和秦婉,便径直问道。 “公子和二位将军不是在燕王府吗?小的还在这儿等他们呢!没有回来啊!” 徐三刚刚说完,便看到月光下的石瞻脸色有些难看,石瞻冷冷的骂道:“真是混账!” “将军……” “走!去燕王府!”石瞻没有听完徐三的话,直接带着人调转马头,直奔燕王府去了。 “徐三叔,将军这是怎么了?为何生气?”秦婉有些疑惑的问徐三。 徐三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将军治军严厉,现在已经过了归营的时辰,公子和二位将军还未回营,大将军肯定生气。” “那将军会不会责罚他们?” “责罚是免不了的!”徐三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咱们赶紧去燕王府吧!”秦婉说着,就要走。 “咱们去干嘛?”徐三问道。 “万一将军要责罚公子他们,咱们也好劝劝啊!”秦婉天真的说道。 “没用的,你太不了解将军了,在军中,大将军历来一视同仁,任何人触犯军法,都会责罚,谁劝都没用!” “不行,我得去看看!”秦婉倔强的转身就走。 “哎呀,你个丫头怎么这么倔!”徐三无奈的跟了上去。 “徐三叔,去燕王府怎么走?”秦婉这才想起来,她根本不认识路,于是忽然停下来,问身后的徐三。 “这黑灯瞎火的,不认识路你也敢瞎跑?”徐三嘟哝了一句,然后走到秦婉旁边,指了指方向,说道:“走这边!” “哦……”秦婉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然后紧紧的跟在徐三身后。 石瞻快马加鞭,很快到了燕王府门口,此时燕王府的大门已经紧闭,空有两盏亮着的灯笼挂在燕王府门口。 “将军,燕王府大门已经关了。”石瞻的侍从说道。 “去敲门!”石瞻吩咐道。 “是!” 一个侍从翻身下马,跑到燕王府门口,叩了三下。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什么人?大晚上的敲门做什么?” “烦劳通报,西华侯有事要见燕王殿下!”那侍从隔着门对里面喊道。 这时候,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探出了一个脑袋,打量了一下那个侍从,问道:“你刚刚说是谁要见我家殿下?” 那侍从侧身,伸出右手指了指外面,说道:“烦劳大哥通报,西华侯要见燕王殿下。” 那人伸着脖子往外面看了看,果然见几个人骑在马背上,为首的那人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西华侯。 “请西华侯稍候,小人这就去禀报!”那人打开门,朝石瞻喊了一声,然后连忙转身往里面跑。 石瞻见那人进去通报,便下了马,将马缰绳交给了手下,然后径直走到了燕王府门口,身后四个侍从,除了一个留下看马的,其他三个都紧紧跟在石瞻身后。 “将军,咱们要不要直接进去?”敲门的那个侍从小声问道。 “不可!既然已经去通传,那就再等片刻,直接闯进去,成何体统?”石瞻看了一眼那个侍从。 “卑职愚昧!” 石瞻带人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听到了燕王府内传来了动静,听声音像是来了一群人。 “五弟!哎呀!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石世远远的朝门口走来,对门口的石瞻喊道:“快别门口站着,进来进来!” “二皇兄,深夜打扰还望恕罪,小弟是来……” “诶?你的来意为兄知道,走走走,里面请!”石世喝的满脸通红,一身酒气,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石瞻就往里面走。 石瞻不愿与醉酒的石世多纠缠,只能一路被他拉着往前走,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前厅。 石瞻前脚刚刚迈进前厅,便看到李昌和王世成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趴在那一动不动,而石闵则不知去向,其余的大臣们也基本烂醉如泥,唯独张豹还有些清醒。 “张豹见过侯爷……”张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对石瞻行了一个礼。 “二皇兄,小闵去哪里了?”石瞻见四下没有石闵,便问石世,对张豹则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嗯?小闵?”石世一脸醉意,两眼迷离迷离的看了看四周,然后问张豹:“张大人……你看到小闵了吗?” 张豹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说道:“闵公子……刚刚不是说去茅厕吗?” “哦~本王想起来了!”石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对石瞻说道:“小闵上茅厕去了!” 正文 第二百章 军法从事 “去了茅厕?”石瞻疑惑的问道。 “回侯爷!闵公子确实……”张豹说着,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闵公子确实是去了茅厕……不过……这都老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对啊!”石世转了一圈,又问张豹:“小闵去了多久了?” 张豹打了一个嗝,然后揉了揉眼睛,说道:“下官也不记得了,好像很久了……” 石瞻算是看出来了,这里的人一个个都喝的烂醉,问他们等于白问,于是对身后四个侍从吩咐道:“把他们两个拉外面去,用冷水冲醒!” “五弟,你这是做什么?多大点事嘛……”石世连忙劝慰道。 “皇兄,他们是军人,自然该守军法,饮酒烂醉,过时不归营,自然该按军法从事!”石瞻冷冷的回答,并没有管石世说些什么。 四个侍从把李昌和王世成拖到了屋子外面,二人还是没有动静,侍从们只能听从石瞻的指示,找来了两盆冷水,对着李昌和王世成的脑袋便浇了下去。一旁的石世和张豹则悄悄对视了一下,没有说话。 “唔~谁给老子泼水!”李昌迷迷糊糊的惊醒过来,大声喊道。 那几侍从见李昌醒了,连忙退到一边。 “大哥?”李昌睁开眼看到石瞻站在自己面前,吓的一个机灵从地上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站在石瞻面前,有些心虚的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心里不清楚吗?”石瞻冷冷的反问道。 “我……” “哎呀……这酒怎么这么厉害……”旁边的王世成也醒了过来,坐在地上揉着脑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用水泼醒的。 李昌连忙用脚踢了一下王世成,王世成骂道:“谁踢老子!” 李昌没有说话,王世成抬起头,看到李昌站在那,毕恭毕敬的一动不动,又抬头看了看旁边,发现石瞻正在一旁站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王世成也被吓的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喊道:“大……大哥……” “你们俩给我站好了!回去再收拾你们!”石瞻对两人冷冷的说道。 王世成和李昌不敢答话,只能乖乖的站在那。 就在这时候,燕王府的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道:“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嗯?出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石世迷迷瞪瞪的问道。 “欣郡主出事了!您快去看看!” “欣儿出什么事了!快说!”石世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出了状况,顿时清醒了几分,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问道。 “小……小的也说不清……总之,闵公子他……他跑欣郡主房里去了……”那人不敢乱说,只能含糊其辞的说了一句。 “什么!”石世火冒三丈,看了一眼石瞻,对下人吩咐道:“带本王去看看!” 石瞻一听,自己儿子深更半夜跑到一个堂堂郡主的闺房之中,这还了得?连忙也跟着石世去了,一旁的李昌和王世成虽然尚未彻底酒醒,但是听到这个情况,也愣了一下。 “老三,怎么回事?这小闵喝着酒怎么跑人家郡主房里去了?”李昌小声的问王世成? “你问我,我问谁!”王世成也觉得莫名其妙,他使劲儿的回忆醉酒之前的情况,他明明看到石闵喝了酒,就醉倒在桌案上,然后自己也晕了,怎么会突然醒来后,石闵跑到了欣郡主的房里? “你不是没喝多少吗?你不知道谁知道……” “你们俩给我闭嘴!”石瞻听到李王二人在身后嘀嘀咕咕,低声呵斥道。 李王二人被石瞻一声呵斥,立马不敢再出声,只得乖乖的跟在石瞻身后。 石世火急火燎的跟着下人来到了欣郡主的闺房外,就看到欣郡主蹲在门口哭泣,众人往里面一看欣郡主的闺床上,石闵正躺在那沉睡。 “欣儿!怎么回事!”石世连忙跑上去,扶起欣郡主,关切的问道。 欣郡主一看石世来了,倒头扑在石世怀里,“哇”的一下哭的更厉害了。石世又问道:“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怕!父王一定替你做主!” 欣郡主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女儿……女儿也不知道回事……方才女儿在院子里散步后……正要回房,忽然被人从背后打晕……然后……” “然后什么!你快说啊!”石世催促道。 “然后女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欣郡主抽泣着,用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石闵。 石瞻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敢情是自己的儿子酒后无礼,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当下怒火中烧,对侍从们吼道:“把这畜生给我拖出来!” “是……” 那几个侍从从未见过石瞻如此生气,不由得也吓了一跳,连忙跑进屋,把石闵抬了出来,放在地上。 “给他醒醒酒!”石瞻冷冷的说道。 “是……” 侍从们连忙找来了一盆冷水,给石闵泼了下去,片刻之后,沉睡的石闵终于醒了过来。 “父亲?”石闵刚刚坐起来,看到石瞻站在自己面前,吃了一惊。 石闵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了石闵的脸上,把石闵包括在场所有人吓了一跳。 “大哥……”李昌和王世成连忙想要劝慰。 “滚一边去!”石瞻如同一头发怒的野兽,对两人吼道。 两人语塞,不敢再为石闵说话。而石闵则一脸的莫名其妙,问道:“父亲,孩儿不知犯了什么错,惹您如此生气……” “犯了什么错?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石闵摸着火辣辣的脸,看了看四周,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刚刚不是还在前厅喝酒吗?” “哎哟喂我的闵公子!刚刚你喝多了要去上茅厕,结果半天不回来,谁会想到你大晚上的跑到欣郡主闺房里去,做这等无礼之事?哎……” “张大人!这里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石世松开欣郡主,对张豹呵斥道。 “是是是……下官多嘴……”张豹悻悻的退到了一边。 “我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我刚刚不是明明在和张大人你们喝酒吗?”石闵怎么都没想明白,忽然又看到王世成站在石瞻身后,问道:“三叔!你快替我作证!刚刚咱们是不是在前厅喝酒来着……” “我……”王世成看了看石瞻,无奈的说道:“我记得咱俩都喝醉了,你怎么到的这里……我也不知道啊……” “五弟,欣儿是本王的掌上明珠,尽管父皇已经开口,要赐婚小闵和欣儿,但是毕竟父皇还没有下旨,你自己也不同意,说小闵与你府上的一个汉人女子已经有了婚约。可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叫本王颜面何存?”石世质问石瞻。 “什么赐婚?父亲,这到底怎么回事?”石闵越听越糊涂。 石瞻狠狠瞪了一眼石闵,没有说话,然后对石世行礼说道:“皇兄,小弟管教不严,导致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请皇兄恕罪,小弟一定给皇兄一个满意的交代。” “交代?怎么交代?欣儿的名誉,本王的颜面,你如何交代!”石世气愤的问道。 石瞻沉默了片刻,问石闵:“石闵,你可知罪!” 石闵跪在地上,抬头看着石瞻,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孩儿没做这等事情,如何知罪?”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吗!”石瞻厉声呵斥,然后又对身后的侍从们吩咐道:“把这畜生捆起来!带回军营!军法从事!” “大哥!不可以啊!”李昌和王世成一听石瞻要把石闵按军法处置,连忙跪地磕头,替石闵求情。 “你们俩给我滚开!等处置完这个畜生!再来处置你们!”石瞻此时此刻是愤怒到了极点。 侍从们不敢动手,很是为难,毕竟这是他们将军的独生子,谁敢乱动? 石瞻见状,厉声问道:“军令如山!听不懂吗!” “卑职不敢……”那几个侍从只能无奈的将石闵捆了起来。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刀下留人 “五弟,你这是要做什么?”石世似乎是没有搞明白石瞻打算如何处置石闵。 “自然是给皇兄一个交代。” “怎么交代?” “按军法,**妇女者,斩!”石瞻冷冷的说道。 “什么!你要斩了小闵!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石世惊叫起来。 “石瞻是军人,石闵也是军人!既然是军人,就要守军法听军令!今日石闵做出如此龌龊之事,人神共愤!待处置完这畜生,小弟自会再向陛下请罪。”石瞻说完,对石世行礼说道:“殿下,若无其他吩咐,小弟先行告退!” “你……你……”石世没想到石瞻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会想要直接把自己的儿子斩了,一时间急的说不出话来。 “大哥,不能杀小闵啊!他可是您的独子啊!”王世成连连磕头求情。 石瞻转身就走,压根儿没有理会跪在地上求情的李王二人,而石闵则被捆着,直接押走了。 “张大人!这可怎么办!”石世这下急了,谁都没有想到石瞻会有这样的举动。 “西华侯向来说一不二,只怕他真的对自己的儿子下得去手!”张豹说着,看了看一旁惊魂未定的欣郡主。 石世心领意会,对下人吩咐道:“你们先伺候郡主休息。” “是!” “父王,你要去哪?”欣郡主问道。 “父王不去哪,你安心休息。”石世安慰道。 “那闵公子怎么办?”欣郡主还不忘石闵。 “欣儿放心,父王会处理好这件事。”石世说完,又对张豹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张豹连忙跟在石世身后,二人穿过后院,石世:问道:“你赶紧想想办法,老五那犟脾气要是发起来,本王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殿下赶紧去城外大营,无论如何想办法拖延时间,下官这就进宫去见陛下,为今之计,只有陛下能让西华侯刀下留人!” “好!好!你赶紧去!”石世连连点头。 石闵被押出燕王府,恰好秦婉和徐三赶到,看到石闵被捆了个严严实实,徐三连忙问道:“将军,公子这是怎么了……” “你们俩来做什么?回去!”石瞻骑在马背上,冷冷的问道。 “小的担心公子,所以赶过来看看。”徐三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石闵,问道:“将军,公子不过是喝多了未及时归营,也没必要捆成这样啊……” “将军,您可不要惩罚公子啊……”秦婉也在一旁求情。 “你们俩知道什么!回去!”石瞻呵斥二人,然后对身后的侍从们吩咐道:“回营!” “是……” “这……”徐三还没来得及说话,石瞻等人拍马而去,留下徐三和秦婉二人一脸茫然站在那里。 “徐三叔,怎么回事啊?将军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秦婉问道。 “不对!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徐三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哪里不对?”秦婉问道。 “肯定出事了,若只是醉酒晚归,不至于把公子捆起来,而且李昌和王世成二位将军也没受缚,走走走,咱们赶紧去看看!”徐三连忙朝着城外大营的方向走去。 石瞻回到营中,质问跪在地上的石闵:“混账东西!你可知罪!” “孩儿不知!”石闵自认没有做有违伦理道德之事,回答的倒也干脆。 “你还不承认!那你为何会突然到了欣郡主的床上!这么多人都看到了!难道还会搞错了不成!” “我……我明明和三叔一起喝了最后一杯酒,然后我就晕了,后来发生什么事,根本就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将郡主打晕,行非礼之事?”石闵说着看了看王世成。 王世成跪在地上,对石瞻说道:“将军,此事有蹊跷!” “蹊跷?什么蹊跷?这混账东西被人抓了现行,还有什么蹊跷!” “大哥!请听我说!”王世成疯狂的脑子里回忆整件事情,忽然开口说道:“大哥,我明明记得小闵和我原本都比较清醒,后来燕王殿下非拉着我们喝最后一杯,说是他珍藏的佳酿,我与小闵碍于面子,就喝了一杯,谁知道就那一杯酒下肚,我俩都晕了。虽然燕王殿下说,那酒第一次喝,可能一杯就醉,那也不可能真的就醉吧?他们肯定在酒里下了迷药!把小闵和我迷晕了,然后把陷害……” “放屁!”石瞻没有耐心听王世成说完,问道:“我且问你!你们最后喝的酒,燕王喝了吗?” “喝了,燕王殿下和张大人都喝了。”王世成耷拉着脑袋回答。 “若是酒中被下了药,那燕王和张大人为何没事!单单你俩有事!”石瞻反问道。 “我……”王世成被石瞻问的也语塞。 “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石瞻问跪在地上的石闵。 “父亲,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石闵抬起头,看着石瞻,又说道:“我如何去的郡主闺房,完全没有一点印象!若是我做的,就算立马把我杀了,我也认了!” “你被人抓了现行,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为父一生光明磊落!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石瞻见石闵依旧不承认,越发恼火,一脚将石闵踹倒在地,然后大声对帐外喊道:“来人!把石闵押往校场!擂鼓!三军集合!” “大哥!三思啊!”李昌和王世成见石瞻动真格的,立马急了,二人紧紧抓着石瞻的衣袍,替石闵求情。 “把李昌和王世成押下去!一同带到校场!”石瞻心如磐石,甩开二人的手,径直走出了大帐。 一阵急促的雨点鼓响起,全营的将士们连忙校场集合,而石闵则被捆着,跪在校场中央,四周点着火把。将士们见石闵大晚上的被五花大绑跪在那里,刚刚还响起了雨点鼓,心中都十分纳闷,私下纷纷议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静!”石瞻吼道。 众将士听到石瞻的命令,立马闭上了嘴。不远处的王冲和薛赞等人,看到此时石闵被捆着跪在校场上,甚是惊讶,因为一大早他们还跟着石闵一起回到邺城,分开不过几个时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薛将军,怎么回事?大将军这是要对少将军做什么?”张沐风低声问道。 “看这情况,怕是不妙啊!”薛赞神情严肃的说道。 “怎么不妙?难道大将军要杀少将军?”张沐风十分紧张,感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废话,这阵势,分明就是要执行军法!而且是砍头!”薛赞看都没看一眼张沐风,紧紧的盯着校场上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候,一个守卫前来禀报:“启禀大将军!燕王殿下来了!” 石瞻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石闵,说道:“请殿下过来!” “是!” “燕王殿下大半夜的来做什么?”张沐风又问道。 “你个兔崽子哪来这么多问题?你问我,我他娘的问谁去!”薛赞没好气的回答道。 “我……”张沐风实在是替石闵捏了一把汗,可是他和薛赞等人,压根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让他们的大将军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行这样的军法。 “五弟!刀下留人!”石世一边喘着气一边跑过来,对石瞻喊道。 石瞻看了一眼石世,问道:“小弟答应给殿下一个交代,殿下难道还不放心?要亲自来监斩?” “你……”石世一路骑马狂奔过来,累的够呛,只见他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后指着石瞻,努力调整好呼吸,说道:“你……你以为杀了他……这事就算完了吗!” “那殿下还要如何?”石瞻冷冷的问道。 “此事……本王要禀明父皇,让父皇定夺!你无权自行处理!”石世站起身,对石瞻说道。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陛下口谕 “石闵既然是我的儿子,又是我的部下,如何处置不得?我不杀他,如何立军威?” “不行!本王还是那句话!这件事得由父皇定夺!石闵虽然有罪,但是他出征有功,本王可不想因此做赵国的罪人!” 石世的话说的但也合情合理,当然,这都是张豹教他的。若是直接替石闵求情,倒不免让人心生疑惑了。明明就是石闵非礼了燕王府的郡主,反过来堂堂的燕王殿下却替非礼了他掌上明珠的混蛋求情,怕是压根儿也没这个道理,所以干脆就说要交给石虎处理,便不会被人怀疑。 秦婉跟着徐三往城门口赶,可是到了城门口才发现,城门早就关了,若非达官贵族或者王侯将相,根本不会开门。 “徐三叔,怎么办?城门关了!”秦婉焦急的问道。 “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早就过了宵禁的时间,咱们出不去啊!”徐三急的直拍大腿。 “徐三叔,你快想想办法啊!”秦婉央求道。 “巡防营的人怕是不会给我面子,若是将军来,肯定没问题……”徐三咬咬牙,说道:“我去试试!” “诶!”秦婉连连点头。 徐三还未走到城门口,守城们的几个士卒便看到了徐三,纷纷刀剑出鞘,对着徐三,大声质问:“什么人!宵禁后还在大街上走动!” “别误会别误会!我叫徐三,是西华侯府的管家,有要事去找城外大营的西华侯,凡请兄弟给个面子,让我出城。”徐三一边客气的回答,一边走了过去。 “谁是你兄弟!什么西华侯府的管家,老子们不认识!滚!否则把你抓起来!” “我真是西华侯府的,我有腰牌,不信你看!”徐三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腰牌,递了过去。 其中一个士卒接过腰牌,看了看,对旁人说道:“确实是西华侯府的人。” “你这么晚出城做什么!”另外一个士卒问道。 “府中出了点事情,要火速禀报我家侯爷,麻烦行个方便……”徐三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为首的一人手中,说道:“请诸位喝杯薄酒,不成敬意……” “什么人!”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徐三和那几个士卒循声望去,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走了过来。 “统领大人!”守城的那些人认出了来人正是巡防营统领刘荣。 “手里拿的什么?交给本将看看!”刘荣伸手讨要。 拿着银子的那人连忙将银子递给刘荣,然后指着徐三说道:“回禀大人,这个刁民刚刚企图行贿弟兄们,想让弟兄们放他出城。” 刘荣颠了颠手里的银两,瞪着徐三,说道:“你好大的胆子!半夜三更想偷偷溜出城去做什么!还敢企图行贿!来人!先把他抓起来!” “是!” “你们凭什么抓我!”徐三一边反抗,一边喊道,顺势单手打翻了刘荣的一个手下。 “好小子,还敢还手!给我打!”刘荣恼羞成怒。 “你们干什么!快住手!”秦婉远远的看到徐三与巡防营的人纠缠起来,连忙跑出来喊道。 “哪家的小娘们儿半夜三更跑出来了!”刘荣没看清楚是谁,只听得是一年轻女子的声音,便言语轻薄道。 “你们快放人!我们是西华侯府的!”秦婉跑过来说道。 “西华侯府?”刘荣打量了一下徐三和秦婉,忽然想起了当日石闵与那几个黑衣人交手,和石闵在一起的正是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子。 “正是!我的腰牌还在那小子手上!”徐三指了指其中一个守城的士卒。 “放开他们!”刘荣吩咐道。 见刘荣吩咐,那些小喽喽自然不敢不从,并且将徐三的腰牌交给了刘荣查看。 “既然是西华侯府的人,难道不知道宵禁之后不允许四处走动?”刘荣看了看手里的腰牌,确认是西华侯府的人。 “统领大人,府上有急事,需要立马告知我家侯爷,方才冒失之处,望大人海涵,请统领大人行个方便?”徐三对刘荣客气的点头说道。 “按理说侯爷的面子是要给的。”刘荣将徐三的腰牌扔给了徐三,漫不经心的说道:“只不过本将奉命保卫京城的安危,不得不按规矩办事,这个方便,本将怕是行不了。” 听着刘荣阴阳怪气的腔调,秦婉和徐三算是明白了,这个城门他们怕是今晚出不去的。 “三叔,怎么办?”秦婉轻轻拽了拽徐三的衣袖,低声问道。 “咱们走!回府!”徐三看了一眼刘荣,然后对秦婉说道。 “慢走!不送!”刘荣冷笑道。 “徐三叔,这个什么统领真是欺软怕硬,上次看到公子,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现在却在咱们面前装腔作势!真是可恨!”秦婉边走边暗暗发牢骚。 “算了,明日一大早,我就去……” “驾!让开!”夜幕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喊声,打断了徐三的话。 徐三和秦婉连忙让路,一匹快马从二人眼前飞奔而过,冲城门口喊道:“快开城门!陛下口谕!快开城门!” “什么人!”城门口喊道。 “快开城门!奉陛下口谕,前去城外西华侯大营宣旨!”那人说着,扔了一块腰牌给刘荣。 “开门!”刘荣一看腰牌,连忙下令放行。 “是宫里的禁军!”徐三对秦婉说道。 “宫里的禁军?还要陛下下旨,难不成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吗?”秦婉顿时心都揪在了手里,此时她不得不担忧石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真的出大事了!”徐三也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可是他们根本出不了城,也只能是干着急。 “你先回去!咱们在这里耗着也没用,我在城门口等着,或许能等到什么消息。”徐三对秦婉说道。 “不,我也在这里等着,知道公子安然无恙,我才能放心。”秦婉倔强的说道。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大晚上的你在外面算怎么回事?”徐三责怪道。 “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出征前说了让我等他回来,结果刚回来还没说上话就莫名其妙的被绑走了,我怎么可能安心?”秦婉急的哭了起来,边哭边对徐三说道。 看到秦婉哭的稀里哗啦,徐三顿时手足无措,只能同意秦婉也留在这边一起等,然后安慰道:“行了行了,你别哭了,公子要是知道了,还以为你受委屈了!” 秦婉抬起头抹着眼泪说道:“我要等公子回来!” “好好好!公子肯定回来!”徐三根本不知道怎么哄女人,也只能随秦婉去了。 此时的军营里,石瞻和石世正在僵持着,谁都不肯让步。 “请将军饶了少将军!”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声喊道。 那人话音刚落,众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纷纷跪地喊道:“请将军饶了少将军!” “请将军饶了少将军!” “请将军饶了少将军!” 石世看了看周围的将士们跪地求情,于是对石瞻说道:“怎么处置石闵,不是你说了算,你若一意孤行,就是无视圣上!” “我……” “将军!陛下口谕!”忽然一个守卫跑来对石瞻喊道。 石瞻连忙问道:“人在哪里!” 话音刚落,那个传令的禁军跑了过来,对石瞻说道:“陛下口谕,西华侯石瞻听旨!” “臣在!”石瞻连忙跪地接旨。 “命西华侯,石闵,速速入宫面圣!不得有误!” “臣遵旨!”石瞻和石闵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 “燕王殿下,您也赶紧的吧,陛下也派人去燕王府宣旨,说是要您进宫。”那人见石世也在一旁,便提醒道。 “父皇叫我也去?”石世假装不明白怎么回事。 “对,殿下可得快点!”那人说完,对石瞻说道:“侯爷,请快些,小的先回宫复命了!” “好!”石瞻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看被捆的结结实实的石闵,心中似乎已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深夜入宫 宣旨的人走后,石世看了看石瞻,说道:“既然父皇下旨,这件事等到了宫里,本王再与你们父子好好清算!” 石世说完,拂袖而去,语气甚是冷漠。 石瞻没有回话,而是抽出腰间的剑,轻轻一挥,便斩断了石闵身上的绳子。 “跟我进宫面圣!”石瞻冷冷的说了一句,收剑回鞘,然后转身走了。 夜已入深,邺城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寒意。秦婉和徐三蹲坐在街头,始终盯着城门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阿嚏……”秦婉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全身直哆嗦。 “你冷?”徐三这才反应过来。 “我没事……”秦婉蜷缩着坐在那里,全身直打哆嗦。 徐三见状,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秦婉身上,秦婉连忙推却,说道:“徐三叔,你穿着吧,我没事!” “我得替公子照顾好你,否则如何向公子交代?”徐三说道。 话音刚落,城门口传来了动静,只听到城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了。 “城门开了!”徐三连忙往前跑了几步,远远的朝城门口望去。 秦婉一听,也连忙起身,只见到一匹快马飞奔进来,看样子好像是之前去宣旨的那个人。 “宣旨的人回来了?”秦婉低声问道。 “应该是!” “我去问问他!”秦婉说着,竟然要去拦马。 “你疯了!”徐三一把拉住她,低声呵斥道:“拦禁军是要掉脑袋的!”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别乱动!”徐三将秦婉拉了回来,瞪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候,城外又“哒哒哒”的传来了马蹄声,两人循声望去,来人居然是燕王。 徐三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有两匹快马飞奔进了城,秦婉一眼就认出了石闵:“是公子!” 听到秦婉欣喜的欢呼声,徐三定睛一看,果然是石瞻和石闵二人。 “将军!公子!”秦婉连忙朝二人呼喊挥手。 石瞻和石闵二人听到声音,隐约看到前方有人,连忙勒马停下。 “将军!您回来了……”徐三走上前对石瞻行礼,眼睛却偷偷看了看石闵。 “你怎么在这里?把秦姑娘带出来做什么?”石瞻略有严肃的问道。 “我……” “不关徐三叔的事,是我担心公子安危……” “回去!”石瞻打断了秦婉的话,对徐三说道:“这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小的知错!只是看见将军把公子五花大绑,心中担忧,所以……” “徐三叔,我没事。”石闵安慰道,然后看了看秦婉,温和的说道:“跟徐三叔先回去,我没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秦婉看着石闵,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走了!”石瞻冷冷的对石闵吩咐道。 石闵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秦婉,终于与石瞻二人消失在夜幕里。 秦婉的双眼噙满泪水,她依依不舍的看着石闵逐渐模糊的背影。未见之时,牵肠挂肚,想着若是见了,定有千言万语要说。如今真的见了,却只有只言片语,并非不想互诉衷肠,只是还未开口,却发现世间竟无言辞可以表达内心的情感。 “秦姑娘,走吧,回去了。”徐三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看还站在原地的秦婉。 秦婉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点点头,便自顾自的往回走了。 石瞻和石闵二人到了宫门口,陆安已经在那等着,见父子二人到来,连忙迎上前,说道:“侯爷,公子,陛下已经久等了。” “有劳。”石瞻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翻身下马。 “侯爷……”陆安忽然低声喊道。 “嗯?”石瞻看了一眼陆安。 “陛下正在气头上,侯爷万勿触逆鳞。”陆安小声提醒了一句,然后侧身引路:“侯爷请。” “多谢。”石瞻淡淡说道。 “公子请。”陆安对石瞻身后的石闵客气的说道。 石闵微微点头。 父子二人来到宏光阁外,陆安拦住二人,说道:“二位稍后,容小的进去禀报。” 陆安进了宏光阁,石虎正在向张豹和石世问话,陆安跪地禀报道:“启禀陛下,西华侯父子到了。” “让他们进来!”石虎听到石瞻来了,火气立马上来了。 陆安默默的退了出去,他知道石虎即将龙颜大怒,像他这样命如草芥一般的奴才,还是能躲远一点就远一点吧。 “儿臣拜见父皇!”石瞻进了宏光阁,对石虎跪地磕头行礼。 “拜见陛下!”石闵也跟着跪地行礼。 “起来!”石虎的语气出奇的严厉。 父子二人缓缓起身,石瞻刚刚起身抬起头,石虎已经快步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硬生生的把石瞻的嘴角都抽出了血,而石瞻吭也没吭一声。 “陛下!”石闵惊喊道。 “你一边待着去!朕过会儿再找你!”石虎第一次冲石闵发怒,愣是让石闵也吓了一跳。 石虎转过脸,反手又是一个耳光,石瞻依旧没有说话。 石虎那两个响亮的耳光,就连一旁的石世看着,都觉得自己的脸上疼,竟然不自觉的想捂自己的脸。 “你好大的胆子!”石虎厉声呵斥道:“竟然敢对朕先斩后奏!” 石虎看了看石闵,又骂道:“斩的还是朕最爱的孙子!” “石闵乱了军纪,儿臣……” “放屁!”石虎不耐烦的打断了石瞻的话,骂道:“乱了军纪?乱了军纪就为这种事杀你自己的儿子!” “儿臣是军人,决不允许军中出此败类!否则如何约束手下将士?”石瞻说的理直气壮。 “败类!这孩子是败类吗?啊?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石虎指着石闵问道。 “醉酒不归营,恃强凌弱,**妇女,军法不容。” “**妇女?朕本来就要将老二的长女许配给小闵,这算哪门子****石虎反问道。 一旁的石闵听着一愣,问道:“陛下,您说什么?许配给我?” “怎么?你还不知道?朕是原本打算明日下旨赐婚,既然你小子自己已经把事情办了,朕这里就做个顺水人情了……” “陛下,孙儿请求您收回成命!”石闵说着,跪了下来。 石虎愣了一下,问道:“为何?那丫头配不上你?” “不是!”石闵抬头看着石虎,吞吞吐吐的又说道:“是因为……” “因为儿臣已经替小闵与府上一秦氏女子立下婚约,待小闵回来就完婚……” “不行!”石虎一口回绝,说道:“这件事你说了不算!” “父亲……我……”石闵被越说越糊涂。 “你闭嘴!”石瞻低声呵斥道。 石闵只能乖乖的不说话,而石虎则问石闵:“朕听闻老二家的女儿,生的貌美如花,怎么?入不了你的眼?还是朕的旨意不管用?” “石闵不敢……” “不敢?朕看你们父子两个想造反!”石虎指着石瞻父子两骂道。 “陛下,儿臣没有二心!”石瞻也跪了下来。 “朕的旨意,你父子二人一再违逆,不是想造反是什么!”石虎指着跪在地上的父子二人骂道:“不要仗着朕宠爱你们,你们就无法无天!” “儿臣不敢……” “老二!”石虎喊道。 “儿臣在!”石世听到石虎喊他,连忙走上前。 “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刚好,把你女儿许配给小闵,朕也原本就有这打算,你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父皇吩咐,儿臣本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是……”石世看了看石虎,没有继续说。 “只是什么?”石虎不耐烦的问道。 “只是如此一来,倒似乎是儿臣巴不得将欣儿嫁到西华侯府一般。”石世顿了顿,接着说道:“儿臣虽然没什么用,但是欣儿也是儿臣的掌上明珠,如今尚未婚配,就遇到这样的事,传出去还叫她怎么做人?儿臣的颜面又置于何地?” “朕不是已经要赐婚了吗?你还有何不满?”石世不耐烦的问道。 “儿臣没有不满……只是有些憋屈!”石世说着,深深的叹了口气。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水月镜花 “你憋屈什么?”石虎有些纳闷。 “欣儿受了惊吓,毁了声誉,如今……”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石虎打断他的话,然后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石闵,说道:“朕不管你有无婚约,既然你做了这等事,那就该负责到底!” “陛下!我……” “此事就这么定了!”石虎没给石闵开口的机会,便下了旨意。 石虎说完,在场的几个人都不说话,石虎扫视了众人一眼,又对石世说道:“你也不要有什么想法!小闵做你的女婿,不让你吃亏吧?” “父皇旨意,儿臣没有怨言。”石世倒是看似十分谦恭。 “半夜三更还要闹这么一出!看样子朕是活不了几日!”石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了看众人。 石闵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因为他已经彻底糊涂了,短短几个时辰,事情的变化太快,快到让他反应不过来。 为何突然会有赐婚这样的事情?秦婉怎么办?父亲说替自己与秦婉立下婚约,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石闵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糊涂了,为何酒醒之后,一切都让他完全看不明白?难道现在还在做梦? 石闵偷偷掐了一下自己,很痛,这分明就是真的,压根儿不是在梦游。 石闵不记得他是如何回的西华侯府,他心中想的,是一旦赐婚,该如何面对秦婉?原本凯旋的愉悦心情,在短短几个时辰的一波三折之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赐婚一事,为父早就知道。”石瞻在旁边说道。 石闵低着头,没有说话。 “知子莫若父,你心中所想,为父明白。”石瞻坐了下来,拍了拍石闵。 “父亲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派人知会我一声?”石闵抬起头问道。 “我原本以为,若是我坚持不同意,陛下则不会强硬的要赐婚,没想到现在弄出这么一桩事情。” “难道父亲还不了解陛下的脾气吗?早知如此,那我情愿不去追击匈奴人,草草结束战事……”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石瞻呵斥道:“你是军人,不管什么时候,不要忘了你身上的职责。” “那秦姑娘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自己干的好事,现在除了接受陛下赐婚,还能怎么办?” “父亲难道也以为儿子会酒后干出这种荒唐事吗!” “那么多人都看到,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所有人都认定你非礼郡主,就算你没有这么做,那也是百口莫辩!赐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不要再做其他想法。” 父子二人静坐了许久,石瞻又说道:“事已至此,为父也无力回天,就算是君臣父子,也是君臣在前,父子在后,除了遵从陛下的旨意,已无其他选择。” “为什么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要我娶一个仅仅一面之缘的女子?要我把秦姑娘置于何地?” “这件事,不像是让你娶燕王府的郡主那么简单。” “父亲此话何意?” “我一心不想搅和到朝堂之中,现如今在燕王和庆王夺嫡之时,却让西华侯府与燕王府联姻,难道不是陛下的刻意安排吗?” “难道是陛下要立燕王为太子吗?”石闵问道。 “或许有这样的可能性。”石瞻站起身,又说道:“就连秦先生都说,此事应该顺着陛下的意思,所以你与秦姑娘,便算是有缘无分。将来若是秦姑娘不介意,你或许可以将秦姑娘纳为二房。” “这……” “别这个那个了!为父只想要你记住一句话,无论何时,不要参与党争。” “父亲……”石闵欲言又止。 “不必说了。”石瞻摆摆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关于赐婚一事,为父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你恨也好,怨也罢,怪只怪你生在帝王家。” 石瞻说完,便转身走了。石闵心中五味杂陈,尽管连日的奔波赶路让他身体疲惫,可是现在的他如何还有心思入睡? “秦姑娘……”石闵猛的抬起头,看到秦婉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满脸泪痕。 “将军说的是真的吗?”秦婉站在原地,咬着嘴唇,低声问道。 石闵连忙起身,想跟秦婉说清楚,没想到秦婉转身就要走。 “你别走!”石闵及时拉住秦婉,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喃喃道:“你别走……” “你放开我!”秦婉挣扎着说道。 石闵紧紧抱着秦婉,不愿松手,任凭秦婉拍打着他。 “陛下既然已经要将燕王府的郡主许配给你,你还拉着我做什么?”秦婉一边哭泣,一边要推开石闵。 “你明知我心中只有你!” “那又如何?”秦婉抬头看着石闵,流着眼泪,问道:“能改变什么?终究你要娶的是另外一个人!” “此事我方才进宫后才知道,明日陛下就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旨!父亲曾一再以我与你已有婚约推辞,也无济于事……” “你不必再说了……”秦婉终究还是推开了石闵,离开了他的怀抱。 “婉儿……”石闵两眼湿润,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秦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我太天真了,你将来必定是要封侯拜相的,如何能娶我这样一个寻常女子?”秦婉苦笑着摇摇头。 “你知道我从未有过门户之见的想法。”石闵说道。 “可现实就是现实!连将军都说了,赐婚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秦婉说着,又擦了擦眼泪,转过身,背对着石闵,说道:“你我的情意,已如水月镜花,再如何像真的一般,也只是梦幻一场。” “我明日在大殿上,会跟陛下说明白,我不会娶燕王府的郡主!”石闵坚定的说道。 “别傻了……”秦婉叹了口气,说道:“无论陛下如何宠爱将军和你,终究份属君臣,君命难违,就连将军都没有办法,你还能怎么拒绝?” “我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秦婉感念公子对我父女的恩情,还望公子顾及西华侯府上下三十多口人,不要为此事再与陛下起冲突,否则若是因为秦婉,坏了陛下对西华侯府的信任,那秦婉将会百死莫赎。” “你可知道,在我离开的这短短的二十多天里,每日都会想起你,若是让我选择,我情愿用世间的一切换得你的陪伴。”石闵轻轻的从背后拥住秦婉。 “别再傻了。”秦婉淡淡的说道。 “这是为何?” “公子你忘了当日说过的话吗?除了秦婉,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这世间还有什么事能比你更重要?” “中原千万百姓,难道不比秦婉更重要吗?你忘了当日你曾说过的豪言壮语吗?” “我没有忘……” “所以公子应该忘了我们之间的情意,秦婉一介民女,不能误了公子的大事,更不能误了天下的苍生百姓。”秦婉说着,拨开了石闵的手臂。 石闵低着头,沉默不语,他实在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秦婉,而说到底,他对眼下进退两难的处境,实在无法抉择。 “从今往后,你我只有主仆关系,公子不要再做他想。”秦婉说着,便要离去。 “难道你就舍得?”石闵连忙拉住秦婉的手问道。 “有何不舍?公子是顶天立地的男人,秦婉一介女流尚且拿的起放的下,公子也该做到。”秦婉故作平淡的说着,看了看石闵,微微行礼:“时候不早了,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闹腾了大半宿,公子去歇会儿吧,秦婉先走了。” 秦婉言毕,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石闵一脸错愕的现在原地,他没想到,秦婉最终会如此就接受了自己要娶他人的现实。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负荆请罪 转过身并非是放得下,只是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或许紧紧一个潇洒的背影,会给石闵的心中留下一个内心坚强的秦婉。说祝福并非不爱,只是知道放手是为了成全,或许这样的宽容大度,才能让石闵没有牵累而站得更高。 秦婉看似潇洒的离开,对于石闵来说,或许是永远都不懂的一件事。女人之于男人,就像一本永远都读不懂的天书。 第二天一早,石闵便随石瞻进了宫,临出门的时候,石闵特地在府中转了一圈,也没看到秦婉的人影,无奈时辰将至,他没法去找,只能托付徐三看好秦婉。 “这次匈奴人由河西入侵云中郡,前前后后的情况,你们大致都知道了吧?”石虎在朝堂上问众人。 “陛下,庆王常年节制西北的兵权,此次云中郡损失惨重,庆王难辞其咎!”一个大臣忽然发难。 “云中郡的事,岂能全怪在庆王殿下头上?”尤坚不服,站了出来,替石遵说话:“启禀陛下,微臣可听说,当时云中郡之所以被攻破,全因为守将卢海龙愚蠢,中了匈奴人的计,被诱骗开了城门,这才有了云中郡被洗劫的下场。” “若不是庆王支援不力,云中就算被破,也不至于被杀的鸡犬不留吧!” “吴大人,你这么说话可就不负责了,支援云中的可不止庆王一人,照你这么说,那西华侯的人马也可以说是支援不力了吧?” “我何时有这等意思?”那位吴大人有些急了。 “云中丢了,庆王出兵没来得及赶上就是庆王的责任,那西华侯就没责任了,吴大人,您的这碗水可得端平了!” “尤大人此言差矣!”张豹站出来帮腔:“西华侯的人马是从邺城出发,邺城距离云中多远,别人没数,你兵部尚书的心里该清楚的很吧?李城距离云中,快马不过半日多的距离,如此两种情况,岂可同日而语?” “张大人,尤大人的意思,可不是想把责任推给西华侯,只是让庆王殿下背这个黑锅,似乎也太不厚道了吧?”又有一个人替石遵开脱。 “庆王殿下支援不力这是事实!”张豹不依不饶道。 “庆王殿下为了支援云中,孤身率军犯险,与匈奴人鏖战半日,付出巨大代价,损失那么多人马,难道你当这是庆王殿下在儿戏?” “好一个付出巨大代价,好一个损失那么多人马,三万多人马损失近半,真不知道庆王平日里是如何操练兵马的!难道这不是庆王的失职?” “你……” “行了,你们吵什么!”石虎听着都不耐烦。 听到石虎的声音,众人也不敢再争吵,石虎往龙椅上靠了靠,看着众人,问道:“朕就问你们这次的事情清不清楚,你们吵什么?吵什么!” 石虎怒吼之后,群臣们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石虎。 “有功者赏,有过者罚!这是朕一贯作风,你们有什么好争的?”石虎说道。 “陛下英明……”群臣齐声喊道。 “少给朕冠冕堂皇,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朕心里清楚的很!” 众人听到石虎这句话,自然没有人敢接话。 “这次石闵打击匈奴人和羌族人有功,趁着你们都在,朕给他册封。”石虎说着,对陆安吩咐道:“宣旨吧。” 陆安点点头,取出早已备好的圣旨,清了清嗓子,念叨:“皇孙石闵,勇健有功,特赐封游击将军,邑五百户。另,燕王石世长女,才貌双全,知书达理,特赐婚于石闵,择日完婚!钦此!” 这道圣旨一下,朝堂之上立马炸开了锅,尤其那些支持石遵的大臣们,纷纷猜忌,石虎让西华侯府与燕王府联姻,是不是意味着要立燕王为太子了。 “恭喜燕王殿下!恭喜西华侯!恭喜闵公子!”张豹率先向石世等人道喜。 石瞻淡淡一笑,没有作答,石世则是笑着向众人回礼,而石闵,自然一点欣喜之情也没有。 就在朝堂上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大声禀报道:“启禀陛下!庆王……庆王殿下回来了,正在殿外求见……” 石虎愤恨的骂道:“他还有脸来见朕!让他立马滚进来!” 尤坚等人一听,心知石虎对于云中一事耿耿于怀,于是悄悄彼此交流眼神,保住石遵是他们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片刻之后,一个上身赤裸,体格健硕的人光着脚走进了宏光阁,众臣哗然,来人居然是庆王石遵。 只见石遵身负荆条,光着膀子,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因为他的背已经被荆条扎的鲜血淋漓,就连站在旁边的那些文臣,都不忍直视,让人看着都觉得疼。 “儿臣拜见父皇!”石遵恭敬的跪在地上,向石虎磕头行礼。 “你还有脸回来见朕!嗯?当日口出狂言,向朕拍着胸脯,能打退匈奴人,结果呢!丢了云中不说,还折损数万人马!”石虎破口大骂,抓起一本奏章扔了过去。 “儿臣自知有罪……” “有罪?你岂止是有罪!你简直是罪该万死!” “请父皇责罚!”石遵再一次跪地磕头。 “陛下!臣有话说!”刘远志忽然开口说道。 刘远志在这个时候说话,着实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石虎也愣了一下,问道:“你有何要说?” “臣以为,此次云中被破一事,庆王或许确是难逃干系。刚刚陛下也说了,要赏罚分明,既然如此,这么多人觉得庆王殿下有重大过失,臣以为不如听庆王殿下自己说一说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再由殿下圣裁,更为妥当。毕竟庆王殿下在云中李城一带守土多年,往日功劳也不少,如此就把以前的功绩抹杀,似乎有些不妥。”刘远志说的合情合理,却也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张大人,这刘远志怎么好像临阵倒戈了?”石世低声问身后的张豹。 “下官也不知,看看情况再说。”张豹看着站在那口若悬河的刘远志,心中觉得有些意外。 “陛下,微臣以为,刘大人所言在理,不如让庆王殿下详细说明一下情况。”尤坚见刘远志替石遵做好了开场,也连忙帮腔。 石世见状,连忙想站出来,打消石虎给石遵说话的念头,没想到张豹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殿下耐心点,此时不宜妄动。” 听到张豹的话,石世终究没有在这个时候直接落井下石,否则怕是会落人口实,失了人心。 “既然两个尚书都这么说,那朕就给你机会,你当着朕的面好好说清楚!”石虎指着跪在地上的石遵说道。 “当日儿臣接到前线急报,家都没回,连夜赶回李城,调兵强将。云中被匈奴攻城后,云中守将卢海龙派人求救,儿臣连忙点兵增援,却不曾想那匈奴单于是引蛇出洞,儿臣走到半路,匈奴人四五万骑兵趁儿臣人困马乏之时突然袭击,这才让儿臣的手下损失惨重。” “你说了半天,都没说道重点!等于是在放屁!” 石遵一愣,连忙说道:“本来那卢海龙若是固守待援,儿臣与五皇兄的人马是有机会让匈奴人无法得手的,没想到卢海龙自己开了城门!这才有了后面云中被屠城的悲剧。” “你若早些支援,匈奴人岂会有这样的机会?”石虎反问道。 “儿臣在收到卢海龙的消息后就立马发兵了!可是整个李城只有两万骑兵,剩下两万步卒,若是只带两万骑兵增援,怕是儿臣自己凶多吉少,可是带着步卒,行军速度也大受影响……” “结果你既没第一时间赶到,自己也差点被被匈奴人和羌族人砍了!要不是小闵及时出现,再晚两个时辰,怕是你的几万人马就死光了吧?” “儿臣冤枉……”石遵几乎痛哭流涕的说道。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负荆请罪 “冤枉?怎么?你还冤枉了?”石虎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次匈奴人入侵,是那个匈奴单于亲自带人,当年五皇兄不夜曾载在他手上吗?而且匈奴人和羌族人前后夹击,儿臣的步卒无法与骑对抗,自然是落了下风……” 石虎听到石遵提起当年之事,眉头也不由得一皱,看了看石瞻父子俩,问道:“你们父子俩说说看,这个匈奴单于本事如何?” 石闵看了看石瞻,自然他不能先开口,只见石瞻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此人用兵诡诈,善出奇兵,凡事谋定而后动,往往令人猝不及防。” “小闵呢?”石虎问石闵。 “这个匈奴单于确实有些本事,像狼一样凶狠,比狐狸还狡猾。” “看来你们父子俩对他的评价都不低。”石虎说着,又转过头看着石遵,说道:“你的意思是,这次出兵失利,是因为对手过于强大?” “说到底,只能乖儿臣无能!” “你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石虎语气似乎是柔和了一分。 “云中被攻破,儿臣带着人也曾奋力追击,无奈匈奴人留下一万人阻拦,混战中李昌将军主张让小闵带人去追击,我等留下与那些人纠缠。儿臣当时一心只想着多杀敌,所以也同意把追击的任务交给小闵,这一点,李王二位将军有目共睹,儿臣与匈奴人交手,未曾后退半步!” 石虎看着石闵,问道:“是不是这么回事?” 石闵看了看石遵,然后对石虎说道:“确实如庆王殿下所说,在云中附近,我们遭遇了匈奴的一个万人队的拦截。” “后来由于雁门关守将临阵怯战,放跑了匈奴人,儿臣也果断将他军法处置了!后来待儿臣派人查明情况,便带人出了雁门关,蒙父皇的恩典,儿臣抓到了小闵没有抓住的羌族首领。” “庆王殿下,您运气也着实不错,我追了木都几天几夜,他刚好就跑到了您的手边,被您顺手抓了,让您捡了现成的便宜。”石闵冷笑道。 “什么叫现成的便宜?你若再晚片刻,他往东进入山林,你如何抓他?李昌当时比我早出雁门关,为何偏偏被我遇到?难道只是本王运气好?”石遵直接反驳道。 石闵不愿与石遵争执,便也就没有再回话。 “庆王殿下俘虏羌族首领确是一件功劳,但是若不是闵公子将其手下斩杀殆尽,单凭庆王殿下或许还无法擒拿贼寇吧?闵公子带人穷追几天几夜,浴血奋战,到最后还是为殿下您做了嫁衣。”张豹欲抑先扬,含沙射影的嘲讽了石遵一把。 “陛下,臣以为庆王殿下抗敌不力,当追究庆王殿下的失职之罪。”吴大人当仁不让,做了打击庆王的先锋。 “如何追究?”石虎问道。 “臣以为,庆王殿下督军不力,致使李城军疏于操练,战斗力不足。而西华侯手下猛将如云,尤其是游击将军石闵,勇冠三军,又颇具谋略,不如让游击将军暂替庆王节制李城的人马。” 吴大人此言一出,语惊四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要夺庆王的兵权。 “父皇,无需让人暂替儿臣代为节制兵权,儿臣自知此次抗敌不力,有负父皇教诲,所以儿臣自愿交出兵符,只恳求父皇派妥当之人接替西北一线军务,并且接替之人也一定要善待儿臣手下的军士。他们虽然此次有负皇恩,但多年来随儿臣镇守边关,浴血奋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千错万错只在儿臣一人,与他人无关。”石遵说的声泪俱下,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石遵主动交出兵权,让所有人出乎意料,连石虎都没有想到。而燕王府的人见石遵如此,一时间竟然也不知如何应对。 “你们怎么看?”石虎没有料到石遵会主动要求交出兵权,这让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处置才为妥当。 “庆王殿下既然也有如此想法,臣以为陛下现在就可以考虑派何人节制李城的军队。”张豹说道。 “陛下,微臣认为,此时撤去庆王殿下的兵权,似乎有些不妥。”刘远志忽然插话。 “哦?为何不妥?”石虎对今日刘远志的表现很感兴趣。 “庆王殿下确有失职之处,但其往日功勋尤在,若一次犯错便令其万劫不复,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此其一也。云中郡被洗劫,归根结底,守将卢海龙擅开城门才是云中被破的最重要的因素,此其二也。匈奴人和羌族人得手后,能顺利撤退出雁门关,罪责在雁门关守将阵前怯战,守关不力,放走了匈奴人和羌人,此其三也。”刘远志顿了顿,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石遵,接着对石虎说道:“若是卢海龙未开城门,或者雁门关守将能守住关卡,那这次匈奴人入侵,绝对不是今时今日之状况。” 石虎点点头,又问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老九?” “云中郡之事,庆王殿下忽然难脱干系,但主要罪责不在其身,而在于卢海龙和雁门关首领胡三木。削去兵权似乎惩罚过重,但皮肉之苦不可避免。而卢海龙和胡三木二人已死,但其过失太重,如何处置,陛下宜慎重考虑。”刘远志继续说道。 “嗯……此事确实需要斟酌!”石虎捏着胡须,微微点头说道。 “陛下,微臣以为不妥!”张豹见石虎似乎有些动摇,连忙打断了石虎的思路。 石虎抬头问道:“为何不妥?” “庆王节制李城兵力,卢海龙和胡三木当年均由庆王举荐,才能分别统帅云中和雁门关的人马。纵然主要责任不在庆王,但庆王举荐之人误了大事,归根结底,也是难辞其咎!仅仅皮肉之苦,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张豹言辞犀利,句句切中要害。 尤坚很是不服,反问张豹:“张大人,如你所说,庆王殿下举荐非人,可当年下旨的用这两个人的是陛下,你莫非是要将云中郡的罪责推到陛下身上?你到底是何居心!” 尤坚的这几句话算是给张豹扣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谋反的帽子,引得张豹大怒,骂道:“尤坚!你不要断章取义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我断章取义?你一直夸大其词要置庆王殿下于死地,离间陛下与庆王殿下的父子之情,你是什么目的你心里清楚!”尤坚也不含糊,索性把话都说破。 “二位大人,朝堂之上议事,将就有理有据,还望二位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如同市井悍妇一般大吵大闹,有失体统。”石瞻对二人的争吵有些看不下去,便随口说了一句。 “西华侯,你说说看,难道此次的战事,不能看出庆王殿下的领兵才能不如您吗?战死的那么多将士,可都是一条条人命!您给说句公道话!”张豹此时此刻,抓住了石瞻,想让他也趁机给石遵捅上一刀。 石瞻微微侧身,对张豹说道:“我以为,是非功过,自有陛下圣裁,诸位大人只需要就事论事,有理说理即可,不必争得面红耳赤。” “你……”张豹没想到自己热脸贴了张冷屁股,石瞻看样子根本不想管这件事。 “陛下,当年廉颇负荆请罪,成就了将相和,今日庆王殿下负荆请罪,足见其悔过之诚心,若是就这样削了庆王殿下的兵权,怕是要让李城数万将士寒心,更会让那些战死沙场的忠魂无法安息。”尤坚趁热打铁的对石虎进言。 “好一个负荆请罪!好一个无法安息!尤大人这几句话说的真好啊!”那位沉默许久吴大人忽然开口嘲讽道。 “怎么?吴侍郎似乎话里有话啊?”尤坚皱着眉头问道。 “下官不敢,虽然廉颇有负荆请罪,但是下官还知道当年要离使苦肉计骗得吴国公子庆忌的信任,而最终杀了他的故事。”吴大人冷笑道。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意外之喜 “吴大人,你此言差矣。”刘远志又帮腔道。 “刘大人今日说话行事真是一改往日,字字珠玑让我等佩服!”张豹见刘远志今日已经不可能帮着燕王府,便言语嘲讽道。 “张大人,为官者居庙堂之高,当忧国忧民,切不可只看到自身的利益,刘某不才,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谈不上什么字字珠玑。”刘远志不慌不忙的回答。 “行了行了!庆王之事日后再议!朕被你们吵的头疼!”石虎打断了众人的话,摆摆手说道。 “陛下,此事还当尽早……” “启禀陛下!贵妃娘娘派人来有急事禀报!”大殿外一个小太监忽然跑进来,打断了张豹的话。 “嗯?什么急事?没见朕在忙吗?”石虎不耐烦的问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贵妃娘娘有喜了!”小太监跪在地上,对石虎喊道。 石虎一听这话,惊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快步走下台阶,一把抓住那个小太监,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刚刚贵妃娘娘拍贴身婢女前来禀报的!”小太监被吓了一跳。 石虎对于这个消息是又惊又喜,大笑道:“哈哈,真是天大的好事!” 说着,看了看众人,挥挥手,说道:“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退朝!” “陛下……”尤坚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石遵,喊住了正要离开的石虎。 石虎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和跪在地上的石遵,不耐烦的吩咐道:“庆王石遵,幽闭庆王府!等候朕的发落!” “儿臣叩谢父皇!”石遵跪地谢恩。 石虎转身便离开了大殿,留下剑拔弩张的群臣彼此瞪着眼睛,而石瞻父子则事不关己的跟着也离开了大殿。 蕙兰宫内,刘贵妃正坐立不安的等候着朝堂上关于石遵的消息,尽管她嘴上不承认,但是小香明白,刘贵妃的心终究已经向着石遵了。 “爱妃!”石虎快步走进蕙兰宫,还未等婢女们通传,便径直走了进来。 听到石虎的声音,刘贵妃连忙起身迎了出去,还没出门,石虎已经到了跟前。 “爱妃!你派人来说怀了身孕,真的怀了?”石虎喜滋滋的问道。 刘贵妃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当然是真的,臣妾岂能用这等事骗陛下?” “哈哈哈!这真是天大的喜事!你的肚子真是太争气了!”石虎说着,轻轻抚摸着刘贵妃的肚子。 “哎呀陛下,这才刚怀上,肚子还没大呢!”刘贵妃嗲嗲的说道。 石虎笑着拍了拍脑袋,说道:“你看看!朕高兴的忘了!快快快!爱妃坐下说!” 石虎说着,竟然亲自扶着刘贵妃坐下,这大概是老来得子的喜悦吧。 “怀几个月了?有没有传太医看过?”石虎关切的问道。 “回陛下,已经让张太医看过了,说是两个月了……”刘贵妃低声回答。 “这样的喜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朕!”石虎有些责怪道。 刘贵妃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靠在石虎怀里,说道:“臣妾又没有经验,哪懂那么多,只是近来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就叫张太医来看看,这才知道原来是怀了身孕,臣妾又惊又喜,就连忙让小香去报信了……” 刘贵妃说着,抬起头,依旧靠着石虎,问道:“陛下,臣妾是不是打扰您早朝了?” “诶~无妨无妨!还能有什么事能比这等喜事重要?爱妃要注意身体,好好养胎。”石虎安慰道。 “臣妾知道……”刘贵妃点点头,搂着石虎,故作委屈的说道:“可是陛下太忙了,都没时间陪臣妾。” “今日老九那个混账回来了,方才在朝堂上,那些大臣们为了商量如何处置他,吵的不可开交,朕都觉得头疼。”石虎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安抚着刘贵妃。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庆王?”刘贵妃抬起头问石虎。 “朕一时间还不知道如何决断。”石虎说着,松开了刘贵妃,然后坐了下来。 “大臣们有没有什么主意?陛下可以听听他们的意见。” “他们还能有什么主意?老二那边无非是主张削了他的兵权,支持老九的自然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象征性的惩罚一下就好。都是打自己的算盘!把整个朝堂吵的鸡飞狗跳!”石虎一副疲态。 刘贵妃连忙起身,轻轻的给按着肩膀,低声问道:“那若是削了庆王殿下的兵权,西北的兵权该交于谁?” “工部侍郎吴什么来着?” “陛下说的是吴梁大人吧?难道交给他?” 石虎摇摇手,说道:“自然不可能给他,是他提议让小闵代替老九,接管西北的防务。” “陛下您觉得呢?”刘贵妃试探性的问道。 “朕觉得可以考虑,小闵这孩子朕很喜爱,有勇有谋,不输他的父亲。” 刘贵妃听到石虎这样说,沉默不语,石虎忽然回过头,抓着刘贵妃的手问道:“爱妃怎么不说话了?” “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刘贵妃低声回答。 “说,现在不管你说什么,朕恕你无罪!”石虎说着,搂着刘贵妃让她坐了下来。 “臣妾认为,把西北的兵权交给石闵那孩子,有些不妥。”刘贵妃看了一眼石虎。 “你是担心那孩子没有这能力?”石虎笑了笑,摆摆手,说道:“这个不用担心,朕看瞻儿手下的那个叫王世成的,是个良将,可以让他一起去,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爱妃是什么意思?”石虎一听,倒来了兴致。 “西华侯手下四万人马,皆为赵国精锐,若是让石闵和王世成接替庆王,那西北数万人马尽归石闵及王世成调遣,如此一来,赵国近一半的兵力,就都在西华侯父子手上,万一……”刘贵妃迟疑了一下。 “万一什么?万一他们造反?” “臣妾不敢这样说……只是西华侯父子终究是汉人,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刘贵妃的声音越说越低,因为她知道石虎宠爱这父子俩,说多了,便似乎是刻意挑拨了。 石虎手指轻轻叩着桌子,似乎是有所思虑,而刘贵妃自然不敢打扰。 “今日在朝堂上,你兄长刘远志的言论倒是让朕没有想到。”石虎忽然说道。 “兄长说什么了?”刘贵妃关切的问道。 “你兄长一向偏向燕王府,今日不知为何,言语之间却似乎帮着庆王府,不知是什么情况。” 听到石虎这么说,刘贵妃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的这位哥哥终究还是看了当日留下的那封信,并且选择了帮庆王。 “爱妃?你在想什么?”石虎看刘贵妃若有所思,便问道。 “没……没想什么……”刘贵妃连忙回答:“兄长秉性善良,为人刚正不阿,他既然能在朝堂上发出那样的言论,想必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吧……” 石虎点点头,又看着刘贵妃,说道:“看爱妃今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莫不是因为怀了身孕身子有些不适?”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休息就好……”刘贵妃说着,故作疲惫状。 “那爱妃好好休息!朕晚些再来看你。”石虎安慰道。 “嗯……陛下也要注意休息,臣妾等您过来……”刘贵妃依偎在石虎的怀里说道。 “爱妃放心!”石虎说着,站起身往外走。 “陛下,臣妾送送您……”刘贵妃站起身说道。 “爱妃留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腹中的龙儿照顾好,给朕再生个儿子!”石虎笑着说道。 “臣妾一定尽心尽力!” 石虎满意的点点头,笑着离开了。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石虎急召 “陆安。”石虎走出蕙兰宫便喊。 “奴才在……” “去,把刘远志给朕叫到宏光阁来!”石虎吩咐道。 “现在?”陆安小心的问道。 石虎停下脚步,不耐烦的看着陆安,问道:“不是现在难道是夜里?” “奴才知错,奴才现在就去!”陆安连忙认错跑开了。 “真是混账!”石虎看着陆安匆匆忙忙的背影说道。 散朝之后,石世气冲冲的回了燕王府,一下马车,石世就直接进了府,张豹连忙下车,一边追上去一边喊道:“殿下稍候!” 石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大步的往前走。 “殿下!”张豹好不容易追上,一边快步跟上石世的步伐,一边安慰道:“殿下不必担忧,此事尚未有最终定论……” 石世忽然停下脚步,压低嗓门愤恨的说道:“本王气的不仅仅是这个!还有那个刘远志!什么时候倒戈成了老九的人?” “这个下官也不太清楚……”张豹有些尴尬的回答。 “你都不清楚!本王要你做什么!”石世责骂道。 “殿下恕罪……” “恕罪?现在谈这些还有什么用!今日朝堂上刘远志突然毫无征兆的反水,让本王措手不及!若不是刘远志巧舌如簧,说不定父皇今日已经下旨削了老九的兵权!”石世越说越来火。 “殿下别气恼,事情还没到板上钉钉的地步,还有机会!咱们还是先进屋吧……” 石世看了看张豹,一脸愤怒的进了屋。恰好,工部侍郎吴梁也跟着进了燕王府,正要说话,张豹连忙摆摆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吴梁点点头,便没有开口,默默的跟着张豹进了屋。 石世进了屋,一个婢女连忙端了一杯茶放在石世手边,谁知石世抬手便打翻了茶盏,对着那婢女怒骂道:“滚开!” 那婢女莫名其妙被石世发了一通火,吓的手里手里的盘子都掉在了地上,连忙蹲在地上收拾。 忽然,门口响起了粱郡主的声音:“你下去吧,不必收拾。” “是……”那婢女听到粱郡主吩咐,连忙狼狈的退了出去。 “听下人说,今日殿下回来就心情不好,这是怎么了?还是因为昨夜的事情?”粱郡主走了进来,看看石世和张豹以及吴梁。 吴梁作为一个侍郎,自然是不敢直接回话的,张豹则看了看石世,然后对粱郡主解释道:“回郡主,今日一早,庆王回了邺城,大殿之上,我等原本约好趁机一起奏请陛下削了庆王的兵权,没想到户部尚书刘远志临阵倒戈帮了庆王府,一番言语说得陛下左右摇摆举棋不定,终究没有下定决心。” “原来是这样……”粱郡主听完张豹的话,微微点头。 “殿下主要是为刘远志倒戈一事生气……”张豹说着,又悄悄瞄了一眼石世。 “赐婚一事今日可有定论?”粱郡主又问道。 “陛下今日下了圣旨,现在满朝文武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二位大人对于刘远志倒戈一事如何看待?”粱郡主问道。 “下官认为刘远志的倒戈是有预谋的!”吴梁坚定的说道:“听说前几日刘贵妃刚刚出了一趟宫,就是去的刘远志府上,肯定是刘贵妃对刘远志说了什么,才让刘远志变了节。” 粱郡主微微点头,说道:“这样就说得通了,素闻刘远志与刘环兄妹情深,刘远志对于刘环来说,如兄如父,而刘远志在刘环未嫁之前也对她呵护备至,所以刘环让其改变立场,也是完全可能的。” “下官在想刘贵妃到底对刘远志说了什么,能让一向对燕王殿下忠心的刘远志突然变了立场。”张豹一副沉思状,缓缓说道。 “刚刚郡主不是说了吗?刘远志……” “不对……”张豹摇摇头,说道:“吴大人,你或许还不够了解刘远志。” “哦?张大人,你有何见解?”粱郡主问道。 张豹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见解不敢当,只是刘远志这个人熟读孔孟,极其看中名节,所谓忠臣不事二主,按道理他干不出这样的事情,即使是刘贵妃把兄妹之情搬出来说事,也不见得说得动刘远志,所以……” “你现在说这些有何用?刘远志倒戈已然是事实!怎么趁着这次机会把老九的兵权削了才是眼下最重要的!”石世打断了张豹的话。 “殿下稍安勿躁,既然陛下还未决断,那咱们还有机会。”粱郡主劝慰道。 “哪还有什么机会?方才在朝堂上,大臣们还在议事,刘贵妃突然派人来报,说是有了身孕,怀上龙种,现在父皇肯定对刘贵妃言听计从,到时候她枕边风一吹,父皇哪还会听别人的主意?”石世言语中似乎已经有些失去信心。 “什么?刘贵妃有了身孕?”粱郡主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吃惊。 “回郡主,确实如此!现在细细想来,这刘贵妃派人来报喜的时间也太凑巧了,刚好就在陛下犹豫不决的时候!陛下知道刘贵妃有孕,自然立马就会去蕙兰宫,然后刘贵妃趁机……” “张大人说的有理!”粱郡主暗暗说道。 “所以说,现在估计父皇已经被刘贵妃吹过枕边风了,咱们现在想趁热打铁都不可能了……” “殿下,妾身要进宫一趟!”粱郡主对石世说道。 “现在进宫?做什么?”石世有些尴尬的问道。 “自然是要想办法见到陛下,让他下定决心削了庆王的兵权。”粱郡主说完,还没等石世开口,便转身走了。 未到午时,刘远志就风风火火的进了宫,而石虎也已经在宏光阁等着。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刘远志进门便跪地行礼。 “起来吧。”石虎抬抬手,然后指了指旁边,吩咐道:“坐下说。” “是……”刘远志小心起身,躬着腰,坐到了石虎左手边的下座。 “知不知道朕见你来是为何事?”石虎看着刘远志小心翼翼的样子,问道。 “臣猜想,应该是贵妃娘娘有了身孕一事吧?”刘远志故作糊涂。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妹妹有了身孕的事情,朝堂上你们都已经知道,还需要朕与你说?”石虎微微皱眉。 “莫非是今日朝堂上关于庆王殿下的事?” “朕方才还与爱妃说起,今日你在朝堂上的言论明显偏向庆王府,这让朕很是意外,你一向推崇老二,说他仁德,怎么突然就帮老九说话了?” “臣的秉性,陛下最了解,从不趋炎附势。燕王殿下固然有德行,但是庆王殿下也有魄力,臣不支持任何人,只效忠陛下。朝堂议事,臣不认人,只认一个理字。” “哦?你的意思是今日朝堂之上,燕王府的人说话不在理?” “这是自然,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户部,工部以及其他一些支持削庆王兵权的,多数抱着私心。庆王固然有失职之处,但是若真的罢了庆王殿下的兵权,试问西北的防务该交于何人之手?难道真的是交给一个不及弱冠的孩子吗?” “你认为交于石闵有何不妥?” “不妥有三,第一,石闵固然勇猛善战,但是终究年轻气盛,不熟军务,若是让其冲锋陷阵,自然无人能敌,但是统筹大局,怕是还差点火候。第二,陛下虽然宠爱石闵,而不计较其汉人的身份,但是庆王的那些老部下多是我羯族人,石闵去了,恐怕无人能对他心服口服。将帅士卒不齐心,如何上阵杀敌?第三,若是让石闵统筹西北的兵权,那西华侯父子麾下坐拥赵国所有精锐之师,虽说臣也相信西华侯父子对陛下忠心,但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管将来陛下传位于何人,西华侯父子若是统领如此数量的兵马,那对赵国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陛下难道忘了去年西华侯因何事被您杖责?” “大胆!你这是在挑拨朕无西华侯的父子关系!”石虎忽然拍案骂道。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将功赎罪 刘远志只顾着自己长篇大论,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触犯了石虎的忌讳。 “臣没有这个意思……”刘远志连忙起身下跪。 “没有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说西华侯父子有反意?” “臣并不是说西华侯父子一定有反意,而是凡事需要制约,不可一家独大,否则便有可能出现篡权乱政的情况。” 石虎紧紧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刘远志,心中也细细思量着他的话。石虎虽然性情暴躁,但是昏而不聩,自然懂得刘远志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将领一旦拥兵自重,对于皇帝来说,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当年司马氏独揽大权,这才篡了曹魏的江山,想到这里,石虎不由得心中也迟疑起来。 “起来吧……”石虎抬抬手。 “谢陛下……”刘远志小心的站起身,回到了座位上。 “那依你看,庆王应该如何处置?”石虎又问道。 “臣不敢妄言……”刘远志刚刚吃了亏,算是长了个记性。 “你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只要你的话不是大逆不道即可。” 刘远志有些为难的点点头,思索片刻,缓缓说道:“云中之事,庆王难辞其咎,但不可把所有罪责推到他的头上。” “他出师不利,若是保住云中,折损点兵马,朕还觉得情有可原,但是最后云中没保住,还折损了那么多人马,作为主帅,他不担责,谁来?要朕来?” “陛下,方才微臣也说了,庆王自然是有罪责,但是匈奴人和羌族人都是快马强弓,而我赵国总共有的骑兵不足十万。庆王殿下当时人数上处于劣势,其中近一半还是步卒,在城外开阔地作战,怎么可能会是匈奴骑兵的对手?” “那你说,此事当如何决断?单单一顿杖责,怕是不能让满朝文武心服口服吧?” “前几日燕王殿下奏请的屯田之事,已经开始落实,微臣以为,可让庆王去李城一带带人屯田,这也算是将功赎罪。另外一方面,屯田积粮,蓄养战马,发展农耕,如此也可壮大国力,一举两得。若是庆王殿下能将屯田一事办好,陛下可再考虑恢复其兵权。” “让他去屯田?那李城的守军让谁去操练统帅?” “兵部尚书尤坚,当年曾随陛下征战沙场,禁军统领石勇也有领兵打仗的经验,微臣以为可让尤大人暂时直接节制李城兵权。而雁门关眼下士气低落,正需要石统领这样对部下严格,而又关心部下的人统率,才能抵御匈奴人,保我赵国边疆。” “禁军统领一职又该何人担任?” “文副统领入宫多年,虽然论能力可能不如石统领,但是忠勇可嘉,可以担任禁军统领一职。” 石虎听完刘远志的话,也细细思量,倒也觉得刘远志的话不无道理,只是脸上未曾表露出一分真实的想法。 “朕若是立庆王为太子,你以为如何?”石虎话锋一转,问刘远志。 “陛下为何忽然问起此事……”刘远志被问的一愣。 “现在朝堂上,庆王府和燕王府两帮人已经争了起来,立储之事朕若不早日定下来,怕是永无安宁之日。” “立储兹事体大,微臣不敢妄言,陛下圣聪决断即可。” “少给朕装糊涂,刚刚让你说话的时候头头是道,现在问你立储,就吞吞吐吐了!” “陛下之前曾问过微臣,微臣当时就说过,或许立燕王殿下更为合适。” “朕想问的是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臣依旧还是当日的想法……”刘远志低下头,不敢直视石虎。 刘远志不是傻子,石虎反复问他这个问题,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从石虎的言语之中,刘远志已经感觉到石虎对他突然改变立场,始终还有一点怀疑的态度。刘远志现在想的,是如何让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若是他言语之中有什么漏洞,怕是石虎会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妹妹教唆的,这样一来,那就彻底把自己的妹妹也卷了进来,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那你说说看,既然要立燕王,难道你就没想过,依庆王的性格,他岂会服气?兵权不削,万一他在朕百年之后起兵造反,又当如何?” “这个……”刘远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石虎倒也不急,只是静静的看着刘远志要如何作答。 “有西华侯在,庆王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毕竟西华侯是赵国第一良将,他的儿子又是万人敌,庆王若是起兵,当无胜算。这么浅显的状况,庆王这么精明的人,该不会不明白吧?”刘远志小心的回答。 “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石虎似笑非笑的看着刘远志,微微点头。 “让陛下见笑了,微臣倒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刘远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行了,你退下吧,朕有些累了……”石虎挥挥手,示意刘远志退下。 刘远志连忙起身行礼,说道:“微臣告退。” 刘远志说完,连忙走了出去,而石虎则微微皱眉,看着刘远志略有慌张的背影。 “陛下,要起驾去蕙兰宫吗?”一旁的陆安小声问道。 “陆安……”石虎抬起头喊道。 “奴才在……” “你说西华侯父子会不会如刘远志说的那样,拥兵自重?” “啊?”陆安愣了一下。 “啊什么啊?你听不懂朕的话?”石虎不耐烦的责骂道。 陆安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他跟在石虎身边这些年,石虎从未问过他任何关于朝堂之事的意见,所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西华侯父子对陛下忠心耿耿,不会有二心。”陆安连忙回答。 “朕问的不是他们对朕会不会有二心,而是将来朕百年之后,无论谁继承皇位,他们父子二人会不会拥兵自重,把持朝政?” “陛下万寿无疆,西华侯父子也会一直效忠陛下!” “你这个蠢货!朕真的是对牛弹琴!滚滚滚!”石虎是又好气又好笑,说了半天,陆安似乎是压根儿就不懂自己的意思。 “是……”陆安连忙起身,正要离开,忽然又停下,问道:“陛下,那还要去贵妃娘娘哪里吗?” “等下就去,你先去司礼监挑几样好东西,一会儿带去蕙兰宫,好了便过来告诉朕。”石虎说着,起身站了起来,走向里间。 “奴才遵旨……” 石虎走到里间,打开了一个柜子,在柜子的最底下,有一个抽屉。只见石虎蹲下来,轻轻打开,里面放着一块黑布包着的小包袱。 石虎轻轻取出了那个包袱,打开,包袱里包着的,居然只是一面有些破烂的帅旗。 石虎将那面帅旗拎在手上,帅旗黑边白底,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冉”字。石虎双手微微抓紧了那面旗,脑海里浮现出四十多年前,他随太祖皇帝石勒征战乞活军时的情形。 石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帅旗,白底之上还有几块血污,边角的破碎之处,正是当年刀剑的痕迹。 看到这些,石虎便想起了当年他将石瞻捡回来时的情形,那时候,石瞻就是被他用这面破旗包着,后来,他一直将此旗帜带在身边。 尽管石虎将石瞻视如己出,也宠爱有加,百般信任,但是如今刘贵妃和刘远志二人的话,却让石虎心里略有一些怀疑,自己对石瞻父子是不是过于宠爱了。 “陛下,东西准备好了,步辇也准备好了……”外面忽然响起了陆安的声音。 石虎连忙将东西放回,用黑布包好,重新将包袱放在了柜子里。 “走吧……”石虎拉开帘子,走了出去。 石虎刚刚的这一反常举动,刚好被隔着帘子的陆安看到了,而陆安作为一个奴才,他也没有多想,便跟着石虎出了宏光阁。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旁敲侧击 粱郡主进了宫,直奔宏光阁去了,远远的便看到石虎的步辇停在外面,几个太监正在侯着,粱郡主便猜想石虎还在宏光阁。 “拜见郡主……”那几个抬步辇的太监见粱郡主走了过来,连忙跪地行礼。 “陛下也是准备去哪?”粱郡主低头问那几个太监。 “朕正准备去蕙兰宫,你来的还真是时间。” 不远处传来了石虎的声音,粱郡主连忙抬起头,石虎正在陆安的搀扶下走下台阶。 “侄女恭喜陛下。”粱郡主笑着行礼。 “看来老二回去已经对你说了?”石虎缓缓走了过来,轻轻扶起粱郡主。 “方才听说殿下说了,侄女便连忙进宫来,想着来看看贵妃娘娘。” 石虎朝那几个抬步辇的太监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一边往前走一边问粱郡主:“哦?你倒是积极的很,为什么今日想起来要进宫看贵妃了?平日里你俩可相处的没这么好吧?” 粱郡主掩面而笑道:“陛下,这女人家的心思,男人是不会懂的。” “哦?你倒是说说看,这女人家的心思是什么样?”石虎有些猥琐的笑着问道。 “恕侄女不能告诉陛下。”粱郡主做了个鬼脸,俏皮的回答。 石虎停下脚步,笑呵呵的看着粱郡主,问道:“你今日进宫,该不会也是为了庆王的事吧?” “庆王?庆王与我何干?”粱郡主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问道。 石虎微微皱眉,诧异的问道:“你既然听说了贵妃有了身孕,就没听说今日朝堂有其他事?” 粱郡主恍然大悟道:“陛下说的是有人请求陛下削了庆王兵权的事吧?” “你看看,你这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莫非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想劝朕削了他的职吧?” “当然不是,陛下您是知道的,侄女只懂得相夫教子,孝敬陛下,不问政事。庆王如何处置,与侄女毫无干系,若是侄女真的开了这个口,怕是陛下还以为燕王殿下教唆的呢。” “哦?你倒是想的宽。”石虎微微笑了笑,背着手继续往前走,问道:“那你今日来宫里到底所为何事?依朕看,不是真的要去看贵妃吧?” 粱郡主一脸无辜的说道:“陛下,侄女真的只是进宫为娘娘道喜,没有别的目的。这不是听说前些日子在卧龙山上有人行刺娘娘吗?娘娘当时能够安然无恙,现在又怀了身孕,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石虎忽然听到卧龙山三个字,便想起了当时让他很上火的这件事,前些日子自己身体出了状况,加上边关告急,自己一直忙于他事,卧龙山上的事情也无暇顾及。 “若不是今日你提起这件事,朕差点都忘了卧龙山上的这件事。”石虎说着,转身对陆安吩咐道:“陆安,去把刘远志给朕叫回来,朕有事问他!” “不去蕙兰宫了?” “你最近废话怎么这么多?再啰嗦朕把你脑袋砍下来!”石虎不耐烦的瞪了陆安一眼。 “奴才多嘴……奴才这就去……”陆安连忙慌张的跑开了。 “陛下,不去蕙兰宫了?”粱郡主小声问道。 “晚些时候再去,你也不必去了,先跟朕过来,朕还有事问你,刚好一起用膳。”石虎说着,转身又朝宏光阁走去。 “陛下,怎么了?”粱郡主追上去问道。 “卧龙山上的事,朕让刘远志去查,到现在都没结果,方才若不是你提醒,朕都差点忘了这档子事!那刘远志也是混账!朕不提,他也不主动向朕禀报!非得朕来问他!”石虎越说越上火,边走边骂骂咧咧。 “陛下,都怪侄女多嘴,今日好好的喜庆事情,被我给搅和了。”粱郡主有些愧疚的说道。 “这事不怪你,你提醒的好!等刘远志来了,朕可要好好的质问他一番!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陛下千万别动怒,等刘大人来了,您好好询问他再说,龙体要紧……”粱郡主说着,便扶着石虎坐了下来。 “朕问你,昨晚府上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陛下说的可是西华侯的儿子酒后失礼的事情?”粱郡主小声问道。 “不然还能是什么事?”石虎看了看粱郡主,然后指了指旁边,说道:“坐下说。” “谢陛下!”粱郡主微微点头,坐了下来,低头说道:“知道一些,后来欣儿那丫头哭了半宿,到天快亮才消停,许是哭累了,便睡着了。” “她有什么好哭的?朕给他找的这个夫婿难道还配不上他?只不过小闵是心急了点,提前行了夫妻之礼而已。” 粱郡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欣儿毕竟还小,不懂事,大概是吓坏了……” “昨日小闵怎么会跑到燕王府去?他素来不与朝中大臣有什么来往,怎么刚回来就去了燕王府饮酒,还弄出这种事来?” “殿下昨日一早不是奉您的旨意去接小闵那孩子凯旋嘛?然后殿下赞赏小闵和李昌王世成二位将军,说要请三人去府上做客。酒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期间众人还看小闵那孩子表演了箭术。后来大约是酒多了,才闹出了这么一回事,大半夜的还惊扰了陛下,侄女真是替燕王殿下感到有些惭愧。” “惭愧就免了,以后少给朕惹事。” 粱郡主尴尬的回答:“陛下说的是,不过若不是西华侯要把石闵那孩子军法从事,也不会惊扰到陛下您……” “哼!你别跟朕提那混账东西!提到他朕就来气!”石虎想起石瞻要砍了石闵这回事,心中便又有一把怒火。 “陛下您说,西华侯怎么就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得去手?太可怕了……” “这你就说错了,他混账归混账,但是治军领兵,就当如此!否则你以为他手下的人为何能征善战?靠的就是铁打的军法!”石虎自顾自的念叨了一番,又说道:“不过他要是真要砍了自己的儿子,朕也绝对不答应!” 粱郡主“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石虎问道。 “侄女是觉得陛下和西华侯父子俩真是欢喜冤家,两人都是倔脾气。”粱郡主故作镇定,捂着嘴笑着说道。 “嗯~这小子虽然不是朕亲生的,脾气倒也确实像朕!”石虎说到这里,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陛下与西华侯父子情深,所以西华侯才对陛下忠心耿耿。” 石虎点点头,说道:“只可惜,他身上流着的不是羯族人的血,否则朕早就把太子之位传给他了!哪还有必要犹豫这个犹豫那个!” “陛下觉得西华侯适合做太子?” “朕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用作什么猜想。”石虎意识到刚刚自己嘴快了,连忙掩饰过去。 “侄女其实也觉得西华侯是最佳人选,燕王殿下也是这么觉得。” “行了行了,你们两口子就不要想着朕立谁为太子了,到时候朕自有定夺。” “当然全凭陛下定夺!” “对了,过几天朕派人给老二那边送点东西,当作孩子的嫁妆,你也帮衬着收拾一下,把那丫头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侄女明白,请陛下放心,不过按礼法,应该是西华侯府先下聘礼吧?” “他西华侯府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父子俩都不贪财羡富,索性朕到时候让人多带些东西,就当是聘礼了,免得为难了这父子俩,到时候拿着寻常人家的东西下聘,掉了朕的面子!” “陛下考虑的真是周全!燕王殿下和西华侯一定会对陛下的安排感激涕零。”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孰能无情 “感激涕零?哼,不气死朕就不错了!”石虎冷哼一声。 粱郡主还未来得及开口,外面陆安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跪地说道:“启禀陛下,刘大人来了,正在殿外候旨。” “让他进来!” “是……” “陛下,要不我先避一避吧……”粱郡主说着,便站了起来。 “不用,你在这里坐着,不碍事。”石虎抬抬手,示意粱郡主坐下。 粱郡主有些不太情愿的坐了下来,悄悄看了一眼石虎。就在这时候,刘远志满头大汗进来,立马又跪地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朕问你,卧龙山上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石虎看着一脸狼狈样的刘远志问道。 “卧龙山?”刘远志一愣。 “怎么?朕吩咐的事情,忘了不成?” “臣不敢!”刘远志连忙摇摇头,说道:“前些日子臣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还未来得及向陛下禀报……” “还未来得及禀报?朕命你一个月内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现在都快两个月了!结果呢?嗯?” “陛下恕罪……臣无能……”刘远志磕头说道。 “依朕看,这事若是朕不过问,你便拖的遥遥无期了吧?”石虎瞪着眼看着刘远志。 “微臣不敢……这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计划的甚是周详,臣虽然查出了一些线索,就是还是没有找到主谋。” “朕不要听这些,朕只看结果!” “是……” “说说看,你查到了什么线索?”石虎微微后仰,调整了一下坐姿。 粱郡主看了一眼刘远志,再看看石虎,欲言又止。 刘远志擦了擦头上的汗,咽了咽口水,然后缓缓说道:“微臣检查了那几个刺客的尸体发现,这几个刺客都是长期习武之人……” “废话!刺客若都是你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酸文人,还怎么刺杀别人!”石虎打断了刘远志的话。 “陛下,请听微臣说完……”刘远志拱手说道。 石虎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粱郡主,吩咐道:“你说,把查到的都详详细细的说清楚!” “是……”刘远志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说道:“经过臣的查验,那几个刺客不是普通的习武之人,而是征战沙场之人。” “征战沙场之人?何以见得?”石虎颇感兴趣。 “那几个刺客双手手掌满是老茧,定是常年习武操练兵器之人,这已毋庸置疑,奇怪的是这几具尸体上,都有不同的伤疤,这样伤疤由不同的兵器留下。为了谨慎起见,臣特地找人看了一下,造成那些伤痕的,除了刀剑,还有箭簇和戈戟,所以臣推断,这些刺客是久经沙场之人……” 石虎听完刘远志的话,不经陷入沉思。好歹当年石虎也曾征战四方,自己身上也有几处伤疤,根据他的经验判断,刘远志的推理完全合理。 “陛下,这整个邺城,能指挥士卒的,似乎只有庆王殿下和西华侯了吧?”粱郡主小声问道。 石虎看了一眼粱郡主,没有回应,而是接着问刘远志:“你还查到了什么?” “臣暂时就查到了这么多,最后线索便断了……” “废物!”石虎狠狠拍着桌子骂道:“这么长时间,就查到了这点无关痛痒的线索!要你何用?啊?” “臣知罪!臣一定尽快查明真相!”刘远志连忙磕头说道。 “屯田的事情,你暂时不用管了!朕再给你五天时间!必须把这件事给朕查清楚了!否则,别怪朕对你不客气!” “微臣遵旨……” “朕若不是看在你妹妹的份上,真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滚!” “谢陛下恩典……”刘远志连忙磕头行礼,然后起身退了出去。 “陛下别动怒,当心身体……”粱郡主见刘远志走了,便劝道。 “朕若不给点颜色他看看,他总以为朕什么事都能随便糊弄!” “陛下,起码现在的证据说明了,卧龙山上的事情与燕王殿下无关。” 石虎瞥了一眼粱郡主,说道:“有没有关系不重要,朕早就没有因此事追究他了。” “陛下虽然不追究,但是燕王府要的是陛下的信任,是清白!” “你放心,是非黑白,朕心里清楚的很。” “陛下圣明……” 刘远志离开了宏光阁,神情有些茫然。五天,短短五天时间,如何查出事情的真相?刘远志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知道石虎的脾气,若是五天交不出结果,他可能真的会吃不了兜着走。 刘远志独自沿着宫墙走着,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刘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刘远志听到有人喊他,抬头四周望望,这才发现一个年轻女子正看着,定睛一看,原来是刘贵妃的贴身奴婢小香。 “原来是你啊……”刘远志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大人,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小香看到刘远志脸色不是太好,便走近问道。 “没什么……”刘远志低着头,似乎也没有心思搭理小香。 “娘娘正要让奴婢去找您,真巧,还没出宫就在这里碰到了您。” “娘娘让你找我何事?”刘远志瞥了一眼小香。 小香看了看四周,然后走上前低声说道:“娘娘让奴婢转达一声,谢谢刘大人今日在朝堂上替庆王殿下开脱。” “那你转告她,我不需要她的感谢。”刘远志忽然冷冷的说道。 小香听着一愣,她没想到刘远志会有如此冷漠的态度。 “还有没有其他事?”刘远志问道。 “没……没有了……”小香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刘远志见小香也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也不想再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去。 “大人留步……”小香在背后喊道。 “还有何事?”刘远志微微侧脸,并为转身。 “娘娘说,不管怎样,您都是她的兄长,是她最亲的亲人……” 听到这句话,刘远志嘴角微微抽动,这显然是让他有所感慨,触动了内心对于亲情的最诚挚的感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他与刘贵妃相依为命多年。他如此冷漠的外表下,掩藏的是对胞妹的关爱,尽管他今日在朝堂上的一切言行有违初衷,可是理智终究败给了亲情。 刘贵妃没有办法想象,刘远志是如何做出了最终这样的选择。虽然今日刘远志在朝堂上帮了庆王,但是他的心中对庆王府任然并非已经完全没有怨气,甚至还有一点怒气。因为对于他来说,燕王府那边已经完全把他当做了一个叛徒,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而对于刘远志这等饱读诗书且重名节的人来说,变节投敌所遭受的心理上的折磨,比活剐了他还难受。 “知道了……”刘远志淡淡回答,正要走,又停下脚步,背着身微微侧脸,说道:“回去告诉贵妃娘娘,陛下要我五日内查清卧龙山上的事,让娘娘好自为之。” 刘远志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而小香愣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想要问清楚的时候,刘远志已经走远。 “大……”小香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喊出口。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十年磨剑 宁王府中,石鉴正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他双手自然的搭在扶手上,双目闭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殿下,今日朝堂上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高尚之说完,看着石鉴的反应。 “看这架势,燕王府与庆王府算是彻底翻脸了,好,很好。”石鉴依旧闭着眼,嘴角却流露出一丝奸诈的笑容。 “殿下,十年磨一剑,这利剑是不是该出鞘了?” “该出手的时候自然不能迟疑,驿馆那边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着手在办,未免打草惊蛇,都是白天行动,夜深人静反而容易让人听到动静。” “还需几天?” “一切顺利的话,大约三四天时间。” “嗯……如此便好……”石鉴微微点点头。 “不知殿下有没有想好,待救鲜卑人出了驿馆后,如何安置他们?” “此事本王还在考虑中。”石鉴说着,睁开了双眼,看了看高尚之,然后端起了摇椅边的一杯茶,吹了吹,押了一口茶。 “此事还得妥善安排,免得引火烧身,殿下当早做安排。” “高大人有没有什么想法?” 高尚之微微皱眉,回答道:“老臣还没想到稳妥的办法,所以才问殿下。” 石鉴放下茶杯,双手十指相扣,悠悠的坐在摇椅上晃了起来,而高尚之则没有说话的,安静的等候石鉴吩咐。 “大人觉得,若是不想引火烧身,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自然是置身事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非也~”石鉴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事咱们肯定得去做。” “请殿下示下……”高尚之说着,微微行礼。 石鉴忽然停下摇椅,微微起身,镇定的问道:“若是找个替死鬼来背这黑锅,大人以为如何?” “找个替死鬼?”高尚之有些吃惊。 “没错,大人意下如何?” “找谁?” “刘荣。” “刘荣?为何是他?”高尚之觉得意外。 “老九被罚闭门幽过,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要说是他干的,没人会信。老二嘛,胆小如鼠,也不可能会这么做,更何况燕王府现在与西华侯府联姻,明面上已经赢了半截,犯不着和鲜卑人扯上关系。而刘荣就不一样了,他是老九的人,邺城的大门钥匙在他手里,除掉这个人,就等于断了老九的一条胳膊。” “殿下这是要把庆王往死路上逼啊!” “大人刚刚不是说了吗?十年磨一剑,利剑总该出鞘了,既然是利剑,出鞘不见血,怎能收回?” “过早削弱庆王,万一燕王趁机过于壮大,那也得不偿失啊!” “这就得看咱们手中的剑如何拿捏了,既要伤到他们,又要能挑起他们的争斗。让燕王府和庆王府在争斗中彼此消耗,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殿下说的有理,但是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嫁祸给刘荣?” “这事不难,本王心中已经计划,到时候可能要老三他们走一趟。”石鉴说着,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老三。 “但凭殿下吩咐!”老三恭敬的行礼。 石鉴微微点头,说道:“行了,大人先回去吧,听候本王的消息便是。” “那老臣先告辞了……”高尚之说着,站了起来,对石鉴行礼。 “大人慢走。”石鉴起身,还了半礼。 高尚之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便走了。 石闵跟着石瞻回了军营,并未回西华侯府。石虎在朝堂上宣布了赐婚一事后,这事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再无周旋的余地,而石闵自觉愧对秦婉,也不敢回西华侯府见她。 “狼骑尉的选拔,过几日就要开始了,你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下去?”石瞻看着垂头丧气的石闵问道。 石闵微微抬起头,看了看石瞻,说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知错。” 石闵说完,便转身就走。 “去哪里?” “孩儿去练兵!”石闵停下脚步,微微侧脸回答,然后便出了大帐。 石瞻没有多说什么,任凭石闵去了。 石闵走在营地里,也无心观察四周,只是漫无目的的到处乱走。过往的将士们看到石闵,纷纷打招呼,石闵也只是心不在焉的胡乱点头示意,这让那些将士们也觉得很是奇怪。 “公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石闵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石闵回头一看,原来是秦怀山,于是连忙起身,恭敬的行礼,轻声喊道:“先生。” “大胜归来,原本是件喜事,公子却愁眉苦脸的坐在这里。” “心中甚是烦闷,也无心他事。” “公子心中烦闷的事情,老朽已有耳闻,听老夫一句劝,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因小失大。” “可是先生,婉儿她……” 秦怀山摆摆手,打断了石闵的话,说道:“缘分天定,公子不必困扰。更何况老朽一介贫儒,小女连一个小家碧玉都算不上,又如何配得公子这般高贵的身份?怪只能怪她自己命薄了。” “先生,我与婉儿情投意合,家父也从无门户之见,怎么偏偏您要说这样的话?” “不是老朽刻意要说这样的话,而是此事由陛下下旨,任何人不得违背,非你我或者侯爷能够改变的,所以……公子……您就不要再惦记小女了……”秦怀山说着,无奈的拍了拍石闵的肩膀。 “先生……” “公子不必多言了。”秦怀山宽慰道:“公子与将军都是难得一见的帅才,心中所谋该是天下苍生,而非儿女私情。老朽实在不愿意公子如此颓废,置大事不顾,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若是这样,老朽与小女可就是千古罪人了,那还不如老朽父女俩早些离开邺城,免得让公子心神不宁。” “不不不,万万不可!”石闵听到秦怀山说了这样的话,连忙摆摆手,说道:“外面兵荒马乱的,先生与秦姑娘若是离开,何处才是你们的安身之所?这叫我如何安心?” “可是看着公子这样,老朽心中深感罪责,于心不忍啊……”秦怀山无奈的叹了口气。 “先生放心,石闵定不会辜负先生的期望,只是给石闵一些时间……”石闵说道这里,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再言。 事情到了这般田地,石闵心中也明白,他与秦婉的情投意合,已经注定要到此为止。尽管他心中想的念的,依旧是秦婉的音容笑貌,只是秦婉不能在依偎在他的怀里,而他也不可能再执子之手。 “老朽就不叨扰公子了,公子三思……”秦怀山看到石闵那迷茫的眼神和惆怅的表情,便识趣的行礼告退。 “先生……” “少将军!”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石闵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听到有人喊他,便四下看了看,原来刚刚呼唤他的是薛赞。 石闵来不及与秦怀山告辞,薛赞转眼已经跑到了他眼前。 “何事?”石闵微微皱眉问道。 “听大将军说,咱们的过几日就要选拔狼骑尉,刚好看到您,您给众兄弟看看,这样的操练如何了,还需不需要有哪些改进的的地方……” “这样的事情,你不用与我商量,该怎么操练就怎么操练~”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不在焉 “可是少将军,之前不是说操练一事您亲自过问吗,怎么……” 薛赞看到石闵心不在焉的样子,终究没有把话说完,识趣的改口说:“是……” 说完,便悻悻而去。 天色渐渐暗去,营地里的篝火点了起来,石闵依旧坐在那,一动不动的发呆。 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正是当日秦婉送他的那块。 这块手帕一直都是石闵的心爱之物,多日来都是贴身收着,生怕丢失或者弄脏。每每看到它,便想起了秦婉的音容笑貌,所谓睹物思人,大约便是这样吧。 “小子,在看什么?”王世成不知何时站在了石闵身后。 石闵连忙将手帕塞到怀里,有些不知所措:“没看什么……三叔,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不是我没声音,是你心不在焉,没听到我走路的动静。”王世成说着,坐在了石闵的旁边,看了看石闵,问道:“刚刚你手里抓的手帕,是秦姑娘送你的吧?” 石闵愣了一下,看着王世成,然后微微点头,没有回答。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当年大哥也是这样,愁眉苦脸,当时我和你二叔还陪他喝了好多酒……”王世成抬头看着夜空,喃喃道:“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在当年你父亲抗旨成功,这才有了你……” “父亲能抗旨,为何我不能?”石闵反问道。 王世成摇摇头,说道:“小子,你仔细想想,这次陛下赐婚与当年给大哥赐婚,是一个概念吗?” “怎么不是一个概念?” “怎么会是一个概念?这次无论如何,陛下都不会同意你娶一个民女。” “这是为何?” 王世成凑到石闵耳边,低声说道:“因为陛下在替燕王铺路,而你,就是其中一块地砖!” “你的意思是……陛下让我娶燕王的女儿,是为了让父亲以后相助燕王?” “对!” “对什么对!” 石瞻的声音忽然在二人背后响起。 石闵和王世成连忙站起来,转过身,行礼喊道:“大将军!” 石瞻看了看二人,有些严肃的说道:“军中不要随便议政!你们是军人!不是政客!做军人只要服从命令即可,朝堂上的事于你们无关!” “大哥说的是……小弟知错……”王世成连连点头。 “你们俩随我过来!”石瞻冷冷的吩咐道。 “去哪?”王世成问道。 “大帐议事!”石瞻瞪了一眼王世成。 “是……”石闵和王世成相互望了望,乖乖的跟着石瞻走了。 二人跟着石瞻来到了大帐前,恰好李昌跑了过来,喘着气,看了看石闵和王世成,又问石瞻:“大哥,你叫我?” “进来,有事商议!”石瞻对三人吩咐道。 三人点点头,陆续进了大帐。 “狼骑尉的选拔,过几日就要开始,关于狼骑尉的建制方面,说说看,你们有什么想法。”石瞻看着三人,问道。 “以赵国目前的国力,根本不可能建制数十万的强大骑兵,所以狼骑尉的建制就按之前咱们商议的,选五百精干者,作为一支特殊兵力,直接归属大哥你指挥。”王世成率先说道。 “我觉得,你们光说这个还不够全面!”李昌接过话说道。 石瞻问道:“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李昌喝了口水,咳嗽了一声,说道:“骑兵作战,首先要考虑战马数量,兵器,装备等等。既然要的是精兵,那兵器需要统一,装备也要最好,人就不用多说了,一定要个顶个的能干!而且每人一匹马肯定不够!至少两匹,而且必须是最好的马,否则战斗力肯定要打折扣!所以大哥,我们首先要看看,咱们现在能不能凑的出五百套好装备!一千匹好马!” 石瞻点点头,问王世成:“这次你偷偷带回来的几百匹马,有没有再查验过马种如何?” “回禀大哥,已经看过了,这些马匹当时都是我精心挑出来的,没有问题!绝对是好马!其中有三百多匹都是血统纯正的西域良马!” “五百匹马还不够,要从军中再挑一些出来!”石瞻咬着嘴唇说道。 “军中战马本来就紧缺!早知道就不该把剩下的两千多匹马上交朝廷!”李昌拍了一下桌子,略有悔恨的意味说道。 “你当朝中的人都是傻子?小闵几乎把几千个羌族人全杀了,一点没缴获,你问问你自己,你信吗?”王世成反驳道。 “妈的,真是老子们在前线拼命,便宜都让孙子们占了!”李昌骂骂咧咧。 “老二!别胡说!”石瞻呵斥道。 李昌有些不服气,欲言又止,看到石瞻瞪着他,撇了撇嘴,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 “小闵,今天你怎么不说话?”王世成看了看坐在边上一直不说话的石闵。 石闵抬起头,还未开口,石瞻便责骂道:“大帐议事,为何心不在焉!” “没有,我只是在听父亲和二位叔父有何见解。”石闵连忙解释道。 “那你听出什么了?”石瞻问道。 “现在咱们军中缺少良马,这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石闵总算还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石瞻冷冷的问道。 石闵看了看众人,想了想,缓缓说道:“凑五百匹良马,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你小子赶紧的,别卖关子!”李昌催促道。 “咱们从羌族人手里抢回来的云中马场的近万匹马中,不乏良马。现在那些马在雁门关,从那里把几百匹马赶回来,陛下怕是不肯,更何况云中损失那么大,那些马是他的心头肉,不会轻易给。” “你这说了半天等于白说!”李昌丧气的说道。 “二叔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石闵微微皱眉对李昌埋怨道。 “你接着说,别理他!”王世成瞥了一眼李昌。 “巡防营有一万五千人,去年年初,陛下给了巡防营三千匹马,我见过,都是好马!” “你的意思是问刘荣要马?他怎么可能给你!这老小子可不是好说话的主,而且一向跟咱们不合!”李昌一听,立马觉得没戏。 “让陛下下旨不就行了?” 石瞻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刘荣是个贪生怕死的软蛋,要那么多战马也是浪费,明日我就奏请陛下!” “关于兵器方面,大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王世成问道。 “我觉得马战用的兵器简单直接最好,无需复杂!” “刀?”李昌小声问道。 石瞻点点头:“剑虽双刃,但是论实用性,还是不如刀!刀单刃而且轻便!适合马上劈砍,不会消耗过多体力。枪戟之类,杀伤力自然毋庸置疑,但是长时间使用,对将士的体力消耗大,不宜普及。所以我觉得,用长刀比较合适。” “大哥言之有理,剑适合刺,而且一旦刺入人体或者铠甲,有可能被夹住,不能及时抽出,影响作战,但用剑劈砍则易断,其打造过程也更繁琐。相比之下,刀就比较实用了。”王世成点点头。 “父亲,关于长刀,我觉得可以仿制霍去病当年北征匈奴时用的环首长刀!这种刀简单又实用。相比匈奴人的胡刀,虽然胡刀非常适合劈砍,但是环首长刀更长,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也就意味着在胡刀砍到咱们的将士们之前,咱们的环首刀已经可以把敌人的头砍下!” “嘿!这个主意好!”李昌拍手称赞。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孤儿寡母 “弓箭方面,是不是也应该重新考虑?”王世成提议道。 石瞻点点头,说道:“既然是骑兵,不可不擅骑射,骑兵所用的弓与步卒不同,要轻巧强韧,我认为可用桑木做弓,每人配两个箭壶,每壶三十支箭,负重过大,怕是影响马力。” “我的想法和大哥一样,弩弓强劲但不利骑射,桑木属上品,做成弓后耐用而且轻巧!”王世成附和道。 “铠甲方面,宜用锁子甲,分量轻,防御力却不低,最主要的是锁子甲不怎么限制人体动作,适合骑兵作战时进行骑射和劈砍。” “大哥,锁子甲这东西咱们军中可找不出来!”李昌忽然说道。 “那就问兵部要!五百套锁子甲而已,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王世成满不在乎的说道。 “来人!”石瞻朝帐外喊道。 门口的一个执戟郎闻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卑职在!” “去!把秦先生请来!”石瞻吩咐道。 “大哥,叫秦先生来做什么?”李昌疑惑的问道。 “方才咱们商量的,让秦先生细细列出来,需要问兵部要哪些,问巡防营要什么,然后起草一份奏章,明日我亲自交于陛下。” 王世成和李昌纷纷点头称是。 夜深人静时,蕙兰宫内,刘贵妃依偎在石虎的怀里,嗲嗲的问道:“陛下,您睡着了吗?” 石虎眯着眼睛,喃喃回答:“尚未入睡。” 石虎说完,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刘贵妃,问道:“爱妃有孕在身,今日为何还不休息?” “臣妾心中有所思虑,无法入睡。”刘贵妃一边说着,一边将石虎搂的更紧,整个人都贴在石虎身边。 石虎自然觉察到刘贵妃的反常,微微侧身,搂着刘贵妃,问道:“爱妃心中有何思虑?做朕的女人,还能有谁给你受委屈不成?” “臣妾不委屈……”刘贵妃说着,竟然流下了眼泪。 “爱妃不必担心,说出来,朕给你做主!”石虎拍拍刘贵妃的肩头安慰道。 “陛下说的是真的吗?”刘贵妃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着石虎。 “朕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石虎拍着胸脯说道。 刘贵妃话到嘴边,欲言又止:“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臣妾就不给陛下添乱了。” 石虎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起身低头看着刘贵妃,有些焦急的说道:“哎呀我的爱妃,你倒是说啊!朕绝对不能让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收了委屈!你有何顾虑,尽管说!” 刘贵妃听到这话,眼泪稀里哗啦的就下来了,哽咽道:“陛下,臣妾以前一直都想给您生个孩子,现在怀上了,臣妾却甚是担忧……臣妾……臣妾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刘贵妃说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刘贵妃这莫名其妙哭的梨花带雨的,让石虎十分疑惑,连忙问道:“爱妃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能不要这个孩子!” 刘贵妃一边哭一边说道:“臣妾是担心这孩子以后要受尽委屈……” 石虎越听越糊涂,挠挠头,问道:“朕的子女,生在皇室,岂会受委屈?爱妃多虑了……” “陛下现在若是壮年,臣妾自当无忧,可是……臣妾怕以后我们孤儿寡母无所依靠。”刘贵妃说着,又把头扎进了石虎的怀里。 石虎看着忧心忡忡的刘贵妃,安慰道:“爱妃放心,朕还没到两腿一蹬的那一天,没人敢动你们母子!” “臣妾知道现在陛下被那粱郡主迷住了,若是陛下需要,就去宠幸粱郡主吧,臣妾只要陛下心中能念着我们母子就好……” “你……”石虎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刘贵妃抽泣了好一会儿,石虎将刘贵妃紧紧搂在怀里,终于开口说道:“爱妃,你要相信朕,你在朕心里的位置最重要!” “陛下就会哄骗臣妾,臣妾才不信!” “爱妃,朕对天发誓!”石虎信誓旦旦的说道。 “您发誓有什么用,万一以后燕王当了太子,继承皇位,那粱郡主就是皇后,臣妾到那时还不是任由那粱郡主欺辱?” “那丫头不是这样的人,不会欺辱你的!”石虎安慰道。 “您看您看,还说臣妾最重要呢!这就帮着别的女人说话了!”刘贵妃说着,扭头便钻进被窝里,不再搭理石虎。 石虎有些尴尬的“呵呵”笑道:“爱妃……” 刘贵妃轻轻哼了一声,用被子捂着耳朵,故意不理石虎。 石虎见刘贵妃不理他,猥琐的凑过来,拽开刘贵妃手里的被子,想要亲一口她,没想到刘贵妃却像泥鳅一样,再次往被窝里一钻,石虎没有亲到。 “爱妃,不要跟朕生气了嘛,朕不帮她说话还不成吗?”石虎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把刘贵妃从被窝里拽出来。 刘贵妃忽然回过头,睁大眼睛看着石虎,问道:“陛下是不是打算立燕王为太子了?” “爱妃这话从何说起?”石虎自然是不会承认。 “刚刚臣妾说若是燕王继位,粱郡主会欺辱臣妾,陛下只说粱郡主不会欺辱臣妾母子,却不曾说不会让燕王做储君,这难道不是意味着陛下心中已经定好储君人选了吗?” 石虎一下愣住,刘贵妃的话让他无话辩驳,似乎自己潜意识里已经把石世当作了接班人。 “立储之事,朕还在思量中,爱妃不用担忧。”石虎只能如此安慰。 “反正陛下若是立燕王为储君,就是要逼死臣妾和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刘贵妃嘟着嘴说完,又扯过被子蒙着头,不搭理石虎了。 石虎无奈的看着刘贵妃,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实话,自己在石遵和石世二人之间始终难以抉择,不知选谁为储君更为合适。自从得知石遵抗击匈奴失利,石虎着实气愤了好久,所以当即动了立石世为储君的念头。 为了计划立石世为储君,石虎还特地安排了西华侯府和燕王府的联姻,为的就是弥补石世性格上的软弱这一特点,若是将来万一朝中奸臣当道,还可以有手握重兵的西华侯府鼎力支持。 原本石虎的如意算盘打的挺好,可是千算万算,出了刘贵妃这样一件事,这让石虎一时间又开始有些纠结。若说石虎不垂涎粱郡主,他自己都不信,可是粱郡主注定是不能有名分的,而刘贵妃又是出了名的醋坛子,两人肯定是水火不容。若真要让石世做了储君,万一将来粱郡主真的针对刘贵妃母子俩,那刘贵妃还真的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石虎顿时睡意全无,越发觉得让人头疼,便掀开被子,起身坐了起来,下床坐到了床沿上。 刘贵妃发觉石虎起身,偷偷掀开被子看了看石虎,见石虎缓缓起身,连忙又把头缩进被窝里,假装睡觉,只露出一条缝,悄悄看着石虎的一举一动。 石虎在屋里走来走去,心中反复思量。若是立石遵为储君,倒不至于会有奸臣篡权,可是石遵的性情,与朝中不少文武官员不合,尤其是对西华侯父子,石遵一向不服,偏偏石瞻父子又手握赵国数万精锐之师,若是石瞻与这父子俩矛盾加剧,保不准石瞻父子狗急跳墙。 思来想去,把西华侯石瞻的兵权解除,似乎也行不通。那几万士卒均是汉人,除了石瞻父子,怕是谁都指挥都没用,一旦突然削了石瞻的兵权,怕是会激起士卒哗变,得不偿失。 石虎想了半宿,也实在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终于又爬上了刘贵妃的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阴魂不散 “混账!朕待你不薄!你居然要谋反!”石虎又气又恨,指着面前的那个人骂道。 那人额头上流出的血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见他喘着粗气,说道:“你当年不是这样得到的皇位吗?你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太祖皇帝当年是殡天后朕才夺的位!你这是谋反!知道吗!” “有区别吗?”那人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本质上都是杀人夺权!根本没有区别!” “朕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东西!真是气死朕了!”石虎气的几乎癫狂,抽出身边的那把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骂道:“事到如今,你怎可还无悔改之心!” “悔改?你当年杀我母妃还有舅父的时候,心中可曾有过一丝愧疚!”那人咆哮道。 “混账!”石虎举起剑,直接戳入那人的胸口,当场血溅三尺。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那人一边垂死挣扎,一边艰难的说道。 石虎被溅的一身鲜血,他双手微微颤抖,两眼空洞,松开了那把剑,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此时,原本那个已经被石虎杀死的人,忽然睁开双眼,面目狰狞的看着石虎,阴森森的笑着,然后抽出胸口的那把剑,起身朝石虎刺了过来。 “啊!救驾!救驾~”石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 ……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石虎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石虎猛然睁开眼,爬了起来,喘着粗气,定睛望了望四周,只见得珠帘轻纱,点点烛火。 “陛下,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石虎惊的满头大汗,转头一看,刘贵妃正一手挽着自己的胳膊,另外一只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背。 石虎终于反应过来,刚刚那一幕只是一场梦。石虎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发现,自己的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 “朕没事……”石虎惊魂未定,喘着气对刘贵妃说道。 “刚刚您是梦到什么了?看您满头大汗的,没事没事,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而已!”刘贵妃安慰道。 “朕梦到老四了……”石虎眼神有些呆滞,低头看着被子说道。 “什么?四……四殿下……”刘贵妃听到这个,也吓了一跳。 “什么时辰了?” 刘贵妃看了看窗外,说道:“天还没亮,时候还早,陛下要不再睡会儿吧?” 石虎看了看窗外,倒头又躺下了,顿觉身子疲乏的很,可是睡意却一丝都没有。 十年前石虎的第四子起兵谋逆,兵败被杀,而且是死在石虎的剑下。最初那一两年,石虎时常梦到这个死在他自己手上的儿子,终日不得安宁,似乎是鬼魂作祟,弄得石虎寝食难安,人也日渐消瘦,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于是找来羯族的老萨满在宫中连续做了一个月的法事,这才让此事安息。 石虎原本以为这件事早就过去了,没想到今日再次做了这样的梦,而且和十年前梦的一模一样,岂能不让石虎感到毛骨悚然? 十年前刘贵妃尚未入宫,但是当年也曾听说了此事,据说当年石虎将他的这个四儿子杀了之后,还不泄恨,将其开膛破肚,剁碎喂了野狗,想来都让人觉得害怕。现在石虎又做起了这样的梦,刘贵妃顿时觉得十年前惨死的四殿下的鬼魂又回来找石虎索命了。说不定此时此刻,哪个惨死的冤魂就在蕙兰宫内,而且……就在寝室之内…… 想到这里,刘贵妃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钻进被窝,躲在石虎怀里,她分明感受到石虎的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 过了许久,刘贵妃才抬起头,看了看石虎,见石虎睁着眼睛,还未入睡。 “陛下……”刘贵妃轻声喊道。 石虎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该死的孽障还是记恨朕呢!” “陛下,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缠着陛下……” 石虎摇摇头,说道:“朕也不知道……看来还得叫人进宫做法!” “陛下……臣妾好怕……”刘贵妃说着,紧紧的抱着石虎。 “爱妃别怕!那孽障只敢在朕的梦里作祟!”石虎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心里却也有一丝丝的恐惧。 石虎这一辈子,血雨腥风,也杀了不少人,却唯独屡屡在梦中被同一个人索命,他越想越觉得这不是巧合,难道这是什么预兆?又或者当年死在他手上的亲生儿子怨气冲天,时隔十年依旧阴魂不散。 毕竟他当年临死前曾经说过,做鬼也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石虎不禁联想到他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的场景,和那位四皇子临死前面目狰狞的表情,石虎不禁觉得自己脊梁骨一阵冰凉,竟然也不自觉的将刘贵妃紧紧搂在怀里。 两人就这样躲在被窝里,不知过了多久,都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陆安前来叫石虎起床。 “陛下,该起身了……”陆安远远的隔着几层帘子轻声喊道。 陆安喊完,见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站在那低着头再次喊道:“陛下,时辰到了,该起身了……” 等了片刻,石虎似乎依然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这倒让陆安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他悄悄抬头,朝里面看了看,只听到里面突然传来了刘贵妃的尖叫声:“快来人!快来人哪!” 陆安一听,觉得不妙,连忙问道:“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全身发烫,快!快宣太医!快啊!”刘贵妃坐在床上朝外面喊道。 “是是是……”陆安慌慌张张的就跑了出去。 未到辰时,大殿外已经陆陆续续的站满了前来上朝的文武大臣,等候石虎前来上朝。燕王府和庆王府两拨人势如水火,虽然未曾争吵,却彼此虎视眈眈,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就在这时候,石瞻缓缓的踏着台阶走了过来,张豹等人连忙打招呼:“西华侯今日来得挺早。” 石瞻微微一笑,点头示意,说道:“诸位大人来得更早……” “今日有些奇怪,陛下怎么还没有来早朝?”张豹看了看四周,对石瞻和石世说道。 “许是陛下稍稍起晚了,咱们还是耐心的等候吧……”石世说着,不自觉的瞥了一眼石瞻,而石瞻丝毫没有做出回应。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的时候,陆安跑了过来,石世看见陆安一个人过来,疑惑的问道:“陆安,父皇呢?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回禀殿下,陛下龙体欠安,今日无法上朝了……”陆安小声回答。 “什么?父皇病了?”石世一把抓住陆安,急切的问道。 陆安点点头。 众人听到石世的声音,连忙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问道:“陆安!陛下怎么样了?” 陆安被众人问的不知先回答谁,一时间有些慌乱,一旁的张豹开口大声喊道:“都别说话!安静!” 众人被张豹这一嗓子吼的顿时安静下来,然后石世问道:“陆安,你快说说,父皇怎么样了?” “陛下尽早全身发烫,四肢无力,已经让张太医去看了,所以小的奉陛下之命,前来告知各位,今日早朝暂时取消。”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鬼魂索命 “陆安,怎么回事?昨日父皇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又病了?”石世略有些焦急的问道。 “奴才也不是太清楚……”陆安弯着腰行礼说道。 多数官员听到早朝取消,便陆续散去,石世则悄悄的问张豹:“张大人,依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张豹摇摇头,低声说道:“陛下今年已经病倒三次,莫非……” “张大人,慎言!”石瞻听到张豹的话,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张豹一愣,连忙低声说道:“下官失言,下官失言……” 石瞻瞥了一眼张豹,没有再接话,而是从怀里取出一份奏章,递给了陆安,说道:“陆公公,烦请将此交给陛下。” 陆安小心接过奏章,揣在怀里,恭敬的说道:“侯爷放心,小人一定亲手交给陛下。” 石瞻点点头,便独自离去了。 张豹看着石瞻离去的背影,对石世说道:“殿下,依下官之见,还是要打听一下陛下现在的情况。” 石世点点头,沉思片刻,转过头对张豹说道:“本王得去一趟太医馆。” “如此最好!”张豹看了看四周,又对石虎低声说道:“殿下需得问清楚状况,若是真到了那样的地步,咱们还需要早做打算。” “好!”石世郑重的看着张豹,说道:“张大人,那本王先走一步。” “殿下请……” 太医馆内,所有人正在忙前忙后,张太医一边写着药方,一边指挥着几个小药童熬药抓药。 “师傅,燕王殿下来了。”一个小药童忽然前来禀报。 “谁?燕王殿下?他怎么来了?”张太医停下笔,看着那小药童问道。 “怎么?张太医不欢迎本王?”石世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张太医抬头一看,石世已经站在了门口,张太医连忙放下手中的笔,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笑呵呵的赢了上去:“殿下到来,下官有失远迎,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张太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对石世作揖行礼,然后又转过头对那小药童责骂道:“你个没眼力劲儿的!殿下来怎么不早些禀报!滚,还不快去给殿下沏茶去!” 那小药童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也不敢吭声,连忙就转身离去了。 “张太医今日似乎忙的很呐……”石世看了看四周,微微一笑。 “陛下龙体欠安,下官不敢大意,这不正让这群小崽子们给陛下熬药呢。”张太医半弯着腰,低着头,恭敬的问道:“不知殿下突然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呵呵,吩咐倒没有,就是有些事情要向张太医了解一下。”石世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张太医,请借一步说话。” “啊?”张太医一愣,抬头看着石世,有些不知所措。 “请。”石世微微侧身,示意他出去说。 “殿下请……”张太医连忙回礼。 二人走到院内,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张太医忍不住问道:“不知殿下今日特意造访,是有何事需要向下官了解?殿下尽管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石世满意的点点头,微微一笑,说道:“本王就喜欢跟张太医这样直爽的人说话。” “殿下客气了……”张太医始终低着头哈着腰,言语举止甚是恭敬。 “父皇那边,想必张太医已经去看过了吧?现在是什么情况?” “回禀殿下,今日一早下官就已经奉命去了蕙兰宫,已经给陛下诊了脉,行了几针。” “父皇身子骨刚刚有些好转,怎么突然又病倒了,怎么回事?” “这个……下官也不是很清楚……”张太医支支吾吾的回答。 “张太医,你可是赵国第一神医,你都不知道父皇的病因,还有谁知道?” “恕下官无能,下官一时间实在不知道陛下为何突然会这样。”张太医有些紧张的说道。 “听说父皇突然全身发烫,这总有原因吧?” “回殿下的话,从脉象上看,陛下是气血两虚,内息紊乱。” “那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根据下官的推断,似乎……” “似乎什么?”石世关切的问道。 “似乎是受了惊吓……”张太医说着,微微作揖。 “惊吓?什么惊吓?”石世显然觉得十分奇怪。 “殿下恕罪,这陛下受的什么惊吓,下官就不知道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下官说的句句属实……” 石世微微点头,又问道:“你当真不知道父皇是受了什么惊吓?” “这个……下官也不确定……不敢妄言……”张太医有些为难的看了石世一眼。 石世微微皱眉,从怀中取出两枚金锭,塞到张太医手中,说道:“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本王绝对不会透露。” “殿下……这万万不可!”张太医说着,又要把金锭还给石世。 石世伸手按住了张太医的手,说道:“这是你的东西,给本王做什么?有话直说便是。” 张太医愣了一下,无奈缩回手臂,缓缓说道:“不瞒殿下说,下官也是听蕙兰宫的两个婢女说的……真的假的下官不敢确定。” “没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本王只是关心父皇的身体,你何必这样紧张?”石世故作微笑,看着张太医。 张太医咽了咽口水,缓缓说道:“听说陛下昨夜做了噩梦,梦到鬼魂索命……” “鬼魂索命?”石世一听,自己都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又问道:“什么鬼魂索命?” “下官这就不清楚了,这还是今日在蕙兰宫里无意间听到两个婢女说的。” 石世已经无心再听张太医说的什么,他快速的在脑子里搜索,这鬼魂索命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太医见石世半天不说话,于是低声问道:“殿下,您还有何事要吩咐吗?” 石世这才反应过来,微微笑道:“呵呵,本王没什么事了,今日多谢张太医了。” “殿下客气了……” “本王先走一步,父皇的龙体,还望张太医多多费心。” “殿下放心,下官职责所在,一定用心侍奉陛下。” 石世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正要离去,张太医忽然喊道:“殿下留步……” 石世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张太医,疑惑的问道:“怎么?张太医还有什么话要说?” 只见张太医尴尬的笑了笑,用略带乞求的口吻说道:“方才下官说的话,求殿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石世微笑着拍了拍张太医,安慰道:“张太医放心,本王心中有数,定不会陷你于不义。” 张太医满足的笑了笑,说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石世看了一眼张太医,便匆匆离去了。 张太医见石世出了太医馆,这才敢直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长的叹了口气。 “师傅,药快熬好了……”一个小药童跑来禀报道。 “那赶紧的,收拾收拾给陛下送过去!走走走!”张太医说着,手撑着腰,迈开步子便往前走, 忽然,张太医“哎哟”一声,又弯下了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扶着腰,站在那一动不动。 “师傅,您怎么了?”小药童连忙上前扶着张太医,关切的问道。 张太医伸出手,小药童连忙伸手扶着,只听得张太医有些吃力的回答:“没事没事,扶我进去,腰扭到了……” “诶……”小药童连忙扶着张太医慢慢往前移动步子。 “慢点慢点……”张太医说着,脸上的汗都出来了,又说道:“刚刚我弯腰时间太长,这身子骨实在是不争气。” 张太医说着,一手用力抓着那小药童的胳膊,一边吃力的往前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 章春意盎然 春风和煦,四处花红柳绿,南飞的候鸟已经归来,大街小巷百鸟啼鸣,邺城内外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庆王府内却似乎如寒冬一般冷寂,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留神,惹怒了石遵,惹来杀身之祸。 “殿下!殿下!”谭渊冲过前院,一边喊着,一边跑向后堂。 石遵正一脸严肃的站在后堂,看着桌案上供奉的一把胡刀,乃是当年石虎赐予他的宝刀,此刀随石虎南征北战数十年,杀人无数,曾是石虎的钟爱之物,后来石遵抗击匈奴人入侵有功,石虎便把此刀赐给了石遵。 “殿下……”谭渊的声音远远的便传了过来。 石遵没有回应,而是继续看着桌案上的那把刀,心中似有所想。 “殿下,原来您在这里……属下找您好一会儿了。”谭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石遵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父皇要下旨削了本王的兵权?”石遵说着,走上前,轻轻拿起了那把弯刀。 “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事?要你这么匆匆忙忙?”石遵依旧没有转身,缓缓抽出刀,手指轻轻在刀身上抹了一下。 “陛下又病倒了,据说这次情况有些特殊。” 石遵一听,收刀回鞘,转身问谭渊:“病了?什么情况?你细细说来!” “宫里的消息!陛下昨夜噩梦,似乎是梦中受了惊吓,醒来后便全身发烫,神志不清。” “噩梦?什么噩梦?”石遵放下刀问道。 “据说是梦到当年被陛下杀死的四殿下……” “什么?梦到老四?”石遵心中一惊,又问道:“你确定?” “消息是蕙兰宫传出来的,应该不会错……” “老四造反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头两年父皇还会做噩梦,后来就再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怎么突然又开始做这样的噩梦了?”石遵一边踱步,一边嘀咕道。 “听说宫里已经去找了咱们羯族的老萨满,请他进宫给陛下作法了。” 石遵微微点头,忽然停下脚步,对谭渊说道:“你速速派人去兵部传信,让尤坚过来见本王。” “是!” 谭渊出去后,石遵阴冷的笑了笑,一个邪恶念头涌上心头。 城外的军营里,石闵正在带人操练。狼骑尉的选拔就要开始,营中将士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除了那两三千个收编的流民,其余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对于一个真正的军人来说,好胜心是最重要的品质之一,这是勇气与力量的源泉。而那些个新来的流民,也已经进入了状态,每每操练之时,都用尽全力,为的就是在老兵们面前不输他们。 “小闵,陛下已经赐婚,那婚期应该不会太晚吧?”李昌悠哉悠哉的坐在旁边,看着正在监督众人训练的石闵问道。 “二叔,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事儿我还烦着呢!”石闵扭头埋怨道。 “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埋怨也没有用。我看燕王家的那个欣郡主,长得也很标致嘛,你就不要再想着那个秦姑娘了。” “二叔,这不是长得好不好看的问题,两个不同的人,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都是女人,能传宗接代就好,更何况两人长得都不错。”李昌大大咧咧的说道。 石闵无奈的看了李昌一眼,说道:“二叔,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没给我找个婶子了。” “为什么?你小子倒是给我说说看。”李昌一下来了兴致。 “因为跟你说话就是对牛弹琴。” “什么什么?什么牛筋?”李昌没听明白。 “小闵说你是头牛,还是一头蠢牛!”王世成一边走上前一边说道。 “你才是蠢牛!你他娘的不也是光棍一条,比老子好不到哪去!”李昌不服气。 王世成瞥了一眼李昌,也不与他争论,直接问石闵:“大哥还没回来?” 石闵摇摇头,回答:“时候还早,现在怕是还在朝堂上。” 王世成微微点头。 “怎么了三叔?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想知道陛下看了奏章会怎么答复吗。” “我看哪,这事情不一定会那么顺利,不说别的,单单那五百匹马,巡防营的刘荣就不会轻易答应。”李昌一边挠着腿一边说道。 “你别乌鸦嘴,净说丧气话!”王世成不耐烦的说道。 “老三,你现在是不是对我特别有意见?我说一句你嘲讽一句,不跟你计较没完了是吧?”李昌吹胡子瞪眼道。 “行了二哥,小弟错了!” “父亲回来了!”石闵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李王二人转头望去,石瞻一身戎装,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三个人连忙迎了上去。 “大哥,今日早朝怎么回来这么早?陛下怎么说?同意了?”王世成率先问道。 石瞻摇摇头,说道:“陛下忽然病倒了,今日压根儿就没早朝。” “什么?陛下又病倒了?”石闵有些吃惊。 “奏章我已经让陆安转交,我们就等着答复吧。” “陛下为何又病了?” “不清楚。”石瞻叹了口气,问道:“将士们操练的如何了?” “还可以,过几日选拔狼骑尉,父亲就能看到他们操练的结果了。” “走,去看看。” “是……” 就在这时,一个士卒跑来禀报道:“启禀将军,礼部尚书张大人求见。” “张豹?他来做什么?”李昌疑惑的看着石瞻。 “无事不登三宝殿,张豹来肯定是有什么意图。”王世成说道。 “张大人在哪里?” “回禀将军,就在营门口!没有您在命令,卑职不敢让他进来。”那个士卒恭敬的说道。 “父亲,要不要见见?”石闵在一旁问道。 石瞻思索片刻,说道:“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是……” 张豹在营门口等候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石瞻带着人远远的走了过来,便不自觉的往前走了几步,还未来得及打招呼,门口的守卫伸出长枪拦住了张豹,严厉的说道:“军机重地,闲人勿进!” 张豹瞥了那人一眼,硬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规规矩矩的站在大营外,等石瞻快走到面前,拱手行礼,大声说道:“侯爷,张某打扰了!劳烦侯爷亲自过来,实在是不敢当。” 石瞻微微作揖还礼,问道:“张大人忽然造访,不知有何见教?” “侯爷客气了,下官哪能有什么见教?只是路过您的大营,特意前来看看!不知道侯爷欢不欢迎?”张豹试探一下石瞻的反应。 石瞻莞尔一笑,说道:“张大人客气了,本将一介武夫,不懂礼数,还望张大人不要计较。” 石瞻说着,对大营门口的守卫吩咐道:“放行!” “是!” “多谢侯爷!”张豹弯腰拱手。 “张大人,里面请!”石瞻说着,侧身给张豹引路。 “侯爷请……”张豹也识相,立马还礼。 张豹跟着石瞻进了军营,几乎被营中操练的将士们震撼到了。 “侯爷,您果然带兵有方!”张豹一边看看四周,一边对石瞻说道。 “哦?大人何出此言?”石瞻似笑非笑的问道。 张豹指了指周围操练的将士们,说道:“侯爷的人马各个都能征善战,您看,这群将士各个杀气十足,斗志很高!整个赵国,恐怕就数西华侯您手下的人最强悍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晓以利害 “张大人过奖了。”石瞻客气的笑了笑,又说道:“张大人,咱们大帐一叙如何?” “但凭侯爷吩咐。” “张大人请……” “侯爷请……” 张豹跟随石瞻进了大帐,一个侍从拎来了一壶茶水,给石瞻和张豹等人添满。石瞻捏起茶杯,对张豹说道:“张大人,军中清苦,不比你的尚书府,粗茶一杯,还望不要介意!” “侯爷言重了,下官也非奢靡之人,粗茶淡饭习惯的很。”张豹说着,先喝了一口茶,然后微微皱眉,但是转而又微笑起来。 “张大人,是不是这茶喝不习惯?”石瞻看到了张豹表情的变化,问道。 “早闻侯爷两袖清风,高风亮节,不曾想连所饮之茶水也是这般平常的陈茶,侯爷此等气节,实在让下官佩服。” “一丝一毫皆受皇恩,石瞻不敢糟蹋。”石瞻笑了笑,一口饮尽杯中茶水,问道:“张大人,你我同朝几十年,这好像是咱们第一次私下会面吧?” 张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惭愧惭愧,侯爷常年在外领兵,平日里下官也见不着您。” “既然如此,张大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今日造访我这一亩三分地,想必是有什么指教吧?”石瞻目光如炬,看着张豹。 张豹愣了一下,立马又微笑着说道:“侯爷,下官对您哪敢有什么指教,您客气了……” 张豹说完,看着石瞻,而石瞻正淡定的看着他,没有做出回应,似乎是等着张豹把话说完。 张豹话语一停,整个大帐内忽然鸦雀无声,石闵等人也都在看着张豹,一时间张豹觉得有些尴尬。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一些朝堂上的事,想听听侯爷的看法。” “哦?承蒙张大人看得起,石瞻只是一介武夫,不懂朝政,不知张大人说的是什么事?” 张豹自然听得懂石瞻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侯爷文韬武略,想必听过唇亡齿寒这个道理。”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石瞻自然是知道,就是不知张大人所指的是什么。” “下官一直都觉得有些疑惑,侯爷身居高位,统领赵国的精锐之师,却似乎未曾替自己和公子考虑一下以后。” “张大人这话似乎越说越远了。” “非也非也。”张豹摇摇头,说道:“立储之事,侯爷至今没有明确表明立场,不知侯爷是作何打算?” “方才我已经说过,石瞻一介武夫,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只知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好一个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那不知侯爷忠心的陛下还是赵国?” “张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本侯忠心的既是陛下,也是赵国。”石瞻皱着眉头说道。 “恕下官直言,既然如此,立储事关江山社稷,侯爷为何却一直表现出事不关己的姿态?” “我刚刚已经说了,我等都是武将,作为军人,只知道服从命令,没有陛下的旨意,为人臣子的岂能僭越?张大人,我等还是各司其职,好好替陛下分忧即可。” “既然是替陛下分忧,西华侯府深受皇恩,难道不知陛下现在对立储之事难以抉择?”张豹也不含糊,一字一句都让石瞻无法回避。 这时候,李昌按耐不住,大着嗓门儿说道:“张大人,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听不懂,我就知道,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无权过问。” “李将军是痛快人,说话也直爽。不过刚刚侯爷也说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既然咱们穿上这身朝服,就该为赵国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将来的帝位传于何人,自然也是我等臣子该关心的事情。若陛下被小人蒙蔽,传位于庆王,以庆王之暴戾,如何能让中原百姓安居乐业?” “张大人,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朗了,你无非是要我支持燕王殿下。” “明人不说暗话,下官正是此意。”张豹向石瞻微微屈身行礼,说道:“只要侯爷兵权在握,庆王若想起兵夺位,也是徒劳,但前提是侯爷是否能站在燕王府的立场上?” “此事燕王殿下早已与我交谈过,我也表明了立场,若是有人不遵陛下旨意,意图起兵夺位,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侯爷的意思,下官已经明了。不过昨日陛下已经下旨赐婚,西华侯府与燕王府将结秦晋之好,如此一来,侯爷当不会看着燕王府受制于庆王府吧?” “受制于庆王府?张大人未免言过其实了吧?” “张某所言自然有理有据。” “哦?愿闻其详!” “卧龙山上的事情,想必诸位都有所了解,侯爷觉得,以燕王殿下之为人,能做出如此卑鄙之事吗?”张豹问道。 石瞻与石闵等人对视了一下,缓缓说道:“燕王殿下生性淳朴,当不会干这等下三滥的事情。” “看来侯爷对此事也看得明了,可是偏偏有人刻意栽赃嫁祸,把污水泼到燕王殿下身上,说是燕王府所为,至于真相如何,下官认为,侯爷心中大概也有数吧?庆王府为了储位不择手段,以燕王殿下之宽厚,如何招架得住这样的阴谋诡计?” “这等事情,恐怕也不是我能干预的吧?” “侯爷说的没错,但是如今庆王府已经出手,燕王府岂能坐以待毙?燕王殿下仁厚,不愿兄弟相残,但是自保是人的天性,所以这才需要侯爷在关键时刻,能替燕王殿下说几句话,仅此而已!” “是非曲直,陛下圣心独裁,不会冤枉谁,更不会偏袒谁,张大人无需担忧。” “看来侯爷还是没明白唇亡齿寒是何道理!”张豹摇摇头,叹息道。 “张大人,你要知道,我手中握有数万将士的性命,朝中之事,我并不想把将士们卷入进来,此番用心,怕是你一个文人墨客所无法理解的。” “侯爷爱兵如子,张某佩服,不过侯爷应该知道,庆王与您一向不合,若是让庆王得了天下,那您手下这几万将士该何处容身?这个问题,侯爷难道不该考虑考虑吗?” 张豹的这句话算是真正刺痛了石瞻,一时间石瞻不知道如何作答。 “当年秦相李斯担心公子扶苏继位对自己不利,而选择与赵高同流合污,篡改诏书,立胡亥为帝。李斯为一己之利尚且如此,侯爷背后有数万将士的性命,难道就不该考虑考虑自己该如何抉择?”张豹停顿了了一下,接着说道:“此外,侯爷心系中原汉人百姓,庆王一向视汉人如同牛羊猪狗,这也是他与侯爷多年来不合的原因之一,试问若是庆王殿下继位,中原仅剩的汉人,该如何安身立命?相比之下,燕王殿下对待汉人的态度却与庆王截然不同。燕王殿下宅心仁厚,主张仁治,对汉人百姓不以严苛的刑法约束,与羯族人一视同仁。下官认为,这也是侯爷最希望看到的吧?” 张豹一番滔滔言论,说的石瞻心中触动。而石闵没有石瞻的准许,自然不会轻易搭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侯爷,以您如今的威望权势,已经站在赵国的风口浪尖,无论您如何打算,都无法做到置身事外,更不可能做到独善其身。今日下官所说,句句是肺腑之言,一来是为赵国的江山社稷考虑,二来是替燕王殿下开口与西华侯府交好,三来,也是为了侯爷和公子的将来考虑。” 张豹说完,便静静的看着石瞻等人,看他们作何反应。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宫中密信 “张大人聪敏过人,能言善辩,石瞻佩服。只是我四万多将士,若是有人因为夺嫡而战死,未免太可惜了吧?” “侯爷,自古以来走上帝王之位的,哪个手里不沾点血腥?您征战沙场多年,这个道理您应该比下官更明白吧?” “呵呵,这件事关系重大,恐怕不是张大人你今日三言两语就能让我等下定主意的!” “下官今日所言,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若是有不妥之处,望侯爷海涵。侯爷见多识广,下官之言是否在理,侯爷心中自有一杆秤。话已至此,无需多言,下官就不再叨扰,望侯爷三思!”张豹说着,起身向石瞻行礼。 “侯爷,公子,二位将军,下官告辞!” “世成,送一送张大人。”石瞻吩咐道。 “是!”王世成听到石瞻吩咐,连忙起身,又对张豹说道:“张大人,请!” “将军请!”张豹微微行礼,然后又向石瞻点头示意,便走出了大帐。 张豹走后,石瞻陷入了沉思,石闵问道:“父亲,您有何打算?” 石瞻一边转着手中的茶碗,一边缓缓说道:“张豹说的话,我早就想到过。” 石瞻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石闵和王世成,说道:“不瞒你们说,与其庆王继位,我情愿选择燕王。” “父亲的意思是要支持燕王殿下夺嫡?” “你说对了一半!”石瞻看了一眼石闵,然后拿起了手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孩儿不明白,请父亲明示。” “燕王府和庆王府的斗争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何况陛下还未立储,此时我们搅和进去,反而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搞不好有人会借此大做文章,说燕王府串通西华侯府犯上作乱。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军人,不是政客,朝堂上的事能不掺和尽量不要掺和,但是凡事是非曲直,心中要有一杆秤!” “父亲,您的意思孩儿明白了。” “大哥,那你刚刚干嘛不直接回绝了张豹?”李昌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虽无心帮衬庆王府,但是直接拒绝张豹,他回到燕王那里,说不定会说成我西华侯府和几万将士无心与燕王府合作,若是燕王因此误会,那我还真是庆王府和燕王府两头都不讨好了。” “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我们不要轻易参与两派之争,但是也不要与他们撕破脸皮,少一个这样的朋友无所谓,但是多一个机关算尽的敌人就没有必要了。” “但是陛下已经赐婚,这小闵和那个欣郡主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想不和燕王府扯上关系,怕是也不可能吧?” “他嫁他的女儿,我手里的将士替谁卖命,还轮不到燕王府说了算,你不必担忧。” 李昌挠了挠头,说道:“大哥,有句话小弟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了?有话就说!” “我怎么觉得前天晚上的事情,像是燕王府有意安排的一场戏?” “为什么这么说?”石瞻有些疑惑。 “不知道,我就是这样感觉而已……” “父亲……” “行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徒劳!”石瞻打断了石闵的话。 “怎么了这是?”王世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三人表情有异样,便问道。 “没什么!”石瞻站起身,对三人说道:“走!去校场!” 三人不敢违逆,乖乖的跟在石瞻身后,出了大帐。 庆王府里,尤坚认真的听着石遵的安排,边听边点头。 “尤大人,本王说的,你都记住了吗?”石遵说完,拍了拍尤坚问道。 “殿……殿下……这样行得通吗……”尤坚有些迟疑。 “怎么?对本王的计划不放心?还是你胆子小,不敢去做?你若是不敢,那兵部尚书的位子,你也可以挪一挪了。” “不是不是!只要殿下吩咐的事情,刀山火海,下官在所不辞!” 石遵摆摆手,说道:“尤大人,你对本王的忠心,本王知道,这次叫你来不是让你表忠心的,你把这件事替本王办好,将来本王自然不会忘了你今日的功劳!” “下官明白……” “明白就好,事情务必做的滴水不漏。尤大人,现在是危难时刻,咱们要的是同舟共济,一旦本王失势,恐怕你和那些支持本王的,都会遭到燕王府的清洗。但是若本王荣登九五,尔等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下官对殿下忠心耿耿!定与殿下同进同退!” “那就有劳尤大人了!” “殿下放心……”尤坚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到石遵面前,又说道:“殿下,这是贵妃娘娘的来信,您过目。” 石遵接过那封信,问道:“娘娘还有没有让人传什么口信?” “没有,就只有这封信。” “本王知道了,别忘了今日的事情,需要及时知会娘娘一声。” “下官明白……殿下若无其他吩咐,下官就先告退了。” “退下吧,若是有事,本王会派人与你联系。” “是……”尤坚说着,起身行礼告退。 尤坚走后,石遵连忙拆开信封,信中所写,果然是刘贵妃的字迹。 石遵只是看了一眼,便放下了手中的信。 “殿下,娘娘说什么了?”谭渊问道。 “她约本王今日子时,在宫中碰面,有要事相商。” “没有说是什么事?” 石遵把信扔给了谭渊,谭渊接过一看,信上只写了寥寥数字:今夜子时,宫中故地,要事相商。 “这贵妃娘娘怎么也不说一下是什么事情?” “她既然说是有要事,那想必不会是故弄玄虚。只是本王现在幽闭在府,如何出的庆王府?更不用说进宫了。” “这个……要不派人给娘娘传信?说您无法进宫。” 石遵摆摆手,说道:“不可,既然贵妃娘娘说了有要事相商,定然是重要的事情,本王还是得想办法与她碰面。” “那怎么办……这王府周围的都是禁军的人马,石勇手下的人可是一向谁的账都不买。” “本王有个主意。”石遵忽然灵感一现。 “什么主意?” “收泔水的什么时候来?” “按照惯例,戌时左右到府上的后门。”谭渊回答,忽然有些惊讶问道:“殿下,您不会想假冒收泔水的人混出去吧?那肯定会被禁军看出来的。” “当然不是!本王岂会那么蠢!” “那您的意思是……” “过来!”石遵朝谭渊招招手。 谭渊连忙凑过去,石遵伏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谭渊惊的连忙劝阻:“殿下,不可!您堂堂的亲王,怎么可以这么委屈自己?属下不赞成!” “别废话!快去安排!”石遵吩咐道。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石遵非常坚定。 “哎……”谭渊只得听从石遵的吩咐,无奈的出去了。 戌时未到,一辆牛车停在了庆王府的后门,赶车的是一个中年汉子,那人还未下车,负责把守后门的两个禁军就走了过来,大声质问道:“站住!你是什么人!” 那汉子被吓了一跳,连忙赔笑道:“回二位官爷,小人是专门给庆王府收泔水的。” 那两个禁军打量了一下那个汉子,对他一身馊臭的泔水味感到反胃想吐,于是朝他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快快快!赶紧收拾了走人!” “是是是……给二位官爷添麻烦了……”那汉子说着,一边赔笑一边哈着腰敲响了庆王府的后门。 那两个禁军一副厌恶的表情看着那汉子,站的离他两丈远,生怕沾得自己一身臭味。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收泔水者 片刻之后,庆王府的后门打开了,开门的正是谭渊,那汉子一见是谭渊,连忙笑呵呵的打招呼:“谭大人,今天怎么劳您亲自来开门?” “我刚好在后门这边,就顺手开了,你这是来收泔水?”谭渊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人就是专门负责替王府收泔水的,见过大人几次,大人可能没印象。”那汉子笑呵呵的说道。 “泔水在那边。”谭渊指了指院子里的一个角落。 “小的知道,谢谢大人……”那汉子说着,走进了院子。 谭渊看了看门外的两个禁军,微微一笑,问道:“二位兄弟辛苦了,要不要进屋喝杯茶?” “不必了,我等公务在身,不敢怠慢,多谢大人好意!”其中一个人直接拒绝了谭渊的邀请。 谭渊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就不影响二位了。” 谭渊话音刚落,那收泔水的汉子走了出来,喘着气对谭渊说道:“大人,今日的泔水有点多,小的一个人搬不动,能否……” “差点忘了,我这就叫两个人帮你搭把手。”谭渊说着,走进院里找人去了。 “谢谢大人!”那汉子连声道谢。 不一会儿,谭渊带着几个下人过来,指了指角落里的两个泔水桶,然后吩咐道:“你们几个,搭把手,把这两个桶搬外面的牛车上去!” “是!” 那几个下人撸起袖子,一起把那两个桶“哼哧哼哧”搬上了门外的牛车,那汉子连忙向谭渊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记得明日一早把桶再送过来!”谭渊吩咐道。 “大人放心,小的把桶洗干净了送来!”汉子笑呵呵的说道。 谭渊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那汉子倒也识趣,连忙退了出来,待门关上,那汉子还不忘对那两个禁军点头哈腰,那两人依旧与他保持着距离,不耐烦的说道:“赶紧走赶紧走!” “是是是!马上就走!马上就走”那汉子说着,连忙爬上牛车,挥了挥鞭子,赶着牛车走了。 邺城已经快到宵禁的时间,收泔水的汉子也赶着牛车,想要尽快回到住处,就在牛车走到一处僻静的巷子口时,忽然前方出现了十几个巡防营的人拦住去路,那汉子吓得连忙下车,还未开口,对面巡防营的人便喊道:“什么人!” “小人是收泔水的,诸位官爷这是……” “宵禁时间到了,你为何还在城中转悠?跟我们走!”那人说完,身后走出了四个人,朝那汉子走了过来。 “哎哟大人哪,我这天天都是这个时辰收完泔水回去啊,这宵禁时间不是还没到吗……”汉子吓的跪在地上解释。 “你的意思是老子冤枉你了?” “大人,我……” “别废话!把他带走!”那人打断了汉子的话,对手下大声命令道。 那汉子来不及辩解,就被巡防营的人五花大绑给带走了,与此同时,牛车上的泔水桶里忽然传出了动静,巡防营的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人推开了泔水桶的盖子,从里面站了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石遵。 “参见殿下!属下奉统领大人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为首的那人连忙跪下,朝石遵行礼,还不忘朝手下挥手示意,去把石遵扶下牛车。 “刘荣在哪里?怎么自己不过来!”石遵一边被搀扶着从桶里爬出来,一边问道。 “回禀殿下,统领大人正在安全的地方等候殿下,属下们这就护送殿下前去!” “前面带路!”石遵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自己都觉得恶心作呕。 “殿下请!”那人连忙起身,给石遵带路,而其余的人也很识趣的给石遵让开了路,乖乖的跟在后面。 没过多久,那人带着石遵来到了一个院子的后门,然后敲了敲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而开门的正是巡防营统领刘荣。 “殿下请!”刘荣连忙侧身让路,请石遵进门。 石遵倒也没说什么,抬腿便迈了进去,跟着刘荣进了一间屋子。 “让殿下受累了!今日收到殿下的吩咐,属下便立马安排人准备,请殿下在此处沐浴更衣!宫门那边属下也已经打点好,等殿下沐浴更衣完毕,属下亲自护送殿下前去!” “刘统领,让你费心了!退下吧!”石遵说着,也没多看刘荣一眼,便挥手示意他退下。 “是……”刘荣微微拱手行礼,然后转身朝门外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两个年轻貌美的婢女,有些拘束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好生伺候殿下沐浴更衣!”刘荣对那两个婢女吩咐道。 “是……”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属下就在外面,殿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刘荣谄媚的笑着说道。 石遵已经脱下外袍,扔在地上,也没回答,只是背对着刘荣挥了挥手。 子时未到,石遵已经穿过僻静的小路到了太医馆附近的后花园里,正值夜深人静的时刻,此处一个人影都没有。 石遵站在黑暗之中,静静的等候着刘贵妃的到来。夜风拂过树梢,偶尔听得三两声雀鸣,月光映照在池塘里,让波光粼粼的水面宛若蒙上了一层轻纱。 石遵等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天,估摸着应该已经子时了,可是刘贵妃却还没有来,石遵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就在石遵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石遵隐约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于是悄悄的往前走了几步,四下一看,果然有人提着一个灯笼走了过来。 借着微弱的烛光和朦胧的月色,石遵看到来人正是刘贵妃和她的贴身婢女小香。 “殿下!”小香轻声喊道。 石遵听到小香的声音,这才放心的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本王在这里。”石遵压低嗓音回答道。 “娘娘!”小香轻轻扯了扯刘贵妃的衣袖,指了指方向。 “你去周围看着,有人过来立马报信。”刘贵妃对小香吩咐道。 “是……”小香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了刘贵妃。 刘贵妃提着灯笼,朝一处假山后面走去,石遵则跟在她身后。 刘贵妃忽然停下脚步,将手中的灯笼放在地上,石遵也立马站住。刘贵妃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石遵厚着脸皮,笑呵呵的从身后一把抱住刘贵妃,亲吻着她的脸颊,低声问道:“急唤我来,所谓何事?听说你怀了身孕,是我的吧?” 刘贵妃一把推开了石遵,转过身冷冷的看着石遵,也不说话。 石遵被吓了一跳,看着刘贵妃这样冷漠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多日不见,变得这么生疏?” “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如实相告!”刘贵妃冷冷的说道。 石遵似乎心中已猜到大半,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你问吧。” “卧龙山上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有意安排的一出戏!” “是!” 石遵的回答异常干脆,连刘贵妃都没有想到,她原本以为石遵还会抵赖,哪怕石遵真的抵赖,满口谎言,她也愿意去相信那些谎言。 可是石遵居然就这样承认了。 刘贵妃忍不住流下泪来,她脑子一时间一片空白,心中的愤怒难以抑制。 只听到“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便落在了石遵的脸上。这个耳光刚刚打完,刘贵妃和石遵两人都愣住了,刘贵妃情绪激动,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石遵也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还没反应过来。 片刻之后,石遵开口说道:“你若心中还有不痛快,尽管打骂,我绝不反抗。” 刘贵妃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抬起头,看着石遵。问道:“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的阴谋?是不是所谓的那些承诺都是你哄骗我的谎言?” “不是!”石遵这一次果断不承认这些话。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身外之物 “不是?呵呵……你说这话就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卧龙山上的事情,是我刻意安排,为的是与你结识,能让你助我……” “你到底还是说出了你的真实目的!混蛋!”刘贵妃打断了石遵的话。 “但是我对你的承诺,确实是真的!否则我怎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三番两次深夜进宫会你?” “真是可笑,你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骗我帮你吗!” “我若现在还想骗你,刚刚何必承认?你兄长奉旨追查此事,至今没有定论,为何?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可我还是承认了!因为在我心中,你是我的女人!我无需再欺瞒你任何事情!” “你还想骗我!” “你若不信,现在就杀了我!”石遵说着,掏出了一把匕首,塞到了刘贵妃的手里。 刘贵妃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匕首,却连握紧的勇气都没有,最终,手里的匕首“叮当”一下,落在地上。 石遵见状,走上前,果断将刘贵妃拥入怀中,轻轻抚慰着她。 而刘贵妃也没有反抗,只是哭的越发伤心,渐渐的,双手也抱住了石遵。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你腹中的孩儿,那是我们的骨肉!无论如何,我都要夺得储位,让你母仪天下!”石遵伏在刘贵妃耳边,低声而又坚定的说道。 刘贵妃抽泣了许久,终于不再流泪,她松开石遵,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他日你若负我,我与这孩子就死在你面前!” “我石遵定不会食言!” 刘贵妃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石遵,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派人送去的消息你收到了吧?” “你是说父皇做噩梦一事?” “对!” “今日我已经知道了。” “有何打算吗?” “我有一计,已经安排下去。” “什么计策?” “你可曾听说过巫蛊之事?” “巫蛊之事?汉朝武帝年间的那件事?” “没错!” “莫非你想仿效此事?” “这是最好的办法!老四的事情一直是父皇心中的忌讳,那这个做文章,再好不过!” “那你打算除掉谁?燕王吗?” “擒贼先擒王,自然是他!” “那需要我做什么?” “你只需要暗示父皇,有人可能行巫蛊之事,然后煽风点火,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可是陛下对你的处置还未想好,这样是不是急了点?” “正是因为父皇现在还在左右摇摆不定,我才需要这么做!” “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办……” “昨日朝堂之上,你兄长突然替我开脱,是不是你有意安排的?” “我没有安排,只是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了,让他自己决定。” “看来你兄长最后还是选择了站在你这边!” “兄长最重名节,他能背上不义之名而帮你,定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日不管你如何,不要忘了我兄长对你的恩情!” “这个是当然!只要他助我,将来我若继位,大可让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愿如此吧!”刘贵妃低下头,淡淡的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不是说有要事相商吗?”石遵疑惑的问道。 “已经说完了。”刘贵妃抬头看了看石遵,反问道:“我要见你,不是要事吗?” 石遵立马反应过来,强颜欢笑说道:“你看看我这脑子,你说的对!这是一等一的要事!” “你明白就好!”刘贵妃说着,转身提起灯笼,正准备离开,又站住脚步,说道:“朝堂上的事情,我会尽力帮你周旋……” “有劳你费心!” 刘贵妃会心点点头,便提着灯笼离开了。 一连几日,石虎都没有上朝,天天窝在一处僻静之所,让草原上的老萨满给他行各种古怪的仪式,企图摆脱梦魇的折磨,可无论老萨满如何努力,石虎却夜夜会梦到鬼魂找他索命,硬是把石虎折腾的身心俱疲。 而与此同时,驿馆里的慕容氏两兄弟,则基本数着日子过,等着石鉴派人来救他们。 “殿下!”一个声音在门口轻声喊道。 “什么事?”慕容儁抬起头看了看门口。 “门口发现一张纸条!” 慕容氏两兄弟一听,同时站了起来,而慕容恪抢先一步,跑到门口,打开门伸出手,说道:“拿来!” 那侍从乖乖的把一张纸条交到了慕容恪的手里。 “下去吧!”慕容儁挥挥手。 “是……” “大哥。”慕容恪很识趣,将纸条交给了慕容儁。 慕容儁接过,打开一看,纸条上寥寥数字:今夜子时,驿馆西边角落的厢房。 “上面说的什么?”慕容恪问道。 “走,去一趟你的房间!”慕容儁没有回答慕容恪,而是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大哥……”慕容恪连忙跟了出去。 慕容儁快速穿过回廊,眼睛时刻关注着门口禁军的动向,慕容恪连忙追了上去,正要开口,二人已经站在了厢房门口。 “大哥……” “嘘……”慕容儁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慕容恪乖乖的闭上了嘴,慕容儁正要推门而入,里面传出了一个声音:“二殿下,进来吧。” 慕容氏两兄弟吃了一惊,于是轻轻推开门,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正背对着他们。 慕容恪见状,立马双拳紧握,想冲上去将那人拿下,被慕容儁一把拉住。 慕容儁客气的问道:“来者何人?” 那人一边缓缓转过身,一边说道:“二位真是健忘,那日我们见过!” “是你!”慕容恪充满敌意的说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老三,老三看到慕容恪那凶狠的样子,笑着说道:“四殿下,今日不是时候,改日我再领教你的高招。” “四弟,不要冲动!”慕容儁低声呵斥道。 “还是二殿下沉得住气。” “说吧,你们宁王殿下如何打算?”慕容儁淡定的问道。 “我家殿下已经替各位寻好出路,为了不打草惊蛇,今夜子时,二位带着你们的人到这间屋子,我会带你们出去。” “哦?如何出的去?这驿馆可是被围的如同铁桶一般,就算是只鸟,怕也飞不出去吧?” “二殿下,这驿馆若真是铁桶,我又是如何进得来的?嗯?”老三说着,侧身指了指慕容恪的床榻。 慕容儁连忙走上前,掀开被褥一看,满脸吃惊的回过头看着老三,说道:“地道?” “不错!” 慕容恪也走上前,看到自己的床榻下面,赫然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他看了看老三,然后低声对慕容儁说道:“二哥,既然有地道,咱们干嘛不现在就走?何必要等到半夜?” “呵呵,四殿下,你若是觉得没有我家殿下,你能顺利出得了邺城,大可现在就走,我绝对不拦着你!”老三冷笑道。 “不要轻举妄动!”慕容儁对慕容恪叮嘱了一声,然后对老三说道:“如此便有劳了!” “殿下客气,你是我们宁王殿下的朋友,这自然没有陷朋友于危难的道理。” 慕容儁微微点头,说道:“那就子时见。” 说完,慕容儁对慕容恪说道:“我们走!” “殿下留步。” 慕容儁停下问道:“还有何事?” “我家殿下让我转达一声,这次他救你们,算是给你们的一个见面礼,汉人讲究礼尚往来,所以……” “所以你家殿下需要我给出什么条件?”慕容儁皱着眉头问道。 “您腰间的玉佩!” “玉佩?”慕容儁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玉佩,显然是对石鉴的这个要求感到疑惑,他虽然是一个不受宠的亲王,但是也不至于贪图一件东西吧? “放肆!这玉佩是我兄长贴身之物,岂能给你们!”慕容恪勃然大怒。 老三面对慕容恪的质问,倒也不慌不忙,笑着对慕容儁说道:“殿下不必疑惑,我家宁王殿下只是希望您不要忘了双方的约定,这玉佩权当是您对我家殿下的承诺。既然这玉佩是您的贴身之物,您若不舍得,那就算了,我回去如实禀报便是。” “呵呵,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有何不舍?”慕容儁说着,摘下玉佩扔给了老三。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巫蛊之事 “二哥!你......” “闭嘴!”慕容儁打断了慕容恪的话。 老三接过玉佩,看了看,笑着说道:“真是一块好玉!如此便谢谢二殿下了!” 慕容儁也未再回应,转身便拉着慕容恪走出了厢房。 二人回到慕容儁的厢房内,慕容恪有些气恼的问道:“二哥,那可是你行冠礼时父皇送你的,岂能交给这帮杂碎?” “现在我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是不是想一直待在这里?” “当然不是!谁会想待在这鬼地方?” “那你就给我闭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乱说话!”慕容儁呵斥道。 慕容恪有些不服气的努了努嘴,见慕容儁眼睛正瞪着他,也只能不再做声。 “石鉴果然有些本事,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挖了一条地道,此般智谋,确实非常人所及!”慕容儁自言自语道。 慕容恪乖乖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你去吩咐一下,让所有人做好准备,今夜就走。一切行囊全部扔在驿馆,只带金银细软和我的印信!”慕容儁吩咐道。 “是......”慕容恪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回来!”慕容儁叫住了他。 “二哥还有何吩咐?”慕容恪稍稍看了一眼慕容儁。 “别哭丧着个脸!你这臭脾气若是坏了事,后果谁都不能承担!明白了没有!”慕容儁训斥道。 “小弟知道了......” 慕容恪天不怕地不怕,就唯独怕他的这位二哥,二人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关系倒是格外的好,所以但凡慕容儁的话,慕容恪基本都是会听的。 皇宫的西北方位,有一处宫殿,名为养心殿,是为石虎的静养之所。 养心殿最早实际上是石虎的**之所,当年此处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石虎往往一时兴起,在此杀人取乐,或剁碎喂了宫里豢养的虎豹,或被烹而食之,不少宫女丧命于此。 后来大约是石虎年纪大了,也不太玩的动了,此处的歌舞酒色便慢慢少了,最后便成了石虎的养心殿。养心殿僻静,景色也颇佳,确实是一处静心养身的好地方。 萨满入宫已经整整两日,石虎的身体状况依旧没有起色,照例是夜夜噩梦不断。 “陆公公,陛下这几日接连噩梦,萨满也连续做法两日,却丝毫没有成效,你可有什么法子?”刘贵妃看着跪在地上的陆安问道。 陆安摇摇头,回答道:“娘娘赎罪,奴才愚笨,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让陛下能摆脱此境地,这两天但凡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均不见效。” “叫张太医来看过了吗?” “前日张太医就看过了,开了几个方子,说是能让陛下静心安眠,可是陛下服用以后,丝毫不见有成效,气的陛下差点把张太医给砍了。” “那老萨满怎么说?听闻十年前不是做法一日,陛下就有了好转吗?怎么这次连续两日,陛下还是那么焦躁不安?” “老萨满他......”陆安有些吞吞吐吐。 “老萨满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刘贵妃不耐烦的催促道。 “老萨满连续做法两日,一个时辰前已经累倒了,此刻正在昏睡。” “那陛下呢?” “陛下正在休息,奴才们都不敢打扰。” “走,带本宫去看看陛下!”刘贵妃说着,就要往养心殿里走。 “是......”陆安连忙起身,在前面带路。 陆安引领刘贵妃来到内室,石虎正坐在桌案前,头缠布条,一脸病容,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陛下!您怎么起来了?”刘贵妃见状连忙走上前,坐到了石虎身边。 刘贵妃刚刚坐下,石虎也恰好手笔,对陆安吩咐道:“拿印玺来!” “是……”陆安转身去取印玺。 “陛下,这是什么?”刘贵妃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几封调令。”石虎说着,已经把所谓的调令收好,递给了拿着印玺的陆安,又说道:“拿去,盖好印玺,火速派人去宣旨。” “奴才遵旨。”陆安接过东西,便退了出去。 “陛下,你龙体欠安,就不必操劳国事了……” 石虎挥挥手,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些事不能拖,得及早处理,” “什么事这么重要?” “没什么。”石虎敷衍道。 刘贵妃也不再多问,于是对石虎说道:“陛下,要不臣妾扶您去歇着吧。” 石虎点点头,在刘贵妃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然后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有孕在身就该好好养着,不要操心。” “臣妾是您的女人,您都病成这样了,臣妾岂能不闻不问?” 石虎听到这话,顿时心中舒坦了几分,笑着说道:“你有此心,真是没枉费朕疼你一场。” “陛下,臣妾一直不敢问,可是现在不得不说一件事……”刘贵妃吞吞吐吐道。 “说吧,什么事?”石虎走到床榻边,扶着刘贵妃的手缓缓坐了下来。 “在臣妾说之前,想请陛下恕臣妾无罪。”刘贵妃行礼说道。 “爱妃这是做什么?”石虎有些吃惊,说道:“朕答应过你,不管你现在说什么,朕都不怪罪于你。” 刘贵妃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臣妾知道,十年前四殿下谋逆之事,一直是陛下的心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陛下您怎么会突然又做此噩梦?臣妾觉得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刘贵妃一边扶着石虎躺下,一边说道:“臣妾不敢妄下定论,还是请老萨满来了再说吧……” “要你说就尽管大胆的说,跟老萨满有什么关系?” 刘贵妃坐在了石虎的床榻边,镇定的说道:“臣妾认为,此事定是有人行巫蛊之事,诅咒陛下,又把那四殿下的鬼魂招来害陛下……” “巫蛊之事?”石虎听到这四个字,吃了一惊。 刘贵妃点点头,说道:“臣妾听闻,若是有人知道陛下的生辰八字,然后得到陛下的发丝,即可行诅咒巫蛊之事,轻则让人心神恍惚,重则……” “重则什么?” “重则毙命……”刘贵妃说着,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石虎。 石虎原本就觉得此事蹊跷,这个噩梦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出现,偏偏毫无征兆的又出现了,而且萨满作法两日都不曾缓解,确实奇怪。现在经刘贵妃这样一说,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去!让人把老萨满请来!”石虎嘴唇有些颤抖的对刘贵妃吩咐道。 “臣妾听说,老萨满连续作法两日,已经昏睡过去了……” “那也要让他现在就过来!天大的事也没朕的事重要!快去!”石虎喘着气催促道。 “陛下您别激动,臣妾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刘贵妃连忙起身,转身就要出去。 “慢着!”石虎叫住了刘贵妃。 “陛下还什么吩咐?” “此事不要声张!不可对任何人提起!”石虎嘱咐道。 “臣妾明白……陛下放心……”刘贵妃微微行礼。 刘贵妃走出内室,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一场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圣上有旨 “殿下,宫里来人宣旨了……”谭渊对石遵禀报道。 “人在哪里?”石遵连忙起身,抓着谭渊的胳膊问道。 “在王府门口!” 石遵一听,连忙跑了出去,谭渊也跟了上去。 石遵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宣旨的是陆安本人,陆安一见到石遵就说:“殿下,您可来了,陛下有圣旨要宣给您。” 石遵看了看陆安手里的圣旨,连忙跪地说道听宣。 “圣上有旨,庆王石遵,守城不利,致云中失陷,且损兵折将,念其往日功勋,留其爵位,令其前往李城,云中一带屯田驻守,重建云中郡,原李城兵权由兵部尚书尤坚暂代,钦此!” 石遵听完圣旨,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他手中兵权终究还是被拿走了。 “殿下,谢恩吧……”陆安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石遵直起身,低头双手接过圣旨,说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陆安将圣旨递到石遵手中,待他起身,恭敬的行礼说道:“殿下,奴才就先回宫了。” “等一下!”石遵叫住了陆安。 “殿下有何吩咐?” 石遵转身朝谭渊伸出手,他身后的谭渊立马递上一个钱袋。石遵掂了掂钱袋,然后交到陆安手里,吓得陆安连忙推诿拒绝,说道:“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奴才受不起!” “陆公公平时伺候父皇起居,辛苦了,这些银两没其他意思,就是谢谢你对父皇的忠心耿耿。” “不不不,奴才伺候陛下都是应该的,这……奴才不能要。”陆安依旧不敢接受。 “陆公公,我家殿下轻易不赠钱财给人,但凡给的也都是不一般的人,你就拿着吧。”谭渊在一旁说道。 “这个……”陆安有些犹豫。 “看你这么犹豫,那本王问你几件事,这些银两就当是酬劳,这样就公平了吧?如何?” “额……殿下您问……只要奴才知道,一定照实说。” “陛下除了这道圣旨,还有没有下其他的圣旨?”石遵问道。 “这个……” “你是父皇的贴身内侍,你不可能不知道吧?”石遵皱着眉头问道。 “回禀殿下……除了您这道圣旨,还有三道圣旨……都是今儿个下的……” “都是给谁的?说了什么?”石遵连忙问道。 “一道是给兵部的尤大人,命他暂代李城兵权一事,还有一道是给禁军副统领,任其为禁军统领……” “文苍做统领?那石勇呢?第三道圣旨是不是给他的?” “殿下说的没错……第三道圣旨是让大统领去雁门关,领兵驻守,直辖雁门关两万兵马……” 石遵听到这里,心头凉了半截,之前的雁门关守军好歹是自己的人在统领,原本他打算让谭渊去接替原来的那个蠢货的职位,没想到石虎居然派出了石勇。 “殿下,还有其他吩咐吗?若是没有……” “你急什么?本王再问你,父皇龙体如何了?” “回殿下的话,陛下在养心殿住了两日,依旧龙体欠安,尚未有起色......” “不是听说已经把老萨满给召进宫了吗?又有张太医在,怎么会这样?” “奴才也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安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石遵看了一眼谭渊,谭渊朝石遵眨眨眼,石遵心领意会,说道:“那敢问陆公公,你知不知道父皇这次是得了什么病?” 陆安猛然抬起头,看了一眼石遵,连忙低下头回答:“奴才不知......” “你是陛下的內侍,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看陆公公你是不愿意告诉本王吧?” “奴才不敢说,也不能说,殿下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为难你了,父皇那里,还有劳你好生伺候。” “是是是……殿下放心,奴才先回宫复命了。”陆安见石遵松口,连忙告退。 石遵笑着挥挥手,陆安转身就走。 等陆安走了,谭渊走上前低声问道:“殿下,下面该怎么办?” “回去再说!”石遵紧紧攥着手里的圣旨说道。 石遵一进屋,就狠狠的将圣旨砸在地上,骂道:“父皇这是什么意思!让石勇去守雁门关,这是为了监视我吗!”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谭渊劝慰道:“起码李城的兵权没有落在旁人手中,这满朝文武谁看不出来兵部尚书是殿下您的心腹?李城的兵权,说到底还是在您手中,依属下之见,陛下这样安排已经是给殿下您留足了余地了,所以殿下千万不要动怒。” “你说的这一点本王当然明白,但是石勇若是去了雁门关,那里距离李城不过一日路程,李城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雁门关很快就能知道,父皇这么做,等于给本王头顶上悬了一把剑,本王若是敢有任何异动,那把剑就能要本王的命!” “殿下,那咱们为何不想办法把石勇拉拢过来?” 石遵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太不了解石勇了!他对父皇忠心不二,正是因为他从不结党,才能稳坐禁军统领这么多年!想拉拢他?那比拉拢老五还困难!” “总会有办法的!只要是人,一定有弱点!” “弱点?他能有什么弱点?不贪钱财,不好酒色,对陛下又忠心耿耿,父皇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这样的一个人,你能找到他什么弱点?” “殿下,来日方长,人是会变的,总归会有办法,您别太心急……” “不急?你没看父皇现在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立储之事不早日定下来,你叫本王如何安心?” 谭渊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话劝慰石遵,只能在一旁深深叹了口气。 石虎躺在床上,看着跪在珠帘外的老萨满问道:“你说,这次为何连续作法两日都依旧有鬼魅作怪?” 那老萨满身材干瘦,皮肤呈古铜色,皱巴巴的贴在他的骨架上。他眼窝深陷,两眼布满血丝,两只手的关节突出,指甲长约寸许。全身披红挂绿,还插着各种鸟类的羽毛,活脱脱的就是一具装扮夸张的干尸。 听到石虎问话,那老萨满声音沙哑,不慌不忙的回答道:“老朽也不知道为何会是这样……九年前作法之时,只是半日功夫,就驱尽怨灵,这次整整两日却没有成效……” “你是咱们羯族唯一的萨满,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这个……” “朕问你,有没有可能性这事情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让朕做噩梦。”石虎说着,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刘贵妃一眼。 “有人安排?”老萨满想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陛下说的可是行诅咒之术?” “没错!就是诅咒巫蛊之术!” 老萨满隔着珠帘,悄悄看了一眼站在石虎旁边的刘贵妃,连忙说道:“有这样的可能性!陛下圣明,若不是陛下您提醒,老朽恐怕得想好久!” “你的意思是真有人在做这样的事情?”石虎一听,以为真有人这么大胆,忍不住一时激动坐了起来。 “陛下,您怎么起来了?您……” 石虎伸手示意刘贵妃不要说话,示意听老萨满怎么说。 “回禀陛下,老朽不敢断定……只是……若是有人存心行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确实会……” “会怎样?”石虎急切的问道。 “会招致陛下怨灵缠身,阳寿大减……” 石虎听到这里,气的全身直哆嗦,一旁的刘贵妃看到石虎这样,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话?”石虎又问道。 “老朽不敢胡言!” “你退下吧,歇息之后继续作法!” “是……”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噩梦重现 “陛下……” “陆安回来没有?”石虎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 “回陛下,还没有……”刘贵妃侧坐在床榻上,扶着石虎。 石虎嘴唇嗫嚅着,眼里满是杀意,咬紧牙关,艰难的说了几个字:“让人去通传文苍!” “陛下,您现在还见他做什么?快歇着吧,您看这满头大汗的。”刘贵妃假装有些心疼的劝慰道。 石虎有些上火,脖子一仰,倒在了床榻上,把刘贵妃吓的花容失色。 “陛下,您怎么了?” 石虎喘着气,摆摆手,说道:“朕没事……去,让内侍去宣文苍。” “是……”刘贵妃替石虎盖好被子,连忙起身,拉开珠帘走了出去。 石虎生性多疑,因为他就是踩着别人的尸骨才登上皇位的,所以对于谋逆之事相当敏感。 尽管刘贵妃与老萨满之话毫无依据,石虎心中却似乎已经坚信不疑,帝王之位谁人不眼红?当年自己的亲生儿子不念父子之情,起兵谋反,兵败而死于亲生父亲之手,帝王之家,哪还有那么多亲情可言? 石虎在脑中仔细的想着会是何人害他,朝中大臣?或是自己的哪个不孝子?还是宫中哪个心怀不轨的宫妇? 谁都有可能! 石虎想着想着,渐渐觉得眼皮重了,脑子反应也越来越慢,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陛下……” 石虎睁开眼,一个女子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床前。 “你是谁?”石虎疑惑的问道。 “陛下连我都不记得了吗?”那女子低声问道。 石虎看了看那女子,乌黑的秀发披散着,半遮住她的脸。听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却始终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于是又问道:“你是何人?” “故人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那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说道:“看来陛下心中对我已经毫无留念了啊……” 石虎缓缓起身,坐了起来,环顾四周,除了眼前的女子,一个人都看不到。 “来人!”石虎喊道。 “陛下,许久不见,为何不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会儿呢?”那女子微微侧脸问道。 石虎伸头想看清那女子的面容,谁知道那女子又立马转了回去,石虎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 “你怎么进来的?居然打搅朕休息!好大的胆子!” “一夜夫妻百日恩!臣妾好歹给陛下生了一个儿子,怎么陛下对臣妾这么凶?” “什么?你……你……你到底是谁!”石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连忙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哪!” 石虎连喊几声,外面却丝毫听不到动静。于是石虎壮着胆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伸出手,朝那女子抓了过去。 那女子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石虎的手落在了她的肩头,正要将那女子拽过来,石虎忽然手腕一紧,他下意识的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毫无血色的手抓着,那手看似纤弱无比,力气却大的很,而抓住他的,正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那女子冷冷的问道。 “你究竟是何人?”石虎一边问,一边想要挣脱那女子的手。 “陛下想知道吗?”石虎的手依旧被那女子死死的抓着,动弹不得。 “大胆!你放开朕!”石虎恐惧而又愤怒的命令道。 “臣妾没有脸面见陛下……”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让石虎感到惊悚。 “放开朕!”石虎拼命的想要挣脱,却依旧无济于事。 “不过既然陛下想知道,那臣妾就告诉陛下吧……”那女子说着,缓缓转过脸。 石虎睁大眼睛看着那女子缓缓转过脸,他的眼里渐渐出现了惊恐之色。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石虎彻底慌了。 “怎么了?陛下不想念臣妾吗?” 石虎现在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只见那女子被挖去双目,眼窝里还流着鲜血,若不是眉间的那颗黑痣,石虎根本看不出她是谁。 “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明明已经死了!”石虎一边惊恐的反问,一边继续挣脱。 “死了?陛下还记得臣妾怎么死的吗?”那女子嘴角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快来人!快来人哪!”石虎终于挣脱了那女子的手,连忙往床的角落里躲,同时对外面大声叫喊。 “陛下,你好狠哪!你杀了我,还杀了我的儿子!你怎么这么狠心!”那女子几乎就是飘到了石虎的面前,额头几乎贴着石虎的脸。 此时石虎已经吓的满头大汗,连忙躲开,嘴里大声念叨:“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 石虎连滚带爬的跑下床,没跑几步,便狠狠的摔倒在地,他连忙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眼前站着一个人,于是石虎猛然抬头,却发现那个当年死在他手里的儿子,正恶狠狠的看着他。 “还我命来!”他拔出胸口的那把剑,朝着石虎的脖子砍了下来。 “啊……”石虎闭上眼绝望的大声喊道。 “陛下!陛下!”石虎的耳边忽然又想起了声音。 石虎猛的睁开眼,发现文苍和刘贵妃正在自己的床前。 “陛下,您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刘贵妃连忙关切的问道。 石虎惊恐的看了看眼前的刘贵妃等人,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才发现刚刚自己看到的情形,竟然又是一场噩梦。 石虎咽了咽口水,喘着粗气,刘贵妃一边给石虎擦着满脸的冷汗,一边安慰道:“陛下,没事了,没事了陛下……” “朕刚刚又见到他了!”石虎忽然神神叨叨的抓住了刘贵妃的手对她说道。 “都是梦而已!陛下,不要再想了!没事了!”刘贵妃轻轻抚摸着石虎的手背安慰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石虎看了看外面。 “快戌时了……” 石虎缓缓起身,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几个内侍,对他们吩咐道:“你们退下。” “是……” “文苍!” “微臣在!”文苍的声音依旧孔武有力。 石虎正要开口,忽然看着刘贵妃,说道:“爱妃,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宫吧!” “是……陛下好生休息……” 刘贵妃对石虎的想法心知肚明,便也不必再留在养心殿,于是识趣的退下了。 “文苍……”石虎耷拉着脑袋,有些虚弱的喊道。 “微臣在……”文苍看到石虎有气无力的样子,不敢再大着嗓门。 “你现在已经是禁军统领,你可知道?”石虎坐在床上,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文苍。 “回禀陛下,今日白天陆公公已经去宣过圣旨了……微臣谢陛下恩典。”文苍说着,给石虎跪了下来。 石虎微微摆手,说道:“朕有件事要安排你去办!” “微臣听凭陛下吩咐!” “你从禁军中抽调一些人,去查一下,到底是什么人对朕使了巫蛊之术,想要害朕!” “什……什么?巫蛊之术?”文苍一听这话,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巫蛊之术。 “朕这两日夜夜无法入睡,还总是做同样的噩梦!朕怀疑有人要害朕!所以命你去查明真相!” “可是……可是微臣对查案一点经验都没有……”文苍有些担忧的说道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智者游戏 “你现在是禁军统领,朕的性命都交在你的手里,此等事情你若办不好,提头来见!”石虎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陛下可否告知微臣所查之事的大致情况?这样微臣好歹可以知道如何着手去办……” “你上前来!”石虎朝文苍招招手。 文苍连忙走到石虎的床榻前,跪在地上,小心的把头凑了过去。 夜黑风高,慕容氏两兄弟相对而坐,昏黄的烛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身旁站了十几个侍从,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听候慕容儁的命令。 “什么时辰了?”慕容儁挑了挑烛火,淡定的问道。 其中一个侍从连忙走到窗边,探出头看了看外面,说道:“回禀殿下,快子时了。” “二哥,差不多了吧?”慕容恪问道。 “两人一组,陆续出去,不要发出任何动静!”慕容儁放下手里的那根竹签,看了看众人。 “是……”众人纷纷点头。 “慢着!”慕容儁忽然站了起来,对站在门口的两人说道:“我先过去!” 那两人站到旁边,自觉的给慕容儁让开一条路。慕容儁正要开门,转身对慕容恪吩咐道:“四弟,你最后一个走!留意驿馆门口的禁军!” “小弟明白!”慕容恪点点头。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刻,慕容儁走出自己的厢房,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任何动静,便轻轻的走向西边的那件厢房。 慕容儁轻轻推开门,借着透过纱窗的月光,他看到一个黑衣人已经站在了屋里。 “二殿下来的可真准时。”老三转过脸,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们鲜卑人向来守时守信。” “怎么就你一个人?”老三探头看了看慕容儁身后,微微皱眉问道。 “稍候片刻,安全起见,自然不能一起来,免得被外面的禁军察觉。” “二殿下思虑周全,在下佩服。” 老三话音刚落,两人便听到了外面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出于本能反应,老三忽然抽出了一把匕首,一个箭步跳到了门口。 “别紧张,是我的人。”慕容儁不慌不忙的伸手拦住了老三。 就在这时候,两个侍从模样的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殿下!”那两个人低声喊道。 “别出声,等其他人!”慕容儁低声吩咐道。 “是……”那两人看了看站在旁边,手持匕首的老三,不自觉的贴近慕容儁,生怕眼前的这个人意图不轨。 老三不是傻子,当然看出了这两个侍从是何居心,不由得冷笑了一下,收回匕首站到了一边,再也不看慕容儁等人。 与此同时,在一处僻静的民宅里,石鉴正在与高尚之下棋,旁边是一壶清茶,两只茶杯,还有一樽点着檀香的铜炉。 “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石鉴忽然问道。 “殿下说的是何事?”高尚之停下来问道。 “自然是让刘荣背黑锅的事情。” “已经安排妥当。”高尚之微微一笑。 “那就好。”石鉴不慌不忙的说道。 “听说今日宫中出了几道圣旨,不知殿下听说了没有?” “哦?看来本王的消息还不够灵通,你说说看,是什么圣旨。” “这几道圣旨其实是为了一件事。” “是因为老九的事情吧?” “殿下猜的不错。”高尚之笑了笑,说道:“庆王被调去李城和云中屯田,其兵权由兵部尚书尤坚暂代。” “这才两道圣旨而已,还有呢。” “石勇前往雁门关守关,文苍接替禁军统领一职。” “老东西这个安排还真是煞费苦心!难为他了!”石鉴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听说这不是陛下的想法,而是那刘远志的!” “刘远志?”石鉴显然对此事感到有些疑惑。 “不错!那日早朝过后,听说陛下又私下召见了刘远志,此后便卧病在床了,所以老臣猜想,应该是刘远志对陛下说了什么。” “看来刘远志已经完全成了庆王府的人,老二这一次真是白忙活一场,偷鸡不成蚀把米,把户部送给了庆王府。” “殿下,老臣倒觉得这一回合,庆王府和燕王府打了个平手。” “哦?何以见得?” “户部虽然归了庆王府,但是燕王府却和西华侯府结成了姻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大人,你太不了解石瞻了,西华侯府和燕王府虽然结秦晋之好,但是不代表西华侯府已经做了燕王府的座上客。” “老臣这就想不明白了,既然两家要结姻亲,难不成还各存异心?” 石鉴摇摇头,停下手里的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西华侯府是不可能轻易参与党争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们已经被逼的毫无退路,否则依石瞻的脾气,这些事都和他无关。” “殿下说的有理……老臣受教了。”高尚之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唔~大人,别光说话,你的棋可快成死局了!”石鉴抿了口茶,指了指棋盘对高尚之说道。 “嗯?”高尚之这才反应过来,认真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半晌才缓缓抬起头,对石鉴说道:“殿下,您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跟老臣说几句话,分散了老臣的注意力。” “哈哈哈哈……高大人,棋局如战局,所谓兵不厌诈,这可不能怪我!” “殿下声东击西,老臣栽了……”高尚之捋着胡子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两声轻轻的叩门声,接着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启禀殿下,鲜卑人到了。” “殿下……” “大人,有劳你去安排下面的事情了。”石鉴吩咐道。 “殿下放心!”高尚之起身,推开角落的一道侧门,悄悄走了出去。 待高尚之走后,石鉴看了一眼门外的人影,吩咐道:“请慕容氏二殿下进来。” “遵命!” 那人来到院内,慕容氏两兄弟以及十几个手下正在等候。 “二殿下,我们宁王殿下有请。” “好的,前面带路!”慕容儁微微点头。 “二哥!”慕容恪连忙拉住了他,低声提醒道:“小心!” “放心!”慕容儁微微一笑,说完便跟着那人朝石鉴的屋子走去。 慕容儁走到门口,轻轻叩门。 “进来吧。”屋内的石鉴也没抬头,依旧看着棋局,随口说道。 门被轻轻推开,慕容儁从容的走了进来,见石鉴正看着棋盘,笑着说道:“宁王殿下好兴致。” “驿馆住的可还习惯?”石鉴一手白子,一手黑子,左右对弈。 慕容儁笑了笑,一边走过去一边说道:“赵地再好,也只是一个囚笼。” “如今即将脱离这个囚笼,不知道慕容二殿下有何感慨?” “久旱逢甘霖,大致便是如此吧。”慕容儁说着,盘膝坐在了石鉴的对面。 “时候尚早,陪我下会儿棋。”石鉴始终没有抬头,将白子推给了慕容儁。 慕容儁扫视棋局,微微皱眉,说道:“白子已经完全处于被动防守的境地,宁王殿下这是考验在下的棋艺不成?” 石鉴听到这句话不禁微微一样,放下手里的黑子,然后抬头看着慕容儁说道:“下棋是智者的游戏,慕容二殿下难道不感兴趣?” “能与宁王殿下对弈一场,自然是一桩幸事!如此,那我就陪殿下消磨一下时间。”慕容儁审视一下棋局,思索片刻,便落下一颗白子。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棋如人生 院内的鲜卑人都老老实实的挤在墙根下,不敢出声,而石鉴的三个手下,则时刻警惕着这些人,防止他们有任何异动。 慕容恪盘膝坐在地上,把玩着他的两柄短刀,时不时的看一眼屋内的情形。 “四殿下这两把刀看似不是凡品。”老三忽然说道。 “你眼力不错。”慕容恪冷笑一声。 “不知可否借你的刀一看。” “此刀出鞘必须见血,你还是不看为好。”慕容恪直接拒绝了老三。 “呵呵,四殿下若是不愿借我看看,直说便是,何必用此等无稽之谈搪塞?” “你知道我不愿意便好,还啰嗦什么?” “小子,毛还没长齐,说话还是收敛一点的好!”老三说着,已经面露杀机。 慕容恪丝毫不慌张,忽然停下手里的把玩的刀,抬起头微微斜视着老三,说道:“怎么?想动手不成?” “小子,我们几个不过是因为宁王殿下有令,否则岂会容你如此猖狂?”老三也不是吃素的,两人怒视着对方。 忽然,一个侍从轻轻拉了拉慕容恪的衣角,低声说道:“四殿下,二殿下吩咐过,叫咱们不要与宁王的人起争执。” “滚一边去!不用你提醒!”慕容恪不耐烦的骂道。 那个侍从悻悻的坐了回去,不敢再多言。 老三冷笑一声,不再搭理慕容恪,谁知慕容恪忽然喊道:“喂!” “你在叫我?”老三问道。 “不是叫你又是叫谁?”慕容恪一副好勇斗狠的劲头又上来了,不怀好意的挑衅道:“改日我们好好切磋切磋。” 老三对慕容恪那傲慢嚣张的态度早就十分看不惯,此时面对他的挑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即跳起身骂道:“臭小子!别蹬鼻子上脸!” “三哥!”一直站在老三身后的一个黑衣人忽然喊道:“殿下有令,不可滋事!” 就在这时,屋里的石鉴仿佛听到了动静,问道:“外面何事喧哗?” “回禀殿下,无事,无事,属下该死,打搅殿下雅兴。” 片刻之后,屋内未再有动静,而外面的老三等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不用出去看看吗?”慕容儁没有抬头,看着棋局问道。 “你的人不敢乱动,我的人不会乱动,所以有什么好看的?”石鉴不以为然,一笑而过。 慕容儁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问道:“何时送我等出城?” “天一亮便送你们走。” “能有这么快?”慕容儁有些吃惊。 “怎么?还想住在邺城?”石鉴面无表情,语气平淡。 “这当然不是,只是没有想到宁王殿下做事如此干净利落。” “若无此等雷厉风行之魄力,如何谋求赵国?” 慕容儁正襟危坐,看了看石鉴,问道:“那不知道宁王殿下有何条件?” “不急,本王信得过你!若有相求,二殿下定有所应吧?” 慕容儁微微一笑,捏起一粒白子,轻轻落下,问道:“为何你会认定我鲜卑会记你这份恩情?今日我等离去,龙城离此地万里之遥,你奈我何?” “方才对弈之前,你有没有想过这局棋的输赢如何?”石鉴不急不躁的反问道。 慕容儁心中有些不解,没有明白石鉴是什么意思,答道:“想过。” “可有必胜的把握?” “自然是没有。” “可你还是坐下来与本王对弈了这么久。”石鉴放下手里的棋子,缓缓坐正,微微一笑道:“权术之争也是一场对弈,谁都无必胜之把握,为何还要去做?” “下棋无关生死,权术之争却是刀口舔血,殿下的比方打的精妙,却也并不贴切。”慕容儁不慌不忙的捏起一粒棋子,低头观察棋局,没过多久又抬起头,一脸惊愕的看着石鉴。 “你没发现早在十步棋之前,你就已经完全陷入败势了吗?”石鉴不慌不忙,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呵呵,宁王殿下棋艺精湛,慕容儁佩服!” “下棋与夺嫡确实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本王从来不做养虎为患之事。”石鉴端起茶杯,正准备饮茶,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慕容儁,问道:“不知道慕容殿下是不是一头恶虎呢?” 石鉴语态平淡,却是话有所指。慕容儁机敏过人,自然听得出石鉴的话中带有杀机。 “鲜卑人恩仇必报,殿下无需担忧。”慕容儁从容不迫,也饮了一口茶,微微咂嘴,说道:“茶水苦涩,不如烈酒。” 石鉴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将茶水浇到了碳炉上,原本赤红的碳块伴随着“嗤”的一声,全部熄灭。 “这是何意?”慕容儁不解。 “茶煮久了,便不是最初的那个味道。” “酒却是越陈越香,所以我们鲜卑人爱酒不爱茶。” 石鉴微微一笑,说道:“今日送你出了邺城,能否顺利回到鲜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这是自然……” “墙角的箱子里有二十套民服,你们自行换上,天亮后待城门打开,便可出城。” 慕容儁扫视了一下,在靠近大门的墙角,果然放着一个黑乎乎的木箱。慕容儁起身走到箱子旁,打开一看,里面各式各样的民服塞满了箱子,于是慕容儁合上箱子,对石鉴拱手说道:“多谢!” 石鉴缓缓起身,瞥了一眼慕容儁,说道:“好了,本王该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对了!”石鉴忽然停下,转过身说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你安插在邺城的那些细作,一个月前已经被皇帝老儿知道了,那些人一个个全部被处死,无一例外。” “细作?什么细作?”慕容儁假装不知道石鉴话里的意思。 时间微微一笑,也未曾再说什么,便打开门出去了。 石鉴走后,慕容恪冲了进来,看到慕容儁脸色很难看,关切的问道:“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我安排在邺城的细作全部暴露了!”慕容儁愤怒的握紧了拳头。 “那怎么办?” “怎么办?赶紧回鲜卑!还能怎么办?” “二哥,那些细作现在在哪里?” “一个月前就已经被石虎全部处死了!一个不留!” “什么!这……这谁干的!石虎老儿怎么会知道细作的存在?” 慕容儁摇摇头,走到旁边坐了下来,说道:“不清楚,方才石鉴只是顺口说了一句,没说是谁干的。” 慕容恪沉思片刻,说道:“二哥,你说会不会是石鉴干的!” “他?”慕容儁又摇摇头:“不会是他。” “何以见得?我看这石鉴阴阳怪气的,八成就是他干的!” “他一个失宠的亲王,朝中无所依靠,除掉这些细作去邀功?恐怕不是他的作风。” “除了他还能有谁?” “禁军副统领文苍!” “谁?禁军副统领?怎么会是他?二哥你怎么就认为是他带人干的?” “没听到今天下午门口的几个禁军议论吗?文苍已经被提拔为禁军统领,前些日子又突然调回宫中。之前他一直负责监视我们,为何突然会有如此变动?除了立下什么大功劳,禁军统领的位置不会轻易变动。” 慕容恪点点头,缓缓开口说道:“二哥说的有理,抓住二十个敌国细作,可是大功一件!” “我安排在邺城的那些人,定是知道我等被困,想要营救,却被文苍的人发现了,这样一来,顺理成章!只有这种可能性!” “他娘的!我现在去杀了他!”慕容恪暴怒道。 “回来!”慕容儁呵斥道:“你去哪找他?去皇宫?自投罗网?” 慕容恪站在原地无言以对,脸上却是一副十分不甘心的意思。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回龙城!不是找文苍报仇!更何况这件事只是我的猜测!细作一事,日后再说!明白了没有!” “小弟知道了……” 正文 第二十二十七章 通敌叛国 天刚亮,慕容氏两兄弟及其手下便换上衣服,混在人群中准备出城,而巡防营的那些人平日里散漫惯了,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出城的人群中混了这些鲜卑人。 这天一早,刘远志便急匆匆的进了宫,因为石虎给他的最后期限就要到了,卧龙山上刺杀贵妃一事,他必须拿出一个结果。 他匆忙的赶到了宏光阁,却被告知石虎已经移驾养心殿,于是又连忙赶往养心殿。 “陛下,户部刘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是……” 石虎一脸憔悴的坐在床榻上,头上还缠着布条,看似应该是头疼的厉害。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刘远志隔着珠帘,远远的磕头请安。 “起来。”石虎抬抬手,问道:“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禀陛下,微臣已经查明真相,所以特来向陛下禀报。” “谁干的?” “是晋国的一群流亡士卒,并无幕后主使!”刘远志抬头看了看石虎,连忙又低头说道。 “你说谁?晋国?”石虎以为自己听错了,从床上坐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 “对……” “你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石虎从床榻上起来,由陆安扶着走了出来。 “微臣调取了当日大理寺监萧大人的记录,发现这几个刺客都是汉人,且容貌非中土人士,颇具闽越之地人的特征,恰好闽越之地就是晋国的地盘。另外,这几个人所用之兵刃,全部都是晋国军士惯用之兵器,所以……” “奏报拿来给朕看看!”石虎不耐烦的说道。 “是……”刘远志连忙掏出奏报呈上。 陆安接过奏报,递到了石虎手中,石虎拿过奏报,还未来得及看,门外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喊道:“陛下,文大统领有急事求见!” “叫他进来!” 片刻之后,文苍快步走进了养心殿,进门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臣有罪!” 石虎一愣,问道:“怎么回事!” “囚禁在驿馆的慕容氏两兄弟还有他们十几个手下,昨夜逃走了!” “什么!”石虎一听,几乎跳了起来,问道:“驿馆周围五十多个人守着,怎么会被他们跑了!都是一群饭桶吗!” “卑职失察,请陛下恕罪!”文苍说道。 “恕罪?”石虎冷哼一声,对外面吩咐道:“来人!” “在!” “去把那几十个包围驿馆的废物通通抓起来!打入大理寺监!明日午时问斩!” “是!” “慢着!”文苍喊住那几个人,然后朝石虎跪地膝行,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说道:“陛下,请听卑职说完!此事另有隐情!” “隐情?什么隐情?你说来听听!”石虎不耐烦的说道。 “那些鲜卑人并非光明正大的逃走,而是有人从外面挖了一条地道,直通驿馆内!那些鲜卑人正是昨夜从那条地道悄悄逃了出去!所以卑职以为,邺城城内一定有鲜卑人的同伙!” “同伙?他们哪来的同伙?”石虎有些疑惑。 “卑职也不清楚……” 这时候,刘远志忽然开口说道:“陛下,会不会城里还有鲜卑人留下的细作?” “对!细作!”石虎顿感灵光一现,指着文苍问道:“朕问你,你前段时间不是抓了十几个细作吗?看来是你的失职!细作没有抓干净!” 文苍一听,连忙解释道:“陛下,当日卑职暗中调查了数日,但凡和那些鲜卑细作有联络的人全部都一网打尽,哪里还有余孽!” “不是鲜卑人的余孽,那又是谁挖了那条地道放跑了慕容氏两兄弟!啊?你倒是给朕解释一下!难不成是他们自己挖的吗!你个混账东西!”石虎抓起手边的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 这一下并没有砸中文苍,文苍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喊道:“陛下!卑职有话要说!” “说!今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但那五十多个人要人头落地!你!朕也不会轻饶!” “卑职怀疑有人私通鲜卑!放跑了慕容氏两兄弟!” “你是说朕的赵国,有人通敌叛国?”石虎显然不信。 “除了这一点,卑职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性!那条地道挖掘的地方十分偏僻,却又离驿馆不是很远,若非对邺城特别熟悉,怎么会在天子脚下找到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 “陆安!!”石虎喊道。 “在!” “去巡防营传旨,封锁邺城,不得让任何人随意进出!” “奴才遵旨!”陆安连忙出去。 “文苍!”石虎很不客气的喊道。 “卑职在!”文苍连忙跪好。 “朕给你十天时间,要是查不出谁私通鲜卑人,你提头来见!” “卑职遵命!”文苍连忙起身。 “回来!”石虎喊道。 文苍连忙站住,等候石虎的吩咐。 石虎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忽然停下,对文苍说道:“你立即派人往鲜卑方向追!一定发现他们,除了慕容氏两兄弟,其余通通格杀勿论!” “卑职明白!” “滚!”石虎不耐烦的挥手让文苍走。 文苍转身走出了养心殿。 没过多久,邺城大街上,禁军和巡防营的人马横冲直撞,四处搜寻慕容氏两兄弟的下落,弄的整个邺城鸡飞狗跳。而城门口也被巡防营的人马把守住,只准进不许出,唯独出去了一队百余人的禁军骑兵,便是文苍亲点的禁军中的精锐。 “统领大人,您说这禁军的人把鲜卑人放跑了,害得我们也跟着瞎忙活,这算怎么回事啊?” “哼,文苍那老小子,活该他受的!那天居然当着老子的面把鲜卑的细作绑走了,抢了老子的功劳!这次放跑了慕容氏两兄弟,陛下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刘荣站在城楼上,看着疾驰而去的禁军骑兵冷笑道。 “就是!活该他倒霉!”刘荣身边的小喽喽附和道。 刘荣拍了拍城头的柱子,转过身对手下吩咐道:“我说,你们都给老子听清楚了!说不定现在鲜卑人还在城里!要是有谁放跑了他们,老子把他脑袋拧下来!” “统领大人请放心!卑职们一定不会让鲜卑人跑了!他们只要敢出现,卑职们一定把这群兔崽子抓到大人面前!” “呵呵……”刘荣得意的笑了笑,说道:“算你们懂事!行了,老子去耍钱了!你们把城门给老子看紧了!” “是是是!”刘荣的那些手下连忙点头哈腰。 此时的城外大营里,数万大军正在操练,为明日的狼骑尉选拔做准备,而石瞻也亲自督察。 忽然,王世成跑了过来,对石瞻说道:“大哥,有情况!” “什么事?”石瞻低声问道。 “慕容氏两兄弟逃出了驿馆,二十来个人现在下落不明!” “什么!禁军的人不是把驿馆团团围住了吗!这还能让人跑了?” “听说是有人在驿馆外接应,悄悄挖了一条地道,鲜卑人就是顺着那地道跑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放虎归山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石瞻一拳狠狠的砸在木桩上。 “现在整个邺城已经全城搜捕,只准进不准出!闹的城里人心惶惶。” 石瞻摇摇头,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没用的,如果我所料不差,慕容氏两兄弟现在早已出城,就算把整个邺城挖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他们!” “那怎么办?他们出了城肯定回鲜卑,禁军统领文苍已经派出了一百人去追他们。” “追不到了,慕容儁智谋不凡,但凡文苍能想到的路,他都不会走,别说是一百人,一千个人也未必能把他抓回来。” “那就这么让他跑了?” “这件事你别管,好好练兵!我进宫面圣!” 当初软禁慕容氏两兄弟就是石瞻的主意,客观的说,石瞻的这个主意是没有问题的,至少有这两兄弟在,鲜卑不敢轻举妄动。 问题是现在这两兄弟逃走了,那么鲜卑很有可能再次蠢蠢欲动,西北边的匈奴也是狼子野心,一旦诸胡联手,赵国将会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艳阳高照之下,春华沐浴在暖风中,处处是暖洋洋的舒适感觉,丞相府里,高尚之与石鉴正在闲庭漫步。 “殿下,听说了吗?现在全城在搜捕慕容氏两兄弟。”高尚之双手背在身后,看了一眼石鉴。 石鉴依旧淡定从容,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若是老东西现在还不知道鲜卑人跑了,那禁军的几十号人就真的是一群废物了。” “听说文苍已经派了一百人出去追了!全是禁军中的精锐,不知道慕容氏两兄弟会不会被抓住,万一被抓了,把殿下您供出来,那就大事不秒了。高尚之有些担忧的说道。” “大人,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他慕容儁若是这么轻易就被抓住,也就不是慕容儁了。”石鉴倒是丝毫不担忧。 “希望这慕容儁不是一个蠢货吧......” 石鉴笑了笑,看着高尚之,问道:“大人何时变得这般胆小了?这可不是本王认识的高大人。” “呵呵……老臣只是有些担忧而已……”高尚之尴尬的笑了笑。 “刘荣那边,安排的如何了?” “已经安排妥当,殿下放心,一定让庆王断掉这条胳膊。” “大人做事,本王向来放心。” “殿下,老臣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说吧。”石鉴停下脚步。 “殿下难道就认定,这慕容儁会念您这份恩情?” 石鉴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天,喃喃说道:“昨日夜里,慕容儁也问了同样的话。” “他也这么问?” 石鉴扭头看了一眼高尚之,说道:“若要说本王有十足的把握,那是纯属扯淡,不过……这慕容儁绝不是一般的草芥朽木,此人胸有大志,将来定会图谋天下,若有此人助我,大事可成!” “怕就怕真要到了殿下有求于他的时候,慕容儁翻脸无情。” “他昨日既然当面问我那句话,便不会是忘恩负义之人,起码他日本王需要之时,他会还一个恩情。” “老臣总觉得慕容儁野心太大,将来会成为祸害!” “一旦本王能夺得皇位,慕容儁翻不了天!”石鉴自信的笑了笑。 “殿下说的是……” “对了,宫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听说陛下近来连日做噩梦,即使白天也会。” “噩梦?呵呵,老不死的杀孽太重,该不是又梦到谁找他索命了吧?”石鉴蹲下身,捡了几颗石子,转身笑着问道。 “殿下您还真说对了……陛下近日天天梦到当年的四殿下找他……” 石鉴正要丢出手里的石子,听到这句话,连忙停下,回过头问道:“老四?” “听说不仅仅梦到了四殿下,还有四殿下的生母……” “孟妃?”石鉴越听越糊涂。 “传闻当年四殿下造反,就是因为陛下杀了孟妃娘娘……” “这不是传言,而是事实!”石鉴忽然把手里的石子狠狠扔到面前的池塘里。 “殿下恕罪……”高尚之知道当年孟妃一事,差点把郑妃娘娘也牵扯进去,若不是因为郑妃向来深居简出不与人结仇,怕是也早就血溅三尺。 “大人。”石鉴叹了口气,忽然喊道。 “殿下有何吩咐。” “你信不信?”石鉴忽然停顿了一下,看着高尚之,严肃的问道:“当年老四造反,是我怂恿的!” “什……什么……”高尚之惊的说不出话来。 “当年怕大人知道后告诉母妃,所以就一直瞒着大人。”石鉴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老四造反,我为他出谋划策,也是我鼓动他这样做的!” “殿下……您不是在说笑吧……”高尚之简直不敢相信。 “当年老四手握三千禁军,本有机会杀了老不死的!只可惜事先走漏风声,老不死的提前做好了防备!害得我等功亏一篑!”石鉴咬牙切齿的说道。 “殿下……” “你说!他该不该死!当年若不是他将我母妃掳回宫,我母妃岂会孤零零的在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让本王从小就受尽欺辱!都是拜他所赐!” “该……” “所以……” “所以您怂恿了四殿下……” “大人!”老五忽然跑过来喊道。 “何事?”高尚之狠狠瞪了一眼他,说道:“没看到我与殿下正在说话吗?为何如此慌张?” “殿下恕罪,大人恕罪……宫里传来消息,有人施巫蛊之术害陛下,现在禁军统领正悄悄带人查此事!” “什么?巫蛊之术?”高尚之皱着眉头,不自觉的看了一眼石鉴。 “没错,那老萨满对陛下说的,说有人施巫蛊之术,诅咒陛下……” 高尚之看着石鉴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殿下,您怎么看?” “哼!巫蛊之术。”石鉴冷笑一声。 高尚之朝老五挥手示意退下,然后低声问道:“殿下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巫蛊之术,我看是有人在借机兴风作浪。” “殿下的意思是?” “那老萨满肯定收受了钱财,在老不死的面前说了假话。” “殿下认为会是谁在背后指使?” “这个还不好说,庆王府和燕王府都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 “陛下可是最忌讳此等事情的……若是那老萨满真的说了假话,燕王府或者庆王府定要遭殃……” “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吧!本王不动声色的坐山观虎斗!” “那西华侯那边……” “石瞻暂时不用管,他一介武夫,难成大事!他喜欢练兵,那就让他慢慢去练吧!只要不坏本王的大事就好!” “老臣听说陛下的赏赐已经送了过去,还替西华侯府给燕王府下了聘礼……”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备粮备战 “大人,你有没有感觉到,暴风雨就要来临了。”石鉴微微眯眼。 高尚之点点头,没有答话。 “本王忍辱偷生,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为的就是等候这场暴风雨!” “殿下,我等所谋之事,艰险万分,犹如行走在悬崖峭壁之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所以殿下切不可大意!” “大人放心,这么些年,你我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岂会在最后的时刻大意。” “如此便好……” 石瞻快马进宫,直奔养心殿去了,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石虎定是在养心殿,而不是在宏光阁。 “侯爷,陛下今日谁都不想见,您还是请回吧。” “烦劳你去通报一声,我有要事求见。” “侯爷,奴才不敢去打扰陛下……这刚刚陛下才吩咐过……” “方才我进宫之时,还碰到了刘大人,他能见得,我就不能?” “奴才没这个意思……” “你放心去通报一声,陛下若是怪罪,就说是我要求的,与你无关。”石瞻宽慰道。 陆安无奈,只能点点头,进了养心殿。 片刻之后,陆安跑了出来,对石瞻说道:“侯爷,陛下有请。” 石瞻微微一笑,拍了拍陆安的肩膀,说道:“多谢!” “侯爷!”陆安小声喊道。 “嗯?何事?”石瞻疑惑的问道。 “小人多嘴一句,今日陛下心情欠佳,侯爷说话切要注意,别惹怒了陛下。”陆安提醒道。 石瞻点点头,对陆安拱手行了半礼,客气的说了一句:“多谢提醒。” 陆安连忙弯腰回礼,目送石瞻进了宏光阁。 石瞻进了养心殿内,只见整个养心殿门窗都被帘子蒙着,密不透光,四下点着蜡烛。一根根立柱上都贴着萨满符文,想来是驱鬼辟邪用的。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石瞻远远看去,养心殿正中的铜炉里,正点着檀香,大约是为了静心凝神之用。 整个养心殿安静的出奇,气氛也似乎有那么一丝诡异,石瞻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当然,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的军人,石瞻不会有一丝胆怯,只是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石瞻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石虎,正要开口呼喊,里面传来了石虎的咳嗽声。 “儿臣拜见父皇!”石瞻连忙跪地请安。 石虎佝偻着身躯,拉开珠帘,缓缓走了出来。 “起来吧。”石虎微微抬手。 石瞻站起身,看到石虎神态疲惫,在昏黄的烛光下,他的脸庞显得格外苍白,于是恭敬的回答:“谢父皇!” “听说你有急事要见朕。”石虎缓缓坐了下来,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说道:“说吧,什么事?” “儿臣听闻慕容氏两兄弟已经逃出驿馆。” “你消息倒是很灵通,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回父皇的话,正是如此。”石瞻停顿了一下,又说道:“现在这件事满城皆知,巡防营也在四处搜捕,所以儿臣今早也听说了这件事。” “守着驿馆的那群废物,朕已经下令全部抓起来,文苍猜测有人私下勾结鲜卑,放跑了慕容氏两兄弟,所以朕已经命他去查此事,他也已经派了人出去追捕,希望可以将那二人抓回来。” “儿臣担心的正是此事!” “什么意思?” “恕儿臣直言,这慕容氏两兄弟是抓不回来了。” “去往鲜卑的路就那么几条,快马加鞭通知各郡州府,难不成这两个慕容小子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当初儿臣提议将此二人软禁在驿馆,就是因为那慕容儁智谋过人,恐有图谋天下之心。现在他逃出驿馆,十有八九早已经不在邺城,鱼归大海,如何再寻得到他?” “不管如何,说不定还能把这两个兔崽子抓回来!” “陛下,慕容儁若是回到鲜卑,那东北边境恐会再起战事,儿臣建议,蓟城一线要加强戒备,备粮备战!修缮城墙,深挖护城河,以放鲜卑突然兴兵来犯。” 石虎挥挥手,说道:“你多虑了,去年雪狼谷一战,鲜卑损兵六万,今年开春又送来降表,朕看他们这几年都不会有南下之心。” “父皇,切不可被鲜卑人的那张降表给蒙蔽了,独孤南信的六万人马悉数被儿臣歼灭确实不假,但是鲜卑人向来勇悍好斗,燕地往北甚是苦寒,鲜卑人自小生活在此等恶劣之环境下,也成就了鲜卑人极其坚韧的品质,所以鲜卑人绝对不会屈服于赵国,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鲜卑人都会卷土重来。” “鲜卑地广人稀,人丁单薄,倾全国之兵力,现在也凑不满十万人,何惧之有?” “父皇,不久前匈奴人刚刚来犯,意图很明显,中原这块地,他们也眼馋!去年北方大雪,若是今年匈奴人缓过来,待到秋高马肥之时,说不定还会再次入关,一旦匈奴人再次出兵,那鲜卑也很有可能趁火打劫,届时赵国将会腹背受敌!” 听到这里,石虎不禁吸了一口凉气,石瞻所言,确实很有道理。当年太祖皇帝石勒起兵夺了刘渊子孙的地盘,将他们赶回漠北,自己在中原之地称帝,多年来匈奴人想要打回中原的野心,一刻也没消停过,若不是自己占尽地利,赵国怕是早已变成了匈奴骑兵驰骋的草原了。 “以你看,该怎么办?咱们与匈奴人有新仇旧恨,和鲜卑人不共戴天,讲和是不可能的!丢了祖宗颜面不说,那几十年的深仇大恨也是解不开的!” “儿臣明白,即使咱们想讲和,他们也不会真的愿意,匈奴人和鲜卑人都是狼子野心,绝对不可能变成一条狗!”石瞻想了片刻,问道:“不知庆王抓获的羌族首领,现在人在何处?” “关在大理寺的监牢里,近日准备把他砍了!” “儿臣听闻,羌族人已经知道木都被抓,现在正在与匈奴人互派使者,很有可能是要结盟,准备再次犯我赵国。依儿臣只之见,当下应该派人出使羌族,将木都送回,以示陛下宽宏大量,借此稳住羌族人,然后再派人出使氐族,安抚他们。” “羌族人和氐族人不过是两只跳蚤,要朕去安抚他们?那朕的颜面何存?”石虎十分不同意石瞻的想法。 “父皇说的不错,羌族人和氐族人确实是两只跳蚤,虽然要不了人命,却也足以让人难受。眼下赵国四面环敌,多一个敌人便是多一分威胁,不如暂时安抚好他们,起码一旦匈奴人和鲜卑人兴兵,他们不会跟着起哄。” 石虎一边手指轻轻搓着衣角,一边缓缓站起身,背着手佝偻着背来回走动,思量着石瞻的话。 “你刚刚已经说了,羌族人和匈奴人正在互派使者,木都虽然还活着,但是已经被庆王割了舌头,如此情况,他羌族人岂会再对赵国安分守己?”石虎忽然停下脚步,看着石瞻问道。 石瞻低头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说道:“此事也并非没有机会,得看怎么把木都还回给羌族人。” “你且说说!有没有什么办法!”石虎连忙问道。 石瞻无奈的摇摇头,抬头说道:“此事容儿臣想想,应当会有办法!” “你今日提的这些事,朕都记住了,回去好好想想,尽快写封奏疏给朕看看!” “儿臣遵旨。”石瞻对石虎行礼说道:“那儿臣就不打搅父皇休息了,儿臣先行告退!” “慢着!朕有事问你!”石虎忽然叫住了石瞻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煞费苦心 石瞻站住脚步,低头拱手行礼问道:“父皇还有何吩咐?” “听闻你最近军中正在大肆操练,这是有何打算?”石虎问道。 “前几日儿臣递来的奏章,父皇看了?” “昨夜闲来无事,看了一下,朕很是好奇,你突然要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石虎微微皱眉,似乎心中有所疑虑。 “父皇不要误会,儿臣要这些东西,是想建制一支特殊的人马。” “特殊的人马?有何特殊之处?” “儿臣领兵多年,越发觉得与匈奴和鲜卑人作战,骑兵非常重要,然而眼下赵国粮草欠缺,战马不足,儿臣只能先想办法建立一支五百人组成的精兵,一旦有战事,这支人马可长途奔袭,深入敌后,达到出其不意的战略目的。” “区区五百人,能有何作用?你还是好好操练你的兵马吧!屯田一事朕已批准,过些日子,你就带人去邯郸一带驻军屯田。” “父皇,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在于如何调遣。冠军侯霍去病初次北征匈奴,仅仅带着八百人便深入敌后,斩敌两千多,还俘虏了匈奴贵族,所以小股的人马只要指挥妥当,关键时刻可以扭转乾坤。” “你既然要抽调战马,索要兵器甲胄,就要考虑到目前国库并不充盈,实在要东西,那就把军饷削减一分。” “万万不可!眼下群敌都蠢蠢欲动,士卒操练不可松懈,更何况现在已经开春,马上就要屯田耕种,将士们若是吃都吃不饱,军心一定混乱!治军先治心,心不齐,如何上阵杀敌?” “去年已经拨给你五万石粮草,战马兵器盔甲也没少给,这次又要,虽然要的不多,但是其他人肯定会有意见,尤其是你打起了巡防营的主意,朕虽向来偏袒你,也总要给其他人一些交代吧?” “父皇,既然这样,那儿臣愿今年的年奉减半,把那一半给巡防营,算是一些补偿,这样总可以了吧?” “行了,你的一半年奉能有多少?嗯?”石虎问道。 石瞻尴尬而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失望的对石虎拱手说道:“如此……那儿臣告退了……” “回来!”石虎叫住了石瞻,看着他那失落的样子,不耐烦的说道:“你要的东西,朕会给你,不过……你这五百人的精兵,朕到时候可是要成效的。” “父皇,你说的可是真的?” “君无戏言!” “儿臣多谢父皇!”石瞻立即喜上眉梢,给石虎跪地谢恩。 “行了行了,你个兔崽子!从进门到现在,看到朕龙体欠安,居然也不知道问候一下,只管跟朕伸手要东西,兔崽子!”石虎有些不满的责怪道。 “儿臣有罪,儿臣有罪!”石瞻恍然大悟,连忙磕头请罪。 “别急着走了,坐过来,陪朕聊会儿!”石虎朝石瞻招招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儿臣遵旨。”石瞻站起身,快步走到石虎旁边坐了下来。 “小闵和老二女儿的日子,朕已经命人看过,下月初六,黄道吉日!这段时间你赶紧让人把府里收拾收拾,别丢了皇家的颜面。” “是……”石瞻应了一声,微微起身,给石虎倒水。 “看样子你对朕的安排还有意见?” “儿臣不敢。”石瞻连忙回答。 “朕是真他娘的想不通,你这狗脾气到底哪里像朕了?朕把你养大成人,你怎么就这么爱跟朕抬杠?” 石瞻抬头看了一眼石虎,说道:“儿臣并非想违逆父皇,只是……” “只是什么?” “儿臣只是不想卷入朝堂的是非之事中去,为将者忠君爱国即可,朝堂之事,儿臣不想参与。” “你手握数万精兵,你说不想参与?是你太天真了还是当别人都是傻子?” 石瞻被石虎问的哑口无言,只能沉默不语。 “诸子之中,朕最疼爱的人是你,只可惜你身上流的不是朕的血脉,不然将皇位传于你,朕是最放心的。”石虎拍了拍石瞻,缓缓说道。 “儿臣知道父皇的苦楚,所以只要是父皇的旨意,儿臣一定遵从。” 石虎欣慰的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不瞒你说,立储之事,朕近来已经思量的差不多了,想不想知道朕的决断?” “父皇需要儿臣怎么做?尽管吩咐。” “你小子……”石虎指着石瞻笑了笑。 石瞻有些疑惑的问道:“父皇笑什么?” “你个兔崽子,聪明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聪明!”石虎微微点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道:“朕打算立老二为太子。” 石瞻一愣,紧接着心中又一意,但是依旧很是淡定的问道:“那庆王岂能甘心?” “老九这次抵御匈奴有些过失,朕思来想去,也是一个由头,让他回李城屯田,兵权暂时交给尤坚。” “父皇真是煞费苦心……” “呵呵,你搞错了,这不是朕的主意,是刘远志出的主意!” “户部尚书刘远志?” 石虎点点头,笑了笑,说道:“真正煞费苦心的人是他。尤坚是庆王府的人,兵权在他手上和在老九手上能有什么区别?” “那父皇您为何还下这样的旨意?”石瞻疑惑不解。 “哎……”石虎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既然刘远志都这么煞费苦心的替老九想好退路,朕不如随了他们的意。要说老九这小子,能力是有的,就是野心大了点,到底还是年轻气盛!” “父皇就不担心他将来起兵造反?”石瞻小声问道。 石瞻一提到造反,石虎顿时联想到那个死在他手里的孽子,脸色骤然不好。 石瞻发现了石虎脸色的变化,立即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父皇恕罪,儿臣失言。” 石虎摆摆手,抬头问道:“你可知道朕一定要安排西华侯府与燕王府的婚事是何原因吗?” “儿臣原本不知,方才听了父皇的话,似乎是明白了那么一点。” “明白就好!”石虎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江山社稷,不可毁于朕的手上。你是朕最信任的儿子,也是赵国的顶梁柱,所以朕将来定会下旨封你为王,且爵位可由你的子孙世袭,只要你与小闵忠君爱国,没人能动你们。” 石瞻听到这里,不禁心中有些感触,石虎为了立储一事,还真是煞费苦心。 二人沉默了许久,石瞻终于缓缓开口说道:“父皇厚爱,儿臣感激涕零……” “今日朕与你说的话,切不可对其他人提起,你可明白?”石虎叮嘱道。 “儿臣明白,事关重大,儿臣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如此就好!”石虎微微点头,然后缓缓起身。 石瞻见状,连忙起身扶石虎,同时关切的说道:“父皇慢点。” “朕没事,你且先回去吧!”石虎一边艰难的迈着步伐,一边朝石瞻摆摆手示意退下。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月下追击 昏黄的月光照在一片土丘之上,偶尔有只地鼠掠过草丛,“嗖”的一下便消失不见。几匹马拴在不远处的水洼边,旁边是力量简易的马车。 一伙鲜卑人围在篝火旁烤着野味,边吃边嘀咕着什么:“二位殿下为何叫我们先自己回去,他们却绕道去了其他地方?” “就你多嘴!殿下怎么安排还要告诉你不成?” “我就随口说说!” “他娘的,老子还以为这辈子就在那驿馆等死了!没想到还能逃出来!” “就是!妈的这群羯族人!将来战场上遇到他们,一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就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还上阵杀敌?上次来邺城的时候在雪狼谷遇到狼群,你都吓得尿裤子了!” “放屁!我什么时候尿裤子了!”那人恼羞成怒,推了同伴一把。 “你还说没有,当时好几个人可都看到了!” “你还说!”那人爬起来把同伴按在地上就要打。 “行了!都给老子消停点!”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喊道。 周围的几个人连忙把两个人拉开,为首的那人走上前,“啪啪”给了两人各一个耳光,,骂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在这里狗咬狗!谁再敢惹事,老子第一个宰了他!” 其他人听到这话,不由得相互看了看,谁也不敢多嘴,原本两个撕扯在一起的人,也乖乖的躲到了一边。 “收拾一下,现在出发!”为首的那人吩咐道。 “老大,现在是深更半夜!这……” “老子知道是深更半夜!你以为石虎那老畜生不会派人追我们吗!只有回到鲜卑我们才是安全的!赶紧的!把地上的篝火灭了!收拾一下马上走!” 众人一听,觉得在理,毕竟差点把命都丢在赵国,现在好不容易逃离了邺城,岂能不赶紧回去? 鲜卑人连忙灭了地上的火堆,跑到水洼旁,套上马车,几人一队爬上车,赶车的人鞭子一挥,众人便趁着夜幕出发了。 鲜卑人离开水洼还没有半个时辰,一群马队也赶到了这个土丘,远远的迎着月光望去,不远处一处亮如明镜的反光,仔细一看,恰是一处水洼。 “大哥,前面有处水洼,咱们追了几个时辰了,先去饮马吧,咱们也得吃点东西了,不然就算弟兄们受得了,这马也吃不消啊!” “行!传我命令,全体下马!”一个中年汉子下令说道。 “全体下马休息!轮流去饮马!”汉子身边的一个人对众人喊道。 众人纷纷下马,大约百来号人,黑压压的一片,陆陆续续的去水洼出饮马。 一个人下了马,没有立即去饮马,而是就地躺了下来,大约是实在累了。 “哎哟,这他娘的什么东西!”那人刚躺下就喊了起来。 那汉子闻声看了过来,那人从背后抽出了一根烧了一半的木棍,闻了闻,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蹲在地上,手不停的在地上撸着什么。 “你瞎叫唤什么?” “大哥,刚刚有人在这里点过篝火!你看!”那人说着,把那根烧了一半的木棍递到那汉子面前。 那汉子接过木棍,闻了闻,果然有一股火烧过的味道,于是立马对身后的一人喊道:“拿火把来!” 片刻之后,一支火把被递了过来,那汉子接过火把,一把推开那人,然后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了地上有很多烧过的木炭。于是那他又捡起了一根手指粗细的木棍,握了一下烧过的那头,约摸感觉到还有一点温度,然后扒了扒地上的灰烬,掌心按在地上探了探,不由得脸色微变。 “大哥,怎么了?”旁边的一人问道。 “这里刚刚有人烧过篝火!”汉子回答。 身边的几个人一听,顿时也觉得奇怪,这荒郊野外的,大晚上谁会在这里烧一堆柴火?若是宿营,也该有人才对。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汉子已经举着火把跑向水洼,边跑边喊道:“都站着别动!” 那群原本牵着马正要过去饮马的人听到声音,一个个都粘住了脚步,看着他们的老大举着火把跑了过来,一个个都觉得莫名其妙。 只见汉子举着火把走到水洼处,仔细看着地面,边看边往前走,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几道车辙印子。他底下身,手指探了探车辙印子,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缓缓站起身。 “大哥,发现什么了!”刚刚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跑过来问道。 “刚刚在这边烧篝火的,应该就是那群鲜卑人!走了最多半个多时辰!”汉子说完,转身就走。 “大……大哥,那……” “所有人立刻上马!继续追!”汉子边走向自己的马,边对众人吩咐道。 “大哥,再跑下去,马都快吃不消了!” “把马跑死也要追上他们!抓住鲜卑人,我们大功一件,要是抓不住!等着大统领扒了我们的皮!”汉子狠狠的说道。 众人一听,不敢违逆,立刻上马,一百多号人纷纷冲下土丘,朝着东边追去了。 话说那十几个鲜卑人分坐着四辆马车,一路往东赶路,为首的那人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估摸着已经过了子时。 “老大!不好了!后面有一大队人马追了过来!” 众人一听,立马有些慌神,深更半夜的,这队人马定是来者不善,傻子都会认为就是赵国的追兵。 “老大,怎么办!”其中一人问道。 为首的那人想都没想,对众人喊道:“这里一共五匹马,咱们赶着马车肯定跑不过他们!趁现在是晚上,我们其中五个人骑着马先走,剩下的人,各自找地方躲起来!日后自己想办法回鲜卑!记住二殿下吩咐的话!若是有人被抓,一定不能说实话!这样二殿下会照顾好你们的妻儿老小!听明白了没有!” “老大!我们鲜卑人不是孬种,怕他们做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 “放屁!他们既然敢追,就绝对不会是十几二十个人,要是我们都留下,一个都活不了!少废话!快点!” “老大,五匹马,谁骑着马走?”其中一个人问道。 “家中是独子的先走!其他人各自趁夜躲起来!自己想办法回去!” “老大,那你呢!” “废他娘的什么话!快点!”那人很不耐烦的对众人喊道。 众人一听,没有办法,只能照着他们头领吩咐的去做了。 四辆马车连忙停下,大伙儿卸下马车,然后几个是独子的人先走了出来,他们的头领示意他们上马,他们拗不过,也只能乖乖的上了马,然后拍马而去。 剩下了那些人,也连忙趁着夜色,四下散去,很快就消失的无隐无踪。 唯独那个为首的人,没有与其他人一样散开,而是从身边抽出了一把刀,站在一辆马车旁,然后静静的等着那群追杀他们的人到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视死如归 夜风拂过,枝叶“哗哗”作响,片刻之后,耳边就传来了阵阵马蹄之声。 “老大,前面好像有人!”追击的进军中远远的看到几百步外有一簇火光。 中年汉子一脸严肃,朝前方望去,果然有一星火光,看起来只是一根火把。 “所有人注意!不要全部赶尽杀绝,一定要把慕容氏两兄弟活捉!”汉子对手下吩咐道。 “是!”众人回应。 待百余禁军赶到后,他们才发现,鲜卑人早已四下逃散,仅留下一人而已。 中年汉子骑着马往前走了十几步,到近处一看,见这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刀,一看就知道是留在这里拖延时间的,于是果断下令:“留几个人把这人拿下!其余人继续追!” 话音刚落,五匹马走了出来,马背上的五个人纷纷抽出刀,朝他走来,而那个禁军的头领也准备调转马头,带着其他人绕行继续赶路。 忽然,那鲜卑人大力的将火把掷向了禁军头领,同时提着刀冲了过去。 “老大小心!”有人立即提醒道。 那汉子连忙抽出刀,只是随手一劈,那火把便被砍作两段,随即火星四射。 与此同时,那鲜卑人已经冲到禁军头领面前,纵身一跃,挥刀便砍向他的脑门。 谁都不会想到这个鲜卑人只身一人,会如此大胆的直接攻击他们的头领。 “铛~” 只听到一声响亮的刀剑对砍之声,蹦出一串火花,众人这才看清,那个禁军头领已经挥刀挡住了那人的攻击。 这时候,那五个人已经反应过来,骑着马挥着刀已经冲到鲜卑人跟前,把他围作一团。 那禁军头领见状,也不纠缠,放心的回头对身后的人喊道:“我们继续追!” 一声令下,其余人纷纷前行,那禁军头领也勒马准备走。 就当那五个人准备动手拿下那鲜卑人的时候,忽然,那鲜卑人如同疯了一般,趁五人不注意,一个翻身,从一匹马的马肚子下滚了出去,然后起身对着禁军头领的马奋力一撞,那禁军头领反应不及,胯下之马站立不稳,将他掀翻在地。 “找死!”那汉子终于怒了,大声骂道:“混蛋!你们继续追!” “是!” 那鲜卑人见其他人策马要往前继续追击他的同胞,也不管其他人,拔腿就跑向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意图很明显,就是要牵制这些禁军。 尽管这鲜卑人视死如归,但是凭他一人之力,如何能挡住这百余个勇悍的禁军,他往前还未跑出几步,边忽然觉得腰间一紧,右脚也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于是他连忙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右脚已经被身后的禁军甩出的一根铁链缠住。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之前三番两次被他偷袭的禁军头领已经跳到他面前,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便被踢翻在地。 这一脚着实不轻,鲜卑人被踢的口吐鲜血,却依旧握紧手里的刀想要反抗。禁军头领身手也是敏捷,第一时间一脚用力踩在他的手腕上,那人吃痛,只能松开了手里的刀。 与此同时,其余人马已经朝着去往鲜卑的方向追了出去,尽管如此,这个鲜卑人依旧挣扎着要爬起来阻拦。 “老实点!”另外几个人已经下马,用链子将他捆了起来。 “羯族人不得好死!”鲜卑人破口大骂道。 禁军头领原本已经转过身准备去骑自己的马,听到这句话,更加来火,转身快步走到鲜卑人面前,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啊……”那人痛苦的呻吟。 “把他的臭嘴给老子塞起来!”禁军头领吩咐道。 “是!” “兔崽子们!我们鲜卑人早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闭嘴吧你!”那几个人不知道从哪扯下来一块破布,揉成一团,塞在了他的嘴里。 “看好他,要是跑了,那你们是问!”禁军头领已经跨上马背,对那几个人吩咐道。 “属下遵命!” “驾!”头领策马而去。 拂晓,巡防营的大院里,熙熙攘攘的站着站着两群人。 “干什么干什么!敢跑巡防营的地盘上撒野!”刘荣推开他的手下,走了出来。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喽喽一听到刘荣的声音,连忙转身跑过来禀报说:“统领大人,这些人一大早就来咱们这边,说是奉陛下的命令来咱们这里牵马。” 刘荣一听,觉得有些奇怪,走上前打量着眼前的几十个人,傲慢的问道:“你们是西华侯的人?” “正是,我等奉旨前来刘统领这里挑五百匹马牵走,还请刘统领行个方便。”说话的正是薛赞。 “牵我的马?我怎么没收到圣旨?”刘荣不信,说道:“圣旨我看看!” 薛赞冷笑一声,从怀里取出圣旨,展开给刘荣看,又说道:“统领大人可要看清楚了。” 刘荣凑上前看了一眼,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正要伸手拿过圣旨看,薛赞却收了回去,说道:“诶,刘统领,这圣旨是给我家侯爷的,不是给你的,你看看便是,可不能拿过去。” “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拿来!老子要看清楚!”刘荣暴脾气上来,直接骂道。 薛赞身后的张沐风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有圣旨在此,刘统领还敢出言不逊,你是谁老子!” “我是你老子!”刘荣直接回答。 “哈哈哈哈哈……” 刘荣的话引得巡防营众人大笑起来,张沐风岂能咽得下这口气,立马想冲出来动手,但是被薛赞一把拽住,责骂道:“别乱动,站一边去!” “你个兔崽子,胆子不小,在老子的地盘上还敢撒野!来人!把这小子绑了!” “我看你们谁敢动!”薛赞怒吼道。 巡防营的人毕竟不是薛赞这等在沙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这一嗓门,杀气十足,直接把巡防营的喽喽们给镇住了,没人敢往前走一步。 薛赞丝毫不惧,走到刘荣面前,大声呵斥道:“刘统领,圣旨在此,你敢怂恿你的手下造次,就算不把我家侯爷放在眼里,难道连陛下你也不放在眼里吗!你好大的胆子!巡防营是要造反不成!” 薛赞话音刚落,左手已经握住了刀鞘,刘荣心虚,毕竟造反这个名头是谁也担不起的,只能将一肚子气憋了回去,瞪着薛赞,对身后的手下们吩咐道:“带他们去马厩!” 薛赞冷笑一声,说道:“谢刘统领。” 刘荣脸色铁青,但是无奈不敢发作,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都几乎能把对方杀死。 “弟兄们!”薛赞扭头喊道。 “在!” “眼睛都擦亮点,挑好马牵走!”薛赞对众人吩咐道。 “明白!”众人齐声喊道。 薛赞转身,看也没看刘荣一眼,直接带着人去了巡防营的马厩,留下脸色很难看的刘荣和他其余手下站在原地。 “大人,就这么把马给他们吗?”一个喽喽凑上来问道。 “你眼瞎吗?没看到他们带了圣旨来?”刘荣一脚踢翻那人,转身就走。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未尝一败 刘荣火冒三丈,只能将怒火发到了自己的手下身上,而那个被踢翻在地的人,也是捂着肚子一副痛苦样。 昨日石瞻从宫中带回了石虎同意调拨马匹粮草还有兵器盔甲的消息,第二天,狼骑尉的选拔便开始了。 参照铁鹰锐士的选拔要求,石闵对于狼骑尉的选拔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和见解。 这支五百人的狼骑尉,将来在战场上的作用,就是能够长途奔袭,深入敌后,作为一支意想不到的力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所以除了最初的五百名精锐士卒外,石闵还挑选了几名随军的医师和兽医,当然,这些医师和兽医也必须能征善战,冲锋陷阵。 “小闵,你看这第一关测试体魄,已经出局了近一半人,咱们这个要求是不是太苛刻了点?”王世成双手叉腰,低声对石闵说道。 石闵微微皱眉,摇摇头,回答:“三叔,咱们当初对狼骑尉的定义就是将士们要像狼一样坚韧凶狠,任何一个狼群都有严明的制度,咱们军队也一样,所以宁可凑不齐五百人,也不能降低这个选拔的要求,否则会害了整个狼骑尉的将士!” “我觉得小闵说的对!那个……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百什么成什么钢!” “百炼成钢!”石闵提醒道。 “对对对!百炼成钢!不好好磨炼磨炼,怎么能成为精锐中的精锐?这要求绝对不能降低。”李昌对石闵的想法表示完全赞同。 “父亲今日怎么不来看狼骑尉的选拔?”石闵环顾四周,然后问王世成。 “大哥说今日还有要事与秦先生商量,让我和你二叔过来看着。” “有要事商量?父亲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石闵疑惑的问道。 “昨天晚上听大哥提了一句,说是咱们马上要去邯郸驻防,练兵屯田,我猜应该是因为这件事情吧?” “屯田?去邯郸?”石闵看着王世成。 “你别看我啊,我也是猜的!”王世成说道。 石闵撇撇嘴,问道:“薛赞将军回来了吗?” “应该快回来了吧?去了两个多时辰了!”李昌在一旁答道。 就在这时,一个士卒跑来禀报道:“启禀少将军,薛将军回来了!” “有没有把马牵回来?”石闵连忙问道。 “牵回来了!好几百匹呢!”那士卒有些兴奋的回答道。 “二位叔父,这里劳烦你们二位看着,我去看一下那些马。”石闵对李王二人拱手说道。 “行,你去吧,这里有你二叔我在!”李昌自信的拍了拍胸脯。 石闵跟着那前来通传的士卒小跑到军营附近的马场,薛赞远远的咧着嘴,兴奋的便冲石闵喊道:“少将军,快来看!都是好马!” 石闵也是异常欣喜,跑到了马场内,看到了薛赞从巡防营牵回来的几百匹马。 “都说薛将军懂马识马,我看他们说的一点不假!”石闵一边仔细看着牵回来的这些马,一边对薛赞称赞道。 “少将军过奖了,您看看,这些马怎么样?”薛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些马膘肥身键,体型匀称,鬃毛整齐,一看就知道是好马!” “哈哈哈哈,这些马是弟兄们从巡防营几千匹马里挑出来的!”薛赞笑着说道。 “那刘荣肯定气死了吧?” “那可不,您是没看到他的脸,黑的跟碳一样!” “按照刘荣那脾气,就没跟你吵?” “岂能不吵,差点还想动手!”薛赞说道这里,一脸的愤怒。 “那咱们的弟兄和他巡防营没起冲突吧?” “他敢!咱们是带了圣旨去的,他要是敢动手,那就是抗旨!是想造反!”薛赞得意的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薛将军,你挑回来的这些马,多少公马,多少母马?” 薛赞挠挠头,想了想,回答:“多数是母马,公马大约只有一两百,怎么了少将军?” “薛将军,你这可是功劳一件啊!”石闵拍了拍薛赞说道。 “属下不明白……” “咱们的赵国战马不多,不能坐吃山空,得想办法自己蓄养良马,眼下军中能凑出一千多匹品种很好的马,用这些马去繁殖新的马匹,也一定能蓄养出更多的良马,如此一来,假以时日,咱们就能有更多的精锐骑兵,届时便可横扫匈奴鲜卑!”石闵满是雄心壮志的说道。 “少将军说的有理!”薛赞拍手称赞道。 石闵的几句话,算是有些深谋远虑,也触动了薛赞这样征战多年的将领的心绪,试问这些久经沙场之人,谁不希望自己的队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薛将军,安排人把这些马好好照料,包括之前咱们挑选出来的那些良马,都要与普通战马分开喂养,所用的粮草都要用最好的!”石闵嘱咐道。 “少将军放心!属下明白!”薛赞点点头。 经过三天严苛的狼骑尉选拔,最后终于产生了五百零三个符合选拔要求的将士,有些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五百来个人中,居然有一百个左右当时王世成和石闵带回来的流民,当然,王冲和张沐风也很庆幸的通过了选拔。 按照之前的计划,五百零四名狼骑尉由石闵指挥,配备了最好的战马和兵器装备,当然,为了不影响四万多大军的正常指挥,狼骑尉不从薛赞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兵中选拔,而是选择了那些身强力壮,勇悍无畏的年轻士卒。 “少将军!以后我就直接归您指挥了!”王冲兴奋跑过来的对石闵说道。 石闵正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一个人静静的想着秦婉,听到王冲喊他,转过身笑了笑,鼓励道:“恭喜你!以后多多杀敌立功!” “那必须的!”王冲坐了下来,说道:“上次杀匈奴人杀的还不够!下次我要活捉匈奴单于!” “有这个雄心壮志是好的!不过以你现在的本事,还不是那匈奴单于的对手。” 王冲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少将军说的是!那老家伙确实厉害的很!” “你在匈奴生活了那么久,跟我说说关于匈奴人的事情吧。” “这个……”王冲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石闵见王冲这个反应,有些疑惑。 “不是不是!少将军不要误会……卑职只是不知道从哪说而已……” “你就说说那个匈奴单于吧!”石闵随口说道。 王冲想了想,叹了口气,看着远处说道:“其实我在匈奴为奴的时候,没见过他几次,不过从匈奴人的口中听说过,这个匈奴单于是匈奴第一勇士!” “第一勇士?”石闵问道。 “对!匈奴人中是这么流传的!许多年前,这个匈奴单于才十来岁的时候,就上了战场,战场上与人单打独斗从未败过!” 石闵点点头,说道:“嗯……你说的不错,那大单于确实有些本事!” “我听闻当年大将军就吃过那个匈奴单于的亏!匈奴人告诉我说,当年那大单于设计骗大将军深入草原,最后被十几万匈奴人合围,大将军的人马损失惨重。” “关于这场战争,我只是有所耳闻,具体情况如何,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听李王二位将军偶然间提起过这件事。”石闵看了一眼王冲说道。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屯田计划 “匈奴人自幼长在草原,风餐露宿,与野兽为伍,能吃苦耐劳,他们行军打仗也跟狼群捕杀黄羊一样,尤其那大单于,用兵诡诈,擅出奇谋。” 石闵点点头,微微握拳,捶了一下膝盖,说道:“匈奴人与咱们有血海深仇,前些日子没能杀更多的匈奴贼寇,实在可惜!” 两人正聊着,张沐风朝两人跑来,喊道:“少将军!大将军有事找你!” “走!”石闵连忙起身。 王冲也站起身,正要跟着石闵过去,张沐风拦住他,问道:“你跟着去干嘛?” “我……” “大将军没叫你,别去凑热闹!”张沐风拦在王冲面前。 “你想干嘛?”王冲见张沐风盯着他,双手叉腰。 “不干嘛,想跟你比划比划!” “不行,军中有规定,禁止私斗!违令者斩!”王冲愣了一下,连忙回绝。 “谁要跟你打架了?我就是和你比试比试,放心,我手里有数,不会伤了你的!”张沐风笑着说道。 “张沐风!你不要欺负我是新来的!比试就比试,谁怕谁?”王冲不服气的劲头上来了,说着便撸起了袖子准备动手。 “慢着!”张沐风说道。 “怎么?又不敢了?”王冲讥讽道。 “不敢?开玩笑!”张沐风戏谑道:“我是想跟你说一声,万一谁受伤了,少将军若是问起来,就说自己摔的!” “谁告状谁孙子!”王冲不服气的说道。 “行!好小子,有种!” “别废话!动手吧!”王冲说完,率先出手。 石闵来到中军大帐,李昌王世成自己薛赞等将领已经全部到齐。 石闵见状连忙坐在末位,石瞻看人到齐,便宣布道:“奉陛下旨意,我等近日将前往邯郸驻军。” 石瞻此话一出,立马有人议论开了,李昌问道:“大哥,咱们去邯郸做什么?” “屯田!” “屯田?” 一听到屯田,众人更是炸了锅,唯独石闵坐在末位一言不发。 “安静!”石瞻大喊一声。 听到石瞻的声音,众将都不敢出声。 “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们有什么异议?”石瞻扫视众人问道。 “将军,咱们的弟兄都是提刀拿剑的,不是庄稼汉啊!这让弟兄们去种地?不是等于让狼去看家护院吗?” “对啊!将军,都去种地了,咱还要不要练兵了?”其他人也跟着应和 “都觉得不该去屯田是吗?”石瞻问道。 “对,不能去!”除了李昌和王世成还有石闵,众人异口同声。 “不屯田,将士们吃什么?”石瞻反问道。 “不是有军粮吗?” “军粮哪来的?” “朝廷给的啊。” “朝廷种粮食吗?那都是中原百姓的血汗!都是你们家人的血汗!”石瞻瞪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现在中原常年战乱,很多百姓流离失所,我们要是还总是指望他们给咱们饭吃,那中原百姓还有没有活路了?啊?” 众人沉默不语,面面相觑。 “屯田种地不是弟兄们擅长的事情,但是自给自足还是可以的!邯郸一带土地肥沃,不仅可以种粮食,也可以把将士们的家属安顿在那里,二来可以收编流民,对赵国的安定也有大大的益处!” “大哥,我说句实在话,咱们打了半辈子仗,连农具都不知道怎么用,怎么去种地?”李昌问道。 “没有人天生会种地,不会就学!”石瞻果断的回答道。 李昌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那将士们的操练怎么办?营中战马谁来喂养?这些也要考虑啊!” “四万人,轮流去开垦种地,没让你们一起去!没轮到的,就在营中操练,如此不就好了?” 石瞻的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一时间也似乎没什么意见了。 “屯田所得,四分上交朝廷,六分自用。我让秦先生算了一下,这样应该够咱们几万人马的用度,还能有富余,所以屯田一事,就这么定了,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意见?”石瞻问道。 众人都不吭声。 “有想法现在提,别到时候私下议论乱我军心,否则别怪我军法从事!” “没有……” “没有……” 众人尽管心中还是有些许想法,但是无奈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也只能听从指令。 “那就这么定了!三日后大军开拔,前往邯郸!你们各自回去向将士们传达一下屯田一事!” “是!” 待众人走后,石闵这才走上前来。 石瞻抬头看了一眼石闵,问道:“怎么?有事要说?” “父亲,关于屯田一事,我想问……” “你想问那五百零四个狼骑尉需不需要参与吧?”石瞻一边看着地图一边问道。 “是……” “这个为父还在考虑中。”石瞻说道。 “父亲,狼骑尉是用来打仗的,不是用来种地的!”石闵说道。 “这件事以后再说!”石瞻抬起头,看着石闵,说道:“你与那欣郡主的婚事,定在下个月!” “什么!下个月?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事?”石闵吃了一惊。 “前几日陛下就告诉为父了,现在狼骑尉的选拔已经结束,所以才告诉你。” “可是……这……”石闵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不用可是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石瞻打断了石闵的话。 “您之前不是不赞成与燕王府联姻吗?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了?”石闵问道。 “陛下圣旨都下了,你还有何办法?” 石闵没精打采的坐了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明日一早,你回家一趟。” “回家?做什么?” “让徐三把府里收拾一下,下月办喜事,许多事情还是该准备一下。” “我不去。” “臭小子,你不去谁去?” “这事随便让人去跑一趟都行,我去做什么?”石闵心中还不知如何面对秦婉,故而不愿意去。 “你以为为父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是不敢去见秦姑娘吧?” “父亲,既然您都知道,那还让我去?” “小子,解铃还须系铃人!那欣郡主嫁过来,日后是要住在侯府的,秦姑娘与她日日都要见面,你不得先回去照应一下?” “这……这种事如何照应?”石闵一头雾水。 “行了,为父知道你心中挂念的是何人,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该面对的就要去面对,不可逃避!秦姑娘那里,你还是需要去与她说清楚,免得将来后院起火。” “什么后院起火?除了秦姑娘,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娶别人!” “陛下赐婚,还是当众宣的旨,聘礼都已经送到燕王府去了,日子也定下来了,你说这有什么用?你当为父想蹚这趟浑水?”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秦姑娘解释……” “为父只给你三天时间,怎么解释是你的事情,大军马上开拔前往邯郸,你也必须随军出发。”石瞻说完,便低头继续看他的地图了。 “可是……” 石闵话到嘴边,终究也没再说什么,因为他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不过石闵仔细想想,父亲的话说的也有道理,无论怎样,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与秦婉的事,只能让他自己去说清楚,这是逃避不了的。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歌舞升平 李昌和王世成出了大帐,那些中级将领纷纷围着李王二人。 “干什么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李昌瞪着众人说道。 “将军,这让弟兄们去种地,叫我们如何去跟弟兄们说啊?” “怎么说是你们的事情,薛赞,狗蛋儿,还有你们几个,老子告诉你们,这是大将军的军令!必须执行。”李昌严厉的对众人说道。 “可是......” “可是什么?有意见刚刚在大将军面前干嘛不说?现在跟老子说有什么屁用?滚滚滚!该干嘛干嘛去!” “弟兄们,眼下局势艰难,光靠老百姓缴纳的那点口粮,咱们早晚要喝西北风,没有粮草,怎么行军打仗?”王世成宽慰道:“刚刚你们没听大将军说吗?到邯郸驻军,可以把家中亲属接到邯郸安顿,随军一起屯田,弟兄们长年在外征战,为人子者不能尽孝,为人夫者不能尽心,为人父者不能尽责,皆因我等身上有所职责,眼下有这样的大好机会能让弟兄们经常见到家人,你们放心大胆的去向大伙儿说明这个情况!” 王世成的一席话,说的众人似乎也深有感触。这么多年刀光剑影,浴血疆场,虽然都立下了赫赫战功,却几乎没有机会与家人团聚。 “好了,去吧去吧!”王世成拍了拍薛赞等人。 薛赞和狗蛋儿等人点点头,便散去了。 待众人散去,李昌也低声埋怨道:“老子拿了半辈子的刀枪,现在居然也叫老子去拿扁担,真他妈娘的好笑!” “二哥,你就别埋怨了,圣旨都下了,再说了,我觉得屯田也不错,至少可以自给自足,弟兄们也不用总是惦记着家里。”王世成说道。 “走走走,陪老子去喝点酒!”李昌拉着王世成就要走。 “等会儿,你哪来的酒?”王世成拽住了李昌问道。 “你小声点!”李昌紧张的拽了一下王世成,瞥了一眼石瞻的大帐,低声骂道:“让大哥知道了,那咱俩都得挨棍子!” “酒在哪?”王世成问道。 “在我营帐内!走!”李昌拍了拍王世成。 二人并排并正走着,忽然看到王冲和张沐风迎面走了过来,而王冲和张沐风一看到李王二人,便立马绕道想躲开。 “你们俩站住!”李昌大声喊道。 王冲和张沐风二人假装没听到,不约而同低着头加快脚步往前走。 李昌一见这两人停都不停,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快步追上去呵斥道:“王冲!张沐风!给老子站住!” 见李昌追上来,两人也只能乖乖站住,只是依旧低着头,也不敢转过生。 李昌和王世成走到两人面前,见两人都是一副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又都低着头,李昌顿时心中就有些怀疑。 “你们俩耳朵聋了?老子叫你们没听见?”李昌质问道。 “对不起将军,我俩不知道您是在叫我们……”张沐风低着头说道。 一旁的王冲低着头,偷偷看了一眼张沐风,没有说话。 “站好!把头抬起来!”李昌呵斥道。 王冲和张沐风相互看了看,缓缓抬起了头,李昌王世成这才看清,这两个小子都鼻青脸肿,灰头土脸。 “你们俩干什么去了?怎么搞成这副样子?”王世成问道。 “回将军的话,我们俩摔了一跤……”张沐风怕王冲说错话,连忙抢着回答。 “摔了一跤?在哪摔的?”李昌不依不饶的问。 “就在外面……” “你们两个兔崽子是不是私斗了!”李昌呵斥道。 “没有没有!”张沐风摆摆手。 “王冲,你说!”李昌呵斥道。 王冲连忙站好,面不改色的说道:“回禀将军!我们没有私斗!” “那你们俩这副狼狈样是怎么回事!” 王冲偷偷看了旁边的张沐风一眼,说道:“我们刚刚自己摔的!” “放屁!当老子眼瞎?你……” “二哥!”王世成拽了他一下。 “你拽我干嘛?”李昌回过头,皱着眉头问他。 “行了!你们俩赶紧去清理!”王世成冲两人挥挥手。 “是!”王冲和张沐风二人连忙拔腿就跑。 “诶!给老子回来!”李昌喊道。 这两人却像没听到一样,跑的比兔子还快。 “你这是做什么?这两个臭小子刚刚肯定打架了!”李昌对王世成埋怨道。 王世成看着两人的背影笑了笑,说道:“他们俩这哪是打架?你就别问了。” “不是打架能弄成那样?不行!军中禁止私斗,这两兔崽子昨天刚刚选为狼骑尉,今天就捅娄子,必须得教训一下!”李昌说着,就要去把王冲和张沐风抓回来。 “行了行了。”王世成拽住李昌,说道:“那两个小子刚刚肯定是比划比划,下手都重了,年轻人嘛,谁都不服谁!没事没事。” “这还叫没事?都打成那样了!” “要我说,肯定是张沐风想跟王冲比试比试,王冲那小子也是硬脾气,所以两人就比划了一番,不就这么简单的一回事吗?别想太多。”王世成拍了拍李昌。 “不是......你怎么就知道?”李昌疑惑的问道。 “你他娘的当年比我先来一个月,不也是找我麻烦想跟我比试比试?” 李昌瞥了一眼王世成,骂道:“你小子!这么多年前的事情还记得这么清楚!” 王世成哈哈大笑,说道:“我当然记得,你嘴里那颗牙不就是被我一拳打掉的吗?哈哈哈哈!” “滚滚滚!今天这酒你就别喝了!”李昌一把推开王世成,自己大步走了。 “嘿!我说你是狗脸啊!说翻脸就翻脸!”王世成追了上去骂道。 燕王府里歌舞升平,燕王石世喝的微醺,两眼迷离的看着在场的众大臣,大手一挥,说道:“来!今日部醉不归!” “谢殿下!”大臣们也高呼起来,一个个喝的迷迷瞪瞪。 唯独张豹一个人没有饮酒,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石世和众人饮酒作乐,脸色有些凝重。 就在众人沉溺于酒色之时,梁郡主忽然出现在门口,石世此时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两眼都看不清门口站着的是谁,便大声问道:“什......什么人!” 众人听到声音,朝门口望去,这才有人看清是梁郡主。 梁郡主迈进了屋内,看到一群女子穿的妖艳抚媚,乐师们还在演奏着靡靡之音,顿时脸色有些不好,冷冷的对那些舞姬和乐师们都吩咐道:“退下!” 众人听到梁郡主吩咐,自然不敢怠慢,连忙退下。 “张大人,带诸位大人也先回去吧,今日时候不早,饮宴也当结束了。” “下官明白。”张豹起身,微微行礼,然后指挥着几个燕王府的下人,把喝醉的文武官员扶了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给诸位大臣下逐客令?”石世满口酒话,胡言乱语道。 “殿下喝醉了,去拿点醒酒汤来,再打盆水。”梁郡主对身边的婢女们吩咐道。 “本王没醉!”石世挣扎着站起身,却不曾想两腿一软,摔倒在地。 “把殿下扶起来!”梁郡主皱着眉头,对不远处的两个下人吩咐道。 那两个下人连忙过去搀扶石世,可是那石世却如同疯了一般,猛的推开那两个下人,自己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指着梁郡主骂道:“你好大的胆子!搅乱本王的雅兴!本王......” 石世此时已经神志不清,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要教训一番梁郡主,却再次摔倒在地。 梁郡主略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石世,而刚刚的两个下人正要去把他扶起来,却被梁郡主伸手拦住。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逆不道 几个下人尴尬的看着梁郡主,只见梁郡主拂了拂衣袖,转身问道:“水打来了吗?” 一个婢女端着木盆走上前,恭敬的回答:“郡主,水来了......” 原本众人以为梁郡主会命人给石世擦擦脸,所以特地打了一盆温水,没想到梁郡主转身就端起木盆,一股脑儿把一盆水全部浇到了石世的头上。 “啊!”石世一惊,一边坐起来一边骂道:“哪个混账!” 几个下人吓的站到了一边,粱郡主则把木盆递给了身后额婢女,淡定的吩咐道:“把殿下扶起来,喝碗醒酒汤。” “滚开!”石世冲身边的几个下人吼道。 粱郡主看了看一脸为难的下人们,挥挥手,说道:“你们先退下。” “是……”众人连忙退了出去。 石世满脸怒意的看着粱郡主,质问道:“今日你想做什么?嗯!” “殿下酒醒了吗?”粱郡主站在原地,不慌不忙的看了一眼石世。 石世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水,然后晃晃悠悠的转身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粱郡主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本王在自己的府上饮酒,有何不可吗?” “殿下是不是觉得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所以才如此放纵?”粱郡主反问道。 “老九已经被父皇叫去屯田,燕王府也已经和西华侯府联姻,屯田已经开始落实,本王还有什么好愁的?太子之位早晚是本王的!”石世一脸自信的说道。 粱郡主冷笑一声,说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殿下倒是高枕无忧了,却不知现在外面风声鹤唳,您怎么就有心思在此饮酒作乐?” “风声鹤唳?休要危言耸听!本王怎么就没听到?哪呢?哪呢!”石世尚未完全醒酒,言语举止上毫无往日的风范。 “殿下还是先把醒酒汤喝了吧!”粱郡主低身端起了那碗醒酒汤,递到了石世的面前。 石世原本是想挥手打翻,但是仅存的一丝清醒,让他终究还是乖乖端起了那碗醒酒汤,极不情愿的喝了下去。 醒酒汤味道并不如美酒,喝的石世直皱眉头,不过一碗醒酒汤下肚,脑子倒也不那么晕乎了。只是出于作为燕王的威严,石世依旧一副不以为意的姿态,冷冷的看了粱郡主一眼。 “宫里传来消息,有人行大逆不道之事,诅咒陛下,这件事殿下难道没有听说?” “听说了。”石世淡淡的回了一句,问道:“这事与本王何干?” “殿下难道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有何蹊跷?无非是有人大逆不道,待父皇查出是何人所为,砍了便是,你休要危言耸听。” 粱郡主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您怎么就不明白,这件事说不定是庆王府和那刘贵妃一手安排的,就是为了针对咱们燕王府!” 石世“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戏谑道:“你也太夸大其词了,本王听说这是那老萨满对父皇说的话,怎么到你这里就变得这么居心叵测?” “这话是老萨满说的不假,但是那老萨满这几日一直在宫里,连续几天,家中一直有陌生人出入,殿下难道就没听说?” “陌生人?什么陌生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石世疑惑的问道。 “张豹在老萨满进宫的当天,便派人暗中盯着老萨满的一举一动,第二天,有个小太监给老萨满看了一样东西,隔天那老萨满便说有人行巫蛊之事,此事必定有蹊跷!” “呵呵,这件事张豹已经告诉你了,本王却不知道,还真是有些稀奇!” “张豹今日曾三次与殿下提起有事相商,殿下却未曾在意,所以他转而告诉了我。” “什么巫蛊之事?纯属造谣生事!” “江充一介小吏,能凭借巫蛊之事扳倒太子刘据,若此事真是庆王府策划的阴谋,那这小小的燕王府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陛下一道圣旨罢了。” 石世虽然偶尔糊涂,但是粱郡主的话,他还是听的明白的,武帝年间的巫蛊之事,他有所了解,当时闹得满城风雨。而以石虎之性情,岂能容忍这等事情的发生? 若是真有人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也就罢了,可是若真如粱郡主所说,是有人想栽赃嫁祸,那燕王府还真有可能会背了这个黑锅。 想到这里,石世的额头都沁出了一丝冷汗。 “本王可没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石世解释道。 “陛下相信殿下您没做这才有用!”粱郡主提醒道。 石世缓缓站起身,捋了捋他乱糟糟的头发,一副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说道:“说不定是真的有人做这样的事情呢?” “那老萨满的家人已经被人控制住,日夜有人监视,若非心怀不轨,何必去招惹一个无冤无仇的人?” “那也不一定就是庆王府搞得鬼!”石世始终心存侥幸。 “殿下想想,除了庆王府,还有谁能做出这样不择手段的事情?”粱郡主反问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要是有人把矛头指向燕王府,那本王又能如何?”石世手足无措,毫无主见。 “殿下现在知道急了?”粱郡主略有不满的说道。 “你……”石世又羞又恼,不知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殿下,下官有一个办法。” 石世抬头望去,张豹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方才不是走了吗?”石世皱着眉头问道。 “下官心中忧虑此事,所以想与殿下细说。”张豹缓缓走了进来,对石世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你有何办法?”石世问道。 “此事需要一条人命才能办妥。”张豹不慌不忙的说道。 “人命?谁的命?”石世有些疑惑。 “行大逆不道之人的人命!” “你说的是什么废话!本王哪知道是谁做了这等事情?莫非你知道?” “下官也不知道。”张豹摇摇头。 “你都不知道,本王又如何知道?” “殿下别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怀疑这件事与庆王府有关,那矛头肯定会与燕王府相关,如此便有办法,与其等着别人栽赃陷害,不如殿下先发制人!” “怎么个先发制人?你别卖关子!快说!” “首先,这几日殿下要加强燕王府的巡视工作,尤其是府上的下人们,难免不会有人卖主求荣!殿下当派绝对忠心之人对府上里里外外详加查探,免得有人趁虚而入。” “这就完了?”石世不耐烦的问道。 “自然不是,下官还有一计,这才是先发制人的精锐。” “哎呀我说你能不能说话痛快点?”石世催促道。 “殿下,待下官悄悄与您说来。”张豹说着,走上前来。 石世凑上耳朵,张豹则伏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听的石世微微皱眉。 “这样管用吗?”石世将信将疑的问道。 “殿下放心!如此虽然有些风险,但终究不会给燕王府引来灾祸,请殿下三思……”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重要消息 大约因为萨满的作法,石虎的梦魇确也平息了一些,只是萦绕在心头的那个结,始终解不开,一连几日,不管白天黑夜,噩梦始终时而便出现在石虎的脑海里,而石虎也被折腾的日渐消瘦。 “陛下,文统领派出去的人回来了!”陆安进了养心殿,对石虎禀报道。 “人在哪里?”石虎隔着帘子问道。 “回禀陛下,文统领正在殿外侯着,听候陛下的吩咐。” “叫他进来!” “是……” 片刻之后,文苍大步走进了养心殿,隔着珠帘对石虎跪地请安:“微臣拜见陛下。” “事情办的如何了?”石虎问道。 “回禀陛下,派出去的人马,已经回来了一部分,慕容氏两兄弟并未抓到,只是抓了几个喽喽。” “废物!朕要那几条狗做什么!朕要的是慕容氏两兄弟!”石虎咆哮道。 “微臣无能,但是微臣派出去的人还在继续追捕,并且沿途给各州府下了文书和画像,让他们协助搜捕,根据微臣的估计,慕容氏两兄弟并未跑出很远,他们要想回到鲜卑,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朕不想听你这些废话!放跑了这两个人质,若是抓不回来,朕不但要重罚你,还要处死看护驿馆的那几十个废物!” “陛下息怒!微臣有话要说!”文苍连忙磕头说道。 “说!” “抓回来的那几个鲜卑人,属下已经严刑拷打逼问,得到了了一个重要消息,忘陛下明察!” “什么消息?” “鲜卑人之所以能够逃出驿馆,是因为有人私通外敌,替他们挖了那条地道……” 石虎抓起枕头便砸,骂道:“你直接说是谁这么大胆!敢通敌叛国!” “巡防营统领刘荣!” “刘荣?怎么会是他?”石虎一下就有点懵了。 “微臣也不知道刘荣为何这么做。” “消息可靠不可靠?”石虎连忙挣扎着爬起来。 “陛下小心……”陆安连忙走上前想要扶着石虎。 “滚开!”石虎并不领情。 陆安悻悻得退到一边,而石虎拉开珠帘缓缓走了出来,问道:“说!消息是否可靠!” “应该可靠,那几个鲜卑人自抓到后,未经任何人的手,口中塞着布条,所以未曾有机会串供,审讯的时候也是分开审讯,结果得到的是一样的供述。” “混账!混账!”石虎气的暴跳如雷,直跺脚。 “陛下!因为此事牵扯到巡防营统领,所以微臣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将这个情况上告陛下,请陛下定夺!” “招供的文书在哪?” “在这里,请陛下过目!”文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呈上。 陆安连忙接过供状,恭恭敬敬的交到了石虎手上。 石虎喘着粗气,缓缓坐了下来,细细看了看那份供状。 “刘荣这个混账东西!吃里扒外!”石虎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令牌,扔在地上,说道:“带朕手谕,速将刘荣缉拿。” 文苍捡起地上的令牌,拱手说道:“是!” 文苍正要转身出去,石虎忽然喊道:“慢着!” 文苍连忙站住,看着石虎等候吩咐。 石虎沉思片刻,抬头对陆安吩咐道:“陆安,你去趟巡防营,就说朕有事要召见他。” 陆安看了一眼陆安,又问石虎:“陛下,若是刘统领问奴才是何事,奴才该如何回答?” 石虎想了想,吩咐道:“你就说朕有要事交由他去办,告诉他,事关机密,不要声张。”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陆安点点头,便立马出了养心殿。 “陛下……” “别急,朕有其他事安排你去做。”石虎打断了文苍的话。 “听凭陛下吩咐。” “你带一队人,拿朕的手谕,一旦刘荣进了宫,立马将刘荣的家眷全部捉拿,押入大理寺监,交给萧力,命他严加看管。”石虎手指轻轻的叩着桌案,又说道:“顺便把刘荣府邸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他勾结鲜卑的罪证!” “陛下,既然是这样,微臣所幸带人去把刘荣抓了便是,何必要让陆安去传他过来?” “你懂什么?刘荣手下有巡防营人马一万五千人,若是他真的勾结鲜卑,你去抓人,他会束手就擒?”石虎瞪了文苍一眼,责骂道:“你什么时候能和石勇一样,办事多动脑子!” “微臣无能,陛下恕罪……微臣这就去办!”文苍连忙低身谢罪。 “慢着!”石虎不耐烦的喊道:“你急什么!” 文苍连忙站住,悻悻的低着头不敢看石虎。 “抓捕刘荣家眷的事情一定不要走漏风声!”石虎叮嘱道。 “微臣明白!” “你派人去趟城外军营,西华侯的人马应该还在,让西华侯派石闵带少量人马进城,待刘荣进宫后,命石闵暂代巡防营统领之权责,防止巡防营哗变!” “微臣明白!” “速去办吧!”石虎朝文苍抬手示意。 “是!” 巡防营的大院里,刘荣正在与手下们赌钱饮酒,众人正玩的不亦乐乎,一个喽喽忽然跑来对刘荣禀报道:“统领大人,宫里来圣旨了!” 刘荣正一口酒含在嘴里,听到这话,“噗”的一下全喷在那喽喽脸上,抹了抹嘴,问道:“圣旨?人在哪里?” 那喽喽一脸的口水和酒,有些憋屈的回答道:“回统领大人,在外面呢。” 刘荣拍了拍桌子,骂道:“东西都收起来!别喝了!他娘的想害死老子?” 喽喽们连忙把酒具和赌具都收了起来,刘荣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整理了一下着装,便走了出去。 刘荣一出门,便看到陆安带了两个小太监和四个禁军已经在等候了,便连忙迎上去,笑着问道:“哟,陆公公,今儿你亲自过来?” 陆安客气的笑了笑,说道:“统领大人客气了,替陛下办差而已,您接旨吧!” “诶!”刘荣还以为是什么好事,乖乖的跪地行礼。 “陛下有旨,宣巡防营统领刘荣入宫觐见!” 刘荣抬起头,一脸疑惑的问道:“没了?” 陆安笑笑,说道:“统领大人,走吧,陛下可等着呢……” 刘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搂着陆安的肩膀,低声问道:“陆公公,陛下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陆安笑了笑,无奈的摇摇头,回答:“奴才还真不知道,陛下只说有要事吩咐你去办!” “要事?什么要事?”刘荣又问道。 “奴才可不知道,不过既然是要事,刘统领,您可得好好办,办好了陛下肯定有赏,到时候可别忘了小人啊!”陆安故意说道。 “哈哈哈,借你吉言!若真是如此,我请你喝酒吃肉!” “如此便先谢过统领大人了!”陆安客气的说道:“大人,咱们还是快点吧!陛下近来脾气不好,等久了怕是要怪罪。” “好好好,前面带路!”刘荣伸手示意。 陆安上了马车,刘荣则骑着马跟在后面,他满脑子想的恐怕还是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而他并没有注意到,陪陆安一起来宣旨的,还有四个禁军,而他们一直死死的盯着刘荣,跟在他的身后。 按照惯例,宫中太监出宫宣旨只带两个禁军随行,可刘荣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待刘荣跟着陆安到了宫门口,陆安便下了马车,笑着对刘荣说道:“统领大人,下马吧,有劳您将随身兵刃交给禁军的兄弟们,例行公事,您见谅。” 刘荣大大咧咧的双手递上兵刃,说道:“规矩我懂,走吧!” 陆安笑着点点头,便转身就走,在前面引路。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口舌之争 待刘荣进了宫门,一队人马便从偏门出了宫门,与此同时,还有一匹快马直奔北门而去。 文苍亲率人马,很快包围了刘荣的府邸,一声令下,众禁军破门而入,刘荣府上立马鸡飞狗跳,尖叫声不断。 “将刘荣府中家眷仆从全部捉拿,一个都不要放跑了!” “是!” 刘荣府上的家眷仆从还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被全部抓了起来,老的老,小的小,挤在院子里哭哭啼啼。 文苍看了一眼刘荣的家眷,转头低声问身边的人:“刘荣府里都搜查过没有?” “正在搜查!” “吩咐下去,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一定要找到刘荣勾结鲜卑的证据。” “属下明白!” 文苍心中默默念叨,巡防营几十条人命,皆由刘荣这厮带来的祸端引起,若是真找到了刘荣勾结鲜卑,放跑慕容氏兄弟的证据,那他手下几十个弟兄便不至于丧命,最多一顿杖责,他本人也不会受到什么责罚。 从心里说,文苍十分希望刘荣就是放跑慕容氏两兄弟的罪魁祸首,或许这就是人的私心。 忽然,文苍的一个手下捧着一个锦盒跑过来对文苍喊道:“统领大人,找到了!” 听到这话,文苍立马来了精神,迎上去问道:“在哪里?” 那人打开锦盒,说道:“大人您看!” 文苍仔细一看,锦盒内是一块玉佩和一封书信。那玉佩色泽温润剔透,一看便不是凡品,文苍又拆开书信,细细一看,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片刻之后,文苍将信放回锦盒,对那人吩咐道:“将东西收好带回宫。” “是!” “来人!”文苍喊道。 “卑职在!” “将刘荣的家眷仆从一干人等全部押入大理寺!记住!不要声张!” “卑职明白!” 与此同时,刘荣已经到了养心殿外,陆安先进去看了一下,然后出来对刘荣说道:“刘统领,陛下正在歇息,您在此稍候片刻,等陛下醒了,自然会召见您。” “行,我在这里等候陛下,没事没事!”刘荣嘴里哼着小曲,像是还做着什么美梦。 城外的大营里,石闵刚刚跨上朱龙马,按石瞻的建议,准备回一趟西华侯府,去见一见秦婉。刚与石瞻道别,还未出营,石虎派来的禁军便已经到了营门口。 “你是何人?”石闵见营门口来了宫里的禁军,便问道。 这个禁军倒也懂礼数,立刻下马行礼:“见过闵公子!” 石闵微微点头,问道:“你是禁军统领文苍的部下,跑我们这里来做什么?” “奉陛下旨意,命公子你带数百人马进城,暂时接替巡防营统领之职。” “什么?”石闵完全愣了,问道:“你再说一遍?” 负责传令的禁军以为自己没有说清楚,于是又说了一遍。 这时候,原本已经回头的石瞻远远听到了石闵与那人说话的声音,又折返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小人见过侯爷!小人奉陛下之命,前来传达陛下旨意,令闵公子带人进城,暂时节制巡防营统领之职,这是陛下的兵符,请侯爷和公子过目!”那禁军说着,递上了石虎调派巡防营的兵符。 石瞻接过兵符,仔细看了看,一旁的石闵连忙下马,问道:“父亲,这……” 石瞻抬手示意,问那传令之人:“发生什么事了?陛下为何突然下此旨意?” 石闵也疑惑的看着那人,想知道是什么情况。 那人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说道:“根据密报,巡防营统领刘荣勾结鲜卑,放跑慕容氏两兄弟,陛下担心贸然抓了刘荣会逼他狗急跳墙,所以已宣他入宫,同时抓了他的家眷,然后需要侯爷和公子稳定好巡防营的人心,避免暴乱!” 石瞻父子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禁骇然,也不敢大意。 “你回去给陛下报信吧,就说我父子二人已经知道该怎么做。” “还是由小人陪公子去了巡防营再说吧!事关重大,还请侯爷见谅。” “无妨无妨!”石瞻微微摆手,然后对石闵吩咐道:“你带狼骑尉火速进城!去接管巡防营的兵权,一定要安抚好他们!” “孩儿明白!”石闵连忙回答,又对身边的一个士卒吩咐了几句,那人便跑开了。 “慢着!”石瞻对那人喊道。 “怎么了父亲?”石闵问道。 “叫右前锋将军一起。” “是!” “你初出茅庐,这样的事情,叫你三叔陪你一起去比较好!” “还是父亲想的周到!” 片刻之后,五百多狼骑尉全部整装待发,石瞻对石闵和王世成嘱咐道:“此事务必处理妥当,巡防营多为胡人,向来与我等不合,切不可处理过激。” “大哥放心!”王世成拱手行礼。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的石虎正眯着眼侧卧在榻上,看似入睡,实则等候着宫外的消息。陆安陪同刘荣在养心殿外等候,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文苍风尘仆仆的带了几个人赶到了养心殿外,朝陆安递了个眼色。 陆安心领意会,对文苍说道:“文统领,陛下正在歇息,奴才去看看陛下是否醒来,请稍候。” 文苍点点头,然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刘荣,刘荣很不服气的问道:“哟呵,文统领,刚刚上任才几天?脾气很大嘛!怎么?对老子有意见?” 文苍冷哼一声,看都没看刘荣一眼,冷笑道:“刘统领可真是嚣张的很呐!” “文苍!石勇做禁军统领的时候都不曾对我横眉冷眼,你算什么东西?敢跟老子瞪眼睛!”刘荣骂道。 文苍懒得与刘荣斗嘴,反正他手里已经有了刘荣通敌叛国的铁证,在他看来,和一个将死之人作口舌之争,实在是没有意义。 “二位,陛下醒了,请二位进去。”陆安说着,也向文苍递了一个眼色。 文苍自然是明白陆安的意思,于是对身后的几个禁军做了一个手势。 而那刘荣似乎还没察觉到情形不对,问陆安:“陆公公,不是说陛下召见我吗?怎么……” 刘荣话还没说完,原本站在文苍身后的几个禁军突然动手,直接将刘荣按倒在地。 “你们做什么!放开老子!在文苍!你瞎了你的狗眼!在陛下的养心殿门口居然敢对老子动手!”刘荣咆哮道。 “奉陛下之命,将你这贼子捉拿!”文苍冷冷的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刘荣。 “放屁!你假传圣旨!我要见陛下!”刘荣不停的反抗,同时大声喊道。 “捆起来!押进去见陛下!”文苍对手下吩咐道。 “是!” 刘荣被五花大绑带进了养心殿,只见石虎已经坐在了那里,正一脸怒气的看着刘荣。 一见石虎,刘荣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直喊冤枉,说道:“陛下!臣奉旨前来觐见陛下,文苍却不分青红皂白,假传圣旨把微臣绑了,请陛下替微臣做主啊!” 刘荣说着,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响头磕完,刘荣抬头看着石虎,而石虎那铁青严肃的面容,不禁让刘荣从心眼里打了寒颤,他立马有些慌了,眼前的状况,让他有种莫名的恐惧。 文苍从手下那里接过锦盒,恭敬的双手奉上,大声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奉旨查抄刘荣府邸,发现了这个,请陛下过目!” 刘荣一听,文苍已经查抄了自己的家,不免大吃一惊,有些惶恐的看着石虎,问道:“陛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接替职务 石虎打开锦盒,看到里面一块玉佩和一封书信,石虎拿起玉佩,仔细看了一看。 这时候,文苍说道:“陛下,您看这块玉佩是否似曾相识?” 石虎面色有些凝重,指了指玉佩,对文苍说道:“这块玉佩朕似乎在哪里见过!” “回禀陛下,这块玉佩就是鲜卑二公子慕容儁的贴身之物,当日他在大殿之上递交降表,佩戴的就是一块玉佩!微臣绝对没有看错!”文苍义正言辞的说道,还不忘瞪了一眼刘荣。 “哼!”石虎冷哼一声,将玉佩放到旁边,然后拿起那封书信,细细看了起来。 刘荣就算是傻子,此时此刻对眼前的事情,也大概明白了三分。全家老小被抓,家财被查抄,自己现如今又被五花大绑捆在御前,石虎和文苍又在自己面前说着慕容氏的事情。 想到这里,刘荣全身都开始打起了哆嗦,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混账东西!你个该死的!”石虎狠狠的拍着桌案骂道。 “陛下……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刘荣哭喊起来。 “冤枉?朕还没说是什么事情,你冤从何来?莫非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石虎的眼神里充满了阴狠狡诈,看的刘荣全身发毛。 刘荣连忙摇头,说道:“臣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你喊什么冤?分明就是心虚!”石虎又重重拍了一下桌案。 “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可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啊!请陛下明鉴!” “好一个忠心耿耿!好一个巡防营统领!勾结鲜卑放跑鲜卑慕容氏两兄弟,死到临头还敢在朕面前狡辩!文苍!把东西拿给他看!”石虎暴怒道。 “是!”文苍从陆安手里接过玉佩和信,扔在了刘荣面前,冷冷的说道:“刘统领,陛下待你不薄,你却做出这等背主求荣之事!” “文苍!定是你陷害我!你个混蛋!”刘荣又气又急的骂道。 文苍淡定的冷哼一声:“哼,刘统领,你可看清楚了,这玉佩是慕容儁的贴身之物,写封信又是慕容儁亲笔所书,就是从你府上搜出来的!还有,你再看看这个!” 文苍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供状,都是慕容儁的侍从们的指证,所有人一致供述是刘荣帮助鲜卑人逃出了驿馆。 “这下你还有何话说!” 刘荣慌乱的对石虎喊道:“不是……陛下……这事不是臣干的……” “刘荣!死到临头!你要是条汉子,就要敢作敢当!不要在陛下面前还妄图欺瞒!”文苍呵斥道。 “文苍!你我有何冤仇,你要这样坑害我!”刘荣骂道。 “闭嘴!该死的混账东西!”石虎恨不得将刘荣碎尸万段,对文苍吩咐道:“把这吃里爬外的东西拉出去,当街五马分尸!” “陛下!饶命啊!微臣是冤枉的!这一定是有人陷害微臣!请陛下明查!” “拉出去!”石虎吼道。 文苍和两个禁军也不给刘荣机会,直接将他拖出了养心殿。 石闵带着狼骑尉到了邺城城外,守城的巡防营士卒见石闵带兵进城,立马紧张起来,紧闭城门。 “闵公子!圣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带一兵一卒进城!你私自带数百人进城,意欲何为!”城楼上士卒朝楼下喊道。 “奉陛下之令,带兵进城,本将有要事在身,速开城门!”石闵回答。 “闵公子,既然是奉陛下旨意,还请将陛下圣旨出示一下!卑职职责所在!请公子见谅!” 石闵从怀里掏出了兵符,喊道:“陛下兵符在此!还不速开城门!” 城楼上的士卒睁大眼睛看了看,石闵手中所执确实是石虎的兵符。 “开城门!”城楼上的士卒只能识趣的打开了城门。 城门一开,石闵带人策马奔入城内,朝着邺城城内巡防营校场去了。 巡防营自设立以来,担负的是守卫邺城和维护治安的职责,多年来邺城未曾有过大规模战乱,因而巡防营平日里的操练较为松散。 待石闵带人赶到巡防营校场之时,门口的守卫正在晒着太阳打瞌睡,远远望去,校场上也无人操练,与斗志昂扬的狼骑尉相比,巡防营的士卒们简直就是一群穿着铠甲的流民。 门口的守卫听到马蹄声,连忙站起来,很不客气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石闵懒得跟这样的饭桶废话,直接掏出兵符,说道:“奉陛下之命,接替巡防营统领之职,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那士卒一愣,回答:“我们统领大人不在!” “我知道你们统领大人不在,叫你们的几个副将出来见我!” 石闵虽然年轻,但是威严无比,那守门的士卒连忙转身跑了进去。 “少将军,咱们下面怎么办?”张沐风问道。 “留五十人在外面,其余人跟我进去。”石闵对众人吩咐道。 “是!” “慢着!”王世成喊道。 “怎么了三叔?”石闵问道。 “所有人听令!没有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石闵一想,觉得有理,于是又对众人吩咐道:“听王将军的!” “是!” 四百多狼骑尉跟着石闵来到了校场上,就在这时,原本空旷的校场,忽然涌出了几千号人,把石闵等人围的严严实实。 巡防营多为胡人,一向与石瞻的人马不对付,见石闵擅自带人过来还说要接任巡防营统领之职,岂能无动于衷? 巡防营的人个个眼神充满敌意,围着石闵的人马,有人甚至刀剑出鞘,对着石闵和他的狼骑尉。而狼骑尉终究是精兵中的精兵,石闵也是颇有胆识之人,面对这些不怀好意的巡防营士卒,狼骑尉四百多人没有一丝慌张,所有人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右手握在刀柄上,警惕的看着四周,等候石闵的命令。 “这里谁说了算!”石闵问道。 “闵公子,这里是巡防营的地盘,任何人进这个校场都得下马!”一个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汉子站出来说道。 石闵骑着马往前走了几步,掏出兵符,在巡防营士卒们面前展示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奉陛下旨意,前来接替巡防营的兵权,你是不是巡防营副统领?” “闵公子,我们统领大人今早才进的宫,你突然跑过来说要做我们的头,就你手上的兵符,弟兄们可不敢确定一定是真的!” “混账!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陛下的兵符!”那个陪同来的禁军呵斥道。 “你算哪根葱!这里轮不到你们禁军……” 那人话还没说完,只见石闵胳膊一抬,听得“啪”的一声,紧接着便是“啊”的一声惨叫,原来是石闵狠狠的一鞭子抽在了那人脸上。 见自己人被打,巡防营的士卒立马扰乱起来,那些原本还算安分的巡防营士卒都纷纷拔出刀剑,对着石闵和他的人马。 石闵从容不迫的看了一眼四周,正准备拔出腰间的刀,被走上前的王世成一把按住他的手。 王世成朝石闵微微摇头示意,石闵心领意会,终究松开了右手。 “你凭什么打我!” “将军问你话,为何不答!”王世成问道。 “闵公子是你们的将军,不是我们巡防营的!”那汉子捂着脸,依旧不依不饶。 “陛下兵符在此,见此符如见陛下!还不快快跪下!尔等莫非要谋反不成?”王世成呵斥道。 那汉子虽然嘴硬,但是谋反之罪这顶帽子,还是无人敢戴的,于是巡防营的人立马就没了刚刚的杀气,四下嘀咕起来。 片刻之后,有人跪了下来。见到有人下跪,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也受到影响跪在地上。 而这些人的下跪,从一定意义上就等于承认了石闵做他们头领的事实。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谁敢妄动 几个为首的副将模样的人依旧站着,石闵冷冷的问道:“怎么?这巡防营难道不是陛下的巡防营,而是刘荣自己的?” “闵公子,休要胡说!我等忠于陛下……” “既然忠于陛下,那见到陛下兵符,为何不跪!你们想抗旨不成!”石闵厉声问道。 “闵公子请见谅,巡防营的弟兄们忠于陛下,但不会听从你们汉人的命令!”那汉子挨了一鞭子,却依旧不服气。 “哦?你想抗旨?”石闵冷冷的问道,手却已经按在了刀上。 “我等不想抗旨,但是巡防营的弟兄们想知道我们大统领现在如何,为什么陛下突然派你来了!” “尔等只需要服从命令即可,其他事情不用你们关心,否则便是违抗君命!” “巡防营历任统领大人都是羯族人,闵公子,你一个异族人凭什么让我们听你的!我们不服!”有人站出来喊道。 石闵一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出来,翻身下马,张沐风和王冲等人也连忙下马跟在石闵身边。 石闵走到那人面前,眼露杀机,冷冷的问道:“我有陛下兵符在此,你有何不服?” 那人有些高傲,冷笑一声,回答:“汉人是劣等人种,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统帅!” 石闵抬腿便是一脚踹在那人肚子上,然后抽刀便要砍。 “来人!”王世成大声呵斥道。 “在!” 听到王世成的声音,石闵收住手,回头看了一眼王世成,就在这时,那些羯族人又开始躁动起来,那几个副将围了过来。 “此人目无尊卑,不听号令,拉下去一百军棍!”王世成怕石闵一时冲动杀了那人,连忙命令人把他拉下去。 看到同伴要挨打,巡防营的士卒们有人喊道:“凭什么打人!把人放了!” 两个狼骑尉下马要把那人拖走,不料那人猛的拔出了自己的刀对着石闵等人,抹了抹嘴角的血,吼道:“谁敢过来!” 此人话音刚落,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石闵便提着刀走了过去,冷冷道:“把刀放下!否则让你人头落地!” 石闵面色严峻,扫视众人,同时说道:“我奉陛下之命前来号令尔等,谁敢不听号令,军法处置,敢持刀剑对抗者,杀无赦!” 自石闵御前降服烈马,到千里追击匈奴人和羌族人,石闵的大名早已名扬赵国,这些巡防营的人多数人畏惧石闵,不敢妄动。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刀放下,接受一百军棍,否则人头落地。”石闵说着,已经将刀举了起来,说道:“我只数三下!” 那人往后微微退了半步,咽了咽口水,睁大了眼睛盯着石闵,看得出来他内心的紧张和恐惧。 “一!”石闵喊道。 王世成也拔出刀,对狼骑尉吩咐道:“狼骑尉何在!” “在!” “刀出鞘!”王世成举起刀喊道。 一声令下,数百狼骑尉齐刷刷的亮出了兵刃,杀气腾腾的对着巡防营的士卒们。 狼骑尉大多久经沙场,这些人一个个体格健硕,杀气十足,仅仅数百人却让数千名巡防营士卒望而畏惧。 “听我令,巡防营敢擅动者,杀无赦!” “是!” 数百人的嘶吼,吓的巡防营的士卒们慌了神,纷纷丢下了手里的兵器。 “二!”石闵再次喊道。 话音刚落,那人终于手一松,手里刀“哐当”一下落在地上,紧接着便双膝跪地,磕头喊道:“闵公子饶命!” “你们几个可还有不服?”石闵举着刀指着那几个副将问道。 那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纷纷跪地求饶:“卑职听凭公子号令!” 石闵回过头看了一眼王世成,只见王世成微微一笑,朝他念头示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之意。 “来人!”石闵收刀回鞘。 “在!” “把他拖下去,重打一百军棍!”石闵冷冷的吩咐道。 “是!” 石闵转过身,朝那个禁军招招手,那人立马凑了上来。 “去向陛下传信,这边已经没有问题!”石闵低声说道。 “小人遵命!” 就在这时候,巡防营校场之外,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副统领!不好了!” 众人闻声望去,那人还未来得及进来,便被狼骑尉拦在外面。 “放他进来!”石闵对门口的手下吩咐道。 那人连忙跑了进来,喊道:“副统领!不好了!出大事了!” 那中年汉子有些尴尬看了看石闵,皱着眉头的问道:“说!什么事!” “大……大统领……” “大统领怎么了!” “大统领……他被禁军押到宫外,准备五马分尸!” “什么!”那汉子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怎么回事!”旁边的人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 石闵冷笑一声,大声说道:“刘荣勾结鲜卑,意图谋反!陛下圣明,怕尔等不明是非受其牵连,所以才命我来接管巡防营!” “这……” “你们是想和刘荣一样的下场还是继续效忠陛下!自己选择!” 众人听了石闵的话,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再有异议,只能臣服。 庆王府内,石遵已经准备收拾行装,赶赴李城。谭渊几乎是飞奔进了院子,对石遵喊道:“殿下!大事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石遵自顾自的翻箱倒柜寻找着什么东西,然后问道。 “刘……刘荣出事了……”谭渊喘着气说道。 石遵愣了一下,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刘荣被陛下处死了!”谭渊的脸色紧张而又焦急。 “什么!”石遵被这消息惊到了,手中的一本书都掉在了地上,半晌才反应过来。 “殿下……” “怎么回事!”石遵愤怒的吼道。 “回禀殿下,听闻那刘荣勾结鲜卑人,放跑了慕容氏两兄弟,意图谋反,所以陛下盛怒之下,直接将他当众五马分尸。” 石遵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有些骇然,怒骂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 “殿下,这……” “消息可不可靠?”石遵连忙问道。 “宫里来的消息,错不了!” “刘荣这个废物!吃里扒外!替本王办事居然还想勾结鲜卑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可是殿下,这刘荣一死,巡防营怎么办?邺城的大门可就不是咱们的了!”谭渊有些焦急的说道。 “真是祸不单行!”石遵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了桌案上。 “殿下,咱们明日就要启程去李城,现在可该怎么办?刘荣一死,咱们在邺城可就没有内应了!” “本王知道!”石遵不耐烦的骂道。 一旁的谭渊知道石遵此时情绪极差,于是也不敢再多说话。 “谭渊!” “属下在!” “立马派人给娘娘送消息,让她想办法把巡防营统领之职务必握在我们手上!千万不能被燕王府抢去!”石遵吩咐道。 “属下明白!” “还有!”石遵叫住了谭渊,吩咐道:“催促娘娘一下,巫蛊的事情该抓紧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儿女私情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谭渊用力点点头。 刘荣虽然没多大本事,但是起码掌握着邺城的门户,算是石遵的一颗很重要的棋子。刘荣的死对于石遵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没了刘荣,石遵起兵夺位成功的概率又大大降低,想到这里,实在让石遵坐立不安。最近这段时间,庆王府的实力频频受损,燕王府对于庆王府来说,却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强大起来。 如石鉴所说,夺嫡实为博弈,只是这是一场关乎生死的博弈,成王败寇,赢的那人荣登九五,输的那人万劫不复。 纵使石遵久经沙场,历尽生死,眼前一次次的失利,却也让他有些慌张起来。 平定了巡防营的事情,石闵便独自回了西华侯府,而让王世成带着其余人马继续留在了巡防营。 “公子,你回来了!”徐三正准备出门,看到了刚刚下马的石闵,连忙迎了上去。 “徐三叔!”石闵微微行礼,问道:“您这是准备去哪里?” “没事没事,准备去趟集市买点东西!”徐三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石闵,说道:“公子最近似乎是瘦了点,肯定是军营的伙食不好!走走走,快进屋!我让顾大嫂给你做点好吃的!” 徐三看到石闵回来,甚是兴奋,一边说便一边把石闵往府里拽。 “等等……等一下。”石闵直往后退。 “等什么?”徐三疑惑的问道。 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问道:“秦姑娘……她最近怎么样?” 徐三一愣,随即笑着拍了拍石闵,说道:“我以为什么事呢!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三说完,就往前走,刚走几步,回头一看,见石闵还傻站在原地,招招手,喊道:“公子,走啊!” 石闵一副无奈而犹豫的表情,心中甚是纠结,不是很情愿的往前走。 就在这时,秦婉抱着篮子走了出来,恰好看到了石闵。 两人四目相对,一刹那只觉得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岁月也静止了。这种情形,任何一句言语都是一种亵渎,任何一个举动都是多余。两人的眼眸里只有双方的面容,仿佛生生世世就在对视之间。 看到两人一言不发对视着,徐三也非不懂风情之人,便识趣的独自回了府里,留下两人静静的站在门口。 一阵暖风拂过秦婉的脸颊,鬓角的发丝飞舞起来,遮住了她的双眼,秦婉下意识的捋了捋乱发,故作镇定的对石闵微微行礼,低声说了一句:“见过公子!” 短短的四个字,将刚刚还似乎近在咫尺的两人,生生的分隔成咫尺天涯,石闵的内心不由得有了一丝波动。 还未等石闵作出回应,秦婉便挽着篮子要走,石闵连忙跑上去拦住她。 “公子有何吩咐?”秦婉低着头问道。 “我……”石闵在没有见到秦婉之前,脑海里想过无数言辞,此时秦婉就站在她面前,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公子若没有其他吩咐,我便先走了,还得去一趟布庄。”秦婉依旧低着头。 “你去布庄做什么?”石闵疑惑的问道。 “闲来无事,便接了一些女红的活计。”秦婉淡淡的说完,便要离去。 “等下!”石闵再次拦住秦婉。 “公子想说什么就说吧,若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去送东西了……” “我是特地回来与你道别的。”石闵说道。 “哦……”秦婉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石闵内心焦急万分,可是面对秦婉,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只是西华侯的一个下人,不敢与公子说什么,公子若是……” “你明明就知道我心中想说什么,为何偏偏假装什么都不懂?”石闵打断了秦婉的话。 秦婉苦笑一声,说道:“公子,过去的事情不过是黄粱一梦,您又何必念念于心?” “不久之前,我们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吗?” “可是不久之前,陛下已经下旨赐婚,公子与我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苍白无力的儿戏,您是西华侯府的公子,将来是燕王府的郡马爷,往日之事,就随风而去吧。” “你……” “公子放心,将来那位郡主嫁到侯府,我会好好伺候,不会给公子添任何麻烦。” “我没有这个意思!”石闵又气又急,可是偏偏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不那么尴尬。 “公子是成大事的人,不要因为儿女私情而受到牵绊,秦婉不过是一朵浮萍,何须挂念?” “往日你我的温情,难道就这样可以轻易忘记?”石闵抓住秦婉的胳膊,郑重的说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我们之间再也不会回到过去了?是不是你我之间就此一刀两断了!” “是……”秦婉几乎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 听到秦婉的这个回答,石闵的脑子都顿时感觉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 而秦婉则轻轻拜托了石闵的手,依旧低着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走了。” 便转身离开。 相比石闵的恋恋不舍,秦婉倒似乎显得洒脱的多,纵然心中还有千言万语,石闵已是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还有什么说的意义。 看着秦婉离去的背影,脑海里涌现的是曾经熟悉的怀抱,只是今日两人短暂的几句言语,却要两人从此以后形同陌路,过往的甜言蜜语和你侬我侬,都要一刀了断。两人再无儿女私情,只有主仆之谊。 石闵无奈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牵着自己的马,便往回走了,连侯府都没有进。 他以为秦婉的潇洒离去是一种释怀,以为秦婉的冷漠决绝是真的放得下。 他却没有想到,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秦婉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可是秦婉连一个擦拭的眼泪的动作都没有。 因为她告诉自己,对于石闵,她能做的只有成全,只有潇洒的转身离去。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会让石闵犹豫不决,因为秦婉知道,她只会成为石闵的拖累。 石闵垂头丧气的牵着马走在大街上,连路也不看,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闵公子,可算找到您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石闵抬起头望去,喊他的正是今日见过的那个禁军。 那人喘着气牵着马走了过来,说道:“闵公子,陛下有令,要您去一趟养心殿。” “哦……”石闵压根儿也没在意这句话,应了一声,便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 那人见石闵自然牵着马穿过人群,连忙追上去喊道:“闵公子,您这是去哪里?” 石闵站住脚步,四周望望,看到有人朝他走过来,问道:“何事?” 那人一愣,连忙回答:“公子,陛下宣您进宫,已经在养心殿等候许久了。” “陛下宣我何事?”石闵皱着眉头问道。 那人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公子恕罪,陛下宣您所为何事,小人实在不太清楚。” “知道了,前面带路。”石闵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那个禁军看着石闵魂不守舍,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也是颇为无奈,只能乖乖的在前面带路。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卑躬屈膝 “殿下,刘荣死了!”高尚之有些激动的对石鉴说道。 “刘荣的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大人何必这么激动。”石鉴不慌不忙的说道。 “刘荣一死,庆王算是断了一条胳膊,肯定会想尽办法与燕王府争斗,那殿下的胜算就更大了。” 石鉴一边看着院里的盆栽,一边说道:“单单凭咱们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足以论胜败。” “殿下还有其他打算?” “刘荣死了,巡防营统领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大人就没有什么计划?” “您的意思是?” “本王想要巡防营统领一职,大人以为如何?”石鉴拿着一把剪刀,一边修剪一边问道。 高尚之想了想,回答:“巡防营的士卒多为酒囊饭袋,殿下要这些人做什么?” 石鉴放下手里的剪刀,反问道:“那大人以为,庆王府要刘荣又是做什么?莫非本王连刘荣都不如?” 高尚之连忙摇头,解释道:“殿下文武双全,智谋过人,刘荣不过是废物一个,如何能与殿下相提并论?” “大人谬赞了。”石鉴看了一眼高尚之,继续摆弄自己的盆栽,说道:“巡防营的人是不是废物不重要,重要的是邺城的大门开闭,由巡防营说了算,这才是重点。” “可是如若殿下真的节制了巡防营的兵权,岂不是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燕王府和庆王府都会争相拉拢您,到时候,咱们这宁王府怕是也不能安生了。”高尚之颇为担忧。 “夺嫡本就是九死一生之事,风口浪尖又算得了什么?大人你说呢?” “话虽如此,可是老臣以为,还是之前咱们的计划更为稳妥。” “稳妥吗?本王现在不这么觉得。”石鉴终于摆弄好自己的盆栽,一边洗手一边说道:“本王原本以为西华侯府会置身事外,现在燕王府和西华侯府联姻,那咱们的计划就得改一改。” “怎么改?”高尚之一边问道一边递上一块毛巾。 “大人觉得,现在燕王府和庆王府会想什么?”接过毛巾擦擦手,然后问高尚之。 “燕王府肯定想趁机让庆王万劫不复,庆王府肯定也会不择手段干掉燕王。” “本王也是这样想的,现在的局势已经开始异常紧张,浑水才能摸鱼。”石鉴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本王在外人眼中庸弱无能,没人会想到本王胸怀异志,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大人你说是不是?” 石鉴说着,转过头冲高尚之笑了笑,把毛巾扔到一边,接着说道:“老不死的现在肯定也在想,巡防营该交给谁的掌管。” “殿下,就算您想得到巡防营,陛下也未必能答应吧?您不可能去求陛下,老臣也不能明面上帮着您说话,这……” 石鉴摆摆手,说道:“你放心,本王心中已经有了计策。” 高尚之一愣,问道:“什么计策?” 石鉴神秘的笑了笑,拍拍高尚之的肩,说道:“好了,本王出去一趟,大人请自便吧。” “殿下要去哪?”高尚之连忙问。 石鉴停下脚步,微微侧脸,说了三个字:“庆王府。” 庆王府里的石遵坐立难安,忽然,一个下人忽然禀报:“殿下,宁王殿下来了。” “他来做什么?不见!”石遵打心眼里不看好他的这位三哥,此时心烦意乱,更加不想见他了。 “是……” “等会儿!”石遵忽然又喊住了那个下人,问道:“他有没有说来找本王何事?” “没有,宁王殿下只说是拜会一下,没说其他的。” 石遵心里有些纳闷,宁王石鉴向来夹着尾巴做人,从不与任何人有什么来往,今日却突然造访他的庆王府,实在有些奇怪。 沉思片刻,石遵终究还是打算见一见,他想看看这石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让他在前厅侯着,本王一会儿就到。” “是……” 石鉴站在前厅,四处细细打量,这庆王府造的可比他的宁王府华丽多了,无论是用料还是建造的工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宁王殿下,请稍后片刻,我家殿下一会儿就来。”那个下人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 石鉴连忙转身,一副笑脸,客气的说道:“无妨无妨,本王在这里侯着便是。” 石鉴说完,继续在前厅转悠,一边看还一边念叨:“啧啧啧,这庆王府可真是华丽无比啊……” 此时此刻,庆王石遵其实已经站在暗处观察着石鉴的一举一动,听到他如同井底之蛙的感叹,心中不免又多了一些蔑视之意。 “三皇兄,今日到访,小弟有失远迎,失礼失礼。”石遵走了出来,对石鉴拱手行了礼。 石鉴听到石遵的声音,连忙回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回礼说道:“九弟言重了,愚兄不请自来,多有打扰。” 石遵看了一眼石鉴,嘴角微微一丝冷笑,坐了下来,问道:“不知今日三皇兄来小弟这里,是有何见教?” 石鉴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哪里哪里,愚兄岂敢跟九弟你谈见教?愚兄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石遵微微皱眉。 “这个……愚兄听说你马上又要去李城,所以特来拜会一下。” 石遵瞥了一眼石鉴,抬抬手,说道:“三皇兄请坐吧。” 石鉴点头哈腰,连声道谢。 “三皇兄今日来拜会,莫不是要看小弟的笑话吧?”石遵故意问道。 “不不不,愚兄哪里是这种人?”石鉴一本正经的说道。 石遵微微一笑,说道:“三皇兄不必当真,小弟就是随口一说。” 石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没说话。 “客人来了,为何不看茶!混账东西!”石遵忽然严厉的对那下人责骂道。 “九弟不必客气,愚兄刚刚从家里喝了水过来的。”石鉴有些尴尬。 石遵拂了拂衣袖,镇定的看着石鉴,问道:“三皇兄今日造访,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个……”石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皇兄,你我兄弟有何不能直说的?”石遵假装客气道。 石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搓了搓手,说道:“不瞒九弟说,愚兄还真有件事要请九弟帮忙。” “哦?三皇兄向来行事低调,与我等兄弟之间也没什么太多的来往,今日怎会要小弟帮忙?” “愚兄向来不得父皇的圣心喜悦,所以除了空有一个亲王头衔,什么也没有,连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敢给愚兄脸色看,哎……” “三皇兄有话就直说吧。”石遵似乎有点明白石鉴想说什么。 石鉴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是这样,愚兄也就直说了……” 石鉴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石遵,发现石遵正看着他,连忙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说道:“愚兄其实是想让九弟帮忙,在朝中帮愚兄谋个一官半职。” “哈哈哈~三皇兄不是在说笑吧?”石遵听完石鉴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石鉴有些尴尬的问道:“九弟为何发笑?” “三皇兄,我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帮你?你还是去找燕王殿下帮你吧,这个忙,小弟帮不了。”石遵笑着摆摆手。 “愚兄岂会去求他?他跟咱们可不是一路人!”石鉴砸着嘴,摇头说道。 “哦?三皇兄此话怎讲?”石遵微微皱眉问道。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捞点油水 “燕王府门槛太高,他燕王素来以仁义道德示人,实际上呢?一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石鉴一脸不屑的说道。 “小弟这倒有些纳闷了,三皇兄说说看,燕王怎么就是伪君子了?”石遵故意问道。 石鉴故作神秘,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说道:“九弟难道就没听说?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言,说老二为了争夺皇位,把自己的女人都献出去了!” 石遵微微皱眉,反问道:“三皇兄,小弟可得提醒你一句,刚刚那番话若是传出去,皇兄可是要掉脑袋的!” 石鉴一听,一副紧张胆小的样子,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对石遵说道:“九弟,愚兄刚刚可什么都没说!” “三皇兄,小弟倒很好奇,你也是父皇的儿子,难道就没产生过夺嫡的念头?”石遵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丝敌意。 石鉴何等精明,自然听得出石遵这话的弦外之音,于是假装吃惊的样子,说道:“你说我?哈哈哈,九弟,我当太子?天下谁信?放眼整个朝堂,有几个人还记得赵国有一个宁王?” 石遵笑了笑,说道:“三皇兄,小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这帝王之位,谁不眼馋?人之常情,三皇兄不必紧张。” 石鉴站起身,颇为严肃的对石遵说道:“九弟,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我也没什么本事,无非想将来顺顺当当的过日子,谋个一官半职,将来也好给子孙留点积蓄。九弟若是还念及一点兄弟情义,那就帮哥哥一把,若是实在不便,直说便是,何必如此笑话我?” 石遵仔细察言观色,石鉴言语之间并无任何破绽,神情也甚为真诚,于是改口说道:“三皇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小弟只是和兄长开个玩笑罢了,兄长请坐。” 石遵说着,起身拉石鉴坐下来,石鉴倒是一副委屈的样子,一脸的不悦。 “不是小弟不愿意帮忙,兄长你也知道,小弟现在没了兵权,说话都没响了!” “九弟,这你就别谦虚了,哥哥我虽然没本事,但是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你现在这叫蛟龙浅水,一朝得天时地利人和,肯定要龙飞九天外!” “三哥,那燕王府现在可是已经天时地利人和了,你这话说的也就是听着舒坦一点而已。” “愚兄刚刚说了,他燕王能干出那样的事情,首先那些支持他的大臣,恐怕就得心里有想法了,这样一来,哪还有什么人和?至于天时地利嘛,都是暂时的,九弟你急什么!”石鉴说着,似乎是越说越不知分寸,自顾自的喝起了茶,殊不知石遵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一口茶含在嘴里还没喝下去,石鉴看到了石遵正用异样的眼神看他,连忙放下茶杯,把茶水咽了下去,擦了擦嘴,尴尬的说道:“愚兄妄言了,九弟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石遵脸上冷若冰霜的表情瞬间消失,换成了一张笑脸,他也端起茶杯,说道:“三哥说的有理,来来来,喝茶喝茶。” “诶!好好好!”石鉴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见石遵未喝,便问道:“九弟,怎么不喝?” 石遵放下茶杯,笑了笑,说道:“喝茶喝不惯,还是喝酒痛快。” “让九弟见笑了,愚兄体弱,喝不了烈酒……” 石遵微微一笑,问道:“不知道三皇兄想谋个什么样的职位?今日既然兄长亲自开口了,小弟虽然只有绵薄之力,也会尽力试一试。” “这个……愚兄还真没想过……”石鉴有些不好意思,两手搓着,尴尬的说道:“最好是能有点权利,也能捞点油水的那种……” 石遵听完石鉴的话,居然没忍住笑了起来,石鉴看到他这样举动,疑惑的问道:“九弟你笑什么?莫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石遵一边强忍住笑一遍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三皇兄说的没错,你说的都是情理之中的要求。” “既然是这样,那九弟你看……” “三皇兄,这个小弟还得叫人去打听一下有什么合适的空缺,才能答复你。” “懂的懂的!那愚兄就先回去了,此事就拜托九弟了!”石鉴起身向石遵恭敬的行礼。 “三皇兄客气了,慢走。”石遵起身还了半礼。 石鉴一副心满意足的姿态,转身就走。 “三皇兄留步!”石遵忽然喊道。 石鉴连忙站住,问道:“九弟是不是想起来有什么妥善的安排了?” 石遵欲言又止,笑着说道:“没事,没事。” 石鉴又拱手行礼说道:“那就烦劳九弟操心了,愚兄告辞!日后有用得着愚兄的地方,尽管开口!” 石遵微微点头,笑着示意。 看着石鉴离去的背影,石遵心里也打起了鼓,这个石鉴似乎是在刻意向自己示好,意图难道真的是为了谋个一官半职? 石遵其实自己也搞不清楚。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谭渊的声音:“殿下!” 石遵坐了下来,这时候谭渊已经走了进来,于是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消息都已经传递给宫里了!” “那就好……”石遵点点头,端起茶杯,却再次放了下来。 “殿下,属下刚刚看到宁王从府上出去,莫不是今日他来过了?”谭渊疑惑的问道。 石遵冷哼一声,一脸不屑的说道:“这个废物,厚着脸皮来求本王给他找个差事,好捞点油水,真是不嫌害臊。” “宁王一向安分,窝在他那小小的宁王府做他的太平王爷,怎么突然会来这么一出?” “你刚刚看到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石遵问道。 “方才在王府门口正好碰见宁王,他满面春风,嘴里还哼着小曲,像是捡了什么大便宜一般。” 听到这话,石遵打心眼里对石鉴是更加不屑了,说道:“真是鼠目寸光。” “殿下,属下有个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说。”谭渊试探性的问道。 “有话就说,不必拐弯抹角。” “属下认为,宁王虽然庸弱无能,但也是可以利用一番的。” “怎么利用?” “宁王既然今日来求殿下,就不可能会再去燕王府,也就是说,这宁王虽然愚钝,但也知道良臣择主而事……” “说重点,恭维的话就不必说了!”石遵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谭渊的话。 “是是是……”谭渊连忙改口:“刘荣死了,巡防营统领之职的空缺必定让燕王府也眼馋,今日属下送完信回来的路上还在想,这巡防营统领的职位给谁才最合适?若是做的太过明显,陛下恐怕会怀疑,若是不争取,燕王府肯定不会错失良机……方才殿下说了宁王的来意,属下突然便有了这样的念头。” “你的意思是想办法让石鉴这个废物当上巡防营的统领?” “正是!” “不可不可!”石遵一口回绝,说道:“本王素来不与他打交道,谁知道他到底是何居心?若是他早已与燕王府勾结,本王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谭渊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属下认为,殿下不必担心这个。” “为何?你且说说看!” “殿下难道忘了?这宁王殿下可是出了名的大孝子!他的母亲郑妃过的怎样,可全凭贵妃一句话!”谭渊说道。 谭渊这几句话,让石遵恍然大悟,之前他叫石鉴留步,最终又没有说什么,担心的就是石鉴是否真心来投靠,现在石遵能够轻松的掐中石鉴的软肋,那就不怕石鉴不听自己的。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万般不舍 “殿下,您看这事情,要不就这么定了?”谭渊问道。 石遵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沉思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事到如今,唯有铤而走险,这件事既要达到本王的目的,又要做的让父皇看不出来,石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殿下,这就叫船到桥头自然直,殿下是受到上天眷顾的,所以大业一定可成!”谭渊连忙奉承。 石遵摆摆手,转身坐下说道:“行了,马屁就不用拍了,研墨,本王要手书一封给贵妃娘娘。” 谭渊连忙跪下伺候着,问道:“殿下,恕属下愚昧,此事不需要知会尤坚他们吗?” 石遵执笔沾了沾墨,说道:“此事由贵妃娘娘去说最为合适,其他人若是多言了,反倒会让父皇觉得这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必定叫父皇起疑心。” “殿下说的有理……” 石遵奋笔疾书,同时问道:“宫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听说陛下已经命人私下调查巫蛊之事!” “何人负责?” “文苍!” 石遵停下笔,疑惑的问道:“文苍?怎么是他?” “看来陛下是不想走漏风声,所以才让禁军的人直接参与此事!” “叫你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禀殿下,都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石遵忽然又停下手中的笔,对谭渊说道:“从今日起,派人盯着宁王府!本王要确定石鉴是不是真的可靠!” “属下明白!” 自石虎下旨调派石勇北上雁门关统帅兵马,禁军统领一职就由文苍担任,而石勇因为难舍家中高堂和妻小,便恳求石虎在邺城多留几日。 “大哥,这杯酒小弟敬你!”文苍端起酒碗,对石勇说道。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干!”石勇嘴里还嚼着一口吃的,对文苍说道。 一碗酒下肚,文苍有些伤感的说道:“大哥,多年来小弟都是仰仗您的照顾,您现在一走,说实话,我这心里真有点不是滋味。” “我也是没想到啊!”石勇苦笑道:“早年跟着陛下南征北战,好不容易在邺城过了十几年安生日子,没想到又要上边关去打仗!真是造化弄人!” “大哥放心,家中有高堂和嫂子侄儿,有小弟照顾,您一切放心!” 石勇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妻子,她正安静的抱着自己的孩子,那孩子已经入睡,石勇心中万般不舍,无奈君命难违,他明日就要赶赴雁门关,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你回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石勇吩咐道。 那妇人点点头,默默的抱着孩子起身走了。 “有你在,家中的一切我自然放心。”石勇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说道:“其实我最不放心的人是你!” 文苍一愣,笑着说道:“大哥,我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你以为巡防营统领的这个位子这么好做?”石勇的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大哥?”文苍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记住我的话,伴君如伴虎!任何事情都得小心敬慎,不要犯了圣怒!” “这个小弟明白!” “近来朝中局势看似一片祥和,实则波涛暗涌,燕王府和庆王府已经为了储位争斗起来。你要记住!任何时候,不要参与他们的争斗!” “大哥放心,小弟一定记住大哥的话!” “自古以来,帝王之位的争斗,都是要流血的!咱们这些人,虽然每日伴在君王之侧,其实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稍有不慎,说不定把自己搭进去!” “大哥这话何意?” “巡防营统领麾下近万名禁军,宫廷的守卫就捏在你的手里,依我看夺嫡之争这把火,早晚要烧到禁军的头上!” “烧到我们禁军头上也不怕!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对陛下忠心耿耿,他们能拿我怎么样?”文苍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石勇说道。 “小弟不明白。” “今日刘荣死的时候,你在场了吧?” “在的,是我监刑的。” “你信刘荣会勾结鲜卑通敌叛国吗?” “为什么不信?他家里搜出来的玉佩和书信总是真的吧?” 石勇摆摆手,说道:“根据我对刘荣的了解,这小子没这个胆量背叛陛下!” “大哥,您多虑了!人证物证俱在,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来来来,喝酒!”文苍给自己添上酒,然后对石勇劝酒。 石勇心不在焉的端起酒碗,喝了半口。 文苍倒是一口饮尽,看石勇没有喝完,问道:“怎么了大哥?” “最近一系列的事情,总让我觉得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石勇皱着眉头,自顾自的说道。 “大哥你多虑了,弟兄们不都好好的吗?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万事留个心眼!”文苍拍着胸脯说道。 石勇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千万叮嘱弟兄们,万事要小心,咱们是当差拿俸禄的,不是玩命的!一旦牵扯到燕王府和庆王府的争斗中,遭殃的可不是自己,说不定全家老小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文苍听到这里,脸色也严肃起来,不敢怠慢,毕竟石勇说的确实有道理。 “大哥,不瞒你说,最近办的这几桩差事,小弟都是提心吊胆的!”文苍一脸苦闷,说道:“先是奉命去了卧龙山,遇上了刘贵妃被人行刺,然后去驿馆看管鲜卑人,又让他们跑了!现在不管陛下吩咐我做什么,我都得抱着十二分的精神去办,生怕出一点纰漏。” “所以我才说咱们都是脑袋别裤腰带上!一旦有什么纰漏,陛下怪罪下来,那可是雷霆之怒,是要死人的!” “小弟明白!” “哎!”石勇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端起酒碗一口饮尽。 “大哥,此去雁门关路途遥远,该带的东西可不能少带!小弟听说那里冬天,可比这里更冷!” “你个兔崽子!”石勇笑着,一巴掌轻轻拍在文苍头上,说道:“现在才什么时节,冬天还早呢!” 石勇顿了顿,接着说道:“为兄最担心的不是那里的气候!而是匈奴!” “雁门关易守难攻,兄长何必担忧?”文苍问道。 石勇摆摆手,说道:“你太不了解匈奴人了!区区一个雁门关,怎么可能让匈奴人束手无策?” “大哥,你可有把握守好雁门关?”文苍一边给石勇添酒,一边问道。 石勇眯着眼皱着眉头,缓缓说道:“我已经多年不在军营,说实话,为兄心里没有底!” “那……那大哥你为何不早点和陛下提出来?”文苍连忙问道。 石勇摆摆手,喝了口酒,看着文苍说道:“你呀,太不了解陛下了!” “此话何意?” “陛下的旨意,千万不要去违抗!陛下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圣旨都已经下了,为兄还能说什么?” “哎……谁叫咱们是做臣子的呢?” 石勇忽然看了看外面,低声说道:“不瞒你说,陛下已经给我下了密旨!” “什么密旨!”文苍一脸惊讶。 “陛下让我在雁门关守关,实际上是为了监督李城的庆王殿下,以防他犯上作乱,一旦他有什么动静,我就得立马禀报皇上!”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恩威并施 “监视庆王?”文苍十分惊讶。 “嘘!”石勇连忙噤声,压低嗓门说道:“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文苍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陛下不是让庆王去戍边屯田吗?为何......” “君心难测,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想明白的!”石勇摇摇头,端起碗,说道:“行了行了,总之你就记得,跟咱们不相关的事情,千万不要去掺和,朝堂上的这淌浑水太深,不是咱们能够去插一脚的。” “小弟谨记大哥教诲。”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石闵奉诏入宫后,便在养心殿内一直陪着石虎。 由于石虎近来一直精神不济,时常噩梦缠身,便偏居养心殿,每两日召相关大臣了解一下政务。其余时间,无非是花天酒地或者歌舞升平。 石虎侧卧着眯着眼,安然的听着靡靡之音,像是比较享受。而石闵则坐立不安,这样的场合,他实在是不能习惯,只是碍于石虎的雅兴,又不能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坐着听候石虎的差遣。 石虎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石闵,问道:“坐在那里半天,一声不吭,也不看歌舞,心中想什么事情?说来朕听听。” 石闵听到石虎对他说话连忙抬头,回答:“孙儿没想什么……” “哼哼~你是朕看着长大的,你心里有没有事,朕岂能看不出来?”石虎说着,又看了一眼石闵。 石闵尴尬的笑道:“没什么事,就是孙儿自己的一点小事,不劳陛下费心……” “嗯~小兔崽子,不愿意说就算了!”石虎说着,微微抬手。 一旁的陆安心领意会,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朝那些乐师舞姬挥挥手,示意退下。 石虎挣扎着起身,石闵连忙过去扶着,问道:“陛下,不听了器乐了?” “朕心里就是烦躁的很,所以才叫你过来陪朕说说话,谁知道你小子今天是三锤子砸不出个屁,坐在那一点动静都没有。”石虎埋怨道。 “陛下恕罪……”石闵扶着石虎朝养心殿外面走去,低着头小声回答。 “今天的事情巡防营的事情,朕都听说了,事情处理的还比较妥当!关键时刻恩威并施,镇住了巡防营的那群兔崽子!” “这都是托陛下的洪福,孙儿才能不负圣命,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知道朕为什么叫你去而不是叫你父亲去吗?”石虎瞥了一眼石闵问道。 “恕孙儿愚昧,未曾猜到陛下的意思……” “你小子平时脑袋那么机灵,难道就不明白朕的用意?”石虎忽然停住脚步问道。 石闵支支吾吾,试探性的回答道:“陛下应该是想看看孙儿是不是有统帅将士的能力吧……” “你这不是已经猜到吗?”石虎说道。 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孙儿有的只是那么一点小聪明,陛下的那是大智慧……孙儿岂敢妄加揣测?” “小东西!现在油嘴滑舌,净说好听的。” “孙儿说的都是实话。”石闵笑着回答。 “听说你父亲军中的狼骑尉已经选拔好了!归你统率,是不是这么回事?” “是……” “狼骑尉……”石虎迈出了养心殿,微微皱眉,说道:“这几百号人耗费的钱财,可以养活至少两千士卒,但愿你父亲信誓旦旦向朕许诺的精锐,将来在战场上不会让朕失望!” “陛下放心!这五百多人由孙儿自己操练,孙儿一定严格要求他们,为陛下开疆拓土,死而后已!” “嗯!你小子总算没有让朕失望!”石虎对于石闵的忠诚和勇猛颇感欣慰。 “时候不早了,陛下要不要早些休息?”石闵试探性的问道。 石虎摆摆手,说道:“不急,陪朕走一会儿!” “是……” “你们不必跟着!”石虎转过身,对陆安和那几个禁军吩咐道。 “可是陛下……” “可是什么,有小闵在,朕用不着你们。”石虎指了指旁边的石闵说道。 陆安看了一眼石闵,恭敬的说道:“是……” 石闵连忙搀扶着石虎,二人出了养心殿,沿着回廊漫步。 “明日你就暂时不用去邯郸了!”石虎忽然说道。 “为何?”石闵不解。 “刘荣那厮今日被朕处死,巡防营的那些人还需要人镇着,你暂时替朕管着他们!” “孙儿对巡防营的事务并不熟悉,而是那五百个狼骑尉还需要操练,恕孙儿冒昧,这巡防营统领的位子,陛下还是让别人来坐吧……” “眼下朕还没想到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你就先干着吧!” “这……”石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拒绝石虎的安排。 “巡防营的那些人,朕知道,大多都是酒囊饭袋!让他们巡防实属无奈,朕不过是当一群看门狗而已!现在让你做巡防营统领,正好也能好好操练他们,免得他们舒坦日子过多了,完全变成废物!” “恕孙儿直言,巡防营的这些人,多是陛下的族人,今日虽然镇住了他们,可是在真要让他们完全听从孙儿的指挥,怕还是有些难度……” “为将者,当严以军法!你放心!朕可以给你生杀大权,对于不听指挥以下犯上的混账东西,你可以先斩后奏!” “陛下,这样怕是……” 石虎摆摆手,说道:“行了,你就不要有什么顾虑了!好好干!” “可是父亲还不知道此事,孙儿还是先与父亲商量了再说吧,万一父亲不同意孙儿留在邺城……” “他敢!朕的话就是圣旨!他不敢拒绝!”石虎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石闵知道石虎的脾气,他也只能默认,提出任何异议都是枉然。 “你暂且安心留在邺城,过段时间,朕要派你去一趟羌族人那里!” “去羌族人的地盘做什么?”石闵问道。 “你父亲说的是对的,眼下赵国可以说是内忧外患!现在这种情况,赵国不宜树敌太多,对于匈奴和鲜卑这种亡我之心坚决不死的,没有必要讲和。而羌族人和氐族人,素来与我赵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能安抚就见谅安抚吧!” “陛下的意思是……孙儿前去安抚他们?可是孙儿不像朝中的有些大臣一样善于言辞,怕是会把这件差事办砸了……” “这件事你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 “嗯~”石虎捏着胡子,微微点头,说道:“对待羌族人和氐族人这两只狗,也要恩威并施!光靠嘴皮子是没有用的!” “孙儿不太明白……” “朕到时候肯定会派其他人与你随行!此人定要能言善辩,又不失朕的面子!” 石闵在一旁听的连连点头。 “首先,朕要把木都还给羌族人,让他们明白,那是朕的恩!另外,叫你去,为的就是让他们看看朕的威!”石虎说着,又看着石闵问道:“朕听说,那木都在战场上看到你就吓的不敢迎战,所以派你去,至少羌族人与那木都就不敢妄动了,如此一来,恩威并施之后,羌族人可能就会乖乖臣服于朕!” “那氐族人呢?” “哼,氐族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若是看到羌族人乖乖臣服,那他们也必定臣服!”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疑神疑鬼 “陛下圣明!” “行了,不要拍马屁!朕可要告诉你,这差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办好了,那赵国不必腹背受敌,办砸了,那赵国可是十面埋伏了!” 石闵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怎么?胆怯了?”石虎扭过头问道。 “没有胆怯。”石闵连忙回答:“孙儿只是在想,那匈奴单于现在会做些什么。” “匈奴~”石虎又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眼中充满杀意,说道:“匈奴人跟羯族人是宿敌!这个结怕是永远都解不开了!” “陛下,孙儿不知,这匈奴人和羯族有什么深仇大恨?” “想当年,匈奴人被汉朝的军队打的无处安身,便有一部分匈奴人举族西迁,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来还把羯族人的祖先掳为奴隶。汉室没落,当年西迁的一部分匈奴人便回来了,还把朕的先祖们带了过来。经过数代的繁衍生息,羯族人多了起来。再后来,便是匈奴的刘渊覆灭了司马氏,夺取中原,羯族人便跟着到了中原。几十年前,太祖皇帝起兵,带着族人们脱离了匈奴人的奴役,并且把他们赶回了草原。所以多年来,匈奴人屡屡犯我边关,就是因为他们与羯族有深仇大恨!” “匈奴自战国时期便开始为祸北方,至今已经有数百年,没想到先汉数代名将,也未能将他们灭绝!”石闵愤恨的说道。 “怎么?你还想把他们杀光不成?”石虎笑道。 石闵一本正经的说道:“此等比盗贼更可恶的人,留在世上也是无用,不如斩尽杀绝,永绝后患!” 石虎愣了一下,忍不住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小子,他玩玩没想到,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嘴里,居然说出了斩尽杀绝这样的话。 “怎么了陛下?孙儿有哪里说的不妥吗?”石闵见石虎盯着自己,有些疑惑的问道。 石虎笑了笑,说道:“没有,没有什么不妥!” 石闵看着石虎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只是也没有追问,两人又走了一段,石虎忽然问道:“你和匈奴人交过手,觉得他们怎么样?” “匈奴人能骑擅射,作战勇悍,军纪严明,确实是不好对付。” “你小子说话倒还算靠谱。”石虎笑着看了石闵一眼,说道:“你若是说匈奴人不堪一击,那朕可就要怀疑你是不是做统帅的料了。” 石闵有些尴尬的说道:“陛下原来是试探我呢?” “呵呵,这叫兵不厌诈!你首次出征就斩获颇丰,朕是怕你心高气傲,心存轻敌之意,将来会吃亏!” “陛下教训的是,孙儿定谨记陛下教诲。” “你是朕看着长大的,将来的江山社稷,国家安宁,还要寄予你父亲与你之手!” “陛下对父亲和我的养育之恩,我们父子二人没齿难忘!”石闵说着,恭敬的对石虎行礼。 “行了行了,不必拘礼了!”石虎拍了拍石闵,背着手仰天笑笑,说道:“朕这辈子,做的最庆幸的一件事,便是当年从战场上把你父亲带了回来!” 石闵疑惑的问道:“陛下,我父亲为何当年会出现在战场上?您不是说您收养父亲的时候,父亲还尚在襁褓之中吗?” “这个……”石虎顿时有些慌乱,石闵的问题,让他联想到了当年的那场激烈厮杀。 那时石虎奉太祖石勒之命,剿杀中原的乞活义军,那一战是羯族人与乞活军的最后一战,双方血战两日两夜,杀的尸骨如山,血流成河,那场景,至今回想起来,仍然让石虎不寒而栗。 当羯族人杀尽最后一名乞活军的时候,石虎听到了一声啼哭之声,他寻着那啼哭声四下寻找,最后在一个凹坑里发现了一个数月大的婴儿,被人用乞活军的帅旗包裹着,上面盖着一块盾牌。石虎抽出刀,原本打算斩草除根,不知为何,他正要下手的时候,那孩子却冲他笑了起来。 石虎跟随石勒南征北战,杀人无数,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他却硬是没下得去手,最终,便把这孩子从战场上捡了回去。 而这个孩子,便是后来的石瞻。 “陛下?”石闵见石虎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低声喊道。 石虎听到石闵喊他,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反应过来,随口说道:“朕也不知道你父亲为何会在战场上,当年兵荒马乱,或许是你的祖父母将你父亲遗弃了吧……” 石闵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也没有再追问。 而此时此刻石虎的心中,却起了波澜,关于石瞻的真实身份,知道情况而又在世的,已经没有几个人。多年来他也曾犹豫过,自己会不会是养虎为患,但是不知道为何,每每这个时候,石虎对于这个养子始终狠不下心,甚至是他屡次当众悖逆自己,都没舍得痛下杀手,这究竟是什么原因,石虎自己也想不明白。 “什么人!”石闵忽然喊道。 “什么情况?”石虎被石闵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边有人!”石闵朝不远处指了指。 石虎顺着石闵指的方向望去,百步之外一块空地上,似乎亮着烛火。 “过去看看!朕倒要看看,大晚上的谁敢在宫里点明火。” 自从石虎噩梦缠身以来,便越发疑神疑鬼,因此看到眼前有人大晚上在宫里点蜡烛,心中的怒气便被触动了。 石闵连忙扶着石虎走了过去,直到两人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有人在焚香祈祷。 “好大的胆子!大晚上的在宫里装神弄鬼!是何居心!”石虎大声呵斥道。 那几个女子听到石虎的声音,这才发现有人走了过来,借着烛光和月光,立即看出了来人正是皇上,三个人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陛下恕罪……臣妾并没有什么居心……”跪在中间的那人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哪个宫里的!好大的胆子!”石虎显然没认出这个人是谁。 “陛下,是臣妾……”那人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石虎。 “郑妃娘娘?”石闵这才看清,原来跪在地上的是郑妃。 “郑妃?” 石虎似乎早就忘了她的存在,于是往前走了几步,微微低头一看,那张略显苍老而又似曾相识的脸,确实是他曾经宠幸过的女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都是搞什么名堂!”石虎不管三七二十一,责骂道。 “陛下恕罪……臣妾是听说陛下病了,心中甚是担忧,所以……” “所以什么?啊?所以你大晚上的跑到这里装神弄鬼乞求朕早点死是吗!”石虎正在气头上,直接打断了郑妃的话。 “臣妾不敢……臣妾是在替陛下求福,恳请上天让陛下龙体安康。” “哼哼~朕还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石虎冷笑道。 “臣妾不敢,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郑妃弱弱的说道。 “你能不能不要哭丧着脸!朕还没死呢!”石虎看到郑妃那委屈的样子,不耐烦的说道。 “是是是……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郑妃说着,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 “行了行了!大晚上的折腾什么!滚回宫去,别在朕跟前碍事!”石虎不耐烦的挥挥手。 郑妃身边的小君小雅二人连忙扶着郑妃起来,只见郑妃恭敬的行礼说道:“打扰陛下雅兴,臣妾有罪……臣妾告退……” “下次再让朕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朕绝不轻饶!”石虎呵斥道。 “是……”郑妃的眼中满是委屈和悲伤,无奈她只能将内心的所有情绪咽回肚子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明争暗斗 看着石虎对待郑妃的态度如此恶劣,石闵也不敢多言。只是让他不明白,一夜夫妻百日恩,郑妃如此和善的一个人,为何让石虎如此厌恶。 或许石虎本身就是个薄情寡恩之人,昔日的枕边之情,在石虎看来或许不过是一夜风流,至于那个一直被石虎无视的宁王,根本就是一笔不愿偿还的风流债! 宫廷之中的女子千万人,真正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又有几个?夜夜望穿秋水,祈盼圣恩,多数人却从妙龄少女熬到了垂暮之年,依旧没有见过圣驾。 真是直把黑发换银丝,独守闺床空度日。 “越来越不像话!”石虎一脚踢翻香案,看着郑妃的背影骂道。 “陛下,时候不早了,要不要……” “回去!”石虎甩了甩衣袖,背着手转身就走。 石闵一愣,连忙跟了上去。 回到军营,已经深夜。石闵轻轻拨开石瞻的大帐,没想到石瞻与秦怀山还没有睡,两人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 “父亲!秦先生!”石闵低声喊道。 “回来了?”石瞻头也没抬,问道:“今日巡防营的事我听说了,你和老三办的不错!” “谢父亲夸奖。” “去收拾一下,明早开拔!”石瞻吩咐道。 石闵看了看大帐之内,不少东西已经收拾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向石瞻禀报石虎的旨意。 “怎么站那里发愣?”石瞻看石闵没动静,停下手里的事情,抬头问道。 “父亲,我可能不能随军去邯郸了。”石闵无奈的说道。 “嗯?不去邯郸去哪里?”石瞻疑惑的问道。 “陛下要我留在邺城,暂代巡防营统领一职。” “巡防营?”石瞻丢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而此时秦怀山也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父子二人。 “是……” “陛下叫你去暂代巡防营?那狼骑尉呢?” “一并留下。” “陛下这是要把一群狼硬生生的当狗来养啊!”石瞻深深的叹了口气。 秦怀山缓缓起身,对石瞻父子二人行礼,然后说道:“将军,公子,老朽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先生请说。” “老朽虽然只是一介草民,对朝中之事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就目前燕王府和庆王府争斗来看,老朽隐约觉得,巡防营统领之死,似乎是一场阴谋。将军和公子本性善良,不擅阴谋诡诈,所以巡防营统领的位置,咱们还是能避则避的好,免得引火烧身。” 秦怀山的话算是触动了石瞻,朝中暗流涌动,明争暗斗,多少人到死都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带着冤屈去了阴曹地府。 “先生,巡防营统领之位我只是暂代而已。” “就怕暂代暂代,最后变成名正言顺了。看眼下的情形,赵国的帝位怕是非要流血才能传递,巡防营负责保障整个邺城的安危,一万五千的人马,怎么可能不卷入其中。” “先生说的是啊……”石瞻点点头,说道:“小闵,既然是陛下的旨意,为父也只能遵从,只是你还要尽早归权陛下,不要淌这趟浑水。” “孩儿明白。”石闵点点头,看了一眼石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石瞻说道。 “陛下说,过些时日,要我出使羌族和氐族。” “为何会派你去?”石瞻觉得有些疑惑。 “想来陛下是要考验一下公子吧?”秦怀山说道。 “陛下说,对待羌族人和氐族人,要恩威并施,而对于匈奴人和鲜卑人,则应该血战到底。” “不错,这个问题当日我也曾跟陛下说起过。眼下赵国虽然坐拥中原,但是内忧外患,赤地千里,遍地饿殍,国力衰微。若是四方来战,怕是会无法应对,当下能拉拢的尽量拉拢,能安抚的尽量安抚,待时机成熟,再各个击破,方为上策。” “将军英明。” “英明谈不上……只是我不明白,陛下这么做就是为了考验你?” “孩儿也不清楚,陛下是这么说的。” “陛下这是对公子寄予厚望啊……” 石瞻不禁想起了前几日石虎对他说的那番话,将来定要给他封王,只要他忠于朝廷,子孙世代可继承王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石瞻原本以为石虎只是给他的一个安慰,没想到那句承诺这么快就落实到行动上了。 “话说回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将军现在已经位极人臣,公子现在也是崭露头角,高处不胜寒,多少双眼睛可盯着二位呢!二位行事可千万要小心,否则有心之人定会找尽办法陷二位于死地。” 石瞻看了一眼秦怀山,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今日不谈这个。” “是……” “小闵,过来,为父正在与先生磋商屯田一事,你也来听听。” “遵命。” 第二天一早,石瞻率领几万大军准备开拔,临出发前,石瞻朝着邺城皇宫的方向,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父亲,保重!”石闵恭敬的向石瞻行礼。 “小闵,为父此次去往邯郸驻扎,恐怕得下个月才回来,你如今已经官拜游击将军,统帅五百零四个狼骑尉,又暂代巡防营统领一职,望你谨慎你的一言一行,一不可辱没家风,二不可辱没圣恩,三不可败坏军纪,此三不可,你能做到?” “儿谨记父亲教诲!” 石瞻看了看四周,走上前低声叮嘱道:“昨夜所说的事情,不要忘了,谨言慎行,尽早摆脱这个泥潭。” “孩儿明白。”石闵低声回答。 “好了,为父走了!”石瞻说着,跨上战马。 石闵对着石瞻和秦怀山以及李昌王世成说道:“父亲,先生,二位叔父,一路保重!” “小子!好好干!二叔在邯郸等你!”李昌笑呵呵的说道。 “侄儿明白!” “好了,出发!”石瞻对身后的大军吩咐道。 此时此刻,远处的城楼上,有两双眼睛真死死的盯着石瞻的大军。 “殿下,石瞻已经走了,就留下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谭渊低声说道。 “父皇让这臭小子统帅巡防营,到底是什么意思?” “陛下或许只是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担任巡防营统领吧……” “巡防营必须握在本王的手上,否则,本王哪里还有取胜的机会!”石遵紧握拳头,压低嗓门说道。 看到石闵带人准备回头,谭渊连忙提醒道:“殿下,咱们该走了!” 石遵愤怒的转身离开,谭渊连忙跟上,还未开口,石遵就说道:“本王今日就要离开邺城,此时离开,本王心中真是一万个不甘心!” “陛下的旨意,殿下也没法不遵从……” “父皇的近来的旨意,明显偏向于燕王府!此时让我去李城云中屯田,让我怎么安心!” “殿下,您看这样,不如属下就悄悄留在邺城,替您办事?” 石遵忽然停下脚步,问道:“留在邺城?” “对!”谭渊点点头,说道:“殿下安心奉旨前去李城,邺城的事情,属下会尽心替殿下去办。” “走,边走边说!”石遵吩咐道。 “是……” “你且说说看,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计划了?”石遵问道。 “什么事都瞒不过殿下,方才看到石瞻带着他的人马走了,只留下石闵那小子一人,属下心中便有了一个计策,或许能让殿下把巡防营的兵权夺过来!” “说说看!怎么安排?”石遵看了谭渊。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鬼鬼祟祟 谭渊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殿下,咱们还是先回府再说吧。” 石遵看了看周围,多是巡防营的人,于是点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石闵一直带着狼骑尉驻扎在巡防营的校场,由于巡防营多是羯族人,为避免狼骑尉与巡防营的人起冲突,石闵严令部下不得惹是生非,并且只能在规定的区域活动,除非石闵另有指令。 “张沐风,告诉弟兄们,现在虽然不在军营,但是日常操练不可荒废,我要的是一支随时随地,任何条件下都能立即投入战斗的精锐之师,千万不要觉得现在已经通过选拔,便是天下无敌。”石闵吩咐道。 “少将军请放心!弟兄们不敢懈怠!”张沐风说道。 按照石虎的旨意,石遵灰溜溜的回了李城,而谭渊因为只是庆王府的一个管家,所以并没有人关注他有没有随石遵一起走,于是在石遵的默许之下,谭渊悄悄的留在了邺城,为了不打草惊蛇引起别人的注意,谭渊并没有回到庆王府,而是直接躲到了尤坚的府上。 巡防营的人平日里也懒散惯了,除了巡逻执勤,多数人就是喝酒赌钱睡觉,因此巡防营的人大多是一群酒囊饭袋,真要让他们上阵杀敌,恐怕连当初石闵带回来的那群流民都不如。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石闵虽然只是暂代的巡防营统领,但是出于石虎对他的要求,他也不能纵容巡防营的人如此无视军纪。 送走石瞻的当天,石闵便把巡防营所有人召集在校场上,给他们立了新的规矩,当然,包括喝酒赌钱之类的事情,肯定是明令禁止,日常也要操练。 这个命令一下,巡防营的那些人立马炸开了锅,原本石闵做他们的头领就让众人不满,现在石闵的这些命令,毫无疑问让这些懒散惯了的巡防营士卒无法适应,因此私下里众人牢骚满腹,看到石闵的部下,一个个眼神里也充满敌意。 一日深夜,巡防营的副统领和几个喽喽偷偷在躲在一处荒废的院子里喝酒吃肉,几个人肆无忌惮的咒骂着石闵。 “副统领,石闵这小子真是太猖狂了!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仗着有陛下的恩宠,跑到咱们这里来耀武扬威。” “对!他算什么东西!他们父子不过是陛下养的两条狗!居然还不允许弟兄们喝酒耍钱!这日子还怎么过?” “对啊!没法过了!” “都给老子闭嘴!”那个副统领呵斥道。 众人纷纷闭嘴不敢说话,副统领看了看旁边几个喽喽,说道:“老子警告你们,要想留着脑袋喝酒吃肉,就把意见藏肚子里,别他娘的大嘴巴到处胡咧咧!” “副统领!大统领在的时候,咱什么时候过这种日子了!石闵这小子摆明了就是跟咱们过不去!” 副统领喝着酒,默不作声。刘荣一死,他就是巡防营士卒心里实质上的头领,尽管他心中对石闵一千一万个不服气,但是他比其他人清楚,君命难违,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与石闵完全撕破脸的好。 “不管是不是跟咱们过不去,最近都收敛点!别被他杀一儆百!” “郭副统领果然沉得住气。”一个声音忽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谁!”副统领站起身,手握住腰间的刀。 话音刚落,一个人披着黑色斗篷,站在了门口。 副统领和他的手下们站到了一起,众人纷纷拔刀相向,警惕的看着那人,副统领问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 只见那人不慌不忙摘下斗篷,笑着说道:“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郭副统领一看,来人居然是庆王府的管家谭渊,于是连忙示意手下把刀收起来,语气微微缓和:“谭先生,您不是应该随庆王殿下去了李城吗?怎么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谭渊走了进来,看了看众人,微微一笑,说道:“庆王殿下去了李城,这邺城的事情,总要有人替殿下打理。” “谭先生是庆王殿下的心腹,留在邺城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郭副统领说笑了。”谭渊看了看地上凌乱的酒坛子和一些吃食,笑道:“看来石闵那小子做了你们的头,弟兄们这日子也不好过了。” 郭副统领皱着眉头说道:“谭先生,深夜找我们哥儿几个,有话就直说吧,不必绕弯子。” “郭副统领果然是精明人,不过这里好像不是谈话的地方吧?”谭渊说着,扫视着那些巡防营的喽喽们。 郭副统领看了看众人,吩咐道:“你们先出去,我有事与谭先生商量。” “是……”喽喽们略有不满的看了看谭渊,然后陆续走了出去。 看着其他人都出去了,郭副统领对谭渊说道:“谭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 “郭兄弟,自己人何必叫的这么生分?刘荣兄弟在的时候,与我也是兄弟相称。” “不敢当,我郭越不过是一个粗人,小小的巡防营副统领,怎么敢和庆王殿下的心腹谭大人称兄道弟?” “行了行了,郭兄弟这是要打我谭某脸?来来来,咱们坐下说!”谭渊说着,拉着郭越坐下来。 “谭先生请说!” “今日我来,是有一事与你商量。” “何事?” “你们大统领的死,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蹊跷?什么意思?”郭越是个粗人,并没有听明白谭渊的意思。 谭渊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道:“刘荣一直是庆王殿下的人,他是不是勾结鲜卑,我们殿下很清楚,你与他共事也多年,你信不信他会勾结鲜卑慕容氏?” 郭越想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我说实话,我心里是不信的!但是……” “但是什么?” “没什么……”郭越显然是没有说实话。 谭渊看到郭越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我看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 “那我是怎么想的?”郭越故意问道。 “真要我说?”谭渊故意卖关子。 “那是自然!”郭越倒是想看看谭渊想说什么。 “你此时此刻心里的想法,就是刘荣为什么死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副统领的人为什么不是你而是石闵那小子!对吗?”谭渊看着郭越,不慌不忙的说道。 此言一出,郭越的脸色有一丝丝的尴尬,也有一点阴冷,但是没有表现出来,淡淡的说道:“谭先生说的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哈哈哈哈哈~嘴上不懂不要紧,心里懂就是了!” 谭渊笑了笑。 “谭先生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郭越是个糙汉子,根本没有耐心跟谭渊慢慢耗时间。 “郭越兄,想你当年也是咱们羯族人中的一条好汉,刘荣在的时候压你一头,现在刘荣死了,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吆三喝四,你就甘心?” “呵呵,不甘心又当如何?这小子有陛下的圣旨和恩宠,而我等连个靠山都没有,难不成还抗旨?” “靠山?呵呵,郭越兄弟,靠山一直都有,就看你想不想靠了。”谭渊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杀鸡儆猴 郭越与谭渊四目相对,片刻之后,郭越笑道:“谭先生,你说的靠山,现在自己都是自身难保,未免夸大其词了吧?” 谭渊冷笑一声:“呵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郭副统领想必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吧?” 郭越不语,喝了一口酒。 “郭副统领,你只知道西华侯父子深得圣恩,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与陛下最大的隔阂在哪里?” “隔阂?”郭越疑惑,说道:“谭先生不如直说吧。” 谭渊拎起一个酒坛子,仰头喝了一口,擦了擦嘴角,笑道:“不知道郭兄还记不记得去年西华侯被杖责一事。” “当然记得。” “那你总该明白西华侯父子与陛下的隔阂在哪里了吧?” 郭越想了想,冷笑一声:“呵呵,那又如何?陛下难不成还能杀了石闵那小子不可?” “杀了他?郭副统领未免说笑了,不过你似乎忘了一件事,陛下的旨意说的是让石闵暂代巡防营统领之职,暂代!明白吗?” “我知道!”郭越瞥了一眼谭渊,问道:“谭先生莫非有什么高招?” “高招谈不上,主意倒有一个,不知道郭兄弟愿不愿意听。” “请说。” “石闵虽然现在是巡防营统领,但是说到底,巡防营这一亩三分地,还是郭兄弟你说了算。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何必那么忌惮他?”谭渊说着顿了顿,接着说道:“试想一下,一旦你的弟兄和石闵的人发生冲突,结果会是怎样?” “谭先生,我可听说陛下给了临机专断,先斩后奏的权利,你这是想让我弟兄的脖子给石闵试刀?” “郭兄弟,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郭越是个粗人,谭先生有话不要拐弯抹角,直说便是!” 谭渊笑了笑,给郭越倒了一杯酒,说道:“西华侯父子再受宠,终究非我族类,这也是陛下与他们父子之间永远解不开的结。石闵年少轻狂,若是你的弟兄与石闵的部下起了冲突,甚至发生流血事件,陛下会怎么想?” “陛下已经给了他生杀大权,还能怎么想!” 谭渊摇摇头,笑道:“非也非也!只要有人到时候向陛下进言,三两句话就会让陛下心生疑虑。” “什么疑虑?” “说到底,陛下是羯族人,你觉得陛下会坐视不管,看着自己的族人被石闵屠杀?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就算陛下同意,那些贵族们和大臣们怕是也不会同意吧?石闵这个巡防营统领的位置还能坐安稳吗?” “那又如何?换了别人来坐这个位置,我郭某不一样要仰人鼻息?” “郭兄弟,方才我已经说了,巡防营这一亩三分地,实际上还是你说了算,只要石闵走了,你何愁没有机会?庆王殿下可不会忘了你的。” 郭越反复思量着谭渊的话,对于他来说,要他听命于一个汉人小子,打心里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而巡防营统领的位子又是他最想要的,所以谭渊的这番话,毫无疑问勾起了他的兴趣。 尽管如此,郭越这等长期混迹于市井的狡诈之人,对谭渊的话也不可能全信,于是问道:“谭先生,今日你所言,是庆王殿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自然是庆王殿下的意思。”谭渊笑了笑,看着郭越警惕的表情,他明白,此时此刻郭越的心中已经有了合作的打算。 “谭先生的话,有几分道理,只是郭某想问问先生,若是我的弟兄给庆王殿下制造了这样的机会,庆王殿下有几分把握能让我坐上巡防营统领的位子?” 谭渊眯着眼,淡淡的说道:“那要看郭兄弟对我家殿下有几分诚意。” 郭越不是傻子,谭渊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要他效忠庆王府,这是他能做上巡防营统领的前提。 “此事容我考虑考虑!毕竟这是拿巡防营弟兄的命做赌注,我郭某不可不慎重。” “郭兄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他日殿下若是君临天下,别说一个小小的巡防营统领的位子,位列三公都有可能。” “呵呵,郭某粗人一个,没那么大的志向,不过先生所言,郭某明白!” “既然如此,谭某告辞,改日拜会!”谭渊说着,站起身准备告辞。 “慢走。”郭越也站起身。 “对了。”谭渊忽然停下,转过身看着郭越,说道:“差点忘了告诉郭兄弟,庆王查到关于刘荣之死的一些线索,怕是有人故意针对你们巡防营,所以才拿刘荣开刀。” 听到这句话,郭越的脸色微变,背在身后的手也双拳紧握。 “郭兄弟好生保重,告辞!”谭渊微微一笑,拱手行礼。 与刘荣不同,郭越从小就是一个市井之徒,除了心狠手辣,还有的就是狡诈多疑。刘荣的死他并非不怀疑,因为他对刘荣太了解,当年若非庆王石遵看中刘荣胸无大志好控制,也不会扶这块烂泥上墙。 尽管刘荣能力平庸,性情暴躁,但就郭越个人而言,两人私交不错,所以对于刘荣之死的真相,郭越心中也有一些怀疑。 “副统领!这个庆王府的管家说什么了?”看到谭渊离去,那几个待在外面等候的小喽喽就走了进来。 “没什么!咱们继续喝酒!”郭越朝众人吆喝道。 那些小喽喽哪会管那么多?一听喝酒,个个都来劲,一窝蜂涌了上去,坐在地上胡吃海喝起来。 刚坐下来片刻,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郭越刚刚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大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从地上挑起来,个个都拔出了刀。 接着昏暗的烛光,郭越等人这才看清,石闵带着十几个部下已经站在了门口。 看到石闵出现,除了郭越,那几个小喽喽都有一些慌张,手里的刀都要握不住了。 “郭副统领!你这是在做什么?”石闵冷冷的问道。 郭越倒也不慌,往前走了几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指着地上的酒坛子说道:“在与弟兄们喝酒,统领大人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面对郭越的傲慢,石闵微微皱眉,但是没有发作,反问道:“前日我已经立下军规,军中禁止饮酒,你身为巡防营副统领,居然还敢带头以身试法,该当何罪!” “大统领,恕在下直言,你的这个规矩不合理,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遵从!” “你若觉得不合理,当时为何不提!现在再找诸多借口都是徒劳!”石闵厉声责问道。 “怎么?大统领莫非今日要杀鸡儆猴?”郭越也不服气,他不相信石闵敢把他怎么样。 “聚众酗酒,你可知罪!” “知道!杖责一百!” “既然是这样,那就乖乖的受罚吧!”石闵看了一眼身边的张沐风,吩咐道:“把他们几个带回校场!当众杖责!以儆效尤!” “是!”张沐风点点头,带着身后十几个人走了过去。 “慢着!”郭越忽然喊道。 石闵转过身,看着郭越,问道:“怎么?副统领有何话说?” “今日我与弟兄们可以挨这顿杖责,不过郭某奉劝大统领一句,到时候别后悔!”郭越面如冰霜,言语间已经流露出杀机。 “哦?那我等着!”石闵微微皱眉,但是丝毫不惧。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空吃皇粮 石闵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对郭越的威胁丝毫不在意。 “副统领,走吧,免得我们动手!”张沐风等人齐刷刷的站开,把郭越等人围了起来。 “小子,说话客气点!”郭越瞪了张沐风一眼。 张沐风丝毫不惧,说道:“抱歉了副统领,我们弟兄不知道什么是客气!我们只知道奉命行事!” 说完,张沐风便从身后拿出了一根绳子,然后看了看其他人,呵斥道:“把兵刃放下!乖乖受绑!” 那几个小喽喽见状,只得乖乖放下兵刃。 第二天一早,巡防营的校场上,郭越等人被押了出来,众人见此情形,一片哗然。 王冲有些担忧的低声问道:“少将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杖责郭越,会不会不妥?” “你小子怕了?”张沐风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放屁!我什么时候怕了?” “军法如山,不容儿戏!”站在帅台上的石闵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擂鼓!” 一声令下,“咚咚”的鼓声响起,校场上的巡防营士卒们听到鼓声,不由得暂停了喧哗之声。 石闵一脸威严,抬手示意停止击鼓,鼓声一停,众人朝帅台望去。只见石闵往前走了几步,郑重的对众人说道:“我是军人!诸位也是军人!当知道军法如山!违者严惩不贷!前日本统领刚刚立下军法,军中以及巡逻执勤时间,禁止饮酒赌钱,郭越身为巡防营副统领,敢以身试法!按律,当杖责一百!” 听明白了郭越等人会被惩处的原因,巡防营的人又炸锅了,很快,人群中有人喊道:“凭什么喝酒还要杖责!刘统领在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喝酒!” 石闵扫视众人,然后伸手指着人群中的一个人,说道:“你!站出来!” 那人见石闵叫他单独出来,顿时有些慌张,畏畏缩缩的环顾四周,直往别人身后躲,不愿意站出来。 “王冲!把他拉出来!”石闵吩咐道。 “是!”王冲点点头,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见王冲要来拿人,那些站在前排的士卒不自觉的相互靠紧,把那人挡在后面。 “让开!”王冲怒斥道。 那些士卒无动于衷,站在那一动不动。王冲回来看了看石闵,石闵超他微微点头示意,王冲心领意会,回过头对那几个人说道:“我最后说一遍,让开!” 王冲说着,右手已经握在了腰刀之上,眼神中流露出杀意。 巡防营的人多伟贪生怕死的酒囊饭袋,净会挑软柿子捏,遇到石闵的狼骑尉,也只能怂了。 看到王冲恶狠狠的样子,那几个人顿时有些胆怯,乖乖的往两边站了站。 王冲很不客气的瞪了他们一眼,走进去便一把抓住那个刚刚说话的人,像拎小鸡一样拽了出来,挥拳就要打。 “王冲!”石闵及时喊住。 王冲抬头看了看石闵,然后松开了那人,回到了石闵身后。 石闵走上前,盯着那人,那人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敢直视石闵。 “刘荣在的时候允许你们喝酒,是吗?”石闵冷冷的问道。 那人往后退了两步,不敢答话。 “我告诉你们!巡防营!是陛下的甲胄!是邺城的盾牌!是赵国的利刃!”石闵来回踱步,目光如炬,看着巡防营的众人,又说道:“但是你们看看你们自己的样子!是那么回事吗?” 众人不语,只敢相互看看。 “你们给我记住!刘荣通敌叛国,已经被陛下处以极刑!我现在代掌巡防营统领之职,今后若再有敢言刘荣在时如何云云,重责!听明白了吗!”石闵怒斥道。 站在石闵面前的那个人,被石闵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的立马腿软,瘫坐在地,连声说道:“明白!明白!” “张沐风!” “卑职在!” “将郭越及一干人等,杖责一百!” “卑职遵命!” 石闵吩咐完,转身坐了回去,张沐风则走上前,喊道:“开始行刑!” 话音刚落,郭越和他的几个手下便被架在几张长条凳上,石闵的手下挥舞着刑杖,重重的打在郭越等人身上。 有人吃痛,被打的哭爹喊娘,而石闵的狼骑尉下手也是丝毫没有留情,没打多久,便有人被打的昏厥过去,而在不远处看着的那些巡防营士卒,也都被石闵这雷霆手段镇住了。 受刑的人当中,唯独郭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见他咬着牙,脸上满是汗水,双拳紧握,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衣角。每一棍落在他身上,他的牙关都咬的更紧,看石闵的眼神也越发怨恨。 接下来的两天,巡防营的人再无人敢私下饮酒,只是看到石闵的部下时,眼神里满是怨恨。 “少将军,这两日巡防营的人安分了不少,只是卑职感觉他们内心对于少将军满是怨恨,长此以往,恐怕不是好事。”张沐风略有担忧的说道。 “怨恨便让他们怨恨去吧,反正这巡防营,我也不打算久待。”石闵自顾自的把玩这手里的匕首。 “少将军,大将军走之前叮嘱过,巡防营的事尽量少掺和……” “陛下既然叫我暂代巡防营统领之职,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人渣每天空吃皇粮?” “我……” “你别忘了,他们吃的可是中原百姓的血汗!干的却是欺男霸女的事!这等废物,不给他们一点规矩,这巡防营就快要变成贼窝了!到时候陛下要是问起来,我也无法交代。” “少将军,卑职不懂那些大道理,就担心……” “行了!不用担心。”石闵笑了笑,收起匕首,拍了拍张沐风,说道:“别忘了,陛下给了我生杀大权,可先斩后奏。” 张沐风虽然心中担忧,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劝说石闵,也只能憋在心里。 “别愁眉苦脸的!”石闵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整了整戎装,说道:“走,一起去操练!” “是!” 郭越挨了杖责,只能趴在床上。连续两天的疼痛,不断刺激着他对石闵的怨恨,而谭渊的话,不经意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副统领。”一个喽喽走了进来。 “这两天外面怎么样?石闵有没有什么动静?”郭越微微抬头问道。 “回副统领的话,这两天石闵还是和往常一样,每日操练他的人马,还要弟兄们也每日操练。” “弟兄们有没有想法?” “自从石闵当着众弟兄的面杖责您,弟兄们现在对石闵敢怒不敢言,酒也不敢喝了,也不敢再耍钱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石闵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我郭越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此仇不报枉为人!” “副统领……咱们堂堂的羯族人,怎么能受汉人这样的欺辱!您可一定要替弟兄们做主啊!” “告诉弟兄们,最近不要去触石闵的霉头,都规矩点,等过段时间,我自然会想办法把他赶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巡防营这块地盘,还是我郭越说了算!” “副统领说的是!您现在是弟兄们的主心骨!大伙儿可都盼着您替我们撑腰呢!” “叫弟兄们放心!这口气我不可能就这样咽下去!”郭越说着,不自觉的揪紧了床头的被单。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国之大计 石虎多日来一直待在养心殿,朝中之事多由各部尚书直接处理,而他则只是偶尔才会翻阅一下各部送来的奏报。 一日,石虎正在养心殿外晒着太阳,陆安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 “陆安。”石虎眯着眼喊到。 “奴才在。”陆安连忙屈身站在石虎身边。 “贵妃那边有没有去看过?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奴才昨天已经把陛下的赏赐送去了,娘娘一切安好,太医也每日都会去给娘娘诊脉查看,据张太医说,娘娘和腹中还龙子都好的很,奴才真是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哼哼~你个狗奴才,今天嘴巴抹蜜哄朕开心?”石虎听到这话,伸出手在陆安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个巴掌。 陆安无辜的捂着脸,强颜欢笑道:“天佑赵国,陛下洪福齐天,奴才说的都是实话。” “行了行了,一会儿去内务府领赏去吧。” “奴才谢陛下……” “巡防营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回禀陛下,闵公子自打到了巡防营,便立下了诸多规矩,前几日副统领郭越夜晚执勤时偷偷喝酒,被公子抓了现行,公子便把郭越当众杖责一百军棍,以此来杀鸡儆猴。现在的巡防营与刘荣在时相比,士卒们的面貌完全不一样了!” “这小子还算让朕省心,是个做统帅的料!” “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陆安小心的看了石虎一眼。 “有屁就放,别磨磨唧唧!”石虎不耐烦的说道。 “是是是!”陆安点点头,说道:“奴才听说闵公子行事雷厉风行,且公子又是汉人,这引得巡防营的士卒们私下里多有抱怨。” “抱怨?抱怨什么?朕的话就是圣旨!巡防营的这群饭桶,是该给他们上点规矩了!只要不出大乱子,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小闵怎么去做。” “陛下说的极是!闵公子将门虎子,颇有陛下当年的风采。” “放你娘的屁!老子纵横沙场的时候,你个狗奴才还没出生,什么颇有朕当年的风采!蠢货,马屁都不会拍!”石虎骂骂咧咧。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陆安连忙跪地磕头。 石虎瞥了一眼陆安,又重新闭上眼,问道:“那郭越当众挨了打,就没有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回禀陛下,做倒是没做什么,不过听说当时郭越说过,让闵公子走着瞧......” “呵呵,那朕到时候倒要看看小闵如何处理此事。”石虎不慌不忙的翘着二郎腿,手指轻而有节奏的叩着椅子把手。 忽然,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规规矩矩的跪地磕头,说道:“启禀陛下,六部的诸位大人和丞相大人以及燕王殿下都到了。” “让他们侯着!”石虎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缓缓起身,不紧不慢的活动筋骨。 自今年开春以来,先是匈奴人和羌族人入关劫掠,毁了云中郡。后来又是慕容氏两兄弟逃出邺城,尽管文苍派出多路人马追击,却连这两兄弟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石虎虽然不是什么圣主明君,但是也绝对不会愿意把中原之地拱手让人。所以面对匈奴和鲜卑的虎视眈眈,石虎也甚为苦恼,因为赵国的兵源,粮草,战马都捉襟见肘,实在不足以支撑同时东西两线同时作战。 “哎呀,丞相大人,今日陛下召见我等,说是要商讨国之大计,不知道丞相大人有没有什么高论?”张豹看到高尚之,试探性的问道。 “哎哟哟哟~张大人太看得起老夫了,老夫活到这把岁数,还能有什么高论?这朝堂论政,老夫还是得请教诸位大人哪……”高尚之还是那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忽然看了一眼刘远志,对其他人说道:“诶,诸位,我看这事情,咱们应该听听刘远志大人的见解。” 众人纷纷看向刘远志,而刘远志似乎并没有听到高尚之的话,还在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 “刘大人,您说说看呢!”高尚之喊道。 刘远志这才反应过来,放下双手,一脸迷糊的看着众人,见所有人都看着他,疑惑的问道:“诸位大人看着我做什么?” “刘大人青年才俊,学富五车,趁着陛下还没来,大伙儿想跟你交流一下。依刘大人之见,陛下今日召见我等,是要商议何事?” 刘远志微微一笑,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陛下是真命天子,圣心难测,我又岂会知道陛下所想。” 石世很不屑的看了一眼刘远志,对于他来说,刘远志是他燕王府的叛徒,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而刘远志看到石世对他的厌恶,内心也有一丝愧疚,连忙将自己的目光转移他处,不敢再与石世对视。 “陛下驾到~”忽然陆安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人闻声望去,石虎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陆安则在一旁小心的跟着。石世和几位大臣连忙跪下,磕头,齐声喊道:“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石虎停下脚步,看了看众人,说道:“人都到齐了,行了,都起来吧!” 众人乖乖的跟着石虎进了养心殿,然后自觉的分站在两旁。 六部尚书和高尚之自己燕王石世,都一言不发,等候石虎吩咐。 只见石虎指了指桌案上的一摞奏报,对陆安说道:“把这些拿给他们看看!” “是……”陆安连忙走上前,捧着拿一摞奏报,挨个儿递到了所有人手上。 “你们看看!这是最近一段时间,蓟城,太原,上谷,平阳等地送来的奏报,都看看吧!” 众人连忙打开一看,看完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 “蓟城,上谷一带,鲜卑人活动异常频繁。雁门关外,定襄,五原等地,当地的守军也多次发现小股的匈奴人。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这说明匈奴人和鲜卑人亡我之心不死!”石虎情绪有些激动。 “陛下息怒!儿臣以为,鲜卑新败,损失惨重,蓟城,上谷一带的鲜卑人频繁活动,只能说明鲜卑目前对于赵地,虽有觊觎之心,却无明斗之力,所以鲜卑人暂时不足为虑。”石世抢先说道。 “你们怎么看?”石虎看了看众人。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燕王殿下所言有理。鲜卑人去年被西华侯重创,损失精兵数万,粮草兵器无数,三年内怕是无力再发兵中原。但是匈奴人不一样,多年来匈奴为祸中原,我们从未给匈奴造成实质性的打击,所以此时此刻的匈奴人,不仅有图谋中原的野心,也有这样的实力。根据这些前方奏报,匈奴频繁的派人靠近赵国,肯定是意图不轨,为的就是刺探赵国上谷,五原,雁门这条线上的布防情况!”张豹站出来说道。 石虎听着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微微点头,看到尤坚一声不吭,问道:“尤坚,你今日为何一句话都不说?身为兵部尚书,这些事都和兵部有关,你于情于理都要说两句吧?” 尤坚连忙站出来,恭敬的拱手行礼,说道:“陛下,微臣认为燕王殿下和张大人说道固然有些道理,不过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来说,能够有此等见解已经实属不易。” 尤坚一开口便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张豹和燕王府,说完还不忘看了两人一眼,冷笑了一下。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毛遂自荐 张豹和石世听到尤坚这冷嘲热讽的话,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石世刚想开口反击,被张豹轻轻拽了一下衣袖,低声提醒道:“殿下,别急。” “既然如此,尤坚,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回禀陛下,微臣认为,匈奴人和鲜卑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赵国与他们早晚要大战。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上谷,雁门,五原,平阳,蓟城这五个地方,应该抓紧屯兵,屯田,屯粮!其中,这蓟城和上谷临近鲜卑,若是鲜卑入侵,上谷和蓟城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击。而五原,雁门毗邻匈奴,往北便是匈奴地界,这两处屯兵屯田,也可防匈奴来犯。至于平阳,往西便是关中,再过去便是河西,上次羌族人就是带着匈奴人从河西过来,绕过雁门关,才能轻松横打到云中,所以平阳是赵国西边的门锁,不可忽视。” “尤大人所言,是有些道理,不过前些日子燕王殿下提出屯兵屯田之建议时,你带头反对,此刻却又主动提出屯兵屯田之策,尤大人,您还真是没有原则啊,呵呵……”张豹讥讽道。 “你……”尤坚又羞又恼。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刘远志站了出来。 “你说!” 刘远志看到燕王府和庆王府的人又要吵起来,只能站出来打断了他们的争论,说道:“臣以为,当今天下大势,有如当年的春秋战国,咱们赵国地处中原,一无险关屏障,二无雄厚国力,所以单单以武力来定国安邦,怕是还不够。” 刘远志此言一出,就连燕王府的人听着,也有积分道理,张豹等人也不自觉的对视了一下。 石虎则是连连点头,见刘远志停下来,立马吩咐道:“你接着说!接着说!” “臣以为,先前燕王殿下的屯田之策略,可以为赵国积累国力打下了一个好的基础,刚刚尤大人说的屯兵之策,刚好可以跟屯田契合。粮足则人丁兴旺,人多则兵多将广,兵多则敌莫敢犯。眼下屯田一事已经落实到各地,今年的春种已经开始,各地府衙也在收拢流民,如此便可四海安定,百姓可安心的休养生息。假以时日,粮食,兵器,战马,兵员便可得到补充。” “刘大人,你方才所言,诸如兵马粮草,都不是眼下能解决的。但是匈奴和鲜卑,尤其是那匈奴人,随时随地都会犯我边境,这才是当务之急!”张豹说道。 “张大人,我还没有说完。”刘远志不紧不慢的说道。 石虎看了两人一眼,对张豹说道:“张豹,让他说完。” 张豹悻悻的看了刘远志一眼,乖乖的站了回去。 刘远志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对于防范匈奴一事,刚刚尤大人说的有道理,五原和雁门往北就是匈奴地界,是该加强驻防。前几日石勇已经赶赴雁门关,相信以石勇的手段,不久之后,雁门关的守军的战斗力也会得到提升。而五原的守将一向恪尽职守,未曾出过什么纰漏,陛下也可安心。但是匈奴人素来凶悍,单凭雁门关和五原仅仅两万守军,怕不足以应对,微臣以为,眼下可从太原和李城各调派一万人,分别前往雁门关和五原增防。” “刘大人,太原和李城守军原本就只有不到三万人,各调一万,那太原和李城的兵力就显得有些紧张,一旦有突发情况,该如何应对?”石世问道。 “殿下说的是,自去年北方大旱,太原和李城一带流民遍地,确实存在发生暴乱的可能,但是不久之前,屯田的命令早已下发各地,我听说各地的民情已经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安定,只要各郡守安分守己,尽心尽责,当不会有什么暴乱。” “匈奴人确实可恨!调兵增防一事你们以为如何?”石虎看了看众人。 众人相互看了看,谁都没有先表态。 “丞相,你觉得如何!”石虎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便先问高尚之。 高尚之连忙站出来,行礼答道:“刘大人所言有礼,调兵增防,老臣赞成!” “微臣也赞成!”尤坚点点头。 石世和张豹等人迫于无奈,而刘远志说的这个主意也确实没错,于是只能点头认可。 “还有一事,臣以为不可不说。”刘远志说道。 “你说吧。”石虎抬抬手示意。 “羌族和氐族盘踞河西,那里水草肥美,骏马牛羊无数,这两个部族虽然不及匈奴强大,但也都拥兵数万。如今赵国四面临敌,对于羌族和氐族,臣以为当行怀柔之策......” “启禀父皇!儿臣也是这么想的!”石世忽然打断了刘远志的话。 石虎点点头,说道:“看来你们与朕想到一起去了!” 石世原本想抢了刘远志的风头,没想到石虎心中早有此打算,压根儿没有给他发表意见的机会。 刘远志倒不以为然,问道:“不知道陛下将如何打算?” “不瞒你们说,这个主意,是西华侯给朕出的,朕再三考虑,觉得不错,今日就与你们说说。”石虎清了清嗓子,说道:“羌族的木都尚在赵国,朕打算近期派人把他送回河西,以示朕天恩浩荡!同时,朕要派人出使羌族和氐族,与他们交好,这样赵国的西边边境的安危,就没有顾虑。” “陛下圣明!”张豹连忙站出来,对石虎恭敬的行礼,说道:“不知陛下有没有想好派何人出使,若是没有,微臣愿往!” 看到张豹毛遂自荐,众人吃了一惊,就连石世都一脸惊讶的看着张豹。 没想到张豹朝石世眨了眨眼睛,然后斜视了一下尤坚和刘远志,石世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哦?张豹你今日倒是积极的很,你的忠勇朕看到了!”石虎有些欣慰。 这时候,石虎忽然看到张豹在朝石世挤眉弄眼,便问道:“张豹,你与燕王眉来眼去的,这是要做什么?” 张豹连忙说道:“启禀陛下,燕王殿下在叫微臣退下。” “叫你退下?老二,这是什么意思?”石虎疑惑道。 石世顿时愣住了,他压根儿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张豹这几句奇怪的话,让他顿时觉得这张豹是不是也叛变成了庆王府的人。 “老二,朕问你话呢!群臣议事,你走什么神?”石虎不耐烦的责问道。 石世有些尴尬的站了出来,硬着头皮不知道如何作答。 就在这时候,张豹忽然又说道:“启禀陛下,燕王殿下是想让微臣把出使河西的差事让给他。” “什么?你去?”石虎没想到自己最懦弱的儿子居然要抢着接这样一件差事。 “父皇,儿臣......”石世完全懵了。 “你什么?你想去就大声说出来便是。”石虎看到石世欲言又止的样子,甚是疑惑。 “陛下,微臣认为,出使河西,由张大人和燕王殿下去都有些不妥!”尤坚说道。 “那你认为派谁去比较好?”石虎问道。 “出使河西,与羌族和氐族打交道,除了要胸有谋略,还要有胆识。燕王殿下虽然熟读经史,但是胆识似乎还不够。微臣以为,庆王殿下可堪当此重任,庆王殿下久经沙场,又从小深受陛下教诲,胸有谋略,能文能武,当不会辱命!” 石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张豹把自己推出去的原因是什么,于是连忙说道:“父皇,儿臣确实想替父皇分忧,所以想毛遂自荐,让儿臣出使河西!”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混淆视听 “你去?”石虎有些吃惊。 “对!儿臣去!” 尽管石世心中完全没有底,但是他还没有蠢到把这个重要的差事拱手让给庆王石遵。 “陛下,微臣认为不妥!出使河西,燕王殿下实在不是合适的人选!”尤坚不依不饶。 “尤大人,那你为何觉得庆王殿下去才合适?”张豹反问道。 “羌族人和氐族人凶悍的很,敢问燕王殿下,您从未上阵杀敌,如何镇得住他们?反观庆王殿下,驻守西北多年,与匈奴人羌族人氐族人大小数十战,有勇有谋,所以微臣认为只有庆王殿下去才能稳住羌族人和氐族人。” “尤大人此言差矣,陛下这是派人出使河西,不是去攻打河西!有勇有谋?呵呵呵呵,尤大人这是忘了前段时间,庆王殿下领兵对阵匈奴单于的时候遭受的惨败了?” “你......” “还有!羌族的首领木都,活生生的被庆王割了舌头,想必木都对庆王恨之入骨吧?让庆王带着木都出使河西,我看羌族人不把庆王碎尸万段就不错了,还会跟他谈别的?”张豹又说道。 尤坚被张豹的话咽的无话可说,脸色甚是难看。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这件事叫谁去都可以,唯独不能让庆王殿下去!否则恐怕要事与愿违!”张豹向石虎进言道。 石虎看着高尚之,高尚之连忙行礼说道:“额……陛下,老臣也认为,此事让庆王殿下去确实不妥。据老臣所知,木都对庆王殿下可谓恨之入骨,如此情况下让庆王出使河西,怕会激化羌族与赵国的矛盾……” “父皇,儿臣愿请命出使河西!九弟眼下正要统筹李城和云中的屯田一事,所以这件事还是让儿臣替父皇分忧吧。” “嗯……”石虎微微点头,问道:“你们说说,这件事该交由谁去办?” 石虎话音刚落,尤坚便要站出来说话:“陛下……” “启奏陛下!臣以为燕王殿下赤胆忠心,又是赵国的亲王,出使河西,收服羌族氐族,也算给足了他们面子,亦彰显陛下天恩浩荡,所以出使河西这个差事,可以由燕王殿下去。”张豹连忙打断了尤坚的,抢先说道。 尤坚看到张豹如此,憋的一脸不满,却又不能发作,于是说道:“陛下,出使河西,除了燕王殿下和庆王殿下,微臣有个更合适的人选。” “谁?”石虎问道。 “整个赵国,论能言善辩,论智勇双全,当属户部的刘大人为第一。燕王殿下是陛下最优秀的皇子,派燕王殿下去,表面上看,是给足了羌族人和氐族人面子,但是难保他们不会觉得咱们赵国怕了他们,所以派了赵国最受宠的皇子前来。话说回来,刘大人是皇亲国戚,派刘大人去,既给了羌氐两族面子,而且刘大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也定然能让羌氐两族心服口服,所以微臣认为,派刘大人去办这个差事,更加妥当。”尤坚急中生智,把刘远志推了出去。 不得不承认,尤坚这灵光一现的主意,确实是有些高明,让石虎立马犹豫起来。 “嘿!尤大人这个主意好!陛下!老臣也认为刘大人去最合适!”高尚之出乎意料的发声赞同。 张豹和石世见此情形,不好再做过多的争论,而剩下的几个人看石世和张豹没有说话,也都默默的站在一边,只能等候石虎拍板。 “刘远志!”石虎皱着眉头喊道。 刘远志连忙站出来,恭敬的行礼说道:“微臣在。” “刚刚尤坚提议让你去,你能不能把这个差事办好?”石虎问道。 石虎原本只是打算看看刘远志的态度,没想到自己的话刚说完,刘远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微臣定不辱使命,收服羌氐两族,扬我赵国国威!” 石虎愣了,刘远志这一跪,等于断了石虎的其他念想,只能安排他去。 “既然如此,那出使河西,就让你去吧!”石虎骑虎难下,只能认同。 “谢陛下信任!”刘远志行礼说道。 石虎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石世,略带宽慰的口吻,说道:“行了,老二,这件事你也不要有想法!刘远志博学多才,又对赵国忠心耿耿,让他去确实比较合适,你就在邺城帮朕吧!” “父皇英明!儿臣时刻听候父皇的安排,绝无半句怨言!”石世也很识相。 “如此便好!”石虎满意的点点头,对刘远志说道:“既然这样,刘远志,朕就命你下个月出使羌氐两族,到时候我会让游击将军石闵与你一同前往!” “下个月?”刘远志愣了一下。 “当然,你有何疑问?” “陛下,据微臣所知,自从庆王殿下抓了羌族首领木都,现在羌氐两族和匈奴正在频繁的互派使者。鉴于匈奴近来连连派人刺探我赵国边境,微臣认为收服羌氐两族刻不容缓,以免匈奴完全笼络了他们,到时候再想让他们归顺赵国,那就难了!” 石虎仔细想想,刘远志的话不无道理,就在这时候,尤坚又说道:“陛下,刘大人说的有理,眼下赵国面临的情形不可谓不危急,这就和行军打仗一样,局势不等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出使河西之事,陛下还是要早做安排。” 石虎听完尤坚和刘远志的话,沉思许久,众人也不敢打扰,只能默默的站在一边。此时此刻,尤坚的眼神里流露出意思得意的神情,而张豹则有些怨恨的看着他,若非尤坚从中作梗,出使河西的差事又怎会落到刘远志的身上? “既然如此,那就依刘远志所说,尽早去办此事!”石虎终于点头。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石世忽然说道。 “你还有何事?” “回禀父皇,方才您说要小闵一同前往,不知是真是假?” “对于此事,朕心中早有安排,只是一时难以决定是谁去做这个说客,今日既然定下了让刘远志去,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父皇,儿臣认为不妥!” “哦?哪里不妥?”石虎有些纳闷。 “小闵刚刚接替巡防营统领之职务,还未安定好巡防营,此时派他出去,怕是有些不妥。巡防营担负拱卫邺城的重责,前任统领刘荣因通敌叛国被父皇处以极刑,现在的巡防营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需要小闵坐镇安抚他们。再者,以刘大人的聪明才智和举世无双的辩才,小闵去了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儿臣认为,刘大人一人前去河西,足矣!” 一旁的张豹立马明白了石世此话的用意,连忙附和道:“陛下,燕王殿下说的有理,巡防营不能乱!闵公子虽然年轻,但是颇有西华候的雷霆手段,定能将巡防营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刘大人智谋过人,让闵公子陪同前往,实在是弊大于利!望陛下三思!” “陛下,微臣有不同见解!”尤坚站出来说道:“刘大人确实智谋过人,但是对付羌氐两族,不能光靠嘴皮子,必要的时候,应该拿着刀剑与他们讲讲道理,这才是恩威并施!” “尤大人!陛下面前,我怎么觉得你说话简直就是信口胡说呢?”张豹讥诮道。 “张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在陛下面前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如何就是信口胡说!你今日且与我说明白!”尤坚有些恼火。 “刚刚是谁跟陛下说,出使河西,收服羌氐两族,有刘大人去必定是水到渠成?现在却又说光靠刘大人的智谋又不管用,这么多同僚在这里,刚刚大伙儿可都听到了!你这不是信口胡言是什么!”张豹很是机智,见缝插针,字字见血。 “张豹!你休要断章取义混淆视听!”尤坚骂道。 “是我混淆视听还是你欺君罔上!让大伙儿都评评理!”张豹毫不畏惧。 “你......”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同仇敌忾 “行了!都给朕闭嘴!”石虎不耐烦的拍案吼道。 听到石虎的怒吼,众人不敢再争,尤坚和张豹二人也只能怒目而视,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对方。 “此事再议!散了!”石虎挥手说道。 石世不甘心,还想说话,一旁的张豹连忙扯了扯石世的衣袖,摇摇头,示意不要再进言。 面对张豹的劝阻,石世咬咬牙,愣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刘远志独自走在出宫的路上,忽然身后传来了尤坚的声音:“刘大人!留步!” 听到尤坚喊他,刘远志停下脚步,微微侧身,也没有正眼看他,问道:“尤大人有何指教?” “刘大人客气啦!”尤坚有些粗鲁的拍了拍刘远志的肩,有些激动的对他说道:“今日在陛下面前,你我联手揽下出使河西的差事,没让燕王府得逞,真是痛快!” 刘远志微微皱眉,说道:“尤大人,你误会了,今日在下所言,不存任何私心,均是肺腑之言。” “无妨无妨,只要不是让燕王立下功劳就好!”尤坚似乎没有注意到刘远志的表情有些变化,又说道:“刘大人哪,以后这朝堂上,你我可得相互帮衬,同仇敌忾啊!” 刘远志微微一笑,懒得再搭理尤坚,转身就走了。 “嘿!刘大人,你别走啊!”尤坚喊道。 刘远志听到尤坚喊他,头也不回。 看到刘远志的背影,尤坚有些气愤的暗暗骂道:“好你个刘远志,老子给你面子才叫你一声刘大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尤大人,一个人念叨什么呢?”高尚之笑呵呵的突然从尤坚身后窜了出来。 “哎哟喂,我的丞相大人哪!您能不能不要突然在下官身后说话,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尤坚抱怨道。 “呵呵呵呵……老夫可没故意吓你啊。”高尚之笑道。 “丞相大人,今日御前议政,您的几句话可是得罪了燕王府了。这往日您都是行韬晦之事,今日怎么就帮了庆王殿下了?” 高尚之连忙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老夫可不是刻意帮谁,陛下面前,老夫多多少少也要说几句实话不是?” “哦?那丞相大人今日还真是说了大实话!” “尤大人就莫要笑话老夫了,老夫活到这把岁数,一些事情多少还是能看得透的,只不过老夫只想图个安稳,不愿掺和而已。” “那依丞相大人看,西华侯的儿子有没有必要一同出使河西?” “这个嘛......”高尚之捋了捋胡子,缓缓说道:“老夫也不好说,此事还得全由陛下决断,你我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的好!” 尤坚看得出高尚之又在耍滑头,这老东西就跟泥鳅一样,圆滑的很。 “那是自然,陛下圣心独断,我们做臣子的,尽心尽责遵从陛下的旨意就好!”尤坚随口应付道。 “对对对!尤大人这话说的对!顺着陛下的心思来便是!”高尚之笑着说道。 尤坚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高尚之,他实在是不想和眼前的这个老滑头多说半句,于是行礼作揖,说道:“丞相大人,下官告辞。” “诶!好好好!尤大人慢走!”高尚之热情的还礼。 看着尤坚拂袖而去,高尚之的心里不免一丝冷笑,庆王府和燕王府的争斗,将会被宁王府搅和的越来越激烈。 石世回到燕王府,进门便一脚踹翻了屋内的一张桌案,吓的屋里的下人纷纷跪地。 “都给本王滚出去!”石世大力的一挥手,冲下人们喊道。 “快快快!都出去都出去!”张豹知道石世正在气头上,连忙把人往外面赶。 下人们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片刻不敢耽搁。 张豹看着他们出去,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背后“哐啷”一声,张豹回头一看,石世又踢翻了一张桌案,骂道:“混账的尤坚!处处跟本王针锋相对!” “殿下息怒,事情还没有想的那么糟糕!起码这件差事没有落在庆王头上。”张豹安慰道。 “你说说,现在他又想让小闵一起去,是什么意思?” 张豹想了想,说道:“依下官看,庆王府这一招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们要的不是真的让庆王出使河西,而是有两个目的!” “什么目的?” “第一,不让殿下您接手这个差事,至于是谁去,其实不那么重要,因为庆王和那木都的仇怨太大,庆王根本不可能办成这件事,只要功劳不属于燕王府就好。这第二,让闵公子去,无非是想趁机夺得巡防营统领之位,好让邺城大门的钥匙依旧握在庆王府的手里。” 石世听到张豹的分析,这才如梦初醒,狠狠拍了一下大腿,说道:“你说的对!尤坚这个老奸巨猾的混蛋!原来他的目的是这个!” 张豹皱着眉头,微微摇头说道:“下官觉得,这似乎不是尤坚的计谋。” “不是他?那是谁?” “尤坚领兵出身,哪会有这等细腻的心思,依下官之见,这计策多半出自庆王府!” “庆王府?庆王石遵几日前已经离开邺城,此时恐怕都快要到李城了,他怎么可能出谋划策?” “殿下忘了一个人!” “谁?” “庆王府的管家——谭渊!”张豹脸色凝重的说道。 “谭渊?这个跳梁小丑!” “庆王绝对不会这么甘心的离开邺城,今日尤坚在陛下面前的言论思路,像极了谭渊的一贯手法,所以下官猜测,谭渊悄悄留在了邺城,而且就住在尤坚府上!” “单凭尤坚今日御前的几句话,能判断谭渊藏身在兵部尚书府里?” 张豹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不满殿下说,下官在尤坚府里安插了一个眼线,根据那眼线送来的消息,这几日尤坚府上住着一个神秘人,整日躲在密室之中,除了尤坚,谁都见不到他。所以现在细细想来,除了谭渊,下官想不到还有谁!” “看来老九还给本王留了一招!”石世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殿下,谭渊留在邺城,一定会想尽办法做些什么,咱们还是要早作应对!”张豹提醒道。 石世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经你这么一说,那谭渊的目的就很明显了,现在庆王府打的是巡防营统领之位的主意!” “殿下说的对!下官猜想,他们就是这个企图!” “你说说看,下面咱们该怎么做?”石世问道。 “下官建议,殿下要立即与闵公子见一面!分析此事的要害,让闵公子万万不要答应去河西!” “对对对!本王现在就去巡防营!”石世说着,就要出去。 “殿下稍安勿躁!”张豹喊住了石世。 “怎么?不是你说要立即去见小闵那孩子吗?”石世有些疑惑的问道。 张豹想了想,说道:“殿下,就这样去找闵公子,未免有些唐突,西华侯父子最不愿的就是掺和到朝堂之事中去,所以殿下应当找个合适的理由去巡防营,至于刚刚咱们说的事情,只能是顺带着向闵公子说起。” “合适的理由?什么合适的理由?”石世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 “这个......”张豹也有些为难:“容下官想想!” “你快想!”石世催促道。 “有了!”张豹灵机一动,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主意。 “快说说看!什么理由!”石世连忙问道。 “殿下带欣郡主一起去!就说是欣郡主想去巡防营看看闵公子!您是陪同前往!” “带欣儿去?不妥不妥!”石世一口回绝。 “殿下放心,这样绝对妥当!”张豹鉴定的说道。 “你休要胡言,欣儿尚未出嫁,堂堂的燕王府郡主,去那腌臜不堪的地方,成何体统?” “殿下请仔细想想,现在欣郡主与闵公子的婚事,已经全城皆知。殿下心里也清楚,若非陛下的圣旨,闵公子实际上是不愿意接受这门婚事的,今日若是能让欣郡主亲自去看望闵公子,我看闵公子就算是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这场面上他也得给足燕王府面子吧?话说回来,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哪!”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善解人意 张豹的这番话,算是字字有理,石世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 “殿下觉得下官这主意如何?”张豹问道。 “你说的有道理,本王就这么去找他说此事,未免太过唐突,你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石世忽然一拍手,转身就要走出去。 “这样......”石世又停下脚步,转身对张豹说道:“张大人,一会儿你随本王一同前往!” “下官遵命!”张豹拱手作揖。 自那日燕王府里与石闵见过,欣郡主的芳心变被石闵掳走了,只是当天夜里的荒唐事,让欣郡主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有些羞愧难当。 不过好歹石虎的圣旨赐婚,这给欣郡主一个女儿家的心里,多少添了一分慰藉,起码自己的名节,是交给了石闵这样的一个人。 “父王,女儿不去!要去您自己去!” 欣郡主面对石世的提议,顿时有些羞愤,让她大庭广众之下去见石闵,实在是会令她觉得尴尬。当天夜里在燕王府发生的闹剧,实际上也已经传遍邺城的大街小巷,此时此刻她作为堂堂郡主,去抛头露面,定会遭来闲言碎语和指指点点。 作为一个重名节的女子,欣郡主实在是难以接受父亲的想法。 “欣儿,你怎么就这么不听父王的话?”石世带着有些责怪的语气对欣郡主说道。 “父王,您怎么就不替女儿想想!大庭广众的!女儿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欣郡主嘟着嘴坐到了梳妆镜前,背对着石世,微微的抽泣起来。 “你和小闵已经有了你皇爷爷的赐婚,虽然你现在没过门,但是名义上已经是西华侯的儿媳妇了!这有何见不得人?”石世辩解道。 “总之女儿不去!”欣郡主哭的更厉害了。 石世视欣郡主为掌上明珠,看到女儿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石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欣郡主抽泣了片刻之后,见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转过身看看,却看到石世一脸愁闷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往日若是欣郡主只是有些不开心,石世也会嘘寒问暖哄着,今日石世的反常倒让欣郡主觉得有些奇怪。 “父王,您怎么了?”欣郡主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低声问道。 石世一副无奈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愿意去,那就算了,为父也不勉强你了......” 石世说着,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欣郡主,无奈的摇摇头,又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这两声叹息,实在是让欣郡主觉得心头有些沉重,她分明看到了石世愁眉苦脸的表情,那是她极少见到的。 欣郡主的心里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似乎是因为她的拒绝,给自己的父亲留下了无尽的苦恼。尽管她自幼备受宠爱,可是欣郡主却也是一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女子。 看到石世背着手离去,此时此刻,那在欣郡主眼里一向高大的父亲,此时却显得有些瘦削单薄,她的心中有些不忍。 “父王!”欣郡主轻声喊道。 石世这苦闷的表情,实际上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于是当他听到欣郡主喊他的时候,立即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怎么了欣儿?莫非你愿意随为父一起去?” “父王,女儿想问您,您去巡防营究竟是为了做什么?”欣郡主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却也不是一个傻子,她一定也看出了石世要她一同前往,定是另有隐情。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欣儿,为父是为了整个燕王府上下几百口人,也是为了你!”石世的神情看似真诚而又触动人心。 欣郡主忍不住的轻轻咬了咬嘴唇,低着头,手指轻轻搓动着自己的衣角。 “什么时候去?”欣郡主忽然问道。 石世一听脸上立即流露出欣喜之色,说道:“时间紧迫,一会儿就去!” “女儿知道了,父王稍候……”欣郡主说着,转过身对着梳妆镜。 石世还算识趣,说道:“那为父在前厅等你。” 说完,石世便离开了欣郡主的房间。 自从石闵到了巡防营,巡防营的人马便不再有往日那舒坦日子,每日两次操练成了他们的必做功课。 “想不到巡防营的人马,居然就是这等货色!”石闵有些鄙夷的说道。 “少将军,这些人往日里军纪涣散,疏于操练,所以才是这等拙劣身手。”张沐风说道。 看着那些舞刀弄剑的士卒们,石闵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些人哪里是在操练,简直就是在一群耍杂耍的! “看看他们一个个的,出枪无力,挥刀不准,马步扎的和蹲坑一样难看!” “少将军,操练之事不是一日之功,得慢慢来,更何况您不是说了……也没打算一直待在这巡防营……” “我的这点心思都被你猜到了!”石闵笑着推了一把张沐风。 张沐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未开口说话,便有个人跑过来禀报:“少将军!燕王殿下来了!” “燕王殿下?他来做什么?”石闵一愣。 “卑职不知,燕王殿下不愿说,只是让卑职前来禀报。” “除了燕王殿下,来的还有谁?”石闵又问。 “还有礼部的张大人和燕王府的欣郡主,剩下的就是几个随从。” 张沐风看到石闵有些为难的样子,便在旁边说道:“少将军,您要不要见?若是不见,卑职去打发他们走!” “不用,人家既然都知道我在这里了,我还故意躲着不见,就要留下话柄了。” “那卑职去带他们进来?” “不,我亲自过去!”石闵说着,稍稍整理了一下戎装,拿起佩刀,便走了。 石世与张豹坐在马车上,石世悄悄拉开帘子远远的看着巡防营的门口。 “殿下别急……” “你说这孩子不会不见本王吧?”石世有些忧虑。 “不会,您堂堂燕王殿下前来,他岂敢躲着不见?殿下稍后片刻便是。”张豹宽慰道。 忽然,石世看到石闵出现在门口,连忙对张豹说道:“来了来了!” 石世说着,放下帘子,就要起身下车。这时候,张豹连忙拉住石世,提醒道:“殿下别急,等闵公子过来。” 石世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坐在马车上,等候石闵。 “燕王殿下驾到,石闵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马车外传来了石闵的声音。 石世看了一眼张豹,张豹点头示意,于是石世起身拉开帘子,摆出一副笑脸,冲石闵笑道:“小闵啊,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石世说完,张豹已经先下了马车,顺手把石世也扶下马车。 “见过闵公子!”张豹恭敬的向石闵行礼。 石闵微微作揖还礼,还没等他开口,第二辆马车上便下来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石闵定睛一看,正是欣郡主。 两人的目光仅仅是一个短暂的对视,便觉得有些尴尬,两人都连忙将目光移开,而这几个细微的动作,都已经被石世和张豹看在眼里。 “小闵啊,听闻你现在已经做了巡防营的统领,本王是打心眼里替你高兴啊!恭喜恭喜!他日你定是前途无量!” “石闵谢过殿下,不过我这巡防营统领之位只是暂代而已。” “诶!说是暂代,这你若是好好统领这些人马,父皇说不定就让你一直干下去呢!”石世笑了笑,对身后的欣郡主吩咐道:“欣儿,躲在为父身后做什么?还不打个招呼?” 欣郡主低着头,从石世身后站了出来,细声细语的说了一句:“见过闵公子……”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唱一和 “见过郡主……”石闵连忙还礼。 石闵微微有些脸红,看了看石世等人,问道:“殿下,不知今日突然造访,是有何指教?” “指教?哈哈哈~”石世忽然笑道:“本王能有什么指教?就是欣儿想来看看,本王过来作陪而已!” 石闵听到石世这样说,不自觉的看了看石世身边的张豹。 “在下也是作陪。”张豹连忙微笑着说道。 石闵点点头,侧身,伸手,说道:“殿下,郡主,张大人,里面请。” “好好好,请!”石世笑了笑。 众人跟着石闵进了巡防营的大门,很快就来到了校场上,此时巡防营的士卒正在操练。 “闵公子不愧是将门之后,短短几天时间,巡防营的士卒们就已经被公子操练的有模有样。”张豹连连夸赞道。 “不错不错,往日看到巡防营的人,都是一副颓废松散的样子,今日一见,个个龙精虎猛,小闵你功不可没啊!”石世也点头称赞。 石闵笑了笑,说道:“殿下和张大人过奖了,巡防营这群人,与家父的人马相比,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张豹和石世原本是想夸赞一下石闵,没想到石闵说话如此直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些士卒,确实战斗力不怎么样,不过石闵的几句话,倒是让石世和张豹有些尴尬。 忽然,一阵马蹄嘶鸣之声传了过来,众人闻声望去,数百个衣着明显异于巡防营士卒的人,正骑着战马来回冲刺,进行马战的操练。 这些人个个孔武有力,身手敏捷而且马术精湛,看的石世等人眼花缭乱。 “闵公子,敢问这些也是巡防营的人马?”张豹故意问道。 “张大人,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怎么可能是巡防营的人马?”石世看了一眼张豹,然后问石闵:“本王猜想,这肯定是你父亲的部下。” “殿下好眼力!”石闵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情,说道:“这是父亲军中的精锐,也是整个赵国最精锐的人马!现在归我统帅,建制为狼骑尉!” “这就是父皇口中的狼骑尉?”石世的眼中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 “不错,正是狼骑尉,强弓长刀,擅骑擅射,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圣上有令,狼骑尉都可以冲锋陷阵!” 看看旁边的巡防营士卒,再看看石闵的狼骑尉,两者一比,高低立分,在石世等人的眼里,这五百狼骑尉简直就是天兵天将一般。 “太厉害了!若是我赵国所有人马都有这些将士一半的战斗力,那还何惧匈奴鲜卑?”石世感慨道。 “有西华侯和闵公子在,下官觉得,这是早晚的事情!”张豹奉承道。 石闵没有回应,只是笑了笑,说道:“殿下,咱们里面请。” 石世连忙点点头,一边走一边对欣郡主说道:“欣儿你看,怎么样?” 欣郡主轻轻拽住石世的衣服,说道:“女儿对这些不甚了解,不敢随意评论。” “哈哈哈,这孩子……”石世笑道。 看到石世笑她,欣郡主更加羞涩,低着头跟在后面不再说话。 石闵带着石世等人进了屋里,还未坐下,石世身后的四个个侍从便抬着东西进来了。 “殿下,这是做什么?”石闵问道。 石世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你别看本王,这些东西可不是本王准备的,是欣儿备的。” 石闵把目光转向欣郡主,欣郡主连忙说道:“只是一些吃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欣郡主说着让人打开了两个木箱,第一个木箱里是两个饭盒,第二个木箱里则是几坛酒。 “让郡主费心了……”石闵有些不好意思。 “听闻军中的吃食粗糙的很,所以准备了一些吃食和糕点给公子尝尝。”欣郡主已经打开了两个饭盒,饭盒里装的是精美的菜肴和糕点。 “石闵是军旅之人,当与手下的弟兄们同甘共苦,如此美味,石闵不敢消受。”石闵说着,向欣郡主行礼致歉。 欣郡主听到石闵这话,觉得自己一番心意打了水漂,顿时脸色有些尴尬。 “小闵年纪轻轻,当真有良将之风范,如此爱惜士卒,真是让人钦佩。”石世看出了欣郡主的尴尬连忙岔开话题。 “闵公子,欣郡主一番苦心,您怎么也得接受啊,不然……” “张大人!军营自有军营的规矩!你这是强人所难知道吗!”石世厉声责怪张豹。 张豹连忙拱手行礼致歉:“下官失言,闵公子,在下失言,勿怪勿怪……” 面对石世和张豹的一唱一和,石闵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候,一边的欣郡主忽然说道:“公子若是觉得我给你添乱了,那这些东西让人带走便是……” “不不不!”石闵连忙摆摆手,慌乱的说道:“郡主好意,石闵收下了!多谢郡主!” 看到石闵点头,欣郡主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石世和张豹相视一笑,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殿下,郡主,张大人,请坐请坐。”石闵伸手示意众人坐下。 “好好好,坐下说。”石世笑着抬抬手。 众人刚刚就坐,两个士卒便来端茶倒水。石世等人看到倒下来的只是清水,心中虽有疑惑,但谁都没有说什么 待碗中斟满,石闵端起碗,说道:“军中清贫,没有美酒,没有好茶。殿下,石闵今天只能以这碗清水招待您了,请勿见怪!” “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本王今日来你这里也不是饮酒作乐来了,只是来看看你而已,清水一碗已经足矣!”石世说完,便仰头喝完手里端着的一碗水。 见石世如此爽快,石闵也不敢怠慢,连忙也一饮而尽。 石世擦了擦嘴角,环顾四周,同时说道:“这巡防营的屋子,也有些破旧了,想必你在这里也甚是清苦吧?” 石闵微微一笑,说道:“军人原本就是风餐露宿,卧冰抱雪,现在没有战事,能有这样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是一件幸事,算不得清苦。” “五弟能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他的福气!”石世郑重的看着石闵,微微点头赞叹。 “殿下过奖了,石闵自幼由父亲和陛下抚养长大,这二位都是我最尊敬的人,石闵今日的一切,都是陛下和父亲的言传身教所得,只要有我一日在,我定要保中原寸土!” “闵公子慷慨激昂,品格不凡,实在是赵国的大幸!西华侯教子有方,令人佩服!”张豹也恭维道。 “小闵,你刚刚接手巡防营,一切是否顺利?”石世问道。 “多谢殿下关心,一切还好。” “听说前几天你把副统领郭越当众杖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闵微微皱眉,问道:“殿下为何会问起此事?难道陛下怪罪下来了?” “没有没有!本王只是随口一问,毕竟听说那郭越在巡防营一万多士卒之间颇有威信,你轻易杖责他,本王担心对你日后号令他们不利。” “殿下提醒的是,当初我也考虑过这样做是否有欠妥当,但是巡防营实在是军纪涣散让人无法直视。不过我既然受命暂代巡防营统领之职,就要考虑陛下对我的期望。当日的一顿棍子或许是完全得罪了郭越,但是若能从此带领巡防营的人走上正轨,那这个梁子就算结下,我觉得也值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睚眦必报 “小闵啊,话虽如此,但是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据本王所知,那郭越出身市井,自幼便是地痞无赖,这样的人绝对是睚眦必报,你在巡防营一日,就不可不提防此人。”石世提醒道。 “殿下说的对,闵公子,恕在下直言,您与令尊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巡防营虽然只有区区一万五千人马,但是其担负的职责却尤为重要。整个邺城的安危系于公子手中,数十万百姓的身家性命也系于公子手里,甚至......还有陛下的安危......”张豹说着,看了看石闵和石世,故意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石闵看了看石世,又看了看张豹,问道:“张大人,您这是......” 张豹连忙假装平静,回答:“没事没事......” 石闵看得出张豹似乎是有话想说,却又有所顾虑,于是说道:“张大人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石闵虽然年轻气盛,但是也绝对不会背后说三道四。” 张豹沉默片刻,郑重的点点头,看看四周,对石闵说道:“公子可知道,前任巡防营统领刘荣,暗中与庆王有密切往来?” 石闵一怔,问道:“有这样的事?” 张豹微笑着摇摇头,说道:“西华侯和闵公子一心为国,无心追名逐利,对这些事情了解的自然也少。不过刘荣投于庆王府是个不争的事实。” “呵呵,这个问题,我等确实不太清楚,张大人既然了解一些情况,不如说一说。”石闵笑了笑。 张豹点点头,说道:“公子自幼长在陛下身边,朝中之事您或许有些耳闻,请公子细想一下,当年刘荣被提拔为巡防营统领,是谁极力推荐?” 石闵想了想,回答:“我记得刘荣是五年前被提拔为巡防营统领,当时上书推荐的是兵部尚书尤大人。” “不错,那闵公子应该知道,兵部的尤大人是庆王府的人,在提拔刘荣这件事情上,公子觉得会是尤大人自己的主意吗?”张豹提醒道。 石闵点点头,默默说道:“张大人说的有理。” “以张某看来,刘荣此人,论才能不及公子一二,此等低劣之人,如何能做得巡防营统领?庆王府在这件事做了什么样的算计,以公子的聪明才智,应该就能想的明白了吧?” 石闵微微一笑,故意问道:“敢问张大人认为庆王府有什么样的阴谋?” 张豹愣了一下,略有些尴尬,说道:“庆王常年驻兵李城,手下数万精兵,他日一旦挥师南下,巡防营统领又是他的人,那......” “张大人。”石闵忽然打断了张豹的话,郑重的说道:“慎言哪,您下面的话可就不能再说了。” 张豹尴尬的笑了笑,看了看石世和石闵,说道:“公子提醒的是,张某险些失言了。” “不过这刘荣已死,那张大人所说的阴谋,便已经灰飞烟灭,现在巡防营的统领是我,大人无需担忧。” “这才是张某最担心的地方!”张豹有些紧张的说道。 “哦?此话何意?”石闵有些疑惑。 张豹看了看石世,石世心领意会,接过话说道:“小闵,你有所不知,你现在的处境比你想象中要危险的多!” 石闵愣了一下,说道:“殿下不妨直言!” “刘荣死了是不假,但是庆王府的阴谋还远远没有结束!”石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本王知道,你父亲从来无心党争,本王也绝非愿意党争,所以本王也从未刻意拉拢过你父亲。只是你要知道,庆王府也从未拉拢过你父亲并非因为他庆王石遵安分守己,而是因为他知道,你父亲不可能买他的帐!所以只要有你在巡防营一天,那邺城的大门便不是他想开就开,本王的话说道这个份上,你该明白其中利害了吧?” 石世的话如同一把重锤,重重的敲在他的头上,这等层层诡诈,确实是他从未考虑过的,若石世和张豹所说属实,那他现在还真的是如同走在悬崖边上,稍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 “多谢殿下和张大人提醒,石闵一定小心谨慎......” 石世摆摆手,说道:“这不是你小心谨慎的问题,庆王府已经动手了。” 石闵有些吃惊,问道:“殿下怎么知道?” “不瞒你说,今日陛下召见六部大臣和本王,有人已经当着陛下的面打起了巡防营统领之职的主意!所以说,小闵啊,本王是看在西华侯府和燕王府将要喜结连理的份上,才提醒你这件事的。” 石闵又问道:“那不知道今日他们说了些什么?” “本王且问你,陛下有没有跟你提及过出使羌族和氐族之事?” “前些日子提过一次,怎么了?” 石世和张豹对视了一下,张豹接过话说道:“闵公子,是这样,张某斗胆给您一个建议,出使河西这个差事,您还是不接的好!” “这是为何?” “公子刚刚坐上巡防营统领这个位子,您若是出使河西,等您回来,这巡防营统领的位子,可就不一定是您的了。” 听到张豹的话,石闵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呵呵,不瞒张大人,巡防营统领这个位子,在下也没打算久坐,若非陛下厚爱,在下情愿带着五百狼骑尉南征北战。” 石闵对于巡防营统领之位的无所谓态度,显然是超出了石世和张豹的料想,他们二人原本以为石闵会顺着他们的思路,想尽办法保住自己目前的官职,没想到石闵压根儿就不在意,这样一来,石世和张豹的脸色隐约透露出一丝尴尬。 这时候,一直坐在旁边不曾说话的欣郡主忽然开口了:“公子忠君爱国,无心名利,实在让欣儿佩服。” “郡主过奖了......” “欣儿一介女流,不懂什么大道理。”欣郡主出乎意料的打断了石闵的话,说道:“欣儿只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既然是忠君,那君之所爱,便是公子职责所在,此乃为人臣子之道。” 欣郡主的这番话,彻底震惊了其他三个人,包括石世在内,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寡言少语的郡主,会说出如此震撼人心的话。 “这只是欣儿的一些浅见,言语上若有不妥之处,公子见谅。” 石闵被欣郡主的话说的有些不知如何作答,甚至不敢与欣郡主的眼神对视。 “欣儿,你这孩子懂什么?不许胡言。”石世假装责怪,实际上他已经看出,刚刚欣郡主的那几句话,已经深深的震惊了石闵。 这时候,沉默了片刻的石闵终于缓缓开口,说道:“郡主所言虽然过于直白,却是发人深省,石闵见识浅薄,让诸位见笑了。” 石世见状,连忙给石闵找台阶:“欣儿就是随口说说,小闵啊,你别介意!” 石闵脸色有些凝重,强颜欢笑道:“今日多谢殿下的良言相告,石闵受益匪浅,方才殿下和张大人所说之事,石闵心中已然有数,后面的事情,石闵自当明白如何应对。” “好了好了,你看看,本来我们是来看望你,随便与你聊聊,怎么就说起这么沉重的话题了。”石世自知巡防营这个话题不宜再说下去,于是立马岔开话题。 “对对对,闵公子,咱们说了这么久,郡主给您备的吃食还没尝尝,赶紧的,不然糟蹋了多可惜!”张豹说着,连忙起身去拎两个饭盒。 石闵见机也顺势接过话题,说道:“既然郡主一番心意,那石闵恭敬不如从命,今日借花献佛,与诸位一起吃点东西,只是这酒......实在是不能喝,我已下令,军中禁止饮酒,身为巡防营统领,石闵不可带头无视军法。” “好!那今日就以水代酒!随意聊聊,不必拘束!”石世应和道。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唯命是从 石世等人一直逗留到酉时才离去,此时天都已经黑了,校场上操练的巡防营士卒,也已经带回休整。 石闵独自一人坐着,他心中反复思量着今日石世等人的话。尽管他时刻记着石瞻对他的教诲,不要掺和到党争中去,可是秦怀山也说过,当他们父子二人位极人臣的时候,怎么可能做到置身事外? 而如今,党争已经要把石闵拽进那个泥潭,那个他本不愿涉足的泥潭,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经让他无法逃脱。 “少将军。” 石闵缓缓抬起头,见张沐风站在门口,说道:“进来吧!” “燕王殿下他们走了?”张沐风问道。 石闵点点头,随手翻阅桌案上的一本书,说道:“辛苦了一天,早些去休息吧。” 张沐风站在那里,挠挠头,似乎是有话要说。 石闵抬起头,见张沐风没有离去,问道:“怎么了?有话要说?” 张沐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回少将军,今日燕王殿下与您的对话,卑职刚刚听说了一些,卑职觉得……您千万不能忘记大将军的叮嘱……” 石闵笑了笑,合上手里的书,看着张沐风说道:“你小子消息倒是挺灵通!” “卑职并非刻意打听……” “行了,不必紧张,这里都是自己的弟兄,没人会传出去!”石闵把书扔在桌案上,站起身,问道:“若是有一天,巡防营的统领勾结驻军,犯上作乱,你觉得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 “赵国会大乱,邺城也会生灵涂炭。” “今日郡主的话说的有道理啊!”石闵叹了口气,又说道:“但愿不要有这样一天吧……” 张沐风郑重的回答道:“反正不管怎样,卑职只听大将军和少将军的命令!” 石闵差点被张沐风的话逗的笑起来,说道:“你这句话,今日我可记下了!” “是!” “王冲呢?”石闵问道。 “正在马厩!” “在马厩做什么?”石闵有些疑惑。 张沐风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这小子,现在跟着魔了一样,恨不得天天抱着他的马睡!” 石闵也笑了起来,说道:“爱马是好事,咱们战马不足,弟兄们当人人爱惜战马才是。” “那也不能跟他一样天天睡马厩吧?”张沐风微微皱眉。 “那是自然,走,咱们去马厩看看!”石闵说着,拍拍张沐风。 郭越正趴在床上啃着一只鸡腿,忽然一个手下进来禀报道:“副统领大人,庆王府的人来了。” 郭越一听,便知道是谭渊来了,于是放下手里的鸡腿,吩咐道:“让他进来。” “是!” 郭越舔了舔满是油腻的手指,恰在这时,谭渊披着斗篷走了进来,看到郭越床边的那盘残羹,笑着说道:“原本在下还在担心郭兄弟的身体,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郭越把手在被单上蹭了蹭,抬起头问道:“谭先生,这么晚到我这里来,有何指教?” “听闻郭兄弟被石闵那小子杖责了,在下特地来看望一下,顺便给郭兄弟捎来一个消息。”谭渊说着,摘下斗篷坐了下来。 “什么消息?” 谭渊故作神秘,压低声音说道:“郭兄弟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 “今日陛下召见六部大臣,还有燕王以及丞相大人,关于巡防营统领的问题,庆王府和燕王府已经开启了争端,陛下现在对于石闵是否继续担任巡防营统领已经左右摇摆不定,你说说看,这是不是你的机会来了?”谭渊镇定的看着郭越。 郭越想了想,问道:“谭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谭渊忍不住笑了起来,反问道:“郭兄弟,我谭某难道大晚上的跑你这里来逗你开心不成?” “我没这个意思!”郭越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又问道:“那谭先生有何打算?” 谭渊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 郭越有些闹不明白,疑惑的问道:“没有打算?” “不是我有什么打算,而是你有什么打算!”谭渊微微皱眉,似乎是在向郭越暗示着什么。 郭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我郭越唯谭先生之命是从!” “郭兄弟你说什么?我好像没有明白!”谭渊拂了拂衣袖,弹去了衣袍上的灰,瞥了郭越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 郭越到底也不算蠢,立马明白了谭渊的意思,郑重其事的对谭渊说道:“郭越今后就是庆王殿下的人,只要是庆王殿下的命令,我郭越唯命是从!” 谭渊笑着冲郭越点点头,说道:“郭兄弟果然比刘荣强多了,早知这样,当年殿下就该想办法让你做巡防营统领。” 郭越轻轻的冷笑了一下,说道:“幸亏当年庆王殿下看中的不是我郭越,否则前些日子横尸街头的人恐怕就是我了吧?” “怎么?郭兄弟怕了?” “怕?呵呵,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怕就不会跟石闵那小子对着干了!”郭越全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郭兄弟真是性情中人,谭某佩服!”谭渊说着,朝郭越微微拱手作揖。 “好了好了,谭先生,现在可以说说你的计划了吧?”郭越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 谭渊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纸,站起身,在郭越面前晃了晃,说道:“计划都在这张纸上。” 郭越连忙伸手想要去拿,没想到谭渊立马收了回去。 “谭先生何意?”郭越皱眉问道。 “郭兄弟别误会,就是叮嘱你一句,看完记得烧掉。” “这个你放心,我郭越做事绝对干净利落。”郭越自信的说道。 “那就好!”谭渊说着,把那张纸交到了郭越的手里。 郭越接过那张纸,连忙打开看了起来,而谭渊则坐了回去,似笑非笑,静静地看着郭越。 借着床头的油灯,郭越仔细看着纸上的内容,越往下看,脸色越凝重。 “怎么了郭兄弟?你的脸色不大好啊。”谭渊眯着眼问道。 郭越微微皱眉,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缓缓的搓动,然后又咽了一口口水,问道:“谭先生,一定要这样做?” 谭渊冷冷的说道:“怎么?郭兄弟刚刚可是说了,富贵险中求,这就怕了?” “这不是我怕不怕的问题,听说石闵那小子和他的老子一样,极其护短!要是真的照你这主意做了,我怕这小子发起疯来,会......” “会什么?你巡防营一万五千人,他还敢杀了你们不成?”谭渊严肃的反问道。 “这......” “郭副统领,你若是甘愿听候石闵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差遣,那权当谭某今日没有来过。”谭渊说着,站起身,故作一副要拂袖而去的姿态。 “谭先生等一下!”郭越连忙喊住了他。 谭渊转过身,看着郭越,严肃的说道:“郭副统领,庆王府可没有逼你的意思,做与不做,全由你自己决定。” 郭越心中还在犹豫,这时候,谭渊又说道:“不瞒你说,就算没有你,石闵早晚也得交出巡防营统领这个位子,只不过是庆王殿下多等几天而已。” 郭越抬头看了看谭渊,没想到谭渊说着,走上前来,凑到郭越面前,语气有些阴冷的说道:“庆王殿下是觉得郭兄弟比那刘荣要强,所以才打算与郭兄弟你共谋大事,谭某奉劝郭兄弟一句,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 谭渊说完,便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斗篷披上,还未系好带子,郭越忽然郑重的说道:“谭先生!这件事交给我郭越了!” 谭渊转过身,看着郭越那凝重的神情,笑着说道:“庆王殿下果然没有看错人!”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造化弄人 “殿下,燕王府和庆王府都已经有所行动了。”高尚之对石鉴禀报道。 石鉴头也没抬,继续看着手里的书,说道:“大人辛苦了,下次这么晚就不必亲自过来了,早些休息。” “谢殿下挂念,老臣的身子骨还算硬朗。”高尚之说着看了一眼石鉴。 石鉴抬头看着高尚之,见他没有离去,笑着问道:“大人这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殿下难道就赌定庆王会给您巡防营统领这个位子?” “哈哈哈哈......”石鉴笑了起来,站起身,手里的书依旧攥着,微微摇头,说道:“不不不,大人,世间博弈没有必胜或者必败之局。” “那......” “大人知不知道,现在宁王府外已经多了两双眼睛?”石鉴问道。 “老臣是刚刚才知道......” “他石遵若是没有利用本王的打算,又何必多此一举?” “庆王这么做,恐怕是对殿下不放心吧?” “在外人看来,本王懦弱无能,试问除了本王,他石遵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眼下朝中良将不足,巡防营统领之位确实没有妥当的人选。” “对于老九来说,他要的是一个能被他控制的人,是一个能乖乖听他话的人。” “殿下说的是。” “以后再来宁王府,就得委屈大人走密道了。” “无妨,老臣这辈子,就为殿下活着了,还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听到高尚之的话,石鉴颇为感动,轻轻点点了自己的心口,说道:“大人这些年对本王的恩情,都记在这里……” 高尚之微微哽咽,叹了口气,说道:“能有殿下这句话,老臣就知足了。” “大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如今一切顺利,何必如此感慨?”石鉴有些纳闷。 “没事没事,年纪大了,容易伤感,殿下请见谅。” “好了好了。”石鉴笑着拍了拍高尚之,问道:“对了,巫蛊之事,近来怎么没有动静了?” “回殿下的话,据宫里的消息,禁军的人还在私下调查。” “文苍到底是不如石勇,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原本就是无中生有之事,文苍查起来自然会毫无头绪。” “随他们去斗吧!本王就在这宁王府,安安心心的看狗咬狗!” “殿下,老臣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既然巫蛊之事这么多天都没动静,咱们为何不给文苍一点提示?” “大人这是想浑水摸鱼啊!哈哈!”石鉴一听,立马明白了高尚之的意思。 高尚之也笑了起来,说道:“这应该叫火上浇油。” “此事先不急,反正那文苍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头绪,不如先把巡防营的事解决了再说,免得到时候本王竹篮打水一场空。” “殿下说的有理,那此事就先放一放吧。” “时候不早了,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本王明日一早要进宫,就不多留你了。” “那还要烦劳殿下替老臣问候娘娘。” “放心吧,本王会代为转达。” “多谢殿下,老臣告辞。”高尚之说着,转身离去。 高尚之通过密道离开了宁王府,回到自己的府上,他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前厅,对着那风中摇曳的烛火,久久没有睡意。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时候的高尚之正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一次意外遭遇,让他险些丢了性命,幸得一位年轻姑娘的相救才得以存活。 那姑娘生的貌美如花,虽然只是一个山野村夫的女儿,其气质却也丝毫不输那些大家闺秀,当高尚之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便被他深深的吸引住了。 于是在后来几个月的相处之中,高尚之越发对这个女子痴迷,只是当时高尚之心中对功名尚存无法抗拒之心,于是二人约定三年为期,三年后待到高尚之可以衣锦还乡的时候,再来娶那女子。 谁知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待高尚之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聘礼回到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地方时,这才发现,当年的那个村庄,早已是残垣断壁,荒无人烟。 中原的多年战乱,让高尚之以为,他的心上人早已死于兵祸,这令他捶足顿胸伤心欲绝,一连几个月都浑浑噩噩,寝食难安。 直到有一天,他在宫里无意间无意间看到了一个身影,仅仅是个背影,却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喊出了心上人的闺名。 高尚之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话音刚落,那女子居然回头了,那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高尚之梦里的脸庞,此刻居然就在高尚之的面前。 就在这个瞬间,高尚之流泪了,那女子也流泪了。两人相顾无言,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因为世间的任何言语,都无法诉说这么多年的辛酸。 原以为彼此早已阴阳两隔,没想到命运安排了这样的一场重逢。 “娘亲。” 一个孩子从女子的身后钻了出来,探着脑袋看了看高尚之,又看了看那女子,轻轻的拽着她的一角。 高尚之有些惊愕,抹了抹眼角,问道:“这是……” “这是我的孩子……”那女子有些有些愧疚,有些伤心,只是轻轻的抚摸着那孩子的头。 那孩子似乎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何落泪,只是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和高尚之。 “这些年……你还好吗?”那女子低声问道 高尚之强忍着内心的悲怆,咬咬牙,摇摇头,说道:“不好……你……” “我现在已经是陛下的女人……”那女子有些慌乱的看了高尚之一眼,然后转过头,悄悄的抹了抹眼泪。 “娘亲,你怎么了?”那孩子虽小,似乎也看明白了自己的娘亲在伤心哭泣,于是又拉扯着她的衣服。 “乖,娘亲没事……”女子连忙蹲下,安慰那个孩子。 高尚之的心里如同刀割一般,他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原本已经被他深深的藏在心里,没想到,命运居然安排了这样的一场重逢,高尚之仿佛觉得那是命运对他的讥讽。 高尚之只觉得脑子有些空白,两腿有些发软,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候,两个婢女走了过来,见高尚之坐在地上,连忙过来扶他,问道:“高大人,您怎么了。” “我没事……”高尚之连忙假装没事,摆摆手,不愿两个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那两个婢女见不远处蹲着一个女子,正搂着一个孩子,于是连忙行礼:“奴婢见过郑妃娘娘!” “郑妃娘娘……”高尚之苦笑一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走了。 “丞相大人!” 忽然门口传来了一个深沉的声音,打断了高尚之的思绪。 高尚之抬头一看,原来是老七。 “什么事?”高尚之揉了揉眼睛,头也没抬的问道。 “三哥飞鸽来信,请大人过目!”老七说着,把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高尚之接过纸条一看,上面的内容顿时让他有些诧异,这是老三送来的关于慕容氏两兄弟的消息。 “难怪禁军追不到他们!原来这两兄弟去了这个地方!”高尚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眼神有些阴冷,说道:“慕容儁,你果然有些能耐!”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爱兵如子 “二哥,咱们一定要去匈奴人那里吗?”慕容恪一边生火一边问道。 “没错!由邺城通往鲜卑的路肯定已经全部被堵死了,再从那几条路走,肯定会被抓住。”坐在一旁的慕容儁,正借着火光看一张羊皮地图。 慕容恪有些担忧的说道:“匈奴人与咱们鲜卑人可是有宿仇的!咱们要是去了,会不会是羊入虎口?” “你放心,自去年开始,匈奴和咱们鲜卑已经互派过使者,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此次我明里奉父皇的命令前来赵国,实际上父皇还给了我一道密旨!”慕容儁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慕容恪。 慕容恪连忙放下手里的柴火,拍拍手,然后接过那张所谓的密旨,细细看了起来。 “原来父皇早已有了这样的打算!为何我一点都不知道?”慕容恪一边看着内容一边问道。 “你还小,尚未到让你参与决策军国大事的时候。”慕容儁一边添着柴火,一边又说道:“还有!你虽然勇猛过人,但是性情暴躁,父皇怕你惹出乱子,所以只向我交代了此事。” “那二哥现在为何又告诉我?” “现在我们已经基本摆脱羯族人的追杀,明日便可进入匈奴人的地界,此时告诉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慕容儁说着,伸手讨要那封密旨。 慕容恪乖乖的把东西还给了慕容儁,然后抽出身后的短刀,手法熟练的给一只兔子开膛破肚剥皮。 “二哥,你说这匈奴人能跟咱们结盟吗?这么些年,咱们鲜卑可没少和他们冲突过。”慕容恪一边忙活一边问道。 慕容儁笑了笑,将密旨塞入怀里,说道:“世间没有真正的盟友,只有真正的利益!匈奴人知道,凭他们自己不可能再次入主中原,毕竟他们人丁单薄。而咱们鲜卑目前对于中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赵国现在是一头受了伤的老虎,而咱们鲜卑和匈奴就好比是两头狼。老虎虽然受了伤,但是还不致命,单打独斗狼是打不过的。” 慕容儁说着,一边还比划着手势,一旁的慕容恪也一边忙活,一边看着慕容儁。 “但是如果两头狼前后夹击,那么这只受伤的老虎,恐怕就难以招架了。” 慕容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问道:“二哥,那匈奴人也不可能永远跟咱们一条心吧?如果到时候......” 慕容儁摆摆手,说道:“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匈奴人就和那宁王一样,咱们和他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撕破脸是早晚的事情,就看到时候谁的刀更快了!” 慕容恪把兔子用木棍串好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兔肉很肥,旺盛的火苗烤的兔肉油滋滋的,闻着就很有食欲。 慕容恪一边烤着兔子,一边咽着口水,显然是饥饿难耐,而一旁的慕容儁,心思似乎根本不在那烤兔子上,只是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漫无目的的敲打着地面。 “二哥,你在想什么?”慕容恪小声问道。 慕容儁抬头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在想现在天下的局势。” “局势怎么样?”慕容恪问道。 “现在淮河以北的局势,和百年前的魏吴蜀三个国家的局势相似。匈奴,羯赵,鲜卑,三方相互牵制而又并存,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想当初吴蜀联盟,孙权把自己的亲妹妹嫁给刘玄德又如何?吴蜀之盟没过多久便因为一个荆州而灰飞烟灭。所以说,所谓的结盟不过是短暂的利益企图,要想改变这种三足鼎立的局势,除了必要的出兵征讨,也需要一些阴谋诡计。” 慕容儁一席话,听的慕容恪云里雾里,想了半天,也没有完全明白慕容儁的话是什么意思。 忽然,慕容恪惊叫起来:“哎呀!糟糕!” 慕容儁吓了一跳,只见慕容恪已经把兔子从火上拿开,仔仔细细的翻看兔子烤的如何。 “怎么?肉烤焦了?”慕容儁皱着眉头,似乎是闻到了一点味道。 “嗯……”慕容恪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毕竟这只野兔,是兄弟俩今天的口粮,而他们之前为了逃命,几乎没有吃过一顿正常人吃的,这么多天来,也应该是他们吃的最好的一顿了,没想到慕容恪居然还把肉给烤焦了。 “行了,焦了就焦了吧!”慕容儁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伙伴弟弟,真是哭笑不得,说道:“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好。” 慕容儁说着,往慕容恪身边挪了挪,拿过他手里串着兔子的木棍,扯了一个没有烤糊的兔腿,递给了慕容恪,而他自己,却只是吃着那个被烤焦的地方。 自打郭越决定按照谭渊给的计划行事开始,郭越便有些寝食难安。他深深的明白,谭渊这是要他挑衅石闵,让石闵一时冲动,从而爆发石闵和羯族人的矛盾,一旦流血死人,那么朝堂上关于革去石闵巡防营统领的奏报,便会一封接着一封,到了那个时候,即使石闵深受皇帝石虎的厚爱,石虎也必须要向群臣们交代,那么石闵的巡防营正统领之职,便有了空缺。 郭越虽然有野心,但也绝不是傻子,他了解石瞻父子,爱兵如自己性命。去年几十个羯族人杀了石瞻的几个兵,石瞻一怒之下,光明正大把这些人从巡防营手上抢了过去,然后全部斩首分尸,那些羯族人死的惨不忍睹。 想到这里,郭越的脊梁骨还是有些发凉的。 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郭越此等市井之徒满脑子都是一步登天的想法,只要有一丝机会,哪怕只有一丝丝机会,他们也会愿意去试一试。 想了一整个晚上,郭越终于打心眼里认可了谭渊的这个计划,于是,很快召集自己亲信,将这件事安排了下去。 石鉴一大早便进了宫,按照惯例,他每个月最多只有两次机会进宫拜见他的生母。所以但凡到了这一天,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春夏秋冬,任何事情都绝不耽误他入宫。 春天的宫闱之中,四处是鸟语花香。只是石鉴无心欣赏,只顾着自己匆忙赶路。 忽然,石鉴远远的看到石虎的銮驾出现,于是连忙给石虎让路,并且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头。 石虎原本并没有注意到路边跪了这样一个人,只是看到此人衣着整洁,不是宫中太监的打扮,于是抬手吩咐手下:停一下!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怎么了陛下?”陆安小心问道。 “那个人是谁啊?”石虎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石鉴。 陆安往前走了两步,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跪在地上的是宁王,于是连忙回头对石虎说道:“回禀陛下,是宁王殿下。” 石鉴抬起头,直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再次叩拜,大喊:“儿臣拜见父皇!” 看到跪在那里的原来是石鉴,石虎只是冷冷的问了一句:“你进宫来做什么?” 石鉴跪地答道:“回禀父皇,儿臣进宫看望母妃......按惯例,今日儿臣可以进宫......” 石虎也不做出任何回应,瞥了石鉴一眼,没多说一个字,便对陆安吩咐道:“走!” “是......”陆安点点头,对抬着步辇的太监吩咐道:“起驾!” 待石虎的步辇离去,陆安忽然回过头,朝石鉴客气的点头示意,石鉴缓缓起身,微微一笑。 看着石虎离去的步辇,石鉴心中的怨气再次涌了出来,父子之情早已一刀两断,若是可以,他愿意将这个禽兽不如的父亲千刀万剐,作为他这么多年亏欠妻儿的补偿。 狼骑尉作为精锐中的精锐,石闵对于他们的要求也异常严苛,每日的操练时间,从鸡鸣时分一直到太阳下山。除了中间吃饭休息,其余时间一刻也不耽搁,如此高强度的操练,一般的士卒根本无法承受,但是狼骑尉的将士们却也丝毫没有抱怨。 晌午,石闵正在给石瞻写信,忽然一名部下跑进来喊道:“少将军!不好了!出事了!” 石闵抬起头,见那人神色慌张,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弟兄们和巡防营的人打起来了!” 石闵一听,觉得大事不妙,放下笔提着刀就跑了出去。 石闵带着几个随从跑向校场,同时对一名手下吩咐道:“速去擂鼓!” “是!” 此时校场上一片混乱,狼骑尉数百人已经被巡防营的人团团围住,虽然巡防营的人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可是这群人不过是一些酒囊饭袋,狼骑尉数百人赤手空拳打的他们鼻青脸肿,可是尽管如此,巡防营的人却不依不饶,似乎是要置狼骑尉于死地。 石闵见情形混乱,抄起一根长棍便冲了过去,左右开拨,想要冲开一条路,无奈情形十分混乱,石闵又不想闹出人命,试了几次都冲不过去。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又沉闷的鼓声。 听到这鼓声,现场开始有人停手,石闵大喊:“全部住手!” 石闵附近的巡防营士卒这才注意到,石闵已经站在他们身边。 “让开!”石闵右手握着长棍,对面前的巡防营人马呵斥道。 众人惧怕石闵,纷纷让路。 数百名狼骑尉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石闵一边推开人群往前走,一边呵斥众人住手。 直到石闵挤进去,这才发现,巡防营已经有不少人被揍趴在地,狼骑尉也有人受伤,张沐风和王冲等人一个个喘着粗气,双拳紧握,站成一个圈,彼此背靠背,虎视眈眈的盯着巡防营的人。 看到这混乱的场面,石闵火冒三丈,大声质问道:“怎么回事!” “少将军!是他们先动的手!”王冲喊道。 石闵看了一眼王冲,这小子嘴角留着血,身上也蹭破了好几处,可是全身依旧透着一股蛮劲。 “为何打架!”石闵看着巡防营的人,冷冷的问道。 “大统领!明明就是这小子先撞倒我们的弟兄,我们才动的手!”一个副将模样的人指着王冲,骂道:“你个狗杂种!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王冲,怎么回事?”石闵问道。 “少将军!卑职根本就不是故意的,我牵着马从马厩出来,他们的人跟我擦肩而过,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他就倒在地上,说是我撞了他!”王冲充满敌意的看着巡防营士卒,又说道:“原本我已经说了抱歉,可是这帮人一下子就来了几十个人,把我围了起来,要我下跪磕头赔礼,我不干,他们就对我拳打脚踢!卑职气不过,就还手了!” 王冲越说越气,脱下身上的铠甲,说道:“少将军,卑职触犯军法,甘愿受罚!” “少将军!弟兄们看王冲被他们欺负,就想过来解围,我们压根儿没想和他们打斗,不曾想,这帮人就像疯狗一样,见到我们就打,而且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弟兄们只能反抗!”张沐风喊道。 听到这里,这件事石闵算是明白了七八分,这原本就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可是巡防营的人却故意拿这个做文章,挑起事端。 “我问你,他们说的是不是这么回事?”石闵指着那个副将问道。 “是!谁叫这小子走路不长眼睛!”那人嘴硬的很。 石闵扔下棍子,走了过去,又问道:“所以你们就要打人是吗?” “这小子要是乖乖的给我们跪地磕头,赔礼道歉,不就没这回事了。” “呵呵,跪地磕头是吗?”石闵站在那人面前,冷笑了一声。 那人看到石闵那冷峻的面孔,心中便怂了三分,不敢应声。 忽然,石闵以极快的速度抬手,“啪”的一个耳光抽在那人脸上,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石闵打倒在地,众人顿时惊愕。 那人被抽的眼冒金星,半天才恢复过来,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很不客气的说道:“统领大人是要当着我们这么多弟兄的面护短是吗?” 石闵终于明白,今天的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昨日燕王石世的话说的没错,有人就是故意想找他石闵的麻烦。 “我护短?”石闵冷笑道:“那我倒想问问,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营中乱打人!” 面对石闵的质问,巡防营的众人鸦雀无声,不敢应声。 “无意撞你们一下,便要跪地磕头,这野蛮的道理是哪里来的!”石闵死死的盯着这个副将,说道:“我看你们就是存心找麻烦吧!” “杀人偿命!以牙还牙!这小子撞了人,不跪地赔礼怎么行!”人群中有人喊道。 “大统领,弟兄们知道,这帮人是您的嫡系人马,您今日若是想偏袒他们,弟兄们也无话可说!谁叫您是大统领呢!”那人用极为讥讽的语气对石闵说道。 就在这时候,围在旁边的巡防营人马忽然让开了一条路,石闵转身望去,原来是有几个人抬着郭越出来了。 “副统领!” 见郭越来了,巡防营的人全部围了过去,像是就等着郭越给他们撑腰。 “过来!”郭越朝那个口无遮拦的副将吩咐道。 那人连忙走上前,低下身,原本以为郭越是要说些什么,没想到郭越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大骂道:“放你娘的屁!怎么跟大统领说话呢!大统领铁面无私,岂会偏袒谁!” “是是是......卑职知错了!” “滚一边去!再敢胡言乱语!老子打碎你的牙齿!”郭越呵斥道。 那人连忙站到了郭越身后,不敢再吱声。 石闵冷眼看着郭越这装腔作势的样子,没有说话,他想看看这郭越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大统领,卑职的手下不懂礼数,冒犯了大统领,请您恕罪。”郭越被扶着站了起来,两手勾着两个手下的脖子。 郭越对石闵出乎意料的客气,这让石闵的部下有些弄不明白。 “郭副统领,今日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石闵问道。 “知道。”郭越笑了笑。 “郭副统领,请随我到屋内,今日之事,你我当好好聊聊。”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怒不可遏 郭越摇摇头,笑道:“统领大人,男子汉大丈夫,不必藏着掖着,有话当着众弟兄们的面说便是!” 郭越的这句话显然是对石闵的挑衅,此刻在他的身上,地痞无赖的本性开始表露出来。 石闵回头看了看狼骑尉的众兄弟,然后又问郭越:“那不知道郭副统领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看法?卑职在大统领面前能有什么看法?一切都听大统领的。”郭越装模作样的说道。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按军法处置。”石闵冷笑一声,喊到:“王冲!” “卑职在!”王冲站了出来。 “把先对你动手的人找出来!”石闵死死的盯着郭越,对王冲下达了命令。 “就是他!”王冲指着郭越身后的那个副将。 石闵问那人:“是你自己走出来还是我抓你过来!” 石闵的话毫无疑问是一句赤裸裸的威胁,那人顿时有些慌张,躲在郭越身后不敢露脸。 “大统领准备如何处置他?”郭越原以为石闵会讲一堆大道理,没想到石闵会这么直接。 “郭副统领,刚刚我已经问过你有没有什么看法,你说没有,现在又何须多问?”石闵回应道。 “你……”郭越被石闵的话噎得不知如何开口。 “既然你不肯自己过来,那就只有我自己动手了!”石闵说着,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慢着!”郭越拦住了石闵,说道:“大统领,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恐怕起因不在我的人身上吧?” “据我所知,王冲与人擦肩而过,碰了他一下,那人就倒在地上,王冲说了一声抱歉,你身后的这个人却要他跪地磕头,请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道理?羯族人的道理!陛下有令,汉人伤羯族人,需以性命偿还,羯族人杀汉人,只需赔偿钱财!我的人没要这小子性命,已经是给足了大统领面子!”郭越傲慢的说道。 郭越的这句话,说的狼骑尉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因为石虎当年确实颁布了这样的法令。 “郭副统领,陛下的法令你记得倒是很清楚!”石闵倒是丝毫不紧张,然后转身,伸手示意道:“但是你看清楚,这里是军营!今天我要你记住一句话。” “什么话?”郭越故作镇定。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石闵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箭步冲上去,绕到郭越旁边,一把就将那人抓住,直接甩了出去。 “来人!绑了!”石闵喊道。 郭越有伤在身,不能动弹,瞪着眼喊道:“石闵!你要做什么!” 王冲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那人五花大绑,尽管他极力反抗,无奈就凭他的身手,如何敌得过狼骑尉的人。 “做什么?”石闵回头冷冷的看着郭越,说道:“此人身为副将,带头寻衅滋事,乱我军纪,按律当斩!郭副统领,今日我也给你一个面子,只要他跪地磕头赔礼,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要老子向汉人跪地磕头!门儿都没有!”那人也是一个狠茬儿,一口拒绝了石闵的要求。 “既然这样……”石闵看了一眼王冲,吩咐道:“王冲!” “卑职在!”王冲站出来回答。 “给他松绑!” 石闵的这个命令,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少将军……”王冲愣了,有些犹豫。 “听少将军的!”一旁的张沐风提醒道。 王冲乖乖的给那人松了绑,那人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冲,威胁道:“老子早晚弄死你!” 说完正要离去,石闵说道:“站着别动!” 那人愣住了,看着石闵和郭越。 “我让人给你松绑,可没说让你走!”石闵转过身,对着他和王冲,然后对王冲说道:“王冲,你给我记住!以后谁要是敢对你动手!十倍还给他!你要是被他打死,我绝对不会可怜你!更不会替你出头,你若是把打你的人杀了,天大的事我替你兜着!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王冲一下来了底气。 “还有你们也是一样!狼骑尉绝对不要孬种!”石闵对其他人吩咐道。 狼骑尉听到石闵的话,个个顿时觉得腰杆都硬了,齐声喊道:“卑职遵命!” 听到石闵这样的话,郭越等人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们知道石闵的脾气,这样的话绝对不是随口说说而已,而那个带头挑事的副将,也已经吓的面如土色。 “郭副统领。”石闵转过身看着郭越,说道:“我希望你记住,现在巡防营由我当家,有我石闵在一天,所有人一视同仁!若是我狼骑尉的人寻衅滋事,我也绝不轻饶!” 郭越是混迹市井多年的无赖,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不知道为何,面对石闵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愣是被他镇住了。 “还有!今日之事,我不管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若再有第二次,我定要彻查到底!烦图谋不轨者,军法论处!” 石闵的话已经说的毫无余地,巡防营的那些人听得直冒冷汗,因为他们对今日的事心知肚明,确实是他们刻意找茬,意在挑起争端。 “王冲!”石闵喊道。 “卑职在!” “按我刚刚说的去做!” 石闵的神情严峻,目光如利刃,看的那些羯族人心里直发毛。 “是!”王冲朝石闵拱手行礼,然后朝那个副将走了过去。 “石闵!你这是纵容你的手下胡来!”郭越喊道。 “是吗?”石闵冷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数百名手下,然后指着他们说的:“郭副统领,今日我要你知道,我的这帮弟兄,大多都是百战余生的亡命之人!我们可以被人杀死,但是杀我们的人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石闵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厉声说道:“尔等也是军人!军人宁可战死,也决不受人屈辱!这就是我的要求!” 巡防营士卒多数人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哪还有当年跟随石虎征战沙场时血性?石闵短短几句话,生生的把在场所有人镇住了。 话音刚落,王冲已经动手,只见他飞奔过去,直接一脚对着那个副将的面门踢了过去。 那人下意识的想用双手格挡,奈何王冲出手压根儿没留余地,这一脚力道极大,那个副将直接被踢翻在地,鼻梁似乎也遭受重创,顿时血流不止,而他的双手也因为那一计格挡,而被踢的双手发麻,骨头似乎都要断了。 王冲到底还是比较心软,他担心真把这人打死,会给石闵招来大麻烦,所以看到这人已经被他一下打的狼狈不堪,便立即收手。 “少将军……”王冲转过身,对石闵微微行礼。 石闵摆摆手,示意可以了,王冲点点头。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的时候,张沐风忽然大喊一声:“王冲!小心!” 张沐风话音刚落,已经冲了过去,而王冲闷哼一声,一脸痛苦,随即倒在了地上,然后口吐鲜血。 这一切就在转瞬之间,石闵这才看到,王冲的背上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此时的王冲已经开始抽搐。 “混蛋!”张沐风发怒,追着那个偷袭王冲的副将,还没跑几步,便被张沐风一把抓住。 “啊!”张沐风大吼一声,猛的发力,双手抓住那人两肋衣服,直接把他扔在了石闵面前。 石闵看着已经神志不清的王冲,冷静的对手下吩咐道:“赶紧救治!” “是……”几个人连忙小心翼翼将王冲抬走。 张沐风冲上来,抽出刀就想砍,被石闵伸手拦住。 “少将军!这畜生下黑手!您让我宰了他!”张沐风暴跳如雷。 “退下。”石闵死死的盯着这人,虽然他没有如张沐风那样表现得怒不可遏,但是那冰冷的眼神,已经流露出旺盛的杀意。 张沐风只能听从石闵吩咐,站到了一边。而郭越等人,也睁大眼睛看着石闵,因为他们隐约感觉到,事态已经严重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人命关天 “他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你为何下此毒手?”石闵站在那人面前,淡淡的问道。 “呸!”那人吐了一口血,显然自己也受了伤,然后喘着气讥讽道:“那又怎样?老子就是干了!大不了一百军棍!” “呵呵,一百军棍……”石闵冷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郭越,然后突然面容狰狞,转身就是一掌,狠狠的劈了下去。 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刚刚挣扎着爬起来,还没坐稳,石闵那用尽全力的一掌狠狠砸在了他的脑门上,只听到一阵让人发怵的骨裂之声,那人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石闵打碎了天灵盖,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拖下去,剁碎了喂狗!”石闵对手下吩咐道。 “是!”狼骑尉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气急败坏,当即有人抽出刀来冲了上去,当着郭越等人的面,将那人砍成碎块。 看到眼前血腥而又凶残的一幕,巡防营的那些人,不少都当即崩溃,有的直接呕吐起来,场面混乱不堪,但是无人敢上前一步。 郭越一直以为自己心狠手辣,可是今日石闵的手段,算是让他长了见识,要么不出手,出手便是杀招,并且出手之前,毫无征兆。 “郭副统领,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石闵走到郭越面前,擦了擦手,不慌不忙的说道。 “大统领,我郭某人知道你武艺高强,但是今日之事绝对不会到此为止!你身为巡防营统领,擅杀巡防营副将,纵容你的手下当众辱尸,我一定要禀报朝廷!”郭越挺起胸膛,也毫不退缩,因为他知道,这时候如果他怂了,那就会失去人心,所以他必须站出来斥责石闵。 “恐怕你忘了,陛下给了我临机专断,先斩后奏的权利,你若想借此掀起什么风浪,我石闵绝不拦着!”石闵丝毫不慌张,然后微微凑上前,低声对郭越说道:“我也要提醒你一句,别想着兴风作浪,到时候成了别人的替死鬼!刘荣就是你最好的教训!” 石闵说完,微笑着看着郭越,而郭越的脸色不是很好,又恨又恼,但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石闵指了指还在围观的众人,问道:“郭副统领,可以让人散了吧?” 郭越与石闵对视了片刻,终究在气势上败给了他,极不甘心的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散了!” 听到郭越下令,巡防营的士卒们倒也听话,乖乖的散了,不再聚集在校场上。 待人散的差不多,郭越也被人重新抬走。看着郭越离去,石闵脸上终于流露出愤怒的表情,因为他知道,刚刚那种情形,他若是怒了,反而镇不住这些人,只有冷酷无情才能让羯族人打心里害怕他。 “少将军!”张沐风跑了过来,低声喊道。 石闵连忙问道:“王冲怎么样了?” 张沐风神情有些焦急,答道:“您快去看看吧,情况不是很好。” 石闵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去看王冲,张沐风则紧紧的跟在身后。 待石闵跑到营房,王冲已经被几个弟兄照料着,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快快快!让一下!”张沐风跟在石闵身后喊道。 那些人见石闵过来,连忙起身让开,同时行礼喊道:“少将军!” 石闵蹲下来看了看趴在床榻上的王冲,此时的他脸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导致看样子已经很是虚弱。 “情况怎么样?怎么还不拔刀救治?”石闵问身边的大夫。 “回少将军的话,情况不是很好!这孩子被人用匕首从背后刺入,险些贯穿,老夫现在不敢确定这一刀有没有伤及内脏,所以不敢拔刀。” “伤及内脏如何?不伤及内脏又如何?”石闵问道。 “若是伤及内脏,以咱们这里的药材,拔出匕首必死无疑!若是没有伤及内脏,拔出匕首,血能止住的话,就有六七成把握能活下来!” “现在你还不能确定有没有伤及内脏,是不是?” “回少将军的话,是这么回事......” “不拔匕首,能坚持多久?”石闵又问道。 “以老夫的经验来看,若是不及早把匕首拔出来,最多挨不过三个时辰!” 这个大夫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刺穿了在场所有人的信心,张沐风立马给那大夫跪下,连连磕头,祈求道:“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兄弟!他才十八岁!他还不能死!求您救救他吧......” 见张沐风跪地磕头,其他几个弟兄也跪了下来,纷纷磕头。 这可一下子把那老大夫给吓坏了,连忙要把众人拉起来,说道:“几位小兄弟,快起来,千万别这样,老夫受不起啊!不是老夫不愿意救这孩子,实在是他这伤……” “你们都起来!”石闵吩咐道:“其他人出去,张沐风留下。” 石闵下了命令,其余的人终于乖乖起来,走出了营房。 “大夫,你跟我说实话,按照你刚刚说的,是不是拔出匕首,只有三成的机会活命?” “按道理来说,是这么回事,但是如果药材齐全,救治及时,可以有四成多点……”那大夫捋着胡子,一脸严肃的说道。 “怎么才四成?刚刚……” “哎呀,再耽搁下去,就算药材都有,四成把握也没了!”那老大夫焦急的打断了张沐风的话,不愿再浪费时间。 “咱们这里缺什么药材?你速速写下来,我去想办法!”石闵吩咐道。 “好!”老大夫也很麻利,提笔便写了大约七八种药材,然后交到石闵手上,嘱咐道:“前三样药材必须要有,至于后面的几样,少将军尽量想法子找到,药材越齐全,这孩子活命的机率越大!” 石闵郑重的点点头,对大夫说道:“大夫,此处就拜托您了,我一定尽快回来!” “好好好!少将军放心!” 石闵朝老大夫行了一个礼,便转身就走,张沐风连忙跟出去,问道:“少将军!您去哪里?” “我去找药!这里你照看着,告诉弟兄们,所有人从现在起披坚执锐,把营房给我守好!不许巡防营的人靠近!” “若是他们再来寻衅滋事怎么办?”张沐风跟在后面问道。 石闵停下脚步,冷冷的说了四个字:“格杀勿论!” “是!”张沐风站的笔直,恭敬的行礼。 按照大夫所说,若是不拔出匕首,王冲最多挨不过三个时辰,眼下缺的几味药,石闵只能赶紧去找,而且必须要最短时间赶回来。 石闵策马奔出巡防营,心中想着几个可能有这几味药的地方,思来想去,他决定先去燕王府,因为燕王府离巡防营最近,宫中虽然也能找到,但是太耽误时间,怕是等他找到药赶回来,王冲已经…… 想到这里,石闵毫不犹豫的策马朝燕王府去了。 燕王府里,石世正在与几位大臣商议事情,忽然,一个下人跑了进来,禀报道:“启禀殿下……” “谁叫你进来的!没看到本王在与诸位大人商议事情吗?出去!”石世很不开心的骂道。 “可是……” “燕王殿下!” 那个下人还没说完,石闵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了进来,石世抬起头一看,石闵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还未等石世开口,石闵就单膝下跪,行礼说道:“石闵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殿下帮忙,人命关天,请恕石闵冒昧!” 石世一听,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问道:“小闵快起来!需要本王做什么?你尽管说!” 石闵站起身,连忙从怀里掏出大夫交给他的纸,说道:“请殿下务必马上帮我找到这几味药!尤其是前面三种,一定要有!” 石世接过纸条,看了看,然后说道:“小闵,本王不能保证这燕王府一定有你要的东西,但是只要有,一定给你!” 石世说着,把那张写着药方的纸交给下人,吩咐道:“速去药房,把有的药材全找出来!快!” “小人遵命!”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事不宜迟 石世又朝那几位大臣说道:“几位大人请先回,改日咱们再议事。” 那几个大臣倒也识趣,谁也没有多言,包括张豹在内,全部退了出去。 “你先别急,坐下喝口水!”石世说着,亲自端了一杯水递到石闵面前。 石闵微微点头示意,说道:“谢殿下……” 然后仰头便大口大口的喝水,大约喝的太快,呛到了自己,石闵忍不住咳嗽起来。 “慢点慢点!”石世提醒道。 石闵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喘着气说道:“殿下昨日说的没错!巡防营……巡防营的人今日故意找茬,伤了我的人,现在我的人命悬一线!所以侄儿才来找殿下您帮忙,没有药材,哪位弟兄必死无疑!” “什么!他们居然敢伤人性命!”石世惊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石闵点点头,说道:“被郭越的一个手下偷袭,匕首插进后背,几乎贯穿,伤势很重!就算找到药,也只有四成活命的机会!” 石闵说着,狠狠的捶了一下桌案。 “行凶的那人呢?怎么处置的?”石世关切的问道。 “被我一掌击毙,打碎了脑袋,然后让弟兄们剁成肉泥,扔了喂狗!” 石世一听,两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了殿下。”石闵有些疑惑。 “你……”石世话到嘴边,意识到不能责怪石闵,连忙改口道:“没事没事!你做的好!这些人嚣张跋扈,军营之中敢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实在该死!” 石闵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探着脑袋往外面看,回过头问道:“殿下,药房在哪里?我的去看看,怎么还没好。” “小闵啊,这才片刻功夫,找东西也得给下人们一点时间啊,你别急,越是在人命关天的时候,越不能焦躁!来来来,坐下等会儿。”石世宽慰道。 石闵此时心里已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是依然还是沉住气坐了下来,等候消息。 果真没过多久,之前那个下人拎着几个布袋跑了进来,喊道:“殿下,来了!” “怎么样?都找到没有!”石闵和石世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上面的前五味药都有,可是后面这两味药,怕是很那难找,药房里翻遍了也找不到......” “那......这可怎么办!”石世一副没有主张的样子,焦急的看着石闵。 石闵咬咬牙,说道:“我即刻进宫!” 石闵说完,拿过那几个装着药材的袋子便走,顺口说了一句:“今日多谢殿下,时间匆忙,改日登门拜谢!” “小闵,你等一下!”石世连忙追上去喊住了石闵。 “殿下有何吩咐?”石闵问道。 石世问道:“刚刚你是不是说着方子上前三味药是一定要有的对吗?” “对!后面这几味药,多一味便多一分希望!” “这样......你且先回去,本王亲自进宫,去太医馆替你找药。”石世提议道。 “这不合适,还是我自己去吧!” “什么合适不合适?你父亲不在,本王是你长辈,关键时候难道还袖手旁观?赶紧的!时间紧迫,你切莫再耽误了!就这样决定了!”石世说着,一把夺过了石闵手里的那张药方,然后对下人吩咐道:“快背马!本王要进宫!” “殿下,不坐马车去吗?”下人多嘴问了一句。 “废什么话!等你们套好马车都什么时候了!快去!” 石世关键时候表现的大义凛然,顿时让石闵感动不已。 “你怎么还不回去!快去啊!”石世见石闵还站在面前,催促道。 石闵郑重的行了一个礼,说道:“谢燕王殿下!” “好了好了,快去吧!谢不谢以后再说!”石世连忙把石闵往外面推。 石闵飞奔出了燕王府,跨上自己的朱龙马,大喝一声“驾”,便直奔巡防营去了。 待石闵赶回巡防营,前后已耗费大半个时辰,此时床榻上的王冲已经昏迷过去,完全没有意识。 “大夫,这是您说的药材!还差最后两味,其余的都在这里!人怎么样了?”石闵焦急的问正在给王冲把脉的大夫。 老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这孩子失血过多,我已经行针尽量让伤口少流血,但是伤的实在太重!老夫现在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这孩子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天命了!” “大夫!您一定要救他啊!”张沐风急了,一把抓住大夫的胳膊。 “退下!别添乱!”石闵呵斥道。 “少将军,老夫话要说在前面,现在尚且不能完全确定这匕首有没有伤及内脏,虽然就目前的情况,脏器受损的可能性不是特别大,但是......” “好了大夫,您的意思我明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您尽力而为,若是出了石闵差池,我也不会怪罪于你!”石闵拍了拍老大夫,说道:“咱们开始吧!” 老大夫见石闵冷静而又鉴定,郑重的点点头,对张沐风吩咐道:“年轻人,赶紧去烧开水!多烧一点!” “好!”张沐风用力点点头,然后便跑去烧水了。 “时间紧迫,少将军,请您留在这里帮老夫一把。” “好!大夫您说,要怎么做!” 老大夫把石闵拉到床边,然后从床底拿出一捆绳子,扔给石闵,说道:“来!把他捆在床板上!” 石闵没有犹豫,麻利的动起手来,然后问道:“大夫,他已经伤的这么重,为何还要捆住他?” 那大夫一边把石闵带回来的药分拣出来,一边回答:“一会儿我要把匕首拔出来,一瞬间会剧痛难忍,我怕这孩子会过分挣扎,导致伤口崩裂的更加严重,所以必须捆起来。” 石闵点点头,没过多久,便将王冲捆的严严实实。 “大夫,好了!”石闵抬头喊道。 “快去看看水烧的怎么样了!我把这些药材研磨一下,用于止血!”大夫头也不抬的说道。 “好!”石闵连忙跑了出去。 此时的王冲除了还有轻微的呼吸和心跳,已经动都不动,大夫一边捣着药沫,一边还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王冲。忽然,他放下药杵,跑到床边,抓起王冲的手给他号脉,脸色大变,连忙跑出去喊道:“少将军!快!快来!” 石闵正在催促手下烧水,听到大夫大喊,心都揪了一下,连忙跑过来,问道:“怎么了大夫!” 老大夫一脸紧张的说道:“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把匕首拔出来,再多等片刻,我看这孩子就熬不过去了!” “可是水还没有烧好!”石闵心急如焚。 “水没好!有酒吗!越烈越好!”老大夫也急了。 “酒!哪里有酒!”石闵喊道。 “少将军!昨日燕王殿下送来了几坛子酒,就在您的屋里!”张沐风远远的喊了一声,便跑向石闵的屋子,又喊道:“我去拿!您快救王冲!” 石闵一想,顿时稍稍送了口气,连忙拉着大夫进屋,说道:“事不宜迟,赶紧开始!” “好!” 老大夫点点头,把捣好的药沫放到床榻边,然后拿起一把剪刀,剪开王冲背上的衣服,将伤处露了出来。 与此同时,张沐风抱着两坛子酒跑了进来,放在床边,问道:“两坛子够不够?” “够了够了!”大夫匆忙回答,又对石闵和张沐风说道:“来,你们俩一人压住两肩,一人压住大腿,一会儿千万不可以让他挣扎!” “好!”石闵和张沐风点点头,然后按照大夫说的去做了。 老大夫拿了一块布,揉成一团,塞进了王冲的嘴里,然后找好位置坐下,严肃的看着石闵和张沐风,说道:“准备好!要拔出来了!” “动手吧!”石闵郑重的点点头。 此时,三个人均已经紧张大满头大汗,但是谁都不敢放松,三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把插在王冲背上的匕首。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听天由命 老大夫双手轻轻握住刀柄,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猛的一抽,鲜血顿时溅在了他的脸上。一直昏迷的王冲,大约因为剧痛而突然清醒过来,躯体挣扎着想动,双臂青筋爆出,两眼圆睁,牙关紧咬,脸上的肌肉都抽搐着,看得出这疼痛是让他撕心裂肺了。 王冲挣扎了几下,终究因为过度虚弱,再次昏厥过去。 “快!把酒给我!再去打开水来!”老大夫一边捂着伤口,一边喊道。 “你去打水!”石闵一边拎起酒坛子,一边对张沐风喊道。 张沐风二话不说,翻身跳下床榻,跑了出去。 老大夫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几块干净的白布,将其中一块浸入酒坛中,然后捞了出来,轻轻擦拭着伤口,昏迷中的王冲也因此疼的轻轻的哼了起来。 大夫每擦拭几下,便换一块布,如此往复了几次,张沐风也端了一碰热水赶了过来。 “把这几块布洗干净!”老大夫头也不抬的把东西扔给了张沐风。 “好!”张沐风接过那几块被血浸透的布,扔到水里仔细搓洗起来,而老大夫还在用酒给王冲清洗伤口。 “大夫,怎么样?”石闵问道。 “万幸,这一刀没有伤到他的内脏。”老大夫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对石闵说道。 “那是不是就没事了?”石闵暗暗松了口气。 老大夫摇摇头,皱着眉头,说道:“不一定……这刀扎的太深,失血太多,要不是这孩子身体好,换成一般人早死了!” 老大夫说着,又说道:“再打点热水来!清理伤口!” “我去!”石闵起身就走。 三个人忙活了许久,终于把伤口清理好,止了血敷上药,然后把绑着王冲的绳子解开了。 “大夫,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石闵问道。 老大夫看了一眼趴在床榻上的王冲,说道:“老夫把能做的已经都做了,现在他还提着一口气,那是老天爷还不收他,至于他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命了......” “刚刚用了那么多药,还不管用吗?”石闵有些焦急的问道。 “伤的这么重,留了那么多血,谁也不敢保证一定没事啊!”老大夫叹了口气,说道:“我会给他配几副药,定时给他喂下,或许能管点用!” 大夫说着,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提笔便写药方,忽然抬头问道:“刚刚我写的那几味药,还差两味,何时能找到?止血后两个时辰内必须服汤药,那两味药很重要!” “张沐风!快出去看看,燕王殿下送药来了没有!”石闵吩咐道。 “是!” “大夫,您跟我说句实话,现在要他活下来,还剩下几成把握?”石闵低声问道。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想了一下,郑重的伸出了一只手,说道:“五成!” “怎么只有五成!” “少将军啊!说实话,老夫觉得五成恐怕都危险啊!您是习武之人,应该看得出来这孩子受的伤,分明就是行凶之人要他的命啊!” 听到这句话,石闵真是气的火冒三丈,他真后悔今日一掌劈死了那个混蛋,让他死的太痛快! “若是三天以后,他能醒过来,那就应该没什么事情了,但是如果他没有醒,或者三天内伤口化脓,人开始发烧,那老夫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少将军要早作准备!”老大夫忽然提醒道。 此时的石闵心乱如麻,他知道,大夫和自己已经竭尽全力,除非大罗神仙来了,否则只能看天意收不收王冲这条命了。想到这里石闵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坐在了地上。 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了张沐风的声音:“少将军!药来了!” 石闵一听,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未跑出去,张沐风已经带着石世到了门口。 “小闵,药在这里!”石世将两个布袋丢给了石闵。 石闵接过两味药,心中万分感动,“扑通”一下跪在了石世面前,说道:“殿下大恩,石闵没齿难忘!请受石闵一拜!” 石闵说着,将药放在一边,双手齐眉,恭敬的朝石世行跪拜礼。 石世连忙拉住石闵,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人命关天,先救人要紧!谢不谢以后再说!” “对对对!先救人!”张沐风倒不客气,捡起地上的药,放到大夫面前。 老大夫一看药材已经齐全,也不敢耽搁,连忙忙活起来。 石闵站起身,对张沐风吩咐说:“沐风,你去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弟兄过来帮忙,这几日你们要日夜守着王冲,千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少将军放心!”张沐风郑重的承诺道。 石闵跟着石世来到一处空地上,两人看着巡防营校场上空无一人,石世说道:“今日的事情不是小事,你还需进宫一趟,当面禀明陛下前因后果,这件事定会有人趁机上书陛下,将事情闹大,从而好浑水摸鱼!”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没想到,昨日您与张大人说的话,今日就应验了!”石闵愤恨的说道。 石世看了一眼石闵,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着说道:“现在你知道本王现在是处于什么境地了吧?本王若不想尽办法,怕是整个燕王府都要死在老九的手上!” “不瞒殿下,家父平生最痛恨的就是玩弄权术,栽赃陷害,所以想尽办法也要远离这些是非,没想到如今还是算计到西华侯府的头上来了!” 石世摇摇头,叹息道:“你父亲性情太执拗,他早就该明白,以他今时今日之地位,想要完全置身于朝堂之外,那真是异想天开!比如今日之事,分明就是有人在谋害你们!你们不要惹是非,但是是非终会找上你们!当初本王也是与你父亲一样的心态,觉得谁当太子都无所谓,可是结果呢?卧龙山上的事情居然栽赃到本王头上来了。” “卧龙山上的事情,不是听说户部的刘大人已经查清楚了吗?是南边的晋国人所为,怎么……”石闵有些弄不明白。 “晋国人?呵呵,你信吗?恐怕也就是给那些百官们的一个说辞吧!”石世笑了笑,说道:“你以为父皇心里就真的完全相信这个所谓的结果?”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王现在想想,除了庆王府,还有谁会干这个事情?晋国人?他们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石世反问道。 石闵摇摇头。 “所以说,本王并非愿意去蹚这淌浑水,而是为了燕王府几百条人命,必须要这么做!”石世说着,微微一笑,说道:“当然,直白的说,帝王之位谁不想要?本王也是肉体凡胎,真要说一点这个心思都没有,那是本王刻意掩饰了,你说对不对。” 石闵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尴尬的笑着点点头。 “中原之地这百十年来,流的血已经够多了!是该让百姓有条活路了!”石世叹息道:“按照老九的性情,他当了皇帝,中原汉人就没什么活路了!但是他没有想明白,以羯族人这点人口,如何能守得住一个偌大的中原之地?说到底,天下寸土都离不开汉人!羯族人造下的杀孽已经够多了,本王只想替族人做些挽回。” 石世的这番话,深深震撼了石闵,他没有想到,平日里这个看似和和气气的燕王,内心原来有这样的胸怀,一时间石闵忽然觉得,石世可以是赵国的未来,可以是中原汉人的希望……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鹬蚌相争 “好了,药已送到,本王也不久留了,今日的事情,你最好今日就进宫一趟,禀明陛下,千万不要等着别人恶人先告状!”石世嘱咐道。 “今日多谢殿下的帮忙!父亲若是知道,也定会感谢殿下!” “行了!臭小子!真要感谢本王,以后对欣儿好一点!本王就领受你今日的谢意了!”石世笑着拍了拍石闵的肩膀。 石世的这句话让石闵甚是尴尬,强颜欢笑的挠挠头。 “本王看你的人个个披坚执锐,像是要打仗一样,听本王的,别与巡防营的人搞得剑拔弩张。想要搞定他们,得先搞定郭越,因为刘荣一死,郭越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殿下说的是……” “还有一点,本王给你一点建议。” “请殿下指教。” “你出身将门侯府,自幼长在深宫大院,与郭越这等市井之徒打的交道少,不了解这些人的习性。对待他们要恩威并施,右手给他一个耳光,左手还不能忘了给他一锭金子!记住,市井之徒皆为无利不起早的货色,你可明白?” 石闵恍然大悟,拱手说道:“殿下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石世笑着点点头,便跨上马,拍马而去。 此时此刻在一处角落,两双眼睛正悄悄的盯着石闵。 “看到了吧?石闵是想把巡防营变成燕王府的看门狗!”一个蒙着头巾的男人说道。 “先生,请恕小人多嘴,这件事您为何不直接找郭副统领?小人不过是一个副将!”另外一个人卑躬屈膝的问道。 男人扯下头巾,此人正是庆王府的谭渊,只见谭渊笑了笑,反问道:“我若是找郭越,还能有你荆山的出头之日吗?” 这个叫荆山的人一想,似乎立马明白了谭渊话里的意思,连忙点头哈腰道:“小人愿听凭先生吩咐!” “今日校场上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知道,马彪是郭副统领的心腹,却做了他的替死鬼!这小子,估计到死都不知道石闵会真的杀他!郭越这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还真是不择手段,连跟了他多年的弟兄都算计在内!”荆山咂咂嘴,不屑的说道。 “我听说你跟着刘荣十多年,你二人关系甚好,你和那郭副统领却关系一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先生有所不知,马彪他们几个自小跟在郭副统领后面,几十年的交情了,小人却不市,所以终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因此自然就......”荆山说着,尴尬的笑了笑。 “你说的不错!你和他们确实不是一路人!否则也不会有你我现在的谈话。”谭渊意味深长的对荆山说道。 荆山此人獐头鼠目,个子虽然不高,体格也只是属于精瘦如猴的那种,站在人群中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可是谭渊却看得出,此人精明狡猾,视财如命。 “先生有何吩咐,还请明示!” “荆山啊荆山,当初刘荣说你是他的智囊,今日一见果然不错,以你的头脑和本事,屈居在郭越之下恐怕不是你想要的吧?”谭渊似笑非笑的试探荆山。 荆山似乎有些明白了谭渊的意思,于是连忙应道:“大统领死了,没人替小的撑腰,不安于现状又能如何?” “既然你是刘荣的心腹,你也应该知道刘荣替庆王殿下办了十年的差,所以我也不必对你隐瞒,庆王殿下现在急需一个可靠之人能够统领巡防营,继续替庆王殿下办事,话说到这里,应该不必我再明说了吧?” “先生的意思是......庆王殿下愿意给小人这样一个机会?”荆山试探性的问道。 谭渊没有回答,只是朝荆山笑着点了点头。 荆山一听,心中激动万分,自觉机会来了,强忍住内心的兴奋,假装淡定问道:“可是石闵那小子现在还是巡防营的统领,就算石闵走了,还有郭副统领在,何时才能轮到小人上位?”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道理你懂吧?”谭渊问道。 荆山用力点点头,说道:“这个道理,小人明白!” 荆山说着,看了看谭渊,小心问道:“先生的意思是......石闵和郭越,一人是鹬一人是蚌,而小人是那渔翁?” “呵呵呵呵......”谭渊微微一笑,没有应声。 荆山一看,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道:“不对不对!庆王殿下才是渔翁,小人只是渔翁手里的竹篓。” “庆王殿下没有看错人,刘荣也没有看错人,你确实是很有头脑。”谭渊笑着点点头。 “那不知道殿下有何安排?” 谭渊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说道:“殿下的安排在这上面。” 荆山连忙伸手想要拿,谭渊却又缩回手,说道:“规矩你可懂?” 荆山狡黠的笑了笑,说道:“这件事与庆王殿下无关,只是我自己的主意。” 谭渊忽然觉得,眼前的荆山真是太有悟性了,不由得赞赏道:“很好,把这件事办好,庆王殿下会重用你的!” 谭渊说着,终于把所谓的计划交到了荆山手里。 “怎么样?能不能办成?”谭渊看着荆山微微皱眉,笑着问道。 荆山笑了笑,微微点头说道:“此事有些难度,但是小人可以办到,只是小人想知道的是,冒这样的风险,庆王殿下……” “这个你放心,你名叫荆山,还能少了金山银山?” “哈哈哈,谭先生,您不愧是庆王殿下的股肱之臣,智谋过人,小人佩服!” 谭渊镇定的笑了笑,说道:“那庆王殿下可就等着你的消息了。” “先生请转告殿下,请殿下放心,小人还指望着殿下赏一座金山呢!” 荆山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只是这笑声似乎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石闵回到营房里,张沐风正在熬药,大夫则在一旁对照着医书小心配药。见石闵回来,张沐风连忙起身,还未开口,石闵便抬手示意他坐下,而那大夫则是头也没抬,只顾着自己手里的药。 张沐风乖乖的坐了下来,见石闵没有说话,而且脸色不是很好,自然也不敢多问,也只能安静的熬药,时不时的悄悄看石闵一眼。 石闵在张沐风的旁边坐了下来,只是叹了口气,依旧没有说话。 “怎么了少将军?”张沐风终于忍不住,小心问道。 “没什么!”石闵强颜欢笑,拍了拍张沐风的肩膀,说道:“这里你好生照看着,我进宫一趟。” 石闵说着,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现在?是宫里来人了吗?”张沐风紧张的问道。 “没有!”石闵微微皱眉,说道:“今日之事,不能等着陛下找到我们,我必须主动去向陛下说明情况,免得有人借此生是非。你放心!我只是进宫将今日的事情如实禀明陛下!告诉将士们,不要与巡防营的人再起冲突!” “卑职明白!”张沐风站起身应道。 石闵正准备离去,张沐风忽然问道:“少将军,此事要不要修书一封告知大将军?” 石闵想了想,看了看躺在床上还昏迷着的王冲,咬咬牙,说道:“不必惊扰父亲,此事交由我来处理即可!告诉弟兄们不用慌张!天塌不下来!” 看着石闵坚定的神情,张沐风郑重的点点头。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颠倒是非 石闵离开巡防营驻地,径直去往宫里,本以为巡防营的事情还未传到石虎那里,没想到刚刚进宫,陆安便匆匆忙忙的迎面走了过来。 “闵公子!”陆安远远的朝石闵挥挥手。 “陆安?”石闵有些纳闷,加快脚步走过去,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陛下命奴才去宣您进宫,没想到在这里碰上您了……”陆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显然是刚刚比较赶时间。 “陛下宣我?所为何事?”石闵愣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看了看四周,见没人过来,于是低声问道:“今日是不是有人单独进宫面圣了?” 陆安点点头。 “谁?” “兵部尚书尤大人。” 石闵没有想到,今日巡防营校场上的事情,会这么快就传到宫里。所以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今日的混战,绝对是有人刻意安排,目的就是找他的麻烦,让他离开巡防营统领这个位子。 石闵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便往养心殿去了。 “公子!”陆安连忙追上去,说道:“奴才虽然只是听了尤大人的一面之词,但是听起来事情好像很严重,一会儿见到陛下,公子言语上切莫顶撞陛下,否则龙颜大怒,于公子无益。” 石闵微微笑道:“多谢你的提醒,我记住了。” 陆安没再说什么,只是跟在石闵身后。 没走几步路,尤坚便迎面走了过来,见到石闵,尤坚居然还笑着行礼:“见过闵公子。” 石闵冷笑着没有回话,只是微微拱手,算是一个回礼,便不再搭理尤坚,朝养心殿去了。 看到石闵那冷漠而又气急败坏的样子,尤坚的心里倒忍不住乐了起来,不由得甩了甩衣袖,朝着石闵的背影轻轻“呸”了一声,然后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背着手,不慌不忙的出宫去了。 石闵与陆安来到养心殿外,正要进去,陆安伸手拦住石闵,说道:“公子稍候,容奴才先去禀报一声吧?” 石闵点点头,陆安便轻轻的迈进了养心殿。 “启禀陛下,闵公子已经在殿外侯着了。”陆安跪在地上说道。 石虎缓缓的从里间走了出来,吩咐道:“叫他进来!” “是……” 石虎刚刚坐下,石闵便一脸严肃的进了养心殿,远远的便恭敬的跪在地上,磕头行礼:“石闵拜见陛下!” 石虎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石闵,微微抬手,板着脸说道:“起来吧。” “谢陛下。”石闵站起身,并未走上前。 “你来的倒挺快!”石虎看着站在远处的石闵,说道:“站朕跟前来,朕有话问你。” 石闵乖乖的听从石虎的话,走到离石虎十步远的地方站住,说道:“启禀陛下,孙儿方才正要进宫,便在宫门口碰见了陆安,所以来的比较快。” “你进宫做什么?”石虎故意问道。 “回陛下的话,今日巡防营出了点状况,孙儿觉得,既然陛下让孙儿统帅巡防营的人马,那出了事情应该第一时间禀报给您。” “你还算有些分寸,知道主动向朕禀报。”石虎脸色稍稍有些缓和,问道:“说说看,今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孙儿在宫门口碰见了兵部尚书尤大人,他应该已经跟陛下禀报过了吧?” “你个混账东西!朕要你说,不是让你反问朕!”石虎突然骂道。 石闵拱手行礼说道:“陛下恕罪,孙儿失言。” “行了行了!朕现在懒得听你慢慢说!”石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石闵的话,问道:“你为何要杀一个副将?” “陛下之前不是给了孙儿临机专断,先斩后奏的权利吗?”石闵问道。 “所以你小子毫不犹豫的把人给杀了!听说还叫你的手下把那人剁碎了喂狗!是不是这么回事!” “是。”石闵毫不掩饰的说道:“这人该死!孙儿现在真是后悔,当时一掌劈了他实在可惜!应该把他千刀万剐!” “你个混账东西!住嘴!”石虎被石闵气的哭笑不得,骂道:“你还来劲了!多大点事,你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人给剁成肉泥!亏着朕还在满朝文武面前夸你如何如何,是个可造之材,这话说出去还没两天!你就狠狠把朕的脸给丢尽了!” “陛下不要听信他人一面之词,孙儿认为这件事,孙儿没有给陛下您丢脸,反而给您长脸了!”石闵噘着嘴说道。 “呵呵,朕还真是奇了怪了,来来来,你倒是给朕说说,怎么就给朕长脸了!” “首先孙儿想澄清一件事,今天在校场上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孙儿若不下此重手,如何能威慑他们?” “少跟朕说场面话!你小子是为了袒护你的部下!当朕不知道?”石虎指着石闵斥责道。 面对石虎的责骂,石闵毫不畏惧,说道:“自从孙儿接管了巡防营,就无时无刻不想着尽心尽力让巡防营变得骁勇善战,并且完全忠心于陛下!” 石闵说着,偷偷的瞄了石虎一眼,见石虎听的还算顺耳,又说道:“可是孙儿待在巡防营的这些日子,发现巡防营的士卒实在是军纪涣散,操练不足!所以儿臣不得不使用雷霆手段,严格要求他们,先是禁酒,禁赌,恢复每日两次的操练。但是这些人懒散惯了,有人心存不服,便趁机寻衅滋事,殴打孙儿的部下……” “停停停,什么殴打你的手下,明明是你的人先冒犯了他们!” 石闵一听,便明白了尤坚在这件事情的起因上颠倒是非,不免冷哼一声,说道:“孙儿觉得,有小人蒙蔽了陛下的圣聪,在陛下面前颠倒是非黑白。明明就是那人带着巡防营的人找茬,原本就是一件很小事情,他们却借口羞辱,殴打,孙儿的其他部下见此情况当然要拉架,他们却号召了几千人围攻这区区几百人,不是故意的又作何解释?” “他们打人,不是也没占到便宜吗?朕听说你还叫被打的那小子打回去!你一个巡防营统领!哪来的这这身草寇习气?谁教你的?” 石闵撇了撇嘴,低声说道:“陛下您教的……” “放肆!别跟朕没大没小!”石虎对石闵真的是气的拿他没办法。 “孙儿从小就记得陛下的话,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而且巡防营那些人明明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却还自视甚高,孙儿当然要给他们一点教训!而且被打的那个部下,对那个副将已经手下留情,只是一招把他打翻在地,便及时收手,孙儿也未曾怂恿他继续打人,谁知道那人居然乘人不备,从背后偷袭,一刀扎进人的后背,分明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要伤人性命!孙儿作为巡防营统领,岂能对这等暴行坐视不理?” “所以你就把那人杀了!还剁碎喂狗!”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何况是在军营之中,不杀他,孙儿还如何有威信?还如何如何号令他们?” “你的部下不过是个寻常汉人,你干嘛要用那副将的命抵一个汉人的命!朕是给了你先斩后奏的权利,但不是让你这么草率的处理这件事!” “陛下!孙儿的这位部下也是您的子民!他跟随孙儿远征匈奴,立下汗马功劳!前次北上雁门关,转战千里,斩敌万余人,就因为是有他带路。他是汉人怎么了?那个副将是陛下的族人,可是平日里除了在邺城横行霸道,可曾上过战场?可曾为陛下的江山立下什么功劳?什么都没有!这等空吃皇粮的蛀虫,留着做什么!不如孙儿送他早日重新投胎做人!”石闵说着,眼神里满是凶狠之色。 “那你可曾记得朕下过法令!汉人和羯族人是不能同等的!你这是要朕失信于天下?嗯?” “陛下恕罪,孙儿记得!” “记得你还敢这么干!你个臭小子!是不是以为朕疼爱你,就不会惩罚你!” 石闵义正言辞的回答:“陛下的教诲,孙儿铭记于心,但是有句古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孙儿既然是军人,就要严格执行军法!只有这样,才能为陛下打造出虎狼之军!”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骑虎难下 “少跟朕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石虎骂道。 尽管石虎嘴上一直在责骂石闵,实际上对于石闵治军的本事,确实是较为认可。石虎也曾领兵多年,自然深谙带兵之道,方才与石闵的对话,他分明看到了一颗即将冉冉升起的将星。 “陛下教训的是……”石闵想起了陆安嘱咐他的话,于是不再作过多解释。 “从今日起!巡防营统领还是你来做,但是临机专断的权利,朕从今日起收回!”石虎指着石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个混小子!就不能给朕省点心!” “我……”石闵欲言又止,想想还是没有再解释。 “你什么你!给朕闭嘴!”石虎责骂道。 “是……”石闵悻悻的低下了头。 “朕提醒你一句,巡防营统领这个位置,你不当回事,多少人心心念念想爬上去!你是朕带大的!别丢了朕的颜面!否则朕饶不了你!听明白了没有!”石虎一本正经的对石闵说道。 石闵低着头轻声嘟哝了一句:“我还不想干呢……” “你说什么?”石虎没听清,于是又问道。 石闵连忙抬起头,改口答道:“孙儿说谨记陛下教诲!” “知道就好!以后遇到什么事,别再这么鲁莽!不要学你父亲,未经朕的许可擅杀羯族人,让朕的脸面往哪搁?” “孙儿记住了……” “行了!去去去!别在朕面前晃来晃去!”石虎挥手说道。 石闵乖乖的退了出去,刚刚出门,便看到陆安已经在外面候着了。陆安低声说道:“恭喜公子!” “恭喜?喜从何来?”石闵有点摸不着头脑。w ww.tx t80.c om “无祸便是福!”陆安微笑着作揖行礼。 石闵笑着拍了拍陆安的肩膀,说道:“今日多谢你的提醒,告辞!” “公子慢走......” 石虎紧急宣石闵进宫,却只是责骂了他几句,并没有任何惩处,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石闵细细想来,石虎之所以只是一顿臭骂,没有其他的举措,实际上已经是在敲打自己了。 对于巡防营统领这个位置,现在石闵完全是骑虎难下。一方面石虎暂时还对他寄予厚望,另一方面却有人千方百计想把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而石闵自己的内心其实也十分纠结,燕王口中的大是大非,父亲教诲下的事不关己,都有道理,所以让他也难以抉择。 王冲的事情,是石闵第一次亲身经历朝堂之中的阴谋,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算计对于他来说,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 石虎心中其实也琢磨着巡防营的事情,他虽然残暴不仁,但是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这件事看似是巡防营的人不服石闵的管教,但是背后却似乎是有人故意操纵着巡防营,利用汉人和羯族人的矛盾制造矛盾。 想到这些事情,石虎就心烦意乱,也有可能是因为在养心殿待的时间太久,所以把石闵打发了以后,石虎便坐步辇去了蕙兰宫,打算去看看他的爱妃。 刘贵妃因为有孕在身,按照张太医的嘱咐,前两个月刘贵妃不宜多动,适合静养,所以多日来,刘贵妃不曾跨出蕙兰宫半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香扶着刘贵妃站在窗前,低声说道:“娘娘,您已经站了一会儿了,要不要坐下歇歇?” 刘贵妃摆摆手,说道:“躺了一天,腰酸背痛,扶本宫到院子里走走。”刘贵妃说着,松开了扶着窗沿的手。 “天色暗了,奴婢担心院子里不太看得清脚下,娘娘要不还是明日再散步吧?”小香提醒道。 “整天闷在这屋子里,本宫早晚得憋死,叫两个奴婢提着灯笼在前面照着便是,本宫要出去透透气。再说了,本宫的肚子还没显怀,走几步路有什么可担心的?那张太医定是危言耸听!” 小香见刘贵妃坚持,只好顺从,连忙朝门口的两个宫女招招手,示意她们去拿灯笼。 “陛下这几日还在养心殿?”刘贵妃一边迈过门槛,一边问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听说这几天陛下未曾离开养心殿半步,就连着急六部大臣议事,也都是在养心殿。” 刘贵妃看了看四周,低下头凑到小香耳边问道:“巫蛊之事,近期怎么还没动静?”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陛下早已命禁军统领文苍去暗中调查此事,可是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文苍?就是那个只会板着脸的大胡子?”刘贵妃问道。 小香连连点头,说道:“没错没错,就是他!” 刘贵妃冷哼一声,说道:“难怪,交给这个废物去办,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查出个蛛丝马迹!” “娘娘说的是......” “不过殿下送来的消息上说,这件事暂时可以暂时搁置一下,先把巡防营统领的职位揽在手里,切不可被燕王府控制邺城的城门。” “下午兵部的尤大人派人来信,说巡防营出乱子了!这几日还会有人把事情闹的更加严重,到时候让娘娘见机行事。” “本宫真不明白,殿下为何打算用宁王这个废物!” “奴婢猜想,大概正因为是废物,所以才能听话吧......”小香小声说道。 刘贵妃一听,“呵呵”笑了两声,语气中略带几分不悦,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脑子倒是挺机灵!本宫都没有想到。” 小香有些惶恐,连忙说道:“娘娘您是因为近来心系腹中的孩儿,无心理会他事,所以才没想这些烦心之事,否则以娘娘的聪明才智,奴婢望尘莫及。” 刘贵妃听了小香这几句话,心里顿时舒坦了,戳了一下小香的脑袋,说道:“鬼机灵,就你会哄本宫开心!” 小香的额头都惊出了一丝冷汗,连忙答道:“哄娘娘开心,是奴婢最重要的事情。” “算本宫没白疼你一场!”刘贵妃得意的笑道。 就在这时候,远远的从蕙兰宫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陛下驾到~” “娘娘,陛下来了!”小香首先听到了声音,连忙提醒刘贵妃。 “陛下今日怎么来了?”刘贵妃有些纳闷,于是吩咐道:“赶紧去接驾!” “娘娘您慢点!”小香不敢大意,加快脚步扶着刘贵妃。 石虎下了步辇,见蕙兰宫门口只有几个婢女,于是朝里面探着脑袋看了看,没见刘贵妃,于是问道:“娘娘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人?” 跪在地上的奴婢还未来得及答话,刘贵妃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臣妾恭迎陛下。” 石虎听到刘贵妃的声音,便进了蕙兰宫,这才看见刘贵妃远远的走了过来,脚步有些匆忙。 “臣妾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刘贵妃说着,便要跪地行礼。 “爱妃请起,爱妃请起~”石虎连忙走上前扶着刘贵妃,疼惜的说道:“哎呀,爱妃有孕在身,怎么没在屋里待着,还到处乱跑呢?” 石虎说着,恶狠狠的瞪着小香等几个婢女,骂道:“你们这几个瞎了眼的奴婢,这么晚还让娘娘在外面,若是有半分差池,朕诛你们九族!” 小香等人莫名其妙遭受石虎的雷霆之怒,吓得一个个花容失色,跪地喊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陛下恕罪......” 刘贵妃没想到石虎会突然冲她的婢女发这么大的火,连忙打圆场,劝慰道:“陛下息怒,是臣妾坚持要到院子里走动走动,整日闷在屋里,人都要闷坏了!” “张太医叮嘱过,说你这两个月经量少走动,安心养胎,等胎儿稳定,才能适当的活动活动,爱妃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你肚子里怀的可是朕的心肝宝贝啊!”石虎一副怜爱的表情,轻轻抚摸着刘贵妃的肚子。 “哎呀陛下,这孩子在臣妾身上,情况怎么样只有臣妾最清楚,那张太医就是吓唬人,哪有那么夸张?不说些危言耸听的话,哪里还能显示出他的医术高明,您说是不是?” 石虎一听,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微微点头说道:“嗯!爱妃说的也对......” “好了好了,陛下,咱们别站在这里了,您好不容易来一趟蕙兰宫,咱们快进屋吧......” “来来来,今日朕亲自扶你进去!”石虎心血来潮,要扶刘贵妃进屋。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醋意大发 “陛下您今天是怎么了?似乎心情甚好。”刘贵妃假装不知巡防营的事情。 石虎扶着刘贵妃进了屋,便坐了下来,一脸疲惫之态,闭着眼缓缓说道:“朕要是心情甚好,倒是奇了怪了!” 刘贵妃见状,知道石虎心情欠佳,连忙对婢女们吩咐道:“都下去吧,给陛下倒碗参汤来!” “是......” 见婢女们散去,刘贵妃立马换了副笑脸,坐在石虎身边,轻轻靠着他的胳膊,嗲声嗲气的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一来臣妾的蕙兰宫就愁眉苦脸的,莫不是嫌弃臣妾和臣妾腹中的孩子了?” 石虎睁开眼,笑呵呵的抚摸着刘贵妃,宽慰道:“朕岂会嫌弃爱妃?只是朝中的事情,实在是不让朕省心哪!” 石虎说着,唉声叹气的躺了下来。 “怎么了陛下?什么事这么让您烦心?跟臣妾说说,不开心的事往往说出来就好了。”刘贵妃故意说道。 “还能有什么事?巡防营!巡防营又出乱子了!”石虎手指叩着床榻说道。 “巡防营不是交给西华侯的儿子去执掌了吗?素闻那孩子继承了西华侯的衣钵,是个将才,有他在,巡防营怎么会出乱子?”刘贵妃欲抑先扬,把石闵夸赞了一番。 “哎,说到底,这孩子还是年轻气盛了一点,巡防营那些人不服他,便与他的部下发生冲突,这孩子一怒之下,把一个副将当众杀了,还命人将尸体剁碎喂狗!” “天哪!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如此凶残!”刘贵妃故意惊叫道。 石虎叹了口气,说道:“哎……现在朕甚至怀疑,当初让他做巡防营统领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刘贵妃搂着石虎的脖子,狠狠的亲了一口,说道:“怎么会呢,陛下的决策肯定是对的!” “哼哼~”石虎笑着刮了一下刘贵妃的鼻子,说道:“你个小机灵,现在也会哄朕开心了!嗯!” 石虎说着,轻轻掐了一下刘贵妃的腰。 “哎呀陛下您怎么这么坏!好痒呢!”刘贵妃嗲嗲的说道。 看到刘贵妃那娇羞的样子,石虎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边抓着刘贵妃的手摸来摸去,一边说道:“怕就怕巡防营的那些人和他们的矛盾越来越大!万一弄出什么大事,如何收场!” “陛下,您就放心吧!那闵公子一定不会辜负陛下您的期望!” “真要是那样,朕倒是可以放宽心了!这才几天功夫,两帮人就打起来了!不行!看来巡防营统领这件事,朕要提前做好打算!”石虎越想越不放心。 刘贵妃听出了石虎已经动了换掉石闵的心思,觉得时机已到,于是说道:“陛下,听了您刚刚说到那番话,臣妾倒是有一点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说两句?” “爱妃尽管说便是!朕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闵公子的能力,放眼整个朝堂,比起那些纨绔子弟实在是强千倍万倍,但是臣妾认为,是猛兽就不能栓在家门口,应该让它去它该去的地方。” “爱妃的意思是?” 刘贵妃假装有些语塞,解释道:“臣妾的意思是,闵公子天生就是一个军人,一个将帅之才,让他替陛下看门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闵公子最好的去处,应该征战沙场,替陛下开疆拓土,定国安邦!陛下,这只是臣妾的一些浅见,若是说错,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石虎听完刘贵妃的话,微微点头,轻抚着刘贵妃的手背,说道:“爱妃啊,可惜你是个女儿身,否则你定可以像你兄长那样,成为朝廷的支柱!” 刘贵妃听完石虎的话,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爱妃你笑什么?”石虎有些纳闷。 刘贵妃强忍着笑,说道:“臣妾若是男儿身,还怎么给陛下生孩子?还怎么侍奉陛下?” 石虎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脸淫笑道:“你个小妖精!看朕不整治你!” 石虎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 “哎呀,陛下您停手!快停手!别伤着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刘贵妃推搡着说道。 石虎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脑门,松开了刘贵妃的胳膊,然后抚摸着刘贵妃的肚子,说道:“朕差点忘了,爱妃有孕在身。” “看您刚刚那猴急的样子!臣妾进来不能侍驾,陛下肯定要找其他狐狸精了!”刘贵妃嘟着嘴说道。 石虎尴尬的笑了笑,哄骗道:“哪能呢?朕近来一直在养心殿,也就今日来了你的蕙兰宫,可从未召幸过别人!” “真的?” “当然是真的!君无戏言!”石虎一本正经的保证道。 就在这时候,小香端着一碗参茶进来,跪地说道:“陛下,娘娘,参茶来了......” “端过来吧。”刘贵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对小香吩咐道。 “是......” 小香说着,缓缓起身,低着头,把参茶端到了石虎面前。 石虎抬起头,伸手去端参茶,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了小香的胸口。 小香不过十八九岁,也是生的肌肤如雪,眉清目秀,尤其是胸口那两坨若隐若现乳峰,看得石虎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陛下?”刘贵妃似乎看出了一丝苗头,小声喊到。 “嗯?” 石虎故作镇定,若无其事的端起参茶,喝了一口,然后问道:“怎么了爱妃?” 刘贵妃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笑着问道:“陛下,这参茶的味道如何?” “嗯!还不错!”石虎又喝了一口,然后将碗放到了小香端着的盘子里,还不忘喵了一眼小香端胸口。 “你退下吧。”刘贵妃挥挥手,对小香吩咐道。 “是......” 小香小心的站起身,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刘贵妃搂着石虎的胳膊,娇羞的问道:“陛下今夜是在臣妾这里歇息还是?” 此时石虎的脑海里,满是小香端丰胸细腰,含糊其辞的应道:“爱妃有孕在身,朕还是回养心殿吧!时候不早了,朕就先走了,你好生休息!” 石虎说着,便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提了提腰带。 刘贵妃连忙起身,问道:“陛下不多坐一会儿?” 石虎转过身,笑着捏了捏刘贵妃的脸,说道:“朕就不待了,今日六部送来的褶子还没看完,朕还要回去处理一下,改日朕再来看你!” 刘贵妃嘟着嘴点点头,说道:“陛下日理万机,可要保重龙体啊!” 石虎点点头:“放心吧!朕走了!” “臣妾送送陛下!”刘贵妃说着,要出去送石虎。 “爱妃留步!不必拘礼了!”石虎朝刘贵妃摆摆手。 刘贵妃见状,只能微微行礼:“是......” 石虎走后没多久,小香便走了进来,看到刘贵妃背对着大门,低声问道:“娘娘,陛下怎么走了?” 话音刚落,刘贵妃转过身便是一个耳光扇在小香脸上,把她打倒在地。 小香被打的莫名其妙,抬起头看着刘贵妃,捂着脸一副委屈的样子,哭着问道:“娘娘,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您别生气,奴婢改就是了!” 刘贵妃此时的脸冷若冰霜,很不客气的说道:“以后陛下来,把你们的衣服都裹严实一点!别把不该露的露出来!否则本宫要你们好看。” 刘贵妃的话狠狠敲打了小香,听到刘贵妃这么说,小香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扯着衣服把自己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盖住,惊恐的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奴婢跟了娘娘这么久!对娘娘绝对是忠心耿耿,没有二心呐!娘娘千万不要误会奴婢!” 刘贵妃冷哼一声,说道:“哼!本宫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奴婢不敢......”小香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再有下次,本宫决不轻饶!记住了没有!”刘贵妃呵斥道。 “奴婢记住了,记住了......”小香说着,又连续磕了几个头。 “起来吧。”刘贵妃心满意足的瞥了一眼一副狼狈相的小香,微微抬手。 “谢娘娘......”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若隐若现 石虎离开了蕙兰宫,一路上却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小香的一对酥胸,那种若隐若现的诱惑,对于石虎来说,简直就是饥饿了多日之后,一顿美食的魅力。 伺候刘贵妃睡下后,小香拖着疲惫的身躯退出了刘贵妃的寝宫。她摸着自己还有些麻木的脸,一股莫大的委屈从心底涌了上来,她咬咬牙,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忽然,她感觉到身后有人,急忙回头,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她想反抗,可是勒住她的另外一只手实在是太有力了,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无从反抗,只能“呜呜”的叫唤着。 就在小香挣扎着拼命反抗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不许叫!我等是文大统领的手下,跟我们走一趟!” 话音刚落,一个人出现在了小香的面前,小香原本以为那人会行不轨之事,没想到那人从腰间摘下一块腰牌,在小香面前晃了晃。 借着月光和蕙兰宫门口昏暗的灯笼,小香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禁军的腰牌,而且还是石虎的贴身侍卫。 “这下看到了吧?”背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香慌乱的点点头,不敢再反抗。 还未等小香反应过来,她的嘴里便被塞了一团布,紧接着眼睛也被蒙了起来,然后,她便感觉到自己被两个人扛着走了。 小香的心中恐惧而又慌张,她不知道这几个人要带自己去哪里,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这几个人实实在在的是石虎的贴身侍卫,所以她只能乖乖的等候她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小香隐约感觉到自己被抬进了一间屋子,然后便被人扔到了地上,但是她的双手依旧被绑着,眼睛也被蒙着。 小香见没人说话,便慢慢的从地上坐了起来,与此同时,他听到几个沉重的脚步声离去,然后便是“哐当”一下,门被关上了。 小香连忙扯下眼罩,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自己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均是珠帘轻纱,还燃这香薰。 忽然,四个婢女打扮的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径直过来把小香从地上拉了起来,解开绑着她的绳子,然后开始脱她的衣服。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做什么!”小香一边反抗一边惊恐的喊道。 四个婢女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把小香抓的死死的,麻利的扒着她的衣服。 片刻之后,小香便被剥的精光,或许是出于女子的天性,即使面对四个女人,小香也忍不住想捂住自己的身体。 小香蜷缩在地上,想捡回自己的衣服,刚刚伸出手,那四个婢女便又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一起把她抬起来,朝里面走去。 “你们干什么!快放我下来!不然我要喊人了!”小香挣扎着喊道,泪水也流了下来。 可是依旧无人理睬她,眼泪在这个时候先只能显得苍白无力。 四人将小香投入了一个很大的浴桶,里面已经泡着香料和花瓣,边上则整齐的放着几条干净的大浴巾。 到了这一刻,凭借她多年混迹后宫的经验,小香似乎明白了今晚将要发生什么,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她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 想到这里,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异于案板上的鱼肉,一切已经轮不到她说一声不字。 梳洗干净,小香被几个人用浴巾裹好,抬上了床,然后这几个婢女便退了出去。 小香在紧张与惶恐中等待着噩梦的到来,那种无助的感觉,让她倍感绝望。 不知等了多久,她隐约听到了“吱嘎”一声,门被人打开了,紧接着便是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朝她这边过来了,小香紧张的连忙双眼紧闭,不敢张望。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是“哗啦啦”的珠帘声,小香悄悄睁开眼睛,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床榻前。 “陛下……”小香有些惊恐的喊道。 来人正是石虎,只见石虎一脸猥琐的看着小香发笑,眼神贪婪而又下流,嘴唇嗫嚅,喉咙里直咽口水。 小香心中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一幕只是一个梦,只可惜,石虎已经像饿狼一般扑了上来,撕扯着她身上的浴巾,疯狂的发泄**,而她只能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石闵回到巡防营的时候,已是酉时前后,此时的他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因为王冲的事情,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尽管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赶往营房,王冲的安危,是他现在最挂念的事情。 石闵匆匆的穿过校场,直奔营房而去,他并没有注意到,从他进巡防营的那一刻起,已经有一双眼睛暗中盯着他了。 来到营房内,王冲依然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老大夫大约因为劳累过度,已经睡在一边,此时正是鼾声如雷。而张沐风和另外一个士卒正坐在旁边的地上,两人呆呆的盯着床上的王冲,一言不发。 听到门口有动静,张沐风抬起头一看,原来是石闵,连忙站起身行礼:“少将军!您回来了?” “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情况?”石闵问道。 张沐风摇摇头,无奈的说道:“还是这样,一动不动,大夫说王冲现在脉搏微弱,随时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一切都要看他三天之后能不能醒过来,若是能醒,则能活下来,若是不能......那就......” 石闵深深的叹息道:“我等已经尽力,就看他的命了。” 石闵说着,也坐了下来。 张沐风也坐了下来,问道:“少将军,陛下召您进宫,没有怪罪吧?” 石闵苦笑一声,说道:“出了人命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怪罪?只不过是让陛下骂一顿罢了,没有其他的惩罚。” “弟兄们给少将军添乱了……”张沐风很是惭愧的说道。 石闵摆摆手,说道:“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是有人冲着我来的,他们就是想搞出乱子!让我无法收场!好叫我乖乖交出巡防营统领这个位子!” “是谁这么居心叵测!肯定是郭越那狗杂种!”张沐风暗暗骂道:“我去宰了他!” 石闵一把按住张沐风,说道:“别乱来!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张沐风一拳狠狠的砸在地上,嘴里骂道:“那咱们总不能就这样任人欺负吧!王冲现在命悬一线,那下次会怎样?会不会变本加厉!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斩草除根!” “郭越说不定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真正的幕后黑手也许根本不是他!更何况现在杀了他,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说不定连父亲都会受到牵连!” “可是……” “别可是了!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准轻举妄动!绝对不可以再无巡防营的人起冲突!”石闵打断了张沐风的话。 “少将军,这群人渣压根儿就是存心找茬!弟兄们肯定会听从您的命令,但是如果这群人渣再来招惹弟兄们,那该怎么办?”张沐风身边的那个士卒突然问道。 “你们放心!今日我杀鸡儆猴,短期之内他们不敢再来惹是生非!只要你们不招惹他们便是。” “卑职遵命……”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死不瞑目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一声尖叫划破黎明的夜空,没过多久巡防营士卒的营房区里一片嘈杂,所有人慌乱起来。 石闵还在迷糊之中,隐约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一个激灵,从床榻上跳了起来。 片刻之后,听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石闵顿时觉得情况不妙,连忙披上戎装,抓起床头的佩刀,便冲了出去。 石闵刚刚出门,发现校场上已经聚集了大约一两千巡防营士卒,狼骑尉已经全部出动,兵刃出鞘,双方开始对峙。 “怎么回事!”石闵问自己部下。 一名部下回答:“少将军,这帮人不知道想干什么!突然聚集起来,冲咱们叫嚣挑衅,还有人冲咱们这边扔石块。” 石闵意识到这是又发生了状况,虽然此刻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石闵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石闵将佩刀挂在腰间,径直走向巡防营士卒的人群。 “少将军!别过去!” 张沐风等人见石闵要过去,连忙大喊阻止,同时数百名狼骑尉刀剑相向,压了上去。 巡防营的人一见如此情形,立马躁动起来,校场上此时已经聚集了数千人羯族人,他们个个刀剑出鞘,吆喝着挥舞手里的兵刃,混战一触即发。 石闵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转身对自己的部下呵斥道:“别过来!退后!” “少将军!”张沐风担心石闵安危,不肯后退。 石闵担心双方再次发生冲突,再次发号施令:“我叫你们退后!收回兵刃!没我命令不准妄动!” 张沐风等人无奈,只能乖乖的收起兵刃,往后退了十几步。 见自己的部下后退,石闵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转过身厉声问道:“尔等在此做什么!手执兵刃聚众喧哗,视军法为何物!” “少废话!把凶手交出来!”荆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冲石闵喊道。 “什么凶手?”石闵纳闷。 “大统领!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我们面前装什么蒜!”另外一个副将也跟着起哄。 “把郭越叫出来!有事当面说清楚!我和我的人不明白你们说的什么意思!”石闵被越说越糊涂,只能要求郭越出来,他倒是想问问,这巡防营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荆山冷笑一声,说道:“你明知道我们郭副统领已经死在你的人手里,干嘛还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石闵一听,脑子顿时有些空白,咽了咽口水,问道:“什么!郭越死了?” “少装糊涂!把凶手交出来!”荆山拔出刀,指着石闵。 虽然石闵心中非常纳闷,他不明白郭越为何突然死了,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郭越是死于他杀,凶手绝对不可能是他的人! 石闵最痛恨别人用刀指着他,冷冷的看着荆山,一副不怒而威的样子,让人望而生畏,石闵说道:“我劝你把刀放下说话!” 见石闵被人用刀指着,张沐风等人再次紧张起来,但是没有石闵的命令,谁都不敢往前一步。 面对石闵的威严,荆山迟疑了一下,没有放下手里的刀。就在这一刹那,石闵飞快出刀,直接将荆山手里的刀打落。 直到石闵缴了荆山的械,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要刀剑相向。 石闵大吼一声:“别动!” 巡防营多为贪生怕死的酒囊饭袋,而石闵的气势就已经足以让他们望而生畏。一声大吼,愣是将众人吓退。 “尔等敢上前半步!便是无视军法,无视圣上!是大逆不道!本统领定斩不饶!” 荆山被石闵用刀架在脖子上,不敢乱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无需拿自己的安危做赌注。 “弟兄们!别乱来,现在咱们有理!没必要和他们拼命。”荆山对巡防营众人说道。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理,他们大多数人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拼命这种事,是他们最不愿意去做的,偏偏石闵又是一个他们惹不起的硬茬,所以见此情形,众人似乎也瞬间理智了几分 石闵见巡防营的人安分了一点,于是问道:“郭越在哪?带我去看看!” “副统领在自己营房内!”荆山答道。 石闵收刀回鞘,对身后的狼骑尉吩咐道:“都散了!各司其职!” “是!”众将士异口同声。 张沐风不放心,对身边几个弟兄说道:“咱们几个跟着少将军,免得羯族人玩花样!” “好!”几个人纷纷表示同意。 五个人连忙跑了过来,跟在石闵身后,而石闵见部下跟了过来,也没有反对,表示默认。 在荆山的引领下,石闵等人来到了郭越自己的营房外,还未进屋,张沐风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张沐风小声对石闵说道:“少将军……有血腥味。” 石闵微微点头,拉开帘子便走了进去,张沐风等人连忙跟着,荆山也带着十几个人进了屋。 此时的郭越已经死去多时,横尸在地,手脚均被砍断,脖子被砍断一半,脑袋耷拉在一边,眼睛还睁着,似乎是死不瞑目。现场血流一地,且血迹已经发黑干涸,显然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 郭越的一个手下很不客气的问道:“大统领,你的人下手可够狠的,杀人给个痛快便是,砍断手脚,让人死无全尸是什么意思!” 石闵没有搭理那人,而是蹲下来仔细检查着郭越的尸身。 张沐风等人听到对方如此挑衅,很不服气,可是石闵吩咐过他们,没有命令不准妄动,所以也只能咬咬牙忍着。 “大统领,我们弟兄知道,西华侯府深受皇恩,你的部下也是勇悍之人,但是欺负人也该有分寸吧!明人不做暗事!半夜三更派人杀我们副统领!真是无耻之急!” 石闵捡起郭越的一节腿,发现切口有些粗糙,似乎不是一刀斩断所致,倒像是反复砍了几刀才有这样的切口。看到这里,石闵心里已经基本有理由判定,杀郭越的另有他人。 “谁看见是我的人杀了郭副统领!叫他站出来!”石闵说着,扔下那一截残肢,站了起来。 巡防营的那几个副将相互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荆山!你第一个发现郭副统领的状况,你说!”一个人忽然喊道。 “我说什么?我只看到半夜的时候有几个穿他们衣服的人进过副统领的营房!至于那几个人是谁,我没看清!” 石闵冷笑一声,问道:“那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我的人干的?” “不是你的人,为何会穿他们的衣服!”荆山指着张沐风等人的衣服反问道。 “我的人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敢擅自做任何事情!你看到的肯定不是我的人!” “闵公子,您这样说就有点牵强了吧!我们的人看到的可是你的手下进过我们副统领的营房!”人群中有人对石闵质疑。 石闵指着那人,义正言辞的说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刚刚这位说的是穿着的衣服是我手下的装束,可不是说就是我的部下,这么多人可都在场,大伙儿都听到了。” 石闵说着,又指着荆山,问道:“我没有说错一个字吧?” “我……”荆山一时语塞。 “除了你的人,整个邺城还有谁有这身装束!闵公子!千万别说是你的人衣服被人偷了,然后穿了你狼骑尉的衣服,冒充你的手下来杀了我们副统领,这种骗三岁娃娃的话就不必拿来骗我们了!” 石闵冷笑一声,鄙夷的看着巡防营众人,说道:“这种低劣的借口自然不需要,因为以我这五百个部下的身手,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潜入他们的营地偷东西!” “哈哈哈哈!闵公子!你终于还是承认了!”一个郭越的心腹站出来说道。 石闵微微皱眉,反问道:“我承认什么了?” 那人自信的说道:“你刚刚说了!谁都不可能偷得你部下的戎装!那荆山看到的肯定是你的部下!不然还会有谁!难道是鬼吗!”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剑拔弩张 石闵瞥了他们一眼,说道:“没错!说不定就是鬼呢!” 石闵懒得跟他们纠缠,说完便转身想要离开,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很是突然。现在郭越一死,巡防营群龙无首,而且郭越之死的矛头直指他和狼骑尉,他必须尽早把这件事弄清楚。 巡防营的人忽然发难,齐刷刷的拔出刀,拦在了门口,其中一人站出来喊道:“站住!不说清楚别想走!” 这一次,张沐风等人再也按耐不住,没等石闵发话,便果断的拔出佩刀,围着石闵,刀尖朝着巡防营的人,一时间双方又再次剑拔弩张。 “怎么?想动手?”石闵不慌不忙的扫视众人,不屑的呵斥道:“就你们十几个人这些花拳绣腿,想留下我们几个?谁给你们的胆量!” 巡防营众人自然知道狼骑尉不好惹,但是他们不愿在气势上输给石闵,所以尽管心中实际上有些胆怯,但是依旧没有后退。 “我告诉你们,我的这些部下,大多都是百战余生的勇士,出手就是杀招,若是真想杀郭越,只需砍下脑袋即可!根本不会做这么复杂的事!”石闵说着,依旧不慌不忙,轻轻推开现在他面前的张沐风,然后说道:“趁着我现在有耐心跟你们说话,我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冒险试验我这帮兄弟的身手!” “我们只想要一个说法!”荆山壮着胆子说道。 “说法?”石闵觉得有些可笑,说道:“既然这样,我给你们一个说法!郭副统领的死,与我和狼骑尉无关!此事我会上报朝廷!到时候自有人来查个清楚!” “就这样?” “就这样!” “你当我们是三岁娃娃不成?这偌大的巡防营,除了你们狼骑尉,还有谁会杀了郭副统领!你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把我们副统领杀了,就没人可以制约你!好让你在巡防营只手遮天!”羯族人显然对石闵的说法不满意。 “看来你们是认定郭越的死与我狼骑尉有关了!既然这样,那我倒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们!”石闵不慌不忙,抬手示意张沐风等人收起冰刃,然后指着荆山,问道:“既然你当时看到有人进了郭越的营房,为何不去看一眼是什么情况!” 荆山冷笑道:“大统领这话的意思,副统领的不幸是要怪卑职了?我一个小小的巡防营副将,而狼骑尉是大统领的亲卫,他们去的又是副统领的营房,试问我去做什么?狼骑尉出动必定是奉了你大统领的命令,有我什么事情?嗯?” 石闵微微皱眉,说道:“你说的确实是有几分道理,那既然是这样,你又是如何发现郭越被人杀了?” “今夜卑职负责执勤,按理说副统领营房内的油灯早该灭了,因为副统领有伤在身,不会睡太晚,也不可能去哪里!可是过了丑时,卑职发现副统领营房内的油灯还亮着,觉得不对劲,所以就打算进去看看!这才发现副统领出事了!” “你说的话合情合理!不过既然是有人巡逻!为何一个堂堂的巡防营副统领半夜被人杀死在营房内,尸身被人砍成这样,你们这群巡逻的人却一点没有察觉!是你们玩忽职守还是这件事压根儿就是你们自己干的!”石闵的话锋直指荆山。 荆山到底是老狐狸,面对石闵的质疑,他丝毫没有慌张,反而异常的沉着冷静,反唇相讥道:“大统领教训的是!我们这帮人跟大统领的狼骑尉比起来,就是一群酒囊饭袋!你可以说我们玩忽职守,因为副统领被杀,我等确实没有察觉,但是这也是我等怀疑到狼骑尉身上的原因!因为除了狼骑尉!还有谁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杀人!” 荆山的几句话,立马博得了其他人的认可,众人一致说道:“没错!除了你们!还有谁有这个本事!敢做不敢当!孬种!” 张沐风一听,立马来火了,骂道:“放屁!老子们个个顶天立地!如果郭越是我们杀的!我们早就承认了!别说是一个郭越!就算是你们整个巡防营!我们五百个弟兄也……” “住嘴!”石闵对张沐风呵斥道。 张沐风被石闵责骂后,悻悻的站到了一边,但是看羯族人的眼神依旧凶狠。 “闵公子,你奉陛下之命执掌巡防营统领,我等原本应该听命于你!但是这几日你与你的部下所作所为!弟兄们无法容忍!今日无论如何必须给我等一个交代!郭副统领不能死的莫名其妙!”郭越的一个心腹站出来说道。 “好!我给你们一个说法!”石闵指着巡防营众人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想看看石闵能玩出什么花招。 “张沐风,去找两跟树干,能有碗口粗最好!”石闵吩咐道。 尽管张沐风不知道石闵有什么打算,但是他对石闵的命令不会质疑,应道:“是!” 张沐风往前走了两步,巡防营的人却站在门口拦着,不让他出去。 “让开!”张沐风冷冷的说道。 郭越的心腹看着石闵,然后朝手下摆摆手,吩咐道:“让他去!” 站在门口的那几个人听到命令,很不友善的瞪写张沐风,微微让开了一点,只能勉强侧身通过,他们显然是不情愿。 张沐风推开那几个人,走了出去,巡防营中有人低身问身边的人:“这小子是不是去搬救兵了?” “哈哈哈!”石闵听到这话,几乎捧腹大笑。 “大统领为何发笑?”荆山不紧不慢的问道。 石闵笑着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搬救兵?你觉得有必要吗?” “大言不惭!”有人很不服气。 石闵冷哼一声,说道:“是不是我大言不惭,稍后自有分晓!” 话音刚落,张沐风抱着两节树干回来了,对石闵说道:“少将军,您要的东西在这里!” 石闵拿过两截树干,仔细看了看,这两截树干大约四五寸粗,两三尺长。 石闵忽然双手抓住树干两端,平伸在胸前,对张沐风吩咐道:“沐风,拔刀。” 张沐风愣了一下,不知道石闵想做什么,但是看着石闵坚定的眼神,依旧听从了命令,凌厉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劈断我手里的树干!”石闵命令道:“只准一刀!” “是!” 张沐风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握刀,两腿分开微成弓步,稍稍提气,然后举起刀,猛然发力,只听得“咔嚓”一声,四五寸粗的一根树干被砍成两断,此等臂力和刀法,让荆山等人看的瞠目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 “大统领,我们不是来看狼骑尉耀武扬威的!怎么?想用武力吓唬我们?” 石闵理都没有理那个人,转身弯腰捡起地上的残肢,送到众人眼前,说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这条被砍下的腿,切口粗糙,而我部下砍断的这截树干,断口光滑如镜。试问杀郭越的这个人,其刀法比得上我的狼骑尉?” 石闵说着,然后转过身对张沐风说道:“沐风,把你砍断的树干拿过来给他们看看!” “是!” 张沐风说着,收回刀,捡起两截树干,塞到了荆山怀里,而荆山看都没看一眼,便塞给了旁边的人。 “尔等就算没有一流的身手,总不至于这么明显的区别都看不出来吧?你们若是不信,地上还有一截树干,你们自己可以试着砍一刀,看看能不能砍断!”石闵说着,指了指地上的树干,然后把郭越的那段残肢扔在了地上。 荆山等人终于明白了石闵的意思,连忙又蹲在地上重新检查着郭越的尸身,发现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我们走!”石闵对自己的部下吩咐道。 “慢着!”一个人站起来喊住了石闵等人。 石闵转过身问道:“怎么?” 那人对破天荒的对石闵拱了拱手,说道:“大统领,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我等定会联名上报兵部!” 石闵微微一笑,说道:“你放心!最多一个时辰后,陛下就会知道这件事!朝廷会彻查此事!” 说完便转身就走。 “对了!”石闵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又说道:“看在郭越与你们多年兄弟的份上,你们自己最好再细细调查一下这件事,免得他死不瞑目!”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朗朗乾坤 小香在朦胧中被人从床上拽了起来,她睁开眼,陆安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陆安?”小香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她希望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是身体的疼痛和床榻上的污浊不堪,让她明白,所有的一切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这是陛下赏的!”陆安说着,身后的一个婢女端上来几样东西。 “姑娘,陛下的恩宠不是谁都能受的,昨夜之事,你权当是黄粱一梦,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否则若是娘娘知道了,事情就不好处理了。”陆安又说到。 小香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她只是目光呆滞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陆安等人也不便再多言,放下赏赐,便出去了。 待所有人走后,小香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酸楚,嚎啕大哭起来。尚未走远的陆安隐约听到了哭声,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走了。 哭了许久,不曾有一个人前来劝慰,在这座偌大的宫闱之内,人情是最淡薄的,没有人会真的在意你的生死,哪怕是她跟了多年的主子。 趁着天还没亮,小香便收拾好匆匆忙忙的回了自己的放间,如陆安所说,这件事若是被知晓,或许陛下会碍于面子而给她一个名分。但是她的主子刘贵妃,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与其那样,不如选择隐忍,好歹不会殃及自己和家人的安危。 想到这里,小香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了,像她这样的一个婢女,命如草芥,仅此而已。 石虎在小香身上体验到了久违的快意,若非力不从心,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走这样的一个尤物。 大约是因为折腾了半宿,石虎甚是劳累,已经过了寅时三刻,还在睡梦之中。而养心殿外,石闵和六部大臣以及丞相还有燕王,都已经候着,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昨夜巡防营那桩骇人听闻的杀人案。 “陆安!陛下往日这个时候都已经醒了!怎么今日还未起身?”尤坚有些没有耐心的说道。 “回尤大人的话,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凡是都是顺着陛下的心情来,陛下不起来,奴才们只能乖乖在外面候着,不敢打扰!”陆安恭敬的回答,又说道:“各位大人还是耐心稍后吧。” 尤坚有些不悦,说道:“我看是你小子故意拦着我们吧?我可告诉你,今日我等见陛下是有重要的事情,耽误了正事你负责!” “尤大人,这里是陛下的养心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身为朝廷重臣,言行举止还需要三思啊!”张豹冷嘲热讽道。 “你......” 刘远志连忙站出来,拦在两人中间,劝慰道:“二位有话好好说,政见不同无妨,别搅了陛下清梦。” 张豹和尤坚二人瞪了对方一眼,都站到一边去了,毕竟都知道石虎的火爆脾气,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众人等了许久,养心殿内依旧没有动静,大理寺监萧力却忽然赶了过来。 “卑职拜见燕王殿下,拜见诸位诸位大人。”萧力恭敬的行礼。 “萧大人,你怎么来了?”张豹问道。 “是我叫萧大人一起来的!”尤坚瞥了一眼张豹,说道:“萧大人是尸检刑狱方面的行家里手,郭越的死,还是要叫他来说一说才行。” 石世等人对视了一眼,知道这次尤坚等人是有备而来,自然是不敢大意。 “看来这次庆王府是想把事情闹大了!”石世凑到石闵耳边,低声说道。 “这件事根本不是我的人干的!明显是有人栽赃嫁祸!”石闵咬牙切齿的回答。 石世安慰道:“别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会儿看他们怎么说。” 就在这时候,养心殿内出来了一个小太监,凑到陆安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陆安随即抬起头对众人说道:“殿下,诸位大人,陛下醒了,容奴才伺候完陛下,再向陛下通传此事。” “公公先去伺候父皇,我等多等片刻无妨!”石世不急不躁。 陆安微微点头,便招呼几个小太监进了养心殿。 石虎似乎还沉浸在昨夜的风流梦中,心情甚是愉悦,嘴里还不忘哼着小调。 “陆安。”石虎闭着眼喊道。 陆安一边给石虎更衣,一边应道:“奴才在。” “昨晚的事情,你办的不错!朕有赏!”石虎咧着嘴,无耻的笑道。 “谢陛下夸奖,这是奴才的分内之事,不敢邀功。”陆安小心回答。 石虎满意的瞥了一眼陆安,又问道:“方才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怎么回事?谁在外面?” “回禀陛下,燕王殿下和六部大人,还有大理寺监以及闵公子都在外面候着,说是有急事要求见陛下。” “急事?什么急事?前日刚刚召见了他们,今日又有什么天大的事情?”石虎的好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奴才不敢让任何人打搅陛下清梦,所以才将燕王殿下等人拦在外面,陛下一会儿要不要召见诸位大人?”陆安小心问道。 “不见!” 石虎不耐烦的放下手臂,此时他的另外一只衣袖还未拉好,陆安连忙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小心的帮石虎衣服整理好。 替石虎更衣完毕,陆安起身行礼说道:“那奴才这就去让诸位大人先回。” “回来!”石虎不耐烦的喊住了陆安。 陆安连忙站住脚步,听候石虎的吩咐。 石虎想了一下,摆摆手,吩咐道:“算了算了,叫他们进来!” “奴才遵旨......”陆安点点头。 “一群废物!什么屁大的事情都要朕操心!”石虎骂骂咧咧,一脚踢翻了洗漱的水盆。 陆安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哐当”一声,他知道,石虎正在发脾气。 “怎么样?”石世第一个走上前问道。 陆安恭敬的行礼,然后对众人说道:“诸位,陛下有请!” 说着,便侧身引路。 待众人进了议事的正厅,石虎已经坐在那里,只是面前放着一些吃食,石虎正在狼吞虎咽,吃相实在不堪入目,众人看着这情形,也是无人敢说话。 石虎喝了一口汤水,抬头看了一眼众人,见萧力也在人群中,没好气的说道:“哟呵,今天人来的这么齐全,连大理寺监都来了,怎么?天要塌下来了?” 石虎的这句话,瞬间噎的众人不知如何开口。 石虎说完,见没人回话,于是“啪”的一下放下手里的碗,扫视众人,问道:“刚刚不是还在外面叽叽喳喳吗?这会儿到了朕面前就屁都没有了?” 石闵正要回话,尤坚就抢先站了出来,瞥了一眼石世等人,说道:“启禀陛下,今日臣等求见,是因为今日凌晨,巡防营副统领被人杀了!” “什么?被人杀了?”石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是!刚过丑时,巡防营的人就发现郭越死在了自己营房之内!而且死无全尸!” “搞的什么名堂!一个上万人的驻地,堂堂的巡防营副统领,就这么被人杀了!”石虎恼火的砸碎了手边的碗,问道:“杀人的有没有抓住!” 尤坚微微侧脸看了一眼石闵,答道:“没有!” “石闵!”石虎破天荒的当众喊了他的名字。 “臣在!”石闵站了出来。 “你这个巡防营统领是怎么当的!啊?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的副手被人莫名其妙的杀了!你倒是给朕一个说法!”石虎暴怒道。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就事论事 石世知道石虎正在气头上,担心石闵说错话,连忙接过话:“父皇!既然大理寺监都来了,儿臣认为,不如先听听萧大人对于战场勘察和尸检的看法。先弄清楚情况,再说谁对谁错,这样才显得父皇大公无私,皇恩浩荡!” 谁知道石虎骂道:“你给朕闭嘴!没轮到你说话!” 石世不甘心,想说些什么,被张豹轻轻拉住衣袖,在一旁提醒道:“殿下别慌。” 石闵站了出来,拱手行礼,说道:“启禀陛下,郭越之死,臣身为巡防营统领,难辞其咎!但是臣以为此事颇有些蹊跷,还望陛下明查!” “明查?查什么?你的人死在你自己眼皮子底下,你要朕明查?是不是哪天敌人杀到邺城城下了,你还蒙在鼓里!” 石虎的怒火并非平白无故,他昨日刚刚敲打过石闵,还没一天,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岂能不让石虎恼火。 石闵听到石虎的话,心里实在憋屈,可是石世提醒过他,千万不要言辞过激,于是石闵只能强忍住内心的不平,说道:“臣有罪!不过就算如此,也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启禀陛下,微臣这里有一道奏疏,想呈给陛下您过目!”尤坚忽然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奏疏。 陆安连忙走上前接了过来,然后递到了石虎手里。石虎打开奏疏,同时尤坚说道:“陛下,这奏疏上是巡防营剩下的六名副将的联名上书!他们认为,郭越之死,与游击将军石闵脱不了干系!” “尤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什么叫与闵公子脱不了干系?你干脆说杀郭越是闵公子干得好了!”张豹替石闵打抱不平。 尤坚不慌不忙的说道:“张大人!我说的这是是巡防营的副将们认为!不是我的结论!请你不要在陛下面前信口雌黄!” 尤坚话音刚落,石虎把手里的奏疏扔到了石闵面前,指着那封奏疏,对石闵说道:“你自己看看!” 石闵捡起奏疏,石世也靠近石闵,凑了上来,想看看上面到底写的什么。 石闵打开一看,奏疏上果然有六个副将的联名,内容大致就是巡防营上下一致认为,杀死郭越的就是石闵的部下。 “陛下!这封奏疏是在冤枉臣!”石闵说着,手里的奏疏被石世拿了过去,接着又递给了张豹。 “冤枉?那你倒是给朕说说看,杀郭越的人,是如何做到万军之中取了他性命的!” “杀他之人的武艺和身手平庸,不可能由外面潜入,再杀了郭越!虽然臣还没有想明白凶手到底是谁,但是臣可以肯定,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我的部下干的!” “闵公子倒是自信!那为何巡防营里会有人说,看到你的人进过郭越的营房!你说不是你的人干的,证据呢!”尤坚气焰有些嚣张的说道。 “尤大人!你身为兵部尚书!每一句话当三思后再说不迟!巡防营的人看到的进郭越营房的不是我的人,而是穿着我狼骑尉制服的人!”石闵对尤坚的话有些愤怒。 “呵呵,这有区别吗?”尤坚冷笑道。 张豹在一旁讥讽尤坚,说道:“尤大人的话还真是好笑,您今日穿了这身朝服便是兵部尚书,赶明儿从大街上拉一个乞丐换上您的衣服,那是不是他便是你尤大人了?” 尤坚被张豹的这几句话说道甚为尴尬,但是石虎正在气头上,他不敢当着石虎的面与张豹做过多争论,免得引火烧身。 “尤大人,您要证据是吗?”石闵问道。 “闵公子,此言差矣,不是我要证据!是你应该给大伙儿一个说法,给巡防营一万五千名将士一个说法!我当然不希望这事真的与你闵公子有关!”尤坚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石闵瞥了尤坚一眼,然后对石虎说道:“启禀陛下,臣观察过郭越尸身,之所以说杀郭越之人武艺平平,是因为郭越被砍断的四肢,刀口不粗糙,显然不是一刀砍断所致,凶手的刀法和臂力都不够,所以就多砍了几刀,才会有那样的伤口!而这件事若是臣或者臣的狼骑尉所为,那臣部下之中,随便一个人都能够干净利落的斩断一个人的四肢,根本无需第二刀!所以臣斗胆断定,杀郭越之人,肯定不是我狼骑尉的人!陛下若是不信,可就此事问一下大理寺监萧大人,看看臣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石闵说完,众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末位的萧力。 萧力一看这个状况,连忙站了出来,对石虎行礼说道:“启禀陛下,臣带人仔细检查过郭越的尸身和现场的情况,闵公子所说的伤口粗糙,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臣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什么看法!”石虎不耐烦的拍了一下桌子。 “基本可以判定,郭越是被人先杀了之后,再砍去四肢。第一,若只是为了杀人,那砍去四肢这个做法似乎没有必要,因为脖子上那一刀,足以致命!第二,毕竟杀人的地方是在一个上万人的巡防营驻地,凶手应该知道,他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被巡逻的人发现,但是他还是这么干了。所以杀人者不仅仅是为了杀郭越,还与郭越有仇!这个仇恨大到让他几乎失去理智,所以才会在杀人之后,再让其死无全尸。” “萧大人,请你接着说!”石世微微皱眉,催促道。 萧力看了一眼石世,继续说道:“就郭越尸身上的伤口而言,臣以为,就算凶手个刀法和臂力过人,也可以出刀之时刻意保留实力,从而使伤口看起来粗糙,以达到隐藏自己的出众的本领之目的。”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关键时刻萧力会出这么一个狠招,他的这个结论,似乎一下就让石闵毫无余地。 “萧大人!你休要胡言!你这是暗指凶手就是狼骑尉的人!”石世严厉的说道。 “燕王殿下,下官掌管刑狱二十年,从来只会就事论事,根据事实和经验做出一些判断!绝对不会做欺上瞒下的事情!” “尤大人,你可看清楚了!那伤口粗糙,分明就是刀法和臂力不济导致,你怎么能够信口雌黄!”石闵有些恼火。 萧力不慌不忙,说道:“闵公子,下官知道您武艺超群,但是查验死尸这种事,还是下官比较在行!” 就在这时候,一旁的张豹忽然鼓起手来,一边鼓掌一边假装称赞道:“好一个就事论事!好一个忠君爱国铁面无私的萧大人!” 听着张豹阴阳怪气的强调,萧力有些不悦,皱着眉头问道:“不知道张大人有何指教?” 张豹不慌不忙的看着萧力,问道:“萧大人刚刚说,掌管刑狱二十年,从来只会就事论事,绝不欺上瞒下!对吗?” 萧力义正言辞的答道:“正是!” “那请萧大人看看这是什么!”张豹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东西。 “这是什么!”石虎突然问道。 张豹听到石虎问话,连忙双手呈上,说道:“启禀陛下!这是大理寺监的老令史在查验郭越尸身之时作的详细记录!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斩断四肢留下的粗糙切口,并非刻意为之,而是行凶之人刀法和臂力不济导致!” 萧力脸色微变,还未来得及开口,石虎便说道:“拿来给朕看看!” 张豹连忙把那张纸双手呈上。 “陛下!一个小小的令史,他的话岂能随意相信?臣做了这么多年的大理寺监,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小的令史吗?”萧力见石虎细细看着手里的那张纸,不免有几分紧张。 张豹笑着摇摇头,说道:“哎呀,萧大人!总的来说,你肯定是比那位老令史能干,否则大理寺监的位置应该是他来坐,而不是你!不过,据我所知,这位老令史在大理寺监待了近四十年!这二三十年来,大理寺监断的多数案子,尸检都是这位老令史做的,我想至少在这个方面,这位老令史的话应该还是有一点份量的吧?”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栽赃嫁祸 石虎脸色微变,放下手里的纸,手指叩着桌案,问道:“萧力,这是怎么回事!” 萧力有些慌张,“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答道:“陛下恕罪,微臣不知这老令史为何会得出这等结论,郭越之死是由微臣和几位令史一起查看的,当不会有错!张大人拿出来的这份所谓的记录,依微臣看,实属欺君之言!” 张豹笑了笑,说道:“萧大人,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你......” “你似乎忘了一件事!陛下戎马一生,也曾横刀立马,纵横沙场,各种伤口是如何造成,陛下一看便知!你这等低劣手段,若是瞒骗我张豹,或许还管用,用来哄骗陛下,是不是有些贻笑大方了!”张豹说着,恭敬的对石虎行了一个礼。 “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萧力结结实实的又磕了一个头。 张豹又说道:“陛下,依微臣只见,趁着六部大臣们都在,丞相大人和燕王殿下以及闵公子也在,不如让大理寺监呈上郭越的尸身,让大伙儿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豹话音刚落,尤坚立马站出来反对道:“张豹!你放肆!这是陛下的养心殿!不是你家的后院!此等污秽之事岂能上得大殿!亏你还是饱读诗书之人,此等无视君臣之礼的行为,实在可恶!” “尤大人此言差矣!父皇当年入主中原,靠的不仅仅是强弓烈马,更重要的是赏罚分明上下一心!现在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一个尸检都能出现两种结论,岂能不加以详查!若是我等身着这身朝服都可以马虎交差,那还有何向天下百姓交代!还如何定国安邦!”燕王石世站出来斥责了尤坚一番,然后又对石虎说道:“父皇,儿臣认为张大人言之有理,所谓理不辩不明,事不鉴不清!巡防营担负着守卫邺城之重责,发生如此恶劣的事情,不可不详查!” 石虎听到众人的争执,一时间难以抉择,于是问高尚之:“丞相!你有何看法?” 高尚之偷偷的瞄了一眼众人,故作沉思状,缓缓开口道:“老臣以为,燕王殿下那句理不辨不明,事不鉴不清说的甚是在理……” 听到高尚之这么说,石世的心里不免稍稍有些得意,谁知道高尚之立马又说道:“只是尤大人刚刚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养心殿不是屠宰场,随意把一具死尸抬上来,会不会有些不妥……” 高尚之再一次玩了滑头,听得石世是气不打一出来,但是又不好发作,只能压住心中的不满情绪。 就在这个时候,刘远志站了出来,先是对石虎作揖行礼,接着说道:“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你说说看!” “微臣以为,当务之急不是找出谁是杀害郭越的凶手,而是搞清楚为何巡防营近来风波不断。” 石虎一想,刘远志的说法倒是有点新鲜,于是说道:“你接着说!” “上一任巡防营统领刘荣,无论是勇力还是德行,都远不及闵公子,可是刘荣在任五年里,巡防营虽然平庸,倒也安分。反观闵公子,上任不过数日,巡防营里却三番两次的出现了问题,甚至发生了巡防营副统领被杀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究其根源,绝非闵公子的问题!” “刘大人,那依你看是什么问题?闵公子任巡防营统领是陛下的旨意,你这是怀疑陛下的决策?”张豹问道。 “张大人!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分得清是非曲直,今日巡防营的事情,其根本是在于羯汉两族的矛盾!巡防营的人多为羯族人,闵公子虽然勇冠三军智谋过人,但是终究是汉人!巡防营士卒心中不服!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出乱子!” 张豹听完刘远志,讥讽道:“原来刘大人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你直言弹劾巡防营统领石闵便是,又何必拐弯抹角说这么多?” 这时候,尤坚立马站出来附和刘远志:“陛下,微臣觉得刘大人说的有理!倒是张大人说的有些过激了,刘大人刚刚已经说了,巡防营总是出乱子,谁都没有责任!而张大人却非要把话说成是刘大人要弹劾闵公子,这似乎不太合适吧?不知道张大人是何居心呢?” “几位大人,你们的话题扯远了吧?”石世皱着眉头说道。 几个人悻悻的站了回去,不敢再争论。 “刚刚刘大人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石世看了看刘远志,又回过头对石虎说道:“不过儿臣以为,巡防营士卒的这种病态心里,不该纵容,而应该予以纠正!父皇乃九五之尊!受命于天,这些人却连父皇任命的旨意都可以违抗,试问如何指望他们守卫好邺城!” “燕王殿下所言极是!当年庆王殿下百般举荐刘荣为巡防营统领,结果呢!刘荣背主通敌,而且多年来巡防营的士卒颓废萎靡,军容不整,战力低下!刘大人所说的矛盾固然存在!但是陛下乃是天子!难道要陛下向这些人妥协!”张豹反问刘远志,刘远志不作回应,于是张豹接着说道:“陛下,臣以为,巡防营担负的职责之重要性,不亚于禁军,如此不正之风气不该助长,而闵公子治军颇有西华侯之手段,向来军纪严明,所以微臣以为,让闵公子继续统率巡防营实为上策!至于郭越之死,微臣以为定要详查!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想制造麻烦,好让闵公子处境尴尬,丢了巡防营统领的位子!” 张豹说着,还不忘瞥了一眼尤坚。 “行了!都给朕闭嘴!”石虎不耐烦的拍了拍桌案。 见众人都乖乖闭嘴,石虎拿着手里的那张笔录,问张豹:“张豹,朕问你,这份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陛下是想听实话还是听假话?”张豹反问道。 “大胆!当然是实话!”石虎没想到张豹会这样反问他。 “是臣托人去找的那位老令史,找到了他的这份记录!” 张豹的爽快让石虎有些意外,于是问道:“哦?为何要这么做?” “受人之托。” “受何人之托?” “燕王殿下!” “老二,怎么回事?”石虎皱着眉头问道。 石世不慌不忙的回答:“回禀父皇,儿臣不想看到贤婿遭人陷害,所以才出此下策!” “遭人陷害?”石虎完全糊涂了。 石世点点头,说道:“小闵自幼长在父皇身边,这孩子什么脾气秉性,您最清楚!绝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所以今日儿臣一得知这件事,就立马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找了张大人帮忙,没想到大理寺监,掌管着赵国的刑狱,居然偷梁换柱,睁眼说瞎话!” 这时候,张豹忽然跪了下来,磕头行礼说道:“陛下!臣自知有罪,但是伏罪之前,微臣还是要说,郭越之死,一定要查明真相,好让有些人的阴谋诡计无法得逞!” “张大人,你就不必在这里演戏了!什么叫栽赃嫁祸?陛下面前放着的是巡防营六名副将的联名书!不是指证书!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到底和闵公子有没有关系,现在说都为时尚早!所以张大人不要一口一个陷害,一口一个阴谋!更不要急着替闵公子喊冤叫屈,我等与大理寺监并未说过谁是真正的凶手!” “别吵了别吵了!都给朕闭嘴!”石虎实在是听不下去,拍案大骂道:“此事朕自由考虑!谁都不要多嘴!滚!”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模棱两可 见众人站着不动,石虎骂道:“滚!退下!” 众人不敢多言,只能悻悻的齐声说道:“臣告退……” “慢着!”石虎忽然喊道。 众人连忙站住脚步。 “刘远志!” “臣在。” “明日你便出使河西去,早日把羌族人和氐族人安抚好!” “臣遵旨!” “石闵留下!其余人都散了。”石虎吩咐道。 石闵看了一眼石世,石世低声说道:“别急,谨慎说话。” 石闵点点头。 待众人离去,石虎对陆安吩咐道:“陆安。” “奴才在。” “让文苍速速带人去趟大理寺,把张豹说的那个令史带进宫来!” “奴才明白!” 石虎看了一眼石闵,冲他招招手,说道:“过来!” 石闵乖乖的走上前,听候石虎吩咐。 “坐下!” “臣不敢。”石闵悻悻的低头说道。 “兔崽子!”石虎骂骂咧咧道:“你跟朕说实话!那郭越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石闵连忙抬起头,一本正经的回答:“孙儿发誓,郭越之死,跟孙儿还有狼骑尉一点关系都没有!杀郭越的另有他人!” 看着石闵的眼神里丝毫没有说谎的闪烁之色,石虎倒也觉得这件事确实和石闵无关。 “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石虎问道。 “孙儿不敢妄言……” 石虎大约是身子疲乏,躺了下来,然后微微抬手,说道:“坐这边说,站在这里朕看着累。” “是……”石闵说着,小心坐了下来。 “这里就朕和你两个人,有什么想法尽管说!”石虎说着,微微睁眼看了一下石闵,说道:“不过……朕要提醒你,这事要真是你小子干的,朕定要重重的责罚你!” “不瞒陛下,昨日进宫之前,燕王殿下已经去了巡防营,曾与孙儿长谈,说的就是巡防营的事情。”石闵镇定的说道。 “老二去了巡防营?你俩谈什么了?”石虎有些诧异。 “燕王殿下告诉孙儿,让孙儿小心行事,巡防营统领这个位子不好坐。” “哟呵,老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想法了?你说说看,他为何觉得巡防营统领这个位子不好坐?” 石闵本想直接说是庆王府的阴谋,但是心中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改口道:“燕王殿下说,孙儿初来乍到,又是汉人,而巡防营的将士多为羯族人,平日里军纪涣散,恐怕会不服管教……” “他倒是操心不少!” “燕王殿下说的倒也没错,这几日接连出事,孙儿倍感压力!巡防营统领这个位子确实不好坐!” “怎么?你小子现在后悔了?” 石闵摇摇头,坚定的说道:“在孙儿这里,绝无后悔之说,只要是陛下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现在倒也学会了花言巧语哄骗朕,兔崽子!”石虎睁开眼看着石闵,问道:“你跟朕说句心里话,巡防营统领,你还想不想干了?” 石闵愣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朕问你话,别一声不吭!” 石闵说道:“孙儿听陛下的吩咐。” 石虎听到他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气的坐了起来,骂道:“朕要的是你的心里话!不是糊弄朕!” 石闵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说心里话,孙儿不想当这巡防营统领!” 对于石闵的这个回答,石虎并不感到吃惊,只是问道:“为何?” “孙儿是军人,当征战天下,而不是窝在巡防营这一亩三分地。”石闵说着,看了一眼石虎。 “把话说完,别吞吞吐吐的!”石虎一眼就看穿了石闵有些欲言又止。 “巡防营那些人,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与这些人厮混在一起,真是白白糟蹋了那五百狼骑尉!” “巡防营的问题,朕也有所耳闻,只是现在真的有这么不堪?” “不瞒陛下您说,巡防营的士卒,平日里疏于操练,若是真要把他们拉到战场上去,这一万五千人,恐怕还不敌五千匈奴人。若是……” “若是什么?” “若是遇到我的狼骑尉,对付他们,五百狼骑尉足矣……” 石虎闻言,心中一怔,自然是有些不太相信,问道:“你是夸大了你的狼骑尉,还是刻意贬低了巡防营?一万五千人还敌不过你的五百人?小子,朕虽然已经多年不曾领兵打仗,但是脑子还算好使!这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 石闵微微直起身,拱手行礼说道:“孙儿绝对没有吹嘘!狼骑尉固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巡防营也是草包中的草包!所以,真要到了战场上,一敌三百并不是夸大其词。” 石虎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难道朕的巡防营已经真的这么不堪一击?” “恕孙儿直言,巡防营负责邺城的巡逻治安,负责拱卫邺城,虽然不用常年征战沙场,但是也不能疏于操练,否则一旦到了用兵之时,这群乌合之众恐怕会误了大事!” 石虎微微皱眉,问道:“那依你看,这统领之位,你不干,谁来干合适?” 石闵摇摇头,说道:“孙儿不知……” “让你做这个巡防营统领,朕对你放心的很!可是这接二连三的出乱子!朝中的大臣们会议论纷纷!” “陛下恕罪……孙儿让陛下失望了!”石闵连忙磕头谢罪。 石虎摆摆手,说道:“这事情不完全怪你。” 石虎说着,又躺了下来,缓缓说道:“刚刚刘远志说的没错!问题的根本,在于巡防营那帮人不服你!” “所以燕王殿下才提醒孙儿,这个位子不好坐……” “老二就跟你说了这个?”石虎试探性的问道。 石闵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说道:“大致也就说了这些。” “你刚才可是说过,他到巡防营与你长谈,所谓长谈,总不是单单这一句话吧?” “其实燕王殿下并非刻意到访,昨日我的部下受了重伤,急需几种珍贵的药材,孙儿便先去了燕王府,有两味药燕王府也没有,时间紧迫,孙儿便先回了营,而燕王殿下进宫去了太医馆,帮忙取药送到了巡防营。在知道了整件事的原委之后,殿下教训了孙儿一番,所谓的长谈,其实也就是这么回事……” “教训你?”石虎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问道:“老二这个怂脾气,居然还会教训人?” “是……” “他怎么教训你的?说来朕听听!” 石闵悻悻的回答:“殿下说我行事太鲁莽,不考虑陛下的颜面,这样处理事情,会激化狼骑尉与巡防营的矛盾。” “难得他有这个觉悟!” “殿下的话,孙儿受益匪浅……” “巡防营的事情,朕还需要思量一番,你不用急着撂挑子不干!” 石闵一愣,连忙问道:“陛下,您刚刚不是都问我了吗?” “问你什么?朕是问你还想不想干。” “您还问我,我不干,谁干合适……” “那谁干合适?”石虎反问道。 “不知道……”石闵无奈的回答。 “既然不知道,那就还是你先干着!巡防营没人镇着,就完全是一盘散沙。”石虎吩咐道。 “这……万一再出什么乱子……” “你小子打仗的时候脑子好使,搞定这帮人你就没招了?” “没招……”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懂不懂?” 石闵点点头:“懂!” “朕看你屁都不懂!”石虎白了石闵一眼。 石闵有点憋屈的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巡防营一万五千人,你一个人能管得过来?想搞定他们,先把他们的头领搞定!现在郭越死了,说话管用的就只剩下六个副将,你能收服他们六个人,那巡防营剩下的人便不会给你惹是生非!明白了没有?” 石闵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精辟之言 石闵忽然反应过来,说道:“陛下,您这是还要我当巡防营统领?” “暂时没有人接替,自然还是你来!”石虎瞪了一眼石闵。 “不是......” 就在这时候,陆安前来禀报道:“启禀陛下,文大统领回来了!” 石虎问道:“人呢!” “人在殿外候着。” “宣!” “是!” 片刻之后,文苍带着一个年近花甲,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进来。一进大殿,那老者似乎就很是紧张,没走几步,走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喊道:“小人拜见陛下!” “上前一点!朕看不清。”石虎缓缓起身,对家老者吩咐道。 那人连忙起身,又往前行了十几步,被文苍抬手拦住,说道:“就跪在这里即可。” 老者点点头,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朕听说你在大理寺做了近四十年的令史?巡防营郭越的尸身你也检查过?” 老者恭敬的点点头,回答:“回禀陛下,小人胡福,在大理寺当差三十六年有余。巡防营副统领的尸身,丑时左右送来的时候,小人细细的看过。” “为何你记录的情况与大理寺监萧力呈上的记录不一样?” “这次的尸检,小人并未直接参与,只是一直在旁边打下手而已,至于萧大人为何会得出与小人不一样的结论,这就无从得知了......” “郭越断肢的刀口,有反复砍削的痕迹,你说是行凶之人刀法和臂力不济所致,而萧力却说,这反复砍削的痕迹,极有可能是用刀的高手刻意为之,为的就是掩盖自身,你如何看待这个说法?” 胡福有些犹豫道:“额......小人不敢说......” 石虎猛的拍了一下桌子,骂道:“大胆!朕的面前,说话还敢支支吾吾!” “小人不敢......” 石闵看到胡福这胆小害怕的样子,大约明白了什么,于是低声对石虎嘀咕了两句。石虎恍然大悟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放心大胆的说!朕保你家小无恙!” 胡福一听石虎给出了这样的承诺,连忙磕头喊道:“小人谢陛下大恩!” 胡福直起身,缓缓说道:“小人在一旁细细的看了郭越的尸身,根据小人的判断,郭越的致命伤是脖子上那一刀,而且这一刀是在郭越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刀砍下,若是行凶者刀法和臂力过人,那郭越应该人头落地,而不是如此藕断丝连。再者,四肢的刀口粗糙,刀法凌厉者,纵然刻意掩饰,也不会做到刀刀都不落在同一个位置,而导致切口之处的骨肉糜烂不堪,因为出刀之时,力道与落刀的位置会因为用刀者的本能而难以刻意掩饰。陛下和闵公子都是习武之人,对刀法的领悟想必比小人更精,这样粗糙的伤口,绝非用刀的高手留下的。” “你怎么知道郭越脖子上那一刀,是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砍的?”石虎有些不解。 “回禀陛下,郭越的身上有杖刑留下的伤,受了杖刑的人必定无法躺着,只能趴在床上。而落刀的角度和位置,恰好是后脑下方往咽喉的方向,由此可以判断,郭越被砍之时,依旧是趴在床上,头朝下。若是郭越知道对方要杀他,那么就算郭越有伤在身,也断不可能没有挣扎,但凡郭越有一点挣扎,那就不可能留下那样的刀口,应该是从脖子的两侧砍下更为合理。” 胡福的分析,让石虎和石闵对这个老者刮目相看,所有的证据在胡福这里,都得出了最为合理的解释。 “小闵,他描述的情况,和你看到的是不是一致?”石虎问到。 石闵点点头。 “陛下,您可以看一下萧大人呈上的卷宗,对于郭越死状的描述,应该和小人说的一致,只是得出的结论不一样而已。” 石虎连忙翻阅了萧力呈上的卷宗,在开头部分,对于郭越死状的记录,和胡福说的果然一致。 “想不到小小的大理寺监,还有你这样的人才。”石虎情不自禁的夸赞道。 胡福连忙磕头说道:“小人谢陛下夸奖!” “那依你看,杀郭越的会不会是眼前的这位闵公子或是他的手下?”石虎故意问道。 胡福毫不犹疑的回答:“不是!” 石虎瞥了一眼石闵,对胡福说道:“你是不是心中胆怯,不敢说实话?” 胡福额头贴地,说道:“并非小人不敢说实话,而是小人觉得,不会是闵公子或者他的部下。” “为何?” “小人认为,郭越脖子上的那一刀致命伤,是在郭越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行凶之人突然发难,所以不会是闵公子或者他的部下,除非......” “除非什么?”石虎问道。 “除非行凶之人和郭越早就相熟,郭越毫无戒心,那就难说了......” 石虎听到这里,胡福的意思已经大概明白,于是喊道:“胡福。” “小人在!” “你不愧做了这么多年的令史,分析问题很有见解,朕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胡福连忙回答:“小人不需要任何赏赐!” “不要赏赐?那朕给你加官进爵!” “小人无功不受禄,陛下恩典,小人不敢接受。”胡福说着,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面对不要名利的胡福,石虎倒是觉得有些稀奇,笑着说道:“别人都是天天做梦都想着朕给他加官进爵,赐金赏银,你却什么都不要,还真是稀奇!” “小人说这些话,只是因为小人干的是这行营生。这人已经死了,若不让死因之真相大白于天下,怕是死者九泉之下也无法安宁!” “你倒是让朕对你刮目相看了!不过朕既然说了赏赐你,君无戏言,总不能收回吧?” 胡福愣了一下,再次磕头说道:“陛下若真要赏赐,那小人不要金银,也不要加官进爵,只秋陛下放小人一家老小安全离开邺城,如此便好。” 石虎一听胡福的要求,更加疑惑了,问道:“离开邺城?怎么?留在邺城好吃好喝的,不愿意?” “小人今日之言,图了一时之快,却得罪了权贵。小人一家命贱,如同蝼蚁一般,留在邺城,怕是更加无法安生,所以小人恳请陛下允许小人带着家小,悄悄离开邺城,小人只图一个平安。” 胡福的恳求,让石虎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相貌平平,衣衫破旧的人,居然这么与众不同。 “陆安!” 陆安连忙走上前来:“奴才在!” “即刻派人,把胡福的一家老小接到城外安顿好。” “奴才遵旨!” “还有!去内府领些银两,送他出宫!让他和他的家小团聚!” “是!” 胡福听到石虎的安排,顿时感激涕零,连连磕头,大呼:“多谢陛下恩典!多谢陛下恩典!” 石虎朝陆安挥挥手,陆安识趣的带着胡福退了出去。 看着胡福的离去,石闵的心里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他回头看着石虎,还未来得及开口,石虎便吩咐道:“你暂且回去,巡防营的事情,朕会派人详细追查!” 石闵原本以为石虎还会跟他商量什么,听到石虎打发他走,于是连忙起身行礼:“孙儿告退!”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乱七八糟 石虎虽然残暴,但是绝对不是老糊涂。胡福的一番见解,让他似乎明白了这件事的曲折之处,他之所以把石闵打发走,是因为胡福的分析,让他对石闵的安排有些摇摆不定。 这个时候,石虎最想要的,是一个人安静的想想。 小香回到蕙兰宫里,对昨夜之事不敢声张,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刘贵妃,生怕露出一丝马脚,引起刘贵妃的怀疑。 不过,有些时候,越是刻意掩饰,越是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今日你这丫头有些反常,怎么?本宫昨日打了你一巴掌,还跟本宫记仇不成?”刘贵妃问道。 小香差点手都哆嗦起来,连忙低头回答:“奴婢不敢,昨夜娘娘教训的是,奴婢怎会记恨?” “那你今日怎么好像有什么心事?话也没有一句,甚是反常。” 小香强颜欢笑道:“奴婢昨夜没有睡好,精神不济,请娘娘恕罪。” 刘贵妃拂了拂衣袖,端起一杯茶水,泯了一口,说道:“你对本宫的忠心,本宫都知道,不过,你跟了本宫这么久,应该知道本宫是什么脾气,只要你不做对不起本宫的事情,自然不会让你吃亏。” “奴婢明白。” “你明白就好。”刘贵妃说着,站了起来,嘴里默念道:“也不知道殿下怎么样了,这些日子一点音讯都没有。” 话音刚落,蕙兰宫外传来了一个声音:“陛下驾到……” “快,陛下来了!”刘贵妃说着,连忙往外走。 听到石虎来了,小香的心里不免“咯噔”一下,腿都开始有点打哆嗦,她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昨夜石虎对她做的那些事情。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扶本宫去接驾!”刘贵妃冷着脸催促道。 小香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刘贵妃骂道:“一会儿陛下来了,小心伺候着,否则本宫要你好看!” 小香连忙点点头:“是……” 石虎大摇大摆的进了蕙兰宫,刘贵妃连忙行礼喊道:“恭迎陛下……” “爱妃请起!”石虎假装走上前扶刘贵妃,实际上眼睛却不自觉瞄了小香两眼。 看到石虎看她,小香连忙回避石虎的眼光,低着头扶刘贵妃起来,而刘贵妃并未察觉到两人的这个细微的动作。 刘贵妃被石虎揽在怀里,娇滴滴的说道:“陛下这是挂念臣妾了?” “爱妃怀着身孕,朕岂能不挂念?”石虎说着,又偷偷瞥了一眼小香丰满的胸口。 “陛下今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刘贵妃问道。 石虎走到屋里,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那巡防营又出事了!今年开春一来,朕就没有一刻安心过!” “好啦好啦,陛下别生气!到了臣妾这里,就安心的歇着吧!”刘贵妃连忙坐到石虎身后,给石虎捏肩按摩。 小香连忙起身,去给石虎准备参茶糕点,趁机避开石虎的眼光。 石虎骂骂咧咧道:“朕这把老骨头,迟早要被这帮混账折腾散架了!” “陛下,巡防营又怎么了?还是昨日的事情吗?”刘贵妃小声问道。 石虎摆摆手,说道:“巡防营副统领被人杀了!” 刘贵妃有些惊恐的喊道:“啊?怎么会这样!什么人这么大胆?” 石虎摇摇头,说道:“还不知道!巡防营的那些个副将都说是小闵的人干的!” “不会吧?这孩子能纵容手下干出这种事情?” “大理寺有个令史,根据他的经验和分析,这件事不是小闵的人干的!不过到底是谁,还不清楚。” “这人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也敢做出这等事情,真是匪夷所思!”刘贵妃说着又问道:“陛下,您说这个人为什么杀郭越呢?” “你这个问题问的好啊!”石虎看了一眼刘贵妃,缓缓说道:“朕也在想这个问题!杀郭越是为了什么?仇杀?还是劫财?都不像!” “那是什么?” “今天你大哥有句话倒是提醒了朕!” “什么话?” “最近巡防营一系列的事情,究其根本,就是巡防营士卒与小闵及其部下不合,因为朕委派的巡防营统领是个汉人小子!” 刘贵妃沉思片刻,说道:“陛下,臣妾也觉得兄长说的有理!” “在朕的心里,朕是不会相信小闵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的,可是偏偏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恕臣妾直言……陛下准备怎么如何处置闵公子?” “处置?” “这众人都说是他干的,陛下……” 石虎摆摆手,点了一下刘贵妃的额头,说道:“你呀,还是没懂朕的意思!” 刘贵妃故意假装不明白,撒娇道:“臣妾一个弱女子,哪有陛下的英明嘛,而且人家说,一孕傻三年,臣妾现在可是操着两个人的心呢!” “对对对,爱妃说的是!”石虎捏了一下刘贵妃的脸蛋,说道:“朕现在在想,是不是让小闵来统领巡防营有些不妥。” 刘贵妃趴在石虎身上问道:“那陛下觉得让谁来当这个巡防营统领比较合适?” 石虎叹了口气,说道:“朕一时间还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 “其实,臣妾认为,小闵这孩子还是很有本事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石虎问道。 刘贵妃看了一眼石虎,说道:“只不过就像兄长说的,咱们羯族人打心眼里看不上汉人,更何况小闵年纪轻轻做了他们的统领,那些在巡防营待了几十年的人,肯定不会服气……” “你说的没错!”石虎无奈的说道:“但是俗话说法不责众,巡防营一万多人,朕不能全把他们砍了吧?所以朕现在也甚是为难啊!” “陛下,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您就不要为难了!还是得想办法妥善处理才是!”刘贵妃安慰道。 “怎么妥善处理?朕现在还没想到让谁来接替比较合适。” “臣妾认为,巡防营统领的人选,不一定非要是个万中无一之人,只要这个人对陛下忠心耿耿,那就好了!” “如果是个草包,那该当如何?” “草包当然是不能用的,否则如何号令一万多人?” 石虎来了兴致,说道:“爱妃接着说。” “巡防营担负的职业可不小,直接影响到邺城的安危,所以刚刚臣妾说,一定要找个忠心的,免得像刘荣那厮一样,背主求荣,通敌叛国!” “刘荣那混账,当年也曾信誓旦旦的说过,要为赵国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结果呢?忠心都是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一个个都心怀鬼胎!” “臣妾倒觉得有一个人,陛下可以考虑考虑!” “谁?” “宁王殿下!” 石虎很是吃惊:“他?” “对……” “为何爱妃会想到他?” “臣妾也是突然想到,觉得宁王可以用一用!” 刘贵妃的提议,完全超出了石虎的预想,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石鉴,甚至根本就没想过他的存在。 “让他来做巡防营统领?为何就合适?”石虎很是纳闷。 “陛下您想啊,这宁王殿下这么多年都没得到过陛下的恩宠,您突然给他一个有实权的官职,他对您还不得感恩戴德?这样一来,自然也就对陛下忠心耿耿了嘛?” 石虎一听,这个想法似乎非常有意思,又问道:“爱妃,你这样就能确定他的忠心?” “这只是一方面!其实陛下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能乖乖的只听您话的人,才能固然是一方面,但是也绝不是最重要的,忠心才是第一。而且您难道忘了,燕王殿下可是出了名的孝子,他的母亲郑妃还在宫里,他就算手握一两万名巡防营士卒,也不敢对陛下您有任何一点不轨的心思!”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法不责众 刘贵妃的话,让石虎眼前一亮。石鉴虽然是他的儿子,但从未让他正眼看过,以至于他几乎忘了诸子之中,还有一个叫宁王的。 不过石虎终究还是有些疑虑,于是他问刘贵妃:“石鉴在朝中一无名望,二无地位,让他去做这个统领,怕是镇不住吧?巡防营那群人能服气?” “陛下不必多虑,在赵国,任何人的名望和地位,不都是陛下您给的吗?” 石虎微微点头:“爱妃说的有理。” “至于巡防营的那些人服气或者不服气,臣妾认为以宁王的脾气性情,就算不能镇住他们,也不至于闹出现在这样的乱子吧?” “何以见得?” “陛下您想啊,这宁王几十年不受宠,虽然没有半点实权,却也不曾被人欺辱,这说明宁王处事圆滑,不与人结仇。相比之下,在与巡防营的那些人打交道方面,臣妾认为,宁王会显得比小闵那孩子更加老道干练。现在巡防营副统领已死,七名副将只剩下六个,这些人肯定都想上位,但是谁都不服谁,与其这样,不如让宁王这样的人去调和一下。” “朕对这兔崽子几斤几两一点底都没有,就目前看来,你分析的倒也没有错,看来朕要考验一下他!” “其实,宁王殿下能力究竟如何,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会对陛下忠心,养狗就得养听话的狗,陛下您说呢?” “哈哈哈哈。”石虎闻言大悦,搂着刘贵妃狠狠的亲了两口,说道:“爱妃真是聪明伶俐!原本令朕烦闷的事情,到了爱妃这里,就豁然开朗了!真不愧是朕的贤内助!” “陛下真这么觉得?”刘贵妃搂着石虎的脖子问道。 “那是自然!”石虎话音刚落,抬起头,正好看到了小香,然后见蕙兰宫里的婢女们一个个都穿的和往日不太一样,问道:“爱妃,怎么你这里的婢女,今日都把衣服穿的这么严实?” “哼!还不都是因为陛下您眼睛不老实!” 石虎尴尬的笑了笑,问道:“朕哪有不老实?” “你当臣妾昨天没看见呢?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丫头的胸口!哼!” 刘贵妃说着,背过身不理石虎,小香见状,连忙退了出去。 尤坚满是焦虑的回到府里,径直去了谭渊容身的密室。 “谭先生。”尤坚在外面轻轻叩门。 片刻之后,只听得“吱嘎”一声,密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谭渊看了一眼外面,确定四下无人,然后低声说道:“进来说话。” 尤坚点点头,随着谭渊进了屋子。 一进屋,尤坚就焦急的说道:“谭先生,咱们的计划看来要落空啊!” “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谭渊似乎并不着急。 “郭越的死,陛下好像并不相信是石闵和他的人干的!张豹那个该死的,不知道从哪搞来了大理寺监的一个令史做的记录,愣是把这件事和石闵撇清了关系!” “陛下听说郭越被人杀了,什么反应?”谭渊问道。 “自然是龙颜大怒!”尤坚有些不太明白谭渊的意思,问道:“先生怎么就一点不着急?” 谭渊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尤坚,而是问道:“刘远志今日说了什么?” “刘远志向陛下进言,说最近巡防营三番两次的出乱子,根本原因是羯汉不和......” 刘远志“哈哈”大笑道:“刘远志这几句话,倒是帮了咱们不少的忙啊!” “先生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还有什么可着急的?”谭渊笑着坐了下来。 尤坚很是费解,连忙坐在了谭渊身边,问道:“先生何意?我怎么不太明白呢?”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陛下听到这个消息后龙颜大怒!刘远志也已经把问题的根源说了出来,剩下的事情,就不必咱们操心了!” “为何?” “尤大人你想想看,这件事的真相,对于陛下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尤坚一脸迷惑,似乎还是不懂谭渊的意思。 谭渊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真相怎么样其实根本不重要,就算这件事真的是石闵干的,陛下是会杀了他还是怎样?都不会!若不是他干的,陛下也无心去追查到底,毕竟咱们这位陛下,本身也是残暴嗜杀之人,死个把几个无关紧要的人,陛下根本不会那么在意。龙颜大怒的真实原因,不是郭越死了,而是巡防营又出乱子了!陛下真正想要的,是一支能乖乖听话,只忠心于他的巡防营,而不是三天两头出乱子的巡防营!” “郭越死了,和巡防营出乱子不是一回事吗?”尤坚疑惑的问道。 谭渊摆摆手,说道:“尤大人,你对于看门的狗是什么毛色很在意吗?” “谁会在意那个?只要能看门就行了!” “看门狗被人打死了,你会为狗伤心难过吗?”谭渊问道。 “那自然不会,不过我肯定会异常恼火!” “为何恼火?因为狗死了?” 尤坚摆摆手,说道:“当然不是,那是因为打狗的这个人想进我的府邸!意图不轨!” 尤坚说道这里,谭渊笑着问道:“大人这下该明白了吧?” 此时,尤坚恍然大悟,连连称赞道:“先生果然足智多谋!我这下明白了!” “就算陛下认定这件事是巡防营的内鬼做的,又能如何?俗话说法不责众,更何况那一万多巡防营多为羯族人,眼下赵国兵员本来就不足,陛下断不可能杀了他们。毕竟看门的狗不一定要多凶狠,能叫唤两声吓唬人也就可以了,尤大人你觉得呢?” “先生说的在理,怕就怕陛下不会想到这一点......” 谭渊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问题,尤大人就更加不需要担心了,贵妃娘娘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 “但是这次可能要把萧力搭进去了!”尤坚叹息道:“张豹这老小子还真有些手段,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从大理寺内部找到缺口!” 谭渊抿着嘴唇,微微摇头,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张豹能这么快就找到替石闵洗白的证据,绝对不是偶然!” 尤坚有些吃惊道:“难道这老小子在大理寺内部还有眼线?” “依我看,十有八九是这么回事!”谭渊瞥了一眼尤坚,说道:“尤大人,张豹可比你想象中要狡猾的多!” “这老小子!天天跟我作对,早晚......” 谭渊没有听尤坚骂骂咧咧,打断了他的话,镇定的说道:“说不定你的府里,也有他的眼线!” “不可能!”尤坚毫不犹豫的否定了谭渊的话。 “尤大人,话别说的那么绝对!”谭渊不慌不忙的拎起一壶酒,说道:“张豹能在十年内从一个无名小卒做到如今的礼部尚书,没有一点本事,你觉得可能吗?” 尤坚很不屑的说道:“那是他走狗屎运!” 谭渊微微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尤大人!你太小看张豹了!” 尤坚是武夫出身,对于张豹这等只会耍嘴皮子的人,向来是看不上眼的。这时候,谭渊又说道:“论心思缜密,论阴谋诡计,张豹恐怕只会在我之上!尤大人,你觉得这是一个能小觑的角色吗?” 尤坚的心里其实也明白,张豹的诡诈确实非他所能及,只不过是他自己的自尊心作祟,嘴上不肯承认而已。面对谭渊的反问,尤坚脸色有些尴尬。 “好了!尤大人,你也别闲着了,去把萧力的家小安顿好吧!这是庆王殿下的意思。” 尤坚点点头,转身出了密室。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碎尸万段 石鉴收拾好,正要出门,高尚之走了进来。 “殿下这是要去哪里?”高尚之问道。 石鉴指了指放在桌案上的圣旨,笑着说道:“老不死的派人来宣旨了,本王要进宫一趟!” “这个时候进宫?莫非……” “大人不必多心,本王猜想,应该是刘贵妃的枕边风吹到老不死的那里了。” “会有这么快?”高尚之有些担忧。 “再晚几天,巡防营怕是要鸡犬不宁了!”石鉴微微一笑,拍了拍高尚之,说道:“大人,你就安心的等本王回来吧!” “是……” 出了宁王府,石鉴依然是一副规规矩矩的老实人样子,丝毫没有在府中的亲王气概,坐着一辆寒酸的马车,奔着皇宫去了。 养心殿里,石虎正闭着眼睛,脑子里还在回想小香那迷人的躯体,这时候,陆安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宁王殿下到了。” 石虎似乎没有听到,闭着眼自顾自的遐想,还不自觉的舔着嘴唇。 见石虎没有反应,陆安又喊道:“陛下……” 石虎终于反应过来,骂道:“瞎叫唤什么!” 陆安吓的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奴才该死……” “什么事!”石虎没好气的问道。 陆安颤颤巍巍的回答:“回禀陛下,宁王殿下已经在外面侯着了……” “叫他进来!”石虎瞪了陆安一眼。 “是……”陆安连忙起身,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石鉴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向石虎行跪拜礼,喊道:“儿臣叩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石虎看着跪在地上的石鉴,衣裳略显寒酸,人倒还算精神,于是微微抬手,不冷不热的吩咐道:“起来吧!” “谢父皇!”石鉴说着,起身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不敢直视石虎。 “知不知道朕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事?”石虎问道。 石鉴假装害怕,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略显惊恐的说道:“是不是儿臣做错了什么?儿臣愿听父皇教诲责罚!” 石虎都被石鉴的反应弄的莫名其妙,不过细细想来,这个儿子,似乎从来没有与他单独说过话,几十年来基本对他都是放任不管,除了还有那么一点血脉关联,此外也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看你那胆小如鼠的怂样!半点都不像朕!”石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这些年没能跟在父皇身边学个一鳞半爪,实在是遗憾……” 石鉴的话说的甚是微妙,没有丝毫埋怨石虎,却让石虎知道自己对于亲生儿子的亏欠。 “起来起来!”石虎吩咐道。 “是……” “听说这些年你一直待在宁王府,还算安分,没给朕添乱。” 石鉴恭敬的说道:“蒙父皇恩典,给了儿一个容身之处,母妃一直教育儿,知足常乐,所以父皇当年赐的那所宅子,已经是让儿心满意足。” “朕听说你一无官职二无朝中往来,那你每日都做些什么?” “回禀父皇,说来惭愧,儿臣除了偶尔出门转转,其他时候,也就是窝在家里看看书习习武,时而也做些杂活。” “什么杂活?”石虎听着有些新鲜。 石鉴尴尬的笑了笑,回答:“房屋的修缮,院里除除草之类的一些杂活……” “你好歹是个亲王,怎么还做这些粗活?” “父皇您不知道,宁王府每年从内府领到的钱粮有限,儿实在养不起太多了家丁仆人,偶尔还要接济一下母妃,所以……有些事情得自己动手。” 石虎虽然冷酷无情,但是听到石鉴的这番言辞,心中尽然也微微有些动了恻隐之心。 “方才你说你还习文练武?”石虎随便找了个话题,掩盖过去。 “是……” “哦?那朕倒要试试你武艺如何。”石虎说着,朝殿外喊道:“来人!” 一声令下,殿外当即进来了四个禁军,齐声喊道:“卑职在!” “把刀给他!”石虎吩咐道。 石鉴连忙推却:“父皇面前,儿臣不敢班门弄斧!” “少废话,耍两下给朕看看!”石虎命令道。 “这……”石鉴有些为难。 这时候,其中一个禁军已经将佩刀抽出,递到了石鉴的面前。 石虎朝石鉴看了一眼,说道:“开始吧!” “父皇面前,儿臣不敢舞刀弄枪,要不就耍几下拳脚给父皇助兴吧!” 石鉴话音刚落,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夺下那个侍卫手里的刀,然后插回了刀鞘,而这一切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就连拿刀的那个禁军也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石鉴的这几个动作。 “多谢你的刀……”石鉴微微一笑,客气的对那侍卫拱手行了半礼。 那几个侍卫则是一脸的惊讶,久久没有做出反应。 看到石鉴这等快速的身手,石虎深深的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最不起眼的儿子,居然还有这等本事,身手之快,实在罕见。 石虎顿时对石鉴刮目相看,便也不再强求,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随便展示一下你的拳脚功夫吧!” “是……” 石鉴说完,摆开架势,在石虎面前耍起了拳脚。只见石鉴的身法时而矫若游龙,时而刚猛凌厉,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让石虎打心眼里称赞不已。 “行了!”石虎忽然叫停。 石鉴连忙收手,重新站好,恭敬的说道:“这些三脚猫功夫,让父皇见笑了……” “行了,你就不要谦虚了!”石虎打断了石鉴的话,再次看着眼前这个略显陌生的儿子,说道:“你的身手,绝对不在庆王之下!朕没想到,诸子之中,还有一个这样厉害的人。” “谢父皇夸奖……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好了,你的本事朕也看了,那朕就跟你说说今天叫你来的目的吧。”石虎说着,故意停了下来,想仔细看看石鉴的反应。 只见石鉴恭敬的低头行礼说道:“愿听父皇吩咐……” 石鉴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越发让石虎觉得刘贵妃的提议是对的,因为石鉴的拘谨,只会显示出他内心对于自己的畏惧,而这正是石虎想要的,一个能够乖乖听他话的人,如此而已。 石虎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你没有什么官位,那朕赐你一个,如何?” 石鉴装傻充愣道:“官位?” “对,官位!” 石鉴连忙摇头道:“不不不不不!父皇,儿子何德何能,何况无功不受禄,这个赏赐不敢要……” 对于这个不要官位的儿子,石虎倒是有些纳闷了,今天居然接连碰到了两个不要封赏的人。不过石虎也是个犟脾气,原本他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让石鉴做这个巡防营统领,现在看他好像无所谓的样子,石虎那强人所难的劲头又涌了上来,骂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朕看是刚刚夸了你几句,你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不敢不敢……儿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石鉴连忙跪地磕头。 石虎重重的拍了桌案,说道:“少废话,明日去巡防营!” 石鉴抬起头,问道:“父皇,去巡防营做什么?当差吗?” 石虎气不打一出来,骂道:“你他娘的能不能不要跟你母亲一样没出息?你好歹是个亲王!朕能让你去当个士卒?那丢的不是你的脸!是朕的脸!” 听到石虎骂自己的母妃,石鉴的怒火涌上心头,他恨不得立马爬起来把石虎碎尸万段,只是他的理智压制着他的冲动,终究没有做出万劫不复的事情。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再次跪地磕头说道:“父皇恕罪,父皇恕罪!” “明日去接替小闵,任巡防营统领!”石虎说着,站了起来,又说道:“别给朕丢人!否则朕定不轻饶了你!” 石鉴无奈的重重磕了一个头:“是……”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深夜造访 石鉴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巡防营统领之位,可以说比他想象之中的更顺利一点,但是就算这样,他对石虎的憎恶之情丝毫没有减少,只因为石虎那一句羞辱石鉴母妃的话。 石鉴回到宁王府已经是戌时三刻左右,高尚之还在等候他的消息,见屋内尚有烛光,石鉴便猜到了高尚之还在,于是轻轻推门而入,行了半礼,笑着问道:“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回去?” 看到石鉴,回来,高尚之连忙想要起身。大约是坐的时间太久,高尚之的腿脚似乎有些发麻,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把石鉴吓了一跳。 石鉴连忙上前搀扶,关切的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高尚之笑着摆摆手,宽慰道:“没事没事,这人上了年纪,腿脚不利落,坐的时间一长,就容易腿脚麻木。” 高尚之说着,被石鉴扶着站了起来,然后靠着墙,一手揉着自己的腿,一边说道:“殿下放心,老臣好的很。” “夜已深了,大人该早些回去歇着。” 高尚之抬起头,问道:“巡防营的事情,不知怎么样了?” 石鉴微微一笑,从身后拿出了一道圣旨,递给了高尚之。 “这是什么?”高尚之疑惑的问道:“莫非成了?” 石鉴把圣旨塞到高尚之手里,说道:“大人看看便知。” 高尚之连忙打开圣旨,一看,脸上先是充满欣喜之色,随之又凝重起来。 看到高尚之脸上表情的变化,石鉴问道:“大人在担忧什么?这正是本王想要的,您不是应该开心才是吗?” “原本殿下的计划中并无这一步,一切都可以悄然进行,现在虽然这巡防营统领是拿在了自己手上,却也是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高尚之说着,把圣旨还给了石鉴,背着手,叹息了一声,说道:“事已至此,老臣再多说也是无益,巡防营这个烫手山芋,既然接住了,咱就不能再扔了。” “大人不必如此担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等得大人你已经头发花白,难道再等二十年?”石鉴面色凝重的看着高尚之,又说道:“本王不想再等了!老不死的已经活的够久,大人你也已经隐忍了太久太久!咱们失去的东西,是时候拿回来了!” 高尚之点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什么事?”石鉴问道。 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启禀殿下,庆王府的谭渊来了。” 石鉴问道:“人在哪里?” “回禀殿下,就在府外!” “殿下,庆王府的动作可够快的。”高尚之对石鉴说道。 石鉴冷笑一声,说道:“再慢一点,倒不像庆王府的一贯的作风了!” 高尚之拱手行礼,说道:“那老臣先走一步!” 石鉴点点头,说道:“大人慢走!” 高尚之离开之后,石鉴便亲自去了大门口迎接,大门一开,只见一个人身披黑色斗篷,背对着宁王府的大门。 听见身后的动静,那人便转过身来,来人正是谭渊。 石鉴很是客气的大开府门,侧身引路,说道:“哎呀!谭先生深夜造访,小王有失远迎!来来来,里面请!” 谭渊微微一笑,说道:“宁王殿下客气了,请!” 进了宁王府,借着昏暗的灯笼中的烛光和朦胧月色,谭渊四下打量着宁王府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看着谭渊缥缈不定的眼神,石鉴假装没有看到,只是笑呵呵的引路闲聊,而谭渊则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两人迈进前厅,谭渊看着屋里几根已经色泽剥落的柱子,笑着叹息道:“谁能想到堂堂的宁王殿下,居然过着这等寻常人家的清贫日子。” 石鉴有些尴尬的笑道:“让谭先生见笑了,所谓凤栖梧桐,雀居泥巢,寒舍与庆王府比起来,那是天壤之别。毕竟小王与你家殿下想比,也是如同星辰与日月一般。” 谭渊平日里几乎没有与石鉴打过交道,在他的印象里,石鉴不过是一个懦弱无能之徒。不过就刚刚短短几个句话的交流,谭渊倒觉得这个看似废物的宁王,似乎还有一点头脑。 “宁王殿下真是自谦了,庆王殿下与殿下您手足情深,若是早知道殿下过得如此清贫,庆王殿下肯定于心不忍。” “庆王殿下客气了。”石鉴略显拘谨的笑着,忽然激动的对谭渊说道:“对了,今日陛下忽然宣我进宫,谭先生想必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吧?” 谭渊微微一笑,回答:“知道,小人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啊?难怪!我就说呢!陛下怎么会忽然让我去当巡防营统领,看来是庆王帮的忙!”石鉴说着,不知为何在自己身上翻找着什么,原本就略显寒酸的衣服,更是凌乱邋遢。 谭渊眼神中有些鄙夷的看着石鉴,问道:“殿下在找什么?” 石鉴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谭渊,说道:“没......没找什么......” 谭渊看着石鉴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松了口气,伸出手说道:“找到了。” 谭渊低头一看,原来石鉴找了半天,就是为了一小锭银子。 石鉴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那锭银子塞给谭渊,说道:“谭先生不要嫌弃,我实在是囊中羞涩,这点小钱,就当我请先生喝口小酒吧。” 面对石鉴这看似可笑的讨好,谭渊显得有些无奈,推却道:“殿下客气了,这钱,小人就不拿了,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石鉴面露难色,尴尬的说道:“莫不是谭先生嫌弃?” 谭渊摇摇头,说道:“不是不是,小人替庆王办事,岂能收受宁王殿下的好处,这要是让庆王殿下知道了,还不得扒了小人一层皮?” “说来惭愧,这宁王府实则家徒四壁,往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向谭先生好好道谢,只是庆王殿下那里,还要指望先生你多多美言呐!” 看着石鉴一脸真诚而又奴颜婢膝的样子,谭渊的内心此时此刻无疑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假装客气的对石鉴说道:“殿下不必客气。” 谭渊说着,从身后取出了一个袋子,递给了石鉴。石鉴接过来才发现,这袋子沉甸甸的,似乎是装了不少东西。 “这是什么?”石鉴疑惑的看着谭渊。 谭渊笑了笑,说道:“这是庆王殿下念及手足之情,给您备的一份薄礼,庆贺宁王殿下你坐上巡防营统领这个位子。” 石鉴连忙打开一看,袋子里装的,原来是几十颗鸽子蛋那么大的珍珠,惊的石鉴当场脸色大变,连忙把袋子还给了谭渊,说道:“我的天呐,这么贵重还算是薄礼?不行不行,我不能要!先生请转告庆王殿下,这份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礼实在贵重!我绝对不能收!” 谭渊笑着,不慌不忙的又把袋子塞到了石鉴手里,说道:“这二十颗东珠,是庆王殿下的一番心意,宁王殿下就这么拒绝,小人也不好交差啊!” 石鉴面露难色:“这......” “殿下就收着吧。”谭渊看着石鉴,又说道:“对了,庆王殿下有句话,要小人代为转达。” 石鉴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问道:“什么话?先生请说!” “庆王殿下说,他与宁王殿下手足情深,但皆受朝中居心叵测之人的排挤。现在宁王殿下当上了邺城巡防营的统领,庆王殿下希望宁王府和庆王府能够同气连枝,相互扶持,日后必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回天乏力 石鉴一本正经回答:“那是自然!庆王府的恩情,我铭记于心!他日只要有用得着我石鉴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宁王殿下的话,小人一定一字不落的转述给庆王殿下!”谭渊微微点头,拱手行礼道:“深夜叨扰,多有不便,小人先告辞了。” 谭渊说着,转身便准备走。 “先生留步,这珍珠……”石鉴有些为难。 谭渊转过身,说道:“这点薄礼,殿下还是安心收着吧。” 石鉴尴尬而又贪婪的看着手里的一袋东珠,假装无奈道:“那就谢过庆王殿下了!” “对了!”谭渊停下脚步,又对石鉴说道:“庆王殿下还说了,巡防营统领这个差事,宁王殿下您放心大胆的去办,其余的事不必担心,包括宫里的郑妃娘娘,庆王殿下也会派人多加关照。” 听到谭渊这句话,石鉴脸色微微抽搐了一下,转瞬又恢复成笑脸,用恭维的语气说道:“好好好,那我母妃那边,也劳烦庆王殿下多多费心了!” 谭渊似笑非笑的微微点头,说道:“告辞!” “慢走啊!慢走!”石鉴乐呵呵的把谭渊送了出去,还用力的挥手示意。 待谭渊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石鉴的面容瞬间冷若凝霜,双拳紧握。忽然,石鉴挥起胳膊,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宁王府外的石柱上。 “该死的!”石鉴怒骂道。 石鉴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庆王府会想到用这一招来控制他,而这偏偏是石鉴唯一的软肋,怎能不让石鉴怒火中烧? 忽然,石鉴的旁边出现了一个人,低声问道:“殿下,要不要杀了他!” 石鉴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说道:“不必!暂时留着他的狗命!” “是!” 石闵坐在王冲的床榻边,盯着手里的圣旨,许久没有说话。 张沐风在石闵旁边坐了下来,说道:“少将军,这道圣旨您已经看了十几遍了,这不当巡防营统领不是好事吗?弟兄们早就不想窝在这鸟地方了!” 石闵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我在遗憾巡防营统领这个虚名?我才不想干这个差事!” “那您这是……”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会让宁王来当这个巡防营统领!陛下这是什么打算?” “管他谁来蹚这淌浑水,只要不是少将军您,想那么多干嘛?” “哎……” “那陛下对您是怎么安排的?是不是北上邯郸与大将军汇合?” 石闵摇摇头,说道:“陛下命我们明日整装,后日一早去河西,陪同户部的刘远志大人一同前往收服羌族人以及氐族人。” “后日就出发?那王冲怎么办?这小子到现在都没动静,咱们要是走了,谁来照顾他?” “我也在愁这个事情!”石闵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对啊,少将军!”张沐风忽然喊道。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张沐风疑惑的问道:“还有一个月就是您与欣郡主成婚的日子,此去河西绝对不会一个月内就回来,这婚事怎么办?” “就你小子记得最清楚!”石闵戳了张沐风一下,说道:“圣旨上说了,婚期延后!” “延后?”张沐风惊的嘴巴都差点合不拢。 “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不是……这算怎么回事?为什么非要咱们跟着一起去……” “行了行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好好……” 就在这时候,趴在床上的王冲忽然呻吟了一声,石闵和张沐风惊的立马站了起来。 “少将军,他醒了!”张沐风惊叫道。 王冲只是呻吟了一下,便再也没有动静,一旁的石闵问道:“他怎么了?” 张沐风似乎也有点慌了神:“我也不知道啊!” “快去,赶紧把大夫叫过来!”石闵吩咐道。 “好!” 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老大夫,被张沐风从床上拉了起来。 “大夫,你赶紧看一下,他是不是醒了?”石闵焦急的对大夫说道。 大夫不敢大意,连忙走上前,替王冲把了把脉,然后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脸色大变。 石闵看到大夫这个表情,紧张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连忙回答:“回禀少将军!情况不妙啊!这孩子现在已经开始发起了高烧。” “什么!”石闵连忙伸手摸了摸王冲的额头,果然很烫。 “大夫,这怎么办?你赶紧想想办法呀!”张沐风催促道。 大夫也无奈的说道:“不是老夫不想办法,而是到了这个时候,老夫实在是回天乏力啊!” “你要的药,我们都已经给你拿过来了,为什么就没有办法救活他!他要是死了!就是你这个庸医害死的!”张沐风失去理智,大声责骂大夫。 “闭嘴!不许胡说八道!”石闵斥责道。 “少将军,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能想的办法都已经用上了!这是老天爷要收他啊!” 石闵抓住了大夫的衣袖,说道:“大夫,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死。” “伤口已经化脓!现在高烧不退,这种时候除非大罗神仙来,否则,谁也救不了他!”大夫无奈的摇摇头。 “不可能,我不信,他还年轻,他还不能死!大夫,你一定有办法的,无论是什么条件,只要能救活他!你说,还需要什么药材,我现在就去给你找过来。”石闵焦急的说道。 老大夫情不自禁的跪在了地上,无奈的说道:“少将军见谅……” “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石闵问道。 大夫摇摇头。 张沐风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催促道:“少将军,怎么办?你快拿个主意啊!” 石闵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紧紧的抓着王冲的手,居然流下了几滴眼泪。 忽然,跪在地上的老大夫喊道:“少将军有了,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快说,是什么方法?”石闵连忙起身。 “您带回来的这两味药,还没有来得及用!如果您想愿意试一试,那就咱们就试一试!”老大夫指了指旁边放着的两种药。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啊!”石闵催促道。 “少将军,有句话老夫要先说在前面。” “什么话,你尽管说?”石闵问道。 “这两味药药效生猛,如果同时使用,那药效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如果承受不了呢?那会怎么样?” “毙命当场!”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孤注一掷 张沐风一听,也没了主意,问道:“少将军!怎么办?” “这个方法你可有把握?”石闵问道。 大夫严肃的看着石闵,反问道:“将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当然是真话!”张沐风恼火了。 石闵把张沐风推到一边,转过身对大夫说道:“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大夫低着头,沉思片刻,然后抬头说道:“这个方法,老夫从未用过,只是听我的师傅说过,所以说将军要问老夫有多少把握,老夫无法回答!” 石闵的心立马被提到了嗓子眼,他看了看床上的王冲,他知道,王冲的半条腿已经才进了鬼门关,再犹豫下去,那真的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没有用了! “大夫!事到如今,已经再没有其他办法了!”石闵咬咬牙,终于说道:“用药吧!” 大夫点点头,郑重的说道:“好!” 张沐风一听,一把拉住石闵,问道:“少将军,这......这万一王冲......” “现在咱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石闵的眼神也满是焦急,情绪激动,说道:“如果他真的挺不过去!那就下辈子再和咱们一起上战场!” 张沐风有些惊愕的看着石闵,石闵的眼睛,居然有些湿润。 石闵转过身,问道:“大夫,需要我们做什么?” 大夫已经分好药,其中一份全是药粉,被大夫放入一个碗里,加酒调的粘稠。另外一个份则加水,冲的很稀,满满的一大碗。 “将军,来搭把手!”大夫走到床边,解开了·王冲背上的绷带,伤口处果然有些红肿。 “怎么帮?”石闵问道。 “帮我按住他!我要把伤口表面的皮肉切开一点,把浓水挤出来,然后敷上这个药。” “张沐风!别愣着,过来帮忙!”石闵喊道。 到了这个地步,张沐风除了着急,也只能听大夫和石闵的了,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然后走了过去。 只见大夫拿起一把造型奇特的小刀,刀锋泛着青芒,将刀刃稍稍过火,然后捏在手里,对石闵说道:“将军,准备好!” 石闵郑重的点点头,说道:“开始吧!” 石闵说完,他与张沐风两人按住了王冲,大夫则借着几盏油灯,轻轻划开王冲肿胀的伤口,立即有脓血流了出来。 “没想到伤口恶化的这么厉害!”大夫喃喃自语道。 石闵和张沐风趁机看了看,大夫正麻利的给王冲处理伤口,不断的有脓血被挤出来,看的两人微微皱眉。 “把那药膏拿过来!”大夫冲张沐风喊道。 张沐风连忙回过头,四下寻找,同时问道:“哪个药膏?” “哎呀!就是黑色碗里那个很粘稠的!快点!” 大夫催促道。 张沐风终于找到了大夫说的药膏,连忙递了过去。 “大夫,这是什么药?”石闵问道。 大夫一边搅拌着那坨黑乎乎的药膏,一边回答:“听我师傅说,这叫金创散,除了那两味药,我还添加了几味草药。这金创散药性太强,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 说完,大夫又对石闵和张沐风吩咐道:“你们按住他,我得上药了,他虽然发烧,但是这药用上去,会产生剧痛,这孩子怕是会疼醒……” “没问题!” 大夫将药调好,然后用搅拌药膏的竹片,沾着药膏飞快的涂抹伤口。 一开始王冲并没有任何反应,石闵还觉得纳闷,就在他想开口问大夫怎么回事的时候,王冲突然醒了,只见他两眼满是血丝,“啊”的一声惨叫,手脚剧烈挣扎起来。 石闵和张沐风连忙紧紧按住王冲,没想到王冲只是挣扎了两下,又再次没有动静了。 “大夫!他怎么了!”张沐风急的叫到:“是不是不行了!” 大夫连忙放下手里的碗,替王冲把了把脉,脸色很是不好。 石闵和张沐风站在旁边,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又不敢大声说话,两人只能死死的盯着。 大夫捏着王冲的脉搏,整整将近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少将军……” “嘘!”石闵向张沐风示意不要说话。 张沐风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石闵则是坐在大夫对面,目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似镇定自若,实际上他的正在不停的摩挲着自己的双手,父母也沁出了一层细汗。 忽然,大夫的眉毛微微一皱,石闵的心立马被提到了嗓子眼。大夫猛然睁开眼睛,然后扒开王冲的眼皮看了看双瞳,又坐下来再次给王冲把脉。 此时此刻,石闵已经完全坐不住了,微微屈身,低声问道:“大夫,怎么样了?” 大夫已经没有答话,只是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两下。 石闵也开始在屋里来回走动,每走两步还停下来看一眼王冲和大夫。 “哈哈!少将军!好了!”大夫突然鬼叫一声,把石闵和张沐风都吓了一跳。 “什么好了!”石闵一把抓住那大夫的衣袖,问道:“是不是没事了!” 大夫脸上满是欣喜,说道:“脉搏已经稳定下来,虽然他依旧虚弱,但是已有好转的迹象!” “此话当真?”石闵激动的问道。 “老夫绝无虚言!”大夫拍着胸脯说道。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大夫对石闵说道:“这个恐怕还得一日一夜!” “怎么还要这么久?”张沐风问道。 大夫瞥了一眼张沐风,说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能到现在不死已经是万幸了!你还想怎样?” “我……”张沐风被反问的哑口无言。 石闵想了想,又问道:“大夫,那我问一下,他的伤,是不是就这样可以了?” 大夫摇摇头,说道:“不不不!要想好,还差的远!现在只是把他原本踩进鬼门关的那条腿拽了出来,不过他现在还在鬼门关外!暂时死不了而已!” 石闵原本松了一口气,现在又有些担忧,问道:“那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大夫指了指桌上的另外一个碗,碗里如同清汤一般,对石闵说道:“少将军,那碗药,每一个时辰喂一次!一次只能三勺,绝对不能多,否则这药效留买生猛了!” “还有吗?”石闵问道。 “背上的药,每三个时辰要换一次,这次背上就不要用绷带了!免得伤口不透气,再次化脓。” “好!先生还有其他要求,一并说了,我尽量满足!”石闵郑重的对大夫说道。 “暂时只有这些……”大夫摇摇头,忽然说道:“对了,还真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石闵有些疑惑的问道。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移交兵符 大夫微微行礼,说道:“现在咱们这里的药,还不太够用,将军还要再想办法弄些药来。还有一点,这营房环境恶劣,实在是不宜养伤,得尽早给他换个地方!” “您说的有道理。”石闵点点头,环顾四周,说道:“这里确实不宜养伤!” 张沐风问道:“少将军,那把王冲安置在哪里?” 石闵想了想,说道:“送回西华侯府吧!” “西华侯府?”张沐风问道。 “只能这样……”石闵叹了口气,说道:“先等他醒过来再说吧!” 张沐风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在几名禁军和陆安的陪同下,石鉴便带着两个所谓的家奴,到了巡防营门口,准备接替巡防营统领的职务。 石闵彻夜未眠,两眼布满血丝,从王冲所在的营房里走了出来。 “人在哪里?”石闵问道。 张沐风行礼回答:“在校场上!” “兵符拿上,召集所有人校场集合。”石闵吩咐道。 “是!” 片刻之后,伴随着擂鼓之声,巡防营的人开始在校场集合,众人看着站在台上的石鉴,旁边还有宫里的人,立马议论开了。 这时候,石闵一身戎装,带着人走了过来,张沐风手捧托盘,上面放的,正是巡防营的兵符。 “宁王殿下!”石闵拱手行礼。 石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回礼:“客气客气,小闵啊,这巡防营统领真不是你伯父我主动要干的,你可千万别记恨我啊!” 石闵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殿下说笑了,一切安排圣上自有定夺,岂是你我可以干预?朝中大小官职,本来就是有能力者居之,又何必谈什么恨与不恨?” “那就好,那就好,你要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石鉴有些尴尬的说道。 “好了,不用多说了,咱们开始吧。”石闵指了指陆安手里的圣旨。 陆安心领神会,对石鉴和石闵说道:“宁王殿下,公子,那奴才就宣诏了。” “那就听闵公子的!”石鉴客气的说道。 陆安微微点头,打开那道圣旨,大声念道:“皇三子石鉴,忠勇稳健,甚得朕心,今特命石鉴接管巡防营统领一职,下辖邺城一万五千名巡防营士卒,即日上任!钦此!” 陆安的将圣旨读完,巡防营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所有人对石鉴做巡防营统领都感到意外。 石闵没有管那些人作何反应,他反正已经不想做这个巡防营统领了,只想赶紧把所有事情交接完毕,等王冲醒了,便离开这个地方。 “沐风,兵符!”石闵吩咐道。 “是!” 张沐风把兵符捧到了石闵面前,石闵看了一眼,双手拿起兵符,然后递给了石鉴,说道:“宁王殿下,兵符在此,请验收。” 石鉴小心的接过兵符,捧在手心里,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久。 “这就是巡防营的兵符吗?”石鉴一边看一边问道。 “正是!” 石鉴乐呵呵的继续看着手里的兵符,说道:“哎呀,这可是本王第一次看到兵符啊,原来传说中的兵服就是长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石鉴的反应让众人有些尴尬,不知说些什么。 “来来来,赶紧把兵符收好。”石鉴微微转身,对身后的随从吩咐道。 只见那随从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双手递到石鉴面前,而石鉴则小心的将兵符放在了木盒里,并且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红布,盖在了兵符上,然后盖上木盒。 这时候,陆安说道:“宁王殿下,闵公子,那奴才的任务就完成了。” “陆公公,辛苦辛苦,今日谢谢你了,特地陪本王跑一趟。”石鉴客气的说道。 陆安连忙行礼说道:“殿下客气,奴才只是奉命行事,谈不上辛苦!” “宁王殿下,我的一名属下现在重伤在身,无法动弹,容我一日时间,等他醒了,我便带着我的人撤走。”石闵说道。 “没事没事,你随意就好,这不是什么大事。”石鉴客气的说道。 “多谢宁王殿下,那石闵先行告辞。”石闵说着,向石鉴拱手行礼。 “殿下,那奴才也先回去向陛下复命了。”陆安识趣的说道。 “陆公公慢走!”石鉴微微点头。 石闵快步走向营房,张沐风在后面紧跟着,问道:“少将军,咱们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 石闵停下脚步,问道:“那你还想怎么样?这巡防营统领的位置,我早就不想坐了,现在陛下下旨让宁王接替,我求之不得。” 石闵说完,转身就走,张沐风又问道:“那您看这宁王殿下,能把巡防营这帮人给整治好吗?” “这件事已经跟我们没有关系,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等王冲一醒,我们就立马撤走。”石闵头也不回的说道。 “是!” “还有把我的营房收拾一下,给宁王腾出来。”石闵吩咐道。 “是!” 众人走后,石鉴与他仅有的两个随从,站在巡防营众人面前,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这些用异样眼光看着他的人。 石鉴看了看荆山等人,问道:“本王听说你们的副统领已经死了,那现在直接听命于本王的,就是你们六个副将的吧?” “回宁王殿下的话,正是如此。”一个副将趾高气昂的瞥了石鉴一眼,随口答道。 石鉴点点头,说道:“好了,让大伙都散了吧,你们六位留下。” 六位副将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吩咐手下们散去。 “不知宁王殿下有何吩咐?”荆山问道。 石鉴笑了笑,说道:“本王初来乍到,能对各位有什么吩咐呢?只不过想跟各位说几句话而已。” 石鉴说着,看了看四周,又说道:“这里好像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哪位兄弟可以把他的营房腾出来,让我们大伙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初次见面,众人不知道石鉴这是什么招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都不愿意跟本王一个落脚的地方吗?”石鉴倒也不怒,依旧笑着打趣的问道。 其中一人忽然说道:“宁王殿下若不嫌弃,请到卑职的营房一叙。” 石鉴朝他点点头,说道:“行,那就去你那里!前面带路!” 众人来到了一处营房外,那人转身对石鉴和其他的人说道:“殿下留步,卑职让人收拾一下!” 石鉴笑着说道:“好!” 话音刚落,几个巡防营士卒跑了进去。 片刻之后,那几个人又跑了出来。 “殿下请!”那个副将说道。 “来来来,大伙儿都进来!”石鉴对众人招呼道。 待所有人坐定,石鉴依旧笑着看着众人,然后对一个随从吩咐道:“去,把本王带的酒拿过来!” “是!” 众人一听有酒,顿时又愣了。 石鉴看着众人奇怪的表情,笑着问道:“怎么?本王请你们六位喝口酒,诸位干嘛这副表情?” 其中一个人回答:“回殿下的话,之前那石闵刚到任就有规定,军中禁止饮酒!” “什么?不让喝酒?”石鉴假装很吃惊。 众人皆点头称是。 石鉴咂咂嘴,说道:“这算哪门子军法?” 众人听了,显然十分吃惊。 石鉴忽然压低声音,问道:“他不让喝?那你们有没有偷偷的喝?” 众人面面相觑,而石鉴依旧笑着看着众人,这几个副将终于忍不住,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表示默认。 石鉴一拍桌子,说道:“那不就得了,那还要禁什么酒呢,放开了喝就是!” 听到石鉴这样表态,有人忍不住问道:“殿下,此话当真?”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混口饭吃 石鉴假装一脸严肃道:“那是当然,本王像是在开玩笑吗?” 就在这时候,石鉴的随从抱着两坛子酒走了进来,石鉴连忙说道:“来来来,放桌上放桌上。” 其中一个人又吩咐外面的人:“去!给老子拿几只碗来!” “放你娘的屁!宁王殿下在这里!你他娘的是谁老子?”另外一个人故意骂道。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向石鉴赔不是:“卑职口无遮拦,殿下恕罪!” 石鉴一副满不在乎样子,说道:“诶,大丈夫不拘小节!来来来!喝酒!” 一看有酒,众人似乎疯了一般,兴奋的喊道:“好!满上满上!” “来来来!干了!”石鉴喊道。 “干!” 众人相互举杯,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痛快!” “诸位,这酒怎么样?还顺不顺口?”石鉴抹着嘴问道。 其中一人砸着嘴,说道:“嗨,好酒好酒,真是好酒啊!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城南杜家酒馆的酒吧?” 石鉴一脸惊讶,朝那人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这位兄弟果然厉害,居然能够猜到这酒是谁家的酒。”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见笑了,我也就是瞎蒙的……” “话可不能那么说,这蒙也是要水平的!换作本王,肯定蒙不对!”石鉴打趣道。 “哈哈哈哈哈……来来来!咱们接着喝!” “好!接着喝!” 酒过三巡,石鉴已经成功的降低了众人对他的防备心理,于是再次端起碗,对众人说道:“本王初来乍到,日后这巡防营统领的位子能不能坐稳,还得仰仗诸位兄弟啊!” 其中一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率先表态:“殿下放心!弟兄们肯定唯你马首是瞻!” “好!本王先敬你一碗!”石鉴说着,一饮而尽。 旁边的人鼓掌呐喊:“好!殿下好酒量!” 石鉴抹抹嘴,坐了下来,说道:“其实诸位也知道,本王在朝中也没什么人,今日能坐上巡防营统领这个位置,都是陛下的恩典。” 石鉴说着,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不过,说实在的,本王当这个巡防营统领,除了要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还要与诸位吃好喝好!你们说是不是?” 石鉴话音刚落,立马有人附和道:“是是是,殿下说的是!” “不过话说回来,本王现在是如履薄冰呐。”石鉴说着,又倒了一碗酒,然后说道:“本王虽然向来不管什么事,但是前段时间巡防营出的一系列事情,本王也有所耳闻。现在陛下既然下了圣旨,让本王来做这个巡防营统领,那么,诸位兄弟还是要多多支持本王啊。” 巡防营的这些人也不是傻子,喝了半天酒,石鉴终于说到了正题上,众人一听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满朝文武盯着本王。陛下也盯着本王,你们说本王该怎么办?” 面对石鉴的发问,众人都不知如何答话。 这时候,石鉴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想来也是好笑,本王坐了几十年的太平王爷,忽然被拉过来做了一个巡防营统领,一时间还真是手足无措!” “以后弟兄们就跟着宁王殿下吃香的喝辣的,殿下,只要说往东,咱们绝不往西!你们说是不是啊?” “没错!这话说的是!” “今日本王刚刚到任,把大伙都聚集在这里,就是想跟大家说说心里话。”石鉴说着,又喝了一口酒,对众人说道:“大伙儿出来,无非是混口饭吃,本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要不是让本王难做,比如喝酒这种事情,本王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这日常的操练,不可懈怠!赌钱玩女人,本王也不反对,诸位都要约束好自己的手下,别玩出事情就好!该放松就放松,但是如果闹出什么乱子,也别怪本王到时候心狠手辣,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石鉴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众人听着,似乎也并不那么反感,毕竟与石闵的要求相比,石鉴给出的条件无疑是格外宽松的。 “宁王殿下今日的话,可都当真?”有人问道。 石鉴笑了笑,说道:“本王虽然喝了酒,但说的可不是酒话。” “如此,那弟兄们一定听从宁王殿下的吩咐!” 石鉴摆摆手,说道:“诶?先别急着答应,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 众人面面相觑,说道:“巡防营一共一万五千人,这么多人,本王可管不过来,所以将来一旦有人犯了事,那本王只能找诸位了!诸位可明白?” 众人纷纷点头:“明白!” “诸位放心!只要你们把各自的事情做好,本王可以更好的向陛下交差,哪怕陛下只赏了一块肉,本王也会与诸位分着吃!”石鉴说完,对身后的随从吩咐道:“把东西拿出来!” “是!” 众人都放下酒碗,目光都注视着那个随从,只见他从身后取下了一个布袋,交到了石鉴的手上。 石鉴看到众人都盯着他手里的袋子,于是不慌不忙的将袋子打开,放在桌上,说道:“初次见面,本王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几颗东珠,一人两颗,就当是本王给诸位的见面礼吧!” 众人看到桌上袋子里的东珠,都眼睛都直了,这么大的珍珠,他们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见过。 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指着袋子里的东珠,问道:“殿下,这是给我们的吗?” 石鉴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当然,本王刚刚不是说了吗,这些事给诸位的见面礼。” 众人一听,立马兴奋的尖叫起来:“谢殿下!” 话还没说完,几个人便抢了起来,生怕自己的被别人给抢了。 石鉴微笑着说道:“一人两颗,谁也不要多拿,本王对诸位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公平公正。” 六个副将为了十二颗东珠,争的满地打滚,石鉴倒也不急,镇定的一边喝酒,一边看他们争抢。 “别抢!我的还没拿到!” “这是我的!” “放屁!这是我的!” …… 六个人抢了好一会儿,终于消停下来,一个个都弄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怎么样都拿到了吗?”石鉴问道。 其中一个人答道:“回禀殿下,兄弟们都拿到了。” 话音刚落,众人便摊开手掌给石鉴看,果然每个人手心里都有两颗东珠。 “既然这样,那以后巡防营的事情就要拜托诸位了。千万不要给本王惹麻烦!”石鉴不慌不忙的看着众人说道。 “殿下放心,以后只要有我们在,巡防营没人敢捅娄子。”有人拍着胸脯答应道。 石鉴“哈哈”大笑道:“好有你们这句话,那本王就放心了,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好!喝酒喝酒!喝个痛快!” 忽然,一个人拎起酒坛子,然后贴在耳边晃了晃,对石鉴等人说道:“哎呀,这坛子酒喝光了!” “嗯?这么快?”石鉴惊叹道。 住在这间营房的副将满面春风的站了出来,拍着胸脯说道:“没事没事,大家敞开肚子喝!我这里还有几坛子好酒私藏着呢!” 其他人骂道:“什么?你还私藏着好酒!好小子!自己偷着喝!” “去你娘的,老子要不藏点酒,你今日喝个屁。”那人骂道。 “哈哈哈……”众人忍不住发笑起来。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少将军,宁王殿下头一天上任,便与巡防营的这些人饮酒作乐,这样未免有失体统。”张沐风对正在给王冲喂药的石闵说道。 石闵不慌不忙的给王冲擦了擦嘴,将碗放到一边,说道:“现在巡防营统领是宁王殿下,怎么做是他的事情,与我等无关。” “卑职真是不明白,陛下为什么叫宁王这样的人来做巡防营的统领?此人一不懂武艺骑射,二没有领兵打仗,看上去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让他……” “谁告诉你宁王殿下手无缚鸡之力了?”石闵打断了张沐风的话。 张沐风一愣,问道:“难道咱们这位宁王殿下还会武艺?” 石闵冷笑一声,说道:“依我看,这位宁王殿下不但会武艺,而且武艺绝对不若。” “少将军怎么知道?”张沐风很是吃惊,问道:“您见过他出手?” “当然没有,我与宁王殿下从无往来,又怎会见他出手?我那是猜的。” “猜的?” 石闵见张沐风不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你没有看到他的双手掌心满是老茧吗?若非常年舞刀弄枪,又怎么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张沐风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少将军,您还真是观察入微,可是为什么这宁王殿下会武艺,却没有人知道呢?” “宁王殿下向来不与任何人结交,行事极为低调,旁人又怎会得知?不夸张的说,他与父亲名为兄弟,但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踏进过宁王府。” “原来如此……” “好了,你去让弟兄们都把行囊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便把王冲送到西华侯府,然后前往河西。” “是!” “回来!” “少将军还有何吩咐?” “我没记错的话,刘远志大人今日已经出发,陛下命我与他同行,你派人修书一封,告知他我明日率五百狼骑尉赶上!” 石闵话音刚落,床上的王冲忽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少……少将军……” 石闵和张沐风听到王冲的声音,这才发现,王冲已经醒了。 “王冲,你小子终于醒了!”张沐风说着,竟然流下了眼泪。 王冲艰难的笑了笑,还不忘笑话张沐风:“你……哭个屁啊……你还没有打赢我。” 听到王冲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要跟他比试,立马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说道:“不用打了!我认输!” 王冲面露欣喜的笑了笑,脸色依旧苍白。 “感觉怎么样?”石闵问道。 王冲吸了一口凉气,艰难的说了一个字:“疼……” “知道疼就好,你可终于醒了!”石闵说道。 “是不是……要……要打仗了……我也要去。” “你好生歇着,没打仗,弟兄们只是要出趟远门,过几天就回来!” “你们去哪里……” 张沐风打断了王冲的话,说道:“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兔崽子,你可吓死我们了!” 看到王冲醒来,石闵和张沐风那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了地,而王冲因为失血过多,没说几句话又睡过去了。 入夜,邺城的一个僻静角落,出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谭先生,你要我办的事情,我可都办妥了,而你承诺我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做到。” 说话的正是荆山,他有些不悦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而此人正是谭渊。 谭渊转过身,不慌不忙的说道:“荆山兄弟,你急什么?亲王殿下许诺你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 “那巡防营统领的位子,落到了宁王头上,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制造了混乱,赶走了石闵那小子,结果却让宁王占了便宜,依我看这件事是你们事先安排好了的吧?” “荆山兄弟的意思,是要责怪庆王殿下了?” 荆山冷笑道:“岂敢岂敢!我荆山不过是一个小角色,一切都还是庆王殿下说了算。” “听荆山兄弟的口气,好像心中有些不满嘛?”谭渊倒也没有翻脸,对身后的两个人吩咐道:“把东西拿上来!” 谭渊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两个人,一人捧出了一个锦盒,荆山的目光便直勾勾的落在了那两个锦盒上。 “荆山兄弟,你放心,庆王殿下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这些小玩意儿就当是兄弟这次的辛苦费吧。”谭渊说着,微微抬手,两个随从打开了两个锦盒。 荆山定睛一看,满满的两盒珠宝。 “给我的?”荆山看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没错!就是给你的!”谭渊笑着,对荆山说道:“如何?没有亏待你吧?” 荆山忍住内心的激动,假装淡定道:“只是这向来深居简出的宁王,忽然做了巡防营统领,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荆山兄弟,来日方长,巡防营统领之位,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谭渊笑了笑,问道:“若是现在让你去当这个巡防营统领,你觉得其他五个副将能同意吗?到时候就算你做上了巡防营统领,这位子怕是也坐不安稳吧?” 谭渊的几句话,戳中了荆山的内心,他说的一点没错,荆山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是他这个时候上位,怕是会成了众矢之的。 见荆山没有答话,谭渊走上前,拍了拍荆山的肩膀说道:“荆山兄弟,只要你好好干,巡防营统领这个位置早晚是你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替庆王殿下好好监视宁王的一举一动,若是他对亲王殿下有半点异心,你要及时通知我。” 荆山有些不解,说道:“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庆王殿下既然对这位宁王这么不放心,又何必要让他当上这个巡访营的统领?” “亲王殿下自然有自己的考虑,这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情。” “恕我直言,这么多年来,这宁王殿下在邺城,一无名望,二无才德,庆王殿下怎会用这样一个人?”荆山说道。 “宁王不过是我们庆王殿下的一条狗,养狗只需要这条狗听话就好,只要关键时刻能叫唤两声,不必太精明!” “喔?是吗?我倒觉得这宁王不是一条安分守己的狗。” “何以见得?”谭渊问道。 “呵呵,我只是这么觉得而已,随口说说。” 谭渊自信的说道:“是不是安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拴狗的链子,握在庆王殿下手上,只要这跟狗链在,那这条狗就撒不了野,荆山兄弟,你觉得呢?” 荆山微微一笑,答道:“庆王殿下果然有手段,在下佩服!佩服!” “行了,这以后的日子,就辛苦兄弟了。”谭渊对荆山鼓励道。 “只要有金山银山,愿凭庆王殿下差遣!” “如此便好!” 夜色朦胧,谭渊和荆山在此僻静之处各取所需,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躲在暗处的一双眼睛看的清清楚楚。 石鉴已经搬到了巡防营统领的屋里,他看着宽敞的屋子,倒还觉得有些满意。 忽然,一个人轻轻敲响了石鉴的门。 石鉴吩咐道:“进来!” 外面的人推门而入,进来的正是石鉴的手下。 “有什么发现?”石鉴问道。 “启禀殿下,属下发现了一个情况,庆王府府的人果然与巡防营有勾结!”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没有庆王府,巡防营近来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动静?”石鉴冷笑一声,又问道:“与庆王府暗中有往来的是谁?” “禀殿下就是那个叫荆山的副将。” “哦?是他。”石鉴笑了笑,说道:“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燕王石世得知巡防营统领之位易主,气不打一处来,他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给了庆王府可趁之机。 “殿下,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有任何遗憾都是多余,倒不如想想怎么应对后面的事情。” 石世有些疑惑的问道:“张大人,本王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巡防营统领的帽子,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扣在了老三的头上?” 张豹沉思了许久,缓缓说道:“下官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陛下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老三这个人,一辈子与世无争,平日里也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父皇选他做巡防营统领,到底是为什么呢?巡防营那帮人,难道就能听他的吗?” 张豹皱着眉头,手指轻轻叩着大腿,说道:“殿下,恕下官直言,陛下虽然残暴但是绝不昏庸,虽然陛下这么做出于什么目的,还尚未可知,但是这件事情本身就值得怀疑。” “对!你说的没错!难道就因为他老实听话?” “我看未必!”张豹摇摇头。 “什么意思?” “或许,对于陛下来说,他要的只是一个能够乖乖听话的巡防营统领,宁王在朝中,向来没有人脉关系,也不曾得到陛下恩宠,陛下,现在突然给了他一个巡防营统领当当,按理说宁王殿下对陛下应该感恩戴德,那忠心便是最好的谢恩。”张豹说着,眉头依旧紧锁。 石世听着觉得有理,催促道:“你接着说!” 张豹下意识的看了看外面,然后看着石世,压低声音说道:“殿下有没有觉得,这几十年来,宁王殿下似乎低调的过了头。” “过了头?怎么说?”石世有些不太明白。 “按理说,宁王从未得过陛下恩宠,换做一般人早就绞尽脑汁,结交朝中大小官员。可是这位宁王殿下却几十年如一日的悄无声息……” “或许是他确实为人低调,无心纠缠朝政呢?” “若是无心参与朝政,那这次又怎会当上巡防营的统领?”张豹反问道。 “这不是副皇上的圣旨吗?父皇的旨意谁敢违抗?” “好端端的,陛下为何找这样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宁王不是西华侯,没有才德,也没有贤名,要是他一心想要韬光养晦,定会拒绝陛下的委任。”张豹说着,看了看石世,又说道:“这件事,肯定有人在陛下面前替宁王说话!” “张大人呐,父皇只要下旨,他石鉴难道还能违抗不成?” “关键是谁!在陛下面前进了言?” “这个……” “其实殿下不用猜都能知道,定是庆王府!”张豹果断的说道:“但是殿下有没有想过,庆王府为什么要帮宁王?” “你有话直说。” “据下官的线人告诉我,庆王殿下在离京的前几天,宁王曾经去过宁王府!” 石世吃惊的问道:“他去找过庆王?” 张豹点点头,说道:“当时下官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多想,现在宁王当了巡防营的统领,下官联想到这个消息,这才恍然大悟!” “宁王府与庆王府达成了一致?”石世问道。 “恐怕是这么回事!” “那你说宁王几十年来低调的过了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难道还不明白吗?宁王若真想置身事外,韬光养晦,又怎会主动找上庆王府?因为他知道,庆王是根本不会主动想到他的存在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老三也有野心?”石世觉得这事情越来越复杂。 张豹摇摇头,说道:“这个,下官还不能确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宁王一定有着自己的打算!” 石世听着张豹的话,微微点头。 “当然,最理想的,自然是宁王只是想要一些名利,如果是这样那事情也就简单了。” “怎么说?” “他想要名利,庆王府能给的,燕王府一样的给,因为对于宁王来说,有奶便是娘!只是,谁给的多谁给的少罢了。” 张豹的话,让石世恍然大悟,于是他说道:“张大人,你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那本王倒要拜会拜会他,看看本王这位三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燕王殿下说的是,咱们是应该去探探宁王府的底了,若是能用,则尽早把他从庆王府争取过来,收入麾下,若是不能用,也当早做防备!” “对对对!张大人说的一点不错!既然这样,那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本王就去巡防营!” “下官愿一同前往!” “好!” 第二天一早,石世便带着张豹一行人到了巡防营,前来拜会这位新上任的统领大人。 与此同时,石闵及其部下也集合完毕,准备出发。 “殿下,您怎么来了?”石闵有些吃惊,又有些惭愧。 “听说你要去河西,本王特来送送你!”石世随口回答。 石闵有些尴尬的说道:“让殿下失望了,巡防营统领的位子,终究还是烙在了别人手上。” “诶?你这孩子,这说的是什么话?再说这巡防营统领不是别人,是本王的兄弟,你的伯父,宁王向来与人和善,相信他定不会让父皇失望,你也就不必自责了!” “谢殿下……” “对了,你的部下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如何了?”石世问道。 “多谢殿下关心,他已经醒了,只是还需要休养段时间。” “那就好,那就好,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石世点点头,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把东西拿出来,交给闵公子!” 话音刚落,石世身后的两个随从捧着两个盒子站在了石闵面前。 “殿下,这是什么?”石闵有些吃惊。 石世笑了笑,说道:“放心里面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只是一些药材。本王想着,你的部下受了那么重的伤,上次你拿的药或许不够用,所以特地再给你带来了一些,看看能不能用的上。” 石闵一听,颇为感动,连忙行礼说道:“燕王殿下,大恩不言谢!请受石闵一拜!” “行了行了,你这孩子,马上都是一家人了,还跟本王这么客气!” 一提婚事,石闵的脸瞬间红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婚期延后的事情,本王已经知道了,一切就听凭父皇做主吧,等你从河西回来,再与欣儿完婚不迟。” 听到石世的这番话,石闵更加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候,石鉴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二皇兄,您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石闵和石世闻声望去,石鉴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 “二皇兄,您怎么突然来了?” “本王听说小闵今日要出使河西,特来送送他。对了,三弟你昨日刚刚做了巡防营的统领,作为兄长,自然也要要来给你道喜。”石世笑了笑,仔细打量着石鉴。 石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惭愧惭愧,二皇兄真是太客气了!” 忽然,石鉴转过头看着石闵,略带责怪语气的说道:“小闵啊,你说你,要走怎么也不说打个招呼,你是不是心里还记恨我呢?” 石闵连忙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宁王殿下这说的是哪里话?石闵岂会记恨您?” “唉,都怨我,这不,刚刚上任,一大堆事情,完全没有头绪。我也是在梳理一下巡防营的事务,差点把你今天要走的事情给耽误了!连一杯送行酒都没有准备。” 石闵尴尬的回答:“宁王殿下有心了,送行酒就不必了!小侄赶时间,就不耽误二位殿下说话了!先行告辞!” “小闵,保重!”石世用关怀的眼神看着石闵,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 “本王等你回来!回来把今日的酒补上!”石鉴打趣道。 石闵微笑着对石世和石鉴点点头。 看着石闵离去,石鉴连忙对石世说道:“二皇兄,里面请,里面请!别站着说话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三弟,请。” 石鉴连忙引路。 石世跟着石鉴进了巡防营的大门,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石鉴。 石鉴有些尴尬的笑道:“二皇兄为何一直盯着我看?莫不是今日小弟衣着有什么问题?” 石世笑了笑,说道:“衣着没有问题,就是略显寒酸了一点,你现在好歹也是巡防营的统领,还是要给自己置办几身像模像样的衣服。” 石鉴答道:“小弟清贫惯了,更何况军营之中,无需穿的过于华丽。” 石世看着正在校场上操练的士卒们,问道:“怎么样?这巡防营统领还当的习惯吗?” “回皇兄的话,还在适应当中……” “我看你这干的也不错嘛!” “哪里哪里,二皇兄过奖了……” 石世指着校场上操练的人马,夸赞道:“你看看,三弟啊,你从未领过兵打过仗,这训练部下也是有模有样嘛!” “小弟惭愧,其实这些都是几位副将的鼎力相助!小弟哪懂那么多……一切事务尚在熟悉的过程中。” “宁王殿下过谦了,下官可听说这巡防营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之前闵公子恩威并施,也不曾让他们服服帖帖。宁王殿下今日是到任的第二天,看情况已然是将巡防营收服,不管殿下用了何种手段,下官都佩服不已。” 张豹的话,明里暗里已经十分清楚,他就是想看看这样的试探,石鉴会作何反应。 一旁的石世也微微点头,对石鉴说道:“张大人说的可一点没错,三弟,你还真是让为兄刮目相看啊!” 石鉴自然明白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是何居心,于是笑呵呵的装傻充愣道:“手段?我哪有什么手段?皇兄和张大人真看得起我,哈哈哈……” 张豹和石世看到石鉴“哈哈”发笑,愣是没有作出半点回应,石鉴大约也觉得有些尴尬,连忙又说到:“皇兄,其实小弟压根儿就没用什么手段,巡防营的弟兄们平日里松散惯了,这规矩不能一下子上的太重,得慢慢来!所以小弟就与他们约定,比如这操练,不可荒废,每日必须做,那喝酒的事情,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出事,我权当不知道……” 张豹听到石鉴的话,不免对他刮目相看,石鉴的这几句话看似平淡无奇,却深有权谋之术,此时此刻张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宁王不简单! “三弟说的是实在话。”石世笑着点点头。 “二皇兄咱们里面请……”石鉴点头哈腰的侧身引路。 “三弟,为兄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石世边走边说道。 “皇兄尽管问,小弟一定如实相告。”石鉴客气的回答。 “你韬光养晦了几十年,与为兄都不曾有过多往来,朝中更是没有什么亲贵,为何就低调到如此地步?” 石鉴苦笑着摇摇头,答道:“皇兄,你是知道的,小弟一直不得父皇宠爱,朝中大臣自然也不会与小弟往来。如此,除了韬光养晦,低调做人做事,还能怎么办?否则一旦有什么过失,连一个替小弟说话的人都没有。” 对于石鉴的回答,石世略有些尴尬,毕竟这么多年,他这个做兄长的,未曾帮衬过宁王府一把。 张豹见石世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于是在一旁说道:“宁王殿下,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您看,陛下这不是给您封官了吗?” 石鉴摆摆手,说道:“张大人呐,古人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父皇既然让我做这个统领,那我就好好做便是了,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想那么多了。” “宁王殿下倒是洒脱,下官真是钦佩不已呀!” “张大人取笑我了,大人是父皇的股肱之臣,也是二皇兄的左膀右臂,江山社稷都系于大人这等栋梁之才身上,想洒脱也洒脱不了啊!不像我这样的闲云野鹤之徒啊,哈哈哈……” “三弟啊,既然已经兵权在握,就好好干吧!你新官上任,为兄略备薄礼,以示庆贺!” 石世说完,身后的一个随从便奉上了一个锦盒。 “二皇兄,这万万不可!”石鉴推辞道。 “只是一份薄礼,望三弟笑纳!”石世坚定的看着石鉴。 “这……” “今夜,为兄在府上安排了酒席,恭候三弟大驾!” “三皇兄厚爱!小弟感激不尽!只是这样似乎有些不妥。” “三弟不必多虑,只是一场普通的酒宴,仅有你我兄弟二人,咱们不谈国事,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石鉴心知石世有所盘算,他也不便再作推辞,于是一脸感动的应道:“如此,小弟谢过皇兄,今日一定准时赴宴!” “那为兄就先告辞了!”石世说着,朝石鉴微微拱手。 石鉴连忙问道:“皇兄,这么快就走?您好不容易来一趟,水还没喝上一口呢。” 石世笑了笑,说道:“你刚刚上任,肯定还有许多事务要安排,为兄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等今晚到为兄府上,咱们再把酒言欢。” “一定,一定!”石鉴恭敬的行礼作揖。 石世微微点头,便带着人离开了。 待石世走后,石鉴便回了自己的营房,将石世送的锦盒放在了桌案上。 “殿下,恕属下直言,今日燕王和那张豹前来拜会,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石鉴的身边的随从说道。 石鉴微微一笑,说道:“本王当然知道,他燕王府若是无所图谋,又何必等到今时今日再来拜会本王?” “燕王未免太小看殿下您了,区区一盒金银珠宝就想笼络殿下。” 石鉴摇摇头,说道:“这盒子里装的,可不是金银珠宝。” “不是金银?那是什么?” “本王也很想知道。”石鉴说着,随手打开了那个锦盒。 两人一看,锦盒里既无金银,也无珠宝,而是一样谁都不会想到的东西。 “殿下,这是什么?一根树枝?”石鉴的随从完全想不明白。 石鉴也有些纳闷,他拿起那段树枝,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殿下,您说这燕王殿下送一根树枝给您,是何用意?” 石鉴捏着手里的树枝,寻思了许久,忽然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本王这位皇兄,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旁边的手下一脸茫然的看着石鉴。 “知道这是什么树枝吗?”石鉴抬头问道。 那人摇摇头:“属下眼拙,没看出来。” “《诗经》有云,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石鉴捏起了手里的树枝,仔细看着,嘴里陌陌念叨:“燕王府的这步棋,是想叙兄弟之情。” 石鉴说着,将那段树枝扔在了地上,用脚踩着,用力碾压,说道:“他想谈兄弟之情,呵呵,本王偏偏不想谈!” “那今夜燕王府的酒宴……您还要去吗?” “去!为何不去?”石鉴合上锦盒,站了起来,嘴角一丝冷笑:“与人斗,其乐无穷!” “是……” “对了,一会儿你悄悄出营,将本王去燕王府赴宴的事情,知会丞相大人一声!”石鉴吩咐道。 “属下遵命!”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石闵带着他的人出了巡防营,便对手下吩咐道:“张沐风!” “卑职在!” “叫弟兄们城外等我,我先带人把王冲送回西华侯府!” “遵命!” 西华侯府里,一如往日的平淡,每日清早,府里仅有的几个女人,会张罗着洗刷衣物,接着便是准备饭食。 在西华侯府待近半年,秦婉与府上几十个人都已非常熟悉,尽管众人早已知晓石虎赐婚之事,但是似乎所有人都有一种默契,那就是秦婉才是他们的少夫人。 “婉儿,那堆衣服你放着,等会儿我来洗!”黎妈一边晾衣服一边说道。 秦婉捋了捋头发,头也没抬的说道:“没事儿,顺手一起洗了!” “那我的衣服,要不要也顺便洗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秦婉背后传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秦婉不自觉的放下了手里的衣服,转头一看,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公子,您怎么突然回来了?”黎妈开心喊道,连忙放下手里的衣服,跑上去关切的问道:“饿不饿?要不要黎妈给你做点吃的?” 石闵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饿,就是回来办点事!”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正在洗菜的顾妈妈看到这个情形,冲黎妈喊道:“妹子,过来帮姐一个忙!” “哎呀,你洗个菜要我帮什么忙啊?”黎妈不耐烦的冲顾妈妈喊道。 只见顾妈妈使劲儿的朝她眨眼睛,黎妈这才明白,连忙应道:“来了来了!” 秦婉站起身,低着头问道:“你回来了?” 石闵傻傻的答道:“嗯,回来看看,顺便办点事情。” “哦……” “你……最近还好吗?” 秦婉点点头,低声回答:“挺好的,大伙儿对我很好!” “那就好……” 这时候,石闵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有人喊道:“慢点慢点!” 秦婉闻声望去,只见石闵的几个部下正抬着一个人,穿过院子,往厢房那边去了。 “那人怎么了?”秦婉问道。 石闵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一个弟兄,受了重伤,我马上要带人去河西,没法照顾他,所以只能把他安置在家里。” 秦婉抬头看了一眼石闵,说道:“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们在,会照顾好他的。” “这次去河西,可能要几个月的时间。”石闵低声说道。 “下个月不就要成婚了吗?那你与那郡主的婚事怎么办?” “陛下又下了圣旨,婚期往后延期,等从河西回来了再说……” “哦……” “你……” “怎么了?” “没事……照顾好自己……”石闵见到秦婉,就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秦婉点点头:“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公子!”徐三忽然远远的喊道。 秦婉识趣的低声说道:“我先去忙了。” “等……” 石闵话还没说完,秦婉便转身走了。 “公子!”徐三跑了过来,问道:“听刚刚的几个弟兄说,您马上就要去河西?” “嗯!一会儿就出发!”石闵说着,还看了一眼秦婉的背影。 “河西是羌族人和氐族人的地盘,去那里做什么?” “陛下命我与户部的刘大人一起出使,收服羌氐两族。” “原来是这样……”徐三默默点头,又问道:“那将军知道此事吗?” “昨日我已命人修书送去邯郸,父亲此刻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 “那就好……” “徐三叔,刚刚送回来的那位弟兄,受了很重的伤,这些日子我不在,你替我好好照顾他,定时给他喂药,换药!” “公子放心,徐三一定把人照顾好!” 这时候,负责把王冲抬去厢房的几个部下,已经回到了石闵身边。 “启禀少将军,人已经安顿好了!” 石闵点点头,对徐三拱手行礼,然后说道:“好了,徐三叔,那我就先走了!” “这么赶?”徐三问道。 “时间紧迫,我们要马上出发,听说匈奴已经不断地向羌氐两族派出使者!照顾,必须尽快收复羌族人和氐族人!否则就会面临更大的威胁。” “羌族人和氐族人大多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毫无信义,与这些豺狼打交道,公子还需多留一个心眼。” “我明白!多谢徐三叔提醒!告辞!” 徐三不知说些什么,甚至连挥手都忘了,眼睁睁的看着石闵带着人离开了。 刘远志带着一干人马先走了一天,但毕竟不是上阵杀敌,又带着一些羌族的俘虏,所以第一天,他们并没有赶多少路。而石闵的狼骑尉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仅仅半天时间,狼骑尉便追上了刘远志的人马。 “闵公子,来的好快啊!按理说您今天上午才出发,没想到短短三两个时辰,您便追了上来,狼骑尉果然名不虚传。” 石闵微微拱手行礼,说道:“刘大人客气了,这不过才百十里地,几个事情便可追上。” “此次能与公子一同出使河西,实在是刘某的荣幸!” “刘大人乃国之栋梁,石闵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应该说是石闵的荣幸才是。” “公子过奖了……”刘远志客气的点头示意。 石闵转头看了看关在笼子里的羌族俘虏,见木都不在其中,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道:“就打人羌族的首领木都没有一起走?” 刘远志笑了笑,说道:“不是不是,这么多,当然要随我等一同前往,陛下有命,木都不可囚于牢笼,所以我就将他安置在马车上。” “木都能老老实实的待着?” “一开始自然也不老实,不过我给他看了陛下的圣旨,知道咱们是要送他回去,这下便就老实了。” 石闵冷笑一声,指着一辆看似宽敞舒适的马车,问道:“就在那辆马车里面吧?” 刘远志点点头。 “我去会会他!”石闵说着,调转马头。 刘远志不知道石闵要做什么,连忙喊道:“闵公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石闵回头微微一笑,答道:“刘大人放心,只是故人相遇,打个招呼。” 说完,便骑着马奔着木都所在的那辆马车去了,刘远志拦都来不及。 “你……” 刘远志不敢大意,连忙对手下吩咐道:“停,快停下!” “怎么了大人?” “别废话,叫你停,赶紧停下。”刘远志呵斥道。 “吁~” 马车一停,刘远志连忙跳下马车,朝后面跑去。 石闵骑着马到了马车旁边,伸出手里的长枪,挑起布帘子,原本昏暗的车内,顿时变得亮敞。 此时木都正在舒适的马车内休息,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他从睡梦中惊醒,他本想发怒,睁眼一看,一支明晃晃的枪头正在自己眼前,再定睛一看,马车外是一张熟悉的脸。 石闵的意外出现,当即把木都吓出了一身冷汗,立马惊坐起来,咿咿呀呀的想说着什么。 石闵这才想起来,木都的舌头被庆王割了,现在已经是哑巴一个,于是微笑着点头示意:“木都首领,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木都假装镇定,朝石闵点点头。 石闵看到木都额头上的冷汗,内心忍不住想要发笑,这等胆小鬼,实在是让人嗤之以鼻。 “陛下开恩,让我送你回你的部众那里,咱们还得走十天半个月,一路上若是照顾不周,请多担待。”石闵说着,还微微拱手作揖。 就在这时候,刘远志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了一眼马车里面的木都,一把将帘子拉上,转身压低嗓门儿问石闵:“闵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石闵底下身,伏在刘远志耳边,低声说道:“大人不必担心,这叫恩威并施!” 说完,便直起身,调转马头,对刘远志说道:“大人,咱们是继续赶路还是休息片刻?” 刘远志被石闵气的不打一处来,但是又不好发作,抬头看了看天,已是午时,于是瞥了一眼石闵,说道:“烈日当头,还是稍作休息再继续赶路吧!”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惊魂未定 石闵冲刘远志笑了笑,看了一眼木都所在的马车,眼神里满是轻蔑。 “众将听令!下马!修整!”石闵大声命令道。 一声令下,五百多狼骑尉齐刷刷的下马,所有人就地而坐,就连战马也乖乖的卧在原地,一动不动。 刘远志的带来的人马,以及那些羌族的俘虏,看到如此精干强悍而又军纪严明的队伍,不由得吓了一跳。与狼骑尉相比,他们似乎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刘远志对手下吩咐道:“去拿些水喝吃食过来。” “是!” 刘远志掀开木都所在的马车帘子,木都惊魂未定,正在擦着额头上的汗。 “让木都首领受惊了!”刘远志客气的说道。 木都不能言语,只是一脸怒气的看着刘远志,心中很是不满。 “在下奉陛下之命送首领回河西,顺便与首领商议羯族与羌族的结盟一事,首领放心,在下定保首领无恙。” 刘远志刚刚说完,手下便奉上了一壶水和一些吃食,刘远志示意放在马车上,然后又对木都说道:“天气炎热,咱们要稍作休整再出发,木都首领先喝口水,吃些东西。” 木都依旧冷淡的看着刘远志,然后起身直接拉上帘子,不愿与之交谈。 不远处的石闵看到刘远志热脸贴了冷屁股,差点笑的一口水喷出来。刘远志也甚是尴尬,回过头本想也去歇会儿,却看到石闵正在朝他招手,于是朝石闵走了过去。 刘远志冷着脸坐在了石闵旁边,石闵朝张沐风眨眼示意,张沐风心领意会,将水囊递给了石闵。 “来,刘大人,喝口水!”石闵说着,把水囊递给刘远志。 刘远志窝着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一把抓过水囊,大口大口的猛灌起来。 “刘大人,何必与木都置气?”石闵笑呵呵的看着刘远志说道。 刘远志瞥了石闵一眼,问道:“闵公子,陛下命我等收服羌族人,你何故要去挑衅他?” “挑衅?”石闵觉得好笑,问道:“刘大人,何谓挑衅?我既没有恶言相加,也未曾拔刀相向,谈何挑衅?” “你......”刘远志不知如何作答。 “刘大人,羌族人生来反复无常,唯利是图,与他们无需多谈信义。陛下说过,对待羌族人和氐族人,就要恩威并施,苦口婆心好言相劝,是打动不了他们的。” “闵公子,在下知道你骁勇善战,但是咱们不是去打仗,是去谈判!你明知道木都忌惮你,你为何还要去恐吓他?现在也许他还会怕你,但是到了羌族人的地盘,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你这招还管用吗?” “那大人觉得,要让羌族人安分,该怎么做?”石闵反问道。 “自然是让羌族人明白,与匈奴结盟而与赵国为敌有何利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叫他们心悦诚服!” 听到刘远志的一番言论,石闵忍俊不禁,就连张沐风等人都似乎想笑。 刘远志有些不悦,问道:“闵公子,何故发笑?” 石闵笑着摆摆手,说道:“刘大人,你熟读经史,应该明白,两个国家之间,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盟约,只有短暂的相互利用,所谓的臣服,都是建立在武力的威慑之上!” 石闵说着,站起身,拍拍衣服,低头看着刘远志,问道:“若是光靠嘴皮子就能办成这件事,那陛下何必让狼骑尉这样的精锐与大人你同行?” 石闵的几句话,让刘远志为之愕然,久久没有回话。 石世离开巡防营没多久,躲在尤坚府上谭渊便收到了荆山送来的消息。 “谭先生,石鉴走马上任,这屁股还没坐热,燕王府就去探底了,看来燕王府贼心不死啊!”尤坚悠悠的说道。 “就算燕王是蠢货,那张豹可不糊涂,他们当然知道巡防营的重要性!燕王府会这么快找上门去,倒也在情理之中,并不意外。” “荆山这小子送来的消息上说,今晚燕王在府上摆下酒宴,要宴请石鉴,而这石鉴居然还答应了!” 谭渊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抽出了一封信,扔到桌上,对尤坚说道:“此事我已知晓,荆山的消息还未送来之时,这封书信已经先到了。” “这谁送来的?”尤坚有些疑惑。 “尤大人看看不就知道了?”谭渊笑着说道。 尤坚将信将疑的拿起那封信,抽出一看,惊讶的问道:“石鉴的来信?” 谭渊笑着点点头,说道:“别急,大人继续往下看!” 尤坚点点头,眯着眼细细看了起来。 “石鉴居然主动将燕王府宴请他的事告知于先生你?”尤坚很是惊讶。 “大人觉得很奇怪?”谭渊笑眯眯的看着尤坚。 尤坚点点头。 谭渊接过尤坚手里的信,再次看了起来,缓缓说道:“其实大人不必觉得意外,相反,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意料之中?石鉴能这么听话?” 谭渊捏着信,说道:“石鉴能这么主动将这件事告知于我,要么就是他对庆王府已经死心塌地,要么......” “要么什么?”尤坚低声问道。 “要么就是这石鉴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他另有算计。”谭渊淡淡的说道。 “谭先生,那我就更加困惑了,既然担心石鉴另有算计,又干嘛把他捧上巡防营这个位子?要知道,巡防营可是握有实权的!”尤坚有些担忧。 谭渊微笑着摆摆手,说道:“大人不必担忧,他石鉴真心臣服也好,假意投靠也罢,无论他作何打算,庆王殿下都可进可退。大人别忘了,石鉴和郑妃的小命,可都捏在庆王殿下的手里。” 尤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说道:“可是,若石鉴投到燕王府门下,想要他的命,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吧?” “尤大人,看来你还是不了解石鉴这个人。” “哦?怎么说?” “石鉴是出了名的孝子,就算拿他没有办法,只要郑妃被殿下捏在手里,还担心石鉴有二心?”谭渊冷笑一声,说道:“尤大人,你别忘了,整个后宫,现在可是贵妃娘娘说了算,郑妃贱命一条,就算被光天化日打死,陛下也未必会过问一句。更何况,娘娘现在怀了龙种,陛下更是宠爱有加,贵妃娘娘名义上虽然不是六宫之主,但实际上后宫之中,早就是贵妃娘娘一人说了算!燕王府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后宫吧?大人,你说说看,如此情形,那石鉴岂会不乖乖听从庆王殿下的吩咐?” 尤坚捋捋胡子,缓缓说道:“先生分析的有道理......” “所以,既然燕王府下了帖子邀请,那就让石鉴光明正大的去便是了,顺便也好探探燕王府的底。” 尤坚不屑的说道:“燕王府无非是想拉拢石鉴,我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所以才有这样的担忧。” “大人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谭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尝了一口,咂咂嘴,说道:“酒不错!” “先生喜欢?那一会儿再送点过来。” 谭渊连忙摆摆手,说道:“大人心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近来替庆王殿下办事,不敢多饮,毕竟酒多误事啊!哈哈哈哈哈......” “也有道理!来来来,我陪先生喝一杯!”尤坚说着,举起了酒杯。 谭渊微微一笑,两人轻轻碰杯:“请!”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恻隐之心 春末夏初,天气开始转暖,石鉴看了看西下的太阳,对身边的随从吩咐道:“出发吧。” “是……” 于是,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燕王府去了。 刚到燕王府门口,石鉴还未来得及下车,张豹便迎了上来,拱手行礼说道:“殿下,您终于来了,燕王殿下已经在府中恭候多时。” 石鉴连忙跳下车,还礼说道:“有劳大人亲自相迎。” “殿下客气了,里面请!” “张大人请!”石鉴微微点头。 张豹转身在前面带路,石鉴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连忙跟上。 二人跨进燕王府的大门,石鉴便环顾四周,看到豪华气派的宅院,石鉴的两眼都有些冒光。 张豹自然留意到了石鉴的这些举动,但是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未到前厅,便看到石世已经站在门口等候,石鉴连忙快步走上前,恭敬的行礼问候:“小弟见过二皇兄!” 石世走上前,抓着石鉴的胳膊,说道:“自家兄弟,不必多礼,里面请。” “谢皇兄!”石鉴连忙道谢。 进了前厅,石鉴抬头看四周,不禁惊叹道:“二皇兄这里真是金碧辉煌,小弟的宁王府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一个破砖烂瓦!” 石世笑了笑,说道:“三弟,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 石鉴愣了一下,连忙笑着应道:“谢皇兄美意。” “来来来,入座入座!”石世示意道。 “诶!”石鉴点点头,然后坐在了石世的左手边的位子。 “宁王殿下。”张豹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石鉴,低声喊道。 石鉴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张豹,问道:“怎么了张大人?” 张豹微微侧身,指了指对面的位子,笑着说道:“您的位子在这里。” 石鉴连忙推却,说道:“没事没事,张大人请吧。” 张豹却走了过来,拉着石鉴的胳膊,笑着说道:“殿下是皇上亲封的亲王,又是燕王殿下的手足兄弟,下官虽然官拜尚书,在二位殿下面前,也是下臣,岂有下官坐尊位的道理,来来来,殿下,还是您请吧!” 张豹说着,要把石鉴拉起来,石鉴却死活不愿意。 这时候,石世说道:“三弟,你就听张大人的吧,今日主要是你我兄弟二人聚聚,张大人只是作陪而已,这个位置还真得你来坐。” 石世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空位,对石鉴笑了笑。 石鉴无奈,连忙起身,对石世和张豹二人行礼说道:“多谢二皇兄,多谢张大人。” 石世拂了拂袖子,笑呵呵的看着石鉴入座。 “今日没有外人,咱们也不聊朝堂之事,三弟不必拘束,来来来,尝尝为兄府里的酒!” 石鉴连忙端起酒杯,对石世说道:“多谢皇兄设宴款待,小弟先干为敬!” 石鉴说完,便仰头一口喝尽杯中酒。 “好!”张豹鼓掌赞叹:“宁王殿下好酒量!” 石世笑了笑,也一饮而尽,然后杯口朝下,与石鉴相视一笑。 “这酒合不合你的口味?”石世问道。 石鉴咂咂嘴,微微点头,说道:“皇兄,今日备的酒,可以说,是小弟有生以来喝过的最好的酒,今日还是到了皇兄这里,才有如此口福。” “既然喜欢,那就不醉不归,如何?” 石鉴有些为难的看着石世,说道:“皇兄恕罪,小弟刚刚当上巡防营统领,不敢宿醉归营,请皇兄见谅……” 说完,便向石世行礼致歉。 石世与张豹对视了一眼,随即石世说道:“无妨无妨,既然这样,三弟今日尽兴就好,为兄就不多劝你酒了!” “谢皇兄!”石鉴连声道谢。 “近来郑妃娘娘可好?”石世问道。 提到郑妃,石鉴的脸色有些黯然,叹了口气,喝了一口酒,说道:“谢皇兄惦记,母妃一切都还好。” 石世看着他唉声叹气,微微皱眉,问道:“三弟似乎有心事,莫不是郑妃娘娘在宫中过的不好?” “说来惭愧,我这个做儿子的,多年来未能孝敬母妃,让她在宫里过的甚是清贫。”石鉴说着,一口饮尽杯中酒。 “郑妃娘娘好歹是父皇亲封的皇妃,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过的清贫吧?”石世有些不信。 石鉴摇摇头,说道:“皇兄有所不知,母妃已经失宠多年,早已不记得父皇上次去常青宫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现在常青宫的大门都已腐朽,房屋也年久失修,遇上风雨交加,有些地方还会漏雨,我身为人子,也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看到石鉴垂头丧气的样子,石世竟然动了恻隐之心,也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为兄的母妃逝世的太早,否则郑妃娘娘那里多少还能照应一下。” “母妃若是知道皇兄有这份心意,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只是为兄有一事不明,既然常青宫年久失修,为何不上报内府?司礼监难道也不管吗?” “皇兄难道不知道吗?那深宫内院,哪个不是欺软怕硬?我母妃失宠,还会有几个奴才把常青宫当一回事?” 石世愤怒的拍了一下桌案,骂道:“真是一群混账,就算郑妃娘娘失宠,那也是父皇亲封的皇妃,岂容那些奴才放肆!三弟放心,明日为兄便上书父皇,请求父皇下旨修缮常青宫!” 石鉴一听这话,连忙摆摆手,说道:“皇兄,万万不可!” “这是为何?”石世不解。 “皇兄虽然深得父皇宠爱,但宫内的事情,不是咱们为人臣子所能干涉的,皇兄若是执意上书,势必激怒父皇,于皇兄无益!” 这时候,张豹在一旁说道:“殿下,宁王殿下的话说的在理,纵然您的出发点是好的,对于陛下来说,您这是僭越君臣父子之礼,所以……请殿下三思啊。” “这……” “皇兄,您的心意小弟心领了,也替母妃表示感谢,此事,皇兄就别管了!”石鉴说着,恭恭敬敬的给石世行礼作揖。 “哎……”石世无奈的拍了一下大腿,然后猛的喝了一杯酒。 “宁王殿下,下官听说您平日好茶,这春茶已经上了,下官今日特地带了两包,是从南边的晋国过来的,一会儿下官给您送去!” “哦!从晋国那边过来的新茶?我到是很多年没有喝到了,一定是好茶!”石鉴听说有新茶要送他,很是开心,忽然又有些犹豫:“可是……” “怎么了三弟?”石世问道。 石鉴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这几年晋国那边过来的好茶越来越少,张大人的新茶想必也来之不易,小弟虽然爱茶,但也不能夺人所爱啊……” 石鉴说着,又对张豹说道:“张大人,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这茶……我是真不能收……” 张豹不慌不忙的说道:“殿下无需客气,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羯族人多好酒,好茶者少之又少,宝剑赠英雄,既然殿下喜欢茶,那下官定要送给殿下品一品!” 这时候,石世劝道:“好了好了,三弟啊,既然张大人一番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石鉴还未来得及回应,石世又对张豹说道:“张大人,本王替宁王答应了,一会儿你让人把茶给送过去!” “下官遵命!” 石鉴见这两人一唱一和,自己也无从拒绝,只能乖乖接受,连声向张豹道谢:“如此,那就谢谢张大人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酒过三巡,石世朝张豹眨了眨眼睛,张豹心领意会,借着酒劲,对石鉴说道:“宁王殿下,下官忽然想起一件事,想请教殿下。” 石鉴连忙正经危坐,说道:“张大人客气了,有什么话您直说便是,谈何请教?” 张豹看了一眼石世,然后问石鉴:“坊间传闻,殿下的巡防营统领之位,是庆王殿下替您争取来的,不知是真是假?” 石鉴一听,脸色丝毫没有慌张,只是淡淡一笑,说道:“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小弟这辈子唯一一次求人,这么快就让皇兄知道了,真是惭愧!” 石鉴的回答,完全出乎意料,石世和张豹原本以为他会矢口否认或者找其他理由,没想到居然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下官有一事不明,宁王殿下您为何要去找庆王帮忙?” 张豹的话,顿时有些冷场,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石世忽然笑道:“张大人,你问这些做什么?宁王自有打算……” “皇兄,小弟惭愧……”石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石世一眼,缓缓说道:“说出来,也不怕皇兄笑话,原本,小弟只是想混个一官半职,顺便捞点油水。” “三弟若是有难处,大可来找为兄,为何会想起去庆王府?”石世终于说到了重点。 “额……” “三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石世呡了一口酒,眯着眼问道。 石鉴低着头,喃喃道:“皇兄若是责怪,小弟也无话可说……只因为小弟实在有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石世疑惑的问道。 “恕小弟不便言明,皇兄若是相信小弟,就别再问了……”石鉴说着,居然抹了抹眼角,这个举动,更是让石世和张豹感到莫名其妙。 “宁王殿下,您这是……”张豹有些糊涂了。 石鉴从袖中抽出了一块手帕,擦了擦眼睛,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匆忙起身说道:“皇兄,小弟失陪片刻!” “三弟这是去哪?”石世起身问道。 石鉴慌忙将手帕塞回袖中,说道:“小弟去方便一下。” 石世与张豹还未来得及说话,石鉴转身就跑了出去,却忽然有一封信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袖中滑落。 “张豹,老三似乎是故意隐瞒着什么事情,你看会不会是他心虚?所以此时才借故离开?”石世压低嗓门问道。 张豹刚想开口说话,忽然瞥见地上有一封信,连忙起身捡起来,说道:“殿下您看,写封信应该是刚刚从宁王的身上掉落的,要不要拆开看看?” “人家的书信,你看了做什么?”石世摆摆手说道。 话音刚落,张豹却已经熟练的拆开了那封信。 “张大人!你……”石世已来不及制止。 张豹粗略看了一下,脸色骤变,连忙拿着书信走上前,递给石世,说道:“殿下您看!这是庆王府的谭渊给宁王的信!” 石世连忙接过书信,仔细一看信的最后,果然是谭渊的落款。 “没想到宁王去庆王府,是因为这个!”张豹在一旁说道。 石世越看越恼火,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骂道:“真是毫无廉耻!不择手段!” “这也难怪!巡防营守卫京畿重地,城中百姓和皇亲贵胄的性命一半都握在他们手里,以庆王的一贯作风,岂会不想尽办法死死的把巡防营抓在手上?” “本王一直想不明白,老三怎么会突然找上庆王府,原来是老九抓住了他的软肋!” “要说庆王这一招也确实是高!选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反倒不会让陛下怀疑!然后又可以把巡防营牢牢的控制住!” “张大人,那依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要不要与老三明说?”石世不知如何抉择。 张豹摇摇头,说道:“不可!宁王既然不愿意说,咱们若是把事情说破,于事情本身毫无益处!不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有意无意的给予宁王和郑妃一些救助,拉拢宁王不可操之过急,得慢慢来!” “那写封信怎么办?”石世问道。 “殿下暂且把信收好,一会儿宁王回来,您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这合适吗?” “听下官的!”张豹坚定的说道。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石鉴的脚步声,张豹连忙坐回自己的位子,而石世则把信收了起来。 石鉴快步走了进来,连连像石世和张豹致歉,说道:“让皇兄和张大人久等了……” “无妨无妨,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酒!”石世脸上堆着笑容,对石鉴和张豹说道。 石鉴坐了回去,看了一眼石世和张豹温和平静的表情,心中便明白了一切,于是高举酒杯,说道:“皇兄,小弟先干为敬!” “好!”石世赞道! 由于石鉴不敢醉酒回营,所以酒宴并没有持续很久,大约戌时三刻未到,石鉴便要告辞离开燕王府。 石世一直送到门口,弄得石鉴非常不好意思,一边走一边道谢。 石鉴走到马车边,转身对石世和张豹拱手行礼道:“皇兄,今日多谢设宴款待!小弟先行告辞!” “三弟慢走!”石世客气的应了一声。 石鉴点点头,又朝张豹点头示意,然后转身便上了马车,紧接着,伴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石鉴的马车吱呀吱呀的离开了燕王府。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夜幕中,张豹忽然开口说道:“殿下,您有没有觉得宁王有点不对劲?” 石世瞥了他一眼,问道:“哪里不不对劲?” 张豹摇摇头,说道:“下官说不上来,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对……” “依本王看,老三没有说谎!”石世说着,转过身往府里走,同时说道:“巡防营的重要性,众所周知,庆王为了这个,可谓是机关算尽!但是父皇也不糊涂,咱们燕王府和庆王那边,越是举荐那些看似出风头的,父皇越是忌讳!老九算是摸透了父皇的脾气啊!所以反其道行之,用了老三这么一个软蛋!” 张豹点点头,说道:“不得不说,庆王府这一次,算是棋高一着啊!” “走吧!回去再说!”石世挥挥手朝张豹招呼道。 离开燕王府,石鉴也算是松了口气,之前连续在石世和张豹面前装疯卖傻,也着实有些吃力。 大约是有些疲乏,石鉴坐在马车上缓缓躺下,想休息片刻,忽然,发现脚边多了两个木盒。 石鉴连忙起身,凭着手感摸索着,整个马车上确确实实的多了两个盒子。 “车上的盒子哪来?”石鉴拉开帘子,问正在赶车的随从。 随从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回答:“回禀殿下,这是方才您还在府里的时候,燕王府里的人送过来的,说是燕王殿下送您的,您已经收下,于是先给您送过来。” “送本王的?本王怎么不知道?”石鉴愣了一下,然后随后便大笑道:“本王知道了!” “殿下,那这些东西要不要送还给燕王府?”随从小声问道。 石鉴放下帘子,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两个盒子,说道:“既然这样客气那本王又何须客气?人家给了,咱们拿回去便是!不必再送回去了!” “是……”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通力合作 石闵的大军一路往西,因为带着羌族人,恐生变数,所以行军速度并不快,一连走了半月有余,也未曾进入河西地界。 “刘大人派去给羌族和氐族送信的人回来了吗?”石闵一边看着地图,一边问身边的张沐风。 “回禀少将军,还没有!” “不能再贸然往前走了!送信的人没有回来,咱们不知道对方现在是什么态度,贸然闯进去,万一人家觉得咱们是来打仗的,那就百口莫辩了!” “那咱们就在这里等?” “对,就在这里等!”石闵放下地图,又对张沐风说道:“不过不是空等,咱们还有其他事情!” “什么事情?”张沐风问道。 “咱们已经到了赵国的边境,再往西走就是羌族人的地盘,说实在话,羌族人无需担忧,毕竟木都在我们手上,而且我们是来和谈的。我真正担心的,是北边的匈奴人!” 张沐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石闵沉思片刻,对张沐风吩咐道:“谨慎起见,传我命令,派五十个弟兄往北边侦查匈奴人的行踪,五人一队,五日之内,不管有没有发现,必须回到这里!” “卑职遵命!” 张沐风说完,便快速走开,前去传达石闵的军令。 没过多久,五十骑狼骑尉飞奔出营,刘远志听到有马蹄声,连忙从帐篷里跑了出来,看到几十匹快马绝尘而去,大声问手下:“这些人做什么去?” “回大人的话,他们说是闵公子有任务指派,其他的小人也不知道!” 刘远志一听,有些不乐意了,心想:本官全权负责此次出使河西一事,石闵居然越过自己,私自派出手下活动。想到这里,刘远志不免对石闵有些看法。 “闵公子人在哪里?”刘远志冷冷的问道。 “应该就在自己的营帐内!” 刘远志看了看石闵的营帐,外面果然有两个人守着,于是大步走了过去。 走到营帐外,刘远志径直想要进去,没想到门口的两个士卒直接拦住了刘远志。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不认得本官吗!” “将军营帐!任何人不得擅闯!违令者斩!”石闵的部下毫不犹疑的回答。 刘远志早已听闻石闵治军如同其父,甚是严明,虽然此时他有些恼火,但还是耐住心,对石闵的人说的:“烦劳通报,就说.....” 话还没说完,营帐内的石闵大约是听到了动静,拉开帘子走了出来。 “刘大人,您找我?”石闵说着,对两个手下挥挥手,示意放行。 看到石闵出来,刘远志直接问道:“闵公子,你刚刚派了你的手下出去做什么?” 见刘远志上来就直接兴师问罪,石闵倒也没有气恼,笑着说道:“刘大人,在下正要派人知会您一声,来来来,里面请,容在下与您细说。” 石闵说着,走上前就拉着刘远志就往外走。 二人来到一处高坡之上,登高远望,石闵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河流,说道:“刘大人,过了那条河,就是羌族人的地界,往北两日路程,就是匈奴人的活动范围,大人想必都知道吧?” “本官当然知道。”刘远志看了一眼石闵,说道:“估摸着这两天送信的人就要回来了,你这个时候派人出去,若是与羌族人遭遇,说不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大人放心,我派出去的人马,不是冲着羌族人去的。”石闵说着,指了指北方,对刘远志说道:“大人不要忘了,羌族人最多就是条野狗,而匈奴人才是虎狼!” “去找匈奴人做什么?就算是打仗,那几十个人也不顶用吧?” 石闵摆摆手,反问道:“刘大人,您信不信,现在匈奴人肯定已经知道赵国要送回木都,还有咱们出使羌族的事情。若您是匈奴单于,您会坐任赵国和羌族结盟?” “自然不会!”刘远志确实不是傻子,他当然明白匈奴人会生出事端。 “既然是这样,我岂能不做好防备?刚刚派出去的那些人,就是往北边去刺探匈奴人的动向,万一匈奴人南下有所图谋,我们也好尽快做出反应!毕竟这一步跨出去后,可就不是咱们赵国的地盘了!”石闵说着,手握刀柄,看着北边起伏的山峦,说道:“刘大人,在下不想危言耸听,但是必须要将在下的想法告诉您,这次咱们去收服河西两大部族,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差事,除了唇枪舌剑,恐怕还会有刀林箭雨。” 刘远志虽然聪敏过人,但终究只是一个文官,不曾上阵杀敌,听到石闵这样说,心中也不免“咯噔”了一下,而这种恐惧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怯懦。 刘远志义正言辞的说道:“闵公子,在下此次奉命出使河西,已抱定九死一生之决心!只要能收服羌氐两族,纵使是刀山火海,刘某也绝不后退半步!” 石闵拱手回应道:“刘大人忠心无二,石闵佩服,但是要办成陛下吩咐的事情,咱们二人还需要通力合作,万事有所提防!” 刘远志往后退了半步,弯腰,作揖,说道:“闵公子,在下对你的深谋远虑甚是佩服,但是既然要通力合作,那在下以为,日后再有所行动,你我二人还应当相互知会一声。” 石闵客气的回应道:“刘大人说的是,石闵年轻气盛,考虑不周全,望大人见谅!” “公子客气,来来来,在下想听听公子对后面的部署有何计划安排,不知公子是否愿意赐教一二。” 石闵微笑着点点头,与刘远志一边散步,一边说道:“石闵初来乍到,谈不上赐教,只是这羌族人和氐族人皆是无信无义之族类,想要收服他们,在下以为,除了刘大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还需要我狼骑尉的铁马钢刀!但是如果咱们在河西地界上遭遇匈奴人,羌氐两族绝对不会帮忙,他们只会隔岸观火。投机取巧是他们的本性,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墙头草!所以若想收服,就要以雷霆之势,击溃他们的内心,让他们对赵国产生深深的恐惧!如此才能让他们不敢犯境!只需要几年时间,待赵国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之日,便无需再担心这些跳梁小丑,大可统统征服!” 刘远志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竟然满是钦佩,不禁赞叹道:“公子年纪轻轻,能有如此远见卓识,实在让刘某佩服。公子刚刚所言,也是陛下目前的治国之策,以目前咱们赵国的实力,无法应对这四面楚歌的境地,唯有远交近攻,等待时机,再各个击破。” “不瞒大人说,我和我的狼骑尉,倒是非常希望匈奴人能够南下。”石闵一边摩挲着自己的佩刀,一边对刘远志说道。 刘远志有些吃惊,问道:“这是为何?” “方才我已经说了,收服羌氐两族,除了大人的辩才,还需要铁马钢刀,匈奴人肯定会想尽办法破坏咱们的计划,那么只要匈奴人敢来,我和我的弟兄就要他们血流成河!只有让羌氐两族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强者,他们才会俯首称臣!” “可是公子,刚刚你也说了,此处离匈奴地界不过两日路程,咱们总共不过七百多人,若是匈奴大军来袭,咱们如何应对?” “大人不必担忧,匈奴人不敢光明正大的派大队人马过来,毕竟过了这条河,是羌族人的地盘,匈奴单于若是大军压境,那等于向羌族人开战,您觉得羌族人能答应?所以照我估计,匈奴人若是来搞破坏,最多一两千人!”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就在此时,两人隐约看到一匹马已经过了河,直奔这边来了。 刘远志有些激动的指着远处那一人一马,对石闵说道:“闵公子,你看!好像是去传信的人回来了!” 石闵仔细一看,果然是之前派出去的人,于是连忙拍了一下刘远志,急匆匆的说了一句:“走!咱们去看看!” 待石闵赶到隘口,报信的人刚刚下马,石闵连忙走过去,问道:“怎么样!羌族人有没有给出什么答复?” 那人是刘远志的人,并非石闵的狼骑尉,所以面对石闵的问话,他只是喘着粗气,没有回答。 石闵正要质问此人为何不答话,刘远志赶了过来,或许是没有注意到石闵有些不悦的脸色,问那个传信之人:“怎么样?羌族人怎么说?” 那人一见刘远志来了,连忙跪地说道:“回禀大人,木都的弟弟桑铎和羌族的几个说得上话的,都一致表态,若想休战结盟,必须放还他们的头领,然后择吉日商议大事。” “就这样?”刘远志问道。 “就这样……”那人跪在地上点点头。 刘远志抬抬手,吩咐道:“起来吧!” “谢大人!”那人缓缓起身,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又说道:“大人,小人想起了一件事!” 刘远志微微皱眉,问道:“何事?” “小人打听到,匈奴人近来频繁派出使者到羌族人那里,据说是木都的弟弟桑铎想趁机谋夺羌族首领的位子!而且桑铎应该是和匈奴人达成了什么交易!” “这个消息可不可靠?”刘远志连忙问道。 那人点点头,郑重的答道:“应该没有错!小人是贿赂的桑铎的贴身随从,然后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 刘远志脸色有些难看,朝那人挥挥手,说道:“下去吧!” “是!” “闵公子,你对现在的情况有没有什么见解?”刘远志问道。 “情况变得复杂了!”石闵眉头紧锁。 刘远志点点头,说道:“现在的形势,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如果真是那个桑铎当了羌族首领,那木都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而且羌族只会做了匈奴人的奴才,那样的话,咱们此行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刘大人所言极是,这也正是我考虑的问题!”石闵说着,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心中反复斟酌着下一步该做何打算。 按照一直的计划,他们将木都送回,以显示赵国的宽容大度。现如今,羌族内部将要发生如此大的变动,这一下子就将石闵等人的计划完全打乱,眼看着事情陷入了僵局。 两人沉思了半天,石闵忽然起身,大步朝营地走去。 “闵公子!你去哪里?”刘远志连忙追上去问道。 石闵头也不回的说道:“刘大人,随我来!” 刘远志不知石闵心中有何盘算,只是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主意,于是也没有多问,跟着石闵进了他的营帐外。 “把地图拿来!”石闵还未走到营帐门口,便远远的对手下吩咐道。 门口的守卫立马进了营帐,将石闵的地图取了出来。 石闵接过地图,直接铺在地上,然后席地而坐,看起了地图。 一旁的刘远志不知石闵有何计划,也坐了下来,一边看看地图,时不时的看一眼石闵。 “刘大人你看!”石闵指着地图上对刘远志说道:“咱们现在在这个位置,羌族人在这个位置,若是咱们现在出发,按照之前的速度,还需要将近八天时间才能到达!” 刘远志仔细看了看地图,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闵公子有何计划?” 石闵脸色严峻,说道:“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桑铎绝不可能让木都活着回到羌族人的营地。”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派人半路截杀?”刘远志有些吃惊的问道。 “换作是你,难道你不会这么做吗?”石闵反问道。 刘远志点点头,说道:“公子分析的没错!你接着说!” “如果半路截杀,那最好的伏击点应该是在这一段路上。”石闵说着,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说道:“此处是一片山林,是伏击的绝佳地点!” 刘远志连忙凑近一点看着地图,默默点头。 “我有一个想法!” “公子但说无妨!” “现在桑铎虽然知道赵国要把木都送回,却不知道咱们一共有多少人!所以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石闵凑到刘远志耳边,将他的计划全部告知了刘远志。 刘远志听完石闵的话,神色也有些严峻,问道:“公子的这个计划,有几分把握?” “只要木都配合,我有九分把握!”石闵郑重的回答。 “为何不是十分?” “那要看木都在这件事上,是不是感恩图报之人。” 刘远志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找木都,跟他说明现在的情况!” 刘远志说着,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然后朝木都的营帐走去。 “刘大人稍等,我随你一起去!”石闵站起身喊到。 刘远志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两人来到木都的营帐,向他详细说明了现在羌族内部的情况,木都听完他俩的,冷哼一声,一边摇头,一边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木都首领,你不信?”刘远志对木都反应有些意外。 木都一副不屑的样子看着石闵和刘远志,没有应声。 这时候,一旁的石闵问道:“木都首领,看来你与你的兄弟手足情深,不如咱们打个赌,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木都瞥了一眼石闵,微微点头。 “既然你不相信你的弟弟桑铎要夺位,那请你手书一封,我命人带上你的手书,偷偷潜入羌族人的营地,找到你的夫人,让她给你回信,告知你真实情况,如何?” 木都点点头,随即有张着嘴咿咿呀呀的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石闵没有听明白,于是问刘远志:“刘大人,他什么意思?” 刘远志想了想,说道:“我猜木都首领的意思是,如果你打赌输了,赌注是什么。” 刘远志说完,看着木都,问道:“木都首领,我没说错吧?” 木都冷笑了一下,点点头表示没错。 石闵冷哼一声,说道:“如果我输了,那我们把你送回之后,我石闵向你当众磕头赔礼!如何!” 木都想了想,脸上浮现出一起得意的笑容,点头表示答应。 “若是你输了呢?”石闵反问道。 木都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石闵不慌不忙的面对着木都坐了下来,镇定的看着他,说道:“如果是你输了,那你的首领之位,恐怕就保不住了吧?” 听到这句话,木都的脸色顿时铁青,一言不发。 “我有一个建议,木都首领读有没有兴趣听听?”石闵问道。 “###”木都张着嘴回应道。 “如果消息属实,我等帮你夺回首领之位,如何?” “#######” “什么意思?”石闵又没听懂。 “他在问,帮他夺回首领之位,有什么条件?”刘远志在一旁解释道。 石闵微微一笑,说道:“很好!木都首领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木都第一次镇定的看着石闵,微微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若是我们帮你夺回首领之位,那么我要你答应一件事!羌族人永不犯我赵国!而且需要无条件与赵国结盟!俯首称臣!如何?” 木都听完石闵的话,立马火冒三丈,抓起手边的一个空碗便砸碎在地。 “怎么?不愿意?”石闵冷冷的问道。 木都气愤的瞪了一眼石闵,显然是不同意石闵的条件。 这时候,刘远志连忙说道:“我看这样,先让木都首领修书一封,带去给他的夫人,先证实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木都首领,你以为如何?” 石闵起身,看着木都,冷冷的说道:“那你就先考虑一下吧!” 说完,便转身出了营帐。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石闵在回到自己的营帐,反复查看着地图,心中盘算着所有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以及如何应对的策略。 过了许久,门口的守卫禀报道:“少将军,刘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 “是!” 片刻之后,刘远志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说道:“闵公子,木都的手书,我已经命人送去了!下面咱们怎么办?” 石闵朝刘远志招招手,说道:“刘大人,你来看!” 刘远志走上前,石闵指着地图说道:“照我估计,送信的人若是路上不耽搁,最晚后天的这个时候,便可以到羌族人的营地,来回需要四天时间!” “我给了送信的人两匹马,按理说四天时间来回,应该没有问题!”刘远志说道。 “我今日派出的斥候,大约也要四天后才能回来!既然这样,这几天我们按兵不动,等人回来之后再做定夺!大人以为如何?” 刘远志点点头,答道:“闵公子考虑的甚是周到,既然如此,就这么办!” “刘大人,你对羌族人的事情是否了解?”石闵问道。 “闵公子是想知道木都和他的弟兄之间的情况吧?” 石闵笑了笑,说道:“什么事都逃不过刘大人的眼睛。” “其实,在下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传闻。”刘远志想了想,说道:“想必闵公子也看得出来,木都此人软弱无能,听闻他之所以能当上羌族的首领,完全是因为当年他老爹临死前,被木都的母亲哄骗,留下了传位给木都的遗命。” “桑铎此人如何?” “要说这桑铎,在下倒曾与他有一面之缘,此人与木都完全不一样,观其面相,便知道不是善类!所以他想夺位,我一点都不意外!” “那我就觉得奇怪了,刘大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桑铎不适省油的灯,为何偏偏这木都却看不出他的弟兄有反骨?” 刘远志笑道:“不然怎么说木都是个昏庸无能的家伙呢?” 石闵闻言,哈哈大笑。 “不过,听说这桑铎平日里对于木都任何命令都是言听计从,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木都这个糊涂鬼才这么坚信桑铎不会夺位吧?” 石闵点点头,说道:“刘大人分析的有道理,既然桑铎的背后有匈奴人在支持,那除了桑铎会有所动作,匈奴人也定会阻碍咱们的计划。” 刘远志叹了口气,说道:“闵公子,说实在的,在下现在有些担心了。” “既然是这样,刘大人,咱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闵公子,请细细说来。” “刘大人,这最坏的情况,自然就是您今日说的。” “什么?” “刀山火海!”石闵镇定的看着刘远志说道。 刘远志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深深吸了口气,坚定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闵公子也请给在下一把刀!我刘远志虽然是一介书生,但绝不贪生怕死!” “刘大人精神可嘉,但是打仗绝不是逞一时之勇!若是到了那样的时刻,在下对刘大人只有一个要求!” “公子请说!” “一切事情听我指挥!如何?” 刘远志沉思片刻,点头说道:“在下是文官,对行军打仗之事不甚了解,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在下愿意听从闵公子的指挥!” “如此便好!”石闵心中松了口气,朝帐外喊道:“张沐风!” 话音刚落,张沐风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来,恭敬的行礼喊道:“卑职在!” “传我军令!派出五十人前往此地侦查,由你亲自带队,一旦发现羌族人或者匈奴人,立马来报!” 张沐风走上前,仔细的看了看地图,用手比划了一下,将大致的路线和方位记在心中,然后起身说道:“卑职领命!” 待张沐风走后,刘远志忍不住问道:“闵公子,这是......” “有备无患!”石闵说着,指着地图对刘远志说道:“从此地出发去羌族人的地盘,唯有此处适合伏击,既然要帮木都夺回首领的位置,那么要让他相信桑铎要置他于死地,又要把这件事情办成,怎么办?想要木都性命的这些人,是不会自己扔下兵器投降的,我派出这些人暗中查看他们的动向,便可做好应对之策,到时候,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螳螂我知道是谁,黄雀自然是咱们,那谁来做蝉?真把木都送去做诱饵?”刘远志问道。 石闵笑道:“刘大人,且不说咱们要不要拿他做诱饵,您觉得木都敢自己以身犯险吗?” 刘远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木都这等贪生怕死之徒,怎会有这等胆略?他自然是不肯的!” “所以说,刘大人,咱们就不要想着让木都去了,他手下不是还有将近百来号人吗?让他们去做这个冤大头,岂不更好?何必让咱们的人马以身犯险?” “公子这主意好是好,就怕木都不答应啊!” 石闵摆摆手,说道:“刘大人不必担忧,木都实乃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等他看到他夫人的手书,相信了咱们所言不虚,那么您觉得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依我看,只要能保住他首领的位子,别说百来号人,就是一千人一万人,他也绝对不会犹豫!” 刘远志微微点头,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好!就按公子你说的办!” 一日夜里,羌族人的营地里空空荡荡,除了几个值夜巡逻的士卒,其余人大多已经进入梦乡。 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坐在自己的营帐内,久久没有一点动静。 忽然,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夫人,那人来了!” 中年女子立马起身,对侍女吩咐道:“让他进来!” “是!” 侍女走出帐篷,探着脑袋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周围无人,于是朝暗处招招手,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从暗处走了出来。 两人跟着那侍女进了帐篷,其中一人恭敬的行礼说道:“见过夫人!” 女子转过身,看了那人一眼,忽然看到他身边的人,脸色微变,说道:“嘎多,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叫嘎多的男子笑了笑,说道:“胭脂夫人,小人虽然是桑铎王爷的随从,但也是木都首领的子民。桑铎王爷意图谋逆,小人实在看不下去,但是无奈身份卑微,帮不上木都首领什么忙,只能帮着传信。” 这位相貌不俗的胭脂夫人,便是木都的结发夫人,在得知桑铎要夺位之后,她一直暗中周旋,想替丈夫保住首领之位,无奈她一介女流,手中没有什么实权。 胭脂夫人微微一笑,从手上摘下一只金镯子,扔给了嘎多,说道:“你的忠心,待首领回来,本夫人自会向首领禀明你的功劳,现在,你暂且退下,我要与这人谈谈!” 嘎多将金镯子揣在怀里,心满意足的谢恩告退。 待嘎多走后,刘远志的派来的信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胭脂夫人,说道:“夫人,这是木都首领的手书,请过目!” 胭脂夫人接过那封信,拆开一看,果然是自己丈夫的笔记,于是问道:“我家首领现在何处?” “回禀夫人,我家大人奉命出使河西,将木都首领安全送回,现在我们的人马驻扎在羌赵边境上,离此地快马两日路程。只是木都首领似乎坚决不信桑铎要夺位,所以我家大人特命小人前来找夫人,望夫人手书一封,让小人代为转交木都首领,令其信服,以便我家大人和木都首领做好应对之策!” 胭脂夫人一听这话,暗暗骂道:“桑铎这个混账东西,他大哥如此信任他,他居然背信弃义!妄图夺位!” 胭脂夫人说完,转身坐下,摊开一张羊皮纸,执笔手书。 片刻之后,胭脂夫人将羊皮纸折好,又从头上摘下一只发簪,一并交于信使,嘱托道:“你将此信和这支发簪交于我家首领,他自会相信!” 信使看了看羊皮纸和发簪,然后收入怀中,微微行礼,说道:“小人告辞!”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夜晚的河西草原格外平静,许许凉风吹过,将篝火吹的在风中摇曳,几匹快马冲下山头,朝着一处临时营地去了。 临时营地就在一条小河边,点着两堆篝火,篝火上还烤着一只羊羔,旁边围着几个身着胡服的人。 “我要见你们大单于!”不远处几个人下了马,领头的一个中年人对拦住他去路的一个匈奴人呵斥道。 “让他过来!”一个雄浑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正是匈奴大单于。 那人将马缰绳交给自己的手下,然后朝大单于走了过来。 “桑铎,你怎么来了?”大单于问道。 此人络腮胡子,虎背熊腰,一脸的凶相,正是木都的弟弟桑铎。只见桑铎正要开口说话,见大单于身边坐着两个不是匈奴装束的陌生人,心中不免有些警惕,于是问大单于:“这两人是谁?” 大单于莞尔一笑,说道:“忘了给你介绍,这两位是鲜卑慕容皝的两位公子,二殿下慕容儁,四殿下慕容恪。” 桑铎看着貌似文弱的慕容儁和乳臭未干的慕容恪,一脸不满的问道:“大单于,你我的交易,为何要把鲜卑人掺和进来?” 慕容恪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悦,一旁的慕容儁抢先说道:“桑铎首领,我们兄弟二人只是恰好在大单于这里做客,无心掺和你的事情。” 桑铎冷笑一声,说道:“现在称我为首领,还为时尚早!” 慕容儁不慌不忙,看着桑铎,微笑着的说道:“就快是了,不是吗?” “好了,慕容殿下不是外人,不必在意!”大单于抬头看着桑铎,伸手示意道:“来,坐下说!” 不知为何,慕容儁的笑脸和两句简单的话,竟然让桑铎的戒备之心少了几分,于是桑铎安心的坐在了大单于的身边。 桑铎还没开口,大单于便扔了一个酒囊过来,说道:“来,尝尝我们匈奴人的马奶酒!” 桑铎看着大单于和慕容氏两兄弟,说道:“我那个狗屁大哥,已经到了赵国边境。大单于,你答应的事情,该兑现了吧?” “你放心,木都那个废物,本来就不是做首领的料,上次一起进军中原,他的无能险些坏我大事!首领之位自然是有能力者居之,你比木都有本事,让你做羌族首领再好不过!”大单于不慌不忙的说道。 “我那大嫂似乎已经察觉到我的意图,已经暗中联络她娘家的几个弟兄,妄图阻止我的计划,虽然有一半的族人支持我,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少不了大单于的支持!” “明日一早,我的人便会南下到达此处!到时候只要桑铎首领一句话,我们三千匈奴铁骑便可随时支援。” “三千人?大单于,你开什么玩笑?”桑铎跳了起来,问道:“区区三千人能干什么?” 桑铎话音刚落,一旁的慕容恪骂道:“你个没头没脑的家伙,你是想来几万匈奴大军,好让你们羌族人发现吗?真要被人发现你暗中勾结匈奴,看你如何收场!” “四弟,坐下!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慕容儁呵斥道。 桑铎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敢对自己吆三喝四,立马火冒三丈,抽出腰间的马刀,指着慕容恪,很不客气的说道:“臭小子!你给老子记住,这里是羌族人的地盘,不是你们辽东!再敢口出狂言,休怪老子不客气!” “桑铎首领,把刀放下!这二位可是能帮得上你的人!”大单于在一旁说道。 桑铎冷哼一声,瞥了一眼慕容氏两兄弟,非常不屑的说道:“就一个小白脸和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能帮我什么忙?” 桑铎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慕容恪以飞快的速度翻身而起,一脚踢飞桑铎手里的刀。桑铎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待他站稳脚步,慕容恪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以为自己长了几根胡子就多了不起,想要你的命,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慕容恪很不客气的说道。 大单于也是纵横草原多年的厉害角色,但是刚刚慕容恪的身手,也深深的震撼到了他。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桑铎,大单于朝慕容儁眨了眨眼睛,慕容儁心领意会,对慕容恪吩咐道:“四弟,不得无礼!把刀放下。” 听到慕容儁的吩咐,慕容恪乖乖的收回了自己的腰刀,还不忘狠狠瞪一眼桑铎。 “桑铎首领,你可不要小看四殿下,他年纪虽小,却是鲜卑的第一勇士。有他在,加上三千匈奴勇士,还不够吗?”大单于不慌不忙的说道。 桑铎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怒气的把自己的刀捡了起来,收回腰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轻易打败,桑铎实在是觉得没有面子,但是他又没有任何办法。 见桑铎没有回话,大单于又说道:“桑铎首领,你若想安安稳稳地坐上羌族首领的位置,只需要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其他的不用操心。刚刚四殿下说的没错,若是我匈奴大军压境,势必会被别人发现我们的行踪,虽然匈奴人和羌族人一向交好,但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万匈奴人马在你们的地盘,你如何向你的族人交代?剩下的话,当不必我再详细说了吧?” 桑铎有些不服气的应道:“大单于说的有理,那就这么办吧!我先告辞!” 桑铎说完,起身就要走。 “我要是你,这个时候我会先去去找你的大嫂!”大单于忽然说道。 桑铎停下脚步,转头问道:“什么意思?” “说到底,你现在最大的阻碍,就是你的那位大嫂胭脂夫人,只要她也肯支持你,那么羌族人中反对你的,也就没有几个人了。” 大单于的话,似乎是提醒了桑铎,他微微点头,拱手说道:“告辞!” 桑铎带着他的人马离开后,慕容儁一边切着烤好的羊羔,一边对大单于说道:“大单于,依我看,这桑铎未必搞得定那位胭脂夫人!” 大单于笑了笑,说道:“所以才需要你们弟兄俩的帮忙。这次的破坏羯族人和羌族人结盟的计策,都是你的功劳,慕容皝能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他的福气!” 慕容儁把一只羊腿递给了大单于,说道:“大单于过奖了!若非被石虎扣押,我本该带着厚礼前来拜访大单于,现在既然两手空空的来了,那这个计策,就当是我们鲜卑送给匈奴的见面礼吧!” “哦?愿闻其详!”大单于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儁。 慕容儁不慌不忙,切了一大块肉扔给了慕容恪,然后说道:“羌族人一旦做了赵国的狗,那就等于在匈奴人的身上扎了一根针,虽然未必能要人命,却也能让人疼痛难忍!相反的,若是羌族人和赵国彻底翻脸,那么就应了这样一句话。” “哪句话?” “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敌人的敌人是更可靠的朋友!” “哈哈哈哈,鲜卑和匈奴不已经是朋友了吗?”大单于大笑道。 慕容儁微微一笑,说道:“大单于说的没错!只要让羌氐两族与赵国彻底翻脸,那么我等挥师中原的时机也就到了!” “你的这份礼可谓是天大的礼!”大单于说着,拿起酒囊,高举着说道:“来!今日你我共饮!” “好!”慕容儁接过大单于手里的酒囊,仰头便猛灌了几口,然后擦了擦嘴,大声赞叹道:“好酒!” 一旁的大单于则夸赞道:“够爽快!”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拂晓,胭脂夫人抱着一个木桶走出帐篷,桑铎朝她迎面走了过来,胭脂夫人不慌不忙,照例做着自己的事情。 “桑铎见过大嫂!”桑铎假仁假义的行礼喊道。 “难怪今早听到乌鸦呱呱的叫个不停,我当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原来是你要过来。”胭脂夫人冷嘲热讽道。 桑铎倒是没有恼火,依旧一副笑脸,说道:“大嫂何故说话夹枪带棒?” “嫌老娘说话难听?那你就滚远一点!否则就不是说话难听这么简单了!”胭脂夫人也是暴脾气,丝毫不退缩,直起身对桑铎骂道。 桑铎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笑道:“想不到大嫂貌美如花,嘴巴却这么厉害!你……” 桑铎话还没说完,胭脂夫人拎起木桶就砸了过去,把桑铎吓了一跳。 “大嫂!你这是做什么!”桑铎极力忍耐道。 “做什么?你心里没数吗?你大哥还没死,你就想要当首领,你是什么居心!” “大哥现在已经是个哑巴!他还能做羌族人的首领吗?”桑铎直言不讳,反问道:“他胆小无能,一万多羌族勇士在他的带领下,几乎全军覆没!如此废物,有什么脸面还回来做我们的首领!羌族人还能指望他吗!” “放屁!要不是你大哥!你早让野狼叼走了!你个忘恩负义的杂碎!”胭脂夫人骂着,朝桑铎吐了一口口水。 桑铎冷笑着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不慌不忙的说道:“大嫂,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对我大哥还如此情深义重呢?” “你滚不滚!再不滚……” “怎么?大嫂还要与我动手不成?”桑铎镇定的看着胭脂夫人,又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有些话想与大嫂好好聊聊,这可是关系到我大哥的事情,大嫂就不想听听吗?” 胭脂夫人冷冷的看着桑铎,说道:“有屁快放!不然滚蛋!” 桑铎转头看了看四周,说道:“嫂子,这里似乎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桑铎说着,指了指胭脂夫人身后的帐篷。 胭脂夫人瞪了桑铎一眼,转身便进了帐篷,桑铎连忙跟了进去,他身后的两个随从则站在帐篷外把守着,不让人接近。 “说吧!”胭脂夫人背对着桑铎,冷冷的说道。 “我们草原上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我真不明白,大嫂你为何如此顽固,要为了那样一个无能之人与我作对!” 胭脂夫人听到这话,缓缓转过身,镇定而又严肃的说道:“没错!你大哥是没多大本事,但是我们羌族人,从来不干自相残杀的事情!何况这是你亲大哥!你的良心被山鹰叼走了吗?” “良心?良心值几两银子?”桑铎不屑的笑道:“大嫂是想做羌族人的千古罪人吗!” “你还真是会颠倒是非!老娘成了羌族人的千古罪人?”胭脂夫人耻笑道。 “我大哥软弱无能,早晚葬送了所有族人的性命!你现在为他出头与我作对,这千古罪人不是你又是谁?” 胭脂夫人冷笑一声,骂道:“你还真是厚颜无耻啊!这等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哪里学来的!” “大嫂,就算大哥回来,你又能怎样?不还是做一个首领夫人吗?你还得容忍他去找其他的女人!这又是何苦呢?” “这事我的事,无需你操心!” “依我看,不如这样,只要大嫂你助我一臂之力,我保证等我坐上羌族首领的时候,让你做我的夫人,而且不会再找其他女人,如何?” 桑铎话音刚落,还没反应过来,胭脂夫人抬手便是一个耳光,狠狠的打在桑铎的脸上。 只见胭脂夫人愤怒的骂道:“你个狗杂种!滚出去!” 桑铎挨了一个耳光,有些恼羞成怒,这时候胭脂夫人抬手又想打,被桑铎一把抓住手腕。只见桑铎恶狠狠的说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那就让老娘尝尝罚酒是什么滋味!”胭脂夫人说着,想要挣脱桑铎的手。 没想到桑铎忽然一把将胭脂夫人抱起来,扔到了床上,然后饿狼一样扑了上去。 胭脂夫人被桑铎的举动吓了一跳,差点尖叫起来。而桑铎此刻正不顾胭脂夫人的反抗,用力撕扯着她的衣服,企图占有她。 胭脂夫人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到底是从小长在草原上的女子,性情刚烈,面对桑铎的侵犯,胭脂夫人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用尽全力反抗。 而与此同时,两个在外面把守的随从听到里面的动静,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还将胭脂夫人的侍女拦在外面,不让她进去。 眼看着桑铎就要解开自己的衣服,胭脂夫人无意间摸到了枕头下面的一把小刀,于是不顾一切的朝着桑铎的肩头扎了上去。 “啊!”桑铎一声惨叫,松开了胭脂夫人,闪到了一边。 只见胭脂夫人一手抓着小刀指着桑铎,,一手拉着自己的衣服,冷冷的说道:“你再前走一步,别怪我不客气,大不了鱼死网破!” 桑铎完全没有想到,他的这位平日里看起来温顺的大嫂,居然这样一个烈女子。 “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咱们走着瞧!”桑铎捂着自己的肩头,恶狠狠的对胭脂夫人说道。 胭脂夫人如同一头发怒的母狼,用刀指着桑铎,大骂道:“滚!” 桑铎冷哼一声,转身拉开帘子便走了出去,外面的侍女被突然冲出来的桑铎吓了一跳,连忙退到一边。 戴桑铎走后,侍女连忙跑进帐篷,见胭脂夫人瘫坐在地,全身发抖,那把小刀被扔在了一边。 “夫人,你没事吧?”侍女蹲下来小声问道。 话音刚落,胭脂夫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的搂着那个侍女,虽然她刚刚面对桑铎的时候未曾怯懦半分,实际上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哪来的勇气,她是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 石闵和刘远志驻扎在那处山坡上整整数日,等待着信使的回来,若是没有木都夫人的回信,木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的弟弟会妄图夺位,那么,这将意味着石闵的计划无法实行。 石闵坐在自己的营帐里,眼睛盯着地图,心中却是急躁万分,一旁的刘远志也是坐立不安,嘴里默默念叨:“都第四天了!送信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石闵默不作声,心中想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又该如何应对。就在这时候,张沐风忽然跑了进来,还未说话,石闵见他,便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问道:“怎么样!” “回禀少将军,送信的人回来了!”张沐风连忙说道。 “人在哪里!”刘远志急忙问道。 “就在营地外!看样子……” 张沐风话还没有说完,石闵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就去,刘远志也连忙跟上。 两人跑到营地外,那人已经因为过度劳累,倒在地上昏睡起来,石闵不管三七二十一,蹲下来在信使的身上摸来摸去,终于,在他的随身包袱里发现了摸到了一个东西。 石闵连忙拿出来,一看,是一封羊皮纸写的书信和一支造型有些特殊的发簪。 石闵打开羊皮纸书信,细细一看,果然是木都夫人的回信。 “怎么样闵公子?信上说的什么?桑铎谋反的事情……”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石闵感叹了一下,对刘远志说道:“刘大人!走!现在木都总该相信了吧!” 刘远志大致浏览了一下内容,果然,羌族内部确实产生了分歧,桑铎也的确有夺位的野心,于是兴奋的说道:“好!好啊!这才及时!”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看着胭脂夫人的来信,还有那支发簪,木都的内心是愤怒而又崩溃的,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令他绝对信任的手足兄弟,会如此的背叛他。 木都紧紧抓着那张羊皮纸,他的一腔怒火难以宣泄。忽然,他站起身,将羊皮纸扔在地上,然后四下寻找什么。 石闵似乎明白木都的心思,抽出腰间的佩刀,扔在地上,这一举动,把刘远志吓得不轻。 “闵公子!你……” “你想找兵刃,我给你!”石闵看着几乎失去理智的木都,冷冷的说道。 木都不管三七二十一,捡起那把刀就往外冲,刘远志连忙追上去,一把抓着木都,大喊道:“木都首领!你这是要干什么!” 木都虽然无能,但终究是行伍之人,只是胳膊一甩,便将刘远志掀翻在地。 外面的守卫是石闵的狼骑尉,看到木都提着刀冲了出来,又把刘远志打翻在地,不由分说,上前便将其拿下。 木都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却依旧拼命挣扎。这时候,石闵走过来,蹲在木都身边说道:“想要杀了桑铎?” 木都无法言语,依旧挣扎不停。 “我给你刀,给你战马,给你弓箭,甚至把你的部下全还给你,你又能如何?你以为你能回得去吗?” 木都已经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喘着粗气,口水都呲了出来,一双眼睛如同愤怒的野兽,满是杀意。 “别太天真了!桑铎知道你要回去,定然在必经之路上埋伏好人手取你性命!”石闵站起身,对手下吩咐道:“放开他!” 刘远志灰头土脸的跑过来,连忙阻拦道:“不可!万一他做傻事怎么办?” 石闵对部下抬手示意放开木都,同时说道:“他若存心找死,岂是你我所能干预的?” 石闵话音刚落,两个部下松开了木都,站到了一边,木都立马爬起来,再次抓起地上的刀,大步的往前走。 “木都首领!不能冲动!”刘远志说着,还想上去追。 “让他去!”石闵故意对着木都的背影大声喊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桑铎希望看到的!如果他要去送死!那木都就真的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了!” 不知是石闵的话刺激了木都,还是他自己想明白了什么,木都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刘远志想要上前,被石闵一把拉住,然后低声对他说道:“这个时候,不要劝他!让他自己想明白,比什么都好!” 刘远志有些犹豫,石闵却紧紧的拽着他,不让他过去。 忽然,木都狠狠的把刀甩在地上,刀刃入土半截,然后仰天大喊一声,这一声吼,满是悲愤,响彻在山谷之间。 过了一会儿,木都转过身,眼睛死死的盯着石闵和刘远志,双拳紧握,缓缓走了过来。 看到木都出乎意料的转变,刘远志低声问道:“他这是想明白了?” 石闵微微一笑,没有回应刘远志,迎着木都走了过去。 两人在距离五六步远的地方站住,相互注视着对方,石闵首先说道:“既然情况已经搞清楚了!现在你该考虑考虑我之前的提议了吧?” 木都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听说你的胭脂夫人,是羌族的第一美女,我记得匈奴人和羌族人都有一个习俗,那便是新首领可以娶前任首领的女人!知道对于我们汉人来说,什么才算得上血海深仇吗?”石闵接过部下递过来的自己的兵刃,收回腰间,缓缓说道:“那就是杀夫夺妻之恨!” 木都的脸上的肌肉有些微微抽搐,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因为他的内心正在纠结如何决断。 “这样的血海深仇,恐怕只要是个男人,都绝对不能容忍!更何况你会失去的,还有你的首领之位!” 刘远志连忙走上前,对两人说道:“二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还是里面请吧?” 木都瞥了一眼刘远志,怒气冲冲的又进了自己的帐篷,刘远志连忙轻轻拽了一下石闵,催促他赶紧进去。 待石闵和刘远志坐定,木都居然咿咿呀呀的先说了起来,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 刘远志和石闵对视了一眼,刘远志问道:“木都首领,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帮你夺回首领的位子?” 木都点点头。 “这个小事一桩,我还是那句话,木都首领不妨考虑考虑我的条件,毕竟天下安定才是百姓们最需要的,一旦发生战事,对赵国和羌族人都没好处。既然你的弟弟选择做匈奴人的傀儡,你为何不选择于我们赵国合作?” “######”木都情绪有些激动。 刘远志连忙摆摆手,说道:“木都首领误会了,我们赵国不需要羌族人做我们的奴隶,只需要咱们和平共处,一致对付匈奴人。” 木都看着两人,心中反复权衡,没有急于作出决定。 “#####”木都忽然指着石闵比划了几句,又伸出了五根手指,另一只手指着石闵腰间的刀。 石闵似乎没太明白木都的意思,这时候刘远志在一旁解释道:“他担心咱们没有这个能力,说咱们只有五百个人。” 石闵笑了笑,说道:“只要你能答应我的条件,就算我只有五十个人,我也要帮你夺回首领的位子。” 木都冷笑一声,一副鄙夷的样子。 “怎么?不相信?”石闵说道。 木都点点头。 “当初你和匈奴人入侵中原之时,也没有想过我会带着区区几千人追击你们吧?”石闵镇定的看着木都,又说道:“结果呢?我和我的部下斩杀了一万人,又几乎全歼了你的人马!” 说道这里,木都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瞪着石闵,眼神里既有怨恨,又有恐惧。 石闵指了指外面,说道:“我带来的这五百个人,是精锐中的精锐,你若不信,我把你的部下全部放出来,而我只需要派出五个人,就可以将你的人全部斩尽杀绝,不如我们再赌一把,如何?” 刘远志一听这话,知道石闵是何用意,于是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木都首领,不管闵公子的人马战力如何,事到如今,你除了找我们帮忙,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木都刚要回应,刘远志立马打断,又说道:“你们羌族人和匈奴人一向交好,这我知道,但是现在呢?那个大单于可是狠狠的在你背后捅了一刀!到了这个地步,你该明白谁是你的朋友,谁是你的敌人了吧?” “刘大人说的没错,时间紧迫,木都首领,再耗下去,你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若是桑铎做了羌族人的首领,你说我们该如何处置你?是杀了你?还是把你带回去继续过囚犯一样的生活?” 木都听到这里,不自觉的嗫嚅着双唇,手指也不停的搓着自己的衣服。 过了许久,木都深深的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刘远志和石闵两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见木都点头,刘远志很是激动,但是处于顾虑,他终究没有表现出一丝欣喜之色。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说服了木都,石闵便开始着手计划着分配他的人马,刘远志有些担忧的问道:“闵公子,咱们何时开始行动?” “等斥候回来,咱们得知道匈奴人和羌族人作何部署,才能决定如何行动!” “今天已经第五天了!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如此耽搁下去,会不会贻误时机?” “刘大人,咱们现在是孤军深入,敌众我寡,硬碰硬或许有暂时取胜的机会,但是所谓上兵伐谋,能用谋略取胜,何必糟蹋将士们的性命?所以现在咱们必须做到知己知彼。” 刘远志点点头,说道:“公子说的有理,咱们有言在先,战事上的决断,我听你的!” 石闵微微拱手说道:“谢刘大人支持!” 就在这时候,帐外的守卫禀报道:“少将军,张沐风派人回来了!” 石闵一听,连忙朝帐外走去,同时问道:“人在哪里!” 那守卫连忙跟上,答道:“就在账外!” 石闵拉开帘子,一个一脸疲惫之相的士卒正在喝水,见石闵过来,连忙将水囊扔给了身边的弟兄,石闵先问道:“情况如何?” “禀少将军,老鸦山附近忽然出现了近千个羌族人,各个通往河西的必经之路上,也都有羌族人的行踪!” 这个消息,无疑有些超出石闵的预计,他原本以为桑铎只会在老鸦山设伏,没想到桑铎行事如此周密,明摆着就是要斩尽杀绝。 “所有通往河西的路都封了,咱们该怎么办?木都如果回不到羌族,那一切就完了!桑铎是肯定会与匈奴人狼狈为奸,与赵国作对!” 石闵沉着脸,问道:“张沐风人在何处?” “什长和弟兄们正在暗中监视羌族人的动向!” 石闵挥挥手,吩咐道:“你先下去休息!” “是!” 石闵又对身边的一个随从吩咐道:“传我将令,收拾行装,让弟兄们随时准备拔营!” “卑职遵命!” “拔营?咱们还没想号对策!”刘远志有些惊讶。 石闵沉思片刻,说道:“刘大人,烦劳让人通知木都来我营帐,咱们商讨一下如何应对!” “公子心中可有计划?” 石闵微微点头,神情甚是严峻。 没过多久,木都掀开石闵营帐的帘子,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石闵和刘远志。 见木都进来,刘远志连忙起身迎接,邀请入座,石闵则是头也不抬的看着地图,说道:“木都首领,据探马来报,现在能回河西的几条路,已经全部被你的那位好弟弟给派人封锁。” 听到这个消息,木都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一言不发的坐在石闵对面,看着石闵。 “闵公子,说说看,咱们下一步如何行动!”刘远志在一旁说道。 “我的计划,说起来很简单。”石闵抬起头,看了一眼刘远志和木都,又说道:“但是要成功完成这个计划,还需要二位鼎力支持!” 一听石闵有主意,木都的眼神一亮,瞬间多了一丝希望。 “计划分两个部分!第一,刘大人,命令你的人马,明日朝西边行进!沿这条路经过老鸦山,前往河西!还是按照咱们之前的行军速度,五更拔营,日落扎营,不必冒进!” “木都首领的那些部下怎么办?”刘远志问道。 “还是和之前一样!一起带着!所有车马钱财丝帛,统统带上!” “那第二部分呢?” 石闵严肃的看着两人,说道:“第二部分就是,刘大人,木都首领,你们二位可能要辛苦一点,一会儿天一黑,就随我的人马出发!” “#######”木都一脸疑惑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石闵懒得搞明白他在说什么,接着说道:“咱们这路人马,昼伏夜出!天黑后急行军,绕过老鸦山,朝西南方向去!沿这条路,渡河北上!” “往河西去,走老鸦山是最近的路,公子为何舍近求远?” “你说的没错!可那也是最危险的路,不是吗?” 刘远志似乎明白了石闵的意思,问道:“可是咱们这样,或许也会被桑铎的人发现的!” “我有办法!”石闵看了看地图,对帐外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一个孔武有力的士卒走了进来,应道:“少将军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每人准备四根布条,一截树枝!” “是!” “还有!”石闵喊住了那人,又吩咐道:“即刻派刚刚送信回来的弟兄,让他速速赶回去,告诉张沐风,让他整备人马,务必在第四日丑时之前,将这条河道附近的羌族伏兵全部干掉!” 那士卒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地图,然后拱手说道:“卑职记住了!” “等一下!”刘远志忽然喊道。 “刘大人有何见教?”石闵微微皱眉。 “不是见教!闵公子,在下虽然不懂行军打仗,但是常识还是知道一些的,咱们要走的这条路,虽然地势平坦,利于行军,但是眼下正是春末夏初时节,河水水位必定上涨,我等空有几百匹战马而无渡河的船只,这到了河边,也不一定能渡河啊!” 这时候,一旁的木都忽然凑上前,咿咿呀呀的比划着,然后指了指地图上的河道。 “有桥?”刘远志问道。 木都郑重的点点头。 “天助我也!”石闵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对木都说道:“木都首领,这一带你最熟悉,从现在开始,你带路!” 木都一愣,似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石闵看着木都发愣的样子,说道:“怎么?我刚刚说错了吗?” 刘远志似乎也没反应过来,试探性的问道:“让木都首领带路?” “咱们现在要的是速度,去往河西的路他最熟悉,不让他带路,那找谁?”石闵反问刘远志,又对木都说道:“木都首领,咱们现在可是在一条船上,若不齐心协力,那你最后一个反击的机会就没有了!我和刘大人尚可全身而退,而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这一点,你可明白?” 木都看了一眼石闵,没有应声,但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是他的默认。 就在这时候,帐外传来了一阵紧促的马蹄声,刘远志疑惑的看着石闵,问道:“营中有人马调动?” 石闵想都没想,立马往外走,同时说道:“不是人马调动!是去北边探查匈奴人动向的弟兄们回来了!” 刘远志一听,连忙跟上,木都也追了出去。 从北边回来的五十个人,个个风尘仆仆的样子,看得出来一路上甚为艰辛。见石闵急匆匆的走过来,领头的那人跪地行礼说道:“少将军!卑职奉命探查匈奴人行踪回来!特向少将军禀报!” “发现了什么!”石闵连忙问道。 “少将军所料不差,匈奴人果然渡河南下!在距离老鸦山西北方向大约一百多里的一个山谷里,据属下估计,一共有三千人左右!” “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那人想了想,说道:“卑职发现了一个情况,但是想不明白!” “哦?什么情况?你且说说看!” “卑职发现,在那山谷里藏身的,除了三千匈奴人,还有两个有些奇怪的人!” “哪里奇怪?”石闵问道。 “那两人不是匈奴人打扮,看上去倒有点像鲜卑人,年纪轻轻,身形魁梧,匈奴人对他俩都很客气……” “是他们俩!”石闵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听到这里,他已经猜到部下口中的人是谁了。 “闵公子,这两人该不会是慕容氏两兄弟吧?”刘远志倒也聪明,也猜到了这两个神秘的年轻人是谁。 “难怪巡防营的人一路往辽东都没追上他俩!原来他们反方向逃往了匈奴!还跟匈奴单于狼狈为奸!”石闵恨的牙痒痒。 “这件事要不要上报陛下?”刘远志问了一下石闵。 石闵摆摆手,没有理会刘远志,又对手下吩咐道:“带弟兄们先下去,抓紧时间休息,今夜咱们出发!” “是!” 正文 第三百章 慕容氏两兄弟的出现,是石闵始料未及的,这意味着鲜卑人和匈奴人已经达成一致,那么之前三足鼎立之势,暂时可能会变成一对一的交锋,而这样的形势,显然是对赵国不利的。 但是碍于木都在场,石闵并没有对此事发表任何看法,故而也没有回答刘远志的问题。刘远志见石闵不搭理他的问题,似乎也明白了,就不再多问。 “现在情况已经全部明朗,匈奴人进入河西地界,就是奔着把桑铎扶持为首领来的!这也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走老鸦山那条路太危险!往南绕路才是稳妥的安排!”石闵说着,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路线。 “木都首领有没有什么意见?”刘远志问道。 虽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号令,让木都内心十分不痛快,但是考虑到自己的首领之位,木都也只能忍了,于是点点头,表示赞成。 “好!既然如此!传令下去,即刻埋锅造饭,戌时出发!” “好!我马上吩咐下去!”刘远志起身说道。 “木都首领,也请你准备一下吧!后面的几天,咱们可就要风餐露宿了!”石闵说道。 木都站起身,瞥了一眼石闵,转身便走了出去。 眼见木都走了,石闵叫住刘远志:“刘大人,留步!” “公子还有何吩咐?” “方才关于慕容氏两兄弟的消息,大人需即刻派人回去禀报陛下!”石闵神色严峻的对刘远志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匈奴与鲜卑狼狈为奸,赵国不得不防!” 刘远志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此事该禀报陛下,正想与公子商议此事,公子倒先说了。” “既然如此,那就烦劳刘大人即刻派人回邺城!” “好!我这就安排人回去!” 夜幕降临,狼骑尉全部整装待发,刘远志见所有人都把马蹄子绑上布条,不禁有些疑惑,问道:“闵公子,这是作何用途?” 石闵跨上他的朱龙马,拉了拉缰绳,说道:“咱们夜晚行军,要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四五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马蹄声可能会惊动羌族人,绑上布条,战马奔跑的时候,马蹄声会变小,起码减小了被羌族人发现的机率。” “公子思虑周全!”刘远志点点头,又问道:“那他们手里的一截树枝是怎么回事?” “衔枚疾进,大人听说过吗?”石闵问道。 “有所耳闻……” 石闵不愿再作过多解释,抬头看了看夜空的星星,对石闵和木都说道:“二位!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吧!” 木都和刘远志点点头,也都跨上了战马。 一连几日,桑铎派出去的人马都没有发现木都的行踪,他心中不免有些纳闷,这个胆小无能的兄长,难道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吓的不敢回来了? 若是木都不回河西,桑铎的心里恐怕会一直寝食难安,他担心木都会突然有一天出现在他面前。虽然他决心夺权,但是真要他亲手杀了木都,他还是会有几分恐慌。与其这样,他倒希望木都尽早回来,然后在回河西的路上,死在他的部下手上,至少只要木都死了,他便可高枕无忧的当他的首领,或许还可以将胭脂夫人搂在怀里。 这天清早,桑铎刚刚走出帐篷,便有手下来禀报道:“首领!前方探马来报!发现他们的行踪了!” 桑铎心中一喜,问道:“当真?在哪里!” “回首领话,他们正在朝老鸦山方向过来,根据探马传来的消息,这一行人大约有三百来号人,打的旗号是赵国旗号,看样子,他们就是把首……就是把木都送回来的!”那人差点说错话,连忙改口。 “可曾看到木都?”桑铎问道。 那人摇摇头,说道:“不曾看到!不过这批人马,日落便安营扎寨,不再行军,估计一天也就走个几十里路。夜晚他们只是派几个守夜的人负责巡逻,看似没有任何问题!” 桑铎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吩咐道:“照这个速度,他们赶到老鸦山还需要七八天的时间,再去探!有任何情况立马来报!” “是!” 听说发现了赵国人的人马,桑铎算是松了半口气,但是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不想出任何纰漏。 自从桑铎来过,胭脂夫人每日提心吊胆,夜夜睡不安宁,她心中期盼着木都能够早日归来,可是一连等了多日,都不曾有一丝音讯。此时胭脂夫人的心里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男人真的会回来吗?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随着桑铎对羌族内部各个重要人物的施压,越来越多的人要么选择支持桑铎,要么选择沉默,唯一没有屈从的,便是胭脂夫人的兄长,可惜他的手里,也只有不到万人的一点点兵马,实在是孤掌难鸣。 石闵等人在木都的带领下,一路绕过所有可能被发现的地方,往南狂奔了数日,昼伏夜出,辗转上千里路,愣是没有碰到一个羌族人,这也让石闵暗暗松了口气。 最惨的自然是刘远志,他一个文官,未曾像现在一样长途跋涉,几天下来,刘远志深感自己全身骨架散了一般,所以每当天快亮的时候,刘远志便第一个下马休息,然后一睡便是大半天,对所有事情都不闻不问。 “木都首领!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现在距离咱们出发已经整整三天!据我估计,只需要八九天时间,另外一队人马便可到达老鸦山,咱们必须在此之前赶到河西!否则,若是让桑铎知道,那一队人马只是个诱饵,那我们可就遭殃了!”石闵躺在草窝里,对一旁的木都说道。 木都没有咿咿呀呀的说什么,而是指了指石闵怀里,然后伸手讨要。 经过几日的相处,石闵已经大致能够明白木都的意思,于是掏出怀里的地图,扔给了木都。 木都接过地图,摊在地上,仔细看着,又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周围的地形,然后指了指,张着嘴咿咿呀呀的吱了一声。 “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石闵猫着身子,凑上前看了眼地图,然后问道。 木都点点头,然后看着石闵。 石闵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心中盘算着路程与时间,然后抬头问道:“按照你的估计最多还要几日?” 木都微微闭眼,盘算了一下,然后睁开眼,朝石闵伸出了三根手指。 “还要三天?”石闵有些吃惊的问道。 木都再次点点头。 这时候,刘远志揉着眼睛凑了过来,说道:“公子,我刚刚迷迷糊糊的听你说,那一队人马至少要八九天才能到达老鸦山,咱们完全可以在此之前赶到河西,你还担心什么?” 石闵摆摆手,说道:“那一队人马只是用来吸引桑铎的注意力,或许还没等他们赶到老鸦山,便会被桑铎的人识破!那桑铎自然就会明白,肯定有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到时候咱们成功的难度就会更大!” 刘远志一下打了个冷战,立马坐好,问道:“那怎么办?木都首领,还有没有其他路?” 木都无奈的摇摇头,表示再无其他办法。 石闵把地图收回怀里,郑重的看着两人,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河畔的晚风拂过,一群羌族人围着篝火,吃着烤羊肉,喝着马奶酒,好不自在。 空气中飘散着酒肉的味道,闻着让人情不自禁的直咽口水。张沐风和他的弟兄们,已经趴在一处水草地里整整三四个时辰,一动都没有动。 初夏的草原,蚊虫已经开始肆虐,这几十个狼骑尉如同石头一般卧在原地,任凭蚊虫叮咬,也没有一人吭一声。 除了蚊虫让人讨厌,饥饿也折磨着他们。从入夜到现在,他们不曾吃过一口东西,在羌族人的酒肉之味的引诱下,腹中的饥饿感不断涌入脑海,令他们备受煎熬。 张沐风右手握着短刀,匍匐在地,他的额头已经满是汗珠。这时候,一个部下轻轻的来到他的身边,张沐风问道:“情况怎么样?” “都喝的差不多了,除了几个守夜的,其他人都已醉的不省人事。”那人低声回答。 张沐风点点头,他抬头看了看天,估摸着差不多是时候了,于是吩咐道:“找几个身手敏捷的弟兄,摸上去,把放哨的人干掉!” “是!” 片刻之后,几个黑影飞快窜出了水草地,他们口衔短刀,小心翼翼的分散开,朝着高坡上的几个放哨的羌族人,悄悄摸了过去。 一个羌族的年轻人坐在高坡上,时不时的四下张望一下,漫漫长夜,令他对放哨倍感枯燥。他漫不经心的拿着马刀随意砍着身边的牧草,试图以此来消磨时间。 忽然,他隐约听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动静,于是连忙起身,握着马刀,四下仔细观察,想看看刚刚他是不是听错了。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紧握着马刀壮胆,走了几个来回,没有一丝发现,这才松了口气,于是将刀插在脚边,解开裤腰带,准备方便一下。 忽然,他听到了身后又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连忙提起裤子,猛的回头,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他隐约看到了一个身影,还未来得及开口大喊,便发现自己已经喊不出声,紧接着便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数百步外的几个岗哨也被张沐风的人悄悄干掉。在解决掉放哨的人之后,张沐风带着他的人趁黑爬上山坡,然后仔细观察了不远处羌族人的营地。 “看他们的帐篷和篝火数量,基本可以判断,这些羌族人最多两百来人!”张沐风心中嘀咕了几句,然后回头看看自己的弟兄,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手下的人纷纷点头,然后分成三拨,大约十来个人一拨,滑下山坡,然后悄悄进了羌族人的营地。 大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众人集合到了营地中央,等候张沐风的吩咐。 “怎么样?没有漏网之鱼吧?”张沐风问道。 “大人放心,这群狗崽子全部被弟兄们放干了血,一个不剩!” 张沐风点点头,然后又看看天边的月亮,说道:“总算完成了少将军的吩咐,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先撤往河边,等候少将军和弟兄们!” “卑职认为不妥!”忽然有人反对道。 “为何?”张沐风有些纳闷。 “卑职猜测,这附近肯定还有其他羌族人在活动,若咱们就此离去,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营地,势必会被人发现!”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卑职认为,不如派两个弟兄前去河边接应,剩下的人换上羌族人的衣服,继续逗留在此,并且就在帐篷外。若是期间有人经过,远远看来有人活动,不至于心生怀疑!”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沐风连连点头,称赞道:“你说的有理!就这么办!吩咐下去!让弟兄们换上羌族人的衣服,把外面山坡上几具死尸处理好!谨慎起见,一旦发现落单的羌族人试图靠近,格杀勿论,绝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踪!” “是!” 连续几日,桑铎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前方探马送来的消息,始终没有见到桑铎本人,倒是对于这支人马的描述,越来越清晰。桑铎开始慢慢相信,木都就被囚禁在其中一辆马车上,而这支人马,正是赵国的石虎派来的,为的就是把木都送回,然后让羌族向赵国臣服。 桑铎越发觉得自己离首领的位子更近了,几乎是唾手可得。于是他对手下吩咐道:“调集更多人手,前去老鸦山,务必把这些人斩尽杀绝!” 桑铎在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他两眼冒光,凶神恶煞,那眼神,让他的手下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恐惧,他们看到的,几乎是一种接近癫狂的贪婪与凶残。 张沐风的人马冒充羌族人,在河边逗留了一日一夜,除了出现过两个偶然路过的人,倒并无羌族的人马前来。 不过那两个路过的人,也似乎对这个临时营地毫无兴趣,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便赶着自己的羊群走了,也因此没有招来杀身之祸。 第四日凌晨,一个人影冲下山坡,直奔营地去了,躺在篝火旁辗转反侧的张沐风很快听到了动静,连忙翻身跃起,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人,于是他松开了腰间的佩刀,走了过去。 “什长大人,少将军和弟兄们已经到了!” 张沐风一听,心中大喜,忍不住说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少将军盼来了!少将军和弟兄们现在人在何处!” “就在上游,距离此处大约七八里路!” 张沐风点点头,说道:“天快亮了,叫三四个弟兄,随我骑马赶去!其他人继续留在此地,以防万一!” “是!” 木都口中所谓的桥,就是四五尺宽的一架木桥,只能容一匹马通过,这有些出乎石闵的意料。 “该死的,你怎么不早说这桥就这么点宽!”石闵暗暗对木都骂道。 木都正想开口,石闵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抓紧时间到河对岸去!” 就在这时候,刘远志跑过来问道:“闵公子,怎么样?什么时候渡河?” “时间紧迫,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而且这桥面太窄,安全起见,必须由人牵着马挨个过去!快!抓紧时间!”石闵催促道。 于是趁着天还没亮,借着朦胧的月光,石闵和他的部下一个接着一个的通过那个木桥,渡到河对岸去了。 张沐风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十来个人成功到达对岸,但是由于担心附近还有羌族人,张沐风不敢对河对岸的石闵大喊打招呼。 刘远志是最后第二个渡河的,不只是他天生怕水还是胆小紧张,走在这狭窄的木桥上,刘远志的腿竟然有些打哆嗦,步子越迈越小,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根本迈不动步子了。 走在最后的石闵见前面的刘远志忽然停下,压低嗓门催促道:“刘大人!怎么回事!快走啊!” 此时刘远志几乎跪在了桥上,不敢看桥下的情况,闭着眼紧紧抓着边沿的木头,艰难的答道:“让公子见笑了……我……我有点怕高……现在腿软,让我让我稍微缓一缓……” “时间紧迫!等到了岸再缓不迟!”石闵催促道。 刘远志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形,尽管他实在是迈不开他的腿,但是他还是尝试着咬咬牙,然后尽量站起来。 但是不知是桥面太滑还是刘远志紧张过度,他忽然脚下一滑,手臂挥舞了几下,便跌了下去。 “刘大人!”石闵低着嗓子喊了一声,想去救他,可是刘远志的坐骑拦在石闵的前面,石闵根本够不着他。 刘远志运气似乎不错,他的手紧紧抓住了马缰绳,所幸没有跌落下去。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刘远志死死的抓着马缰绳,不敢松手,他吓得眼睛都闭了起来,不敢往下看。 这时候,石闵压低嗓门,正要喊刘远志上来,他的坐骑似乎脚步不稳,倒了下去,刘远志出于求生的本能,连忙拽了一把马缰绳,双手抓住了桥的边沿。。 刘远志吓得尖叫一声,直喘粗气,眼看着连人带马就要跌入深谷,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石闵松开手里的缰绳,纵身一跃,落在刘远志旁边,此时刘远志双臂发抖,已经坚持不住,双手终于力竭,松开了桥板。 他原本以为自己就此丧命,于是有些惊恐的睁大眼睛,想寻找活命的机会,而几乎在他松开手的同时,石闵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闵公子!救我!”刘远志喊道。 石闵紧紧抓住刘远志,没有应他,只是猛的发力,一把将他提了上来。 刘远志瘫坐在桥上,几乎不能动弹,他紧张而又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石闵,想争口气站起来,无奈他的腿还是直打哆嗦,根本无法起身。 石闵无奈,只能一手牵着马,一手将刘远志扛在肩上,小心翼翼的往岸边走去。 张沐风隐约看到桥上出了状况,紧接着听到了战马的嘶鸣声,接着又是“咚”的一声,显然是有活物坠入河中。 “少将军!”张沐风担心石闵安危,可是桥面很窄,他无法过去,只能在岸边焦急的等候。 除了石闵和刘远志,其余人都已上岸,于是张沐风连忙跨上桥迎了上去。终于,几个身影越走越近,张沐风定睛一看,来人正是石闵,只是他的肩上还扛着一个人。 “少将军,没事吧?”张沐风关切的问道。 石闵抬头一看,应道:“没事!走!先上岸!” “好!”张沐风点点头,转身便走在前面。 刘远志趴在石闵的肩头,动都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是紧闭双眼,死死抓着石闵的胳膊。 “刘大人,可以下来了!”石闵忽然说道。 刘远志连忙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发觉众人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于是连忙从石闵肩头跳了下来,谁知他的腿实在不争气,再次跌坐在地。 看到刘远志那狼狈的样子,一旁的木都有些不屑的咂咂嘴,看刘远志的笑话。 刘远志对自己的表现深感惭愧,于是非常尴尬的对石闵说道:“公子见谅,我有些怕高,所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看到刘远志那惊魂未定的样子,石闵是既好气又好笑,只是刘远志并非他的部下,他是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无奈的说了一句:“无妨无妨!都没事就好!” 刘远志挣扎着站了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一脸歉疚的说道:“时候不早了!公子,咱们继续赶路?” 石闵抬头看了看天,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摇摇头说道:“不可!天亮了!咱们必须抓紧时间藏身!这里离羌族人的大营最多两日路程,羌族人随时可能出现!小心为妙!” “少将军!请随卑职来!附近恰好有地方可以容身!”张沐风说道。 “好!前面带路!” “是!” 清早的草原,一片盎然生机,牧草接天而去,暖风拂面而来。 几个羌族人骑着马,往南行进。时分时合,似乎是寻找着什么。 其中一人,骑在马背上,若无其事的对其他几个人说道:“桑铎王爷吩咐下来,说让咱们封锁好……” “闭嘴!你不要命了!什么王爷!” “对对对!是桑铎首领!是首领!”那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 “到了这个时候,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说话过过脑子!”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我们的人?”忽然,其中一个人指着远处的马群和营地,问他身边的人。 “看着好像有点像!”旁边的回应。 “布鲁吉已经四天天没有回来报信了!老子还以为他们出了什么事!原来是在这里偷懒!害老子挨揍!”另外一个人恨得牙痒痒,然后对众人说道:“走!过去看看!把布鲁吉站出来揍一顿!他娘的!” “走!” 实际上,当这几个羌族人发现那个营地的时候,几个在远处巡逻的狼骑尉,就已经率先发现了他们。 羌族人骑着马冲下山坡,冲着营地来了,很快,仓促的马蹄声便惊动了躲在营帐中的石闵等人。 “什么情况!”石闵问道。 张沐风连忙将帘子拉了一条缝隙,然后看了看外面,连忙又拉好帘子,转过头对石闵说道:“少将军,有人来了!” 石闵连忙凑到帘子旁,看了一眼,果然有几个羌族人骑着马过来了。 这时候,张沐风镇定的说道:“少将军,你戎装在身,一出去就暴露了!还是我去!看能不能把他们打发走。” 石闵盯着那几个人,脸色有些凝重,对张沐风叮嘱道:“看这几个人的装束,不太像是普通的牧民,小心为上!实在不行!格杀勿论,绝不留活口!” “明白!”张沐风点点头,然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那几个人骑着马来到营地里,见所有人都低着头坐自己的事情,压根儿没有人搭理他们,心中便觉得有些奇怪。 这时候,他们看到一个人镇定的朝他们走了过来,于是大声问道:“喂!布鲁吉在哪里?” 张沐风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原本他还想找个什么理由把这几个人打发走,没想到这几个人是来找人,那个叫什么布鲁吉的,恐怕早已经成了他们的刀下鬼,这样一来,恐怕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你们要找谁?”张沐风假装没有听懂,手却背在身后,手指做了一个动作。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为首的那人看到张沐风面生,于是问道。 看到张沐风手指的动作,营地上原本低头假装无事的人,也站了起来,朝那几个羌族人走了过来。 看到眼前陌生的面孔,身上却穿着他们羌族的衣服,这几个就算是傻子,也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于是不自觉的拉了拉马缰绳,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一群陌生人。 “我看我们是找错地方了!布鲁吉不在这里!”为首的那人倒也不傻,随口找了了理由,然后强颜欢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走了!” 说完几个人朝不约而同的调转马头,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去。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们转头的一瞬间,张沐风突然发号施令:“动手!” 一声令下,那几个羌族人惊恐之余,想要挣脱,却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立即被狼骑尉拽落下马,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得到,就一个个被一刀封喉,成了狼骑尉的刀下鬼。 这时候,石闵走了过来,张沐风连忙行礼说道:“少将军恕罪!卑职没法糊弄过去,只能将他们全杀了!” 石闵低头看了看那几个羌族人,一边检查他们的衣着,一边说道:“刚刚我都看到了!不怪你!” 张沐风有些自责的站到一边,这时候,石闵走吩咐道:“去把木都叫过来,让他来认一认,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这些不都是羌族人吗?”张沐风有些疑惑。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这几个羌族人是什么身份!他们既然是直接来找人,那么想必他们的身后还有人!” “是!”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木都从帐篷里出来,石闵立马朝他招招手,然后指了指地上的几个死人。 木都走上前一看,立马蹲下身细细查看。 “木都首领,你看看,这几个人你认不认识!”一旁的石闵问道。 木都没有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石闵见木都在这些人的身上翻找着什么,于是蹲下来问道:“你在找什么?” 木都依旧没有回答,手脚麻利的把几个死尸翻找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样半个手掌大小的东西,拿在手里细细一看,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你手里拿的什么?” 木都又看了看那东西,然后便递给了石闵。 石闵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块牛腿骨做的骨牌,上面勾勾圈圈的不知道刻了些什么,但是看这样子,似乎是类似于赵国的腰牌,是身份的证明。 “这些人是什么人?”石闵问道。 木都比划了一番,石闵试探性的问道:“是你的手下?” 木都摇摇头,嘴里咿咿呀呀的想要说明什么。 “桑铎的手下?”石闵又问道。 木都连忙点点头。 听到这个消息,石闵顿时觉得事情不容乐观,桑铎的手下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找那个叫什么布鲁吉的人,那就意味着此处已经引起了桑铎的注意,若是再没有人回去向他禀报,那桑铎就必定会起疑心。 “少将军!现在怎么办?”张沐风不傻,立马明白了其中缘由。 石闵又看了一眼那枚骨牌,然后直接扔在地上,这时候,刘远志走过来说道:“闵公子,情况不妙,羌族人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行踪的!” “木都首领,由此处回到羌族大营,一般需要几天?”石闵问道。 木都想了想,伸出了两根手指。 “若是马不停蹄,昼夜兼程,一天就可以到,我没说错吧?”石闵又问道。 木都点点头,随后又咿咿呀呀的说了一大堆,石闵心烦意躁,无心领会他的意思,直接问刘远志:“刘大人,他说什么?” 刘远志看着木都的表情,想了想,说道:“木都首领的意思是,咱们已经赶了这么久的路,日夜兼程,怕是人力马力都吃不消吧?” 木都见刘远志领会了他的意思,连忙点点头。 石闵摆摆手,说道:“管不了那么多!必须尽快与你的夫人取得联系!否则一切都是白费!”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异常紧张的状态,所有人都明白,此处距离羌族大营尚有近千里,而他们有五百来人,就算昼伏夜行,也难免不被发现,更何况两日之内,桑铎若是得不到这边的报信,定会起疑,那到时候他们要面对的的敌人,恐怕就远远不是这个数目了。 石闵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应对之策,这个时候,他真恨不得所有人都能插翅而飞,直接飞到羌族营地。只可惜他们都是凡人,不是神仙。 忽然,刘远志对石闵说道:“公子,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哦?什么想法?” “不如让我和木都首领先回大营,你的部下稍稍绕路,尽量避开羌族人,待木都首领与他夫人取得联系,或许还有其他办法!” 刘远志的话似乎给了石闵一点启示,石闵沉思片刻说道:“刘大人,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不如这样,你与我一起跟随木都首领先回大营。几个人同行,目标小,不容易引起注意,一切顺利的话,明日的这个时候,我们便已经在千里之外的羌族大营!” 刘远志点点头,说道:“公子说的有理,但是到了羌族大营,咱们怎么办?桑铎若是没有收到这边的消息,怕是也会出问题!” 石闵想了想,问道:“刘大人,你还记得前几日你的部下去给胭脂夫人送信的时候,贿赂过一个桑铎的随从吗?” 刘远志点点头,答道:“记得!我听下属说了一句,那人叫嘎多!就是因为这个嘎多,咱们才得以与胭脂夫人取得联络。” “木都首领!那嘎多是桑铎的随从吧?”石闵看着木都问道。 木都点点头,说道:“#########” “你的意思是桑铎很信任他?”石闵微微皱眉。 木都又点点头。 石闵长舒了一口气,脸色渐渐缓和,对刘远志说道:“刘大人!有办法了!” 刘远志也算是聪明之人,立马明白了石闵的意思,拍手赞叹道:“对!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了!这个主意好!” “主意好是好,刘大人,不知道你的身子骨吃不吃得消一昼夜的颠簸。”石闵有些担忧。 刘远志还在为之前桥上的事情尴尬不已,听到石闵这样问,想都没想,拍着胸脯说道:“公子放心!我没问题!只是这昼夜不停,人吃得消,马也吃不消啊!” “这个不是问题!”石闵想了想,对部下吩咐道:“把羌族人的马牵过来,备好口粮和水!” “要他们的马做什么?”刘远志不解。 “想要在一昼夜赶这么多路,只能换马!一会儿咱们就出发,每人三匹马换着骑,应该没问题!” 刘远志有些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只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强撑了! “少将军!那弟兄们呢?”张沐风在一旁问道。 石闵转过身,拍了拍张沐风的肩膀,然后对众人说道:“尔等小心赶路!可以向西绕行,沿途派出探马,遇到羌族人尽量避开!待我派人回来接应你们!” “卑职遵命。” 石闵将张沐风拉到一旁,低声吩咐道:“找三个弟兄,随我一起出发!” “我也去!”张沐风立马说道。 石闵摆摆手,说道:“你不能去!” “这是为何?”张沐风不解。 “我不在,你与其他几个什长还要带弟兄们北上!四五百号人,需要你们几个统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张沐风明白石闵的意思,但是想到石闵就带着几个人深入羌族大营,以身犯险,实在是有些担忧。 石闵看出了张沐风的心思,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男子汉大丈夫,别犹犹豫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去安排吧!” 张沐风默默点头,转身安排人手和马匹干粮去了。 “木都首领!”石闵喊道。 听到石闵喊他,木都往前走了两步,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 “还是你带路!这次成败与否,不光是看我们,还得看你自己!晚一刻与你夫人联络上,我们就少一分成功的希望!” 木都深知,此刻几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郑重的看着石闵,点了点头。 而此刻在羌族大营里,桑铎依旧在紧锣密鼓的秘密准备他的夺权计划,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顺风顺水,唯一令他有些担忧的,还是木都。 赵国的人马离老鸦山越来越近,桑铎也已经安排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取木都的性命。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桑铎的内心越发焦躁急切,也越来越难以入睡,木都一日不死,桑铎一日不得安宁。 “嘎多!”桑铎喝的微醉,冲外面喊道。 嘎多连忙进来,卑躬屈膝的应道:“首领,小人在!” “布鲁吉那边来信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前日派出去的人,今早应该也到了,不出意外的话,后天早上应该就能带回消息了。” 桑铎抹了抹嘴角的酒水,两眼通红,眼神有些迷离,但又强撑着想要思考一些什么事情。 片刻之后,桑铎又灌了一碗酒,说道:“你……再派人去看看情况!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是……”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嘎多看了一眼喝的醉醺醺的桑铎,默默的退了出去。 对于嘎多来说,谁做他的主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安然无恙,尽量置身事外。若是桑铎杀了木都成了新首领,他也可谓是鸡犬升天,若是木都能够扳倒桑铎,重掌大权,那他嘎多也是有功之臣,一样荣华富贵。 想到这里,嘎多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赶尽杀绝的事情,他何必去做呢?布鲁吉那边有没有消息都不重要,因为只有他清楚,若是后天早上还没收到消息,那就是木都回来了。至少在嘎多的心里,他从未相信过,朝老鸦山去的那队人马,真的是护送木都回来的。 嘎多走在营地里,看着族人们忙碌的身影,那些口口声声誓死效忠桑铎的人,压根儿就不会想到,其实最终的结果,也就是最近几天之内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嘎多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因为他知道,无论谁能在这场博弈中胜出,他的好日子就好开始了。 “嘎多……”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嘎多本想去四处转转,听到有人喊他,立马看看周围,这才发现刚才叫他的,是胭脂夫人的贴身侍女。 嘎多又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于是又看看那侍女,只见她正躲在草垛后面,朝自己招手。 嘎多谨慎的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找我做什么?” “夫人让我来找你!” “夫人要见我?”嘎多虽然这样问,心中却并不惊讶。 那侍女点点头,又谨慎的看看四周,见四下无人,说道:“跟我来!” 嘎多跟着那个侍女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帐篷外停下脚步,嘎多问道:“这是……” “夫人在里面,快进去。” 嘎多迟疑了一下,那侍女便又催促道:“你干嘛不进去?夫人可等着呢!” 说着,就把嘎多往里面推。 嘎多无奈掀开帘子,只见帐篷内点着两盏羊脂灯,昏黄的灯光下,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正背对着嘎多,此人正是胭脂夫人。 “见过夫人。”嘎多行礼说道。 胭脂夫人转过身,抬抬手,说道:“免礼。” “谢夫人。”嘎多直起身,低着头没有直视眼前的这个女人。 “嘎多。” “小人在。” “想必你能猜到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吧?”胭脂夫人走到嘎多旁边,停下脚步。 嘎多依然低着头,想了一下,说道:“想必夫人是为了木都首领的事情吧?” 胭脂夫人笑了笑,说道:“你倒是聪明的很!” 嘎多没有应声,只是低着头微微一笑。 “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关于木都首领的消息?”胭脂夫人问到。 “回夫人的话,听说木都首领正由赵国的使臣陪同,在回大营的路上。” “桑铎并不知道木都首领已经知晓他要夺位的事情,所以认定了首领会从经过老鸦山。现在首领既然已经知晓此事,当日不会走这条送死的路,所以,嘎多,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消息?”胭脂夫人开门见山的问到。 嘎多抬头看了胭脂夫人一眼,说道:“小人岂会知道木都首领的行踪?现在所有通往外面的路上,都有桑铎的人把守,每日定期有人回来报信。若是小人已经知道首领的消息,那早就有人禀报给桑铎了,哪还轮得到小人来告诉夫人?” 胭脂夫人自然是不相信嘎多的话,于是又说道:“嘎多,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虽然桑铎目前占有优势,但是毕竟还没有尘埃落定,最终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话说到这个份上,就不必再说透了吧?” “夫人误解了!小人对木都首领是忠心耿耿的!只是小人势单力微,起不了什么作用啊!”嘎多装模作样道。 胭脂夫人笑了笑,说道:“好一个忠心耿耿!既然是这样,你整日跟在桑铎身边,我就不信你没有一点有价值的消息。” 看到胭脂夫人正用犀利的眼神看着他,嘎多不免有些心虚,连忙避开了她的目光。 “怎么?是不愿意说还是没想好怎么说?”胭脂夫人不慌不忙的走到了嘎多的面前,说道:“嘎多,其实你该明白,桑铎对我可谓垂涎三尺,就算木都首领回不来了,我一样可以做羌族的首领夫人,换句话说,我永远都是你的主人......” 听到这里,嘎多已经再无余地,连忙说道:“夫人!小人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或许对木都首领和夫人又帮助!” 胭脂夫人笑呵呵的看了一眼嘎多,然后坐了下来,说道:“说吧!” “桑铎派人把守助每条回大营的必经之路,然后定期会有人回来传递消息,向桑铎禀报情况,但是这两天有一个地方,送信的人没来。” “哦?哪里?” 嘎多停顿了一下,说道:“咱们大营往南,快马两日路程,有一条河,桑铎派出的人,就在河的北岸。” “你是说,木都首领是从这个地方回来了?” 嘎多摇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小人的意思是不知道……小人所知道的只是本该回来报信的人,已经过了两天,还没有出现!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无人知晓。” “那依你看,会不会是木都首领从这个地方渡河北上了?” “小人不敢确定,不过朝老鸦山行进的人马,木都首领应该不在其中吧?”嘎多看了一眼胭脂夫人,接着说道:“毕竟木都首领不可能自投罗网,不知夫人觉得小人说的对不对。” 胭脂夫人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嘎多,你的忠心,我会记在心里。” “谢夫人。” “还有一件事托你去办。”胭脂夫人说着,站了起来,掏出了一个布袋,塞到了嘎多的手里。 嘎多双手一掂量,沉甸甸的袋子里,显然装的是金子,于是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道:“夫人这是做什么……” “拿着吧!这是你该得的。”胭脂夫人看着嘎多,然后又说道:“我还有事让你去办,这些就当是你的酬劳。” 嘎多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金子归入囊中,拱手说道:“夫人有何吩咐?” “你去向桑铎禀报,就说送信的人回来了,一切正常。” 嘎多一怔,满脸惊愕。 “怎么?这件事有这么难办吗?”胭脂夫人微微皱眉。 “夫人怎么确定木都首领就是从那个地方回来?” “我并不确定。”胭脂夫人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只是抱有这个希望而已!” “可是如果报信的人真的回来了,我该当如何?” “你这么聪明,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请夫人示下。” 胭脂夫人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木都首领真的渡河北上归来,你便是大功一件。若是你禀报过后,报信的人才回来,你便说,你已经替他禀报桑铎,怕桑铎怪罪他,如此便卖了一个人情给那报信之人,岂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嘎多抬头看着胭脂夫人,他开始有些佩服这位首领夫人,这个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女人,居然也是这么有头脑的一个人。 “怎么样?理由都已经替你想好,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难度了吧?” 嘎多连连点头,应声道:“夫人说的是!小人愚钝!受教了……” “那就有劳你了!”胭脂夫人坐了下来,镇定的看着嘎多。 嘎多不敢再抬头与胭脂夫人对视,于是低头弯腰行礼道:“夫人言重了,小人告退……” 胭脂夫人摆摆手,看着嘎多退了出去。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嘎多走后,胭脂夫人也走出了帐篷,看了看四周,便快步离开了。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侍女紧紧跟在胭脂的身后,小声问道。 “你去找我的兄长前来大帐,就说有要事相商。”胭脂吩咐道。 那侍女倒也乖巧,没有多嘴,只是应了一声,便走开了。 俗话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尽管嘎多在桑铎和胭脂夫人两边都应付的游刃有余,但是真要他当面去欺瞒桑铎,嘎多的还是有那么一点心虚的。 如果说嘎多之前的所作所为纯属投机取巧,那胭脂夫人的这袋金子,就是逼他做出选择了。原本嘎多只是想浑水摸鱼,保全自身,现在看来,他已经是深陷泥潭,无法脱身了。 面对胭脂夫人的威逼利诱,嘎多深深的明白自己现在是何处境,若是选择对胭脂夫人阳奉阴违,不去给桑铎传递假消息,那最终胭脂夫人不会放过他。若是助胭脂夫人一臂之力,或许早晚会被桑铎识破,但只要木都真的能够安全回来,重掌大权,那他的这些简单之举便是大大的功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以,在嘎多反复权衡之后,他决定放手一搏,因为相比之下,听胭脂夫人的话,尚有一线生机。 走到桑铎的营帐前,嘎多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闭上眼,尽量让自己保持与往日一样的平静。 “首领还在喝酒?”嘎多低声问站在外面的守卫。 那人朝营帐内看了看,低声答道:“应该是!” 嘎多深深吸了口气,拍了拍那人,说道:“辛苦了,我进去看看!” “首领情绪不佳,你小心点!”那人提醒道。 嘎多微微一笑,然后转身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营帐的帘子被拉开,一束阳光射了进来,昏暗的营帐内顿时亮敞了许多。桑铎喝的酩酊大醉,两眼迷离,被这忽然射进来的光刺的闭上了眼睛,连忙伸手挡住,骂道:“你个瞎眼的狗东西!把帘子拉好!” 嘎多刚进来便被桑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连忙拉好帘子,识趣的站在了旁边。 “你来做什么!”桑铎一边打着嗝,一边醉醺醺的问道。 嘎多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笑着答道:“回首领的话,布鲁吉那边派人回来报信了!一切正常!” 一听这个消息,桑铎似乎清醒了一分,大手一挥,喊道:“人在哪里?叫他过来!” 嘎多心里“咯噔”了一下,急中生智道:“报信的人已经回去了!” 桑铎虽然醉酒,但还有些意识,于是又问道:“回去?为什么还没向我汇报,直接就回去了!” “方才首领喝酒喝的兴致正佳,是小人怕他打扰首领的雅兴!所以就拦下了他!消息就由小人代为传达。” 桑铎对嘎多的话并没有产生怀疑,反而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嗯......不错!算你懂事!” “谢首领夸奖!若是没其他吩咐,小人就先告辞了!”嘎多说完,恨不得立马逃离桑铎的视线。 “等一下!”桑铎喊道。 嘎多原本已经转身准备离去,被桑铎这一嗓子,喊得差点两腿一颤,跪在地上。 他努力保持镇定,回过头,行礼说道:“首领请吩咐。” 桑铎又打了一个嗝,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布鲁吉有没有说,他为什么回来报信晚了?” 嘎多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听说是汛期到了,河水暴涨,布鲁吉他们的营地在低洼处,受了点影响,所以来报信晚了。” “哼!嘎多,我看是你玩了什么花招吧?”桑铎毫无征兆的说道。 嘎多以为桑铎识破了他,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小人岂敢玩花样……” “定是你小子知道我要责罚布鲁吉的人,所以让他先走,你来报信!是不是!” 听到这里,嘎多终于松了口气,原来桑铎是这个意思,他差点被吓破了胆,于是装腔作势道:“小人该死......小人的这点心思,被首领一眼就看出来了。” “哼!就你那点花花肠子!你跟了老子这么多年,你撅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是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嘎多几乎把脸都贴到了地上。 桑铎忽然放下手里的酒杯,镇定的看着嘎多,问道:“伏击木都的事情,没有走漏风声吧?” 嘎多愣了一下,连连摇头答道:“回首领的话,绝对没有!派出去的人,都是您的亲信,肯定不会走漏风声!” 听到嘎多的回答,桑铎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双手一伸,仰头便“扑通”一下,躺了下去,再无动静。 嘎多慢慢抬起头,见桑铎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低声喊道:“首领?” 桑铎依旧没有动静。 嘎多慢慢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探着脑袋再次喊道:“首领?” 话音刚落,桑铎忽然“呼啦”一声,打起鼾来。 “原来睡着了!”嘎多嘴里嘀咕了一句,然后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胭脂夫人的营帐里,一个中年汉子放下杯子,一脸严肃的问道:“妹妹,你这个消息可不可靠?” 胭脂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 胭脂夫人对面坐着的,正是她的兄长卡布,大约是因为他是木都的大舅子这个原因,所以借着自己妹妹的光,卡布在羌族人中,也算是手揽大权,握有近万士卒,可以说,卡布是胭脂夫人最后的靠山了。而木都的最后希望,也都寄托在卡布身上,至少胭脂夫人是这么认为的。 “妹妹,做哥哥的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木都那个废物,你还跟他做什么?我可听说他舌头都被人割了!” 听到自己最信任的兄长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胭脂夫人顿时觉得天都塌了下来,她先是非常诧异,紧接着愤怒异常,站起身质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守了桑铎什么好处!” “我......”面对自己亲妹妹的质问,卡布显得有些尴尬,不敢抬头看她。 胭脂夫人指着卡布骂道:“你口口声声说我的男人是废物,你别忘了!你今时今日能有近万人马,数万的奴隶!都是拜他所赐!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的良心是被野狼掏走了吗!” “哎呀我的好妹妹,我也是随口说说!我这不是为你好吗!”卡布狡辩道。 “少来!你我同喝一口奶长大的!你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胭脂夫人厉声说道:“算我看走眼!没想到到了最后,连自己的亲哥哥都靠不住!” 卡布也有些恼火,“腾”的一下站起来,说道:“我就是劝你考虑一下!我卡布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但是还不至于听桑铎那个兔崽子的话!他倒是找过我很多次,也送了不少东西过来,我这也没答应啊!” “没答应?你既然没打算支持他,那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胭脂夫人不依不饶的问道。 “你说说,木都本来就没什么本事,现在还成了哑巴,你是我们羌族最漂亮的女人,跟着他,不就等于鲜花插在牛粪上吗?你还不如另寻他人嫁了得了!更何况,现在除了我,大多数人都支持桑铎,妹妹,大势已去!你可别为了木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卡布!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能说会道?你刚刚的话说的可比百灵鸟唱的都好听!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要我乖乖顺从吗!”胭脂夫人彻底怒了。 “哎呀......” “你给我滚出去!”胭脂夫人懒得再跟卡布废话,直接让他走人。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卡布被胭脂夫人骂的狗血淋头,悻悻的离去了。 胭脂夫人几乎是瘫坐在地,失声痛哭,她的哭声里,满是绝望,还有痛心,甚至还有满满的怨恨。 她的侍女走近了营帐内,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胭脂夫人,侍女竟然也为之动容,流下了眼泪。 “夫人,您别哭了!”侍女擦了擦眼角,将她扶了起来,说道:“木都首领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回来的!”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连我自己的兄长都落井下石!”胭脂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夫人,怎么办?连您的兄长卡布都似乎不愿意帮咱们了,木都首领就算回来……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胭脂夫人突然停止了哭泣,抹了抹眼泪,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坚定而又阴冷,然后说道:“备马!我要去南边。” “夫人是要去做什么?”侍女有些吃惊。 “不管首领是不是从南边回来,我都要去寻他!若是寻不到他......”胭脂夫人咬咬牙,终究没有说出下半句话。 侍女站在一边,不知如何劝慰,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胭脂夫人起身,然后收拾了一张毯子,水囊之类的东西,同时说道:“去备一匹马就好!你不必随我去!若是我没有回来,你便自谋生路去吧!” 侍女听到胭脂夫人这样的话,再次流下了眼泪,一边帮着胭脂夫人收拾东西,一边说道:“不管夫人去哪里,奴婢都跟着您!奴婢这条命是夫人给的!就算死!奴婢也死在您前面!” 侍女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一旁的胭脂夫人不由得停了下来,备受感动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丫头,说道:“到最后,还能支持我的,竟然只有你!也罢!既然这样,咱们主仆一场,就生死与共吧!” “嗯!”侍女用力的点点头。 入夜,羌族的营地里开始寂静下来,除了篝火堆里“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和偶尔走过的巡逻的士卒,营地里再无其他动静。 胭脂夫人和她的侍女,一人牵着一匹马,猫着腰,蹑手蹑脚的穿过营地后方,每走几步,便停下来,看看四周有没有人。 最终,主仆二人完全离开了营地,牵着马翻过一个小山坡,便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夫人,往南去那么大的地方,咱们能找到首领吗?”侍女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抓着马缰绳,骑在马背上问道。 胭脂夫人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渡河北上!可是,这条路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了!” 侍女点点头,胭脂夫人一边挥舞着马鞭,一边说道:“就看天意如何吧!”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勒马停下,侍女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夫人,已经后半夜了!咱们离开营地已经一百多里地,歇会儿吧!” 胭脂夫人喘着粗气,轻抚着马脖子,此时她们和胯下的坐骑都已经大汗淋漓。于是胭脂夫人翻身下马,吩咐道:“也好,再跑下去,咱们的马也吃不消了!” 侍女也连忙下马,接过了胭脂夫人手里的马缰绳,然后牵着两匹马,就近找了个地方拴着。 “喝口水!”胭脂夫人擦了擦嘴,然后把水囊递给了侍女。 “谢夫人。”侍女点头示意。 胭脂夫人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她的侍女走过来问道:“夫人,要不要点个篝火?这大晚上的,怕是有豺狼野兽。” “不必了,咱们歇息不了多久,更何况点篝火,火光太大,万一被人发现,反而不妙。”胭脂夫人颇为担忧道。 侍女点点头,说道:“那我去捡些干树枝,火把快没了,也好捆起来带着。” “去吧!别走远!”胭脂夫人抬抬手。 “夫人放心!”说完,便拿起手边已经烧的差不多的火把,捡树枝去了。 没过多久,胭脂夫人便听到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她抬头一看,自己的侍女正举着火把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没跑几步,便丢下手里的火把,用力踩灭,然后尽力压低嗓门冲胭脂夫人喊道:“夫人!快!有人朝这边来了!” 胭脂夫人一听,连忙起身,去牵两人的马,手里一边解着绳子,一边还四处张望。 “有没有看到是什么人?”胭脂夫人终于解开了马缰绳,问气喘吁吁的侍女。 侍女摇摇头,一边牵着马准备上马,一边说道:“没有!只是听到了一阵马蹄声,是朝咱们这边来的!” “说不定是桑铎的人!不能让他们发现咱们的行踪!咱们快走!”胭脂夫人说着,狠狠的一边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一声嘶鸣,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山坡跑了过去。 “夫人,我记得往西南边有一片密林,翻过这个山坡没多远就能到,咱们去往那边去,或许比较安全!” “好!” 主仆二人低着身子,伏在马背上,策马狂奔。眼看着快要跑上坡顶,忽然两匹马拦在了他们面前,两人吓了一跳,连忙勒马,而胯下的坐骑似乎都受了惊吓,前蹄一抬,两人便被掀翻在地,朝着山坡下滚了下去。 马背上的两个人,看到这两人滚下山坡,也毫不犹豫的骑着马冲了过去。 胭脂夫人和她的侍女,不知道在地上滚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两人全身酸痛,头昏脑涨,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 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两把长刀便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胭脂夫人抬头一看,借着微弱的月光,眼前的两个人,虽然穿着羌族人的衣服,所用兵刃却不是羌族惯用的弯刀。 “你们是什么人!”胭脂夫人虽然狼狈,却丝毫不畏惧,因为到了这个地步,软弱似乎救不了她们俩的命。 眼前的两个陌生人却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而是低声嘀咕道:“怎么是两个女人?” “不清楚,你去叫少将军过来看看。”另外一人答道。 话音刚落,又来了几个人,身后还牵着十来匹马,这漆黑的夜里,这些人居然不打火把赶路,甚是奇怪。只见这几个人下了马,朝着主仆二人走了过来。 “怎么样?是不是羌族人?”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说话的正是石闵。 “回少将军,应该是!”用刀架指着胭脂夫人的那个陌生人答道。 “杀了!”石闵毫不犹豫的吩咐道。 “禀少将军!是两个女人!”另外一人说道。 “女人?”石闵有些纳闷,走了过来,站在了胭脂夫人的面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大晚上的为何在这里!” 胭脂夫人捋了捋头发,挣扎着站了起来,这才依稀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相貌不凡的年轻人。胭脂夫人冷冷的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大半夜的穿着我们羌族人的衣服,装神弄鬼!想干什么!” 石闵懒得与她纠缠,对手下吩咐道:“既然是羌族人,杀了!免得走漏风声。” 石闵说完,又回过头,对木都说道:“木都首领,杀了她们,你没什么意见吧?” 刚刚说完,木都意见朝这边走了过来,看都没看石闵一眼,而这两个女人听到石闵称呼其中一人木都,立马神情大变,喊道:“木都!你是木都!” 说罢,不顾一切的想要推开石闵的部下,朝着木都冲过去。 石闵和喘着粗气的刘远志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木都也疯了一般,朝着其中一个女人跑了过去,一把推开石闵的部下,站在了胭脂夫人的面前。 胭脂夫人看到木都,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哭着骂道:“你个天杀的!你还知道回来!” 木都居然也出乎意料的留下了眼泪,张着嘴,咿咿呀呀的说了半天,却无奈无法言语。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你怎么不说话!”胭脂夫人捧着木都的脸问道。 “他的舌头让人给割了,还怎么说话?”石闵说道。 听到这句话,胭脂夫人立马凶相毕露,朝石闵扑了过去,无奈被石闵手下一把拽住,却依然疯狂的挥舞着双臂,骂道:“是不是你们干的?你们这群混蛋!” 这时候,木都生怕自己的女人被误伤,连忙一把将她抱住,搂在怀里。 石闵朝部下抬手示意退下,然后不忙不忙的说道:“如果是我,当初我我只会杀了他,割人舌头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来。” 木都既恨又怕的看了一眼石闵,没有作声。 “二位,差不多了吧?现在不是叙你们夫妻之情的时候。”石闵说道。 “你们来干什么!把我男人害的还不够惨吗!”胭脂夫人骂道。 这时候一旁的刘远志有些看不下去,走上前行礼说道:“见过胭脂夫人,在下赵国户部尚书刘远志,奉命送木都首领回河西,若是我等对你夫君不存好意,何必冒此风险送他到这个地方?” “行了刘大人,别那么多说辞,直接一点。”石闵接过刘远志的话,严肃的对胭脂夫人说道:“夫人,时间紧迫,我没兴趣跟你磨嘴皮子!你和你夫君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若是还想夺回你夫君的首领之位,杀了桑铎那厮,就别再废话!趁着天亮之前,赶紧回到你们的大营!” 胭脂夫人吃惊的看着石闵,这时候刘远志又插话道:“胭脂夫人,时间紧迫,若是被桑铎的人发现,一切都完了!” 胭脂夫人看着木都,说道:“卡布已经成了桑铎的人,咱们此刻回去,并无什么胜算。” 木都听说卡布也叛变,顿时脸色铁青,气的脸上的肉都直抽搐。 “但是只要你一句话,不管刀山火海,我都陪你去闯!又或者你想就此浪迹天涯,我也寸步不离!”胭脂夫人异常坚定的对木都说道。 木都瞥了一眼石闵,知道石闵也在等他表态,虽然木都一辈子都是庸弱无能,但是此时不知他哪来的一股倔劲,似乎是要与桑铎鱼死网破。 只见木都看了一眼胭脂夫人,然后抬起头,指了指北边羌族大营的方向。 “你要回去?”胭脂夫人镇定的问道。 木都点点头。 “好!我陪你一起回去!”胭脂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既然这样,那就上马吧!”石闵说着,转身便上了马背。 胭脂夫人不敢迟疑,连忙翻身上马,看了看自己的身边的木都,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昼夜的奔波,让石闵等人异常疲惫,由于大营之中到处都有桑铎的耳目,所以石闵与木都等人无处藏身,只能躲在胭脂夫人的营帐内,原本就不是特别宽敞的地方,顿时显得有些局促。 不过庆幸的是,桑铎自以为已经稳操胜券,因为基本所有的人都选择了默认。 虽然身体的疲乏让人不想动弹,但是眼下的处境,却是极度不容乐观,因此石闵等人个个一脸倦容,满眼血丝,却都没有躺下休息。 “胭脂夫人,你算是帮了外面一个大忙!”石闵略有欣慰的看着胭脂夫人,又说道:“现在既然桑铎已经相信了将要出现在老鸦山的人就是刘大人和木都首领,那么咱们这边就可以悄悄行动了!” “怎么行动?现在不少人都支持桑铎,那些明面上没有表态的人,也都选择了默认或者中立,没有兵马,我们如何打败桑铎?”胭脂夫人没好气的问道。 “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不表态吗?”石闵反问道。 胭脂夫人没有应声,只是看着石闵。 “因为他们还在观望,还在犹豫!”石闵镇定的看着众人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羌族的首领之位如何继承,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老首领没死,有人想当新首领,那叫叛变谋逆!叫有违天道!对于叛徒,人人都是得而诛之。所以就眼下的情形,就算给你兵马又如何?与桑铎开战?你别忘了,那些冲锋陷阵的士卒都是无辜的,他们只是听从将帅的号令而已!更何况,就算打赢了桑铎,死的不还是你们羌族人,人都死光了,你家夫君给谁当首领去?” “那你说该怎么办!” 石闵拿起茶碗,放到了桌子中间,说道:“宴请他!” “为何?谁来宴请?”胭脂夫人不解。 “把所有支持桑铎的人都请来,当然,那些选择中立的也不能拉下。”石闵说着,看着胭脂夫人,说道:“至于谁来邀请,那当然是胭脂夫人你了。” “我?为何是我?” “素闻胭脂夫人是羌族人第一美人,想必那桑铎对夫人也不可能没有想法吧?再者说,你终究是木都首领的夫人,你若是也能点头,他的首领之位自然坐的更加安心。所以夫人放心,只要你派人去传个消息,那他一定会来!” 听到石闵的话,木都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时候刘远志在一旁说道:“木都首领,眼下非常境地,就要用非常手段,首领不要多心,我等并无他意!” 胭脂夫人明白自己男人心中所想,于是轻轻抓着木都的手,说道:“他说的没错!桑铎这个混账,趁你不在的时候确实对我有非分之想!但是没有得逞!我派人去请他,他定不会拒绝。” 胭脂夫人的话,给木都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神色严肃的看了一眼石闵,表示没有意见。 “只是我不清楚,桑铎若来赴宴,你打算怎么办?”胭脂夫人问道。 刘远志和木都也注视着石闵,因为关于下一步计划,除了石闵,无人知晓。 “擒贼先擒王,拿下桑铎,那些支持他的人便是群龙无首,而选择中立或者默认的,自然也会投向木都首领。” 胭脂夫人冷笑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说了半天就是这样的馊主意。” “怎么?夫人有何见解?”石闵微微皱眉。 而一旁的刘远志看到两人的对话似乎不是那么融洽,也甚是担忧,却也不知如何周旋。 “你可知道桑铎身边有多少守卫?就算他肯赴宴,你有何能耐将他拿下?就凭你们几个?怕是刀还没出鞘,就被他的人砍成肉酱了吧!”胭脂夫人毫不客气的说道。 石闵无奈的笑了笑,叹了口气,问道:“夫人,明明能动脑子解决的问题,为何一定要以命相搏?” 一旁的刘远志有些按耐不住,问道:“闵公子,你别卖关子了,说说看,有什么主意?” “专褚刺僚,听说过吗?”石闵问胭脂夫人。 胭脂夫人和木都两人对视了一下,两人一件木讷,显然是没有听过。 倒是刘远志似乎明白了石闵的意思,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说道:“公子,我明白了!” “二位,能不能痛快点!”胭脂夫人催促道。 “既然你没有听过这个故事,那我给你详细说说。”石闵不慌不忙的喝了一杯酒。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诸位还有没有什么意见,若是没有那就这么定下来了!”石闵扫视众人。 听完石闵的计策,胭脂夫人似乎也着实有些佩服,木都更是不会有任何意见。 “我还有一个问题!”胭脂夫人说道。 石闵抬抬手:“夫人请说。” “何时开始这个计划?” “明日晚上!”石闵抿了抿嘴,又说道:“我的人马,明早天亮前能赶到附近,想除掉桑铎容易,但是想让木都首领稳稳的坐在这个位子上,光靠我们几个还不够。” “公子说的对!”刘远志首先认同,说道:“桑铎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夺位,是因为背后有匈奴人的支持,而现在,匈奴数千精兵就在你们羌族大营附近,目的就是扶持桑铎!既然眼下木都首领已无人马可调,那就看闵公子的吧!” 刘远志倒是很识趣,在这个时候,主动在木都夫妇面前表示听从石闵的号令。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忽然传来了胭脂夫人贴身侍女的声音:“卡布万户,你不能进去!” “你让开!我有急事找你家夫人!”卡布的声音有些低沉。 “夫人不想见你,你请回吧!” 胭脂夫人吓的惊站起来,说道:“卡布来了!怎么办!” 众人已经听说卡布变节,对于他的到来,也深敢意外,刘远志和木都更是慌了神,两人不知所措,刘远志对石闵说道:“公子!怎么办!” 石闵抽出腰间的匕首,对胭脂夫人说道:“你去应付一下,尽量将他打发走!若是他执意进来,那我只能将他拿下。” 胭脂夫人点点头,说道:“你们先别出声,待我去看看!” 卡布纠缠着非要往里面闯,侍女则是拼命阻拦,这时候,胭脂夫人走了出来,故作镇定,冷冷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卡布看了看胭脂夫人身后的营帐,低声问道:“里面是什么人?” 胭脂夫人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后,然后淡定的说道:“我里面哪有什么人?就算有,我偷的男人,你管得着?” “你……”卡布被噎的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给我滚!”胭脂夫人大声骂道。 卡布正要开口,忽然朝不远处看了一眼,对身后的随从大声吩咐道:“来人!” “在!” “把营帐围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出!更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你想干什么!”胭脂夫人冲上来就揪着卡布的衣服,与他撕扯起来。 营帐内的木都听到外面的动静,一时按耐不住,抄起手边的刀就想冲出去,被石闵一把按住,石闵压低嗓门说道:“别轻举妄动!看看再说!” 胭脂夫人拼命的厮打卡布,卡布却没有怎么还手,忽然,卡布在胭脂夫人的耳边说了一句:“我是来帮你的!” 胭脂夫人顿时愣了一下,卡布又说道:“有人在监视!假戏真做!” 说完,一把将胭脂夫人推到在地,怒骂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妹子的份上,我今天非要了你的命!” 胭脂夫人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搞明白什么状况,只见卡布正在使劲儿的朝她挤眉弄眼,她用余光瞥了瞥四周,果然有几个人在百步之外悄悄的盯着这边。 胭脂夫人立马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脖子,大声说道:“来!你有种冲我这里来一刀!看我会不会眨一眨眼睛!” “真是不嫌丢人!”卡布回了一句,一把推开胭脂夫人,同时说道:“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卡布说着,便弯腰掀开帘子进了营帐,谁知刚刚进去,还没抬起头,便被一个人掀翻在地,脸朝下按住,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别出声!否则要你的命!”石闵冷冷的说道。 就在这时候,胭脂夫人匆忙走了进来,拉好帘子,转身对石闵说道:“等一下!先别杀他!”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不杀他,我们就遭殃了!”刘远志有些慌神,压低嗓门说道。 “放开我!我是来帮你们的!”卡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石闵抬头看着胭脂夫人,说道:“这是你的兄长,杀与不杀,得看你的意思。” 胭脂夫人看了一眼木都,然后对石闵说道:“现在外面都是他的人,就算杀了他,咱们也会暴露无遗,既然他刚刚说是来帮咱们的,就先听听他怎么说,大不了鱼死网破!” 石闵点点头,一把将卡布提了起来,手里的匕首依然指着卡布的脖子。 “年轻人,把你的刀拿开一点,万一我死了,我妹妹和妹夫可就完了!”卡布不慌不忙的说道。 “废话少说!你什么意思!”胭脂夫人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时候,木都从刘远志身后走了出来,站在了卡布面前,狠狠的瞪着他,显然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而卡布虽然有些惊讶,却丝毫没有慌张,脸上马上又露出了欣喜之色:“首领,你果然回来了!” “你既然已经投靠了桑铎,何必再称呼我的男人为首领!”胭脂夫人冷冷的说道。 话音刚落,木都挥手就是一个巴掌,抽在卡布脸上,这一记耳光,算是对卡布忘恩负义的宣泄。 “等一下!”卡布微微抬头,嘴角流了点血,然后看着木都和胭脂夫人,说道:“首领,妹妹,你们都以为我投靠了桑铎,对吗?” “难道不是吗!”胭脂夫人冷若冰霜。 卡布微微一笑,说道:“桑铎也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意思!” “我这是诈降!知道吗!”卡布一本正经的辩解道。 “诈降?哼!少来这套!” “你不信?”卡布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以为你昨晚离开营地,天亮之前又带着首领赶回来,没人知道是吗?” “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抓我们吗!” “如果我真的投靠了桑铎,现在你们还有机会用刀架着我的脖子?桑铎直接可以派来大队人马将此处夷为平地!” “桑铎就算狼子野心,我还是首领夫人,他不敢光明正大的对我怎么样!” 卡布冷笑一声,说道:“妹妹,你说的没错!可是你别忘了!你这里有这么多陌生男人!桑铎完全可以借口你**,做了对不起首领的事,将你处死!” 胭脂夫人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卡布又对身后的石闵说道:“还有你,年轻人,你真以为在这种非常时刻,你的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达我们羌族大营附近?你的数百人马就在离此处四百多里地外的一处地方,要不要我带你去找?” 卡布的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原本都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这卡布居然了解的清清楚楚。 看到众人吃惊的表情,卡布略有些得意,接着说道:“我若是已经变节,桑铎早已知晓,何必跟你们废这么多话?” “那你前日为何说那些鬼话?”胭脂夫人仍然不信。 “我若不假意向桑铎低头,你以为我还能活到今天?昨日我来你这里,实际上桑铎就是想让我来试探你,拉拢你,你最后把我轰出去,这才让桑铎对我放松警惕!我才有机会向南边悄悄派人为你们清除障碍!”卡布一本正经的说道。 胭脂夫人又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 “嘎多替你传递消息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从首领派人送信回来,我就已经知道!你能收服他,为何我不能?” 众人听完卡布的话,不禁迟疑起来,一时间他的话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虽然他的话说的前后滴水不漏,好不破绽,但是在这种非常时期,关乎生死,他们谁都不敢轻易保证卡布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还不相信是吗?”卡布微微皱眉。 众人彼此看了看,谁也没有点头。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既然是这样,那说说看,你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石闵问道。 “目的?呵呵,是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卡布微微皱眉,接着说道:“没有我的配合,你们想成功推翻桑铎,梅那么容易!” “胭脂夫人,你意下如何?”刘远志问道。 胭脂夫人不敢决断,转而看着石闵。众人原本以为石闵会会再迟疑一番,没想到石闵出乎意料的收回的匕首,众人吓了一跳。 “公子!”刘远志显然是担心卡布耍诈。 “诸位!咱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相信他,要么将他杀了!相信他还有一丝余地。杀了他,非但木都首领再无机会重登首领之位,咱们或许也会交代在这里。与其这样,不如赌一把!”石闵说着,看着木都和胭脂夫人两口子,问道:“二位以为如何?” 胭脂夫人和木都有些迟疑,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了许久,终究点了点头。 “卡布万户,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石闵的语气略带威胁的口吻。 “有话就说便是!” “若是你真心来助你的妹夫一臂之力,那再好不过,但是如果你在玩花样,我可以保证,我的四五百骑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将你们羌族搅的天翻地覆!”石闵的目光锐利如剑,镇定的看着卡布。 卡布被石闵的言语深深的震撼了,因为他感受到的,绝对不是一句随口说说的大话,而是强烈的杀气。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禁让他有些吃惊,但是卡布竭尽全力掩饰着内心的波澜,微微一笑,没有应答。 “卡布!我告诉你!你若是到了这个时候还骗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胭脂夫人警告道。 卡布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的亲妹妹!你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我会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胭脂夫人瞥了瞥他,嘟哝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 “你......” 卡布被胭脂夫人的话噎的脸色非常尴尬,憋了许久,缓缓说道:“你们暂且安心在此,外面的人都是我的人,桑铎的人不敢靠近!至少在这个营帐里,我能保你们无恙!” “劳你费心了!卡布万户!”石闵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卡布知道石闵对他尚心怀敌意,也就不再搭理,对木都恭敬的行礼说道:“首领!我猜测你已经回来,所以今日是特来向首领说明情况!外面的人会不分昼夜守卫,名为监视,实为保护!请首领放心!剩下的事情,交于我卡布去办即可!” 木都看看胭脂夫人,从他的眼神里,木都似乎已经相信了卡布之前所有的说辞,于是胭脂夫人语气稍有缓和的说道:“大哥!希望你今日所言,都对得起你的良心和阿爹阿妈的在天之灵!” 卡布微微点头,对胭脂夫人说道:“好了,我不便再逗留,这就得走。” 卡布说着,四下看了看,忽然抽出腰间的佩刀,这个举动触动了石闵的本能,只见卡布的刀还没完全出窍,石闵的匕首已经指着卡布的脖子,只听到石闵冷冷的说道:“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吧?” 卡布倒是不慌不忙,只是皱着眉头说道:“你紧张什么?我若想杀首领,冲外面大喊一声便是,需要我亲自动手?” “那你这是做什么?”石闵警惕的问道。 卡布没有回答石闵,而是对一连错愕的胭脂夫人说道:“把刀拿着!” 胭脂夫人愣了,不知道卡布是什么意思。 “哎呀,我叫你拿着!”卡布又气又急。 “这是什么意思?”胭脂夫人也问道。 “既然是假戏真做给桑铎看,那就做的逼真一点!一会儿你追着我砍!记住!一定要像那么回事!”卡布嘱咐道。 众人这才明白,卡布刚刚的动作是什么意图,于是胭脂夫人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外面那几个贼头贼脑的喽喽等了许久,忽然,听到胭脂夫人的营帐里一声大喊,紧接着卡布冲了出来,只见胭脂夫人提着刀紧随其后,挥刀便砍,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你给我滚!” “拦住她!给我拦住她!”卡布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手下喊道。 卡布一声令下,几个手下便夺下胭脂夫人手里的刀,拦住了她。 “好歹我也是你亲哥,你还真下得去手啊?”卡布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 “我没你这样的亲哥!你给我滚!”胭脂夫人大骂道。 卡布双手叉着腰,往前走了两步,对胭脂夫人说道:“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你再考虑考虑!听我一句劝!” “你滚不滚!再不滚我砍死你!”胭脂夫人说着,要抢卡布部下的刀。 卡布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慌张的指着胭脂夫人说道:“你真的是疯了!” “滚!” 卡布连忙慌慌张张的走了,还不忘回头对部下命令道:“把人给我看紧了!不准任何人进出!也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 “你个狗腿子!”胭脂夫人抓起地上的一块泥巴,朝卡布扔了过去,但是没有砸中。 看卡布消失在视线里,胭脂夫人还被卡布的手下拦着,更是怒火中烧,于是大骂道:“瞎了你们狗眼!连我也敢阻拦!” “夫人恕罪!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好大的胆子!反了!你们全反了!”胭脂夫人气呼呼的骂了几句,转身便走进了营帐。 待胭脂夫人回来,众人连忙围了上来,刘远志首先低声问道:“夫人,怎么样?” 胭脂夫人摇摇头,没有应声。 “摇头是什么意思?”刘远志有些焦急。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卡布是真的假意投敌还是真的变节!但是如今只能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事到如今,任何担忧都是多余,静候结果吧!”石闵故作镇定,坐了下来。 刘远志忽然灵光一现,说道:“诸位!卡布明明已经走了!若是他真是桑铎的人,这时候应该有人冲进来将咱们拿下了吧?” 刘远志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众人一下反应过来,这时候石闵喜上眉梢,说道:“刘大人一语惊醒梦中人!咱们忽略了这一点!卡布若是已经叛变,刚刚离开之时无需那么做作,让夫人提刀砍他,也是为了做给桑铎看的!而外面的这些人,明着是为了监禁我们,实则是保护木都首领。” 胭脂夫人有些尴尬的对木都说道:“难道我错怪他了?” “我看应该是这样!”刘远志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木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卡布的忠诚,实属意外,这对于几乎陷入绝境的他来说,卡布的举动无异于雪中送炭,这让木都顿时多了不少信心。 “既然现在有了卡布的帮忙,咱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公子,那宴请桑铎,是不是还按原计划进行?”刘远志忽然问道。 “那是自然!计划不变!” 胭脂夫人在一旁问道:“那何时派人去传信比较合适?” “今夜!” “派何人去给桑铎传这个消息?” 石闵摆摆手,说道:“不不不!安全起见,不是直接去找桑铎,而是去找卡布,让他代为转达,更为稳妥!” 胭脂夫人不解,问道:“这是什么原因?” “一来,胭脂夫人你不可能本人去见桑铎,那怕是会羊入虎口,这二来,你今夜去见卡布,顺便将我们的计划告知于他,让他配合!” “我去?”胭脂夫人问道。 木都也觉得疑惑,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侍女,意思是让她去。 “不!这还必须要夫人亲自去!如此才合乎情理!”石闵坚定的说道。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卡布万户,咱们也是老相识了,你能弃暗投明,让我深感欣慰。”桑铎说着给卡布倒了一碗马奶酒,说道:“来来来,坐着说!” “谢首领!”卡布微微点头,然后坐了下来,说道:“汉人有句话,叫做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木都昏庸无能,我卡布虽然受其恩惠,但是也要为咱们羌族人考虑,桑铎首领雄才大略,您才是我们羌族真正的首领。” 卡布的话说的桑铎心花怒放,不禁感慨道:“若是你的妹妹也能像你这般明智,那就好了!听闻你去找她谈了两次,都被赶了出来,是不是这么回事?” 卡布有些尴尬的说道:“说来惭愧,我这妹妹之前不知道是喝了什么迷魂汤,如此执迷不悟!不过方才她亲自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想首领听了,应该会觉得是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桑铎喜上眉梢,笑着问道。 “胭脂说,明晚要宴请首领你。” 桑铎有些惊讶,问道:“宴请我?意欲何为?” 卡布想了想,说道:“这个......胭脂倒是没有明说,不过我听她的口气,似乎是想明白了这回事,想要你当着大伙儿的面给他一个名分吧。” 听到这个消息,桑铎可谓欣喜至极,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问道:“此话当真?” 卡布故作严肃道:“那还有假?” 桑铎猥琐的笑着,忽然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故作镇定,又给卡布添了一碗酒,说道:“来来来!别光顾着说!喝酒喝酒!” “谢首领!”卡布干脆利落,仰头便干了碗里的酒。 看着卡布仰头喝酒,桑铎满是微笑的脸上,一丝阴冷之色转瞬而过,然后也干了碗中的酒。 “眼下正是春末夏初,春汛时节到了,北边的河水怕是要暴涨,明日你就带些人,北上去看看。”桑铎吩咐道。 卡布自然明白桑铎这一招是何用意,推辞道:“首领,我这妹妹脾气烈的很,我看还是等明晚酒宴过后,再出发也不迟,这万一她又一时糊涂,冲撞了首领,我也好管得住她。” 桑铎摆摆手,说道:“无妨!你放心的去便是,既然我这位大嫂有意和谈,那就不会起什么冲突,你不必担忧!” “可是......” 卡布知道,桑铎还是对他有些不放心,之所以这么安排,为的就是提防他们兄妹俩串通一气,搞什么阴谋。 卡布手下尚有近万人马,无论他是不是真心来投,桑铎都要对他多留一个心眼。与此同时,根据前方探马来报,明日夜里,赵国来的人马就会到达老鸦山,所以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让卡布离开大营,无疑是最佳的方案。如此一来,就算胭脂夫人有什么谋划,一介女流,她也是孤掌难鸣,不会有什么作为。 看到桑铎正用坚定而又阴冷的眼神看着他,卡布知道,他除了听从桑铎的安排,此时再无其他选择,于是假意欣然接受,说道:“遵命!那属下明日一早就出发!” “那就辛苦卡布万户了!”桑铎装模作样的说道。 卡布连忙起身,恭敬的行礼说道:“为首领分忧,是属下分内之事。” 桑铎满意的点点头,微微抬手,示意卡布退下。卡布心领意会,再次行礼,慢慢退了出去。 待卡布走后,桑铎对帐外喊道:“嘎多!” 嘎多连忙跑了进来,应道:“首领,小人在!” “刚刚卡布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桑铎问道。 嘎多点点头:“都听到了!” “明晚大帐外的巡防守卫,你带手下心腹之人负责!”桑铎吩咐道。 “小人明白!”嘎多点点头,又试探性的问道:“那帐内的守卫如何安排?” 桑铎摆摆手,说道:“这个无需你担忧,你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即可!” “是!小人明白!” “还有一件事......”桑铎想了想,对嘎多吩咐道:“明日卡布带人离开后,你立即带人控制他的家眷,接手他在胭脂夫人营帐周围的守卫!” 嘎多立马明白了桑铎的意思,连忙点头答道:“小人遵命!” “退下吧!”桑铎摆摆手。 “是。” 卡布回到自己的营帐,心中忐忑不安,他知道,桑铎刻意安排他在这个时候离开大营,就是还提防着他。 卡布的离去,无疑让木都和胭脂二人失去了仅有的靠山,那么一旦兵变,木都和胭脂将陷入死地。 “桑铎!你真是够狠的!”卡布暗暗骂道。 正在这时候,门口的守卫进来低声禀报道:“万户,嘎多来了。” 卡布一听,连忙说道:“让他进来!” “是!” 片刻之后,嘎多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说道:“万户!不好了!出事了!” “我正想找你!你先说说看,出什么事了!”卡布原本放松的心,一下又紧张起来。 “明日您走之后,桑铎要我带人把你的家眷控制住!派人接替胭脂夫人营帐周围的守卫!” “什么!”卡布听到这些话,勃然大怒,骂道:“桑铎欺人太甚!居然想拿我的家眷威胁我!” “万户!这可怎么办?”嘎多虽然有些头脑,但是并非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遇上这种情况,难免有些慌张。 “桑铎有没有命你带什么人去接替胭脂夫人营帐的守卫?” 嘎多摇摇头:“没有。” 卡布皱着眉头,背着手来回踱步,忽然停下问道:“嘎多,你对首领没有二心吧?” 嘎多一愣,然后连连摇头,说道:“事到如今,小人就算有二心,也算是和万户坐一条船了,除了一心一意为木都首领卖命,哪还敢有其他想法?” “如此就好!”卡布说着,脱下自己的袍子,一边换上一件普通的衣服,一边对嘎多说道:“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万户您这是……”嘎多有些摸不着头脑。 “无需多问,在此等我便是。”卡布吩咐道。 “是……” 卡布换上了一件普通下人的衣服,悄悄的穿梭在营地里,为防引起注意被人盯上,他绕了好一会儿才到了胭脂夫人的营帐附近。 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确定没有人暗中监视,卡布这才放心的走了过来,在附近守卫的手下看到有人靠近,立马警觉起来,拔刀相向。 “瞎了你的狗眼!连老子都认不出来!”卡布压低嗓门骂道。 那人这才看出来人是谁,连忙收回刀,正想行礼,卡布制止道:“别行礼!” 那人一下愣在原地,卡布则自然的走上前,搭着他的肩膀,假装很熟络的样子,同时低声说道:“为防有人监督,告诉弟兄们,只要是我过来,通通不准行礼。” 那人点点头,答道:“小人明白了。” “有人来过吗?”卡布问道。 “没有……万户吩咐过不让任何人靠近,更不让进出,所以小的们不敢大意。” “如此就好!”卡布说着,已经站在了营帐门口,吩咐道:“眼睛都睁大点,看到鬼鬼祟祟的人,一律拿下!” “小人明白!” 卡布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转身走了进去。 他刚刚走进营帐,脖子上再次出现了一把刀,他连忙低声喊道:“是我!” 石闵连忙收刀,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万户大人,让你受惊吓了。” 这时候,胭脂和木都围了上来,胭脂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妹妹错怪你了!请大哥恕罪!” 胭脂夫人说着,要给卡布跪下来。 卡布连忙拉住她,对众人说道:“先别说这些!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石闵连忙问道。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桑铎这个狗杂种,已经答应了明日赴宴,但是却找理由将我调离,明日便率军北上!我若一走,首领在大营便无后援!这可怎么办!” “什么!”胭脂夫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和木都两人立马就傻眼了。 桑铎这一招,无异于釜底抽薪,调走卡布,单凭胭脂夫人,就算她有什么企图,也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时候,刘远志和石闵的几个手下全都醒了过来,看到卡布来了,刘远志揉了揉眼睛,便凑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人无心回答他的问题,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卡布垂头丧气了坐了下来,一把抓下头上的帽子,狠狠砸在地上,抬头对木都说道:“首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以我之见,不如拼死一搏!” 木都的拳头越握越紧,深深的吸了口气,皱着眉头,眼神却有些飘忽,他看了看胭脂夫人,显然是无法下定主意。 见木都下不了决心,卡布又转而看着胭脂夫人,问道:“妹妹,你觉得如何!” 胭脂夫人还没回答,石闵和刘远志几乎异口同声道:“不可!” 胭脂夫人和木都看着二人,似乎是想听听两人的观点,卡布则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卡布感谢你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首领送回来!你们俩是赵国人!不是我们羌族人!若是怕死,尽早离开!我们一样对你们心存感激!” 刘远志摆摆手,劝慰道:“卡布万户,此事要从长计议啊!决不可莽撞冲动!” “我们羌族人绝不贪生怕死!” “卡布万户,这不是贪生怕死的问题,拼死一搏?这叫匹夫之勇!”石闵看了一眼卡布,不慌不忙的说道:“你我都是军人!注定要冲锋陷阵,马革裹尸!但是桑铎至少五倍兵力于你,北边还有三千匈奴骑兵!除非你的人马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否则绝无胜算!此其一也!” 石闵停顿了一下,看着木都夫妇俩,接着说道:“其二,若是真拼个鱼死网破,血流成河,无论谁胜谁负,死伤的可都是你们羌族人,你是要你们木都首领做一堆死尸的首领?还是要你们木都首领陪你一起去送死?” 卡布被石闵的话说的无从反驳,于是问道:“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卡布说完,木都和胭脂二人都将目光投向石闵,期待他能有什么办法。 “万户应该和嘎多交流过此事了吧?”石闵问道。 卡布点点头,说的:“桑铎机关算尽,明日我一走,他便叫嘎多带人将这里围起来,接替我的人马。此外,明日晚宴,帐内都是桑铎的人,帐外由嘎多带人负责。” 石闵默默的听着卡布的话,低着头作沉思状,许久没有说话。 “公子,如何?可有稳妥的办法?”刘远志忍不住低声问道。 石闵脸色凝重,缓缓抬起头,说道:“办法有是有,稳不稳妥,就难说了!” 听到石闵都这样说,众人的心先凉了半截。 胭脂夫人咬咬牙,对石闵说道:“事到如今,只要你的办法比鱼死网破好,都可以试一试!”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详细说一说。”石闵转过头,对胭脂夫人说道:“夫人,有劳笔墨纸砚!” “好!”胭脂夫人连忙起身,取来了羊皮纸和笔墨,交给石闵。 石闵接过,便勾勾圈圈的画了起来。 夜色茫茫,月亮如同羞涩的女子,躲在云里不肯现身。帐外除了篝火燃烧的声音,似乎再无其他动静。 石闵和刘远志以及木都夫妇俩相对而坐,四个人都毫无睡意,这一夜,他们注定无眠。 四人沉默了许久,刘远志终于开口问道:“公子……” 石闵摆摆手,打断了刘远志的话,说道:“刘大人,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刘远志一愣,石闵叹了口气,看着木都夫妇俩,又说道:“二位,恕我直言,方才交给卡布万户的计划,我只有五成把握!成败与否,只能看天意如何了!” 胭脂夫人有些失落,叹息道:“难道我们夫妇俩命该如此吗!” “夫人,还没到下定论的时候!这个计划,可离不开你的配合!”石闵劝慰道:“若是此时你都不存必胜之心,那或许木都首领真的可以现在就收拾东西逃命去了。” 木都向来也是一个没有什么主见之人,到了这个地步,他除了听从安排,再无他法。所以尽管心中焦急万分,他也是束手无策。 “事到如今,唯有兵行险着!诸位不要多想!该来的总要来!早些休息,好好准备应对明日的事情吧!”石闵对众人说道。 木都点点头,缓缓站起身,与胭脂夫人去了床榻之上休息。 刘远志正要离去,石闵一把拉住他,说道:“刘大人,且慢!我向你请教一事。” 刘远志有些纳闷,石闵在这关键时候会有何事请教于他,正想开口,见石闵正朝他眨着眼睛,于是心领意会,默默的又坐了下来。 胭脂夫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多管。 刘远志一脸疑惑的看着石闵,想听听他说些什么,只见石闵一言不发,提笔在羊皮纸上写了起来,刘远志凑上去一看,石闵写道:“明日若计划失败,我等当立即想办法脱身,撤退北上!绝不纠缠!” 刘远志心中一惊,连忙接过石闵手里的笔,写道:“为何?” 石闵再次接过笔,写道:“此次出使河西,陛下之意在于收服羌族氐族,防止赵国腹背受敌。现如今之情形,始料未及,若我等计划失败,空手而归实在有负圣恩,恰好鲜卑慕容氏两兄弟与三千匈奴人就在老鸦山西北方向,到时候我等不如直接北上,或许可将慕容氏两兄弟擒获。如此一来,就算不能降服羌氐两族,起码也抓住了鲜卑人的软肋,那赵国便不至于陷入绝境。” 看到石闵的分析,刘远志有些吃惊,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他咽了咽口水,接过石闵手里的笔,写道:“此计过于凶险,匈奴人有三千,而我等不过五百人,能有几分胜算?” 石闵提笔坚定的落下两个字:“七分。” 刘远志有些怀疑的看着石闵,只见石闵又写道:“我们还有卡布。” 刘远志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没有再问,只是点点头,接过石闵手里的笔,写道:“就按你的计划来。” 石闵点点头,拿过笔,写道:“若明日我等向北撤退,大人趁乱南下,绕道先回赵国。” 刘远志显然不会同意,他摇摇头,一脸严肃的写道:“我与公子共同进退,刘某绝非贪生怕死之人!” 石闵微微皱眉,伸手抓过刘远志手里的笔,写道:“大人一介书生,非征战沙场之人,若是北上擒拿慕容氏两兄弟,必是一场恶战,大人与我等同行,非但帮不了忙,或许还会拖累我的人马,所以望大人听我之言,想办法先回赵国。” 刘远志还是摇摇头,似乎是很不甘心。 “大人说过,此等事情听我的安排!请勿食言!”石闵又写道。 刘远志皱着眉头,看着石闵,见他一脸严肃,眼神甚是坚定,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石闵松了口气,拍了拍刘远志,低声说道:“早些休息。” 说完,便将那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羊皮纸塞入怀里,然后起身准备去休息。抬头一看,胭脂夫人正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俩。 石闵微微一笑,装作无事的样子,朝她点头示意,然后朝到一处角落躺下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黎明时分,天刚蒙蒙亮,约莫四五百骑兵进入了一片林子,所有人下马后,就地休整,不发出一点动静,这支人马,正是石闵的狼骑尉。 “张沐风,咱们是不是应该派人出去打探一下?”一个人问道。 张沐风看了看其他几个什长,说道:“诸位弟兄以为如何?” 另外一个人说道:“我看暂时先不动!少将军既然命我等今日天亮前赶到此处,必有安排,先等等再说。更何况这里靠近羌族大营,说不定附近有羌族的骑兵巡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免得坏了少将军的计划。”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张沐风提议道:“既然如此,让弟兄们原地休息,傍晚时分若是再没人来,那就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如何?” “好!” 话音刚落,一个士卒匆忙来禀报道:“诸位什长,有人靠近!” 众人一听,心头提到了嗓子眼,张沐风连忙问道:“在哪里?” 那人指了指方向,说道:“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共两个人一直朝这片林子看,既不离去,也不靠近,不知是何意图。” 几个什长连忙朝着手下所指的方向轻轻走了过去,躲在树丛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果然看见了两个人。 那两人离他们大约三百步开外,看不清是谁,只能依稀分别出两人是羌族人的打扮,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一片树林。 忽然,其中一人伸出双手,做了几个手势,张沐风和其他几人立马分辨出这事狼骑尉特用的暗语,于是几人松了口气,其中一人低声说道:“是少将军的人!” 张沐风对刚刚报信的那个士卒吩咐道:“给他们报信!” 那人心领意会,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一颗大树后面,“嗷呜”一声,活像真正的狼叫。 那两人听到动静,似乎是确认了是自己人,却没有立刻策马赶来。 “他们在等什么?”一个人低声问道。 张沐风见那两人四下张望,于是说道:“我看他们是在观察四周有没有羌族人,免得被人发现!咱们不用急,耐心等他们过来!”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于是不再多说什么。 果然,片刻之后,那两人在确定安全之后,便策马赶了过来。 张沐风等人连忙起身,往前走去。 “不对啊,沐风,骑着黑马的那个是董大川,他旁边那个是谁?怎么没见过?”张沐风旁边一个人忽然说道。 “看样子,不像是我们的人!” “像是胡人!” “这小子不会叛变了吧?” “放你个屁!老子手下的人怎么可能叛变!” “好了!别吵!咱们要相信自己的弟兄!”张沐风说着,迎了上去。 “什长!卑职奉少将军之命……” “大川,这位是?”张沐风出于警惕,还是问了一下。 董大川看了一下嘎多,说道:“这是桑铎的随从,现在已经与咱们同气连枝!” 嘎多微微点头示意,其他的人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胡人皆贼寇,尤其是不久之前,羌族人入侵中原,犯下了诸多罪行。 张沐风没有再多问,直接问道:“少将军有何吩咐?” 董大川连忙掏出一张羊皮纸,双手递上,说道:“这是少将军的亲笔信,请几位什长过目。” 张沐风接过羊皮纸,又看了嘎多一眼,嘎多又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是少将军的笔迹!”张沐风一眼认出了石闵的字,心里松了口气。 待众人看完石闵的来信,嘎多这才说话:“诸位,一路辛苦了!今晚的行动,由我安排。” “既然少将军有令,我等自当遵从。”张沐风将羊皮纸塞入怀里,不慌不忙又问道:“你打算如何安排?” “今日入夜,我会带你们其中三十人进入军营,剩下的人,只能在附近等候你们少将军的号令。” 张沐风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我先告辞,到时候我会亲自过来!你们暂且休息,这片林子,今日不会有人过来!” 张沐风拱手行礼说道:“如此,多谢了!” 嘎多微微一笑,用羌族人的方式行礼告辞,然后上马便走了。 日薄西山,桑铎走出大帐,伸了伸懒腰,问身边的嘎多:“事情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首领的话!都安排妥当了!”嘎多在一旁答道。 桑铎微微点头,又问道:“所有的万户千户,都通知到了吗?” “都通知到了,那些万户和千户大人们,都说今晚肯定按时到!” 桑铎冷笑道:“那就好!若是有人不识时务,那是找死!” “只是……” “只是什么?”桑铎转过头,微微皱眉。 嘎多低声说道:“首领,恕属下直言,还有三千匈奴人在咱们地界上,现在首领您的大事眼看就要达成了,还把他们留着,似乎会是一个祸患吧?” 桑铎哈哈大笑,对嘎多说道:“你倒是想的挺长远!” 嘎多不知桑铎是何意思,低着头说道:“首领过奖了,小人只是想替首领分忧而已……匈奴人与咱们虽然都是草原人,但是匈奴人生性狡猾,小人是怕他们……” “你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不过这件事已经无需担忧,有人去解决这个麻烦了。” 嘎多一脸疑惑,试探性的问道:“首领,您说的可是卡布万户?” 桑铎得意的笑了笑,说道:“不是他还会是谁?” “卡布万户不是已经向您俯首称臣了吗……” “你懂什么?”桑铎瞥了一眼嘎多,脸上瞬间流露出杀机,说道:“卡布可是我那废物大哥最倚重的人,他现在明面上是向我俯首称臣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实意?” “昨日首领命他今早率军北上,他二话没说就照办了,依小人看,卡布万户应该是对首领闵忠心耿耿的。” “不管他是不是忠心,他都得去!” “为何?”嘎多有些疑惑。 “我那废物大哥在的时候,卡布虽然明面上只是一个万户,实际上仗着姻亲关系。早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曾把我放在眼里!现在虽然看上去已经臣服于我,但是难保他以后不嚣张跋扈,或者干脆就是在玩诈降之计。既然如此,那让他和匈奴人拼个你死我活,而我坐上观虎斗,何乐而不为?” 听到这里,嘎多不由得称赞道:“首领真是好计策!一箭双雕!不管谁输输赢,最终的赢家都是首领您!高!实在是高!” “你小子居然还看得懂我的意思!不错!”桑铎得意的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卡布赶跑了匈奴人,那就最好,若是卡布输了,那也是他自作主张发兵,与我们无关!若是双防平手,那卡布的人马也必定折损严重,这样一来,卡布的实力也就毫无疑问被削弱了!那样一来,我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嗯?”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嘎多心有余悸的向桑铎点头哈腰,赞叹道:“首领雄才大略,用兵如神!” 桑铎得意的笑着,忽然又瞬间笑容全无,问道:“老鸦山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嘎多连忙答道:“回首领的话,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他们送上门了!” 桑铎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他神色严峻的看着前方,幽幽的说道:“今夜,一切将要尘埃落定!” 说完,便大步走开了。 夜幕降临,金顶大帐之内,羌族的万户和千户都已经到齐。胭脂夫人坐北朝南,位列正中,而桑铎自然是坐在胭脂夫人右手边的头坐。 酒宴刚刚开始,气氛就显得有些诡异,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言不发,有的人甚至低着头,始终没有正视胭脂夫人。 “今日有些奇怪,诸位是担心酒肉不好吃,还是都身体抱恙?为何这么多人在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胭脂夫人镇定的问道。 众人低着头,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桑铎哈哈一笑,说道:“大嫂,先不管他们,我有事请教。” “哦?何事?”胭脂夫人拂了拂衣袖,不慌不忙的问道。 “咱们羌族人,酒肉用来招待朋友,马刀用来招呼敌人。大嫂今日既然设宴招待我等,那我冒昧想问一句,这酒,为何而喝?” 胭脂夫人微微皱眉,桑铎的开门见山,显然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我作为首领的夫人,招呼我们的诸位万户千户喝碗酒,不需要什么理由吧?”胭脂夫人答道。 “大嫂,若是我大哥还在,你这首领夫人倒也是叫的顺理成章,如今……” “你大哥不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吗?”胭脂夫人假装不知,故意问道。 “众所周知,我大哥被俘割舌,就算回来,让一个哑巴做咱们羌族的首领,怕是要被人耻笑吧?” “你什么意思?” “大嫂,话就不必挑明了说吧?你我心知肚明,说的太直白,怕也不妥。” 胭脂夫人笑了笑,说道:“事情做的绝一点,便也妥了!” 桑铎微微皱眉,胭脂夫人的这句话,显然是在嘲讽他。 “来,诸位!咱们一起敬首领夫人一杯!”桑铎举起酒杯,对那些一言不发的万户千户们说道。 众人迟疑了一下,但是在桑铎的威慑下,还是举起了各自的酒杯。 “既然大嫂有心安排了今日的酒宴,趁着大伙儿都在,咱们也把一些事情给定下来。”桑铎放下手里的酒杯,对众人说道。 “哦?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胭脂夫人看着桑铎说道。 这时候,坐在桑铎旁边的一个万户说道:“还是我来说吧!” “萨鲁万户,你说说看,我听着。”胭脂夫人说道。 萨鲁说道:“胭脂夫人,恕我直言,自木都当了羌族首领以来,这些年咱们羌族丝毫没有壮大。我们这些万户们,手里的牛羊不曾增添,奴隶也不曾增添,兵丁数量甚至有衰减的趋势。咱们曾经强大的羌族,已经沦落到要看匈奴人的脸色。” “萨鲁万户,你是首领的叔父,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胭脂夫人说道。 萨鲁看了看胭脂夫人,又看了看桑铎,停顿了一下,镇定的说道:“木都已经不配再做我们羌族人的首领了!” 胭脂夫人丝毫没有觉得意外,扫视众人,说道:“诸位若是有什么想法,都提出来,不用藏着掖着,我虽然是个女人,但是也知道以羌族人的利益为重!” 这时候,坐在萨鲁对面的一个人起身说道:“今年开春,木都首领带着一万多部众随匈奴人入中原,至今无一生还!敢问夫人,这件事要怎么向部众交代?” 胭脂夫人反问道:“交代?你想要什么交代?你身为千户,安抚部众是你职责所在,你居然问你的首领要交代!那要你这千户何用!” 那个千户官被胭脂夫人的话噎的脸色甚是尴尬,一脸不满了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我看出来了!你们是想趁首领不在,好谋逆造反啊!”胭脂夫人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道。 “夫人,此言差矣!”萨鲁板着一张老脸,面无表情的说道:“首领之位,从来都是有能力者居之,咱们羌族人要的是一个能够带领部众过上好日子的首领!咱们要的是生存!不是灭亡!” “萨鲁叔父,你现在可是还活的好好的,能吃肉能喝酒,你日子过不下去了吗?”胭脂夫人反问道。 “一万多羌族男儿,就这样没了!那可都是咱们羌族人的孩子!木都难辞其咎!”萨鲁拍案骂道。 胭脂夫人依旧淡定的坐在位子上,说道:“打仗难免会有死伤……” “夫人,你打过仗吗?”又有一人站出来,直接打断了胭脂夫人的话。 胭脂夫人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没有应声。 “打仗会有死伤,确实如此!但是全军覆没,那就是统帅的无能!”那人毫不客气的说道:“咱们羌族人生来就是与猛兽为伍,能骑擅射,历来哪个首领不是智勇双全的勇士?” “所以呢?”胭脂夫人不耐烦的问道。 “所以咱们应该选一个新首领!一个能让咱们羌族强大的首领!” “那依你之见,选谁比较合适?”胭脂夫人看着问道。 那人看着萨鲁,说道:“萨鲁万户是木都的长辈,也是我们的长辈,新首领的人选,还是由萨鲁万户来说比较合适!” 萨鲁微微直起身,倒也一点不推辞,说道:“先首领在时,曾经说过,诸子之中,最勇猛而又有智谋的,是桑铎!所以我认为,推举桑铎为新首领,当最为合适!” 萨鲁刚刚说完,桑铎立马说道:“萨鲁叔父过奖小侄了,小侄何德何能,能代替我大哥做这个首领?” 胭脂夫人倒是点点头,说道:“我虽然是木都的夫人,但是说到底,我也是咱们羌族人。今日既然大伙儿都在,也对木都这个首领之位颇有争议,那不如这样,咱们来选举一下,若是多数人觉得桑铎更适合做咱们羌族首领,那我也就没有意见了,如何?” 桑铎假意推却道:“大嫂,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这时候,萨鲁说道:“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就这么办!按我们羌族人的规矩,一人拿一粒黑豆和一粒红豆,支持桑铎的,把黑豆扔到我的这个口袋里,支持木都的,就扔红豆!” 胭脂夫人笑着点点头,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去准备红豆和黑豆!” “是!” 桑铎面带微笑的看着胭脂夫人,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因为所谓的选举,其实只是众人自欺欺人的一个把戏而已,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不一会儿,胭脂夫人的侍女拎着红豆和黑豆走了进来,然后依次给每个人发了一粒红豆和一粒黑豆。 “好了!都拿到了吧?现在开始吧!”萨鲁从腰间拿出了一个袋子,放到了桌案上,然后自己率先捏起那粒黑豆,高高举起,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粒黑豆放了进去。 其他人见此情形,也陆续起身,走向萨鲁。有的人刻意向他人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是黑豆,然后才扔进去,而有的人也是紧紧的握在手心里直接塞入口袋,没有做任何的炫耀。 一旁的桑铎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胭脂夫人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那些挨个儿扔豆的人。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行了,都表态了吧?”萨鲁掂了掂袋子,扫视众人问道。 “萨鲁万户,不知我可否来看看大伙儿最终的意思?”胭脂夫人问道。 萨鲁瞥了一眼胭脂夫人,一旁的桑铎笑着说道:“既然大嫂想看,叔父,那就给大嫂看看吧!您觉得呢?” 萨鲁点点头,拎起手里的袋子,胭脂夫人的侍女连忙上前接过,递到胭脂夫人手上。 胭脂夫人打开一看,袋子里大约二十粒豆子,清一色都是黑豆,看到这里,胭脂夫人的心里是一肚子的怒火,但是她强忍住内心的愤怒,换作一副笑脸,将袋子放在桌上,说道:“果然木都还是不得人心啊!” “既然是这样!那就明了了,木都无能,新首领已经由大家推举产生,就是桑铎!”萨鲁说着,站了起来,对胭脂夫人发问道:“胭脂,你虽然是个女人,但终究是木都的夫人,按理我也要听听你的态度!” 胭脂夫人看着萨鲁这个老东西,恨不得将其五马分尸乱刀砍死,但是她知道,要想扳倒桑铎,他还需要忍耐,于是笑着说道:“结果我是看到了,不过我想知道,我男人还活着,我们俩该何去何从?” “大嫂,我昨日收到消息,大哥一病不起,恐怕回不来了!”桑铎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赵国的人不是已经在送他回来的路上了吗?”胭脂夫人问道。 “反正木都也已经是废人一个,随他去吧!”萨鲁霸道的抬抬手,说道:“依我看,桑铎,胭脂是你大嫂,你大哥既然这样了,不如你把胭脂娶了,她还是咱们羌族的首领夫人,如何?” 桑铎哈哈一笑,说道:“叔父,我倒是觉得这样可行,就是不知道大嫂意下如何。” 胭脂夫人再也扮不出笑脸,冷着脸说道:“我男人还没死,你们是不是心急了一点!” 萨鲁大手一挥,说道:“咱们草原人哪来这些讲究!女人就是抢来的好!木都的老娘,当年不就是我大哥从氐族人那里抢来的别人的新婚之妻吗?你有什么可讲究的!” “你……”胭脂夫人简直要被气的吐血。 这时候,胭脂夫人的侍女在一旁说道:“夫人,羊羔烤好了,要不要……” “放肆!首领在这里,哪有问你家夫人的道理!”桑铎的一个支持者站起来骂道。 胭脂夫人的侍女吓的退到一边,不敢说话,胭脂夫人倒没计较,看着桑铎问道:“桑铎首领,烤羊羔应该趁热吃,你觉得呢?” 桑铎点点头,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大伙儿尝尝!” 胭脂夫人转头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去吧!让人把烤好的羊羔给咱们新首领奉上!” 侍女惊魂未定的点点头,连忙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营帐的帘子被人拉开,一个下人打扮的人出现在了营帐外。只见他低着头,微微弯腰,双手捧着一个托盘,盘内装的是一只肉色绝佳的烤羊羔。 “慢着!”萨鲁忽然对门口的守卫喊道。 一声令下,门口的守卫拦住了那个下人,萨鲁朝守卫微微抬手示意,那几个守卫立马明白了萨鲁的意思,于是接过那个下人手里的托盘,对他进行了搜身。 在守卫仔细搜查一无所获之后,托盘交回到那个下人的手里,他微微点头示意感谢,然后小心翼翼的举着托盘走了进来。 这时候,胭脂夫人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桑铎和萨鲁等人对此丝毫没有察觉,他们只是彼此笑着举起酒杯,为他们的阴谋欢呼狂饮。 送烤羊羔的下人走到桑铎面前,桑铎指着托盘里的烤羊羔对萨鲁说道:“萨鲁叔父,你看看,这羊羔烤的多嫩啊!” 萨鲁伸着脖子看了看,抹了抹胡子上的酒水,笑着说道:“嗯~看起来似乎很不错!” “首领大人,需不需要小人把羊肉切开?”那个小人低着头,手举托盘,恭敬的问道。 “不必!放下就可以滚出去了!”桑铎粗鲁的说道。 那人微微点头:“是!” 于是走上前,双手托起,准备将烤羊羔放在桑铎的桌案上,而桑铎只是瞥了这个下人一眼,便又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就在这时,只见那人抬起头,正是石闵,他忽然掀开烤羊羔,托盘上赫然出现了一把短刀,只见那人抓起短刀,一脚踢翻桑铎面前的桌案,冲了上去。 桑铎大惊失色,连忙连滚带爬的往后退,他身后的几个护卫第一时间拔刀而出,企图保护桑铎。 “快来人!快来人!”萨鲁一边往后退,一边冲外面喊道。 桑铎的几个守卫挥舞着手里的刀,想要阻拦石闵,无奈石闵的身手实在厉害,只是刀光剑影瞬间之事,石闵那几个人便瘫在地上,捂着脖子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原来石闵出刀精准狠辣,刀刀都是刺中那几个人的脖颈,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显然出手就是要夺他们的性命。 此时桑铎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帐内乱作一团,他看了看之前胭脂夫人的位子,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再一看,原来她身后的大帐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胭脂夫人显然是从那里逃走了。 “该死的!臭女人!”桑铎这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肯定是胭脂夫人预谋来杀他的,顿时暴跳如雷,拔出腰间的佩刀,同时冲外面喊道:“嘎多!” 话音刚落,外面已经响起了刀剑相击的厮杀声,桑铎顿觉大事不妙,连忙对帐内的护卫们喊道:“快!将他拿下!” 桑铎一边朝石闵举着刀,一边想往外面走。 就在桑铎想要逃离此处的时候,石闵已经杀光了所有护卫,无奈之下,桑铎和其他的万户千户只能硬着头皮与石闵交手。 石闵知道,多耽搁一刻,他们的胜算便少一分,于是石闵不再去其他人纠缠,夺过一个人的马刀,猛然一挥,几把马刀立马被打飞出去,众人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石闵已经将他们踢翻在地。 桑铎见状,连忙挥刀自保,没想到石闵出手实在太快,他刚刚抬手,只觉得手臂突然一麻,紧接着便没了知觉,手里的刀也“哐啷”一下掉在地上。 “啊!” 桑铎一声惨叫,他下意识的想看一下自己的手,却被石闵掀翻在地,然后用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怕死的过来!”石闵大喝一声。 此时的石闵已经杀红了眼,他全身上下到处是死在他刀下的那些人的血,却依旧杀气逼人,那些羌族人顿时被吓破了胆,无人敢上前一步。 “我的手……”桑铎还惦记着自己的手,挣扎着想要起来。 石闵揪着他的头发,刀锋就贴在他的脖子上,冷冷的说道:“不用看,手筋断了!” 桑铎强忍着伤痛,微微抬头,想看清石闵的真面目,同时说道:“是胭脂那贱货叫你来的吧?放了我,奉你做万户!” 石闵冷笑道:“我对你们羌族的万户侯没有半点兴趣!还有,让我来杀你的,不是胭脂夫人,而是木都首领!” “什么!”桑铎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候,石闵冲外面大声喊道:“木都首领!贼人已经拿下!” 话音刚落,大帐的侧面忽然被人砍开,几个身手矫健的人飞快的窜了进来,然后走到石闵身边,拿着刀指着那些羌族人,显然是石闵的手下。 “你们不是羌族人!”桑铎看清石闵等人的面孔,这才恍然大悟。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现在才反应过来,晚了吧?”石闵冷笑一声。 这时候,一个身着普通士卒戎装的人猫着腰钻了进来,只见他摘下头上的帽子,众人分明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愤怒的面孔。 “木都首领!”人群中立马有人认了出来。 一听木都回来了,桑铎的神色顿时慌了一下,随之又镇定的说道:“你以为抓了我,你们就赢了吗?就你们这几个人……” 桑铎的话还没说完,木都走上前,甩手便是一个耳光,这一下下手可不轻,直接让桑铎口吐鲜血。 木都的出现,让萨鲁等人方寸大乱,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木都会活着回到这里。一时间,萨鲁等人有些骑虎难下。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石闵心知不妙,一手勒着桑铎,一手用刀指着萨鲁等人,呵斥道:“让开!” 石闵的几个手下以及木都,相互背靠着背,贴在一起,跟在石闵身后,警惕的看着众人,慢慢的退了出去。 “没事,给他们让路!”桑铎似乎并不慌张,冲萨鲁等人摆摆手。 石闵等人出了大帐,这才发现,羌族的数万人马已经把这里团团围住,他的几十个手下正列阵提防,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近百具尸体,显然都是狼骑尉的干的。 看到自己身陷重围,木都不免有些慌张,紧紧的靠在石闵身边,只听到石闵忽然喊到:“张沐风!” “卑职在!” “替木都首领将叛贼头目们拿下!” “是!”张沐风和众弟兄快速收拢队形,靠近大帐,几个狼骑尉快速冲了进去,里面立马响起了打斗声。 “木都首领,不介意我替你杀几条白眼狼吧?”石闵大声问道。 木都摇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这时候,包围着大帐的羌族人,见大帐之内刀光剑影,立马有些躁动,开始有人涌上来。 石闵一看,大事不妙,将桑铎一把推给自己的部下,喊到:“把他看好!” 话音刚落,石闵大喝一声,只身冲进数万大军之中,左劈右砍,将那些个先冲上来的人通通砍杀在地。 桑铎和木都等人看到眼前的情形,石闵以一人之力,愣是杀的羌族人不敢往前一步,如此神勇,让他们瞠目结舌。 “再敢上前一步!我杀光你们的万户关和千户官!”石闵站稳脚步,双手各执一把刀,指着羌族的数万人马吼道。 那些人一来惧怕石闵的威严,二来担心石闵真的杀光千户万户,甚至他们的首领,因此不敢再往前一步,只是依旧把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这时候,嘎多不知道从里冒了出来,先是对木都行礼,恭敬的喊到:“木都首领……” 嘎多的反叛,显然是桑铎没有预料到的,他勃然大怒,骂道:“你这个一身反骨的狗奴才!居然背叛我!” 嘎多微微一笑,说道:“桑铎王爷,不是我背叛你,是你背叛了首领,背叛了咱们羌族!” “今日,你们若敢伤我分毫,必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桑铎破口大骂:“还有你!嘎多!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听到桑铎嚣张跋扈的言语,木都气不打一处来,“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的抽在他的脸上。 忽然,帐内的打斗之声忽然停下,几个人头被扔了出来,落在了羌族人的面前,紧接着,十来个人举着双手,挨个儿走出了大帐。 “啊!是萨鲁万户!”有人立马认出了地上的人头是谁的。 “萨鲁万户死了!”人群中开始有人忽然,不安的气氛开始涌现出来。 “杀的好!” 一个响亮的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众人望去,胭脂夫人走了出来,指着萨鲁的头颅说道:“萨鲁和桑铎是一丘之貉!妄图致木都首领于死地,谋夺首领之位!罪该万死!” “哈哈哈!你以为你说这些有用吗!他们都知道!谁才是真正可以统领他们的首领!”桑铎忽然大笑道:“木都!你个废物软蛋!羌族在你手里,族人们早晚连可以栖身的地方都没有!” “桑铎!你个忘恩负义的杂种!你别忘了!当年若不是你大哥救你,你早就喂狼了!这些年来,你大哥可曾薄待你!” “那又如何!首领之位,有能力者居之!他庸碌无能!凭什么号令部众!” “那你凭什么想当羌族人的首领?就凭你勾结匈奴,要杀死你自己的大哥?”石闵背对着桑铎,大声质问道。 听到桑铎勾结匈奴人,羌族人又开始嘀咕起来,显然,他们对于这个问题非常敏感。 “你一条汉狗,休要胡言乱语!”桑铎恼羞成怒,冲着石闵吼道。 听到桑铎的羞辱,石闵火冒三丈,喊道:“张沐风!教他怎么说话!” 一声令下,只见张沐风手起刀落,桑铎一声惨叫,左边的耳朵被削了下来,他的半边脸满是血。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了厮杀声,一支骑兵如同一把利刃,插入羌族阵营之中,羌族人本来就人心不稳,加上来的又是石闵的狼骑尉,只是眨眼之间,防线便被冲破。 “少将军!”为首的那人喊道。 “狼骑尉!”石闵大喊。 “有!”数百人齐声大喊,一时间响彻云霄,振聋发聩,十足的杀气,让羌族人望而生畏。 “列阵!”石闵吩咐道。 一声令下,狼骑尉数百骑兵围着石闵等人摆开阵势,呈楔形攻击之状,几百柄长刀出鞘,高举起来,在星辰月色的映衬下,冷光四射,令人胆寒。 这时候,木都抬抬手,十几个俘虏被押了上来,都是羌族的千户官和万户官,看到所有的头目都成了俘虏,数万羌族人已经是群龙无首,如同一盘散沙。 但是石闵等人依然不敢大意,一旦这些人失去理智,后果不堪设想。 石闵的一名部下禀报道:“启禀少将军!按照您的吩咐,凡是拼死抵抗的,全都杀了!至于这些,是主动扔下马刀投降的。” “首领!我是被桑铎逼的!我没想背叛您那!首领饶命啊!”之前与萨鲁一唱一和,千方百计为难胭脂夫人的那个人跪地磕头喊道。 “你个没种的软蛋!”桑铎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咧着嘴骂道。 那人丝毫不管桑铎说什么,指着桑铎,对木都说道:“都是他,他骗我说首领您已经死了!卡布想做首领,让我支持他对付卡布!所以……首领啊!我真的是被桑铎欺骗了啊!” “哦?是吗?”胭脂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握着一把匕首在手里,走到那人身边,不慌不忙的说道:“刚刚你在大帐内,可不是这副样子!你与萨鲁那老不死的一唱一和,差点没逼死我。” “没有没有!夫人,这都是桑铎的意思……”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胭脂夫人趁其不备,忽然握紧拿把匕首,猛的一扎,直接刺进了他的头颅,这可把其他十几个人吓坏了,连忙纷纷跪倒在地。 胭脂夫人抽出匕首,挨个儿从这些人面前走过,这些人愣是被吓的头都没敢抬。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向来看似柔弱的胭脂夫人,此时却让人有些胆寒。她伏在木都耳边,不知对他说了什么,木都点点头,悄悄的握紧了手里的刀。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木都提刀便砍,只是眨眼之间,四五个人便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其余的人更是吓的面如土色,不敢直视木都。唯独桑铎昂着头,叫嚣道:“木都,要杀便杀!成王败寇!我没想到你还留了这招。” 木都瞥了他一眼,提刀便要砍,被胭脂夫人一把拉住,说道:“暂时留他一命!” 木都点点头,恶狠狠的瞪了桑铎一眼。 “你们几个!”颜值夫人指着跪在地上的七八个人说道:“方才在大帐内表态的时候,你们扔的红豆,我都看到了!既然你们队首领还有此忠心,那首领自然回犒赏你们。” 那几个人一愣,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嘎多!给他们松绑!”胭脂夫人对旁边的嘎多示意道。 “是!” 看到捆着自己的绳索被解开,这些人似乎明白了胭脂夫人的意思,但凡刚刚光明正大扔了黑豆的,统统被处死了。而剩下的这些人,或迫于桑铎的压力,或只想自保,便没有大庭广众之下表态,此时胭脂夫人故意装糊涂,自然是另有意图。 “谢首领大恩!谢夫人大恩!”有人反应过来,立马磕头谢恩。 收服了这些千户官和万户官,其余的羌族人也开始陆续扔下了手里的兵器,跪地求饶:“请首领恕罪!” “请首领恕罪!” “请首领恕罪!” ...... 看到部众跪地臣服,木都心里依旧有些愤怒不已,石闵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不过所谓将不下令,兵不卸甲,狼骑尉依旧勒马持刀,成攻击队形,不曾松懈。 而一直将石闵等人团团围住的羌族人,也被那剩下的千户官万户官给陆续调走,一切似乎终于尘埃落定。 “闵公子!”胭脂夫人冲石闵喊道。 石闵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对部下们吩咐道:“众将士听令!收队!” 一声令下,狼骑尉所有人收刀回鞘,以飞快的速度列队靠拢,羌族众人看到如此军纪严明而又战斗力极其剽悍的人马,心中骇然。 “木都首领,胭脂夫人,恕我直言,当务之急,老鸦山等各处人马,是不是得赶紧派人去节制一下?”石闵一边将自己的短刀收回,一边说道。 胭脂夫人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看着木都,木都想了想,微微点头。 这时候,嘎多自告奋勇道:“首领!让我去!老鸦山的情况我最了解!” 桑铎大骂道:“你个卖主求荣的狗杂种!你不得好死!” 木都挥挥手,几个羌族人走上前,把桑铎捆的严严实实的带走了,因为如果再听到他的声音,木都自己都觉得会忍不住杀掉他。 看着桑铎被带下去,胭脂夫人伏在木都耳边又说了几句,木都有些迟疑,胭脂夫人说道:“放心吧!没问题!” 木都终于点点头,于是胭脂看着嘎多,说道:“嘎多,首领同意了,老鸦山就让你去吧!这次木都首领能顺利回来,除掉桑铎这个祸害,你立了大功!好好把剩下的事情料理完了,回来自有恩赏!” 一听有赏,嘎多不由得笑了笑,连忙行礼说道:“小人遵旨!” 说完,嘎多转身正要离去,忽然又停下,说道:“禀报首领,小人还有一事禀报。” 木都抬抬手向他示意。 “桑铎派卡布万户北上,是想让他与匈奴人遭遇,借匈奴人之手除掉卡布万户,或者起码可以削弱他的力量。小人以为,藏在咱们地界上的匈奴人,是个祸患!得尽早除掉!” 胭脂夫人听着有些云里雾里,问道:“匈奴人?哪来的匈奴人?” 嘎多解释道:“回夫人的话,桑铎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谋夺首领之位,就是因为他与匈奴人相互勾结,据小人所知,起码有三千匈奴人在北边,一开始小人还不知道桑铎的意图,今天傍晚时分,他才亲口说出来,这三千匈奴人就是为了卡布万户安排的!” 胭脂夫人一听,险些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被木都一把扶住。 “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啊!”胭脂夫人揪着木都的衣服说道。 “夫人不必过于担忧,今日小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已经派人立马去传信了,卡布万户临行前曾经告知小人,桑铎派了人在他身边监视,一路上他会尽量拖延行军速度,只要木都首领拿下桑铎,他便可放心的杀掉桑铎的人,即可赶回大营!” 胭脂夫人有些紧张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候,木都拍了拍胸脯,指了指北边,然后抽出了刀,咿咿呀呀的说了几句。 “你想说什么?”胭脂夫人不解。 石闵与木都相处多日,已经大致能够明白他的意思,石闵微微皱眉,说道:“你要带人去打匈奴人?” 胭脂夫人惊讶的看着木都,问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木都点点头。 石闵咂咂嘴,叹息道:“木都首领,我奉劝你一句,你刚刚夺回首领之位,杀了这么多人,还是先把你的部众安抚好比较重要,眼下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切莫再出什么其他状况!” 胭脂夫人点点头,对木都劝慰道:“对对对,他说的没错!当务之急是巩固好今日的成果,只要我兄长没事,匈奴人的事情可以日后再说。” “我有个提议。”石闵又说道。 胭脂夫人看了一眼石闵,又对嘎多吩咐道:“你先退下。” 嘎多点点头:“是……” “慢着!”石闵喊道。 嘎多和胭脂夫人都愣住了,胭脂问道:“公子何意?” “我以为,老鸦山的事情可以让别人去办,匈奴人那里,还需要派嘎多去一下。” 嘎多显然没有明白石闵的意思,胭脂和木都也是茫然不解。 “木都首领,今日你打败了桑铎,那么和匈奴人的梁子也就结下了,既然是这样,那送上门的肉,为何不吃?” “你刚刚不是说,要先安抚人心吗?”胭脂问道。 “没错,所以才需要让嘎多去,因为他是桑铎的随从,他去告诉匈奴人,一切正常,匈奴人肯定相信!让卡布回来,是为了巩固你的首领之位,而三千匈奴人这块肉,是我替你去吃!嘎多的目的就是骗匈奴人多留几日,待我的人马休整完毕,便可挥师北上。” “你去?”胭脂夫人有些惊讶。 “怎么了夫人?有什么问题吗?”石闵微微一笑。 胭脂夫人微微皱眉,似笑非笑的说道:“公子,恕我直言,此次我夫君能夺回首领之位,你功不可没,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一个汉人,一个赵国人,为何如此拼尽全力帮我们?我可听说,当日你与我夫君交手的时候,你数次差点取了他的性命!今日我看可以把事情说清楚了吧?” 胭脂话音刚落,刘远志的声音不知从哪传了了过来:“夫人,此言差矣!” 胭脂夫人和木都四下看了看,这才看到刘远志不知为何从金鼎大帐里钻了出来。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刘大人?”石闵对刘远志的出现有些吃惊:“不是让你躲着吗?怎么跑出来了?” 刘远志摆摆手,说道:“这不是已经尘埃落定吗?” 刘远志说完,转过身对胭脂夫人行礼说道:“夫人,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胭脂瞥了刘远志一眼,然后转头征求木都的意思:“首领......” 木都看了看刘远志和石闵,他心里明白,若没有这两个人,自己恐怕早就回不来了,不但首领之位落入他人之手,自己也要成为丧家之犬,甚至连自己的女人都要变成别人床榻之上的玩物。 想到这里,木都终究还是点点头,转身朝一处篝火堆走了过去。 众人围着篝火坐了下来,张沐风带着几个人站在石闵身后,胭脂盯着石闵身后的人看了几眼,似乎是有所顾及。 石闵立马明白了胭脂的意思,于是微微侧脸吩咐道:“沐风!” 张沐风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卑职在!” “带弟兄们去歇着吧!暂且退下!” 张沐风迟疑了片刻,看了看胭脂和木都俩,还是顺从的应道:“是!” 众人都退去,篝火旁就剩下四个人,木都夫妇俩,刘远志和石闵。 “夫人,不瞒你说,我们如此费尽心思的助木都首领,若说无半点意图,那绝对是谎言。”刘远志说道。 胭脂夫人冷笑一声,说道:“就算你说没有其他意图,那也得有人信啊。” 此时此刻,胭脂夫人的语气,与之前似乎已有不同,夹枪带棒,大有卸磨杀驴的意思。石闵和刘远志相互对视一番,刘远志暗示石闵先别冲动。 石闵微微点头,终究没有说话。 “夫人,我等的想法,在送木都首领回来之前,就已经商量过,而且木都首领也完全同意。” 胭脂看了看自己的男人,木都默默的点点头,胭脂说道:“依我看,二位只是奉命送我夫君回河西,没必要如此卖命吧?我想二位想要的,无非是我们羌族人的臣服。” 刘远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石闵却直白的说道:“夫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赵国之所以冒这么大的风险,历尽千辛万苦扶持木都首领,自然是有所求。” 胭脂冷笑道:“公子倒是痛快人,那你何不直接承认,扶持我夫君的条件就是要羌族人向赵国俯首称臣呢?” “难道桑铎做了首领,羌族不是向匈奴人臣服吗?”石闵捡起一根柴火,扔进火堆,然后拍了拍手,说道:“同样是依附于别人,为何不作正确的选择?” “正确的选择?呵呵。”胭脂夫人发笑,说道:“公子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何以见得依附于你们赵国才是最好的选择?我羌族人自由散漫惯了,或许海阔天空才是我们最想要的。” “海阔天空?夫人,我看这是你的一厢情愿吧?”刘远志终于忍不住了。 “此话怎讲?” “当今天下局势,群雄纷争,羌族盘踞河西,北接匈奴,东及赵国,南连氐族,往西是巍峨群山。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夫人难道认为你们羌族可以置身事外?” 胭脂无言以对,沉默不语。 “当年齐国也是作此打算,妄图偏居一隅,最后又如何?不一样成了秦王嬴政刀俎之上的鱼肉?” 胭脂夫人讥诮道:“大人的话外之音,岂不是我羌族早晚也是你们赵国的奴仆?” “非也!”刘远志摇摇头。 “有什么区别吗?”胭脂夫人冷笑道。 “五百年前,匈奴浑邪王率部投汉,武帝赐河套之地予其部中,让其得以休养生息,此后再无对浑邪王部的杀戮,这又作何解释?”刘远志反问道。 胭脂夫人再次沉默。 “木都首领,胭脂夫人,汉人有句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羌族与我们赵国无深仇大恨。前次木都首领兴兵犯境,我们陛下也可权当是受了匈奴人的挑唆,没有迁怒于羌族,更没有把杀戮加到羌族人的头上。如此天恩浩荡,二位难道就无动于衷?” “刘大人,你的话说的是有些道理,我们羌族与赵国确实没有深仇大恨,但是天恩浩荡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必说了吧?” 听到胭脂夫人的话,石闵猛的站起身,一脸不悦的对刘远志说道:“大人,你不必浪费口舌了。” 刘远志和木都以及胭脂三人都愣了一下,刘远志连忙站起身,拉了拉石闵的衣角,低声说道:“公子,你这是作什么?” 石闵目露凶光,冷冷的说道:“大人许是忘了,羌族人最是无信无义之人,他们只认得谁的刀最快,不会信守什么承诺。” “闵公子,你于我夫妻有恩不假,但是这几句话,似乎说过了吧?”胭脂夫人也是烈脾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石闵冷笑道:“过分?那敢问胭脂夫人,这羌族是你这个首领夫人说了算,还是你家首领说了算!” 胭脂夫人板着脸,说道:“自然是我夫君说了算!” “好!”石闵嗓门忽然提高了几分,问道:“那我就要问问木都首领和胭脂夫人了,当日我等与你夫君有约在先,若是能助他夺回首领之位,羌族便与我赵国修好,俯首称臣,不再犯我边境。如今桑铎被擒,你夫君也重登大位,此时却要诸多说辞,不是无信无义又是何意?” “那是我夫君在你等胁迫之下的无奈之举!” 刘远志也有些恼火了,看着坐在地上不吭声的木都问道:“木都首领,你扪心自问,当时我们可曾胁迫你?” 木都看了看石闵和刘远志,又看看胭脂,低下头,没有表态。 石闵气愤的看着这夫妇俩,对刘远志说道:“刘大人,看到了吧!这就是羌族人!” 胭脂夫人也态度坚决的说道:“石闵!我再说一遍,你们的大恩,我们夫妇俩铭记于心,但是要我们羌族人对赵国俯首称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话已至此,石闵自知多说无益,于是对刘远志说道:“刘大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咱们走!” 刘远志虽说对这两口子的翻脸不认账感到异常气愤,但是就这么走了,他心有不甘,于是问道:“公子!去哪!” “既然羌族人不认情谊只讲拳头,那就让他们看看咱们赵国人的本事!”石闵说着,转身就走。 刘远志一看,自己也没辙了,只能跟着石闵离开。 刚走几步,石闵便停下脚步,转过头,对木都和胭脂冷冷的说道:“二位,请你们记住,今日我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你羌族大营,明日,也一样能悄悄的出现在你们面前!” “小子!你威胁我们!”胭脂夫人质问道。 “是又如何?”石闵毫不客气的说道:“我若现在想取你们俩的性命,易如反掌。但我向来讲究先礼后兵,既然客气换不来二位的信守承诺,那就换我的金戈铁马试试!” 刘远志一听,以为石闵要开打,连忙走上前低声劝慰道:“公子,切莫冲动啊!咱们不是来跟他们打仗的!何况咱们才五百多人,这真要打起来,如何收场?” 石闵看了一眼刘远志,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大步走了,大声喊道:“张沐风!” 黑暗之中传来张沐风的声音:“在!” 话音刚落,两百步外陆续亮起了几根火把,石闵一边走去,一边大声吩咐道:“集合人马!” “是!” 一声令下,狼骑尉全体将士齐刷刷的跨上战马,手里的火把高举着,一时间整个羌族营地上又笼罩着恐怖的杀气。 木都和胭脂夫人两人一看,顿时有些傻眼,他们没想到石闵年纪轻轻,却是如此的一个狠角色。木都与石闵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石闵若是爆发,便是如同阎王索命,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木都的心都拎在了手上。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石闵走到自己的队伍前,张沐风替他把朱龙马牵了过来,石闵翻身上马,接过自己的长戟,俨然一副准备大战的姿态。 刘远志连忙跑上前,伸手拦在石闵的前面,说道:“公子!切莫冲动啊!一旦与羌族人开战,那情形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石闵皱着眉头,质问道:“刘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快让开!” “不行!”刘远志毅然决然的不肯让路。 就在这时候,木都跑了过来,站在刘远志旁边,喘着气看着石闵。 石闵此时已经非常不悦,冷着脸问道:“木都首领,有何见教?若是什么扯淡的话,就不必说了,纯属浪费口舌!” 木都扯了扯刘远志的衣袖,比划了一番,又指了指石闵。 刘远志连忙对石闵说道:“公子,你看你看,木都首领说有什么话好好说!” 话音刚落,胭脂夫人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尴尬的站在木都身后,不敢直视石闵。石闵看到这个巧舌如簧翻脸不认人的女人就一肚子火,不冷不热的问道:“好好说?说什么?是你说还是你的女人说?” 胭脂夫人还有些不服气,想站出来说些什么,被木都一把拦住,拽到身后,然后又跟朝石闵和刘远志咿咿呀呀的比划了几句。刘远志心领意会,点点头,对石闵说道:“公子稍安,木都首领的意思,并非不承认之前的事情,只是一来羌族内部局势不稳,木都首领还有不少事情要急待解决,二来今日公子和将士们也都辛苦了,不如歇息几日,再细谈此事。” 石闵自然不会完全相信这话,只是见刘远志一个劲儿的朝他挤眉弄眼,石闵迫于无奈,只好点点头,不过依然没给这夫妇俩好脸色,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这样,那我等候木都首领的消息。” 木都点点头,微微行礼表示感谢。 经过木都的安排,石闵的人马住进了羌族人准备的营帐,连日的奔波厮杀,狼骑尉已经人困马乏,许多将士东西都没吃一口,倒地便睡着了。但是处于安全考虑,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石闵还是安排了人轮流值夜。 石闵坐在一盏羊脂灯前,细细的看着他的地图,左手边是一只装着水的陶罐和一只空碗,右手边则是他的佩刀。 忽然,营帐的帘子被人轻轻拉开,一阵夜风吹了进来,桌案上的羊脂灯发出的微弱火光,在风中摇曳。石闵下意识的抬起头,原来是刘远志进来了。 “刘大人,奔波了这么多日,怎么还不去休息?你不累吗?”石闵头也没抬,继续看着地图,研究着什么。 刘远志走到石闵的桌案前,盘膝坐了下来,看了看石闵手里的地图,缓缓说道:“连续提心吊胆的赶了这么远的路,岂会不累,但是躺下还是睡不着啊!所以就来公子这里看看,果然公子也没睡!” 石闵放下手里的地图,合上,看着刘远志说道:“大人心中还在担忧收服羌族一事吧?” “公子难道不担忧?” “你我早该想到,羌族人多事反复无常之人,他们的话不可尽信。” 刘远志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道:“哎!都怪咱们当初太相信木都的话了!” 石闵摇摇头,又拿出一只碗,给刘远志倒了一杯水,说道:“大人,后话咱们就别说了,那个时候,除了相信他,还有何办法?” “亏咱们还冒这么大风险送他回来,助他夺位,我带出来的那么多随从还都搭了进去,居然就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刘远志一口喝光碗里的水,重重的将碗拍在桌案上,险些砸碎,骂道:“想想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刘大人,刚刚你可是死活要拦着我的,怎么了?你也忍不住要发作了?”石闵似笑非笑的问道。 刘远志摆摆手,说道:“哎呀闵公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不过气愤归气愤,咱还真不能跟羌族人开战啊!否则陛下哪里可就没法交代了!” 石闵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说道:“刘大人刚刚是不是以为我真要带人和他们拼命?” 刘远志一愣,问道:“难道不是吗?” 石闵摆摆手,笑道:“当然不是!” 刘远志有些纳闷了,说道:“可你刚刚和众将士把刀都拔出来了!这……” “不做到这个份上,木都以为我们拿他没办法,他也不会惧怕!” 刘远志长长的舒了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公子,你可是把我吓了一跳!你怎么也不事先知会我一声?” “事发突然,谁知道他们会变卦?更何况,若是事先告诉大人你,我怕你不会假装。”石闵说着,居然笑了起来。 刘远志疑惑的问道:“公子,你又怎么知道这一招对木都管用?” 石闵故作神秘的反问道:“刘大人,知道木都最怕的人是谁吗?” 刘远志摇摇头:“不知。” 石闵凑向刘远志,然后指着自己,压低嗓门说道:“我。” “你?”刘远志更加疑惑。 石闵点点头,问道:“怎么?不像?” “木都为何怕你?” “我曾数次险些取他性命!将他追杀的上天无法,入地无门!你说他怕不怕我?” 刘远志微微点头,说道:“难怪木都每次看到你都有些怯懦,似乎不敢直视,我原来只是以为他险些被你俘虏,对你有些胆怯,现在看来,这不是怕,而是恐惧!” “说到底,我也确实只是想吓唬他。”石闵拿起桌案上的一根树枝,挑了挑羊脂灯,然后说道:“弟兄们都早已疲惫,战马也累的够呛,我已不忍心再让他们厮杀。” “说到这个,我才想起来,今晚的战斗将士们可有死伤?” 石闵略有得意的说道:“羌族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我的弟兄都是千里挑一的勇士,这种战斗,还不至于有人战死,只有几个弟兄负伤。” “伤的严重吗?” “还好,一些皮肉伤,不碍事!” “那就好!那就好!”刘远志松了口气。 “既然今日木都说了这样的话,那我就顺着台阶下了,刚好让弟兄们休息几天!战马也需要恢复一下马力。” “公子,冒昧问一句,匈奴人还在离此地一百多里的地方,你可有什么打算?” “原本扶持木都重新坐上首领之位,收服羌族,咱们的任务也就差不多完成了!” 刘远志点点头,看着石闵,说道:“你接着说。” “现在既然知道慕容氏两兄弟也在那里,那这个机会就不能错过了!” “你还是想把这两个人抓回去?” 石闵点点头,说道:“据我所知,鲜卑与匈奴也有宿仇,但是很显然他们现在已经串通一气,想要对付赵国,那我一定要想尽办法破坏他们的计划!而最佳途径,便是抓住这两兄弟,让鲜卑人不敢轻举妄动。” 刘远志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但是公子想过没有?咱们只有五百来人,而对方有三千人,而且听说都是单于麾下的精兵,慕容恪又是骁勇之人,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刘大人分析的没错!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狼骑尉是父亲的心头肉,众弟兄也如同我手足一般。若是不计后果,五百狼骑尉打三千匈奴人,我有必胜的把握,但是怕就怕咱们自身折损过多!要知道,这是咱们赵国最精锐的人马!” “我看公子刚刚一直盯着地图看,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计划?” 石闵皱着眉头,说道:“还在思量之中,没有想好。”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一轮明月高挂,夜幕下的山谷,寂寥无比。远处草原苍狼的一声仰天长啸,响彻山谷,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慕容儁走出自己的帐篷,爬上一个高坡,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他静静的看着南方的夜空,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格外严肃,一双深邃的眼睛,似乎隐藏着许多秘密。 “二哥!还没睡?”慕容恪的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慕容儁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喝了一口酒,皱着眉头说道:“太安静了!” “什么?”慕容恪没有明白兄长的意思。 “昨日桑铎派人来信,今夜一切都将尘埃落定,而且木都的亲信卡布,也将被派来送死,可是到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慕容儁说着,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看着远处,微微摇头,又说道:“不太正常,太安静了!” 慕容恪也不禁朝南边看去,然后一脸茫然的问道:“没什么不对劲啊!二哥许是累了吧,早些休息,不要多想,那卡布若是来了,我把他脑袋拧下来!” 慕容儁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等桑铎的事情结束,咱们也该回辽东了吧?”慕容恪问道。 慕容儁点点头,说道:“此次离开辽东已经数月,辗转数千里,咱们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该回去向父王复命了!” “羌族和氐族的事情,咱们为何不再插手?” “这里毕竟不是咱们的地盘,整个西北草原,向来以匈奴单于马首是瞻,咱们鲜卑好不容易和匈奴结盟,这个时候还去过多参与羌氐两族的事情,未免让匈奴人觉得咱们居心不轨,手伸的太长,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稳定好鲜卑与匈奴的盟约,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人放眼望去,隐约看到一个人骑着快马朝这边赶来。 “二哥,好像是派出去的探马回来了!”慕容恪瞪大了眼睛,头也没回的说道。 慕容儁点点头,说道:“走!咱们去看看!” 说完,慕容儁便朝谷口走去,慕容恪也连忙跟了上去。 待两人来到谷口,果然看到一个匈奴人正气喘吁吁的向他们的千户官禀报情况。 “千户官大人!”慕容儁走过去,微微行礼。 千户官听到有人喊他,转过头一看,见来人是慕容儁,于是微微点头示意,问道:“原来是二殿下和四殿下,这么晚还不睡,难不成是听到我们草原狼的叫声不敢睡了?” 慕容儁淡然一笑,没有和这个千户官多废话,径直问道:“派出去的探马回来怎么说?可有发现?” 千户官瞥了慕容儁一眼,他本不想告知慕容儁任何事情,但是无奈大单于吩咐过,任何事情需要知会一声二位殿下,所以他有些不情愿的说道:“探马来报,卡布的人马走到半路,突然折返,不知是何原因!” “折返?”慕容儁一下懵了。 千户官看到慕容儁似乎也毫无头绪,于是不耐烦的对回来报信的人挥手示意下去休息,然后故意问道:“素闻二殿下足智多谋,大单于要我等多听听您的想法,不知道二殿下有何计划?” 慕容儁心知这千户官对他不服,也懒得与他计较,随口说道:“我只知道卡布突然折返,除此以外一无所知,如何能有计划?” 千户官显得有些自讨没趣,于是对手下吩咐道:“继续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不必了!”慕容儁阻拦道。 “二殿下这是何意?”千户官有些不悦。 “这件事有问题!”慕容儁说道。 “什么问题?” “我不确定!” 千户官耻笑道:“不确定?那不就是扯淡吗!” “大胡子,说话客气点!否则我要你的命!”慕容恪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一次,慕容儁没有阻拦,他虽然不是匈奴人,但好歹是鲜卑的二殿下,一个小小的匈奴千户官居然还对他如此不敬,这口气,慕容儁是不想忍的。 大胡子千户官知道慕容恪的厉害,而且大单于再三叮嘱,不要与鲜卑的这两位殿下起冲突,所以这千户官只能认了怂,语气略有不甘的问道:“那敢问二殿下有何打算?” 慕容儁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说了一个字:“等!” “等?”千户官不解,问道:“等谁?等到什么时候?” 慕容儁不想再与他废话,转身就走,丢下一句话,说道:“等到天亮,若是桑铎没有派人来信,便撤回漠北草原!” 千户官一听,完全不懂了,连忙追上去想要问清楚,被慕容恪一把拽住。 “你想干什么!”慕容恪板着脸问道。 “我问问!你让开!”千户官推搡道。 慕容恪猛的发力,一把将他掀翻在地,说道:“都跟你说了让你等,问那么多干什么!” 千户官被慕容恪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推倒,顿时恼羞成怒,拔出刀就想砍。 慕容恪倒丝毫不畏惧,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只是睁大眼睛瞪着他,说道:“大胡子,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一个千户官,我们虽然不是你们匈奴人,但起码是大单于的座上客,动手之前最好想想,你是不是杀得了我,就算杀得了我,你能不能活命!” 千户官被慕容恪说的哑口无言,这时候慕容儁停下脚步,回过头对千户官说道:“你若是听我的,你和你的弟兄都能安然无恙的回到漠北草原,否则,我就不能保证了……” 说完,慕容儁冷笑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慕容恪也冲他笑了笑,走了。 这时候,千户官的手下低声问道:“大人,还要不要派人出去?” 千户官板着脸,没好气的说道:“去什么去,没听到说让等着?” 那个多嘴的手下撇了撇嘴,悻悻的退下了。 慕容恪跟着慕容儁进了帐篷,见慕容儁在收拾东西,问道:“二哥,我刚刚那几句话说的怎样?够不够威风?” 慕容儁笑了笑,说道:“刚刚那几句话,说的还算有些水准!看来这次没有白带你出来!” 慕容恪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又问道:“二哥,那你刚刚说等到天亮,是什么意思?” 慕容儁停下手里的事,看着慕容恪说道:“卡布已经走到半路,却突然折返,这说明羌族内部定是发生了变故,现在情况不明,我们不能贸然行动。从羌族大营到这里,快马三个时辰足矣,若是明天天亮之时桑铎没有派人来信,那很有可能桑铎那边出了大状况,谨慎起见,咱们必须后撤!” 慕容恪点点头,说道:“二哥分析的有道理!只是咱们就这样走了?那岂不是白来了?” “你急什么?”慕容儁接着整理东西,又说道:“咱们看明日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派人去打探消息,只要无人来报信,就必须撤退!等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再作打算不迟。”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慕容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迷迷糊糊的躺了一夜,把所有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揣摩了一遍,直到慕容恪拉开了他帐篷的帘子。 “二哥!有消息了!”慕容恪站在外面低声喊道。 慕容儁听到这话,两眼一睁,翻身起来,搓了搓自己的脸,同时问道:“什么情况?” “是桑铎派来的人,已经到了!”慕容恪答道。 慕容儁套上一件袍子,便快步走了出去,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来到山谷口,来人正是他们之前见过的嘎多,见慕容氏两兄弟到来,嘎多客气的行礼问候:“见过二位殿下!” “你是桑铎的随从?我见过你!”慕容儁打量了嘎多一番,说道。 嘎多笑着点点头。 慕容儁看着嘎多问道:“情况如何?你家主人的首领之位,坐稳了没有?” “大致已经尘埃落定,首领特命我来向诸位报信!” 慕容儁心中有些起疑,来回踱步,再次打量着嘎多,又问道:“你们首领意欲接匈奴之手灭了卡布,这位千户官大人已经带兵在此等候多日,卡布的人马却迟迟没有出现。据探马来报,昨夜卡布的人马突然半路折返,回了你们大营?这是什么情况?” “对!这是什么情况!老子们在这破地方窝了这么多天!之前你们首领说,如果杀了卡布,所有缴获都归我们匈奴所有,现在意思是白等了?”千户官骨子里的强盗意识,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嘎多不慌不忙的回答:“回禀大人,回禀殿下,卡布之前是假意投靠我家首领。昨日木都的夫人胭脂,谎称宴请桑铎首领,实则是想接机行刺,而卡布明面上奉桑铎首领之命北上,暗地里却半路折回,兄妹俩想里应外合,害我家首领!” 慕容儁微微皱眉,问道:“哦?是这么回事?” 嘎多点点头:“正是!” “那你家首领没事了?” “卡布叛变,已经伏诛,所有参与的人也都被拿下,只是现在羌族人心不稳,首领还需坐镇大营,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故而无法亲自来见大人和殿下。” 千户官和慕容儁点点头,这时候,慕容儁忽然凑到千户官耳边嘀咕了几句,千户官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首领的意思,是不是没我们什么事情了?” “这个......”嘎多有些吞吞吐吐,眼神有些闪烁。 慕容儁一眼看出嘎多心里有鬼,冷冷的说道:“有话直说!千户官大人要听实话!”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千户官趾高气昂的催促道。 嘎多擦了擦额头,说道:“确实有一件麻烦事,恐怕需要千户官大人和殿下助一臂之力。” 慕容儁心中一沉,问道:“何事?” “不知殿下和大人知不知道赵国石虎的养孙?”嘎多想起了石闵嘱托他的话,连忙把他搬了出来。 “你说的可是石虎养子石瞻的独生子,石闵?”慕容儁问道。 “石闵?没听过。”千户官摇摇头。 “听说这小子一路护送木都回来,老鸦山一战,数千伏兵愣是没有拿下他,被他带着几百人跑了!考虑到这小子与匈奴羌族都有仇,所以桑铎首领想……” “想请千户官大人帮忙收拾了他,对吗?”慕容儁直接问道。 嘎多尴尬的点点头。 慕容儁看着一脸疑惑的千户官,说道:“大人,你以为如何?” 千户官挠挠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大声说道:“我想起来了!石闵!就是上次半夜带兵偷袭我们的那个臭小子!大单于还与他交过手!” 嘎多连连点头:“大人说的没错!” “你可知这小子现在身在何处?”千户官指着嘎多问道。 嘎多摇摇头,说道:“不知,只知道他带着人往北去了。” “区区几百个人,你们桑铎首领为何不自己派人去追剿,反倒要来求我们?”千户官倒也不傻,问道。 嘎多不慌不忙的答道:“桑铎首领刚刚上位,内部尚有纷争,此时实在无暇顾及石闵这个祸害!” “木都现在何处?”慕容儁问道。 “已死于乱军之中!” “赶了一夜的路,辛苦了,你歇息一下,千户官大人需要考虑一下。”慕容儁客气的说道。 千户官正想说话,慕容儁冲他眨了眨眼睛,他识趣的闭了嘴,对嘎多摆摆手,说道:“这件事不是小事,容我斟酌斟酌!” “是是是,小人在此等候大人的消息。”嘎多点头哈腰道。 千户官转身就走,慕容儁忽然问道:“既然木都已死,那他为何还要盯着石闵这小子不放?” 听到这句话,千户官的心里也有些纳闷,于是转过身又盯着嘎多,问道:“对啊!你家主人的目的不就是当羌族首领吗?现在木都已经死了,他还担心什么?” “大人和殿下有所不知,据说木都临死前交给石闵一样东西,这样东西若是见了世,恐怕桑铎首领这首领之位,要坐不安稳了。”嘎多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慕容儁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点点头,说道:“好的,那你稍候片刻!” “是……” 千户官跟着慕容儁来到一个偏僻处,追着慕容儁问道:“殿下,你刚刚是什么意思?还考虑什么?直接弄死那小子不就得了?” 慕容儁瞥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问道:“你就没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我看这小子说的每句话都合情合理,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千户官不以为然。 慕容儁摇摇头,说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千户官有些不屑的笑了笑,说道:“二殿下,我看你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吧?” 慕容儁冷哼一下,说道:“千户大人,我看这件事还是交给大单于定夺比较妥当。” 千户官果断的摆摆手,一口回绝道:“不可!此地离漠北大营六七天的路程,等大单于的消息,黄花菜都凉了!” 慕容氏两兄弟对视了一下,慕容恪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主意,他肯定听慕容儁的。而慕容儁心中也有些拿捏不稳,按理说这件事他没有必要掺和,但是既然知道石闵到了河西地界,他打心眼里也想把他拿住。 慕容儁赵国之行,为的就是刺探赵国的虚实,而石闵是他认为将来鲜卑入主中原的最大障碍,所以此时此刻,他岂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是出于谨慎考虑,他不敢马上做出决定,因为他始终觉得整件事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偏偏找不出来。 千户官见慕容儁迟迟不说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殿下,你还有没有意见?没有的话,这件事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千户官便要离去。 “慢着!”慕容儁阻拦道。 “殿下,时间紧迫,抓住石闵这小子可是大功一件,你再这么犹豫下去,可就要错失良机了!”千户官不满的说道。 慕容儁不慌不忙的说道:“汉人有句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人不必担心,若是抓住石闵,这功劳是你的,我兄弟二人定助你一臂之力!但是现在,你最好不要着急行事!” 千户官看着慕容儁镇定的样子,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反驳,终究还是站住脚步,听从他的意思。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千户官和慕容儁远远的躲在暗处,盯着嘎多看了好一会儿,千户官不解,问道:“二殿下,咱们已经在这里看盯着那小子看了半天了,到底看些什么?” 慕容儁背着双手,瞥了一眼千户官,问道:“若是大人是这小子,而你刚刚所言都是谎话,那么此时此刻让你一个人坐在那里等这么久,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你,你会是什么感受?” “感受?”千户官远远的看看嘎多,挠挠头,吞吞吐吐的说道:“我肯定会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坐立不安。” 慕容儁微微一笑,说道:“你看,他现在时不时的东张西望,是不是有些慌张的意思?” 千户官恍然大悟,说道:“殿下分析的有理!那殿下的意思,是这小子在说谎?” “至少他说的,不全是实话!”慕容儁皱着眉头说道。 “殿下以为,他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 慕容儁摇摇头,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石闵肯定已经在河西地界上!” “为何?”千户官疑惑的问道。 “除了木都,和那些死在石闵手下的人,羌族人中没人见过他,这个叫嘎多的也不例外,为何他偏僻提到了石闵这小子?” “为何?” “因为石闵肯定真的出现在羌族人的视线里了!并且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有这样,嘎多才会提及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殿下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千户官似乎明白了慕容儁的意思。 一旁的慕容卡不屑的冷笑了一声,瞥了一眼千户官,他实在是有些看不上这个匈奴千户。 “走吧!咱们可以过去了!”慕容儁说道。 千户官拦住他,问道:“等等!殿下!你还没说咱们作何打算呢!” “既然确定石闵在河西,那不管嘎多说的有多少真话,也要把石闵抓住!这才是最主要的!”慕容儁回头看着他,问道:“抓住石闵,千户在大单于那里可是大功一件,你就一点不心动?” 千户官一怔,咽了咽口水,说道:“既然是这样!这个功劳也有殿下一份!” 慕容儁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然后便朝着嘎多走了过去。 嘎多心中自然是有些不安,好不容易看到慕容儁和千户官朝他走了过来,他立马站起身,对二人行礼。 慕容儁看着千户官,朝他使了个眼色,千户官立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的说道:“既然桑铎首领有这样的请求,我们匈奴人和羌族人又是盟友,岂会坐视不理!何况石闵那小子也与我们匈奴有深仇大恨,刚好借此机会,报了咱们共同的仇怨!” 嘎多连忙笑着行礼说道:“如此,小人先替首领谢谢千户大人和殿下了!” 慕容儁微笑着说道:“谢就不必了,对了,既然桑铎首领终于如愿以偿,千户大人,那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派人去庆贺一下?” “庆贺?”千户官又愣住了,他盯着慕容儁,似乎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怎么了大人?刚刚不是商量过这件事吗?你可是说要派人去羌族大营的!”慕容儁一边说又一边使眼色。 千户官也不明白慕容儁的意思了,胡乱点点头,说道:“哦!对对对!大单于吩咐过!桑铎首领大事成了,我们提大单于送份大礼去!” 嘎多愣了一下,他心中清楚的很,若是现在让人跟他回去,那桑铎已经被俘的事情便再也掩盖不了。 “怎么了嘎多?不方便?”慕容儁依旧一副笑脸,看着嘎多问道。 嘎多忽然注意到慕容儁和这个匈奴千户官的的表情以及对话似乎有些奇怪,虽然慕容儁是堂堂的鲜卑二殿下,但终究不是匈奴人,为何这两个人无论说什么都似乎是一唱一和? 嘎多缓缓抬起头,看了看一脸笑容的慕容儁和一脸迷茫的千户官,此时他心中几乎相信,这两个人一定是对他的话有所怀疑,在故意试探他! 于是嘎多连忙笑着答道:“殿下误会了!羌族人热情好客!有朋自远方来,自然要热情招待!既然如此!那不知是哪位随小人一道回大营?” 千户官自然不知道如何作答,他一脸茫然的看这慕容儁,只见慕容儁说道:“千户大人,依我看,此事还是缓缓吧,待你和你的部下把石闵拿下,一道送去羌族大营,岂不是更好?” “对!”千户官点点头,他已经完全搞不明白慕容儁的心思,只能凭感觉顺着慕容儁的话回答。 听到这里,嘎多的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这慕容儁显然是对自己的话有怀疑,所谓派人去羌族大营,不过是试探而已。 “额......既然这样,那小人就听大人和殿下的!”嘎多恭敬的说道。 慕容儁摆摆手,说道:“好了!回去给桑铎首领报信吧!石闵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是是是!那小人就先告退!”嘎多行礼说道。 看着嘎多骑马离去,千户官有些疑惑的问道:“殿下,刚刚你那几句话是何意?” “我这是在试探他!”慕容儁转过身,对千户官说道:“他若找借口推辞,那说明这里面有问题,他若同意,那咱们可以放心的去找石闵!” “什么问题?” 慕容儁摇摇头,说道:“不好说!但是这里不能再待了!千户大人,咱们要赶紧挪地方!” “殿下认为,下一步该作何部署?” “这小子刚刚说了,石闵往北撤退,此处距离老鸦山一百多里,快马一个多时辰便可赶到。我建议,立马派人前去老鸦山查探情况,此外,大人率领人马绕过这条山谷,往东北方向去。” “也许石闵已经东归赵国了呢?说不定咱们根本就是要白忙一场!” 慕容儁摆摆手,说道:“不会!石闵一定还在河西!” 一旁的慕容恪忍不住问道:“二哥为何如此肯定?” “石闵若想东归赵国,在老鸦山便可直接撤退回去,岂不是更加方便?可是他偏偏没有!不觉得他这样有些奇怪吗?” 千户官捏着胡子点点头,喃喃自语道:“好像是有些奇怪!照理说直接逃命回赵国,是最正常的!” “难道石闵另有计划?”慕容恪疑惑的看着慕容儁。 慕容儁皱着眉头,说道:“我看应该就是这样!这件事越来越迷糊,从老鸦山到石闵,再到桑铎和木都,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那既然是这样,二哥为何还要答应刚刚那个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石闵不死,将来一定是鲜卑和匈奴的劲敌!”慕容儁说着,看着千户官问道:“我听说大单于勇冠匈奴,与石闵交手也不过二三十个回合便落了下风,这等厉害对手,宜及早除之,大人你觉得呢?” “没错!”千户官点点头,说道:“殿下说的有道理!只是殿下刚刚也说了,石闵可能另有计划,那我们这三千人马,会不会不够?” 慕容儁点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没错!所以我还有第三个建议,派人渡河北上调派人手!以防万一!同时斥候尽出,一定要摸清石闵的踪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更何况咱们要面对的,可能是当世第一高手!” “但是此去匈奴大营,路途遥远,怕是来不及啊!” “无妨!大营离的确实有些路程,但是据我了解,今年开春后,已经有不少匈奴人南下牧马!此时的季节,你们大营也在南迁,不是吗?顺利的话,五六天之内,定能找到援军!”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石闵掀开帘子,走出帐篷,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估摸着已经快到辰时。 这时候,张沐风走了过来,行礼喊道:“少将军!” “受伤的弟兄怎么样了?”石闵问道。 “回禀少将军,弟兄们受的只是一些皮外伤,已经包扎好,过几日就好,不碍事!” “这几日就不必操练了,趁着有时间,让大伙儿好好休息。” 张沐风有些疑惑:“不是说还要去打匈奴人吗?” “不急!”石闵拍了拍张沐风的肩膀,说道:“匈奴人不会跑的!此时咱们若是去讨伐,他们是以逸待劳,不如修整好了再去,磨刀不误砍柴工!” “可是,属下担心,慕容氏两兄弟会不会已经离开了?咱们的目的不是匈奴人,而是这两兄弟啊!” 石闵摆摆手,说道:“不会!他们知道我已经到了河西,一定会想要抓住我!” “他们是如何知道的?”张沐风纳闷了。 石闵神秘的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我让嘎多告诉他们了!” 张沐风一愣,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而石闵说完,便伸了一个懒腰,去看他的弟兄们去了。 张沐风连忙跟上,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问道:“嘎多会听您的吗?” 石闵冲张沐风笑了笑,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嘎多也不例外!” 张沐风恍然大悟,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个羌族人走了过来,对石闵客气的行礼。 石闵微微点头示意,那人说道:“公子,我们首领有请!” 石闵微微一笑,对张沐风低声吩咐道:“去通知一下刘大人!” 张沐风连忙应道:“是!” 石闵看着那人问道:“你们首领现在何处?” “回公子的话,首领现在正在大帐之内等候。” “那你们首领有没有说是有什么事情?”石闵试探性的问道。 那人似乎也精明的很,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小人不知,公子去了便清楚了。” 石闵礼貌性的微微一笑,这时候,刘远志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问道:“公子,你找我?” 石闵指了指面前的羌族人,说道:“木都首领请咱俩过去,有事相商!” 刘远志看了看那人,只见他一脸谦恭,很是客气,于是对石闵说道:“既然这样,咱们这就去吧,公子以为如何?” 石闵点点头,伸手说道:“大人请!” “公子请!”刘远志客气的说道。 羌族人在前面带路,石闵和刘远志紧随其后。两人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昨夜的慌乱基本已经清理干净,只是周围的羌族人,看待他们的眼光似乎有些奇怪。 而张沐风作为石闵的心腹,自然是带着几个部下,寸步不离的跟在石闵身后守护。 两人跟着那个引路的人来到一处大帐,只见这大帐比起昨晚的金顶大帐,丝毫不逊色,其周围守卫森严,看样子是羌族人中的精英。 看到石闵和刘远志来了,门口的守卫自觉的让路,拉开帘子。而张沐风等人还没靠近大帐,却被拦在了外面,只听到守卫冷冰冰的说道:“你们不准进去!” 张沐风不依,想要闯进去,石闵却吩咐道:“沐风,带弟兄们在外面等着。” 张沐风点点头,然后狠狠的瞪了那几个羌族人一眼,带着几个手下便站到了大帐旁边。 石闵和刘远志二人进了大帐,这才发现,包括卡布在内,羌族几乎所有千户以上的人都来齐了。 “公子,架势不小啊!”刘远志低声说道。 石闵微微一笑,对木都拱手行礼,说道:“木都首领,不知叫我们俩来,所为何事?” 木都看了两人一眼,伸出手,指了指右手边的两个位子,示意两人坐下。 石闵倒也没有客气,随即便坐了下来,刘远志一看,乖乖的坐在了石闵的旁边。 卡布首先说道:“闵公子,今日邀二位过来,是商议关于赵国与羌族结盟一事……” “卡布万户!”石闵微微抬手,打断他的话。 石闵的这个举动,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卡布有些不悦的问道:“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石闵微微一笑,说道:“见教不敢当,刚刚万户有两个字说错了,不是结盟,是称臣纳贡。” 石闵话音刚落,立马有人拍案而起,站出来骂道:“大胆!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首领!这等妄言之徒,应该直接哄走!” …… 顿时大帐之内骂声不断,石闵却丝毫不受影响,他喝了一口面前的酒,镇定的看着木都和卡布二人。 大约是木都都嫌太吵,用力的拍了拍桌子,众人闻声,陆续停止了辱骂争吵。 刘远志冷笑一声,连连拍手,说道:“木都首领的手下,还真是一群死心塌地为羌族考虑的贤良忠臣,只是不知昨夜胭脂夫人被桑铎和萨鲁逼迫的时候,在座的诸位干什么去了?现在我与闵公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诸位倒急不可耐的跳出来,怎么?嗓门儿越大,越显示你们对木都首领的忠诚?” 刘远志的话,尖酸刻薄而又毫无余地,说的那些人顿时脸色尴尬,一个个都不知道怎么应对。 这时候,卡布说道:“刘大人,今日我们首领把二位请来,是有诚意与二位商议大事,这等刻薄的话,就没有必要说了吧?” “万户大人说的好!诚意!我们赵国带着满满的诚意来你们这里,闵公子和他的部下在刀山火海之中,把木都首领安全送回,那在下想问一句,羌族给我们什么诚意?是这等不堪入耳的辱骂?” 卡布看了看木都,木都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于是卡布对众人吩咐道:“诸位,首领今日召诸位来,是商议咱们羌族的出路,不是来吵架的,所以诸位就事说事,不必争吵。” 听到卡布这样吩咐,众人默默点头,但是看石闵和刘远志的眼光,却是充满了敌意。 现场的秩序归于平静,卡布对坐在对面的石闵说道:“闵公子,现在可以开始了。” 石闵微微一笑,回答:“既然这样,那卡布万户,你接着说!” 卡布愣了一下,他忽然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年轻人,看似稚嫩,却是手段心思老辣,不容小视。 卡布故作镇定,说道:“二位救我首领于危难,这是对我们羌族人的大恩,我等铭记于心!只是我曾听过这样一句话,施恩不望报,望报别施恩,想必公子和刘大人都听过吧?” “卡布万户的这句话,说的倒是在理,不过用在这里,却不恰当!”刘远志直起身,义正言辞的说道:“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与木都首领当日所言,并非施恩图报的概念,而是立下的君子协定!万户,切莫偷换概念啊!” “你们那是乘人之危!岂能作数?”有人辩驳道。 “乘人之危?”刘远志侧脸耻笑道:“请问这位千户大人,这危从何来?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地里长出来的?都不是!是乱臣贼子们搞出来的!你们身为木都首领的股肱之臣,首领有难之时,尔等何在?若是尔等尽心尽忠,桑铎岂会如此顺利的大权在握?还何来我们乘人之危的说法!归根结底,这是你们自己造的孽!” 卡布皱着眉头,说道:“刘大人巧舌如簧,能言善辩,我等自叹不如,不过若非闵公子欲将我首领斩尽杀绝,那也没有今日你们赵国开恩,送回我们首领这个说法!” “哟呵,看来卡布万户是要将这件事推到我的头上了?”石闵觉得甚是好笑,反问道。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难道不是吗?”卡布反问道。 “中原有一句老话,叫做贼喊捉贼!不知万户可曾听说过。”刘远志反问道。 卡布答道:“刘大人请说。” “意思就是,这个盗贼偷了人家的东西,却四处张扬着喊抓贼,意图掩饰自己卑劣的行径。”刘远志看了一眼木都,又对卡布说道:“今年年初,你们羌族和匈奴经老鸦山犯我赵国边境,杀我百姓,血洗云中,一路劫掠!不请自来是为贼!这个道理,万户该明白吧?” 卡布被说的脸色铁青,他瞥了一眼木都,两人都憋的说不出话。 “难道在你们羌族人的眼里,强盗进了家门,还不该反抗吗?强盗杀你妻女高堂,你也不该报仇,是吗!”刘远志越说嗓门越大,慷慨激昂的一番言论,说的有些人无地自容。 刘远志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所以今时今日,事情是如此结果,起因在谁?是我赵国求着你们来打劫我们吗!不是!是你们挑起了事端!万户,你觉得呢!” “可你们也杀了我们一万羌族勇士!甚至还让我首领受了这样的侮辱!这笔账已经扯平了!”卡布答道。 “不不不!万户此言差矣!”刘远志摆摆手,说道:“关于这些你所谓的后果,在下只能送你四个字,作茧自缚!” “你.......”卡布十分不悦的拍案而起。 卡布以及其他的人一个个听了这话,恼羞成怒,有人甚至怒目而视,拔刀相向。 刘远志虽然嘴上厉害,终究是个文人,见此情形,心中不禁怯懦了一分,他咽了咽口水,假装镇定的对卡布对视着。 石闵倒是丝毫没有慌张,依旧淡定的坐着,一口饮尽碗中酒,大呼一声:“马奶酒果然辛辣无比!” 众人看到石闵如此镇定,反倒觉得有些奇怪,石闵放下酒碗,说道:“万户,说就说,不必动手吧?没理,那少说一句,认了便是,恼羞成怒可就是有失气度了!” 石闵说着,握着酒碗的那只右手,突然发力,银制的酒碗瞬间被捏的全然变形。 “不好意思,力道大了点!”石闵笑着,把那已经变形的酒碗扔到了桌上。 卡布看了看木都,只见木都对众人抬抬手,示意把家伙收起来,众人这才消停。 “众所周知,赵国与羌族向来没有什么仇怨,想必之前的事情,木都首领也是受了匈奴人的挑唆。”石闵看着卡布,反问道:“万户,诸位,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匈奴人会和你们称兄道弟吧?” “匈奴自然是不会有善心,而赵国难道就没有自己的谋算?”卡布反问道。 “当然有!”石闵直言不讳的答道。 “既然是这样,那敢问公子,我们羌族为何要依附于你们?向你们俯首称臣?” “为了你们羌族能继续存在于这个世上!这个理由,够不够?”石闵正视着卡布,笑容中带着一丝轻蔑。 卡布冷眼相向,皱着眉头,反问道:“你威胁我们?” “非也!”刘远志接过话,说道:“公子这不是威胁,而是提醒你们的处境!” “何意?” “先前已经说过,羌族目前处境尴尬,既无争夺天下之实力,又无保一方安宁之实力,不依附于他人,试问你们作何打算?匈奴一心想入主中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不要妄想你们的归顺会得到回报。”刘远志说着,微微侧身,看着木都,问道:“木都首领想必深有体会!听闵公子说,年初与匈奴一起与我赵军交战的时候,匈奴的单于似乎一直把最危险的事情交给你们去做吧?呵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匈奴单于的眼里,你们羌族人就是他们的奴隶!难道不是吗?反观我们陛下!不但天恩浩荡,将木都首领送回,还竭尽全力扶助木都首领重登大位,这番胸怀,岂是那匈奴单于可以比得上的!” “刘大人所言,算是比较中听的,容我说几句不中听而又恰乎其理的。”石闵微微一笑,对卡布说道:“万户可知,昨夜你若不半路折回,恐怕此时此刻,你和你的部下已经成了刀下鬼了!匈奴人现在肯定还在你们的地盘上,他们扶持桑铎,不过也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谁做首领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羌族首领能乖乖听他们的话!因为单凭一个匈奴,还没有能力夺取中原,羌族若是能听他们的指挥,那送死的事情便可以由你们去做,万户你以为呢?” 卡布板着脸,微微撇了撇嘴,说道:“所以桑铎的行径,才不得人心!” “哈哈!得了吧万户大人!昨夜金顶大帐内的情形你是没有看到!要不要去问问你的妹妹,胭脂夫人?桑铎之所以没有成功,一半的功劳是我赵国的!”石闵忽然提高了嗓门,站起身说道:“而今日,我们赵国不需要羌族人替我们去死,臣服不代表被奴役!” “那你们要什么?纳贡?”卡布问道。 “中原地大物博,我们会贪图你们的贡品?” “公子,恕我直言,不必打肿脸充胖子,据我所知,中原虽然是好地方,但是你们的皇帝残暴不仁,现在赵国也是遍地哀鸿,比起我羌族,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卡布说道。 “万户,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们陛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刘远志指责道。 “但是赵国的情况如何,我们心里还是非常清楚的!你们坐拥中原,却远不如当年的大汉朝那般强大,要我们臣服,凭什么?” “就凭我们手里的刀!”石闵说着,飞快的抽出腰间的短刀,猛然扎进了面前的桌案。 “谁没有刀?就你的刀能杀人?”卡布不甘示弱,抽出佩刀,奋力一挥,只听到“哐当”一下,一个桌角被砍了下来。 坐在中间的木都不由得紧张了一下,生怕双方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开打。 “呵呵,你手里的刀只能砍柴切肉,而我手里的刀是用来杀人的!”石闵冷笑道。 “你什么意思?” “当日我数千人马,夜袭匈奴,斩杀万余,接着千里奔袭木都首领的人马,几乎将其部下全歼,而我损失不过千余人。”石闵停顿了一下,扫视众人,说道:“万户,你说你的刀和我的刀一样吗?” 石闵的话说的在场的所有人甚是尴尬,尽管羌族人心里一万个不服,却也无话辩驳,因为昨夜石闵部下表现出的强悍战斗力,让他们想起来便心有余悸。 这时候,大帐的帘子被人拉开,众人纷纷看去,来人正是胭脂夫人。 “正是虎父无犬子!闵公子的勇悍,丝毫不逊色令尊当年!”胭脂夫人走了进来,看着石闵似笑非笑的说道。 石闵微微拱手,说道:“夫人过奖!” “既然如此,那我们羌族若是再不低头,似乎是有些不识抬举了!”胭脂夫人说着,坐到了木都旁边。 “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能有如此见地!让刘某佩服!”刘远志假意奉承,一旁的石闵却是脸色丝毫不变,镇定的等着胭脂夫人把话说完。 果然,刘远志话音刚落,胭脂夫人摆摆手,说道:“刘大人,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 刘远志一愣,问道:“夫人还有什么,直说无妨!” “既然匈奴人在我们地界上,而公子的人马又是当世劲旅,那不如以那三千匈奴人的头颅作为赵国收服我们的代价,如何?” “夫人,此话当真?”石闵镇定的问道。 “当真!” “木都首领,你可同意?”石闵又问道。 木都看了看胭脂和卡布,两人都点头表示认可,于是木都也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石闵站起身说道。 一旁的刘远志低声问道:“公子,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必!光靠嘴皮子,已经办不成这件事。” “怎么?二位是不是意见不统一?若是怯懦了,那要我们羌族归顺一事,就到此结束。”卡布冷语讥讽道。 石闵镇定的说道:“既然我已经应了此事,便不会收回所说的话!” “那最好!”卡布说道:“二位,有句话我要说在前面,此次讨伐,我们羌族不会出一兵一卒,若是你们不幸……” “此事不劳万户费心!石某心中自有安排!”石闵知道卡布想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又对木都说道:“木都首领,先前你已失言一次,既然今日我们再次立下约定,那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待我凯旋之日,我希望看到你们的降表文书,届时若再有其他变故,那就再无旧情可言了!” 石闵说完,众人安静的出奇,都一言不发看着他。石闵丝毫没有在意羌族人看他的眼神,对刘远志说了一句:“大人,我们走!” 刘远志朝木都微微行礼,转身离去,石闵走到大帐边,忽然停下,转头说道:“有一件事,还要劳烦木都首领!” 胭脂夫人问道:“何事?” “此次无需羌族出兵,但是粮草干粮,首领和夫人当不会吝啬吧?”石闵微微一笑。 “可以!”胭脂夫人倒也答应的爽快。 “如此便好!告辞!”石闵微微点头,拉开帘子走了出去。 石闵走出大帐,张沐风连忙跟了上来,问道:“少将军,怎么说?” 石闵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吩咐道:“告诉弟兄们,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出发!” “是打那帮躲在山坳里的匈奴人吗?”张沐风摩拳擦掌的问道。 “没错!” “是!” 刘远志跟着石闵匆匆忙忙的进了他的帐篷,一进去,刘远志便说道:“公子,你今日是不是有些太急躁了?这件事或许不用拼命就能办妥!” “办妥?刘大人你没看出来吗?刚刚你已经把话说到那样的地步,他们却不知羞耻一般,找尽各种理由!”石闵转头看着刘远志,说道:“让一个异族臣服,尤其是羌族人这等无信无意之徒,若三言两语便可搞定,世上哪还有战乱?” 石闵说完,开始收拾他的东西,刘远志又问道:“那咱们何时出发?” “等!” “等什么?” “等嘎多回来!我需要他告诉我匈奴人的消息!” 刘远志想了想,说道:“嘎多昨夜出发,最慢今早也能找到匈奴人了,依我看,未时左右应该能回来!” 石闵点点头,说道:“刘大人,还有一事要劳烦你!” “公子请说!” “方才羌族人已经答应给粮草,弟兄们说不定马上就要出发了,粮草之事,还需刘大人即刻去找木都索要,不要耽搁!” 刘远志连忙点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去!” “对了!刘大人,还有一事!”石闵突然喊住了刘远志。 “何事?” “我带人出发后,大人安心留在此处,嘎多虽然是羌族人,但利益面前,还算可用,若要传递消息,可找他代劳!”石闵嘱托道。 “不不不!我愿随公子的人马一同前往!” 石闵看着刘远志坚定的样子,说道:“此事稍后再说,大人先去将粮草之事办妥吧。” 刘远志叹了口气,郑重的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了。 待刘远志走后,石闵对帐外喊道:“来人!” “卑职在!” “召集所有什长前来,有军机大事商讨!” “是!” 没过多久,几个什长陆续进了石闵的营帐,众人席地而坐,中间摊着一张河西地区的地图。 “弟兄们情绪如何?”石闵首先问道。 “回禀少将军,弟兄们随时准备出战!”一个人应道。 石闵点点头,说道:“这些日子,大伙儿辛苦了,只是事情还没结束,没时间给弟兄们好好休整!待收拾了北边的匈奴人,活捉慕容氏两兄弟,我们再放松几天!” “少将军,弟兄们加入狼骑尉,就是为了打仗杀敌!这点累不算什么!”张沐风拍着胸脯说道。 “就你小子悟性高!”石闵笑了笑。 众人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言归正传,根据之前斥候打探的消息,匈奴有三千人!而我们只有五百人!这仗不可硬碰硬的打。” 话音刚落,一个什长梗着脖子说道:“少将军,咱们这些弟兄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区区三千人,硬碰硬也不怕!” 听到这话,石闵顿时拉下脸,责骂道:“打仗不是光靠蛮力就行的!这五百多个弟兄,哪个不是爹娘养的?可以以智谋取胜的,为何要用命去拼!你作为一个什长,就这么不爱惜你手下弟兄的性命?” 那人被石闵说的立马脸都通红,连忙解释道:“少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石闵打断了他的话,扫视众人,说道:“诸位,我再重申一遍,为将者,无畏生死是必要的品质,但是谋略,也是你们必须时刻绷紧的一根弦!你们所做的每一个决策,都要考虑到弟兄们的生死!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石闵点点头,然后又瞥了刚刚那人一眼,他自觉有些羞愧难当,连忙低下头,不敢面对石闵的目光。 一旁的张沐风伸着脖子,仔仔细细的看着地图,然后说道:“要是王冲在就好了,这小子对这一片比谁都熟悉,有他在,咱们哪还用得着看这个地图?” 提到王冲,石闵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离开邺城这么多日,也不知道这小子怎样了,张沐风似乎是看出了石闵心中所想,连忙又说道:“少将军,您接着说,弟兄们都听着!” 石闵吸了口气,指着地图,还没开口,帐外忽然传来了部下的声音:“启禀少将军,嘎多求见。” 听到这个消息,石闵连忙吩咐道:“让他进来!” “是!” 话音刚落,帘子被拉来,外面走进了一个人,来者正是嘎多。 嘎多进来一看,见这么多人,尴尬的笑了笑,识趣的问道:“小人是不是打扰了公子谈正事?要不小人先行告退?” “不必,你来的正好!”石闵朝他招招手,说道:“来!坐这边!” 嘎多连忙摆摆手,说道:“公子在与诸位谈事情,小人岂敢坐?小人旁边站着就好!” “无妨!让你坐自然就没把你当外人!”石闵坚持道。 嘎多推辞不过,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看着张沐风等人,一边坐了下来:“是……”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什么时候回来的?”石闵从身后拿了一个酒囊,递给了嘎多。 嘎多双手接过,连忙喝了几口,然后擦了擦嘴,说道:“刚刚到,下马就来了!” 石闵微微一笑,拍了拍嘎多,说道:“辛苦了!那就跟我们说说匈奴人的情况吧!” “是……”嘎多点点头,说道:“慕容儁似乎并不那么相信我说的话,一直在试探我……” “等一下!”石闵打断了嘎多的话,问道:“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按照公子嘱托的说的,一字不落。” “也就是说,他们兄弟俩和匈奴人都知道我已经在河西了?” “是!” “那就好!”石闵微微皱眉。 …… 嘎多详详细细的向石闵描述了他所了解的所有情况,石闵的几个部下,大多脸色开始变得凝重,一个个都没了刚刚自信满满的神色。 “有一事,恐怕还需要劳驾你!”石闵说道。 “何事?”嘎多问道。 “我已与木都约定,拿下这三千匈奴人,羌族便归附我赵国!”石闵又拍了拍嘎多,说道:“但是若要成就此事,还需你的帮忙。” “公子太看得起小人了,小人只是一个下人,没有能力调派人手助公子……” 石闵摆摆手,说道:“无需调派人手,只需要你给我们带路即可!” “我?”嘎多有些纳闷。 “对!就是你!”石闵说道:“你是羌族人,对方圆几百里肯定比我们熟悉,有你在,我的弟兄便多了一些胜算。” “可是小人是羌族人,此事公子与木都首领打赌立约,我若是帮公子指路,这羌族部落,以后怕是待不下去了。” “你以为你就算不给我指路,你就能呆的下去?” 嘎多一怔,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问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就不明白?”石闵反问道。 只见嘎多从怀里掏出来几锭金子,放到石闵面前,说道:“公子,您要小人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大不了这金子小人不要了,您就给小人留条活路吧!” “诶?你误解我的意思了!”石闵一把抓起那几锭金子,塞到嘎多手里,又说道:“这是你我之间的君子协定,你帮我送消息,我给你这些辛苦费,我又岂会食言?” 嘎多彻底懵了,一脸疑惑的问道:“那公子是何意?” 石闵看着嘎多问道:“据我所知,在匈奴和羌族人中,随从需要对他的主人绝对忠诚,是吗?” 嘎多尴尬的点点头。 “而你背叛了你的主子,这恐怕于你不利吧?” 嘎多咽了咽口水,说道:“可是我所做的,为木都首领成功扳倒桑铎立下了大功,木都首领肯定会有赏赐,如何会于我不利?”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石闵笑着摇摇头。 嘎多被石闵越说越紧张,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说道:“还请公子明示!” “你背叛了你的主人,木都也许会暂时记你的好,但是你的族人之中,必定还有桑铎的余孽,他们会放过你?”石闵看着嘎多,又说道:“就算木都现在保着你,能保你多久?一辈子?我看你也不是能够冲锋陷阵的勇士,上阵杀敌立功恐怕与你无缘了,所以你始终不会得到重用,被人算计坑害,是早晚的事情,你说呢?” 嘎多听到石闵的这些话,额头已经沁出了一些细汗,却已经有些不信,又说道:“不会,胭脂夫人答应过我,不会亏待我!” “哈哈!胭脂夫人!”石闵听到胭脂的名字,就一肚子气,若不是这个女人从中作梗,事情怕是会简单不少,他忍不住笑道:“你相信这个女人?” 嘎多看到石闵的反应,心中更加没底了。 “这个女人不过是反口复舌的小人!你对她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或许对你有所承诺,一旦没有利用价值,那就不会再顾及你。” 嘎多停了石闵的话,死死的盯着他,显然是不相信。 “怎么?不信?”石闵微微皱眉。 嘎多摇摇头。 “你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不明白?”石闵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们事先也得到了木都的允诺,现在呢?胭脂夫人不一样翻脸不认人?” 嘎多的脸色越来越差,石闵的话句句戳中要害,令他不得不对此产生怀疑。 看到嘎多的神情有些变化,石闵劝说道:“怎么样?你现在还会觉得你在羌族待的下去吗?” “就算胭脂夫人不给我赏赐,也未必会坑害我吧?”嘎多的话,显得丝毫没有底气。 “木都也许不会,但胭脂夫人就说不定了。”石闵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尤其是胭脂夫人这样的女人!你明白吗?” 此时嘎多已经是满头大汗,他自始至终,都只想在桑铎和木都之间寻求一个活命的机会,求财也属于人之常情。原本他还在庆幸自己的抉择是对的,现在听石闵这样一说,他当初的选择,似乎只是让他多活了几天,仅此而已。 “敢问公子,这次给您带路,能给我一个怎样的代价?” “你想要一个怎样的代价。”石闵反问道。 嘎多咬咬牙,说道:“公子刚刚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这地方恐怕真是待不下去了……” “你的话我听明白了!”石闵微微点头,说道:“你给我带路,不管结果如何,我带你回赵国,如何?” “公子此话当真?”嘎多立马看到了希望。 “我们汉人一诺千金!” 嘎多一听,恨不得对石闵三跪九叩,感激涕零的说道:“谢公子!” 石闵摆摆手,说道:“好了,你去歇着吧,等候我消息。” “是……”嘎多立马起身,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便朝外面走去。 恰在此时,刘远志掀开帘子,差点与嘎多撞了个满怀。 “刘大人……”嘎多往后退了一步,行礼问候。 刘远志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嘎多便退了出去。 看着嘎多离去,刘远志问道:“公子,嘎多这是……” “他已经把匈奴人的情况都告诉我了。”石闵说道。 刘远志点点头,走到石闵旁边坐了下来。 “粮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石闵问道。 “对!卡布说稍后便把需要的东西给咱们送过来。” “如此便好!”石闵默默点头,然后对众人说道:“诸位,刚刚那个羌族人说的情况,大伙儿都有数了吧?” 张沐风等人点点头。 “这三千匈奴人,据说是大单于的直系卫队,战斗力定然不弱,所以你们首先万万不可轻敌!骄兵必败,明白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少将军,您真的要带嘎多回去?”张沐风问道。 这时候刘远志连忙问道:“什么?带嘎多走?去哪?回赵国?” 石闵微微一笑,说道:“大人不必多虑,这等小事,晚点再说,咱们先谈正事!” 石闵说着,指了指摊在众人面前的地图。刘远志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众人走出帐篷的时候,太阳已经将要落山。石闵手叉着腰,现在自己的营帐前,看着附近自己的弟兄正在收拾东西。 刘远志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看着石闵,问道:“公子,准备何时出发?” 石闵叹了口气,说道:“本想让弟兄们多休息几日,但是看来是不行了!今夜子时,我就带人北上。” 刘远志默默点头,说道:“公子,有一事还要与你商量一下。” 石闵转过身,看着刘远志,问道:“大人是想随我一起去吧?” “对!”刘远志说道。 石闵摇摇头,说道:“大人,你不是军旅出身,还是安心的留在这里吧!” 刘远志摇摇头,说道:“不!这一次,我一定要随你一起去!” “这是为何?” “不瞒公子,在下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石闵有些纳闷,说道:“大人,你可要想清楚,咱们这是去打仗,是会死人的!不是骑马赶路那么容易的事。” “我知道!”刘远志咬咬牙,说道:“刘某虽然是个文人,但是也曾想着杀敌建功!我……” “不妥!”石闵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此事不是儿戏,你若有半点闪失,我无法向陛下交代!” “公子!你就答应我吧!”刘远志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石闵实在有些为难,问道:“大人,你究竟为何非要去冒这个风险?” 刘远志叹了口气,缓缓抬头,看着远处,说道:“公子,我刘远志入仕多年,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自认是靠的自己的本事,而外人都说我靠的是舍妹的裙带关系!” 石闵听到这里,似乎有那么一点明白了刘远志的意思。这时候,刘远志转过头,看着石闵,问道:“公子,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吗?” 石闵默默的点点头。 刘远志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不,你不会懂的!” 石闵一愣,刘远志又自顾自的说道:“我自幼饱读诗书,习孔孟之道,晓礼义廉耻。这种言论,是深深的侮辱!无法忍受的侮辱!” 听到这里,石闵总算明白了刘远志的意思,他叹息道:“我没有大人那般学识渊博,但是我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所以大人的心思,我完全能理解。” 刘远志一听,急切的问道:“这么说,公子是答应了?” 石闵摆摆手,劝道:“大人,听我一言,以您的本事,将来会是赵国的支柱,不必意气用事争一时长短。大丈夫能屈能伸,成大事者,当忍人所不能忍!” “可是……”刘远志还是不死心。 “别可是了!”石闵坚决的说道:“大人,此次我们本来就是一场恶战,一旦两方交战,讲究的是众人的协调配合,大人可能连基本的阵型都不明白,如何随我冲杀?” “我……” “大人,此事就这么定了吧!”石闵拍了拍刘远志,说道:“你我各司其职,羌族人这里,我怕还有变数,你就留在这边,这样我也好安心的去抓慕容氏两兄弟。” 刘远志无奈的摇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也罢!我就听公子的吧!” 石闵松了口气,夸赞道:“大人深明大义!令人佩服!” 刘远志正要开口,张沐风走了过来,向石闵说道:“少将军!弟兄们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何时出发?” “告诉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子时出发!”石闵吩咐道。 “是!” 张沐风说完,正要离去,又站住脚步,说道:“少将军,还有一事。” “什么事?” “听说刚刚卡布带人去老鸦山了!” 石闵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些烂摊子,让他们去收拾就好,跟咱们没有关系。” “是。”张沐风默默点头:“卑职告退。” 与此同时,慕容氏两兄弟和三千匈奴人,已经在一处开阔地带安营扎寨,他们正在等候着斥候的消息。 千户官一边烤着一只野兔,一边问道:“二殿下,你说石闵那小子该不会半夜来偷袭我们吧?” 慕容儁解开自己的绑腿,放到一边,说道:“按理来说,石闵是不知道我们的存在的,当不会偷袭。此外,你仔细看看咱们驻扎的地方,四面都是平地,毫无障碍,两三里之外就会被外围的骑哨发现,他想偷袭,也是不可能的!” “看不出二殿下还深谙用兵之道,难怪大单于对你那样夸赞!”千户官一边说一边时不时的瞥着慕容儁。 “千户过奖了,只是一些粗浅的道理而已!”慕容儁也没多说什么。 千户抬头看了看四周,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都快一天了,派出去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他娘的不会遇到石闵的人,被逮住了吧?” 慕容儁微微一笑,问道:“听闻千户的人马是大单于的直系卫队,都是匈奴的勇士,只是刺探一下敌情,当不会这么轻易就被石闵抓住吧?” 千户官尴尬的答道:“那肯定不会!我只是随口一说!” 一旁的慕容恪不屑的看了一眼他,也懒得跟他多说什么,继续烤他的兔肉。 过了一会儿,慕容恪仔细翻看了一下自己的烤兔肉,然后对慕容儁说道:“二哥,这兔肉差不多了,可以吃了!” 慕容儁喝了一口酒,摆摆手说道:“你先吃!” 慕容恪倒也不客气,扯下一只兔腿,便大口啃了起来。 这时候,那匈奴千户忽然似笑非笑的盯着慕容恪,也不说话。 “你看着我干嘛?”慕容恪愣了一下,咽下嘴里的肉,然后指了指千户官手里的烤兔肉,说道:“你的也已经烤的差不多了,吃自己的吧!” 千户官立马将烤兔肉放到一边,说道:“我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别问了!”慕容恪瞥了他一眼,冷漠的答道。 “四弟,好好说话!”慕容儁在一旁假意说道。 千户官有些尴尬的看着慕容儁,没有说话。 “千户有什么想问的,直接说便是!”慕容儁说道。 “恕我直言,石闵的身手我是见过的,大单于与人单打独斗,一生未曾败过,就算是当年的石瞻,也只是打了一个平手而已,可是偏偏只在石闵手下走了二十多个回合,便败下阵来,如此厉害的一个人,要活捉他,恐怕……” 这时候,慕容恪打断了他的话,一边咀嚼着嘴里的肉,一边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磨磨唧唧的说那么多!” 慕容儁想了想,问道:“千户想问的,可是我四弟能否降住石闵?” 千户用力的点点头。 听到这里,慕容恪也停了下来,看了看慕容儁,慕容儁也看了看慕容恪,沉思片刻,微微一笑,对千户官说道:“千户,恕我直言,石闵之勇,恐怕当世无敌于天下!单凭我四弟,还不是他的对手!” “那怎么办?若是撞见了他!可不能让他跑了啊!”千户有些担忧的说道。 “你有这么多人,还怕他几百个人?”慕容恪不屑的说道:“更何况,我又没和他交过手,他能赢我几筹,还未可知呢!” 慕容恪说着,还不忘看了看慕容儁,此时在他的心里,他其实也是十分期待能与石闵来一次正面交手的。按照他争强好胜的性格,他实在是太想与这个被说的神乎其神的人硬碰硬的打一场的。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石闵此人……”慕容儁想了想,说道:“还是活捉比较好!” 千户点点头,这时候,一名部下快步走了过来,行礼说道:“大人!探马来报,老鸦山确实发生了战斗,遍地死尸!看样子,羌族人伏击了这群人之后,便撤走了!” 千户摆摆手,示意退下,然后看着慕容儁,问道:“殿下,你有何见解?” “到现在为止,还算正常!”慕容儁接过慕容恪递过来的兔腿,还未吃上一口,又说道:“等其他的探马回来了再看。” “不知道石闵石闵这小子会如何打算,更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千户默默念叨。 慕容儁停止了咀嚼,缓缓说道:“这小子初出茅庐,但是从他上次偷袭你们匈奴和羌族人的战法,可以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石闵深谙兵法,懂得如何以弱击强,擅长长途奔袭,所以他的想法,一定是灵活多变的!你能想到的,他一定不会去干!” 千户官冷笑道:“我承认这小子是很厉害,但他毕竟没打过几次仗,没那么多经验,上次让他得逞,也只是我们大意了,依我看,这小子没二殿下说的那么神乎其神!二殿下可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慕容儁微微一笑,也不再辩解,继续啃他的兔腿。 千户官见慕容儁不搭理他,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便不再自找没趣的说些什么,三个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营地旁忽然传来了一些动静,慕容儁等人抬头循声望去,夜幕下隐约有人举着火把骑马正朝他们这边过来。 “二哥,有人过来了!”慕容恪连忙起身说道。 “我看到了!”慕容儁也站了起来。 弟兄俩和千户官一起走了过去,那人到了近处,众人终于看清,来人正是他们派出去的探马。 “大人!”那人气喘吁吁的对千户官行礼说道。 “怎么说?有何发现?”千户官连忙问道。 那人答道:“卑职往东跑了一天,方圆百里几乎都转了一遍,压根儿没有看到石闵的人马!” “没有看到?”千户官纳闷了,挠挠头,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那人坚定的说道:“肯定没有!别说是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卑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千户官把目光投向了慕容儁,想听听他的意见。 慕容儁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语,千户官朝手下摆摆手,示意退下,然后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慕容儁。 “石闵不在东边,他会去哪里呢?”慕容儁自言自语道。 “二哥,他不会真的逃回赵国了吧?”慕容恪在一旁提醒道。 慕容儁听到他的声音,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不会!石闵是恩仇必报之人,他的部下死了,他不会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那他也只有几百个人,这么点人,怕是成不了事吧?”慕容恪又问道。 慕容儁皱着眉头,神色凝重。来回踱步,其他人也不敢打扰。 “这件事有问题!”慕容儁忽然说道。 “什么问题?”千户官和慕容恪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千户大人,把去老鸦山查探情况的人找来,我有事要问!”慕容儁说道。 千户官对手下抬手示意,那人立马转身去找人了。 慕容儁的心中开始有些担忧,他反复回想着从卡布半路折回到现在寻不到石闵踪迹这期间所有的事情,种种迹象开始让他觉得,这件事似乎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 虽然他并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但是又好像哪里都有问题,这种与生俱来的谨慎与敏感,让他越来越怀疑,有一个阴谋在向他靠近。 “大人,您找我?”一个声音在慕容儁背后响起。 慕容儁转过身,千户官对那人说道:“不是我找你,是二殿下找你!”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慕容儁,还算客气的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我问你,你去老鸦山查探的时候,可曾仔细去看过现场情况?” 那人一愣,答道:“大致看了一下!” “据你估计,大约死了多少人?可曾看到木都的尸体?” “人都死了两三天了,不少都被豺狼虎豹啃食的面目全非,不过据小人估计被伏击杀死的,大约有三百来人。至于木都的尸体,小人没有看到,想必是被羌族人带回去了吧?” “三百来个人。”慕容儁微微点头,想了想,又问道:“你能看得出汉人,羯族人,羌族人大约各占多少?” 那人挠挠头,想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回答。 “怎么?你是没看还是忘了?”慕容儁皱着眉头问道。 只见他一脸疑惑,抬起头看了一眼慕容儁,说道:“我好像没有看到汉人的尸体。” “没有汉人?你不会认不出来吧?”慕容恪质疑道。 “四殿下,小人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汉人羌族人,匈奴人,鲜卑人,相貌就不一样,如何会分不出来?”那人解释道。 “二哥,那会不会汉人的尸体都被豺狼虎豹吃了?”慕容恪问道。 千户官插话道:“那豺狼虎豹难不成还挑汉人的尸体吃?我觉得不可能。” “不用猜了!”慕容儁打断了众人的话,对千户官说道:“千户大人,我怀疑石闵根本没有到过老鸦山。” “什么?”千户摆摆手,说道:“不可能!这个消息是桑铎的随从送来的,肯定不会有错!” “但是这是个假消息!” “假消息?他说桑铎的人马在老鸦山伏击了赵国使臣队伍,这探马都已经确认了,怎么会是假消息?” 慕容儁严肃的看着千户官,说道:“羌族人在老鸦山伏击了羯赵的使臣不假,但是石闵肯定不在使臣队伍里!否则他的人马就算是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被伏击的情况下,一个不死!” “或许尸体被他们带走了呢?” 慕容儁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你突围会带着死尸吗?” 千户官尴尬的摇摇头。 “桑铎的随从为何要骗我们?”慕容恪问道:“他把石闵搬出来又是何用意?” 慕容儁摇摇头,说道:“不清楚!这件事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那怎么办?”千户官问道。 “撤!”慕容儁果断说道。 “撤?往哪撤?”千户官问道。 “撤到大河对面!” “什么?那不是等于回去了吗?”千户官摇摇头,说道:“大单于还等着我的消息呢!我和我的手下等了这么多天,岂能无功而返?” “现在情况不明,诸多迹象表明,这可能是个阴谋!所以我们不能再留在河西!必须马上撤退!” “可是大单于……” “大单于那里我来解释!”慕容儁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 千户官无奈,对手下吩咐道:“传令下去,收拾东西,准备开拔!” “撤退到河对岸,最快的路怎么走?”慕容儁问道。 千户官想了想,答道:“最快的当然是过铁索桥!” “据我估计,咱们现在出发,马不停蹄的话,明日辰时之前就可以渡河!但是走这条路,风险太大!还有别的路吗?” “有是有,可是要绕不少路!” “怎么走?” “一直往西,翻过高山,走半个多月,就可以到达匈奴地界!”千户官答道。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行,不能往西绕路!”慕容儁想了想,又问道:“往东有没有路?” “那也得翻山越岭,而且经过赵国,依我看,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的好!”千户官说道。 “千户大人,根据你的经验,此地离铁索桥大约多少路?” “大约三百多里。” 慕容儁微微点头,反复权衡之后,对千户官说道:“时间紧迫,千户,我建议咱们立马往铁索桥方向撤退,同时继续往南边派出探马!看看羌族人那里到底有什么动静!” “为何?”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慕容恪很不耐烦的指责道:“都跟你说了可能有阴谋!” 千户官白了他一眼,板着脸转身对手下人吩咐道:“传令下去,灭掉篝火,大军即刻出发!” “是!” 慕容儁看了千户官一眼,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现在完全不知道羌族人的情况,更不知道石闵的情况,还是先撤退到安全的地方比较合适!这一点,千户能理解吧?” 千户官默默点头,始终没有给慕容恪好脸色。 “什么时辰了?”慕容儁问身边的慕容恪。 “差不多快子时了!”慕容恪回答。 “抓紧时间!我们走!”慕容儁吩咐道。 夜幕下的羌族营地外,五百狼骑尉已经集合完毕,每人快马三匹,箭矢干粮和水,一应俱全。众将士安静的骑在马背上,等候石闵的号令。 “先锋队派出去了吗?”石闵问身边的张沐风。 “两个时辰前,已经派出去了,由朱什长亲自带队,天亮前肯定能到河边。”张沐风答道。 “此地离河边四百里路,咱们先北上,打探到匈奴人和那两兄弟的行踪,再作具体部署。”石闵说道。 “公子,何时出发?”嘎多骑着马过来问道。 石闵回过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给我部下找的带路人,靠得住吧?” “公子放心,那是我手足兄弟,绝对靠得住!”嘎多说道。 石闵点点头,对刘远志拱手说道:“刘大人,告辞!” 刘远志一脸严肃的还礼,答道:“我在此恭候公子凯旋!保重!” 石闵点点头,说道:“其他事情,还望刘大人尽力周旋!” 刘远志郑重的说道:“公子放心!” “出发!”石闵对身边的几个什长吩咐道。 “出发!”几个什长对部下们吩咐道。 一声令下,石闵率先冲了出去,其余人飞快跟上,趁着夜幕,朝北边去了。 远处,木都夫妇俩站在一个山坡上,看着夜幕下往北方去的一片火光,胭脂说道:“这小子,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 “####”木都咿咿呀呀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他有些本事!不过他就几百个人,匈奴人有三千,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办成吧?” “######” “万一他真砍了那三千匈奴人?”胭脂皱着眉头问道。 木都点点头。 “要是他真做到了,咱们只能臣服赵国,就当是替羌族人找了一个靠山吧。”胭脂夫人无奈的说道。 木都瞥了她一眼,胭脂夫人忽然又说道:“不过依我看,他是没那个命回来的!” 说完,胭脂夫人冷笑一声,便离去了。 慕容氏两兄弟和匈奴人一连跑了几个时辰,累的人困马乏,千户官忽然下令道:“停!” 众人一听,连忙勒马停下。 慕容氏两兄弟调转马头,回过来问道:“千户,为何停下?” 千户官答道:“二位殿下,咱们已经跑了三个时辰了!还有最多半个时辰,便可以到桥边渡河过去,我看弟兄们一个个都累的不行,还是赶紧歇会儿吧!” 说完,他便下了马,躺在了地上。 慕容儁皱着眉头,看了看天,此时天边的朝霞已经出现,太阳就要出地平线。慕容儁深感形势紧急,于是说道:“天就快亮了,千户,安全起见,还是全部过了河再休息吧!” 千户官喘着粗气,指了指身后的人马,说道:“二殿下,我的人都累成这样了!万一遇到石闵的人马,这也没法打啊!” “起码比死了强!”慕容儁催促道:“赶紧的!不要浪费时间!” 千户官抬头看了一眼慕容儁,很是不情愿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嘟哝道:“怕什么?我已经派人先行一步去守着铁索桥了!” 慕容儁瞥了他一眼,没有与他争论。 太阳开始升出地平线,天也越来越亮。一夜的奔波之后,慕容氏两兄弟和匈奴人沿着大河往西进发,想要撤退到河对岸去。 待他们赶到桥边的时候,眼前的情形让他们大吃一惊。桥面的木板已经被烧毁,被提前派来守桥的几十个匈奴人,已经尽数被杀,尸横遍地,只剩下几匹战马恍若无事的在不远处吃草。 “谁干的!”千户官扯着嗓子吼道。 慕容恪把眼光投向了慕容儁,此时他的心里也已经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看来慕容儁的猜想是对的,这一切果然是一个阴谋! 慕容儁看了看四周,除了乱石和死尸,不见一个人影,他脸色铁青,说道:“走!咱们往西!赶紧撤!” “撤?我的人都被杀了!这仇必须要报!”千户官骂道。 “再不撤,你就和这些死尸一样的下场了!”慕容儁嗓门大了起来,对慕容恪说道:“四弟,他们不走,我们走!” 慕容儁说完,策马往西边去了,慕容恪连忙跟上,大声问道:“二哥,咱们往哪撤?” “往西!翻过高山,回匈奴营地!”慕容儁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千户官还算识趣,已经带着人赶上来了。 “二哥,你说这会是谁干的?”慕容恪又问道。 “肯定是石闵!”慕容儁毫不犹豫的答道。 “你们看!那边山坡上有人!”千户官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了过来。 两兄弟抬头一看,果然,西南方向三百多步外的山坡上,果然有大约八九个人,正骑在马背上看着他们。 “来人!把那几个人给我拿下!”千户官对身后的手下吩咐道。 话音刚落,几十骑快马脱离队伍,那些人挥舞着马刀,朝着那个山坡冲去。 “回来!”慕容儁喊道:“不要与他们纠缠,赶紧撤!” 山坡上的那几个人似乎也无心与他们交手,见匈奴人朝他们赶来,立马调转马头跑了。 可是慕容儁的话根本就不管用,那几十个匈奴人依旧紧追不舍,想要拿下他们,可是对方似乎并不惧怕他们,一边跑还一边冷不防的回头射几箭。 “二哥,这些人的衣服,好像不是羌族人!倒像是赵国的着装!”慕容恪对慕容儁说道:“难道真的是石闵那小子?” 听到这里,慕容儁忽然勒马停下。 “吁~”千户官也连忙停下,问道:“二殿下,怎么回事!” 慕容儁喘着气,看着千户官,说道:“千户!这像是石闵的手段!听说他当时追击木都,也是这样断他后路!” 千户官喘着气,有些吃力的说道:“我也看出来了!要我说,不能再撤了!大军立马休整,准备战斗!” “我也是这样想的!”慕容儁破天荒的同意了千户官的建议,然后又说道:“千户大人刚刚提醒的对,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探明情况再作打算!”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二哥,这些人应该只是斥候,咱们原地休整,以逸待劳更为稳妥!” “没错!众将士急行军三百多里,就算人吃得消,这战马也累了!一味逃窜,只会被人追着打!待查探清楚对方的情况,就算敌不过,也能跑得了!”千户官也说道。 “不用跑!”慕容儁喘着气,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刚刚你还让我们赶紧撤退来着。”千户官有些不悦问道。 “既然确定对方是赵国的人马,那就不必担心了!”慕容儁翻身下马,摘下马鞍边的水壶。 “为何?” 慕容儁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水,说道:“之前我一直担心有羌族人和石闵勾结,想致我们于死地,刚刚我才想明白,羌族人向来行事畏首畏尾,绝对不会光明正大的和匈奴人作对。所以这件事,羌族人不会掺和!而这里是河西,不是中原,石闵不会有多少兵马!” “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吓自己!”千户官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慕容儁。 “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当然不能随意下定论!”慕容儁有些不悦,说道:“现在既然确定石闵来了,刚刚又看到了他的斥候,那他离这里也不会太远了!” “下马!休息!”千户官吩咐道。 众人纷纷下马,喝水的喝水,吃肉干的吃肉干,但是也丝毫不乱,依旧保持着队形。 耳边是滔滔浪拍之声,慕容儁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握着佩刀,走上一个地势较高之处,环顾四周的地形。 “二哥,在看什么!”慕容恪走过来问道。 “石闵这小子太聪明了!”慕容儁忽然感叹道:“我们之前都太小看他了!” “何以见得?”慕容恪疑惑的问道。 “原本我们占有优势,以逸待劳,现如今,我们却陷入了被动!” 慕容恪挠挠头,说道:“我不太明白二哥的意思……” “石闵故布疑阵,让我们畏首畏尾,急忙回撤,却又派人断了我们的后路!”慕容儁朝不远处的匈奴人看了看,说道:“你看看这些匈奴人,恐怕有不少人心里已经开始慌乱了!” 慕容恪情不自禁的朝那些人看了一眼,虽然阵型未乱,但是有些人的眼神,似乎已经不是前几天那样的有神了。 “好像是有点那么回事。”慕容恪点点头。 “而我们现在却还没搞清楚状况!我算计了半天,却似乎被他算计了!”慕容儁叹了口气,揉了一下鼻子,说道:“如果能活捉他最好。” 慕容恪点点头。 慕容儁又看了看匈奴人,然后低声对慕容恪说道:“一旦情况超出预期!记住,千万不要和石闵纠缠!咱们先走为妙!” “二哥,你不是说了吗,石闵没多少人马,咱们怕他干什么!你别老想的那么悲观!” “打仗不是比武!光有勇力不够!要靠智谋!”慕容儁拍了慕容恪一巴掌。 “二殿下说的没错!”千户官走了过来,看着两兄弟说道:“二殿下,都是因为听你的话,我和我的人跑了那么多冤枉路!” 千户官的话,显然是在埋怨和指责慕容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怪我们?”慕容恪有些不悦。 “岂敢岂敢!大单于有令,让我听二殿下的,那我也只好听命了!只可惜,辛苦了我这些兄弟,跟我……” 千户官话还没说完,慕容恪一拳挥了过来,将他打翻在地。这一次,慕容儁破天荒的没有拦着慕容恪。 “你……”千户官压根儿没有想到慕容恪会真的动手,被他一拳彻底打懵。 慕容恪用刀架着他的脖子,恶狠狠的警告他,说道:“再啰嗦一句!我宰了你!” 千户官也是暴脾气,他想要反抗,一旁的慕容儁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冷冷的说道:“千户大人!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没有我,你不会活着离开这里!” “呸!”千户官所幸翻脸,说道:“你带着我们东奔西跑,却什么收获都没有!事到如今还是尽会说大话!” “放屁!”慕容恪挥手又要打。 “慢着!”慕容儁组织了他,对千户官说道:“那我问你,石闵的人马,按理说还在我们的东边,为何他的斥候已经断了我们渡河之路?” 千户官满口鲜血,说道:“石闵?哼!若不是你,说不定我的人已经把他拿下!” “是吗?”慕容儁对慕容恪吩咐道:“放开他!让他看看!” 慕容恪抬头看了看远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然后松开了千户官。 这时候,不远处的匈奴人似乎也发觉了他们的千户大人被人打了,连忙涌了过来。 千户官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拔刀就想与慕容恪拼命,可是刚刚抬起手,便愣住了。他放眼望去,远处十几个人骑着马朝他们这边过来了,而来人正是他之前派出去追杀那几个斥候的。 “大人!”赶过来帮忙的匈奴人喊道。 这时候,千户官已经完全没有心思找慕容恪的麻烦了,因为他也已经预感到,事情真的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随着那些人离众人越来越近,千户官等人终于看清,回来的不过十三四个人。 “其他人呢!”千户官怒骂道。 那些回来的人,各个神色慌张,其中一人说道:“启禀千户大人!其他……其他人都死了……” “死了?怎么回事!”慕容儁连忙问道。 “是刚刚那几个人干的!” “什么!”千户官一听,顿时怒了,骂道:“你们这群废物!刚刚那些人最多也就十个人,你们几十个人,还被杀退?” “卑职无能,请大人恕罪!”众人跪地喊道。 “可是大人,这些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弟兄们不敌啊!”其中一个人说道。 “我们死了多少人?”千户官脸色铁青。 另外一个人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大约四十来个人……” “废物!”千户官抬手就是个耳光,“啪”的一下抽在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脸上,大骂道:“你们手里的刀难道是木棍吗!” 那人被打的晕头转向,其他人看了,悻悻的说道:“回禀大人,这些斥候,绝对不是一般的士卒!他们实在是太厉害了,而且几乎箭无虚发,弟兄们……” “少他娘的废话!”千户官没耐心的打断了那人的说话,然后抬手又想打旁边的人。 这时候慕容儁一把拽住千户官,阻止了他。 “我教训我的手下,关你什么事!”千户官不悦的骂道。 “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空管你教训谁?”慕容儁冷冷的说道:“正事要紧!” 慕容儁说着,松开了千户官的手臂,把他推到了一边。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你先说完!”慕容儁对那人吩咐道。 那人有些惧怕,看了看千户官。 “让你说你就说!”千户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回大人的话,这些人个个骁勇无比,属下跟随大人出生入死多年,从未遇见过这么厉害的对手!” “这些人不过是赵国的探马,为何会有如此身手?”慕容恪问道。 “除了这几个人,你们可曾看到他们的大部队?”慕容儁问道。 那几个人都摇摇头,表示没有看到,其中一个人又说道:“属下们本来想抓住他们审问一番,没想到……是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 “你们几个废物!赵军是什么本事,当老子不知道?五六十个人去追十个人,人没追到不说,还死了那么多!” “那几个人,是汉人还是羯族人?”慕容儁继续问道。 那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陆续说道:“是汉人!” “你们确定?” 那几个人又对视了一下,肯定的点点头,说道:“确定,就是汉人!” 慕容儁郑重的点点头,对慕容恪说道:“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石闵可能并没有出现,那么现在可以肯定了,石闵就在河西草原上!” “确定又怎么样?到现在还没发现他的踪迹!”千户官骂骂咧咧道。 “既然石闵已经派人断了我们的后路,那他的目的就很明了了。” “什么目的?” “取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慕容儁淡淡的答道。 “哼!那得看看他的刀够不够快了!”千户官恶狠狠的握着自己的刀比划了一番。 “千户大人,既然是这样,咱们也不用费尽心思的去找石闵了,安心歇着吧。”慕容儁说着,转身就走,朝刚刚众人休整的地方去了。 “歇着?”千户官不懂慕容儁的意思,追上去问道:“二殿下,你什么意思?既然确定石闵那小子来了,我们还等什么?主动出击岂不是更好?” 慕容儁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想要他的命,他更想要我们的命,既然是这样,让他来找我们便是,我们安心的找个地方,好好休整,然后以逸待劳,等他!” “他会那么乖乖听话的找上门?” 慕容儁有些没有耐心,停下脚步,对千户官说道:“千户大人,恕我直言,您能官居千户,实在让我匪夷所思。” 说完,朝大步走了。 “什么意思?”千户官看着慕容儁的背影,又问自己的部下。 他的部下自然是不敢说实话,纷纷摇头表示不明白,千户官一脸鄙夷的说道:“一群废物!” 慕容儁走到自己的战马旁,从马背上的一个褡裢里翻出了一张地图,摊开看了看,然后又四周看了看地形。 “咱们在这个位置。”慕容儁指了指地图,对慕容恪说道。 旁边的慕容恪皱着眉头,微微摇头,说道:“不对啊二哥,好像应该在这个位置。” 这时候,千户官走了过来,略有些嘚瑟的指了指地图,说道:“别看了,在这里!” 慕容儁看都没看他一眼,用手指点了点刚刚那个位置,然后对着地图,发呆一般的思索着什么。 “二殿下,恕我直言,你有何计划,不如直说!让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是吗?”慕容儁依旧不抬头看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刚刚你可是说过,我的话听不得,你现在又要问我,那我是回答还是不回答你?” “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你的决策并不完全是正确的!”千户官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说的不错!”慕容儁意外的承认了他的这句话,然后不再搭理他。 千户官见慕容儁不再说话,显然也觉得有些无趣,悻悻的走到旁边去了,然后对几个手下吩咐道:“派人到附近巡视,一旦发现赵国的人马,不要交手,速速来报即可。” “是!” 慕容恪看了看匈奴人,然后低声问慕容儁:“二哥,你说石闵那小子,会不会带人突然袭击?” “肯定会!”慕容儁果断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说了一句:“不过不是现在。” “为何?那他会什么时候才会行动?”慕容恪不接。 “刚刚已经跟你说了,石闵是绝顶聪明之人,他知道现在咱们的人马数倍于他,他肯定不会贸然行动!” “二哥说的有道理!”慕容恪点点头,又问道:“那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咱们该如何防备?” 慕容恪问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嗓门,坐在几步之外的千户官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连忙竖起耳朵听着。 慕容儁当然知道慕容恪的用意,也没有点破,淡淡的问了一句:“还记得石瞻是怎么打败独孤将军的吗?” 慕容恪一愣,显然,慕容儁的这句话,触动了他内心最脆弱的那根弦。 “记得!”慕容恪点点头。 “我猜想,他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我们!”慕容儁说着,继续看他的地图。 “二哥,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慕容恪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二殿下,我不明白!”千户官忽然说道。 “不明白?那就慢慢想吧!”慕容儁冷漠的回了一句。 “你……” “想知道?刚刚干嘛去了?”慕容恪不客气的对他说道。 “我……”千户官有些语塞。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你是匈奴人的千户官不假,但是的不要忘了,我二哥是你们大单于的座上宾!而且他有言在先,要你服从我二哥的安排,但是你呢!” “我是有错不假!但是二殿下的推断就全对了吗?”千户官指责道。 “少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当时怎么没见你吭一声!现在开始推卸责任了?” “你……” “你什么你!”慕容恪毫不客气的说道:“别净把自己的事撇的干干净净,背黑锅的事就找上我二哥!当时没人不让你说话吧?” 千户官虽然心里不服,但还是说了一句:“是!” 慕容恪冷笑了一声,看了看慕容儁,然后对千户官说道:“想知道如何对付石闵,那就客气点,向我二哥赔礼道歉!” 千户官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卒,让他低头,恐怕确实有些难处。 纠结了好一会儿,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悻悻的说了一句:“二殿下……我……” 还没有说完,自己便卡住了,一下子停顿了下来。 慕容儁摆摆手,依旧没有抬头,说道:“不敢当!” “二殿下,我奉大单于之命来这里,现在既然知道石闵出现在河西,我一定要替大单于拿下他!而且我已经死了这么多手下,这个仇,我一定要从石闵身上报回来!”千户官说着,咽了咽口水,而慕容儁则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继续看他的地图。 “殿下若是有把握,还请告知!在下感激不尽!”千户官说着,恭恭敬敬的向慕容儁行了一个礼。 慕容儁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抬手,不紧不慢的说道:“千户大人,礼数就免了,想知道,坐过来吧!” 千户官一听,知道慕容儁已经松了口,连忙坐到了他的旁边。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慕容儁把地图扔给了千户官,说道:“这一带的地形你比较熟悉,看看吧。” 千户官摊开地图看了看,又抬头问道:“二殿下作何打算?” “石闵的兵力必定不会多,我们虽然只有三千人,也是数倍于他。纵然他的人或许个个身手了得,他也不会冒险直接和我们硬碰硬,因为他想以最小的损失击败我们。”慕容儁看了看身后的匈奴人,对千户官说道:“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在一定程度上已经陷入了被动。” 千户官也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后路被断,对于大伙儿来说,士气必定受挫。”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变被动为主动!” “怎么变?” “石闵已经走了第一步,那便是切断我们的后路,以此动摇我们的军心。这第二步,他一定会反复侵扰,让我们变得焦躁,一旦我们焦躁无比,那战斗力必定受损。其次,如果我们往西撤退,他便会带人紧追不舍,一旦我们停下,他又会继续侵扰,我们若追击,又恐陷入他的圈套,小股人马只会像刚刚那样,被他杀的干干净净,所以,这就是石闵的计策!” “这小子还真是狡猾!”千户官愤恨的骂道。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做两件事来应对,第一,找到一个有利的位置,就地驻扎,兵马不可分散,免得被石闵的人马各个击破。石闵若是来袭,我们可第一时间发现,并且做出防御,而这就是我刚刚一直看地图的原因。”慕容儁说着,指了指千户官手里的地图,说道:“哪里地势较好,你比我清楚!所以这件事就得劳烦千户大人你了!” 千户官点点头,又问道:“那第二步是什么?” “第二步,那就是你要鼓动军心!石闵的人马长途跋涉,异地作战,必定不会耗的太久,他每偷袭以此,只要没有尝到甜头,那他的士气便减一分,我们的士气便涨一分。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我们便可趁势发动攻击,定可将他一举拿下!” “二哥!好计策!”慕容恪赞叹道。 千户官也连连点头,想了一下,问道:“只是我还是不明白,石闵为何会对我们如此执着。” “因为他想杀了你,活捉我们弟兄俩!拿下我们,鲜卑之于赵国,便如同蛇的七寸被人捏在手里,无法动弹。” “就如同我们想杀了他一样!”千户官说道。 慕容儁点点头,说道:“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石闵心里清楚的很,而我们也不傻!”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部署吧!一定要把石闵活捉!”千户官郑重的说道。 与此同时,石闵的人马已经和他的斥候汇合。 “少将军!”什长朱松喘着粗气,远远的向石闵行礼喊道。 “吁~”石闵勒马停下,看了看朱松和他身后的人,见一个没少,不免松了口气,问道:“朱什长,情况如何!” “回少将军!匈奴人的后路已经被我们断了!”朱松说着,看了看身后的弟兄,颇为兴奋的说道:“弟兄们前前后后,还杀了七八十个匈奴人!” “好!”石闵拍手称赞,对所有人说道:“弟兄们!这次,我们要用三千匈奴人,来祭我们的刀!” “杀!杀!杀!”众将士豪气冲天的喊道。 石闵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抬手,示意安静,又问朱松:“现在匈奴人在什么方位?” 朱松想了想,回过头,朝西北边指了指,说道:“在西北方大约百里不到的地方!临近大河!” 一旁的嘎多说道:“渡河的铁索桥已经毁了,匈奴人想要撤退,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往西翻过高山,路途艰难且遥远,另外一条,往东经五原郡附近,然后折回草原。少将军,就目前的情况看,匈奴人只会往西走!” “地图拿来!”石闵对张沐风吩咐道。 张沐风连忙掏出地图,递给石闵,石闵摊开细看,然后问嘎多:“往西走,他们会走哪条路?” 嘎多凑上前,看了一眼,想了想,然后指了指地图,说道:“一般就两条路,一条是从这里走,地势相对平坦,虽然多走些路,但是速度更快,不过也容易被发现。另外一条,是沿这条线,有一段是高山峡谷,路途艰难,但是有可能可以摆脱追击。” 石闵想了想,说道:“照我看,慕容儁不会走地势平坦的这条路。” “为何?”张沐风等人问道。 石闵没有回答,而是翻身下马,对众将士吩咐道:“全体下马休息!” 众人更加不解,朱松则直接问道:“少将军,匈奴人现在立足不稳,又长途跋涉,咱们刚好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怎么还休息了?” “匈奴人长途跋涉,咱们的弟兄也赶了几百里路,咱们并没有占到便宜,不是吗?”石闵说着,双手叉腰,看着西北方向,又说道:“不用急,慕容儁不会跑掉的!” “末将不懂少将军的意思……”张沐风也糊涂了。 “慕容儁和匈奴人都想抓住我,就像我想拿下慕容氏两兄弟一样!你们看不明白吗?”石闵转过身,问张沐风和朱松等人。 张沐风等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终于有人想明白了。 “少将军,匈奴人和鲜卑人心怀鬼胎,依末将看,您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为好!”一个什长模样的人说道。 “你的意思我了解!”石闵一脸严肃的说道:“但是为将者,不可贪生怕死,尤其是在我们狼骑尉,再者说,我要亲手将这两兄弟拿下,带回赵国!” 张沐风微微点头,问道:“少将军,那我们……”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石闵打断了张沐风的话,说道:“别急!传令下去,就地休息。” 几个什长也不再犹豫,恭敬的执行了石闵的命令。 “沐风!”石闵忽然喊道。 张沐风连忙应道:“末将在!” “你休息一下,半个时辰后,带十个弟兄去打探一下情况!”石闵吩咐道。 “少将军,还是让末将去吧!”一旁的朱松自告奋勇,说道:“末将刚刚从那边回来,熟悉路况。” 石闵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朱大哥,你和你的人累了一晚上,还是歇着吧!这点小事,就让沐风去!” 张沐风朝朱松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说道:“朱大哥,交给我了!” 朱松咧着嘴笑了起来,轻轻的一拳捶在张沐风的胳膊上。 “切记,不要与匈奴人纠缠,不要主动出击,他们若派人追你,你们不要急于和他们交手,引诱小股人马脱离大部队,再动手不迟!”石闵叮嘱道。 张沐风点点头:“末将明白!” “还有!”石闵忽然又说道:“为防止匈奴人穷追不舍,令你们无法脱身,给每个弟兄配以三匹快马,换着骑,匈奴人定然追不上!” “少将军思虑周全,末将明白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石闵和慕容儁的意图,双方都揣摩的异常透彻,也都抱着必胜之心想要拿下对方。命运似乎就是这么神奇,也许这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的纠葛,才刚刚开始而已。 匈奴人在休整完毕之后,便向西进发了,一路上不紧不慢,但是却也时刻保持警惕。 如慕容儁料想的那样,石闵确实派出了小股人马,对匈奴人不停的进行袭扰,但是多数时候,匈奴人都有所准备,石闵的狼骑尉收获甚微,如此你来我往,一连数日,匈奴人甚至已经开始适应了石闵这样的袭扰战术。 “少将军,怎么办?匈奴人狡猾异常,多日来弟兄们根本没有机会成功偷袭,偶有斩获,也只是一些零星。”张沐风等几个什长略有焦急的问道。 石闵扫视众人,他察觉到了他的这些部下已经有些焦躁不安。论战斗力,当今天下,怕是难以找出比他们更加精锐的骑兵,但是面对时刻做好防备的敌人,他们的偷袭也难以奏效。 想到这里,石闵不禁皱了皱眉眉头,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慕容儁,是一个狡猾难缠的对手。 “匈奴人在什么位置?”石闵问道。 嘎多看了看张沐风等人,然后抢先指着地图上一个位置,答道:“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现在大约在这个地方。” 石闵点点头,说道:“我们一连多日,尾随匈奴人,不断袭扰,目前看来,并未见效,如此下去,怕是弟兄们会焦躁不安。” 石闵说着,停顿了一下,扫视众人,众人面面相觑,没有接话。于是石闵又说道:“你们几个什长,首先自己不能乱!其他弟兄才能稳住心!” 张沐风等人连忙点头:“少将军放心!弟兄们只是憋着一口气,一定要痛宰匈奴人才舒坦!” “那就好!把你的这口气继续憋着,留给匈奴人去吧!”石闵说道。 “那咱们下面该怎么办?”朱松问道。 “匈奴人和慕容氏两兄弟现在必然已经确定咱们的目的是什么,而且他们明明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可是没有主动出击,为什么?”石闵反问道。 “因为他们怕我们!”朱松毫不犹豫的回答。 石闵微微一笑,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准确的说,不是怕,是有顾忌!” “顾忌?什么顾忌?”朱松又问道。 “大家想一想,敌我双方都是异地作战,均无后备支援,胜负只会有一次。他们害怕失误!害怕失误导致失败!所以他们在等!等我们疲惫了,等我们方寸乱了,军心乱了,再伺机而动!” “可是如果我们先下手为强,也有胜算,只是如何减少损失,才是最主要的!”张沐风说道。 “你这几句话,算是说对了!”石闵点点头,对其他人说道:“对付他们的办法,我已经想到了,接下来,就要看机缘和嘎多了。” “看我?”嘎多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是带路吗?” “不仅仅是带路!是要你给我一些提示。” “什么提示?” “你来看一看,就目前来说,匈奴人的必经之路上,有没有什么地方正面地势开阔,背后和两翼也可以伏兵突袭?” 嘎多看了看地图,在脑海中反复回想,其他人则一直注视着他,嘎多显得越来越紧张。 “怎么样?想到没有?”朱松催促道。 石闵见嘎多畏畏缩缩,满头大汗的样子,说道:“不急,想好了再告诉我。” 其他人见石闵有些袒护嘎多,也就不再催促。忽然,嘎多有些兴奋的指着地图上的某个位置,对石闵说道:“公子!这个地方!这里再往西半天,就是连绵的山川,东面地势相对平摊。” “你把地形详细描述一下。”石闵吩咐道。 “是!”嘎多连忙将地图拿开,用刀柄在地上画了一道,对众人说道:“这是一处坡地。” 见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于是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指了指,说道:“这边是东边,咱们现在大概在这个位置。” “从这里到你说的地方,大概需要多久?”石闵问道。 “按咱们现在的速度,大约需要两天时间!” 石闵默默点头,然后对众人说道:“也就是说,咱们必须在两天半之内,干掉这些匈奴人!” “对!因为从这个位置,往西半天就进入大山,山路九曲十八弯,难以追击匈奴人!等到那个时候,可就真的是放虎归山了!”嘎多插嘴说道。 张沐风有些鄙夷的瞪了嘎多一眼,然后对石闵说道:“少将军,您的意思,是不是想在此处偷袭他们?” 石闵点点头:“是有这个想法。” 嘎多被张沐风瞪了一眼,悻悻的缩了缩脖子。这时候,石闵又问道:“从此地,有没有哪条路比较隐蔽,可以直接绕到他们的后方,而且不会被他们发现?” 嘎多有些为难的挠挠头,说道:“公子,匈奴人走的这条路,往西往南都是高山,路是有,可是战马不可通行,只能徒步。” 听到这句话,石闵的心凉了半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放屁,徒步还问你干什么!”朱松骂道。 “别吵!让我想想!”石闵有些严肃的扫视众人,然后缓缓起身。 其他人原本还有些兴奋,顿时又陷入了沉寂。 “我记得,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这个地方……”一个怯懦的声音从嘎多身后传了出来。 众人一听,纷纷投去目光,这才发现,原来说话的,正是嘎多的兄弟。 “康嘉,你不要胡说!”嘎多紧张的看了看石闵,生怕他的兄弟康嘉是一时胡言乱语。 “大哥,我真记得有!”康嘉有些怯懦的看着嘎多说道。 “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确定吗?”石闵问康嘉。 康嘉看了看嘎多,嘎多不耐烦的责骂道:“公子问你话呢!你看我干什么?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康嘉又看着石闵,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你兄弟说有,你怎么就不知道?你不是对这一带都很熟吗?”石闵有些严肃的问道。 嘎多一听,有些慌乱,解释道:“公子,我真没印象!” “公子,这条路我大哥没走过,还是当年阿爹带我走的。”康嘉连忙替嘎多辩解道。 “你什么时候走的?确定还记得?” “大概是三年前走的,应该还记得……” “阿爹什么时候带你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三年前,我和阿爹在附近牧马,晚上有几头野狼袭击,咱们的马受惊跑散了,第二天我和阿爹追着马蹄印去找马,无意间发现了一条小路,后来才发现,原来这条路贯穿整座大山,直通那块空地。” “你说的那条路,战马可以走?”石闵连忙蹲下来问道。 康嘉点点头,说道:“就是一条小路,勉强可以走两匹马。” 石闵指着嘎多划的那条线,问道:“那需要多久才可以到达这个地方?” 康嘉想了想,答道:“将近两天时间!因为是小路,马跑的可能没那么快?” “时间足够了!”石闵郑重的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对众人说道:“天助我也!弟兄们!成败在此一举!” 众人一听,也纷纷靠拢了一些,有人问道:“少将军?您有什么计划?” “现在,我给大伙儿说一说咱们这次怎么打匈奴人!”石闵有些兴奋的看着众人。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待石闵说完具体部署,嘎多和康嘉心里没了底,于是嘎多支支吾吾的问道:“公子......这样行吗?” “怎么?怕了?”朱松戏谑的笑道。 嘎多连忙解释道:“谁怕了!我只是觉得这样......” “好了!按照少将军的吩咐去办便是!”张沐风拍了拍嘎多的肩膀,示意他闭嘴。 嘎多悻悻的闭上了嘴,站到了一边。 见众人没有其他意见,石闵说道:“朱大哥,我给你十个人,五百匹马,你跟着嘎多,继续跟在匈奴人后面。” “好!”朱松满口答应。 “其余的弟兄,随我一道出发!”石闵对其他人吩咐道。 “末将遵命!” “康嘉,你带路!”石闵对嘎多身边的康嘉说道。 康嘉看了嘎多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见康嘉也没有意见,石闵对他的部下们吩咐道:“去准备一下,过会儿出发!” 石闵说完,转身便要离去,嘎多却忽然抓住石闵的胳膊,喊道:“公子!” 张沐风警惕的一把将他拽到一边,呵斥道:“你干什么!” 嘎多和康嘉都被吓的不轻,石闵倒一脸平淡抬抬手,示意其他人不要紧张,然后问道:“怎么了?” 嘎多忽然跪在了石闵的面前,说道:“公子,我知道此去凶险,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求公子无论如何保他周全!嘎多给您磕头了!” 说完,嘎多重重的给石闵磕起了头,一旁的张沐风等人这才明白,嘎多刚刚为何忽然冒犯石闵。 “行了,你起来吧!”石闵微微抬手示意,见嘎多直起身,石闵又说道:“既然你们两兄弟冒此风险给我带路,我石闵自然会尽力保你们周全!” 嘎多还是不放心,又说道:“公子可要信守承诺啊!” 石闵微微一笑,伸手将嘎多拽了起来,同时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听到石闵如此答复,嘎多也只能默默点头,然后拍拍康嘉,叮嘱道:“跟着闵公子!不要乱跑!” 康嘉用力的点点头。 见兄弟二人都交代完毕,石闵大声命令道:“准备出发!” 入夜,匈奴人的营地上,点着一堆堆的篝火,所有帐篷和篝火的位置,都是以阵法排布,外围还有暗哨,防止石闵的人马夜袭。 “二殿下!您果然足智多谋!一连多日,石闵那小子都没占到便宜!我的弟兄现在个个士气高涨,想要和那些汉人决一死战!”千户官得意的说道。 慕容儁微微一笑,说道:“石闵的人马想来,此刻应该会有些焦躁,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就是双方一决高下的时候了!” “我觉得也不用再拖下去了!早些把这小子收拾了,早些回漠北。” “并非是因为这个,而是后天,我们便要进入山区,一旦进山,骑兵无法展开阵型,石闵也会担心受到伏击而不敢轻易追击我们,所以,他一定会在我们进山之前,放手一搏!” 千户官自信的说道:“那这小子就是自取灭亡了!咱们现在占尽地利,进可与他决一死战,退可进入山林伏击,谅他也不敢冒进!” “千户大人,你可确定,此处并没有其他的路绕到我们的后方?”慕容儁问道。 “那是自然,这条路我走过不下十回,南边和西边都是崇山峻岭,从未听说过有那条路可以穿过南面的高山,直插我们的后方的!除非石闵的人都长了翅膀,会飞!哈哈哈哈!” 慕容儁这才放心,松了口气,又问道:“探马派出去了吧?” “这是自然!”千户官答道。 见慕容儁反而有些担忧的样子,千户官不解,问道:“二殿下,你怎么反倒忧虑起来了!” 一旁的慕容恪也觉得有些奇怪,停下手里的事情,看着慕容儁。 “没事!”慕容儁看看两人,说道:“我只是在想,石闵接下来会怎么做!” “二殿下不必担心,不管他怎么做,我们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只要他现在不开溜,那死的一定是他!”千户官信心满满的说道。 慕容儁点点头,又嘱咐道:“今明两天,要更加警惕,同时告诉你的手下,准备与石闵的人马决战!” “好!” 石闵的人马,在康嘉的带领下,沿着羊肠小道,神不知鬼不觉的穿梭在崇山峻岭之中,慕容氏两兄弟和匈奴人依旧是浑然不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整整一天,石闵的人马,出乎意料的没有再出现在匈奴人的视线里。匈奴千户官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倒是慕容儁,开始有些怀疑,石闵是不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但是就算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石闵除了正面与他们一较高下,还能有什么花招。不过就算是这样,慕容儁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相反,慕容恪和其他匈奴人一样,已经十分期待即将到来的决战。 第三天傍晚,匈奴人在一处高坡上安营扎寨,忽然,一个探马跑来禀报:“大人!发现赵军的行踪了!” 慕容儁一听,心中算是松了半口气,千户官则是直接问道:“在哪里!情况如何!” “还是只有小股人马,没有发现他们的大部队!据属下估计,外围的几个暗哨,有的可能已经被赵军发现了!他们似乎并不急着杀我们,而是一路往西,好像是要查探地形!” “二殿下!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石闵开始按耐不住了!如果我所料不差,今夜他们定会偷袭!” 慕容儁点点头,对千户官说道:“千户大人,吩咐你的手下,今夜打足十二分的精神,准备最后一战!” “没问题!早就准备好了!” “还有!派出探马,一定不能让石闵那小子占得先机!” “行!交给我了!”千户官拍了拍胸脯,风风火火的去给他的部下下令了。 “终于可以和石闵一较高下了!”慕容恪有些兴奋的握紧了拳头。 慕容儁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二哥?你愁眉苦脸的作什么?”慕容恪问道。 慕容儁摇摇头,答道:“没事,就是心里有点怪怪的,觉得有些不放心!” “嗨!二哥,你一定是最近操心过度,累了!所以才会有些不安!放心!咱们已经占尽优势!” “但愿是吧!”慕容儁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走开了。 夜深,匈奴营地上篝火烧的通红,百步之内,甚至可以看见地上的沙石草根。所有匈奴人都睁大了眼睛,没有入睡,时刻警惕的注意四周的动静。 不知为何,慕容儁的心头开始涌现出不详的预感,他看着那些匈奴人,在漫漫长夜中煎熬般的等待,刹那间觉得,前几日积累的优势,似乎正在被慢慢消磨殆尽。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在明处,石闵却在暗处,他不清楚石闵何时回发动进攻,石闵却掌握着这最后一战的主动权。 千户官开始有些按耐不住了,低声问道:“二殿下,你说石闵这小子什么时候来?” “不太清楚!”慕容儁摇摇头,然后问道:“派出去的探马,有没有发现石闵的踪迹?” “半个时辰前,一队探马来报,三十里外出现了不明马队,由于天黑,看不到有多少人,但是根据传来的马蹄声,大约有几百匹马!应该就是石闵的人马!” “半个时辰,那照理说,现在应该能听到动静了!为何石闵迟迟不动手?”慕容恪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告诉所有人,一定要稳住!这个时候,一定要有耐心!”慕容儁说道。 千户官和慕容儁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千户官又问道:“二殿下,我不明白,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为何我们不主动出击!” “石闵既然带着区区几百人就敢打我们的主意,还尾随了这么多天,那他必定是有准备,我们现在还占据着有利地形,先不要轻举妄动!”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匈奴人自然还是会听从慕容儁的建议,于是整个匈奴营地,再次陷入了寂静。 此时此刻,匈奴营地东面三十里外,一处隐秘的水草丰茂之处,正卧着几百匹马和十一个人,这些人正是朱松和他的手下,以及给他们带路的嘎多。 其他人都安静的睡着了,只有嘎多毫无睡意,躺在地上辗转反侧。 “你不睡觉干什么?”旁边的朱松闭着眼睛忽然问道。 一听到朱松跟他说话,嘎多连忙转过身低声问道:“朱将军,这马上就要行动了,你们怎么还睡得着?” “吃饱睡好了才有力气打仗!你要是不想睡,一边待着去,别影响我们!”朱松说着,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嘎多看着朱松定定心心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朱将军,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丑时过了!”朱松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又说道:“既然你不想睡,那就帮我们值夜吧,过了丑时叫我!” 嘎多应了一声:“是……” 也许嘎多并不清楚石闵的这些部下为何非要等到丑时过后再行动,但是他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至少为石闵尽忠,对他不会有坏处,所以嘎多便所以不睡了,安静的坐到了一边,替朱松等人守夜去了。 匈奴人等了整整一夜,眼看着丑时都过了,四周却依旧没有动静。营地周围的篝火,也开始慢慢变小,黑暗开始侵蚀他们紧张而又兴奋的神经,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疲乏之意。 “探马还没找到石闵和他的人马吗?”慕容儁也开始忧虑起来。 “没有!”千户官有些急躁的说道:“真不知道石闵这小子死哪去了!” “再等等!”慕容儁咬咬牙说道。 “依我看,石闵今夜不会来了!”千户官说着,就地躺了下来。 “石闵他不蠢,我们一旦进山,他想赢就不太可能了!所以他一定会在我们进山之前动手!”慕容儁始终坚信这一点。 “可是我们已经等了一晚上,弟兄们都有些疲乏了!石闵要是来,早就来了!要我说,不如好好休息,明天直接与石闵正面交锋!” 慕容儁这才恍然大悟,骂道:“该死的!我们都上了石闵的当!” 千户官一听,“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问道:“什么意思?上什么当了?” “石闵就是猜中我们今夜一定以为他会偷袭,所以必定不会入睡,让我们空等一夜,以此消耗我们的体力和耐心,他……” 慕容儁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忽然传来了群马奔腾的声音,众人的心顿时揪紧了。 “果然来了!”千户官指着远处正在朝他们靠近的火光。 “不用慌张!我们现在依然占据绝对优势!”慕容儁跨上战马,对千户官说道:“今夜刮的是西北风,就连风都是帮我们的,千户大人!你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哈哈哈哈哈!”千户官大笑一声,也跨上战马,拔出佩刀,对他的部下喊道:“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对面的汉人虽然奸诈,但是我们的人数十倍于他们!而且我们士气高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此战我们必胜!” “杀!杀!杀!”匈奴人斗志昂扬,大声呐喊。 见此情形,千户官也不再废话,喊道:“所有人听令!举起你们的马刀,随我冲锋!” 话音刚落,他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紧接着,近三千人马如同潮水一般,涌下山坡,朝着两里外的那一片火光冲去了。 刹那间,万马齐鸣,嘶喊声,马蹄声,振聋发聩。 此时天还没亮,夜幕下几百步外,就算点着火把,也看不清任何状况。由于有风向优势,匈奴人决定先发制人,在他们还没进入对方的射程范围之内,他们便乱箭齐发,朝着对面射了过去。 “二殿下,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千户官一边骑马冲锋,一边大声对旁边的慕容儁喊道。 “哪里不对劲?”慕容儁大声问道。 “怎么对面……” 话还没有说完,眼看着对面离自己只有几十步了,他也来不及回答慕容儁,举起马刀准备作战。 这时候,匈奴人猛然间发现,他们冲杀的目标,原来只是一个马群,每匹马的背上,都固定着一根火把,上面却空无一人。而这些受了惊的战马,疯狂的冲乱了匈奴人的阵型。 “人呢!怎么回事!”千户官大喊,而一旁的慕容儁,心里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传来了惨叫声,慕容儁和慕容恪连忙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队人马,与此同时,箭雨疯狂的射向他们,一时间匈奴人陷入了慌乱。 “你不是说石闵不可能绕到我们的身后吗!”慕容儁愤怒的问千户官。 “我哪知道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千户官也完全懵了,大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组织你的人马,与石闵决一死战!” 慕容儁说着,拍马而出,慕容恪连忙跟上。千户官不敢大意,急忙组织人手反扑。 尽管匈奴人确实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可是石闵出乎意料的招数,打的匈奴人措手不及。这些匈奴人原本已经熬了一晚上,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偏偏开局不利,匈奴人顿时在士气上便输了一半。 五百狼骑尉顺着山坡往下冲锋,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瞬间将匈奴人的队形冲来,双方开始激烈的交战。 慕容恪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此刻,他好战斗狠的性情被完全激发出来,独自一人便冲进了狼骑尉的阵型之中,力敌数人,竟丝毫不落下风。 而那些匈奴人,虽然是匈奴人中的精锐,但是奈何他们遇到的是精锐中的精锐,双方一交手,便有不少匈奴人死在狼骑尉的长刀之下。 石闵带着几个随从,在人群之中冲了几个来回,杀的匈奴人收尾不得兼顾。他一手持钩镰枪,一手持长戟,所到之处,玉石俱碎。 “石闵!”忽然一声呐喊,穿过战场的厮杀声,传入石闵的耳朵里。 石闵闻声转头望去,此时天已蒙蒙亮,他隐约看到百步外,一个似曾相识之人正手持长枪,朝他冲过来。 待他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慕容恪,石闵大喊一声:“来的正好!速与我一战!” 说完,石闵将钩镰枪插入地面,挥舞着手里的长戟,迎着慕容恪冲了过去。 两人第一个照面,便都用尽全力,只听到“铛”的一声,两人的兵器都被弹开,彼此擦身而过,一击都没有成功。 石闵冲出去几十步以后,连忙勒马停下,调转马头,握紧长戟,再次朝慕容恪冲了过去。而此时的慕容恪,在刚刚与石闵第一次交锋以后,被石闵的神力深深的震撼到了,那股强劲的力道,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虽然他没有把握打赢,却也十分想尝试一下,于是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慕容儁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忽然出现在了石闵的左侧,冷不防的一枪刺了过来,而慕容恪也已经离他近在咫尺。 原本两兄弟以为就此可以拿下石闵,没想到石闵突然身体微微一偏,伸出左手,赤手空拳精准的抓住了慕容儁的枪杆,右手奋力一挥,朝着慕容恪扫了过去。 慕容儁被石闵抓住枪杆,他双手猛然用力,愣是分毫都动弹不得,而慕容恪见石闵的长戟已经快要挥到自己,连忙举枪格挡,却依旧被震的虎口发麻。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慕容恪拉住马缰绳坐稳,同时喊道:“二哥!小心!” 慕容儁险些被石闵掀翻落马,连忙松开手里的枪杆,拔出腰间的佩刀,想要再战。 谁知石闵左手抡起枪杆便扫了过去,慕容儁来不及提防,猛然被打落马下。石闵见状,举起长戟便要刺去,却被慕容恪出手挡住,慕容儁趁机脱身。 石闵大怒,挑开慕容恪手中的长枪,不再理会慕容儁,一心与慕容恪交起手来,而慕容儁则被张沐风拦住,无法脱身去夹击石闵。 石闵和慕容恪二人,年岁相当,却都勇悍过人。慕容恪一心想与石闵一较高下,虽然他心中清楚,自己并无胜算,但是也按耐不住心中的那种欲望。两人来回交锋,打的异常激烈,旁人也无从插手。一连二三十个回合,慕容恪开始有些不敌,于是趁石闵不备,挑起地上一具匈奴人的尸体,朝石闵扔了过去,自己则调转马头就与石闵拉开距离。 石闵见状,抬起手中的长戟奋力一拨,将那具尸体砍成两段,再一看,慕容恪已经消失不见。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狼骑尉越战越勇,匈奴人的人数优势,开始慢慢减少。 “千户大人,快把人马回撤,重新占领高地!”慕容儁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刀,一边喊道。 千户官一听,连忙对手下吩咐道:“传令,回撤到山坡上!” 话音刚落,匈奴人的号角响起,听到号令的匈奴骑兵,开始与狼骑尉拉开距离,往山坡上回撤。 石闵深谙用兵之道,岂会没有料到这一点,匈奴人还没跑到一半,左右两翼的狼骑尉,大约一百多人,便迅速出动拦截,南北两侧同时乱箭齐发,不少匈奴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被纷纷射落下马。 “拦住他们!”千户官对手下发号施令。 命令一下,身后的匈奴人迅速分开两支人马,想要拦住狼骑尉左右两翼的骑兵。 石闵见状,不再与其他匈奴人纠缠,对张沐风喊道:“沐风!擒贼先擒王!不要与其他人纠缠,带人跟我拿下慕容氏两兄弟和那个匈奴千户!” “遵命!”张沐风应道,然后对自己的手下吩咐道:“弟兄们!走!抓人去!” “是!”众人应声。 石闵挥舞着手中的长戟,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利刃之所向,无人可挡,很快便杀出一条血路,直插匈奴人的中军后方。 待慕容氏两兄弟和千户官冲上山坡,他们这才发现,此时这块方圆不足两里的地方,已经尸横遍地。狼骑尉个个都杀红了眼,匈奴人却已经呈现溃败之势。 “怎么办!二殿下!你快拿个主意吧!”千户官喘着粗气,对站在自己前面的慕容儁说道。 慕容儁转过脸,答道:“大势已去,千户大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石闵的人马太能战,远远超出了你我的想象,现在想要拿下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趁眼下还没全军覆没,赶紧撤军进山!他若敢追,我们还有机会,再......” “二哥小心!” 慕容恪忽然大喊,伸手拽过慕容儁的胳膊,慕容儁身体一倾,险些跌落马下。紧接着,便听到身后的千户官一声惨叫,慕容儁回头一看,那人已经被射中落马,那一箭正中胸口,千户官命丧当场。 慕容儁再次坐稳,这才发现,刚刚那一箭是石闵射的,而他的目标实际上是慕容儁,若非慕容恪拽了他一把,那此刻中箭的人就是他了,那倒霉的匈奴千户,无意间成了替死鬼。 “二哥快走!再不走就没机会了!”慕容恪握紧了手里的长枪,对慕容儁说道。 慕容儁愤恨的看着正在朝这边冲过来的石闵,很不甘心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走!” 说完,兄弟俩迅速调转马头离去,其余的匈奴人见千户官都死了,也再无心恋战,纷纷溃散,朝山里去了,而那些来不及跑的,很快便成了狼骑尉的刀下鬼。 “少将军!慕容氏两兄弟跑了!”张沐风大喊。 石闵将手里的弓扔给了手下,然后接过长戟,吩咐道:“跟我追!” 张沐风二话不说,带着几十个人,跟在石闵后面,朝远处的匈奴人追去。 匈奴人仓皇逃窜,狼骑尉紧追不舍,一路往西,狂奔了近两百里,这才进入山林,一路上那些跑的慢的,毫无疑问被射落马下,然后又被后面紧跟着的人补上一刀,无一活口。 眼看着匈奴人进了山,石闵没有贸然追击,因为他对地形不熟,刚刚逃散的匈奴人虽说已经是狼狈至极,但是也有三四百人,最主要是有一个足智多谋的慕容儁在,他定会沿途埋伏,如此情况,石闵自然有所忌惮。 “少将军,还追不追?”张沐风问道。 石闵很不甘心的调转马头,说道:“不追!一旦进山,凶险未知,我不能让弟兄们冒这样的险!” “卑职无能,没拦住他们……”张沐风有些自责的说道。 “不能怪你,咱们就五百人,对付他们三千人,难免有漏网之鱼。” “只可惜,让那两兄弟跑了!”张沐风心有不甘的说道。 “好了,别懊恼了!”石闵自己却也深深的叹了口气,又说道:“咱们走吧!回去和其他弟兄们汇合!” 张沐风看的出石闵心中其实比谁都懊恼,于是说道:“少将军,你回吧!我带弟兄们一定把那两小子抓回来!弟兄们,跟我走!” 说完,张沐风调转马头就想追,被石闵呵斥道:“回来!” 张沐风无奈的勒马停住,石闵转过头说道:“穷寇莫追!别把弟兄们的性命搭进去!” 张沐风垂头丧气的回到石闵旁边,石闵瞥了他一眼,吩咐道:“走了!” “是……”张沐风应了一声。 由于马力消耗大,人也疲惫,石闵等人走到半路,不得不下马休息。 忽然,隐约听到了阵阵马蹄声,有人立马起身,爬到一块大石头上,极目远眺,答应来人正是赶来支援的狼骑尉。 “少将军,是咱们的人!”那人对石闵喊道。 石闵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一群人刚刚越过一条小溪流,朝这边来了。 朱松等人远远的便看见了石闵和其他人,于是快马加鞭赶了过来,还未到跟前,朱松便跳下马,行礼问候:“少将军!” “情况如何?”石闵问道。 “回禀少将军,匈奴人被杀两千有余,刚刚末将一路赶来,沿途看到不少匈奴人的尸体……” “我问你咱们的弟兄伤亡如何。”石闵急切的想知道他的人损失多少。 “卑职没有细算,能追上来的都来了……”朱松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沐风!点人!”石闵吩咐道。 “是!”张沐风连忙应道。 张沐风带着两个人挨个儿数着,石闵则仔细的扫视众人,他的目光有些凝重,脸色也甚是严肃。 片刻之后,张沐风清点完毕,脸色也顿时有些不好,他犹豫了一下,见石闵正盯着他,等他的结果,于是硬着头皮说道:“启禀少将军,咱们这里一共四百三十六人……” 所有人都知道,狼骑尉每一个人都是石闵的心头肉,哪怕有一个人战死,石闵都会心痛不已,更何况现在有这么多人。 张沐风有些胆怯,不敢抬头看石闵,所有人都几乎屏住呼吸,眼神里却也满是哀伤。 石闵一言不发,提着自己的兵刃,跨上朱龙马,对众人简单的吩咐了一句:“走吧,回去!”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众人这才从杀戮的亢奋中反应过来,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悲痛。所有人都明白,他们是军人,注定要血洒疆场,含雪卧冰。许多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但是手足的离去,还是一种难以抗拒的沉重打击。 一路上回去,石闵都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其他的人也不敢说什么,所有人就像约定好了一样,一路沉默。 待到傍晚,他们才赶到那个尸横遍地之处,远远的便看到一个两个人在尸体堆里翻找着什么。 所有人都一眼认出了那两个人是嘎多和康嘉兄弟俩,看到这一幕,石闵的心中很是恼怒,在他看来,翻找死尸定是为了钱财,这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于是对手下的人吩咐道:“把这两个人给我捆来!” “是!” 兄弟俩还在埋头忙活,忽然听到了马蹄声,连忙抬头,见到石闵和他的人马,有些兴奋的挥挥手,然后跑过去,喊道:“少将军!” 话音刚落,几个狼骑尉已经到了他们跟前,一脸严肃的下了马,径直走了过来。 两兄弟一看,感觉有些不对劲,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却被狼骑尉直接按在地上,捆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们!”嘎多挣扎着喊道。 狼骑尉也不搭理他们,只管把他们捆的死死的,押到了石闵面前。 “公子!这是做什么?卸磨杀驴吗?”嘎多有些愤怒的问道。 “你又是做什么?你个见钱眼开的羌族人,居然带着你的兄弟从死尸身上找财物!”石闵反问道。 “谁说我们俩是在干这个!”嘎多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洗耳恭听!”石闵板着脸说道。 “公子看看那边就知道了!”嘎多说着,看了看他的右手边。 众人一眼看去,原来在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上,整整齐齐的躺着几十个战死的狼骑尉。 石闵和张沐风等人连忙快步走了过去,这明白,那些战死的已经被这两兄弟从死尸中扒了出来,而这两人刚刚在干的,不是扒死尸身上的钱财。 “那边还有几个受了伤,但是还吊着一口气没死的。”嘎多抬头示意了一下石闵。 石闵连忙又走过去一看,那几个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看到石闵过来,他们挣扎着想要起来,有的人则是完全昏死过去,但看到胸口起伏,说明还有微弱的呼吸。 石闵蹲下来,抓着一个人的手,安慰道:“别动!躺好!” “少.....少将......”一个人抓着虚弱的喊道。 “别说话,我们都回来了!匈奴人被我们杀光了!”石闵说道。 那人听到这句话,有些激动的握紧了石闵的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便咽气了。 “兄弟!”石闵喊道。 张沐风连忙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又看了一下脉搏,无奈的朝石闵摇摇头。 石闵缓缓起身,脸色很是难看,他语气沉重的对手下吩咐道:“所有人再检查一下,但凡还有一口气的,一定要想办法救治!” “少将军!咱们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用布条保住伤口,没有其他办法了!”朱松焦急的说道。 石闵咬咬牙,说道:“把所有弟兄都带回去!一个都不能少!尽快回到羌族人营地,那里肯定有药!” “少将军!此去大营数百里,我们没有马车,沿途颠簸,这些受伤的弟兄怕是吃不消啊!” “那就用担架抬,抬也要抬回去!”石闵说着,看了看还被捆着的嘎多和康嘉,对手下吩咐道:“把他们放了!” 张沐风点点头,亲自给他们解开了绳索。 嘎多搓了搓已经被勒的发紫的手腕,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说道:“公子,我和康嘉这里有些药,可以凑合着先用一下!” 嘎多说着,又让康嘉把药拿出来,一并递给了石闵。 “你哪来的药?”石闵问道。 “我羌族人经常四处游牧,难免遇到野兽,可能会受伤,所以都有随身带草药的习惯。”嘎多说着,又指了指石闵脚边的几个还活着的狼骑尉,说道:“刚刚小人已经给这几位都上了药了,可是......” “多谢你照顾我的弟兄!”石闵难得说了一句感谢的话,然后吩咐道:“把药收着!即刻动身回去!” 张沐风点点头,双手接过了嘎多手里的药,出乎意料的低声说了一句:“方才得罪了!” 嘎多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朱大哥,你带人打理一下战场!按老规矩,把战利品带回去,我们先走一步!” “末将遵命!” “公子,小人有话要说!”嘎多忽然又喊道。 石闵此时心情很不好,但是看在刚刚嘎多救他部下的份上,石闵还是停下来耐心的问了一句:“何事?” “小人以为,眼下时局艰难,您手下这些战死的弟兄,他们的家人需要抚恤,您再招兵买马也需要钱粮,这些战死的匈奴人,身上多少有些钱财或者物件,小人知道公子不齿这样的方式,但是非常时期,是不是可以考虑……”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石闵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对朱松又吩咐道:“把有用的东西全部带走,包括匈奴人的马匹兵器。” “末将明白!”朱松点点头。 “嘎多!”石闵喊道。 嘎多连忙应声:“小人在!” “你们俩不必留在这里,随我一起回去!” 嘎多知道石闵的意思,也不拒绝,点头应道:“小人遵命!” 话说慕容氏两兄弟带着几百个仓皇逃窜,几乎把战马跑的口吐白沫,见石闵没有追上来,才停下休息。 匈奴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一个个垂头丧气,衣衫褴褛,狼狈至极。 “二哥,我真是不甘心!”慕容恪愤恨的一拳捶在旁边的树上,顿时树叶哗哗作响。 “是我太小看石闵了!”慕容儁有些懊恼,有些愤怒,也有一些吃惊。 “这小子狡猾的很!没能抓住他,都怪这些匈奴人无能!”慕容恪指着那些匈奴人骂道。 那些匈奴人听到慕容恪这句话,立马有人不服,站起来反问道:“我们无能?你这么厉害,你怎么没把那小子抓住!” “就是!有能耐别光嘴上说啊!” “鲜卑人不过是我们匈奴人的狗!嚣张什么!” …… “你!”慕容恪指着其中一个人喊道:“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那人看了看其他人,不敢吱声,然后其他人身后躲了躲。 “你刚刚说鲜卑人是匈奴人的狗?”慕容恪朝他走了过去,眼神里满是杀气。 “你想干什么!”那人有些哆嗦的问道。 “四弟!”慕容儁站起来喊道:“不用与他计较!” 慕容儁深知慕容恪此刻定是怒火中烧,因为他也是这种感受,但是慕容儁更清楚,若是此刻与这些散兵游勇争一时之长短,于他们兄弟二人无益。毕竟匈奴人有三百来人,一旦爆发冲突,这些人可能根本不会管他们是不是鲜卑的殿下,都会下死手对付他们俩人,若真是这样,那他们兄弟二人,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二哥,我要杀了他!”慕容恪说着,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刀。 “住手!”慕容儁连忙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拽住慕容恪,说道:“此时不是与人置气的时候!先回到匈奴营地再说!”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原本散漫的匈奴人开始聚拢,那个因为畏惧而躲在其他人背后的,也似乎是壮了胆,又站了出来,而且这些人的眼里开始充满敌意。 慕容儁心知大事不妙,假装对慕容恪责骂道:“跟你说过多少次!言语要收敛!给我一边待着去!” 慕容恪虽然迟钝了一点,但是也意识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但是依然倔强的站在原地,狠狠的瞪着那个出言不逊的匈奴人。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慕容儁用力拽了一下他的胳膊。 慕容恪握紧了拳头,咬咬牙,然后一把推开围着他们的匈奴人,一声不吭的转身走开了。 看到慕容恪一言不发的走了,匈奴人开始起哄嘲讽,一旁的慕容儁倒也没有恼怒,微微一笑,只是他的眼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那个说鲜卑人是狗的匈奴人,原本还在放肆大笑,看到慕容儁正面带微笑,暗露杀机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心生惧意,不自觉的停止的嬉笑,咽了咽口水,悻悻的走开了。 由于还有八九个受了伤但尚能救治的狼骑尉,石闵一路上不敢耽搁,一边用嘎多给的药应付着,一边急行军赶路。无奈他们没有马车,受伤的将士不能骑马,只能让其他人轮流抬着担架步行,一直跑到过了子时。 “少将军,歇会儿吧!再走下去,活着的弟兄也吃不消了!”张沐风有些心疼的说道。 石闵牵着马,回头看了看担架上的人,还有那些抬着担架的部下,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道:“就地扎营!” 听到石闵下了命令,那些狼骑尉小心的把担架放了下来,然后开始安营扎寨。 石闵叉着腰,看着南边的夜空,喃喃自语的说道:“不知道回去给刘大人报信的人,能不能尽早带着马车,来把咱们这几个弟兄接回去。” 张沐风擦了擦脸上的汗,走到石闵身边,皱着眉头说道:“照理说,派回去的弟兄,最晚明天这个时候也能到了。” 石闵点点头,说道:“可是按我们现在的速度,最快也要七八天才能赶到!多耽搁一天,弟兄们……” 石闵该没说完,忽然一个人大声喊道:“少将军!” 石闵连忙回过头,那人冲他喊道:“赵信快不行了!” 其他人一听,心都揪了起来,石闵连忙跑了过去,其他人很识趣的给石闵让路,站到了旁边。 石闵几乎是跪在赵信的身边,知道石闵来了,赵信强撑着睁开眼,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他双唇嗫嚅,微微颤抖,挣扎着想要抬起自己的手臂,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那样力气。而他的身子,已经被鲜血浸湿。 石闵连忙双手握住他的右手,略有些哽咽的说道:“派回去送信的弟兄就快回来了,赵信,你一定要坚持住!咱们还要一起回赵国!一起杀匈奴人!杀鲜卑人!” 赵信此时已经眼神涣散,眼角的泪水悄然从满是血污的脸上滑落,他艰难的说道:“少……少将军……我知……知道……我快……快不行……了……” “快别说话!好好歇着!”石闵说着,回过头喊道:“止血药呢!拿来!” 旁边的一个人哭着答道:“没用的,少将军,赵信身上的伤是贯穿伤,定是伤到要害了,之前已经用过药,根本止不住!” “把药拿来!”石闵伸手讨要。 “别……”赵信虚弱的拽了拽石闵,自顾自的说道:“下辈子……我……要杀……尽胡人……少将军……我……” “你要活下来!这辈子咱们还没……”石闵话还没有说完,他便停下了,此时赵信嘴巴微微张开,眼睛还微微睁着,却已经一动不动。 死亡带给他们的,不是恐惧,而是悲伤,是无尽的悲伤!这是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情感,也是所有人不愿体会的情感。 石闵没有说话,他坐在赵信的旁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这个一天前还活生生的弟兄,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他伸出手,轻轻的合上了赵信的双眼,然后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蒙住了他的脸。 旁边的其他人,有的已经泣不成声,有的则一声不吭,悄悄的抹着眼泪。 “都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石闵对其他人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围在旁边的人,也都渐渐散去,这时候,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 张沐风抬头一看,对石闵说道:“应该是朱松带着人赶来了!” 石闵还是坐在地上,安静的看着赵信的尸身,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见石闵没有说话,张沐风识趣的走开了,迎着朱松的人马去了。 “朱大哥!”张沐风远远的行礼喊道。 “沐风,少将军呢!”朱松四处看了看,然后跳下马问道。 张沐风连忙拽着朱松,低声提醒道:“少将军守在赵信旁边,心情很不好,你小心说话!” “赵信怎么了?”朱松连忙问道。 “走了。”张沐风深深的叹了口气。 朱松一愣,问道:“在哪里?” 张沐风抬起手,指了指方向,朱松一看,石闵果然不声不响的坐在那里,于是拍了拍张沐风的肩膀,说道:“我去看看!” 说完,便朝石闵走了过去。 “少将军!”朱松低声喊道。 石闵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都办妥了!被咱们杀死的匈奴人,右耳都被我带人削了下来,一共两千六百三十四个!”朱松说着,对身后的两个人抬手示意。 两个手下各拎着一个袋子走了过来,把袋子放到了石闵面前。 石闵只是瞥了一眼,愤恨的说道:“就是杀光那三千个匈奴人,也抵不上咱们这些死去兄弟的性命!” “少将军!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得好好活着,替弟兄们报仇!” 石闵又看了朱松一眼,默默的点点头,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起身。 “嘎多和康嘉呢?”石闵低声问道。 “在那边老实待着呢!”朱松给石闵指了指方向。 石闵看着那弟兄俩一眼,两人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啃着干粮,于是石闵问道:“匈奴人身上的钱财,都扒下来了?” 朱松一愣,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暗中观察这兄弟俩?尤其是嘎多,有没有私藏什么?” 朱松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答道:“末将好像没有看到他偷藏东西。” “你确定?” 朱松又想了想,答道:“确实没有看到。” 石闵点点头,又问道:“战马兵器,收拢了多少?” “粗略统计了一下,战马八百匹,箭矢三万余支,至于其他方面……”朱松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反正末将已经把能带走的全部都带走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把这些东西全部带回赵国。”石闵吩咐道。 朱松点点头,然后看了看石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石闵微微皱眉。 朱松拱手行礼,低声说道:“恕末将直言,这两个羌族人,尤其是那个叫嘎多的,心眼多的很,少将军还是不要将他带回赵国为妙,免得将来养虎为患,请少将军三思。” “当初我答应他保他周全,只要他肯替我带路,现如今大破匈奴,贴膜兄弟俩功不可没,我岂可言而无信?” “可是羌族人都是狡猾的小人,对于这样的人,咱们何必讲那么多君子之礼?更何况他们的首领木都,不也出尔反尔了吗?当初少将军您说替他夺回首领之位,只要他肯......” “好了!此事我自有定夺!这两兄弟若是会咬人的狗,那杀了便是,如果还算听话,留着又何妨?”石闵摆摆手,打断了朱松的话。 朱松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想起了张沐风刚刚嘱咐他的话,于是乖乖的站正行礼:“是......” 刘远志独自留在羌族人的大营,一连多日,每天求见木都,说的都是称臣之事。一开始木都还有耐心见他,连续两次以后,木都便也觉得不耐烦了,找了诸多借口推脱,归根结底就一个意思,等石闵做到了约定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刘远志虽然无奈,却也异常倔强,照例每日去求见。尽管木都拒绝见他,卡布也不搭理,但是刘远志依然这样坚持,因为他这是要提醒羌族人,约定还在,不要试图背弃承诺。 这天夜里,刘远志躺在卧榻之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石闵一日不归,收服羌族一事便一日没有着落,细细盘算,自邺城出发至今,已有两月,圣上嘱咐之事,却丝毫没有进展。 想到这里,刘远志再也无法安心躺着,只得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套了一件袍子,走出了自己的帐篷,想要四下走走。 在羌族大营待了这么多天,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刘远志,所以值夜的羌族士兵看到刘远志,也懒得多问。 不远处便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放行!我是赵国人,游击将军石闵的部下!奉将军之命......” “管你是谁,夜闯我们大营,就得抓起来!”羌族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拿人。 “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那人说着,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住手!”刘远志连忙跑过来。 “刘大人!”石闵的手下认出了刘远志,连忙喊道。 “他是闵公子的人,你们这是做什么?”刘远志义正言辞的质问道。 为首的那个羌族人冷笑道:“刘大人请见谅,这深更半夜的,谁知道他是干嘛的?我等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那现在搞清楚了吧?还要不要抓人?是不是连我也要一起抓起来?”刘远志很不客气的问道。 那人瞥了瞥嘴,有些不悦,说道:“既然刘大人来了,在下自然是要给一个面子!下次可就不会客气了!” 刘远志冷笑一声,说道:“是吗?若是闵公子在这里,你这句话恐怕会让你人头落地!你信不信!” 那人冷眼看着刘远志,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悻悻的退到了一边,石闵的手下连忙下马。刘远志看了看周围的羌族人,吩咐道:“随我来!” 那人点点头,牵着马跟随刘远志往营地里走了。 两人进了帐篷,刘远志立马问道:“情况怎么样?是闵公子派你回来的吗?” 那人恭敬的向刘远志行了一个礼,说道:“回刘大人,正是少将军派属下回来的,昨日少将军带领我们大破匈奴人,斩敌两千有余,但是弟兄们也有不少死伤,有大约十个弟兄受了重伤,急需救治,但是我等没有药,也没有马车,所以少将军特命我回来向刘大人求助。” 听到石闵大破匈奴,刘远志松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 “大人可有办法?” 刘远志转身给那人倒了一大碗水,递了过去,那人愣了一下,连忙双手接过,低头说道:“谢大人。” “只能去找木都或者卡布!”刘远志想了想,又问道:“你家少将军现在何处?” “西北方向,距离此处大约六七百里,没有马车,弟兄们只能抬着担架步行往回赶,就算再快,也得六七天才能赶回羌族大营!到时候恐怕已经晚了!”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卡布!”刘远志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大人,我随你一起去!”那人连忙放下手里的碗。 刘远志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由于是深夜,二人不便骑马再营地里走,只能步行赶去卡布的住处,走到营帐外,还没靠近,便被人拦住了。 “刘大人,深更半夜的,你来做什么?”卡布的侍从问道。 刘远志打量了一眼这个人,说道:“我要见你们万户!” 那人笑了笑,说道:“刘大人,我们万户白天都没有见你,更何况是这大半夜的?您请回吧,等天亮了,我自会向我们大人禀报,就说刘大人来过。” “我现在有急事,一定要见他!烦请通报。”刘远志说着,破天荒的还微微拱手行礼。 “刘大人,不是小人不愿意,而是小人不敢打扰万户大人休息!请回吧!”那人说着,再次请刘远志离开。 刘远志瞪了他一眼,径直朝卡布的大帐走去。 卡布的侍从立马伸手拦住,厉声说道:“刘大人,我好言相劝,请速离去,别让我等难做!” “我已经很客气的告诉你,我有急事要见你们万户,你却再三推辞阻拦!意欲何为!”刘远志有些恼火了。 “我等职责所在,请!”那人异常坚定,身边其他的几个守卫也都围了过来,想要把刘远志和石闵的部下赶走。 刘远志一介书生,被人这么一推搡,便有些站立不稳,险些倒地。石闵的部下见状,抬手便是一拳,将一人打翻在地,再是凌厉的两脚,踢翻两个,然后一把将刘远志拽住,拉到自己身边。 “好小子!敢动手!来人!拿下!”卡布的侍从怒了,立马对其他人下令。 “我看你们今日谁敢把我拿下!”刘远志毫不畏惧的站了出来。 原本还凶神恶煞的羌族人,看到慷慨激昂的刘远志站在他们面前,愣是没人敢动手。刘远志怒目圆睁,气势如虹,几个羌族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再往前一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卡布大帐的帘子被拉开了,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刘大人,深更半夜你在此喧哗,未免太不懂礼数了吧?” 卡布的侍从们见主子被吵醒,连忙解释道:“万户大人恕罪!小的们已经让他们离去了,只是......” “万户,深夜打扰,实在抱歉,只是在下确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请大人帮忙!请见谅!”刘远志拱手行礼说道。 “有什么事情,等天亮了再说吧!刘大人请回!”卡布自始至终,连大帐都没有出,只是朝刘远志挥挥手,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想走。 “卡布万户!”刘远志大声喊道:“今日你若不听我说完是什么事情,将来定要后悔!” 听到刘远志这么说,卡布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微微皱眉,再次转过身,问道:“刘大人,你该不是想要跟我玩什么花招吧?” “明人不说暗话,我要问万户大人借几样东西!”刘远志直奔主题。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借东西?”卡布倒觉得有些新鲜。 “马车十辆,刀伤药止血药若干!”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很好奇,刘大人问我借这些东西做什么?”卡布说着,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刘远志冷笑一声,答道:“实不相瞒,这些东西是闵公子要的!” “他要的?他不是去打匈奴人了吗?要这些做什么?” “匈奴人已经打完,车马用于安置受伤的弟兄,刀伤药用于救治,事不宜迟,还请万户立即安排!”刘远志说着,微微拱手行礼。 “急什么?这大半夜的,也不是说到嘴边就能立即拿到手上的,刘大人先回去等着吧,明早我把你要的东西派人送过去。”卡布说完,转身就走。 “时间紧迫,还是请万户大人即刻安排吧!闵公子痛失手下,正是情绪急躁的时候,还是不要耽搁的好。” “你威胁我?”卡布有些不悦。 刘远志笑了笑,说道:“岂敢岂敢,我只是向万户表示事情紧急,望万户行个方便,否则到时候闵公子那些受伤的部下因为救治不及时而殒命,恐怕到时候会迁怒于别人,他这个人,与他的父亲西华侯一样,最是护短!” 刘远志的话,听起来还算客气,实际上是把刀架在了卡布的脖子上。此刻卡布已经知道,石闵凭借五百人马大破三千匈奴,这等让人惊叹的战力,实在是他不敢小看的,而他已经和石闵有一面之缘,在他的印象里,石闵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狠角色。 所以听到这里,卡布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他身后的刘远志,则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立马去安排一下,十辆马车,还有刀伤药和止血药。”卡布头也没回的对手下吩咐了一句,想必脸色很是难看。 “还要十个赶车的车夫,我们就两个人,人手不够!”刘远志又说道。 卡布依旧转身,只是微微侧脸,又吩咐了一句:“按他说的去办!” “是!”卡布的手下点点头,然后斜了一眼刘远志,也没有多说什么。 “多谢万户大人!”刘远志朝着卡布的背影大声喊道。 卡布只是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半个时辰以后,车马和药都准备完毕,这时候,卡布的随从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刘大人。”那人有些傲慢的喊道。 刘远志斜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万户大人特意吩咐,让我给你派一个懂得治伤的人。”那人说完,一个年纪稍长的人从他背后走了出来。 刘远志对卡布的这个安排,倒是颇感意外,于是语气稍稍缓和,说道:“那就烦请你替我谢谢万户大人!” 那人似笑非笑,依旧板着一张臭脸,说道:“告辞!” 由于时间紧迫,刘远志不敢耽搁,带着人便火速出发了。 石闵心中担忧那几个重伤的将士,连续两天彻夜未眠,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夜里,他一直坐在篝火旁,看着那几个人。临近天亮,张沐风有些看不下去了,劝道:“少将军,您就去睡会儿吧!这样一直盯着,弟兄们也不会立马好起来!” “赵信走了,我担心其他弟兄也会在我不经意间离去!”石闵叹了口气,说道:“我带着弟兄们一起离开邺城,却没能将他们好好的带回去!实在是我的过错!” 石闵说着,狠狠的捶了一下地面。 “少将军,若非你的带领,弟兄们死伤会更多!您就不要自责了!” “我记得赵信还有一个弟弟,也在咱们军中,对吧?”石闵问道。 “没错,才十六七岁!跟着王世成将军,平日里负责王将军的日常生活。” “既然赵信走了,他唯一的兄弟,咱们要替他照顾好!” 张沐风点点头,说道:“也不知道送信的人,能不能尽早回来接我们!” 石闵脸色凝重,回头看了看那几个躺在担架上的人,喃喃自语道:“但愿他们此时已经出发了。” “所幸这两天,这些伤重的弟兄情况都还算稳定,只是卑职还有一些担忧。” “怎么了?”石闵问道。 张沐风抬头看了看四周,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眼下已是夏天,天气越来越热,,若不及早把战死弟兄们的尸身安排好,怕是等咱们赶到羌族大营,便已经腐烂。这几日,弟兄们的伤口由于缺药,有的已经开始化脓红肿,情况不容乐观啊!” 石闵默默点头:“你分析的有道理!” “少将军,卑职有一个建议。”张沐风弱弱的说道。 石闵看了他一眼,说道:“有话就说,不必这么小心翼翼。” 张沐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卑职建议,这些战死弟兄的尸身,还是就地安葬吧,好让他们早些入土为安。” “不行!”石闵一口回绝:“这些弟兄,我一定要带他们回赵国!” “可是……” “此事不容商量!”石闵坚定的说道:“我把他们带上战场,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埋骨他乡!将来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 张沐风见石闵主意已定,也不再进言,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药还有多少?”石闵问道。 张沐风摇摇头,答道:“已经用完了!伤重的弟兄都没够用,至于那些还能动弹的,就更不用说了。” “这是我考虑不周!若是准备充分,弟兄们哪里要受这样的苦?”石闵自责道。 “只能希望车马和药能及时送到!”张沐风也无奈至极。 “这次让慕容氏两兄弟跑了,算是放虎归山,实在是功亏一篑!现在匈奴人和鲜卑人狼狈为奸,以后咱们赵国,恐怕要腹背受敌了!” “若是把羌氐两族收服,咱们不就多了两个帮手了吗?”张沐风说道。 “哼!这两个跳梁小丑,只要他们不趁火打劫就谢天谢地了,指望他们?呵呵,我还不如指望路边的一条野狗!” “那咱们要他们向赵国俯首称臣,又有何意义呢?”张沐风不解。 “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石闵摇摇头,叹了口气。 “请少将军指点一二。” “我刚刚已经说了,只要羌氐两族在关键时刻不趁火打劫就好!将来的局势,必定是匈奴和鲜卑两头牵制我们赵国,若是羌氐两族再来凑热闹,那赵国真的是四面楚歌了!所以在这种时候,一定要让羌氐两族不敢对我们动手!所以与其说是收服,不如说是威慑!” “如此一来,以咱们赵国现在的兵力,同时应付鲜卑和匈奴,实在是有些吃力!” “现在屯田已经开始实施,只要三五年时间,赵国便可得到喘息,届时兵源充足,粮草充足,就不必再担心两线作战!更何况鲜卑现在也不敢兴兵来犯,去年雪狼谷一战,全歼了独孤南信的六万大军,算是伤到了他们的元气,所以鲜卑至少会安稳个三五年而不敢入境。”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卑职愚见,那慕容氏两兄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那个慕容恪,年纪轻轻却武力过人,实在是让人惊叹。” “你只说对了一半。”石闵看着张沐风一脸疑惑的样子,解释道:“慕容氏两兄弟确实不是省油的灯,但真正有威胁的,不是慕容恪,而是那个智谋过人的慕容儁。” 张沐风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石闵又说道:“慕容恪,充其量一个莽夫尔尔,没有什么大的才能。慕容儁有搅动天下大势的本事,慕容恪虽然勇猛,却对慕容儁言听计从,服服帖帖,所以归根结底,慕容儁才是最大的敌人!” “真是不明白,刘荣那该死的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做了鲜卑人的内应!若不是刘荣把这两人放出来,咱们根本不用打这场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一个羯族人,背叛自己的族人来帮助敌人,除了名利,还能是为了什么?” “听说陛下将他满门抄斩,现在想想,真是一点都不可惜!” “此人平日里横行霸道,无视法纪,着实是死有余辜!”石闵看了看身后早已入睡的弟兄们,说道:“经此一役,这样的损失实在让人心疼,不过这也印证了我之前的想法。所以这次回到邺城,我要扩编狼骑尉!” “扩编?” “没错!” “可是狼骑尉的选拔,您是知道的,去哪找那么多人来筛选?更何况战马,兵器,盔甲等都有些紧缺,扩编,怕是难度很大啊!” “屯田会……” “少将军!”朱松忽然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怎么了?”石闵抬头问道。 “有几个弟兄伤势严重了,恐怕也得上担架了!” 石闵一听,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情况如何了?” “天气炎热,又没有药物,弟兄们的伤口不少都化脓红肿,刚刚才发现,有三个弟兄高烧不醒,开始说胡话了!” 石闵心一沉,抬头看看天,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于是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启程!不要耽搁!” “是!” “沐风!派人往回羌族大营的方向查探一下,看看车马何时能到!” “遵命!” 刘远志一路不敢耽搁,催促着那些羌族人马不停蹄的赶路。 “大人!不能再跑了!再跑下去,还没赶到咱们要去的地方,这马都要累死了!”一个车夫对刘远志说道。 “不行,得继续赶路!”刘远志毫不犹豫的说道。 “马要是累死了,这车怎么拉?到时候更加赶不上您的大事!” 刘远志有些迟疑,转头问石闵的部下:“小兄弟,咱们大概还要多久?” “不多耽搁的话,今天夜里应该能和少将军的人马遇上。” 刘远志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再看看那些正在奔跑的马匹,确实看起来已经有些跑不动了,尽管刘远志心急如焚,但是再三斟酌,刘远志还是下令休息了。 刘远志等人在一处水洼旁停下,羌族人第一时间将他们的马匹牵到水洼旁饮马,跑了几个时辰,再好的马也吃不消。 夏天,河西草原上水草茂盛,但是蚊虫也让人十分讨厌。刘远志一边驱赶着蚊虫,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而他旁边那个石闵的部下,大概是因为过于疲惫,倒头便睡着了。 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刘远志不忍打搅,捡了几根树枝,插在地上支了一个架子,盖上他的袍子,替石闵的部下遮挡阳光。 折腾了半宿,那些马夫在饮马之后,也倒头呼呼大睡了,唯独刘远志睡不着。 他独自靠着一块石头坐下,拧开水囊,喝了一口水。离开邺城多日,刘远志还是颇为挂念家中的亲人,他也曾多次在梦中看到他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以及那个贤良淑德的夫人。 这段时间以来,刘远志跟着石闵经历了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过的凶险之事,而朝中的储位之争,依然是他时刻惦记的事情。 与石闵相处的这些日子,刘远志对石闵的才能本事深感佩服,平心而论,若非形势所迫,他倒是非常愿意与石闵结交。但是他终究明白,党争,恐怕早晚会将他们划分开来,多日来建立的这一点点默契和信任,说到底,是那么的脆弱。 天亮后,卡布便匆匆忙忙的去找木都了,昨夜的事情,他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木都。 “大哥,你是说石闵那小子成功了?”胭脂夫人一边坐下,一边问道。 卡布点点头,一脸严肃的说道:“应该是没有错,不然刘远志不会深更半夜的来问我要车马和药材。” “刘远志亲口说的?”胭脂又问道。 “他没有说的太直白,不过听他的意思,就是这么回事。” “没想到他凭区区五百人,还真的把三千匈奴人给打败了!”胭脂显然是有些诧异。 尽管木都等人都知道石闵的人马异常勇猛,但是那三千匈奴人也是匈奴大单于的嫡系人马,不是一般的士卒,他们都没有想到,石闵会这么快就拿下他们。 木都看着两人,张着嘴咿咿呀呀的说了几句,卡布是压根儿没听懂,胭脂则替他问卡布:“夫君的意思,是问咱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真的向赵国俯首称臣?” 卡布愣了一下,无奈的说道:“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想听听首领的打算。” 木都无奈的摇摇头,摊开手心,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定夺。 卡布叹了口气,又问胭脂夫人:“妹妹,你觉得呢?” “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这种事还要我一个女人来决定?”胭脂夫人看了看两个人,想了一下,又说道:“要我说,不能向赵国低头!咱们羌族人虽然人丁不旺,但是自由自在惯了,为何放着安生日子不过,跑去做人家的奴隶?” “但是我们与石闵已经立下赌约,若是他能打败这三千匈奴人,咱们就得履行承诺……” “哎呀大哥,你怎么就这么婆婆妈妈的!当时我们与他立下这个约定,只是口头承诺,我们若是反悔,他能拿我们怎么样?就凭他那几百个人,还真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不成?” “#######”木都忽然说道。 “你是说这小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胭脂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木都点点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卡布和胭脂。 “我看他没这个胆量!”胭脂夫人不屑的说道。 卡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妹妹,我与石闵这小子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依我看,首领说的没错,这小子恐怕真不是一个善茬。”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所幸先下手为强!趁他现在还在回来的路上,没有防备,发兵伏击他们,这样一来,就不必再说什么称臣纳贡的事情了吧?” “不不不!万万不可!”卡布直接反对胭脂夫人的意见。 “大哥,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几百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想杀石闵和他的部下,或许不是不是难事,但是如果咱们真的这样干了,那羌族恐怕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光是匈奴和鲜卑就已经够石虎那老混蛋操心的了,赵国哪还有力气顾得上我们?” “妹妹!你此言差异啊!听说石闵是石虎最疼爱的孙子,他若是在咱们这里遭遇不测,石虎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攻打我们!而石闵的父亲石瞻,素来是赵国第一良将!去年他与独孤南信交手,凭借五万人全歼六万鲜卑精锐,到时候,但是一个石瞻就够我们受的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要向羯族人低头不成?”胭脂夫人有些不悦。 木都看着卡布,指了指,似乎是想听听卡布的想法。 卡布叹了口气,想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依我看,咱们不如暂时向赵国俯首称臣......” “不行!”胭脂夫人还没等卡布说完,便一口回绝。 “哎呀我的好妹妹,你倒是听我说完啊!” 木都扯了扯胭脂的衣服,微微皱眉,示意她先不要急。 胭脂板着脸,乖乖的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于是卡布接着说道:“现在天下大势,实乃群雄争霸,咱们羌族地少人稀,暂时没有逐鹿中原的能力和机会。现在咱们夹在赵国和匈奴之间,一味掺和,只会两头都捞不着好。与其这样,倒不如置身事外,石闵不是要一纸文书来证明咱们向赵国称臣纳贡吗?给他便是,说到底,这一纸文书也就是一张纸而已!只要咱们心里记得自己是羌族人,不是羯族人的门户奴隶即可。匈奴和赵国早晚要大战,咱们就坐山观虎斗,谁都不帮,暗地里却要养精蓄锐,待他们两败俱伤,那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大哥,口头约定算是无凭无据,这白纸黑字的写下来,若是再反悔,可就落人话柄了!到时候你让我夫君被天下人耻笑?” “世道这么乱,哪还讲那么多信义?当年春秋时代,他们汉人争霸天下的时候,不也是今天和你结盟,明天便翻脸无情吗?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汉人总说兵不厌诈,既然他们可以这样阳奉阴违,那我们为何要那么坦诚?” 胭脂夫人听了卡布的话,倒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问木都:“夫君,你以为如何?” 木都显然是没有什么主张,连连点头道:“#####” “既然是这样,那就这么办吧!” “至于氐族人那里,首领,您看要不要派人先去通个气?” “######”木都又点点头。 “大哥,我看这就没必要了吧?氐族人那里,让石闵和刘远志自己去操心就好,我们替他们出这个力干嘛?”胭脂夫人阻拦道。 “既然是演戏,那就干脆假戏真做,单凭一纸文书,他们不一定会对我们放心,若是我们主动出力帮他们,那石闵和刘远志肯定会更加信任我们,将来赵国势必对我们放松警惕,这样一来,我们就更安全了。” 胭脂夫人和木都对视了一下,对卡布的话一时间拿捏不准。 “首领,您觉得如何?”卡布问道。 “大哥,我怎么觉得你的想法,越来越没骨气了?”胭脂夫人瞥了他一眼。 卡布一听,倒有些不乐意了,反问道:“妹妹,那我问你,你是要命还是要名?” “当然是要命!”胭脂毫不犹豫的回答。 “既然是要命,那咱就暂时低个头!又不是跟着他们去赵国为奴为婢,等他们一走,咱们羌族人照样过咱们的自在日子,这有何不可?” “反正我觉得,咱们要是这么做,就太过于卑微了!”胭脂夫人还是有些犹豫。 “那你说,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卡布又反问道。 胭脂夫人撇了撇嘴,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了两个字:“没有。” “那不就行了?”卡布叹了口气,又问木都:“首领,此事您以为是否妥当?” 木都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既然如此,那我就派人去一趟氐族人那里,早日把石闵他们打发走,咱们也好松一口气。”卡布自顾自的说道。 “大哥,桑铎的那些余孽,都处理的怎么样了?”胭脂夫人忽然问道。 “这些人还不是墙头草?桑铎倒了,萨鲁他们也死了,他们的那些手下,也就成了一盘散沙。我把几个关键的人给杀了,算是敲山震虎,给他们一些警告。” “那就好!”胭脂夫人看着木都,埋怨道:“当初劝你对你这个兄弟提防一点,你偏不听!现在看看,最后靠得住的还是我的娘家人!” 听到胭脂的这些话,木都的脸色是红一阵白一阵,甚是尴尬。 一旁的卡布看着,连忙责备胭脂夫人:“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首领是你的夫君,你应该辅佐,而不是这样指责!” “我……”胭脂夫人有些不服气。 卡布瞪了她一眼,然后朝她使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胭脂夫人识趣的把话咽了回去,木都却笑着拍了拍卡布的肩膀,然后端起酒碗,向他示意。 卡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木都是表示对他忠心的赞许,于是连忙端起面前的酒碗,低头微微行礼,然后一饮而尽。 走出大帐,已是太阳当头,卡布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受到炎热天气的影响。现在桑铎已经是阶下囚,再无人可与卡布争高下,此时此刻,整个羌族,他卡布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到这里,卡布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而且还几乎笑出了声,他隐约觉得,自己已经几乎是羌族的主宰。 如张沐风所说,连续几天的高温,那些阵亡将士的尸身,已经开始有异味,有些将士开始忍不住反胃想吐。 朱松等人再次劝石闵:“少将军!还是让这些弟兄早日入土为安吧!咱们连棺木都没有,再这样下去,这活着的人也受不了啊!” 石闵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他转头看了看马背上的那些尸身,空气中确实开始弥漫着一些不寻常的味道。石闵的内心十分矛盾,狼骑尉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心血,任何一个人的损失,都会另他心痛不已。 “还记得吗?你们正式成为狼骑尉的那一天,曾经说过什么?” “同进同退,生死与共!”朱松毫不迟疑的答道。 “那你说,咱们能把这些弟兄就这样扔下不管吗?若是就地埋了,那很简单!可是清明寒食,这些弟兄连一炷香一杯酒都没有!这叫我们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可是少将军……” “少将军,卑职有话要说。”一旁的张沐风忽然插话道。 石闵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见石闵没有发话,张沐风便说道:“这些弟兄,都是咱们的生死兄弟,把他们留在这里,实属无奈,他们必定不会埋怨我们。此外,咱们汉人讲究入土为安,逝者已矣,咱们带着他们在烈日下暴晒,也是让这些弟兄无法安宁啊!” 石闵听了这些话,嘴角微微抽动,但是依旧没有说话。 张沐风知道石闵已经在犹豫,于是接着说道:“少将军刚刚说的也对,这些弟兄若是留在这里,清明寒食,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可是末将以为,咱们早晚会饮马河西,踏平诸胡,到时候,咱们带着更多的弟兄前来祭拜,岂不是更好?” 一旁的朱松听着张沐风的话,不禁悄悄竖起了大拇指,暗自佩服,张沐风则朝他皱皱眉头,示意他收敛一点。 石闵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可是……” 张沐风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时候,石闵忽然又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些弟兄入土为安吧!” 见石闵松了口,朱松和张沐风等人也松了口气,连忙应道:“末将这就去安排!”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几十个战死的狼骑尉,被安葬在一处空地上,几十个坟包整齐的排列,犹如他们生前列阵对敌一般。此时已是深夜,坟包旁边,点着两堆火,石闵和所有部下,都聚集在坟包前。 石闵一手抓着一壶酒,一手握着佩刀,笔直的站着,说道:“诸位弟兄,今生能与你们并肩作战,是我石闵的荣幸。” 说完,只见他拧开水囊的塞子,然后从左往右洒了一道,神色严峻的又说道:“今日以水代酒,敬诸位!他日,定用贼寇的鲜血和头颅来祭拜!” 石闵说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旁的朱松有些吃惊,连忙想要去搀扶他,却被张沐风一把拽住,示意他不要过去。 朱松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张沐风,终究还是乖乖的站在原地。众人见石闵朝着阵亡弟兄的坟头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于是所有人也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一齐磕头。 就在这时候,一阵马蹄声从黑夜中传了过来,出于警惕,狼骑尉所有人立马警觉起来。就在众人还在想来人是谁的时候,那人便喊道:“少将军!刘远志大人带着人来接应咱们了。” 一听是自己人,而且带来了刘远志前来接应的消息,石闵喜出望外,连忙朝着那人跑了过去。 “情况如何!”石闵喊道。 此时回来报信的人还没到跟前,大声答道:“刘大人带来的人已经快到了,最多十里路!” 话音刚落,那人已经到了跟前,连忙翻身下马,说道:“少将军,弟兄们终于有救了!” 在焦急中等了几天,终于等来了车马和救命药,石闵心中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口气。 众人望穿秋水一般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紧接着,远处的黑夜中,看到了点点火光。 “少将军,他们来了!”张沐风首先喊道。 石闵心中一喜,说道:“走!跟我去迎接刘大人!” 石闵说完,便跨上朱龙马,朝着刘远志策马而去,张沐风连忙举着火把,带着两个人追上去。 “刘大人!”石闵首先呐喊道。 一听是石闵的声音,刘远志连忙大声回话:“让公子久候了!远志来迟了!” 话音刚落,石闵已到跟前,车夫连忙勒马停下,刘远志还没等车停稳,便天下马车,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石闵连忙跳下马,走上前便双手紧握着刘远志的手,满是感激的说道:“刘大人雪中送炭,真是救我弟兄于水火!请受石闵一拜!” 石闵说着,便要对刘远志行礼,吓得刘远志连忙拽着他,说道:“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就不必拘礼了!救人要紧!” 刘远志说着,指着一个年纪稍长的羌族人说道:“此人是卡布派来的,懂得如何治伤!” 石闵打量了一下那人,胡子拉碴其貌不扬,看似普普通通,出乎意料的拱手行礼说道:“有劳阁下,请速替我的弟兄治伤!” 那人也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便提着一个包袱朝石闵的营地去了。 没走几步,便回过头,有些木讷的问了一句:“人在哪里?” “这边请!”张沐风连忙指路。 那人瞥了张沐风一眼,也没说话,便朝着张沐风手指的方向去了。 看到此人性情似乎有些古怪,石闵便问道:“刘大人,这个人靠不靠谱?怎么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应该靠谱,是卡布安排的!” “卡布?”石闵觉得有些奇怪,心中不放心,于是对刘远志说道:“走,过去看看。” 待石闵赶到,那人已经忙活开了。只见他蹲在地上,点了一盏羊脂灯,然后指了指担架上的人,对张沐风说道:“把他衣服脱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怪人到底想怎么做,但是张沐风还是乖乖的照做了。 由于天气炎热,这人身上又有伤,所以锁子甲早已卸下,只套了一件粗布衣服。而张沐风生怕弄伤他,所幸用刀划破衣服,将伤口袒露出来。 怪人用举着羊脂灯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石闵也凑上去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伤口已经呈暗红色,虽然已经不流血,但是肿胀的厉害,隐约还是白黄色的脓水流出。 那怪人皱皱眉头,不知嘟哝了一句什么,其他人也没听清,只见他打开身后的包袱,找到一个小木盒,然后打开,里面是一个被兽皮包着的什么东西。 怪人将东西取出,打开兽皮,这才发现,原来里面包着的,是十几把造型奇特的小刀,而且只有手指一般长短,借着微弱的羊脂灯,依然可以看得到刃口非常锋利。 他看了看伤口,再看了看那十几把小刀,终于挑了一把,捏在手里,然后将刀刃微微烤火,再对张沐风说道:“帮我举着灯!” “这是要做什么?”石闵忍不住问道。 那人头也没抬,随口答了一句:“救人!” 石闵虽然不明白这个人会怎么做,但是也猜得到似乎是要在他的人身上动刀子。石闵生怕出问题,蹲下问道:“既然是救人,用这刀做什么?” 怪人白了石闵一眼,没有搭理,转过头对张沐风有些不耐烦的喊道:“还要不要我救人了?把灯拿过来!” 张沐风有些迟疑,看了看石闵,石闵也只得点了点头,示意照做。 张沐风双手小心的将羊脂灯捧到怪人旁边,结果那怪人还不满意,责怪他:“靠近点!看不清!” 张沐风撇了撇嘴,依然照做了。 怪人仔细看了看伤口,然后用手指在伤口周围轻轻按了几下,便有红白色的血水流了出来,而那个伤员也一脸痛苦的样子。 石闵刚想阻止,只见那怪人用极快的速度再次划开伤口,受伤的那人再次疼痛难忍,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你干什么!”石闵见人都晕了,便有些怒了。 “救人!”怪人头也不抬,将小刀放回,然后手法利落的揉着伤口四周。 石闵看着怪人着干净利落的指法,眼睛都要看花了,他再仔细一看,这时候伤口就出了粘稠的脓水,接着又是红白相间,直到流出鲜血,怪人这才停下。 这时候,众人再仔细一看,原本暗红肿胀管的伤口,已经平复了不少,而伤口旁边,则是一大摊污秽之物,看着令人作呕。 只见那怪人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个胳膊粗细的竹筒,然后打开,从里面捏出一根竹片,又在竹筒里捣了捣,最后剜了一块出来黑色的什么东西,呈粘稠状,猜测应该是什么草药。 “把灯举好了!”怪人又对张沐风说道。 张沐风悻悻的没有说话,依然照做。 怪人有些不耐烦的了,瞪了他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用左手轻轻扒开伤口,右手再将那竹片上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伤口里。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药膏涂抹完毕,怪人又从另外一个竹筒里,取出一支绣花针和一团线,针线事先已经不知道是被石闵东西浸泡过。 穿好线,那怪人又开始缝合伤口,速度极快,看得出非常老练,一旁的石闵等人是目瞪口呆。 “巴力大叔?”嘎多站在人群中,忽然喊了一句。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喊他,抬头看了看,发现喊他的人是嘎多,愣是石闵反应也没有,继续低头干他的事情。 看到巴力理都不理他,嘎多甚是尴尬,石闵的部下也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嘎多只能悻悻的撇了撇嘴,乖乖的退到其他人后面去了。 不一会儿,伤口缝合完毕,巴力又在伤口上涂了点东西,便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 见四周有人围观,巴力倒也丝毫不慌张,他不紧不慢的提着自己的包袱,往前走了几步,其他人连忙给他让路,于是巴力走到下一个担架旁,又开始忙活他手里的事情了。 “灯拿来!”巴力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一边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句。 看的巴力古怪的样子,石闵实在是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朝嘎多招招手,叫他过来。 “公子有何吩咐?”嘎多连忙跑过来问道。 “这个人叫巴力?”石闵低声问道。 嘎多点点头。 “这个人似乎有点奇怪,所有的人他都当看不到,说话也不理,这是怎么回事?” “回公子的话,他就这脾气,古怪的很,平日里跟谁都不说话,只管做自己的事情。” “看他的样子,治伤似乎很有经验,就是不知道靠不靠谱,能不能救我的人。”石闵又问道。 嘎多还没来得及回答,蹲在地上的巴力却忽然开口了:“你要是不相信我,就另请高明吧!” 此言一出,把所有人吓了一跳,石闵压根儿没想到,他故意压低嗓门,这巴力还能听得到,而嘎多等人吃惊的,则是巴力居然会如此直接顶撞石闵。 石闵愣了一下,那巴力依然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只是停下了手里的活,微微侧脸,等候石闵的回话。 嘎多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笑着圆场:“巴力大叔,少将军他不是这个意思!在咱们羌族,还能有谁的本事能跟......” “给老子闭嘴,没跟你说!”巴力丝毫不留颜面的打断了嘎多的话。 “你......”嘎多也有些恼羞成怒,可是又不能说什么过激的话,只能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 “大叔见谅,我年轻气盛,没见过世面,还望大叔不要计较,尽快救治我的弟兄。”石闵象征性的拱了拱手,还算客气的说道。 见石闵松口,巴力什么话都没说,继续干他的事情了。 看的巴力似乎很有把握,石闵也松了口气,便拉着刘远志转身离去。 “公子见谅,这一路上在下也没跟他说几句话,不知道此人原来脾气这么古怪。”刘远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管他古怪还是不古怪,能把人救了就好!”石闵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答道。 “恭喜公子此次大破匈奴。”刘远志说着,回头看了看四周,又问道:“为何不见慕容氏两兄弟?” 石闵忽然停下脚步,有些遗憾的说道:“没有抓住!让这两人给跑了!” 刘远志愣了一下,问道:“跑了?怎么会让他们跑了呢?” 石闵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就五百来人,而匈奴有三千,双方激战,这两人趁乱逃脱!我带人去追,但是他们逃入深山,而我恐有埋伏,所以没有再追。” “哎!真是功败垂成!”刘远志有些懊恼的拍着大腿说道。 石闵心中本来也有些不悦,听到刘远志这么说,以为刘远志是在责备他,脸色更加难看。 见石闵板着脸不说话,刘远志似乎觉得自己失言,连忙解释道:“公子不要误会,我并非责怪公司,只是觉得煮熟的鸭子飞了,有些可惜。” 石闵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懊恼也无济于事!” “说的也是!”刘远志微微点头,又说道:“不过现在匈奴和鲜卑定然是狼狈为奸,铁了心要与我赵国作对,恕我直言,公子,咱们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石闵默默的点点头,问道:“这些日子,羌族人那边有何动向?” “不瞒公子说,这些日子你浴血奋战,我也日日去找木都和卡布,生怕他们再生什么事端。一开始还能见到木都,后来这厮干脆躲着不见我了!就连那卡布也是一样!” “我觉得这里面恐怕还有变数!”石闵有些担忧的说道。 刘远志吸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正是有此担忧,我才日夜睡不安宁啊!” “刘大人,依我看,这事儿咱们还得做两手准备。” “两手准备?若是羌族人再耍无赖,咱们还真开战不成?”刘远志有些纳闷。 石闵摆摆手,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羌族人皆是无信无意之徒,就算他们暂时俯首称臣,也只是一纸文书,他日翻脸不认,我们也奈何不得。眼下赵国处境不妙,没有必要与之开战,既然这样,想办法削弱他们,让他们内讧,或许更好。”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从何处入手更为妥当?公子可有打算?” “刘大人,你以为卡布此人如何?”石闵问道。 “卡布?”刘远志想了想,说道:“此人看似对木都忠心耿耿,但是为人圆滑的很,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桑铎倒台,卡布是大功臣,自此以后,在整个羌族,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人,你觉得他到了这个地步,会不会有二心?” 刘远志愣了一下,缓缓说道:“按常理来说,木都胸无大志又软弱无能,这卡布或许会有谋逆之心!” “但是他毕竟是外戚,光明正大的杀了木都,恐怕不可能,但是如果架空首领,他虽然名义上不是首领,但是已经与之无异了!”石闵想了想,又说道:“我听嘎多说,木都的长子,是他的第一个夫人所生,五年前便被定为继承人,不知是不是这么回事。” “没错!这个消息属实,胭脂夫人恰好也有一个儿子,今年四岁!” 刘远志说着,看了看石闵,两人相视而笑,刘远志说道:“公子高明!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 石闵微微一笑,说道:“当年立木都长子,听闻是桑铎带头支持,现在想来,应该是桑铎为了压制卡布而故意为之,现在桑铎倒了,那以胭脂夫人的性情,她定会动这方面的心思!” “看来,咱们应该私下见见卡布和这位胭脂夫人,好好聊聊此事。” “大人说的不错。”石闵点点头。 “只是单凭这一点,恐怕掀不起大的风浪吧?”刘远志有些担忧。 “若是以木都的长子为赵国质子,大人以为会是怎样的结果!” “妙哉!此乃一石二鸟之计!若是这样,那羌族必定内乱!” “没错!”石闵笑了笑。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伤员得到救治,石闵总算松了口气,连续几日的无眠,令他异常疲惫,终于在下半夜,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刘远志便先行一步,回了羌族大营,因为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 桑铎倒台,那些原本支持他的人,也开始遭到卡布的清算。卡布也不是傻子,这种名为稽查实则好处赚尽的肥差,他自然会“尽心尽责”。 趁着这样的机会,卡布不断扩充自己,无论是财富和牛羊,还是女人和奴隶,真正交到木都面前的,最多不过是半数而已。而其他的千户官万户官,因为或多或少与桑铎有些牵连,所以明知卡布的所作所为,也无人敢多嘴一句,卡布也借机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如同当初的桑铎一般。 而这一切,木都似乎都蒙在鼓里,并不知晓。 这一天夜里,卡布正在自己的帐内饮酒作乐,座下弹奏着靡靡之音,怀里搂着娇艳抚媚的女子。卡布喝的微醉,袒露上身,自在的很。 “万户,刘远志来了!”一个随从进来禀报道。 卡布迷迷瞪瞪的抬起头,左右还搂着两名女子,微微皱眉,问道:“刘远志?他怎么来了?” “小人不知,看情况,好像是刚刚赶回来。”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卡布依旧搂着那两个女子,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他没有明说,只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让小人转达给万户,说是您一定非常感兴趣。” “这个老小子,诡计多端!不知玩的什么花招!”卡布尽管心中不乐意,但是他这次没打算把刘远志拒之门外,于是一把推开两个女子,对手下吩咐道:“叫他进来!” “是!” 那两个女子也很是识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乖乖退了出去。 刘远志远远的看到有女子从卡布帐内出来,冷笑了一下,大约也猜到了他在做什么。 没过多久,卡布的侍从前来说道:“刘大人,我们万户有请!” 刘远志礼貌性的微微点头,便随着那人去了。刚进大帐,一股酒味参杂着胭脂味扑面而来,刘远志差点打了一个喷嚏,他连忙轻轻的揉了揉鼻子。 “刘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卡布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问道。 “万户雪中送炭,刘某与闵公子感激不尽,所以在下先行一步,来向万户道谢。” “道谢就算了,刘大人还是不用绕弯了,直说吧,什么事?”卡布看着刘远志。 刘远志笑了笑,自己找了个靠近卡布的位子坐了下来,然后环顾四周,微微点头,说道:“桑铎倒了,万户大人你现在是水涨船高,这日子过的甚是舒坦,恐怕比当首领还快活吧?” 卡布微微皱眉,直起身,说道:“刘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刘远志笑了笑,说道:“在下给万户讲一个故事吧!” 刘远志说着,看了看卡布,卡布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刘远志,既没有反对,也没有点头。于是刘远志缓缓说道:“数百年前,汉室没落,群雄争霸,先有西凉董卓,后有袁绍,公孙瓒,可是为何中原之地,最后落入了曹孟德的手中?不知万户可明白其中缘由?” “那是汉人的事情,我岂会都知晓?”卡布答道。 “论出生,袁绍四世三公,名门望族。论实力,西凉董卓兵强马壮,公孙瓒割据一方。曹孟德谁都比不过,却一统北方,因为他干了一件事,那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刘远志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卡布,见卡布正看着他,于是又放心的说道:“曹孟德有生之年,未曾称帝,万户可知为何?” “不知!”卡布简单的答了一句。 “曹孟德自知汉室气数未尽,贸然称帝,名不正言不顺,恐遭天下共伐,而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虽无天子之名,却有天子之权威,何乐而不为?” 至此,刘远志便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微笑着看着卡布。 卡布故作镇定,问道:“刘大人,故事说的不错,不过我好像不太明白大人是什么意思!” “万户是聪明人,话已至此,何必说破?” 卡布冷笑一声,义正言辞的说道:“首领对我恩重如山,我对首领忠心不二,我现在身居万户,岂会做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之事?” “万户对木都首领当然是一片赤胆忠心!不过在下听闻,木都首领的长子,已被定为将来首领之位的继承人,而且好像非胭脂夫人所出,不知是不是这么回事?”刘远志不慌不忙的答道。 “是又如何?” “一朝天子一朝臣,万户还是早做打算吧!”刘远志说着,拂了拂衣袖,镇定的看着卡布,想看看他的反应。 “刘大人不必替我担忧!我自有计划!”卡布内心随有波澜,表面上却装作平静如水。 “那看来是刘某多心了!”刘远志笑了笑,又说道:“听闻近来万户在清算桑铎的余孽,不知进展如何了?” “大概就那么回事吧!”卡布含糊其辞的应了一声,对刘远志说道:“刘大人,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先回吧!咱们改日再说。” “这屁股还没坐热,万户就这么着急赶在下走?”刘远志倒也识趣,缓缓起身,又说了一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前不久木都首领吃了桑铎的亏,不至于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万户大人,保重!” “刘大人!留步!”卡布忽然喊住了准备离去的刘远志。 刘远志转过身,笑着问道:“万户大人,还有何吩咐?” 卡布站起身,问道:“刘大人,你非我族人,又是从何得知这些事情?” “事情?什么事情?”刘远志故意装作不明白,却依旧是一副笑脸。 见刘远志装傻充愣,卡布冲外面喊道:“来人!” “在!”门口的守卫立马走了进来。 卡布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杀机,却又转瞬即逝。刘远志丝毫没有慌张,镇定的看着卡布。 片刻之后,卡布吩咐道:“把这些酒菜都撤了!换新做的!我要好好招待刘大人!” “是!”那人连忙领命。 卡布随便抓了一件衣服套上,对刘远志伸手说道:“刘大人,一路上车马劳顿,今日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好好聊聊!” 刘远志一点没有客气,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笑着说道:“万户大人盛情,刘某不敢推辞。” 卡布见他一点都没推辞,心中有些不快,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刘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今日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万户是羌族人中难得的聪明人,岂会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刘大人,恐怕你是有自己的算计,才这样暗示我吧?” “那是当然!”刘远志毫不避讳。 卡布有些意外,问道:“既然是这样,我又如何确定,刘大人是不是想要害我!” “哈哈哈哈哈,万户何时也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刘远志笑道:“你我各取所需,互惠互利,谈何害不害?” “大人不妨说说,你有何目的!” “我赵国与你羌族的约定,现闵公子已然达成,羌族向赵国称臣纳贡已成定局!这个,我说的没错吧?”刘远志故意试探卡布的态度。 “可以这么说。”卡布答道。 听到他这么说,刘远志心中便有了底,又说道:“就此事而言,我们赵国最终得到的,不过是一纸文书,如此的话,刘某与闵公子恐怕不好对我们陛下交差!所以只能向羌族要个保障!” “什么保障?”卡布皱着眉头问道。 “木都的长子!你们羌族未来的首领!随我回赵国,做质子!如何?”刘远志笑着问道。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刘远志,你疯了吧!”卡布拍案而起,指着刘远志骂道。 刘远志不慌不忙的笑了笑,这时候,卡布的侍从送来酒肉,帘子刚刚拉开,那人还没来得及禀报,见帐内刘远志和卡布气氛有些尴尬,顿时愣住了。 “东西放下!出去!”卡布不耐烦的吩咐道。 那人一声不吭,连忙将东西送进来,便匆匆退了出去。 刘远志不慌不忙的倒了一碗酒,对卡布说道:“万户,稍安勿躁!在下觉得,这个非常要求合乎情理。” “合乎情理?且不说首领和我有没有意见,就是羌族各大小氏族也不会同意!把我们未来的首领送到你们赵国去当质子?这么没头没脑的想法,刘大人还是快些烂在肚子里吧!” 卡布说着,有些不悦的坐了下来。 “刚刚万户说,那是你们未来的首领!那在下敢问万户大人,这个未来的首领与你何干?”刘远志反问道。 卡布一愣,没有说话。 “据我所知,当初把他扶上位的是桑铎,不是万户大人你!虽说桑铎有心篡位,但是对于这小子来说,桑铎还算是他的恩人。而万户你就不一样了,你与他往日无恩今日无情,一旦他做了首领,岂会容你独大?所谓树大招风,万户今日可能还名利加身,明日可就说不定了!” “我手握重兵,他能耐我何?刘大人就不要危言耸听了。”卡布板着脸说道。 “你手握重兵又如何?说到底,万户你虽然身居高位,但也只是外戚,你若想取而代之,则名不正言不顺,民心悖逆,你就算赢了又如何?无人做你的部众,你是要做一个光杆首领吗?” “当然不是!”卡布说道。 “以在下的拙见,万户不如仿效曹孟德,一样可以号令天下,何乐而不为?只是这首领之位,怕是不能让木都的长子库里台去坐了!” “此事非同小可,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说动首领,就算首领同意,还有各家氏族的反对!刘大人,你给的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计策!” “非也非也!万户,此事有人可成!” “谁?” “您的胞妹,胭脂夫人!” “她?”卡布疑惑的问道:“她凭什么冒着被群臣针对的风险,去做这件事?” “就凭库里台做了质子,她的儿子可以成为继承人!这个理由,够不够?” 卡布沉默不语,刘远志自然看得出他心中正在反复权衡。 “万户,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您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得多为自己考虑考虑!若是你的外甥将来做了首领,你这个做舅舅的,一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乐而不为?” “刘大人,此事说来轻巧,要办成却是难如登天,我想听听大人有何见解!” “库里台虽然是长子,但是他的生母早已去世,桑铎也已倒台,剩下的他的那些舅父,如今也难以和万户你抗衡!想要达成此事,需做两件事!” “哪两件事?” “这第一件,是堵住众人之口,大人需对他们恩威并施,只要多数人点头,那事情就成了一半!第二件事嘛,便是看胭脂夫人的枕边功夫如何了!” “大人以为,此事有几成把握?” “六成。”刘远志说道。 “只有六成?别无他法?”卡布有些担忧。 “万户大人,咱们有共同的目标,但凡有其他方法,在下自然坦然相告,而眼下,唯有这样行事。这两件事,论难度,自然是第一件更加难办,不过胭脂夫人若是能说服木都首领,那库里台去赵国为质子一事,便有七成把握!” 卡布对于刘远志的话,自然是要心中掂量一番,他眼神狡黠的问道:“刘大人,你机关算尽,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回到赵国好交差?” “当然。”刘远志神色镇定,一脸真诚。 “素闻刘大人思维敏捷,辩才无双,今日细谈一番,果然是名不虚传!”卡布故意奉承道。 刘远志淡然一笑,说道:“万户过奖了,你我各为其主罢了。你的妹妹是首领夫人,我的妹妹是赵国贵妃,所以万户大人的处境,刘某深有体会!你我可算是同病相怜啊!” “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今日我得和刘大人你多喝几碗酒!”卡布说着,举起了酒碗。 “哈哈哈,万户大人客气了!今日咱们这个朋友算是交下了,他日万户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义不容辞!”刘远志也爽快的举起酒碗。 酒过三巡,卡布看似微醉,他的眼神却很是清醒,刘远志倒也有些迷糊了,话开始多了起来。 “刘大人,今日的酒还可以吗?”卡布醉醺醺的问道。 刘远志满脸通红,又抿了一口,喊道:“痛快!今日与万户聊的痛快,这酒也喝的痛快!” 说完,刘远志又一副迷迷糊糊地样子,端起酒碗,喊道:“来!万户大人!干了!” 卡布笑了笑,自然是不会拒绝,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让刘远志酒后吐真言。 眼看着刘远志倒酒都倒不到碗里,卡布便缓缓起身,端着酒碗坐到了刘远志的身边,顺手给他的碗里倒满酒,然后勾着他的肩膀,问道:“刘大人,让库里台去做质子,是你的主意还是那石闵的主意?” “当然是我的主意!”刘远志拍着胸脯说道:“石闵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岂能和我比?” “那是自然!刘大人谋略过人,我十分佩服!”卡布笑着说道。 刘远志两眼迷离,指着卡布,微笑着含糊其辞的说道:“万户大人才是真的英明!来!干!” 卡布端起酒碗,却没有喝,刘远志却很实在,一饮而尽,然后有些粗鲁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说道:“万户啊!伴君如伴虎啊!” “刘大人何出此言呐?您在赵国可是风生水起,六部大臣,就数刘大人你最年轻有为!” 刘远志摆摆手,说道:“万户有所不知!这次出使河西,石闵这小子风头出尽,我身为户部尚书,岂能将头功让给他?所以若是能把库里台带回赵国做质子,陛下那边,我可是大功一件!但若是没有这件功劳,陛下那里,我这脸面没地方搁啊!万户,你可明白我的难处?” 刘远志一身酒气,满脸通红,看上去甚是兴奋。 “原来刘大人是这个打算!”卡布微微一笑,心中却暗暗想着,原来刘远志和石闵这两个人,是面和心不和。 而卡布一直担心刘远志突然给他出这样的主意,是另有阴谋,现在见他已经喝的稀里糊涂,所以刚刚刘远志的那番话,卡布自然不会再有怀疑。 忽然,刘远志一把抓着卡布的胳膊,整个人都靠了上来,说道:“万户!这可是对你对我都有好处的事情,你可一定要尽心尽力去促成此事啊!” 卡布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刘大人放心!咱们的交情,都在酒里!这件事,我一定想办法办成!” “好!”刘远志神神叨叨的直起身,晃晃悠悠的端起酒碗,疯疯癫癫的喊道:“那还得喝!交情不够深!” 话音刚落,刘远志手一抖,酒碗打翻在地,人也瘫坐下来,接着便一动不动了。 “刘大人?”卡布推了推他,轻声喊道。 刘远志摆了摆手,稀里糊涂的喊了一句:“喝!我要......继续......”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便耷拉下去,又没动静了,看来是真的醉了。 卡布放下酒碗,看着烂醉如泥的刘远志,冷笑了一下,然后对帐外的侍从吩咐道:“来人!” “在!” “把他送回去!”卡布将酒碗丢到一边,起身走开。 “是!”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刘远志像死猪一般被抬了出去,丢进了他的帐篷。 “这人就这点酒量,居然敢和咱们万户大人喝酒?真是个傻子!”其中一个人拍了拍手,看着鼾声如雷,一副狼狈相的刘远志。 “管他干嘛,走走走,咱们去喝咱们的!”另外一个人劝慰道。 “走!喝酒去!”几个人吆喝着走了。 待人离去,帐内空空荡荡,帘子也被拉上。刘远志忽然睁开了双眼,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不紧不慢的脱去外袍,然后躺在了帐内的床榻上。 第二天一早,卡布便找到了胭脂夫人,将昨夜刘远志与他所说的话,告诉了胭脂夫人。 胭脂夫人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是颇有头脑,卡布说的这些事,是怎样的分量,她心中自然是明明白白。 “大哥,这件事,会不会是刘远志的阴谋?”胭脂夫人有些担忧的问道。 “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后来我把他灌醉,他才稀里糊涂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原来他与石闵看似同气连枝,实际上两人也有隔阂。刘远志只所以这么做,就是不想将来回到赵国,被石闵盖过风头。” 胭脂夫人微微点头,说道:“这话倒也说得通。” “所以我这么早就过来,就是想听听妹妹你的意思。” “这个计策,听起来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于他于我们都有好处。”胭脂夫人说着,微微皱眉,似乎是还有所顾虑。 “怎么了?”卡布问道。 胭脂夫人看着卡布,说道:“这事要是办得成还好,要是办不出,咱们可就成了众矢之的!全族的人都会指责我们!” “指责?谁敢指责?”卡布有些不以为然。 “树大招风,大哥,你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你!你不要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没人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卡布故意装作不明白胭脂的意思,说道:“什么我的所作所为?我做什么了?” 胭脂夫人撇了撇嘴,说道:“大哥,在妹子面前,就不必掩饰了吧?你清算桑铎和他的同党,好处可没少捞吧!” 卡布被胭脂夫人说的脸色有些尴尬,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既然妹子都知道了,肯定也会有其他人知道,所以这就是我担心的!大哥,切记不要自我膨胀,步了桑铎的后尘!” 卡布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妹妹,我这可是为了你和我那外甥戈隆考虑!你这都扯哪去了?” “妹妹就是提醒大哥一句,不要迷失了自己!” “行了!你说的我都知道!”卡布摆摆手,打断了胭脂夫人的话,问道:“说正事!刘远志说的不无道理!桑铎倒台了,那库里台的嫡长子继承权,也该交出来了!此事该早作打算!” “你以为我不想?我儿子凭什么以后要伺候那个贱女人的儿子?但是嫡长子继承首领之位,是咱们羌族的传统,谁敢轻易去打破?” “要是能轻松办成此事,我也没必要与妹妹你商量了!” “库里台那小子,现在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且他向来守规矩,不曾有什么过失,就算要废掉他,也得有足够合适的理由!否则全族人都不会答应!” 看着胭脂夫人一脸惆怅的样子,卡布也是无计可施。 “夫人,奴婢有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一旁的婢女突然说道。 卡布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斥责道:“你一个奴仆,懂什么?一边去!” 婢女悻悻的退到了一边,微微抬头看了胭脂夫人一眼。 胭脂夫人却问道:“说说看,是什么主意?” “夫人刚刚说,库里台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那如果他名不正言不顺呢?” “什么意思?”胭脂夫人问道。 婢女连忙走上前,跪在胭脂夫人的脚边,然后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胭脂夫人听完,顿时眼前一亮,脸上流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好主意!”胭脂夫人夸赞道。 婢女默默的站起身,退到了一边,卡布则一脸疑惑的看了看那个婢女,又问胭脂夫人:“妹妹,什么主意?” 胭脂夫人正要开口,转头对那婢女吩咐道:“去外面守着,首领若是过来,及时告知一声!” “奴婢遵命!” “什么主意,这样神神秘秘!”卡布问道。 胭脂夫人微微一笑:“这就要从桑铎身上做文章了......” ...... 两人商量了许久,终于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一个无耻而又人神共愤的阴谋,就这样诞生了。 木都对于失而又得的首领之位,似乎是更加看重了,对于下属的职权,开始进行约束和监督。相比之下,因为卡布的忠心和功劳,木都对于他的信任和依赖,大大超越了当初对于桑铎的态度。而这种过度的信任,变成了他永远没有意识到的祸患。 这一天,木都狩猎归来,卡布便远远的在营地外等候。看到卡布亲自来迎,木都也是非常开心,指了指身后马车上的猎物,示意都是自己的收获。 “首领本事了得,令人佩服!”卡布夸赞道。 听到这样不切实际的奉承,木都却也信以为真,更加开心,于是翻身下马,然后勾着卡布的肩膀就往回走。 一路上卡布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皱着眉,看起来心中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大事。 木都虽然不算精明,但也看得出卡布有异样,于是咿咿呀呀的说了几句,比划着问卡布。 卡布抬起头,很是为难的样子,然后看了看四周,迟迟没有说话。 木都见卡布似乎是有所顾虑,于是摆摆手,让左右退下。 见人都散去,卡布眉头紧锁,支支吾吾的说道:“首领,臣奉命清算桑铎的余孽,无意间发现了一件事,想了整整两天,事关重大,还是不得不告诉您!” 木都一听是关于桑铎的事情,脸色顿时就变了,他示意卡布快说。 卡布咽了咽口水,低声说道:“有人传言,库里台不是您的儿子!” “######”木都愣了,咿咿呀呀的问了一句。 “是桑铎与已过世的梅花夫人的私生子!” 这个消息,对于木都来说,几乎是一个晴天霹雳,木都咬了咬牙,指着卡布又比划了一下。 卡布心领意会,解释道:“此事也是臣从桑铎的两个得力手下口中得知,今日您在外狩猎时,臣去审讯了桑铎,他对此事坚决不承认,但是臣以为,无风不起浪,您看,要不要亲自审一审桑铎?” 木都一听,脸都绿了,二话不说,快步向前走去,卡布心中一喜,连忙跟上。 连日来,木都一直没有处决桑铎,或许是木都还念及一些兄弟之情,只是将他关押在笼子里。 还没走到关押桑铎的地方,卡布的一个手下便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神色有些慌张。 “怎么回事?”卡布呵斥道。 “启禀首领,启禀万户,桑铎他……” “他怎么了!”卡布一把拽过那人,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桑铎上吊自杀了……”那人有些惊恐的说道。 “什么?”卡布愣了,看着木都,不知说些什么。 木都板着脸,走向关押桑铎的笼子,旁边围着的人,见木都来了,连忙让开。 这时候,木都和卡布走近一看,才发现,桑铎果然挂在笼子里,一动也不动,显然是已经死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他抬下来!”卡布骂道。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卡布一声令下,他的那些部下连忙七手八脚的把桑铎放了下来。 木都走近蹲下一看,桑铎蓬头垢面,半截舌头伸了出来,面目狰狞,让人看了有些不寒而栗。脖子上有一条深深的勒痕,显然这就是致命伤。 木都脸色凝重,缓缓站起身,一旁的卡布连忙谢罪:“首领恕罪!臣没有看好桑铎,请首领恕罪!” 木都冷哼一声,瞪了卡布一眼,然后转身就走,卡布又连忙追了上去。 “首领!”卡布一边追一边喊道。 木都也不理睬,径直去了胭脂夫人那里,一进去,便狠狠的把手里的皮鞭摔在了地上,着实把胭脂夫人吓了一跳。 “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是出去狩猎了吗?怎么气冲冲的回来了?”胭脂夫人连忙上前问道。 话音刚落,卡布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一进来,胭脂夫人便故作吃惊的样子,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卡布朝她眨了眨眼睛,胭脂夫人心领意会,对木都又说道:“夫君,若是我兄长有什么过失,您别顾及我,该如何惩罚就如何惩罚!” 木都抬头看了胭脂夫人一眼,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把兄妹俩都吓了一跳。 胭脂夫人连忙指着卡布骂道:“大哥,你做了什么事让我夫君这么生气!你快说实话!” 卡布一脸“无辜”的说道:“我……我没做什么啊……” 这时候,木都忽然抬起头瞪着他,卡布连忙改口说道:“桑铎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不是一直关着吗?”胭脂夫人有些吃惊,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 “是......是畏罪自杀......”卡布看了看木都,又说道:“应该是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胭脂夫人纳闷道:“这该死的本就不该留他性命!首领对他百般信任,他却恩将仇报!现在既然死了,那就随他去便是......” 胭脂夫人话还没有说完,木都连连拍着桌子,吓的胭脂夫人连忙识趣的闭上了嘴。兄妹俩都看得出来,一向软弱无能的木都,这次是真的怒了,所以他俩自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木都抬头看着卡布,比划了几下。卡布连忙答道:“首领放心,这件事,除了桑铎的两个部下,没有其他人知道!事关重大,臣不敢向他人透露半个字!” 木都点点头,脸色依然凝重。 这时候,胭脂夫人终于忍不住,故意问道:“夫君,到底是什么事?你别这么愁眉苦脸的,身体要紧!” 木都不说话,只是板着脸。于是胭脂夫人又朝卡布投去了目光,卡布有些为难的说道:“桑铎的两个部下招供,大公子库里台,实际上是桑铎和梅花夫人的私生子……” “胡说八道!”胭脂夫人斥责道:“大哥,你怎么能听信这种鬼话?” 卡布辩解道:“妹妹,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我奉命清算桑铎的所有事情,既然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我自然是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君,梅花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她一生清白,她的儿子库里台,也颇有您当年的风范,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居心不良,想要离间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 “妹妹!这件事不能轻易下定论!那两个人跟随桑铎几十年,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事情?因为他们想将功赎罪,求首领饶他们一命!若是单单他俩的招供,恐怕还不足为据,但是为何桑铎突然要寻短见?这不是说明他做贼心虚吗!”卡布坚持说道。 “大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梅花姐姐不是这样的人!”胭脂夫人说着,又对木都说道:“夫君!此事还是要调查清楚的好!必须还梅花姐姐一个清白!” “怎么查?桑铎已经死了,现在是死无对证!还能……” “这话是谁说出来的,就查谁!”胭脂夫人打断了卡布的话。 卡布看着一声不吭的木都,想探探他的口风,却发现木都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胭脂夫人识趣的朝卡布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卡布点点头,向木都恭敬的行礼,低声说了一句:“臣告退。” 木都没有回应,卡布只能悻悻的退了出去。 待卡布走后,胭脂夫人蹲下来,抓着木都的手深情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木都的眼神满是气愤和哀怨,他看了看胭脂夫人,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库里台是你的继承人,你要相信他!”胭脂夫人劝慰道。 “##########!”木都一边比划着一边咿咿呀呀的说道。 “我知道!但是现在既然有了这样的谣言,我们也该查清楚,至少给梅花姐姐也有一个交代!当然,我肯定是不相信这个荒唐的说法的!” “#############”木都又说道。 “桑铎突然自杀,可能是因为做贼心虚而畏罪自杀!但是不能因此就断定库里台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木都深深的叹了口气,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不过,将来首领之位的继承人,其出生和血统一定要是先祖一脉相承的!不容有半点差池!这也关系到咱们羌族未来的命运,所以……” “###############” “但是在此之前,您还是要相信库里台!如果连您都不相信他,那咱们的族人怎么办?此事必须妥善处理,否则将会引起轩然大波!” 木都点点头,忽然,又将胭脂夫人一把搂在怀里,久久不愿松手。 “放心吧!我永远都陪在你身边!还有我们的儿子戈隆!他也会一直陪着你!” 木都微微点头,没有作声。此刻他的内心,如同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孤独的漂泊无依。而胭脂夫人的一席话,给了莫大的安慰和归属感。 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羌族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尽管谁都没有把这件事到处传播,但是卡布紧锣密鼓的调查,却也让不少人人心惶惶。 库里台终于按耐不住,直接跑去找木都,想要说明什么。 “大公子!首领正在与大人们议事,您不能进去!”木都的侍从们将库里台拦在了帐外。 “让开!我要见首领!”库里台呵斥道。 “大公子请见谅,首领吩咐过,议事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您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吧!” “我是首领的嫡长子!也是你们将来的首领!谁给你们的胆子拦住我的去路!”库里台说着,拔出腰间的佩刀,指着那几个侍从。 那几个人自然是不敢与库里台动武,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却依然没有让开,只是又说道:“大公子,我等职责所在,请不要为难我们!” 这时候,胭脂夫人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闻声望去,连忙行礼:“夫人。” 库里台不慌不忙的收回兵刃,微微行礼,眼神里却是对胭脂夫人有一些仇视。 胭脂夫人淡然一笑,没有与之计较,而是对那几个侍从们说道:“大公子不是外人,你们为何拦着他?” “可是首领吩咐过……” “不要可是了!让大公子进去!首领若是怪罪下来,有我顶着!”胭脂夫人吩咐道。 那几个侍从面露难色,相互看了看,谁也不敢轻易点头。 “怎么?我说的话也不管用吗?”胭脂夫人责问道。 “不是……” “那就给大公子让路!” 几个侍从迫于无奈,只能乖乖的站到一边,低着头说道:“公子请!” 库里台冷哼一声,瞥了胭脂夫人一眼,也没有说一声谢谢,便径直走向大帐。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库里台径直走进木都的金顶大帐,这时候,正有人在向木都禀报事情。 库里台的突然到来,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虽说按照惯例,嫡长子可在十四岁以后参与军国大事,但是近日来的传言,让木都暂时取消了库里台大帐议事的资格,众人对此事也是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多嘴一句。 “父亲!”库里台恭敬的行礼喊道。 话音刚落,胭脂夫人也走了进来。 “库里台,今日大帐议事,并没有通知你,未经首领许可,你怎可擅闯大帐?”卡布质问道。 库里台瞥了卡布一眼,冷冷的回道:“我有要事求见,为何不能进来?” 木都原本就对这个儿子心中有存有芥蒂,现在他如此莽撞的闯了进来,更是让木都恼火。库里台话音刚落,木都抓起手边的一只碗便砸了过去。 库里台压根儿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对他如此暴躁,顿时也楞住了,那只碗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他的脑门,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胭脂夫人连忙假装劝慰道:“夫君,有话好好说,库里台还是个孩子!” 胭脂夫人说着,掏出一块手帕,想要替库里台擦擦脸,谁知库里台抬手便将胭脂夫人的手帕打落,令胭脂夫人尴尬不已。 木都更加恼火,“腾”的站了起来,胭脂夫人连忙又走上前,拦在木都面前,低声劝道:“众大臣都在,别冲动。” 木都虽然不英明,但是也是好面子的人,胭脂夫人的话说的也对,他并不想丢人。于是木都朝众人摆摆手,示意先退下。 众人识趣的站起身,然后陆续退了出去,卡布似乎是没打算离开,但是看到胭脂夫人冲他眨眼睛,卡布心领意会,便也随众人一起离开了。 库里台约莫十五六岁,生的人高马大,很是魁梧,却似乎脑子不够灵光,他丝毫没有对自己的处境有清醒的认识。 “父亲!我......” 库里台还没说完,木都便一个耳光招呼了过来,彻底将他打懵。 “############”木都咿咿呀呀的说了一通,库里台虽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看得出他的父亲似乎是很恼怒。 库里台重新站好,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低着头说道:“父亲,孩儿未经许可,擅闯大帐,自知有罪!但是孩儿今日有要事必须禀明父亲!” “#####” 库里台不明白木都的意思,一旁的胭脂夫人解释道:“首领问你,是什么事情这么火急火燎的!” 库里台瞥了一眼胭脂夫人,然后对木都说道:“近日孩儿听到有人传言,说我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哎呀库里台,首领肯定是相信你是他与梅花姐姐的骨肉,你不要听信别人的谣言。”胭脂夫人在一旁劝慰道。 库里台实在是对这个胭脂夫人这个女人很反感,但是想起刚刚木都的那一个耳光,库里台终究还是没有对胭脂夫人说什么,而是问木都:“之前大帐议事,孩儿还能参与,为何这几日,每次都没人知会我?父亲莫非不相信了这个谣言不成?” 木都脸色有些不好,但是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了库里台一眼,便转身坐回自己的位子。 “父亲!”库里台看出了木都眼中的犹豫和怀疑,急躁的心情立马表现出来,说道:“母亲早逝,孩儿自幼长在父亲脚边,深受父亲的教诲!现在摆明了有奸人要挑拨孩儿和您的父子关系!” 木都依旧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内心,并非波澜不惊。库里台的生母梅花夫人,曾经是羌族的第一美人,少年时期的木都,也曾对她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虽说木都从骨子里算是一个混蛋,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对库里台的生母,多少还是有一些感情的,所以当年桑铎提出立库里台为继承人的时候,木都也并未多加考虑。 在听到库里台说道自己的母亲的时候,这无疑勾起了木都对过去的回忆。而一旁的胭脂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她太了解自己的男人心里会想些什么,于是又说道:“库里台,你放心,首领的心中自有一面明镜,这种挑拨是非的谣言,不会影响首领对你的信任。你不要急,先回去吧!” “你这个女人!当年我母亲就是被你活活气死的!现在定是你散播谣言,想要让你的儿子将来继承首领之位!”库里台终于按耐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对胭脂夫人爆发了。 “我......”胭脂夫人一脸委屈,哑口无言。 木都岂容库里台这样放肆,站起身又是一个耳光,这一记下手更重,库里台被打的满口是血,跌倒在地。 “父亲!”库里台毕竟年轻,他手足无措,眼神有些慌乱。 此时此刻的库里台,并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境地,也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种困境,因为他的背后,不再有人支撑。 “###”木都咆哮道。 库里台有些无辜的看着木都,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狼狈的缓缓走了出去。 看着库里台被木都轰了出去,胭脂夫人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但是当着木都的面,她还是表现出了一丝沮丧。 木都气急败坏的一脚踢翻桌案,然后又坐了下来。 “都说后娘难做,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胭脂夫人有些哽咽的说了一句,然后还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木都心乱如麻,只是看了胭脂夫人一眼,也没心思搭理她。 “我对库里台可谓视如己出,现在到处在传言他的出生,我未曾怀疑过半分,没想到,他确实这样看待我......”胭脂夫人说着,“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木都眉头紧锁,他的心思,已经完全陷入了这个流言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木都对于库里台生世的信任,如同陷入泥沼一般,即将万劫不复。 “现在他只是继承人,还不是首领,就对我这个后娘这般恶毒,以后……以后若是真的做了首领,我和戈隆可怎么活……”胭脂夫人抽泣道:“我对他尽心尽责,难道做还不够吗……” 听到这些话,木都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站起身,走到胭脂夫人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胭脂夫人抬起头,满脸泪花的看着木都,一下又扑倒在他的怀里。 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木都这样的草包。看到胭脂夫人哭的梨花带雨,木都心都化了,只见他张着嘴然后比划了一番,郑重的朝胭脂夫人点点头。 胭脂夫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算了,不要因为我闹的你们父子不和!库里台还小,也许长大一点,就懂事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夜深人静时分,一个偏僻的营帐内,两个人被五花大绑在两个架子上,身上已经事伤痕累累。旁边烧着一个炭盆,里面烧着几块烙铁。 这两个人看着火红的烙铁,心中不免有些害怕,这时候,卡布走了进来,两人一看,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喊道:“万户!卡布万户!您可是答应我们的!这怎么......” “闭嘴!”卡布低声呵斥道。 那两个人被卡布给镇住了,立马乖乖的闭了嘴,不敢说话,卡布则又看了看外面,然后转过头对两人吩咐道:“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去做,我保你们没事,你们的家人也不会受到牵连!” “可是......” “可是什么?吃点苦头,总比掉脑袋强吧!”卡布瞪了两人一眼。 就在这时候,守在门口的一个随从忽然探进脑袋,低声提醒道:“万户,首领过来了!” 卡布一听,连忙对两人呵斥道:“别乱说话!” 两人咽了咽口水,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 卡布见着两人点头,便转身准备出去迎木都,刚刚转身,帘子已经被人拉开,来人正是木都。 “首领!”卡布连忙行礼。 木都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走到了那两个人面前。 见到木都,其中一个人故作镇定的喊了一声:“首领。” 听到他这一句首领,木都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初就是这群混账,跟着桑铎造反,于是木都抬手就是一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那人咬咬牙,没有喊叫一声。 木都扭头看了一眼卡布,卡布会意,连忙说道:“首领,这两个人还是一口咬定,库里台是桑铎的儿子。” 听到卡布这样说,木都又看着眼前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两人,眼神甚是毒辣,让人不敢直视。 “首领,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另外一个人说道。 “你们俩论罪当死,现在趁着首领还给你们说话的机会,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若是有一丝隐瞒,把你们剁碎了喂狼。”卡布声色俱厉的对二人说道。 二人对视了一下,默默的点点头。 由于卡布早已计划的天衣无缝,所以两人所供述的,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环环相接,滴水不漏。 木都并非绝顶聪明之人,面对这样完美编织的骗局,木都毫无判断的能力。所有的供述,除了不断刺激着木都愤怒的神经,再无其他的作用。 看着木都越来越阴沉的面孔,一旁的卡布对两人的表现甚是满意。 “首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就是这样。”卡布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对木都说道。 此时的木都,不再是一脸的怒气,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茫然,开始变得忧郁。木都有些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便缓缓走了出去。 对于木都来说,他太在乎事情的真相,他自私而又懦弱的性格,决定了他极度内心缺少安全感。梅花夫人已经过世多年,这样关于库里台生世的捕风捉影之谣言,勾起了他多疑的本性,并且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尽管他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他相信这仅仅是一个谣言,但是他一样不能说服自己,这不是一个谣言。 永远无法说服自己,又永远无法打破心中的怀疑,这或许便是卡布的精明之处。 至少,这个心结,是永远都解不开了。 看着木都有些蹒跚的背影,卡布的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得意而又阴冷的笑容,他和胭脂夫人的阴谋,已经奏效。 两天之后的一个傍晚,石闵的人马,终于出现在羌族人的视线里。数百名狼骑尉,衣衫褴褛,却依旧精神抖擞,跟随着石闵,带着他们的荣耀,站在了羌族人的面前。 得知石闵归来,刘远志欣喜万分,急匆匆的前去迎接,而木都等人,却是一脸的惆怅,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最不愿意面对的结局,即将到来。 “木都首领!”石闵坐在马背上,笑了笑,微微抬手行礼。 木都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如你我约定,我五百人马,大破三千匈奴,如今凯旋,敢问你的文书何在?”石闵直奔主题。 “公子,你说你打败了匈奴人,我们不曾亲眼看到,可有凭证?”胭脂夫人问道。 石闵看了一眼这个女人,然后向身后的部下抬手示意。 石闵的两个部下从马背上摘下四个布袋,扔到了众人面前。石闵指着那四个布袋,对木都和胭脂夫人说道:“袋中所装,是我们所杀匈奴人的右耳,一共两千六百多只,请木都首领和夫人过目。” “才两千六百多个?”胭脂夫人看也没多看一眼地上的东西,说道:“事先约定,要斩杀三千个匈奴人,才算你赢,现在不足三千,这赌局,似乎公子并没有赢吧?” “夫人,混战之时难免有漏网之鱼,更何况闵公子不过区区四五百人,匈奴人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不敌,又岂会坐以待毙?自然是想尽办法逃命,试问怎么可能将三千匈奴人斩杀干净?” “不不不,刘大人此言差矣,赌约就是赌约,当时可没说可以少几个。更何况少的不是一个两个,足足有三四百号人,这……” “胭脂夫人!”石闵冷冷的喊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胭脂夫人看到石闵已经眼露凶光,不禁有些怯懦,乖乖的闭上了嘴。 “若是这等差异也要细算,倒不如我们先算算之前木都首领的承诺该作何解释!”石闵不慌不忙的说道。 卡布见状,连忙站出来圆场,说道:“闵公子,一路辛苦!我家首领与你所约之事,事关重大,此处此景,怕不是说话的地方吧?” 胭脂夫人悻悻的站在木都身边,没有说话。而木都则向卡布微微点头示意,卡布心领意会,对石闵说道:“公子,不妨大帐一叙,如何?” 石闵微微一笑,没有拒绝,翻身下马,对木都说道:“木都首领,请!” 木都看了石闵一眼,也没有回应,转身便走开了。 待木都等人离去,刘远志连忙低声问石闵:“公子,我派人……” “大人放心,消息我都已经知道!”石闵微微一笑,说道:“大人神机妙算,干得漂亮!” “公子过奖!依我看,如今时机已然成熟,质子一事,今日便可提出来!” 石闵点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有理,一会儿,咱们见机行事,如何?” “好!就这么说定了!” 这时候,卡布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二位,请吧!” 两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卡布正站在二十步外看着他们,便不再交谈,一起跟着卡布朝大帐去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待众人坐定,刘远志看了卡布一眼,两人的眼神稍稍对视,刘远志神不知鬼不觉的微微一笑,卡布则连忙将目光移开,不与他对视。 “木都首领,归顺一事,今日可以给个说法了吧?”刘远志率先问道。 木都把目光投到了卡布身上,卡布微微点头,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刘大人,归顺一事,不是简简单单三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依我看,此事当我们双方细谈,不可草率。” 刘远志点点头,问道:“既然是这样,那不知万户可有将明细罗列出来?” 卡布摇摇头,说道:“刘大人,不急,咱们......” “听万户的意思,那归顺的事情,基本已经没有问题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细节上的事情。”刘远志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然后指着那文书说道:“木都首领日理万机,我们也急着回去向陛下复命,所以为了节省时间,刘某不才,已经将所有能想到的细节全部罗列出来,请木都首领过目。” 卡布原本还想耗一耗,没想到刘远志已经有所准备,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接招了。 木都接过侍从递来的文书,一边看还时不时的看一眼刘远志。没过多久,木都也没表态,便将文书递给了卡布。 “木都首领,卡布万户,你们看,这内容细则没什么问题吧?”刘远志问道。 卡布看了看木都,然后放下文书,对刘远志说道:“刘大人果然是心思缜密,这份文书上所写的内容细则,倒确实是非常详尽。” “那既然这样,就按我这文书上的内容,起草正式的归顺文书,如何?” “不急!”卡布摆摆手,说道:“我们首领还有一些疑惑,还需要二位解答。” 石闵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刘远志,两人眼神稍稍交流,刘远志说道:“木都首领,还有何疑惑,都说出来吧。” 木都凑到胭脂夫人旁边,比划了一番,胭脂夫人点点头,对刘远志和石闵说道:“我们羌族毗邻匈奴,归顺你们赵国,便是与匈奴作对,若是匈奴人因此来犯,遭殃的可是我羌族人,请问二位,该当如何?” 刘远志略加思索,答道:“首领,夫人,如今天下大乱,羌族一无强大的国力,二无勇猛善战的兵马,进不可谋得天下,退未必能够自保,除非归顺依附,试问还有何其他出路?”刘远志反问羌族众人,木都等人皆无言以对。 于是刘远志又说道:“匈奴虽然不容忽视,但是塞外地广人稀,物资贫乏。而我赵国坐拥中原,物产丰盈......” “刘大人!”胭脂夫人打断了刘远志的话,讥诮道:“如此吹嘘之言,就不必说了,赵国虽坐拥中原,但据我们所知,赵国连年战乱,民不聊生,比起我们羌族,好不到哪里去吧!” “没错,胭脂夫人了解的倒是很清楚!”石闵忽然说道:“但是夫人不要忘了,赵国别暂且不说,中原之地沃野千里,有的是大片良田。如今我赵国已屯田练兵,粮草足则兵强马壮,假以时日,必定如大鹏展翅,气吞山河!” 刘远志听着石闵的话,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匈奴人久居塞外,虽能骑善射,野性难驯,但为何迟迟不敢正面与我赵国交锋?就因为赵国的家底厚!木都首领和夫人所担心的,在我看来,实在是杞人忧天。” “杞人忧天?不见得吧!”卡布说道。 “匈奴人一心想重建当年刘渊之大业,断然不会四处挑起战事!羌族虽不如匈奴强大,他匈奴单于也不会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把有限的兵力,用在你们羌族人的身上!” “凡是都有万一,如果那匈奴单于疯了,刘大人,恐怕不是你嘴皮子动动就管用的吧?”胭脂夫人不依不饶的问道。 “赵国已屯兵五原,匈奴岂敢轻易南下?就算真的兴兵来犯,我赵国也不会坐视不理。”刘远志说道。 “刘大人,这话可能作数?” 刘远志微微一笑,说道:“赵国人一诺千金!不是出尔反尔之徒!” 这句话,刘远志自然也是说给羌族人听的,木都等人听到这句话,脸色也有些尴尬。 “那岁币朝贡,依我看,就免了吧!”卡布不紧不慢的说道:“方才刘大人也说了,现在赵国坐拥中原,地大物博。而我们羌族,除了牛羊,再无其他。赵国既然是要做天朝上国,想必一点点岁币朝贡,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吧?与其你来我往多费周章,不如免去。” “万户此言差异!岁币朝贡不在于多少,而在于一个礼字!俗话说,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若是我们都不守礼数,那百姓还如何谨遵君臣之道,父子之礼?”刘远志辩驳道。 不得不说,刘远志确实是饱读诗书,能言善辩,一席话说的羌族人无话辩驳。 “木都首领,可还有其他问题?”石闵忽然问道。 木都看了看胭脂夫人和卡布,想听听他们的意见,但是似乎兄妹俩也是无计可施。 见羌族人没有表态,刘远志便不慌不忙的说道:“既然这些事项都没有问题,那我们这边还有一个条件。” 听到这句话,卡布的心里已经明白,刘远志所说的条件是什么。 “什么条件?刘大人说来听听!”胭脂夫人问道。 “既然是归顺,那咱们也得有一些实质上的举措。” “方才你这文书上已经写的很是详尽,还有什么要求?”胭脂夫人假装不满。 “据我所知,木都首领的大公子,已经十五六岁,这样的年纪,该读些诗书,而不是整日骑马射箭。刘某斗胆,想邀请大公子一同前往赵国,习礼乐,读诗书,将来继承首领之位,也好造福羌族百姓。” 刘远志话音刚落,木都座下一个千户便反对说道:“首领,此事不可!” “这位大人,羌族与赵国交好,我诚心相邀,有何不可?”刘远志皱眉问道。 “哼,刘大人,你说的好听,明面上是邀我们大公子去赵国习礼乐,读诗书,实则想以大公子为质子,制约我们羌族人!” “羌族和赵国诚心相交,何来制约一说?莫非你们所谓的归顺,原本还打算降而复判不成?” “你……”那人顿时哑口无言。 刘远志冷笑一声,然后又问木都:“首领意下如何?” 木都虽然对库里台已心存芥蒂,但是库里台终究是他羌族人,起码名义上还是他的儿子,面对刘远志这样的要求,木都自然是不可能同意。 “########”木都一边比划着一边摆摆手。 “木都首领不同意?”刘远志微笑着问道。 木都板着脸,显然是不同意。 “胭脂夫人和万户大人以为如何?”刘远志又问道。 卡布与胭脂夫人对视了一下,说道:“刘大人,你这个要求,怕是过分了吧?” “在下一生光明磊落,我们邀大公子前去赵国,无非是想尽地主之谊,没想到诸位非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让人失望。” “刘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容我们首领思量一番!”卡布说道。 “首领!此事无需思量!赵国人心怀不轨,咱们不能答应!库里台是我姐姐的独子,岂能交到他们手里!” “原来是梅花夫人的胞弟,失礼失礼!”刘远志笑着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站起身,对木都等人说道:“此事还是请木都首领再考虑一下,我们改日再来!” 刘远志说完,石闵也随即起身,两人一起出了大帐。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刘远志和石闵走后,大帐之内立马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不少人自然是坚决反对,尤其是库里台的两个舅父。 刘远志和石闵尚未走远,听到帐内的吵闹声,两人会心一笑。刘远志说道:“公子,看来咱们的计策奏效了!” 石闵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此事大人居功至伟,都是大人的绝佳演技,骗过了卡布。” 刘远志笑道:“公子过奖。这一路颠簸,将士们可好?” “谢大人惦记,弟兄们总算是伤情都稳定了!还有十几个人,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没事,咱们的事情还没办完,大战结束,刚好借着这段时间让弟兄们休息。” “刘大人,走,咱们帐内一叙!”石闵说着,拍了拍刘远志的肩。 “公子请!” 木都对众人争论感到非常的烦躁,他一方面纠结库里台的生世之谜,一方面又下不了决心让库里台去做质子,所以一时间实在是难以决断。 正当卡布与库里台的舅父等人争的面红耳赤之时,木都径直起身离开了大帐,随众人去争论去了。 “首领!”库里台的舅父克拉尔见木都要走,连忙起身喊道。 此时此刻的木都只想安静的待会儿,所以尽管克拉尔大声呼唤他,他也未曾停下,更未曾回头。 看到木都决然的背影,克拉尔火冒三丈,质问道:“卡布!你什么意思!赵国人什么意图你看不出来吗!” “克拉尔,老子还真没看出来赵国人有什么企图了,我只看到你胡言乱语,唯恐天下不乱!”卡布反唇相讥道。 “别以为你打的鬼主意我们心里不清楚!库里台一旦去了赵国,你就会唆使首领改立戈隆为继承人!然后还施展你的野心!” 面对克拉尔赤裸裸的指责,卡布不紧不慢的冷笑着说道:“克拉尔,说你胡言乱语,你还不承认!我卡布忠于首领忠于羌族!何曾唆使过首领废长立幼!” 卡布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又说道:“克拉尔!我看,你们弟兄俩八成和桑铎的谋反有牵连,所以一心想制造混乱!” “放你娘的屁!卡布!你不要太嚣张!说我们哥俩谋反?我看你就是下一个桑铎!羌族早晚毁在你这个权奸手里!”克拉尔骂道。 卡布终于按捺不住,拍案而起,拔刀相向,嘴里还喊道:“老子要你的命!” 克拉尔两兄弟自然不甘示弱,立马拔出腰间的刀,准备与卡布拼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胭脂夫人大声呵斥道:“住手!” 不知为何,这几个刀尖上滚过的大老爷们儿,听到胭脂夫人这一句呵斥,居然都乖乖住手了。 只见胭脂夫人缓缓起身,说道:“你们都是首领的得力部下,你们腰间的马刀,不是用来自相残杀的!而是用来对付外敌的!” 胭脂夫人与卡布是一奶同胞的兄妹,在任何人看来,他俩都肯定是一伙的。所以尽管胭脂夫人的话听起来大公无私,但是克拉尔等人并不买账,只是瞥了她一眼,手里的刀却依然指着卡布。 “克拉尔千户,你们把刀放下吧!”胭脂夫人说道。 克拉尔冷哼一声,质问道:“是卡布先拔的刀,凭什么让我们先放下!” “卡布好歹是万户,而你只是千户,下面的话,不必我再说了吧?” “胳膊肘果然不会忘外拐!”克拉尔显然已经对胭脂夫人也极为不满,于是埋怨了一句,便对其他几个人说道:“收起来!” 看到克拉尔的人收刀回鞘,胭脂夫人也朝卡布使了一个眼色,尽管卡布有些不痛快,但还是从了胭脂夫人的意思。 “对于刘远志提出的要求,我有几句话想说说!” “胭脂夫人,如果是那套蹩脚的说辞,想要把库里台送去赵国,我看还是免开尊口了吧!”克拉尔忍不住说道。 卡布听到这里,实在是按耐不住,骂道:“克拉尔!你小子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和首领夫人说话!” “行了!都闭嘴!”胭脂夫人有些恼怒道:“你们好歹是堂堂七尺男儿,有本事战场上见真章!躲在大帐之内大呼小叫算什么本事!” 要说这句话,说出来还确实有些分量,卡布和克拉尔都悻悻的撇了撇嘴,不再争吵。尽管眼神里依旧是怒火中烧。 “请你们记住!对于这件事,我不发表任何意见!如何定夺,全凭首领做主!免得你们到时候再有说不完的闲言碎语加到我们母子头上!” “胭脂夫人!你认为这件事是你不表态就能置身事外的吗?”克拉尔反问道。 “那克拉尔千户有何高见?”胭脂夫人显然已经有些不悦。 “你身为首领的大夫人!库里台的后娘!你岂能把你的儿子送到狼窝里去!” “我何时说过要把库里台送给赵国人?” “你是没说过,但是你也未曾阻拦!”克拉尔开始纠缠不清。 胭脂夫人有些恼怒了,脸色铁青的说道:“克拉尔千户!请你搞明白!咱们羌族当家做主的是首领大人!不是我!军政大事最终如何决断,都全由首领说了算!岂是我能左右的!” 胭脂夫人声色俱厉,说的克拉尔等人无言以对,于是又说道:“克拉尔千户,如果我没记错,当时桑铎意图夺位的那个夜晚,萨鲁唆使所有人投票之时,你扔的似乎是黑豆吧!” 克拉尔顿时脸色有些尴尬,吞吞吐吐的说道:“你休要胡言!” “呵呵,我胡言乱语?”胭脂夫人讥诮道:“当时你们这几个能活下来的,不过是因为没有当众表态!而我给你们留了一个面子罢了!首领不知道,我心里却和明镜一般!” 听到胭脂夫人这么说,克拉尔的脸色更加尴尬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言语。 “克拉尔千户,你给我记着!考虑到你是梅花姐姐的胞弟,我看在姐姐的份上,给你留足了面子!而你却如同疯狗一般!若是再如此胡言乱语,休怪我不留情面!” “胭脂夫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克拉尔和我们几个当初扔的是黑豆而不是红豆?”克拉尔身边一个人忽然说道,此人正是是克拉尔的兄长达班。 胭脂夫人原本还信心十足,没想到达班还有这么一出。于是胭脂夫人故作镇定,说道:“我自然是亲眼看到了!” “呵呵,就凭你一句亲眼看到,恐怕还不够吧?”达班不依不饶道。 胭脂夫人冷笑道:“那依你看,首领是相信我的话还是你的话?” 听到这里,达班和克拉尔等人只能暗自咬牙切齿,却也无话可说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克拉尔,达班,请你们不要忘了你们现在的身份!身为首领的部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心里没底吗!”胭脂夫人强悍的性格再次表现出来,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这群道貌岸然之徒,当日我不把事情揭穿,是看在梅花姐姐的份上,看着库里台的份上,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所有人都扔的黑豆,当我不知道是吗?现在跑来对我指手画脚!当日桑铎谋逆,你们怎么屁都没有一个!” 克拉尔和达班等人被说的面红耳赤,心中千般不服,却无话可说。 “我们走!”克拉尔对其他人喊道。 听到克拉尔的吩咐,几个人也不与卡布等人纠缠,跟着克拉尔往外走。 忽然克拉尔停下脚步,一脸坚定,眼露凶光,对卡布和胭脂夫人说道:“库里台绝不能被送去赵国!谁要是执意这么做!那就是与我们整个霍格氏族为敌!” 卡布心中不服,想再教训一下这几个人,被胭脂夫人拦住。而克拉尔等人也一脸怒气的离开了。 “霍格氏族的人太嚣张了!”卡布愤恨的说道。 “库里台的身上,有霍格氏族一半的血脉,若是将来库里台当了首领,他们自然是鸡犬升天!又怎么可能同意把库里台送去赵国!”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克拉尔这老小子,还以为他们霍格氏族如当年一样强盛!现在想要......” “大哥!不要有这样的想法!”胭脂夫人打断了卡布的话。 “为何?你没看到他们刚刚嚣张的样子?”卡布问道。 “尽管我们是想让库里台去做人质,但是明面上不能做的太出格,否则他们必定会散布谣言,煽动民心,把矛头都对准我!羌族的百姓会以为,是我这个做后娘的要坑害库里台!” “但是......” “你不必担忧,首领对库里台的身世已经陷入了怀疑,而真实的情况,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以他的性格,这种怀疑永远不可能被抹灭!而且会像种子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生根发芽,最终会爆发!” 卡布叹了口气,默默的点点头,说道:“妹妹说的对,咱们没必要去背这个黑锅!” “走!去看看首领如何了!”胭脂夫人对卡布说道。 话说克拉尔回到自己的营地,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卡布这个混账东西!太不把我们霍格人放在眼里了!” 达班冷哼一声,说道:“他现在官封万户,是首领面前的红人,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日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了!” “那又如何!我们霍格氏族也不是绵羊!不是好惹的!”克拉尔拍案骂道。 “二哥!不要冲动!咱们现在不能和卡布硬碰硬!”达班说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刚刚首领的态度你已经看到了!他明明就是在犹豫不决!既然是犹豫,就说明他在考虑要不要把库里台送给赵国人!” 达班皱着眉头,缓缓说道:“我认为,问题的关键不是在于库里台去不区做质子!” “那是什么?别卖关子!”克拉尔不耐烦的问道。 “近几天,我听到有人传闻,说库里台是大姐和桑铎的私生子!昨日库里台还来找过我,说是去找过首领,却被赶了出来!” 克拉尔一听,怒火中烧,骂道:“放他娘的屁!哪个王八蛋这样胡说八道!老子非活剥了他!” “据说是桑铎的两个部下招供的,只是现在桑铎一死,这件事便死无对证!根据今日首领的反应,基本可以确定,首领已经开始产生怀疑了!” “木都这个没用的东西!大姐嫁给他真是瞎了眼了!早知道......” “二哥!不要口无遮拦!”达班连忙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对手下吩咐道:“去外面看着!” “是!” “你怕什么!这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克拉尔满不在乎的说道。 达班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二哥,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件事有限奇怪吗?” “当然有问题!”克拉尔抬头问道:“既然你早就听说这个谣言,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二哥,你今日一早才到,我哪有时间和机会告诉你?” “这肯定是卡布和胭脂那个臭女人的主意!他们就是想让戈隆那个毛孩子代替库里台!” “无风不起浪,这个阴谋,恐怕不止这么简单!”达班说着,缓缓坐了下来。 “什么意思?”克拉尔不解。 “先是传出谣言,说库里台不是首领的儿子,紧接着,赵国人便开口问我们要人!这两件事放到一起,细细一想,分明就是有关联的......” 就在这时候,达班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的守卫便禀报道:“大人!库里台大公子来了!” 二人一听,连忙起身,还未来得及出去,库里台已经走了进来,喊道:“二位舅父!” “你来的正好!我有话跟你说!”克拉尔一把将库里台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二舅,我也有事要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想必今日大帐之内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克拉尔问道。 库里台点点头,说道:“听说了!我就是为这个事情来找二位舅父帮忙的!” 一旁的达班想了想,说道:“依我看,这件事八成和刘远志也有关系!” “当然和他有关系,叫库里台去做质子,就是这狗娘养的提出来的!”克拉尔骂道。 “不不不!不是这么回事!”达班摆摆手说道:“我的意思是,刘远志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定是已经和卡布以及胭脂达成了共识!先是有人散布谣言,以此令首领心生疑窦,紧接着,刘远志便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卡布等人便可借此机会,利用首领的疑心,将库里台送入狼窝!这应该就是卡布喝胭脂的计谋!否则事情不会发展的如此顺理成章!” “这两兄妹真是比豺狼还恶毒!”克拉尔骂道。 库里台有些焦急无助,问道:“二位舅父,那现在可有什么办法?前几日我去找父亲,他却对我异常冷淡,把我赶了出来,照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让我去赵国做人质的!” “先别慌!”达班拍了拍库里台,安慰道:“事情还没到毫无余地的份上!咱们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克拉尔连忙问道。 “去找刘远志!”达班说道。 “找他?找他有什么用!”克拉尔有些疑惑。 达班想了想,说道:“刘远志之所以会提出这个要求,一定是卡布去找了他,给了他什么好处,刘远志才会当着首领的面这样说。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可以去找刘远志,只要他能松口,那库里台便可以留在河西,不必去赵国。” “就算留在河西又如何?父亲已经不相信我了!”库里台一脸沮丧的说道。 “只有先留下来,我们才有机会!你要是去了赵国,那不但你做不了首领,就连我们霍格氏族,都将走到尽头!” “舅父......” “听我的!先想办法留下来!就算要和卡布拼个你死我活,我们霍格氏族的男人也绝不投降!”达班郑重的说道。 “话虽如此,刘远志那老小子能答应吗?”克拉尔有些怀疑。 达班摇摇头,说道:“我不确定,但是见一见他,探探他的口风,还是有必要的。”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卡布与霍格氏族拔刀相向几乎动手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刘远志和石闵的耳朵里。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张沐风说道。 石闵满意的点点头,对张沐风吩咐道:“你先退下吧。” “是。” 见张沐风退下,刘远志笑着说道:“闵公子,看来事情的进展,比咱们想象中要顺利啊!” 石闵点点头,说道:“咱们的这个计策,恰好戳中了霍格氏族和卡布家族的利益点,所以才会激发他们的矛盾。” “只是这件事还需要收场才是,虽然明面上羌族人已经答应归顺,可库里台充当质子一事,咱们还没着落。虽说咱们的目的是挑起羌族内部矛盾,但是如果能把木都的儿子握在手里,岂不是更好?”刘远志说道。 “刘大人说的极是!不过依我看,这件事不必过于担忧!” “为何?”刘远志不解。 “现在支持库里台的霍格氏族和卡布,必定是挑明了要争夺继承人的位子,大人,你说是不是?” “这是自然!” “库里台的那些舅父,只要有一个不是蠢货,就肯定会把这些事情与我们赵国关联起来!”石闵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刚刚大人已经说了,前几日开始,已经有人散播谣言,说库里台不是木都的儿子,现在我们又问木都要库里台做质子。所以霍格氏族一定认为我们与卡布串通好了,想夺走库里台继承人的位子。” “所以,霍格氏族的人一定会来找我们!” “没错!”石闵笑了笑,说道:“刘大人,看来你可能还得再演一场戏。” 刘远志点点头,说道:“依我看,这场戏可以这么演……” 刘远志说着,朝石闵招了招手。 …… 夜深人静之时,刘远志独自坐在帐内,他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拿着一卷书,旁边的桌案上则点着一盏羊脂灯。 忽然,刘远志隐约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抬起头,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已经出现在帐外。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刘远志不慌不忙的说了一句。 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达班千户。”刘远志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书。 来人正是达班,见刘远志一眼就认出了他,达班倒是有些吃惊。 “刘大人居然认得我。”达班镇定的说道。 “请坐!”刘远志抬手示意,说道:“在下恭候多时了!” 达班缓缓坐了下来,一脸的疑惑。 看到达班的表情,刘远志不慌不忙的解释道:“达班千户和克拉尔千户,是大公子库里台的舅父,霍格氏族的头领,在下认识你们,并不奇怪。” “刘大人方才说等候多时,莫非知道我要来找你?”达班问道。 刘远志笑了笑,答道:“在下只是猜到霍格氏族会有人来找我,没想到会是达班千户。” “既然是这样,那我来的目的,刘大人也应该清楚吧?”达班又问道。 刘远志依旧一副淡定从容的笑脸,说道:“大概知道!” “刘大人既然知道,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在下有一事请教,敢问让库里台去赵国,是大人突发奇想还是早有计划?” “千户心中已有答案,还要再问我,看来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刘远志说着,给达班倒了一碗水,推到他的面前,然后又说道:“不瞒千户说,是突发奇想。” “那如果现在在下想请大人收回这个要求,不知大人是否会答应?” “在下也是受人之托,既然答应了别人,反口复舌恐怕会落人话柄。” 达班微微皱眉,随即恢复成笑脸,说道:“刘大人气度不凡,一诺千金,让人佩服!不过刘大人执意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卡布能给的,我们霍格人一样能给!” “钱财?非我刘远志所好。名利?羌族人给不了。那请问达班千户,你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我?” “那我倒是很好奇,卡布给了一个什么理由,能劳烦刘大人来助他一臂之力?” 刘远志没有直接回答达班的问题,只是笑了笑,喝了一口水。 “刘大人以为,库里台去赵国做了人质,实际上,你们带走的只是一个吃干饭的普通人,仅此而已!” “哦?千户有何高见?刘某愿闻其详!”刘远志故意装作不明白。 “库里台的生母,是在下的长姐,已过世多年,现在外面有人谣传,库里台不是首领的儿子,这个,刘大人应该听说了吧?” “听说了。” “首领是什么样的人,刘大人心里也很清楚,所以库里台如果真去了赵国,那就意味着首领已经放弃他了,所以刘大人,你觉得库里台做质子,有什么意义吗?” “有。”刘远志答道。 “恐怕也就是对赵国的皇帝陛下可以有个交代吧?” 刘远志笑了笑,问道:“千户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在木都首领面前收回这句话,我说的没错吧?” “正是。” “那我想问千户一句话,就算库里台留在羌族,你们有何打算?” “这个……”达班神色严峻,迟疑了一下,说道:“在下还没想好。” “不是没有想好,而是你根本想不到,对吗?”刘远志镇定的看着达班,又说道:“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把握可以保住库里台,你的最坏打算,无非是与卡布来个鱼死网破!若是成功,所幸拥立库里台做新首领,若是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达班对于刘远志的话,深为震撼,他没有想到,貌不惊人的刘远志,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和出色的推断能力,只是寥寥数语,却字字戳中要点。 “刘大人不愧是赵国的顶梁柱,这般精明,非常人能及!”达班说道。 “达班千户,如此,你还想把库里台留在羌族吗?就算库里台想要做个普通人,恐怕卡布和胭脂夫人也不会答应吧?” 达班沉默不语,他来回搓动的手指,意味着他此时焦躁不安的内心。 “千户大人其实说的很对!库里台如果去了赵国,实际上没有任何益处!可是千户有没有想过,库里台留在河西,才是真的危险!所以与其这样,为何不让他随我回赵国?” “刘大人,在下想知道的是,你明知道库里台做不了你们的棋子,却为何还要带走他?” “达班千户,有时候考虑问题,不妨换一个角度,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论。” “请刘大人赐教……” “眼下,唯有让库里台去赵国,无论对库里台还是你们霍格氏族,都是最佳的选择。至少,卡布兄妹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赵国。” “刘大人可保库里台无恙?”达班疑惑的问道。 “当然。”刘远志微微一笑。 “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羌族可以真正归顺我们赵国!” “首领已经答应了归顺……” “不不不,千户大人,以你对木都首领和卡布兄妹的了解,你觉得羌羯两族之间,这个所谓的太平,能维持几天?” “刘大人的意思,是想让库里台……” 达班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因为他觉得,刘远志不可能这么好心,可是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 “没错!相比卡布和胭脂夫人,我更愿意相信霍格氏族和库里台公子!”刘远志说着,向达班举起了碗,又说道:“以茶代酒,来。” 达班一脸疑惑的端起碗,看着刘远志,然后和他干了一碗。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刘大人,听你的意思,是要与我们霍格人做交易?” “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是交个朋友。” “刘大人八面玲珑,不知这话有几分真假。”达班对刘远志的话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这时候帐外忽然传来了石闵的声音:“达班千户,不知除此以外,你还有何更好的选择?” 达班闻声望去,见石闵已经走了进来,微微皱眉,说道:“素闻闵公子行事光明磊落,没想到也喜欢听墙根。” 达班出口便言辞犀利,刘远志顿时有些担忧,石闵倒是不恼不怒,淡然一笑,坐在了刘远志的旁边。 看到石闵镇定自若,达班只是撇了撇嘴,也没有再说什么。 “千户,我们赵国一言九鼎,你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我们?” “人嘴两张皮,真要让库里台去了赵国,到时候哪还有我们说话的份?” “那我倒要反问千户一句,杀了库里台对我们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就为了省一个人的口粮?”石闵反问道。 达班沉默不语,坐在那看着刘远志和石闵二人。 “如千户所知,赵国真正的敌人是鲜卑人和匈奴人,说到底,我们要的是羌族和赵国的和平相处。千户应该知道,卡布和木都并无诚心归顺之意......” “那敢问二位,你们又如何确定我们霍格人愿意归顺?”达班打断了石闵的话。 “呵呵,我想问千户一个问题,若无赵国做你们的后盾,霍格人还能在羌族存在多久?” “这不需要二位操心!” “不不不,千户大人,这正是你操心的,否则你何必大晚上的来刘大人这里长谈?总不至于为了喝一碗刘大人给你倒的水吧?”石闵笑着,看了一眼刘远志。 刘远志接过话继续说道:“达班千户,现在卡布得势,库里台若是留在河西,你们霍格氏族遭殃只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如果库里台随我们回了赵国,你们霍格氏族在卡布的眼里,便是如同草芥一般,在他看来,霍格人定无出头之日。如此一来,你们便可卧薪尝胆,暗地里积蓄实力,等待时机成熟,便可推翻卡布,届时才是库里台回到河西的最佳时机!千户,你觉得我分析的如何?” 达班轻轻搓着自己的胡须,眼神镇定,反复思量着石闵和刘远志二人的话。 对于达班和整个霍格氏族来说,卡布的毒手伸到他们这里,只是早晚的事情,只要库里台活着一天,两大氏族之间便不可能安宁。达班对此,心中是明明白白,他甚至已经准备鼓动克拉尔,做好与卡布决一死战的准备。 但是,达班知道,以霍格氏族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与卡布兄妹相提并论,硬碰硬,无异于自寻死路。可达班更清楚的是,这样的结局,或许只是早晚的问题。 刘远志和石闵的方案,对达班并非没有触动,甚至可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在达班的心里,都有着这样一个想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面对这两个绝顶聪明之人,达班实在不敢轻易相信,于是沉默良久,他缓缓起身,说道:“二位,此事容我与兄长斟酌一下。” 刘远志看了看石闵,见石闵微微点头,于是对达班说道:“时间紧迫,我们是无所谓,就看达班千户与克拉尔千户的态度了。” 达班看了二人一眼,说了一句:“告辞。” 待达班走后,刘远志问石闵:“公子怎么突然来了?” 石闵笑了笑,答道:“在下是想看看大人是如何将羌族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哈哈哈哈哈,公子说笑了,这个计谋,最早可是公子想出来的,在下不过是借了公子的光而已。” “不管霍格人如何选择,这羌族人内部的火,已经被我们点燃了,咱们就安心的看着这把火会烧的多旺吧!” “原本只是想挑起羌族内部的一些争端,没想到卡布会将事情做的如此决绝。” 石闵冷笑一声,说道:“这等乱臣贼子,祸害无穷,他对付库里台和霍格氏族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是更早的将他的野心暴露出来而已!” 刘远志点点头说道:“卡布此人心眼太多,有他在,羌族对赵国便只会阳奉阴违!河西地区始终都是赵国的隐患!”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羌族这个隐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的。最坚固的城池,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破,所以现在卡布和霍格氏族的这把火烧的越旺,那我们摧毁他们,所需要的花费的力气也就越小。” “确实,内斗的祸患,远胜过强悍的外敌。” “哪里都会有这样的事情。”石闵叹了口气,又说道:“咱们赵国,现在不也一样吗?燕王府和庆王府斗的如火如荼,刘大人就没什么感慨吗?” 石闵的话,戳中了刘远志一直无法释怀也无法面对的那个问题,一时间,刘远志不知说些什么。 这时候,石闵又说道:“刘大人,有一件事,在下一直想不明白。” 刘远志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何事?” “听闻当初刘大人常出入燕王府,是燕王殿下的座上客,与燕王殿下私交甚好,后来为何又投入庆王麾下效力?以大人的政治见解,似乎与庆王的行事风格并不相合……” “公子,此事以后还是不要再问了吧……”刘远志打断了石闵的话。 刘远志对这个话题的敏感程度,显然是超出了石闵的预料,见他不愿多说,石闵也只能不再多问。 刘远志似乎情绪有些低落,又说道:“在下实在有难言之隐,将来若有机会,自当如实告诉公子。” “刘大人相助庆王,似乎是有难言之隐,在下也就不问了。” “令尊深得陛下信任,手握数万精兵,将来必定是赵国的中流砥柱!现在外面都传闻,西华侯府已经是燕王府的强大后盾。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我对令尊和公子深感钦佩,以后却要各为其主,不知道将来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都会是什么下场。” “家父无心参与党争,只愿保家卫国,征战沙场!至少在西华侯府这里,不存在大人所说的各为其主。” “西华侯淡泊名利,一心为国,实乃难得一遇的贤臣良将!只是在下有一言相劝,不知公子能否代为转达。” “大人请说!” “西华侯虽未封王,但已拜侯,已陛下对令尊的宠爱和信任,加上你们父子手上的数万精兵,夺嫡之争,西华侯府想要置身事外,那是断然不可能的。眼下的形势,无非燕王府和庆王府两大阵营。若是西华侯府执意观望,谁都不相助,那无论将来谁荣登九五,西华侯府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闵公子,令尊还需看清现实,尽早作出选择。” 石闵点点头,试探性的问道:“那以大人的看法,西华侯府倒向哪一边才算稳妥?” 刘远志自然知道石闵是在试探他,于是笑了笑,说道:“如何抉择,在下不好给任何意见,就看令尊的意思了!” 刘远志说完,站了起来,踱步到营帐门口,背着手,又说了一句:“今生入仕,一为光宗耀祖,二为天下黎民。功过是非,留与后人说道,只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自古以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所谓成王败寇,最终万劫不复的又岂止是燕王或者庆王? 对于刘远志和石闵来说,他们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过是这场赌局中的一枚棋子,仅此而已,无论如何,他们都跳不出这个棋盘,这便是他们的宿命。 刘远志在大帐提出的要求,成了积郁在木都心中的一个心病。尽管他怀疑库里台的生世,但是他也明白,将库里台拱手送给赵国,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胭脂夫人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她也非常了解自己夫君的性情,软弱无能却又生性多疑,这个时候,她一定不能劝他把库里台送去赵国做质子,否则只会激怒他。 所以在后来的时间里,胭脂夫人在木都面前,对此事只字不提,只是一如既往的侍奉着。而正是胭脂夫人这一看似识大体的举动,让木都不知不觉中,动了改立继承人的念头。 “妹子,首领考虑的怎么样了?”卡布问道。 胭脂夫人皱着眉头,答道:“不太确定,这个时候,我又不能多嘴,免得让他反感。” “这夜长梦多,我怕拖下去,会有变数!” “怀疑的种子已经深埋在他的心里,发芽只是早晚的事情!据我这几天的观察,首领似乎已经动摇了!” 卡布皱着眉头,说道:“他都动摇了好几天了!这不还是没拿定主意吗!” “再耐心等待!”胭脂夫人劝道。 忽然,卡布低声问道:“妹妹,你说......首领该不会发现这个传闻,是我们散布的吧?” 胭脂夫人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卡布,说道:“兄长,你怎么胆子这么小?” “我这哪是胆子小?我这是谨慎一点!” 胭脂夫人叹了口气,问道:“氐族人那里怎么说了?” “氐族人?呵呵,他们就是墙头草,听说了石闵以五百人打败三千匈奴人,还有年初的时候石闵孤军深入,千里奔袭了匈奴单于和我们的人马,便没多考虑,答应归顺。” “氐族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软骨头!”胭脂夫人暗暗骂道。 “如果所料不差,没几天时间,氐族首领派来的使臣也该到了。”卡布说道。 “还有一事,兄长不可大意!”胭脂夫人忽然说道。 卡布疑惑,问道:“何事?” “库里台近来和霍格氏族的人整日待在一起,为了以防万一,兄长还需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卡布有些不屑的笑道:“就他们那点人马,能掀起什么大浪来?” “兄长不要掉以轻心,越是到这样的关键时刻,越要小心。” “妹妹放心,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霍格氏族那里,我早就安排好了,现在我的人马,就扎营在他们的左右两翼和背后,已经呈现合围之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大哥早有先见之明。” 卡布得意的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霍格人不自量力,想以卵击石,那我就干脆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不!兄长,霍格人不能动!至少现在还不能动!”胭脂夫人连忙劝道。 “我知道!时机还不成熟。” 胭脂夫人点点头,说道:“首领正值壮年,还没到传位的时候,我们若是贸然对霍格人动武,那便等于逼夫君让位。如此一来,我们不但会成了众矢之的,还要背上和桑铎一样的骂名。” “你放心,他们不先动手,我的人肯定不会招惹他们!但是压力还是要给他们的!” 就在这时候,胭脂夫人的婢女突然走了进来,行礼说道:“夫人!有情况!” 胭脂夫人连忙起身,问道:“什么情况?” “刚刚得到的消息,今日一早,库里台去见了首领,过了许久才出来,据说库里台自己主动要求去赵国!” “什么?”胭脂夫人和卡布异口同声,两人都愣了。 那婢女被两人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又说了一遍:“库里台主动向首领提出,要去赵国学习几年!” 毫无疑问,库里台的这个举动,完全出乎了卡布和胭脂夫人的预料。两人不禁纳闷,这库里台到底是怎么想的。 “兄长,我没有听错吧?”胭脂夫人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卡布皱着眉头,捏着胡渣,幽幽的说道:“这小兔崽子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霍格人有什么阴谋?” 胭脂夫人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明白!刘远志的话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根本就是去做人质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按道理说,库里台肯定是不可能愿意去赵国的!可是他偏偏愿意了!而且是他主动去找首领求来的!” “我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你还听说了什么?”胭脂夫人连忙又问那婢女。 婢女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听说首领好像同意了,至于其他的……奴婢就没听说了……” 胭脂夫人眉头紧锁,说道:“虽然库里台去赵国对于我们是有好处的,但是这事情的进展有些出乎意料,兄长,你还是需要派人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这样贸然的结果,我心里终究有些不踏实!” 卡布也是一脸严肃的样子,说道:“别说你了,我也想搞明白!行了!我先走了!必须把这事儿给弄清楚了!否则肯定是寝食难安。” “有劳兄长!” 卡布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便走了。 原本看似简单的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胭脂夫人和卡布陷入了莫名的担忧之中。 “万户大人。” 卡布远远的看着霍格氏族的营地,问道:“怎么样?克拉尔他们有什么动静?” “克拉尔和达班两兄弟,似乎是闹的不可开交,两人都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这两个老小子,向来是一致对外,关系好的很,他们怎么会打起来了?”卡布觉得有些意外。 “听说是为了库里台的事情,两人意见不同!” “怎么个意见不同?说说看!” “克拉尔好像不同意库里台去赵国,意思是说,大不了鱼死网破……” “哼!就凭他?”卡布冷笑一声。 “达班的意思,是认清现实,让库里台去,免得霍格氏族遭受灾难。两人僵持不下,便打起来了。” “看来达班还是有些头脑的!”卡布微微点头,又问道:“库里台呢?他在哪里?” “听说今早从首领的大帐离开后,便骑马往西南边去了。属下刚刚派人去找,发现库里台一个人坐在梅花夫人的坟前,一动也不动。” “这小子,难不成已经认命了不成?”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么回事!他在梅花夫人的坟前待了几个时辰,还哭哭啼啼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就放心了,怕就怕,他们有其他阴谋!” “属下以为,如果库里台是真的认命了,霍格氏族一定会有人主动来找大人!您不如静观其变,看看霍格人到底想干什么!毕竟您的刀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就算他们想玩什么花样,也是没有机会的!” 卡布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就这么办!”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克拉尔和达班灰头土脸的面对面坐着,克拉尔一边擦着脸一边埋怨道:“老三,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达班瞥了他一眼,答道:“你下手也不轻!” “库里台呢?” “应该在大姐的坟前坐着。” “这么久还不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达班摇摇头,抬了抬自己的胳膊,似乎是有些吃痛,然后说道:“不会,是我让他待到天黑后再回来。” “为什么那么晚!”克拉尔不解。 “如刘远志所说,既然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就要装的真实一点,不然怎么骗过卡布那只狐狸!” “我一直担心,刘远志的话到底靠不靠谱!” “尽管我心中也有疑虑,但是就算库里台不去,他和咱们霍格氏族也一样要遭受卡布算计和杀戮,所以相比之下,唯有这样赌一把,才有可能改变最终的结果!”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当年我们霍格人远比现在的卡布威风,没想到短短十年!就沦落到看人家脸色的境地!” “行了二哥,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达班说着,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克拉尔看到达班似乎有些疼痛难忍,尴尬的问了一句:“没事吧?” 达班扭了扭脖子,答道:“没事,休养几天就好了!” 达班说着,便朝帐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克拉尔问道。 “去找卡布!”达班也没回头,只是站住脚回了一句。 “找他做什么?” 达班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事情还没结束,卡布一定在怀疑我们,所以我必须要去打消他的顾虑!” 克拉尔连忙起身,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达班连忙劝道:“我的亲哥,你还是别去了,你那臭脾气肯定要把事情办砸了!” “万一卡布要害你,那可怎么办?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得带些人过去!”克拉尔执意要一同前往。 “行了行了,又不是去赴宴或者打仗,带人去做什么?”达班宽慰道:“兄长放心,现在卡布虽然权势滔天,但是也不敢贸然把我怎样!霍格氏族即使风光不再,却也不是轻易能动的!这一点,卡布心里明白的很,他不是傻子!” “你就这么确定?”克拉尔还是不放心。 “当然确定!”达班笑了笑,拍了拍克拉尔的肩膀,说道:“我岂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克拉尔想了想,说道:“一个人去总归不安全,你带三四个随从去!这总没问题吧?” 达班知道克拉尔心中担忧,便不再推辞,满口答应:“好!” 就当霍格氏族和卡布兄妹双方彼此算计的时候,石闵和刘远志也没有闲着。嘎多利用他在羌族的关系,详细了解了双方的所有动向,并且全部上报给了石闵。 入夜,卡布的营地进入了戒备森严的状态,达班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了卡布的帐外。 “来者何人!”卡布的护卫远远的喊道。 “我!”达班骑在马背上,应了一句。 护卫举着火把,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假装客气道:“原来是达班千户,不知来此处有何贵干?” “你去通报一声,我要见你们万户大人。” “万户有事正在与几位千户商量,还请达班千户稍候!” “稍候?需要多久?” “小人不知!”那人抬头看了一眼达班,说道:“大人还是在此侯着吧!” 达班看了看卡布的营帐,里面灯火通明,隐约传来饮酒作乐之声,不由得心中有些怒火,他清楚的知道卡布其实并不是在有事。 但是达班没有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所以当着这个喽喽的面,他并没有拆穿,也没有发怒,极其平静的翻身下马,然后走到旁边,席地而坐。 达班的随从有些看不下去,低声问道:“千户,卡布明明就是故意让您等着,您……” 达班低声呵斥道:“闭嘴!你们只管安静的等着就是,不要说话。” 听到达班这样吩咐,几个随从也不敢再有异议,乖乖的坐在了他们主人的旁边。 看到达班如此顺从,卡布的护卫不由得暗自冷笑一声,鄙夷的看了他们一眼,便再也不管他们了。 夜晚的河西草原,虽然还算凉快,蚊虫却也不少,主仆几人在黑暗中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卡布的大帐之内才有人走出来。 听到那边传来动静,达班不由自主的起身望去,然后问道:“差不多可以去向万户通传一声了吧?” 那个护卫大概也觉得不太好再让他们就这样干坐着,于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千户大人稍候,小人去看看,万户若是愿意见您,小人便来知会您一声,若是万户没空,那小人也无能为力。” 达班是真心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砍了,换成克拉尔来,恐怕早就动手了,可是达班按捺住内心的冲动,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有劳了!” 那人也没行礼,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达班一眼,便转身走了。 此时卡布正与自己的手下在帐内喝酒,那个护卫前来禀报道:“启禀万户,达班求见。” 卡布放下酒杯,对手下说道:“他果然来了。” 坐在卡布右手边的一个人说道:“万户,达班既然来了,咱们不妨听听他说什么。” 卡布点点头,问那护卫:“我且问你,你让他在外面等多久了?” 那人想了想,答道:“大概一个多时辰。” “他可曾抱怨或者说些什么?”卡布又问道。 那人摇摇头:“并没有,只是一直安稳的待着,不曾多说一句话,也未曾抱怨什么。” “看来达班这小子终于夹起尾巴做人了!”卡布笑着对手下说道。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有人奉承道:“万户面前,谁敢放肆?” 卡布心满意足的对那护卫吩咐道:“行了,你去让他进来吧!” “小人遵命!” “慢着!”卡布的一个手下忽然喊道。 卡布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他连忙解释道:“以防万一,把达班和他手下的随身兵刃都下了!” 卡布一听,觉得有理,便吩咐道:“就这么办!去吧!” “是!” 达班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去通报的人终于出来了,待他走到跟前,达班问道:“如何?万户可有空见我?” 那人看了达班一眼,冷淡的说道:“万户本没空见千户大人,不过听说您在这里等了许久,让您就这么回去,我们万户有些于心不忍,所以叫小人来带千户进去。” “如此,那就有劳带路了!”达班说着,迈开腿就往前走。 “且慢!”那人拦住了达班。 “怎么?万户还有何话传达?”达班问道。 “还请千户大人将您和您手下的兵刃全部交出来,稍后离开的时候,自会交还给你们。” 羌族是游牧部族,常与猛兽遭遇,除了在求见首领,他们的兵刃向来不离身。现在卡布要求他们交出兵刃,本就不合规矩,显然是故意刁难他们。 但是达班并没有说什么,异常平静的解下腰间的佩刀,交到那人手中,用力往下压了压,郑重的说道:“替我好好保管!” 那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咽了咽口水,答道:“千户放心!” 见达班交出兵刃,他的那些手下自然也不敢抗命,乖乖的交出了佩刀。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达班被带进了大帐,见卡布一脸惬意的半躺着,两脚岔开翘在桌案上,不停的晃悠着。 “见过万户!”达班低头行礼喊道。 “达班千户!”卡布微微睁眼,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这大晚上的,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话音刚落,达班出人意料的“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然后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说道:“向万户请罪!” 对于达班的这个反应,卡布等人是始料未及的,其他的人不免面露惊愕之色,卡布却依然镇定,再次睁开眼,微微侧脸,问道:“请罪?你何罪之有啊?再说了,你算你有罪,你是首领封的千户,我虽高你一阶,也无权治你得罪,所以达班,你请罪请走错地方了吧?” 达班直起身,答道:“回万户大人的话,下官并没有走错地方。” 卡布也起身盘膝而坐,冷笑道:“哦?那我倒是纳闷儿了,你今日来我这里请什么罪!” “日前我等对万户不敬,此其罪一也。悖逆万户的决策,混淆视听,此其罪二也......” “停!”卡布忽然打断了达班的话,装模作样的说道:“达班,你我都是为首领办事,最多就是意见不合,哪来你说的这些事情?今天你的话,我好像有些听不明白啊。” 卡布的这几句话,显然是在试探达班,也是想羞辱他。达班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明白卡布这套假仁假义的说辞,是何用意。于是又说道:“先前......” “等一下!”卡布又打断了他的话。 达班愣了一下,看着卡布,只见卡布抬抬手,指了指最末位的那个位子,说道:“起来,坐下说。” 达班犹豫了一下,看到卡布的眼神,深如浩海,冷若冰霜,也只能乖乖从命,起身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今日下官前来,特为前几日在大帐议事之时,我们兄弟二人对万户大人的鲁莽而请求降罪!请万户海涵!” “呵呵,原来是因为这个。”卡布似笑非笑的看着达班,说道:“你倒是没干什么,不过你的兄长克拉尔,好像对我意见很大!” “他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达班低头答道。 “哦?代价?什么代价?”卡布问道。 “他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一身伤痛。” “克拉尔是你们霍格氏族的第一勇士,怎么好端端的伤着了?”卡布明知故问道。 “说来惭愧,是下官带人干的!” “你?”卡布戏谑道:“你俩关系好到就差睡同一个女人了,你会对他动手?” 卡布说完这等下流污秽之言,其他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达班镇定自若,不顾他人耻笑之声,说道:“手足之情再好,下官也要为整个霍格氏族的将来考虑!” “你们霍格人兵强马壮,你有什么好担忧的!”卡布的一个手下笑着说道。 达班看了那人一眼,没有辩驳,对卡布再次行礼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将来的霍格氏族,该以卡布万户马首是瞻,这才是最正确。” 卡布假意推脱道:“呵呵,达班千户真是谦虚了,霍格氏族是我羌族中最古老的部族之一,曾为历代首领建立过汗马功劳。我卡布何德何能,能让你们马首是瞻?” “万户过谦了,您......” “达班千户!”卡布再次打断了达班的话,目光阴冷的笑道:“我看,今日你是来试探我的吧?” “试探?”达班装作一副糊涂的样子。 “难道不是吗?”卡布缓缓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向达班,又说道:“你们霍格人向来自视甚高,岂会轻易向其他氏族低头?” “我刚刚已经说了,今时不同往日,我达班和兄长没有先祖的本事,没法将霍格氏族壮大,但是也不想做千古罪人,让霍格氏族就此没落,所以......” 这时候,卡布走到达班身边,手轻轻的拍在达班的肩头,说道:“所以你们兄弟俩上演了这场苦肉计,好让我相信你们真心实意的服我!是吗!” “万户,你的话只说对了一半!”达班镇定的说道。 “哦?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我们兄弟俩动手并非是苦肉计,不过我们心中确实不服!” 达班的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有人立马站起来责问道:“不服?那你刚刚对万户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是什么意思!” 达班站起身,朝那人冷哼一声,然后转身对卡布说道:“万户说的没错,霍格人轻易不向人低头!今日我来,原本是想让万户大人放过霍格氏族!不过现在看来,以万户的聪明才智,达班这点心思,是蒙混不过去了!” 听到达班的这些话,卡布倒不禁来了兴趣,笑了笑,一边走回自己的位子,一边抬手吩咐道:“你接着说!” “我刚刚说了,我与兄长不想做千古罪人,只想保住霍格氏族,其他的任何事情,不做非分只想!” 卡布端起酒碗,饮了一口,问道:“库里台可以算是半个霍格人,他现在还是继承人,你们就不想赌一把?” “想!”达班毫不犹豫的答道。 听到这个字眼,卡布不由得脸色微变,眉头紧锁。这时候,达班立马又说道:“换成谁不想赌一把?万户你不想吗?还是你们几个不想?” 达班指了指众人,众人相互看了看,都冷漠的看着达班,没有接话。于是达班接着说道:“但是明知没有胜算,为什么还要去赌?” “男人有时候,就算明知前面没有路,也应该有勇气继续面对!达班千户,你说是不是?”卡布继续试探道。 达班神色严峻,说道:“我若是孑然一身,冒死一拼也就罢了!可我身后还有万千族人!死我达班一人不要紧!可是我的族人怎么办!霍格人若是就此消失了,我死后有何颜面去见先祖?”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什么?说清楚!”卡布显然对达班的话越来越感兴趣。 这时候,达班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奴颜婢膝,颤颤巍巍,而是义正言辞的说道:“下官的意思,很简单,求万户给霍格人已条生路!” “达班千户,你我虽然不是同一个氏族,但都是羌族人,我卡布何曾为难过你们霍格人?这个罪名,你可不要乱扣啊!” “是下官失言!”达班一本正经的行礼说道。 卡布笑了笑,说道:“相比克拉尔那个莽汉,你的脑子倒确实更清醒一些!” 卡布说着,似笑非笑的看着达班,而达班也镇定的与他对视,两人的目光都没有躲开。 忽然,卡布又说道:“今日听闻库里台去了首领那里,说是主动要求去赵国,这个,想必是你的主意吧?” “正是!也就是因为这个,兄长与我大打出手。” “你可知道库里台去赵国,意味着什么?”卡布问道。 “知道!明白的很!” “那你说,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为什么还要答应你今日的请求呢?” 达班微微皱眉,说道:“我听说,群狼攻击敌人的时候,哪怕是最弱的老狼,也敢于露出它的狼牙!因为它要生存!霍格人也是一样!我们要的只是生存!” “呵呵呵呵,达班千户的话很有意思!”卡布居然一边鼓掌一边称赞。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达班话,耿直却不失风骨,意思也已非常明朗。卡布一脸的笑意,扫视众人,心中却早已反复思量权衡的许多遍。 在座的几个卡布的手下,对于达班的话也是各有想法,有人朝卡布微微皱眉,脸色凝重,似乎是在暗示卡布不要答应。也有人眼珠子转了半天,沉默许久,朝卡布微微点头。 一时间,卡布也难以抉择。 用汉人的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霍格氏族绝对不是一直兔子,至少也是一条瘸了腿的老狼,可就算如此,想要这条老狼的命,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当然,卡布并不想做千夫所指的罪人,背上残害同族的骂名,所以从心底里讲,他并不打算真的与霍格氏族开战, 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霍格人对于卡布来说,也是如鲠在喉,虽不致命,却也是个隐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放过他们,那就意味着要提防着他们,那对于卡布来说,这是一个持久的噩梦。 见卡布半天没有想好对策,忽然,卡布的一个手下开口说道:“万户,卑职以为,霍格氏族是咱们羌族最古老的氏族之一,他们是先祖拣选的氏族,历代首领都不敢将他们遗忘!到了咱们这里,自然也不能抛弃他们!” 话说道这里,有人似乎觉得这个人在帮霍格氏族说话,脸色立马变了,瞪着眼睛看着他。 那人看到同伴的表情,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又说道:“如今咱们羌族繁衍生息至今,虽未没落,却也未曾壮大,看来并没有得到先祖们的保佑。以卑职愚见,不如向首领建议,让霍格氏族去守先祖们埋骨的圣地,定能替咱们羌族祈得先祖们的庇佑,让我们羌族强盛起来!” 听到这句话,卡布豁然开朗,这几句话,明面上是保住了霍格人,给了他们生存的空间和机会,实际上,却也把他们与世隔绝,断绝了他们其他的念想,而这对卡布来说,机会可以认为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达班没有说话,他不是傻子,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将霍格人流放了。 “达班千户,你我都是羌族人,咱们都听命于首领!你刚刚的话,说的有些过了,你可知道?”卡布并没有理会那个人,而是直接装模作样的对达班说道。 “万户教训的是。”达班点点头。 “你我都是首领的近亲,还是多费些心思在咱们的族人身上吧!你担忧的那些事情,实在是杞人忧天了!” 达班看了看卡布,他知道,卡布正在盘算着如何将厚颜无耻变得理所当然。 “库里台的去留,你我也不必再争了,一切交给首领决断,再争下去,难免会有不必要的矛盾,你觉得呢?”卡布问道。 “听凭万户吩咐。” “还有!”卡布咂咂嘴,说道:“刚刚他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先祖们的埋骨之处,一直无人守护,不如以后就交给你们霍格氏族去负责,日夜有人跪拜,也好让先祖们施恩庇护。大伙儿都是羌族人,各司其事吧!” 说到这里,卡布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霍格人可以继续存在,他不会对霍格人动手,但是将要把他们赶去偏远苦寒之处,这个举措,与抛弃他们无异。 但是,起码可以让族人们活着。 “明日,我便去见首领,尽早带着族人们出发。”达班镇定的答道。 卡布满意的点点头,抬手示意道:“好了!时候不早!达班千户可以回去了!” 达班默默行礼说道:“那就不打扰万户和诸位的雅兴了!属下告退。” 走出大帐,达班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嬉笑嘲讽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脸看了看身后,只能把心中的仇恨深深埋藏,一言不发的走了。 达班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马,一路上,他始终在想着整件事情。刚刚卡布给出的结果,无论他愿不愿意接受,他也只能接受了。而他现在所想的,无非是如何与克拉尔带着霍格氏族走以后的路。 克拉尔与库里台安静的坐着,羊脂灯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两人脸上,显得有些颓废沮丧。 “二舅,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库里台说着,居然有些哽咽。 克拉尔情绪也不高,他瞥了库里台一眼,说道:“把你那几滴狗尿擦了!丢人现眼!” 库里台低着头,用手抹了抹眼角。 克拉尔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记着!你是羌族首领的嫡系后裔,你身上还流血一半霍格氏族的血!无论将来遇到什么情况,把你的腰杆挺直了!霍格人不做孬种!” “我记住了!”库里台郑重的点点头。 克拉尔看着库里台故作坚强的样子,心中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可是现如今,一切事情都已经不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之中。 克拉尔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也不知道你三舅那边怎么样了!” “三舅去了多久了?”库里台抬头问道。 “大概有三个时辰了吧,这人怎么还没回来……”克拉尔嘴里念叨着站了起来,打算出去看看。 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帘子便被人拉开,一个人猛然闯了进来,差点与克拉尔撞个满怀。 克拉尔差点大骂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达班,又惊又喜的喊了一声:“老三?” 达班显然也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见站在面前的是克拉尔,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坐到了库里台的旁边。 库里台见达班脸色不好,低声喊了一句:“三舅……” 克拉尔则连忙坐在达班旁边,问道:“怎么样!卡布那老小子说什么了!” 达班嘴唇嗫嚅了几下,始终没有说话。 见达班不说话,克拉尔急眼了,拽了他一下,催促道:“你倒是说啊!哪怕是要拼命,咱也绝不低头!你怕什么!” 达班摇摇头,说道:“不需要咱们拼命,却比拼命还磨人。” “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克拉尔是急性子,越听越没耐心。 达班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了看克拉尔和库里台,说道:“卡布承诺,不会动我们的人,但是,整个霍格氏族要去加洛山给先祖们守灵!” “什么!要我们去那里?”克拉尔“蹭”的站了起来,大骂道:“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愿意去!卡布这混账东西,分明就是想把我们流放到那里去!” “二哥说的没错!卡布就是这个打算,让我们霍格人去那偏远之处,远离大部落,久而久之,便不会有多少人还记得我们!而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卷土重来!” 库里台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险些把羊脂灯都震倒了,口中大骂诅咒道:“卡布这个狐狸与狼杂交生下的不足月的贱种!他这是要把我们霍格人往绝路上逼!” “加洛山水草远不如河西丰茂,养不了大批的马,没有马,我们便没有战士!便不会有强大的军队,也就不会对他们再造成威胁!卡布这一招,算是掐住了我们的脖子!够狠!”达班愤恨的说道。 “难道我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库里台问道。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就在这时候,帐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并非没有机会!” 舅甥三人不禁抬头望去,克拉尔大声问道:“外面何人!” 这时候,帐外的护卫走了进来,行礼答道:“大人,刘远志来了!” 克拉尔一脸疑惑,看着达班,低声问道:“他怎么来了?” 达班摇摇头,答道:“不清楚,看看再说!” 说完,达班便对手下吩咐道:“请刘大人进来吧!” “是!” “一会儿你们俩都别说话,我来看看他想来做什么!”达班低声对二人叮嘱道。 克拉尔和库里台点点头,表示认同。与此同时,刘远志拉开帘子走了进来,嘴里说道:“恭喜诸位!” “刘大人,不知喜从何来啊?”达班问道。 刘远志站在几步之外,冲三人笑了笑,没有回答,达班也是够机敏,立马起身说道:“刘大人!请坐!” 刘远志笑了笑,走上前,坐了下来。达班问道:“刘大人,方才你所说的恭喜,是何意思?” “霍格氏族即将去往加洛山,难道不该庆贺?”刘远志反问道。 “刘大人消息倒是灵通!”达班看了看克拉尔和库里台,心中不免有些吃惊,他从卡布那里回来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刘远志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于是问道:“但不知刘大人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个消息?莫非是卡布告诉你的不成?” “当然不是!”刘远志扫视这舅甥三人,说道:“难不成诸位以为我与卡布有勾结?” “我们怎会怀疑刘大人,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刘远志笑了笑,说道:“桑铎原来的随从,名叫嘎多,现在在为闵公子办事,有他在,这消息当然很快就能到在下这里!” “原来是这样!”达班点点头,说道:“刘大人,那请说一说,这喜从何来?加洛山乃偏远蛮荒之地,两百多年前,羌族人就已迁离那里,来到河西,这......” “千户,请容在下跟诸位说一个故事!”刘远志摆摆手,打断了达班的话,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五百多年前,西楚霸王项羽推翻秦朝暴政,分封诸侯,其中沛公刘邦被赐封汉中,在当时看来,汉中也是一个不毛之地,而刘邦当时的反应,和诸位一样!” 刘远志说着,停了下来,看看三人的反应,达班微微点头,说道:“刘大人接着说。” “加洛山和汉中一样,都是偏远之地,但是换个角度想想,山高皇帝远,卡布也不会过多的监视你们。这也正是休养生息,积蓄实力的好去处!” “加洛山苦寒,不同汉中,休养生息?呵呵,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否则当年先人们也不用迁徙至此!刘大人,你把情况想的太理想了!”达班反驳道。 “非也!”刘远志说着,一脸自信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摊开在三人面前,指着一处说道:“你们看,加洛山虽然地势高,气候相对严寒,虽然往北是沙漠戈壁,但是南边有牧草水源,虽不足以让数十万人生存,但是养活整个霍格氏族,还是不成问题的!” “刘大人,你知道我们霍格氏族要的不是苟活!” “我明白!” “可是你刚刚的那番说辞,又是什么意思?” “达班千户,你不用着急!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日方长……” “姓刘的!我看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克拉尔忽然拍案骂道。 “我?”刘远志冷笑一声,瞥了克拉尔一眼,说道:“克拉尔千户,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刘大人!我兄长心直口快,你不必介意!”达班说着,扯了扯克拉尔的衣袖,又说道:“只是如今我们按照你的建议行事,却落得如此地步!这恐怕......” “达班千户,话不能这么说!起码去加洛山,你们整个霍格氏族尚有生机,若是留在这里,怕是早晚要血流成河吧?如今若是非要将这罪名扣到我刘远志的头上,似乎对我有些不公平吧?说到底,霍格氏族将来如何,与我何干?我不过是寻求一个于我赵国有利,又能保住你们的方法!”刘远志一脸严肃的看着达班和克拉尔,然后说道:“加洛山不同河西草原,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你们去了那里,一来不用受拘束,二来若是哪天卡布想动手,你们凭借地利,也无需忌惮,这有何不妥?难不成要把整个河西草场都留给你们,让木都首领带着其他部众去加洛山不成?” “这等天方夜谭的想法,我们自然不敢妄想!刘大人又何必说这样的话。” “达班千户,我一直以为你是霍格氏族头脑最清醒的人,没想到你的眼光也不够长远!”刘远志毫不客气的说道。 达班有些不悦,问道:“刘大人什么意思?” “东西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眼下能让整个霍格氏族全身而退才是最主要的!静候时局的变化,等待时机,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心性!想当年吴越之争时,越王勾践曾败于吴王夫差之手,他当时遭遇的境地,可谓山穷水尽九死一生!恐怕比起你们去加洛山,要艰难万倍吧?国破家亡,自己都沦为敌人的奴仆!可是勾践他又是怎么做的?是一死了之还是逞匹夫之勇?都不是!他忍辱偷生,卧薪尝胆,直到多年以后,终于时机成熟,一样反败为胜!” 刘远志慷慨激昂,义正言辞,说的舅甥三人面面相觑,竟也无言反驳。 于是刘远志放慢语速,又说道:“二位千户,库里台公子,成大事者,最要紧的是耐的住性子!这人一旦急于求成,就容易出错!尔等所谋之事,不成功便成仁。不要想着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还是稳妥一些为好!” 达班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刘大人,我们舅甥三人都是粗人,不如刘大人能言会道!现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等都无退路!今日,我想再问刘大人一句话。” “千户但说无妨!” “当时你答应我,可保库里台无恙!这句话是否真靠得住!” “当然!” “若刘大人有意外情况,又该如何?” “就算没有我,还有闵公子在!千户不必担忧!这个承诺,不是在下个人的承诺,是赵国对霍格氏族许下的诺言!” “既然是这样,刘大人敢否对天起誓?”达班严肃的问道。 “呵呵,有何不可?”刘远志一口应道。 在刘远志的心里,他不信鬼神,不信因果,所以所谓的毒誓,不过是几句戏言。 “这发誓要说什么,千户需不需要给些建议?”刘远志笑着问道。 达班想了想,说道:“刘大人自己看着办吧,意思对了就行!” 刘远志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刘远志对天起誓,赵国定要保库里台之安危,时机成熟,便助库里台夺回首领之位,若有虚言,乱箭穿心而死!” 达班看着刘远志,微微点头,然后将面前的碗倒上酒,又抽出一把匕首,划破指尖,滴了几滴血在碗里。 “千户,这是做什么?”刘远志有些疑惑。 “刘大人!劳烦你吃点苦头,请把你的手伸出来!”达班说着,朝刘远志伸出手。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刘远志有些迟疑的伸出手,问道:“这是做什么?” “用汉人的话说,这叫歃血为盟!”达班说着,也划破了刘远志的指尖。 几滴鲜血滴落在酒水之中,酒水变得有些浑浊,色泽也变得有些奇怪,刘远志看着,微微皱眉,问道:“达班千户,你不是想要喝这碗酒吧?” 达班似笑非笑冲刘远志摇摇头,说道:“不不不,不是我喝,是咱俩喝!” “什么?我也要喝?”刘远志有些不悦。 “那是自然!”达班说着,把那碗酒往刘远志面前推了推,说道:“既然霍格氏族把库里台托付给刘大人,如此重要的约定,自然要歃血为盟!” “慢着!”刘远志忽然喊道。 “怎么?刘大人莫非是后悔了?”达班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身体不自觉的往后坐正,与刘远志拉开了距离。 刘远志看了一眼桌案上的血酒,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不妨诸位也立下该有的承诺,这样才合乎情理!” “什么承诺?” “千户还真是健忘!”刘远志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是将来库里台做了羌族首领,羌族需对赵国绝对臣服!永无二心!这个条件,没什么问题吧?” 库里台看看刘远志,又看看达班和克拉尔,显然是自己拿不定主意。 没想到达班轻描淡写的答道:“可以。” 库里台想说话,被达班瞪了一眼,硬生生的又把话憋了回去。 “既然达班千户都答应了,库里台公子,请吧!”刘远志说着,又把酒碗推到了库里台的面前。 此时库里台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达班,想征求他的意见,只见达班果断将匕首放到了库里台的面前,然后朝他使了使眼色。 库里台正准备伸手拿起匕首,这时候克拉尔抢过匕首,“啪”的一下,猛的扎在桌案上,说道:“这是什么道理!若是将来赵国压榨我羌族百姓,我们难道也该逆来顺受?” “克拉尔千户,你这是诡辩!”刘远志毫不客气的说道:“我赵国何曾侵犯过你们羌族?倒是羌族向来不安分吧!” “二哥!刘大人是赵国皇帝陛下的外戚,又是当朝的红人,他的话,就是赵国的颜面,赵国定不会做丢自己颜面的事情!”达班说着,又看着刘远志,笑着问道:“刘大人,我说的没错吧?” 刘远志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对库里台说道:“大公子,请吧!” 库里台也看了一眼刘远志,深吸一口气,右手抓起桌案上的匕首,然后伸出左手,轻轻一划,又是几滴血落在了酒碗里。 “我先来!”库里台说着,将匕首丢在桌案上,然后端起酒碗,仰头便喝了一口。 库里台喝完,将碗推到了刘远志面前,说道:“刘大人,该你了!” “大公子倒是爽快人!”刘远志笑了笑,然后端起酒碗,借着昏黄的羊脂灯,看到碗里那有些令人作呕的酒水,刘远志也只能硬着头皮,两眼一闭,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 达班看碗里的酒没少多少,说道:“看来刘大人在赵国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喝不惯这样的东西!” 刘远志看着达班,没有说话,达班则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将那酒宴扔到了一边,郑重的对刘远志行礼说道:“刘大人,如此,我们的约定便作数了!” 刘远志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说道:“告辞!”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数日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氐族原本也是墙头草,见羌族归顺,自然也就顺势递上了称臣文书。 这天清早,石闵走上一个山坡,他看着一望无垠的草原,想要找寻着埋着狼骑尉尸骨的方位,可是他只能分辨出大致的方向。 “少将军!”张沐风也走了过来。 石闵抬头看了看张沐风,问道:“东西都收拾的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张沐风答道。 石闵点点头,便继续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远处。 “明天就要启程回赵国了!那些弟兄.......” “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的!”石闵坚定的说道。 张沐风点点头,叹了口气,坐在了石闵身边。 “弟兄们的伤势如何了?” “轻伤的已经都好了,伤重的几个弟兄,恐怕还得躺一段时间,只要有马车,一路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次来河西,我们时间已经耽误的够多了!也不知道邺城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形!” “邺城能有什么大事发生?无非是一些勾心斗角的见不得光之事。” “这几日,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管怎么样,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我倒是也想,但是西华侯府和咱们这几万弟兄,怕是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 张沐风想了想,问道:“少将军说的,是庆王府和燕王府的争斗吧?” 石闵点点头:“没错!” “少将军,卑职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石闵转过头,看着张沐风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说吧!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张沐风看了看远处的刘远志,说道:“这位刘大人,现在是替庆王府做事情,而庆王府一向对大将军抱有成见,所以卑职认为,少将军与刘远志说话的时候,还是留个心眼的好!” “这个我当然知晓!不过你提醒的也对!刘大人与我们一同离开赵国三月有余,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感觉,此人与庆王完全不是一路人,却不知为何他要相助庆王。” “少将军,您就没问过他?” “问过,怎么可能不问?” “他怎么说?” 石闵微微皱眉,说道:“他什么也没说,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看他的样子,似乎帮庆王府做事,也非他本意,据我估计,应该是和刘贵妃有关。” “刘贵妃?” “对!这刘贵妃是刘远志大人的胞妹,据说兄妹俩关系非常好!若是刘贵妃唆使他替庆王府办事,说不定还真能让刘远志违背初衷!” “可是卑职有一事不明,这刘贵妃,为何要帮庆王?”张沐风一辆茫然的问道。 石闵摇摇头,说道:“这个……我也想不明白了……” “难道……” “嘘!别说了,刘大人过来了!”石闵忽然打断了张沐风的话,朝他眨了眨眼睛。 张沐风本能反应转过头看了看,刘远志果然朝这边走了过来。 “闵公子!”刘远志远远的便喊道。 石闵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朝刘远志走了过去:“刘大人!” “明日启程回去,咱们这次总算不负圣恩,把事情给办成了!”刘远志边走边喊道。 “呵呵,刘大人功不可没啊!”石闵说着,已经走到了刘远志的面前。 “有一件事,想和闵公子商量一下。” “大人请说!” “是不是应该派人回去先给陛下报信?” 石闵点点头,说道:“刘大人说的没错,是有这个必要!” “事不宜迟,那就劳烦公子赶紧派人回邺城吧!” “沐风,你亲自走一趟,回邺城报信!”石闵吩咐道。 “卑职领命!”张沐风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石闵喊住了张沐风,吩咐道:“父亲不在邺城,你也进不了宫,这样,我马上手书一封,你送到燕王府,让燕王殿下代为转达!” “是!”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见石闵吩咐张沐风送信到燕王府,刘远志心中多少有些想法,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石闵则问道:“刘大人,你看这样安排,可有不妥之处?” 刘远志笑了笑,说道:“没有!就这么办即可!” 石闵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再回答,便走开了。 看着石闵离去的背影,刘远志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是一条腿踏进了庆王府,想再回到以前,是不可能了。 刘远志那无奈的叹息,是感慨身不由己,感慨命运捉弄,他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在哪里,一切都只能凭着感觉,有多远,走多远。 第二天一早,石闵和他的人马便准备离去,原本按照羌族的规矩,有客离去,无论男女老少,都该欢送才是。可是当石闵和狼骑尉整装待发的时候,前来送行的,不过零星的几个人而已。 “刘大人,闵公子,我们的大公子可就拜托二位照料了!他可是我们羌族未来的首领,万不可有半点差池!”卡布假惺惺的对石闵等人说道。 库里台站在石闵身后,没有出声,但是他的眼神,却是对卡布深深的憎恨。 “万户放心!这是我等分内之事!赵国与羌族的盟约,全系于大公子一人之身,我等丝毫不敢大意!” “如此便好!” “万户,敢问木都首领和胭脂夫人怎么没来?”刘远志笑着问道。 “首领身体抱恙,夫人自然是要侍奉左右,所以就让在下来送送二位!此去赵国路途遥远,我就不耽误二位赶路了!”卡布说着,向二人行礼。 石闵和刘远志对卡布此人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两人也只是是微微行了半礼,象征性的客气了一下,便转身上马了。 众人带着所谓的贡品,踏上了回邺城的路。没走多远,队伍便到了一处山坡,库里台回头看看,不由得勒马停下,朝远处望去。 骑马走在旁边的石闵看到库里台停下,眼睛死死的看着远方,不由得也放眼望去,原来一大群羌族人正赶着牛羊马匹和家当,朝西北方向转移。 “看来这是霍格氏族的人要去加洛山了!”刘远志对石闵说道。 “嗯。”石闵点点头,又看看旁边的库里台,见他眼睛有些湿润,于是说道:“你的舅父和霍格人,是为了成全你才去那蛮荒之地,这笔账,你可不能忘了。” 库里台擦了擦眼睛,看了一眼石闵,说道:“怪只怪我生错了地方!也怪我母亲跟错了男人!” “逝者已矣,就不用埋怨你的母亲了。”石闵安抚了一下胯下的朱龙马,然后又对库里台说道:“好好体会你和你的舅父受到的屈辱,那会是你将来争夺首领之位所需要的勇气和决心的来源!” 石闵说完,调转马头便走了,一旁的刘远志则劝了一句:“库里台公子,我们该走了!” 库里台心有不甘的点了点头,也跟着众人走了。看着库里台那尚且有些稚嫩的背影,刘远志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在刘远志看来,库里台说的一点没错,他确实是生错了地方!他一切的无可奈何,都是因为他的出生。 可是在命运面前,谁又不是无可奈何呢? 话说慕容氏两兄弟,带着仅剩的三百余人,狼狈的逃回了匈奴大营,而匈奴单于对于石闵以区区五百人大败他的三千直属近卫,也深感震惊,而且还是在有慕容氏两兄弟相助的情况下,居然如此惨败。 “大单于,对于此次作战失利,折损了两千多匈奴勇士,我们兄弟俩深表惭愧……”慕容儁坐在匈奴单于的右手边,缓缓说道。 大单于神情严肃,他瞥了慕容儁一眼,看到他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也不好意思过分责怪,于是淡淡的说道:“二位定然是尽了全力,既然如此,我怪你们也没用了。” 慕容儁抬头看了一眼大单于,说道:“这样的结果,也实在是没有料想到。” “主要问题不在你,而是桑铎那个废物!他占尽优势,却输的一败涂地!真是废物!”大单于骂道。 “大单于,恕我直言,这次桑铎夺权失败,我们也大败而归,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石闵那小子!” “石闵。”大单于默默念叨,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显然,之前与石闵的那次交手,险些让他丧命,他便因此记住了石闵。 “没错!若非石闵从中作梗,桑铎就算再没用,也不至于输的这么惨!而我也不至于被桑铎的那个随从蒙骗,然后上了石闵的当!”慕容儁也愤恨的说道。 “当日与石闵这小子两次交手,便觉得此人难缠,没想到他的智谋如此出众,甚至在当年的石瞻之上!” “这小子,将来定是阻碍我们大业的劲敌!本想借此机会将他活捉,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折了大单于数千部下。” “不过我好奇的是,他单凭五百人,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是如何将战局完全扭转的!” “先说说他的五百名手下,或许是在下见识浅薄,我从未见过战斗力如此强悍的人马,这些人一个个无不以一当百,能骑擅射,凶狠勇猛!至于石闵,那更不用说了,听闻大单于曾与之一战,也只不过二十余回合便落败,而在下与四弟两人联手,都远不是他的对手!此人之勇悍,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慕容儁说着,停顿了一下,喝了一碗酒,继续说道:“此外,便是他善用骑兵,能够克敌先机,出其不意,对于时间,地点,敌我双方的心理揣摩的异常透彻,如此谋略,也属当世罕见!” “当日与二殿下一番畅谈,原以为二殿下是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便深谙用兵之道。现在听二殿下对石闵如此评价,看来二殿下对这个石闵是非常佩服的!” “尽管心中一万个不服气,但是也不能否认石闵这小子,实在是太难缠了!” “不过好就好在,整个赵国,除了他们父子俩堪称良将之外,其余的将帅便没有什么值得老夫多看一眼的了!” “大单于说的是!前不久我奉命出使赵国,一路所见,赵国的文臣武将,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而已!石虎诸子之中,也就一个石遵勉强拿得出手。” “石遵?呵呵,废物一个而已!此人守着边境多年,都不敢主动出击,每次都是凭借地利竭力防守,才没让我们匈奴人顺利南下,跟石瞻比,他差远了!” “当年石瞻险些死在大单于手上,他不过是您的手下败将,大单于为何还如此夸赞他?”慕容儁有些不解。 “呵呵,实不相瞒,当年我之所以能打败他,是因为有人给我送来了一个绝密的情报,情报里是石瞻详细的谋划!如此情况下,我也仅仅是重创他,却依然没有抓住他!你说,这样的对手不比石遵那小子强?” “情报?据我所知,石瞻的部下都是好人,且对他忠心耿耿,会是谁给大单于送来这样的情报?”慕容儁问道。 大单于笑了笑,说道:“这个,二殿下就不必知晓了!” 慕容儁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大单于说的是……”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二殿下,现如今赵国定然知道,鲜卑与匈奴已经同气连枝,恐怕早晚要与我等开战!二殿下不如早日回鲜卑,助你父王。”大单于说道。 慕容儁点点头,说道:“回鲜卑之前,在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做!” 大单于微微皱眉,问道:“何事?” “石闵不除,我寝食难安!” 大单于问道:“寝食难安?你又有什么办法能除掉他?” “眼下石闵应该还在没回到赵国,这样我们还有机会!一旦他回了赵国,那等于放虎归山!将来必定是我们谋取天下的阻碍!” “石闵虽说只有区区四五百人,但是那毕竟是在羌族人的地盘,这恐怕有些不妥吧?”大单于有些犹豫道。 “大单于!这可是抓住石闵的大好机会!前次我已经错过!这次您不能再错过了!”慕容儁有些激动。 “二殿下!我当然知道石闵这小子以后肯定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但是想要抓住石闵,定要数千人马,而现在南下入河西,势必很快就会被发现!你如何去抓石闵?” “不一定要活捉他!实在不行,杀了他也好!总之不能留着这个祸患!” “杀了他?你有什么计策?”大单于皱着眉头问道。 “想要伏击他,那几乎是不可能了,以他手下那几百人的战斗力,没有数千人是根本没有胜算的!但是如果要用大批人马去围剿,又如大单于所说,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一时间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好点的办法。” “刺杀他不就好了?”一直默默坐在角落的慕容恪忽然说道。 “刺杀?他武力过人,身边又全是高手,如何刺杀?”慕容儁问道。 “刀剑不行,我们还有弓箭!剪头淬以毒药,只要射中,就必死无疑!”慕容恪说道。 慕容儁想了想,对大单于说道:“大单于,我四弟这个主意,似乎可行!” 大单于想了想,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慕容恪答道:“只要有合适的时机和地点,九成把握吧!” “你的意思是你去?”大单于又问道。 “当然!”慕容恪毫不犹豫的答道。 大单于闻言,笑着对慕容儁说道:“二殿下,你的四弟,可真是勇气可嘉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魄,不简单!” “大单于过奖了!”慕容儁说着,瞪了一眼慕容恪,显然是怪他多嘴了。 “不过勇气归勇气,不知四殿下箭法如何,这刺杀石闵,可只有一次机会!” 慕容恪看了看慕容儁,没敢直接接话。慕容儁则说道:“你那不入流的箭法,还是不要在大单于面前卖弄了吧?” 慕容恪没有答话,大单于却又说道:“诶?老夫也只是想看看四殿下的本事,二殿下不必担忧!” 大单于说完,立马起身,然后对身边的随从吩咐道:“把我的弓拿来!” “是!” “走,咱们去外面,让四殿下露一手!”大单于微笑着说道。 见匈奴单于丝毫不给自己推脱的机会,慕容儁也只好硬着头皮笑了笑,说道:“大单于请!” 大单于点点头,便走出了大帐,慕容氏两兄弟紧随其后,慕容儁又狠狠的瞪了慕容恪一眼,但是慕容恪一脸茫然,他根本不知道慕容儁是什么意思。 三人来到一处空地,这时候,刚刚那个随从也把弓箭送了过来。 大单于接过那张弓,不由得爱抚了几下,然后扔给了慕容恪,说道:“看看,这弓顺不顺手?” 慕容恪仔细看了看,又试着拉了拉弓弦,然后松开,只听到“嘭”的一声清脆之声,慕容恪忙抬起头,连连赞叹:“大单于,这可是一张好弓啊!” “弓自然是好弓,就是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了,更不知道你的箭术如何!”大单于说道。 “试试便知!”慕容恪说着,从大单于的随从手里抽出一支箭,便准备开弓。 “慢着!”大单于拦住了慕容恪,说道:“四殿下准备射什么?” 慕容恪四下看了看,指着百步外的一根木桩,说道:“就射那木桩如何?” 大单于笑了笑,说道:“那是死物,射中又如何?” 慕容恪不由得松开拉着弓弦的手,问道:“那射什么?” 就在这时候,天上飞过一只鸟,大单于随口说道:“就射空中飞鸟吧!” 话音刚落,慕容恪果断大力拉弓,稍稍瞄准,然后立马松手。 只见那支箭“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大单于和慕容儁连忙抬头望去,那支箭已经不偏不倚的射中了天上的飞鸟,而那飞鸟中箭之后,如同,流星一般,从空中坠落下来。 见此情形,大单于忍不住笑着鼓掌称赞:“好箭法!真是好箭法!如此看来,这刺杀石闵的重任,恐怕就真的得交给你了!” 这时候,一旁的慕容儁说道:“大单于,要我说,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让我四弟去吧?他年轻气盛,恐怕会出乱子!匈奴人个个能骑擅射,找个箭法好的,应该不难吧?” 慕容儁这样说,自然是抱着私心的,明面上他是担心慕容恪刺杀失败,而实际上,他担心的,远不止如此。 在慕容儁的计划里,他只想鼓动大单于去做这件事,因为如果刺杀失败,至少成功与否,和他鲜卑无关。甚至就算被赵国知晓是何人所为,也不会牵连到鲜卑人头上,最多只会认定是匈奴人干的。 而慕容恪,显然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然后大单于也是绝顶聪明之人,见慕容儁一直在推脱,当然会对慕容儁的反应有所怀疑,于是说道:“二殿下说的不错,老夫的手下之中,确实也有箭法出众之人,但是要刺杀石闵,不但要箭法厉害,更要有过人的胆气。依我看,我的那些手下,都不如你四弟!所以……” “大单于,他一个小毛孩子,哪有什么胆气?都没正儿八经的上过几次战场,我看,这事儿他干不了!”慕容儁说着,又看了慕容恪一眼。 慕容恪虽然不知道他的兄长是何用意,但是也看得出来,慕容儁很不希望他去,所以只能识趣的站在旁边,不敢再说一句话。 “二殿下何必一再推辞,这主意是你们兄弟俩想的,功劳岂能让我们匈奴人抢了?”大单于笑着拍了拍慕容儁的肩膀,说道:“放心吧,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开口,只要合情合理,老夫绝不吝啬!” 话说到这个份上,慕容儁知道,这位匈奴单于明显是想让他们兄弟俩去冒这个险,而他已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再拒绝,于是慕容儁只能强颜欢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与四弟商量一下,需要什么稍后告知大单于。” 大单于笑了笑,说道:“英雄出少年!你们两兄弟将来定能为鲜卑开疆拓土!” “大单于过奖了……” 大单于回头看了看慕容恪,指着他手里的那张弓,说道:“这张弓,四殿下就暂且拿着,等杀了石闵,再还给老夫不迟。” “这恐怕有些不妥吧……”慕容儁连忙说道。 “诶?无妨无妨!这张强弓,除了老夫,能拉开的没几个人,既然你四弟能拉开,那就让他用几天,也算是老夫为这次刺杀出了一份力,如何?哈哈哈哈哈!”大单于说着,又拍了拍慕容儁的肩膀,然后便走开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待到大单于走远,慕容恪这才敢抬起头,正想开口问慕容儁刚刚是怎么回事,慕容儁便出乎意料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从小到大,慕容儁很少打他,这一计耳光对于慕容恪来说,无疑是把他打懵了。 “二哥……”慕容恪一脸茫然的摸了摸脸,然后看着慕容儁。 慕容儁脸色铁青,压低嗓门,呵斥道:“你个有勇无谋的混账!刚刚我那样给你暗示,你为何还非要出彩!” “我……”慕容恪根本就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刺杀石闵这等凶险之事,我们鲜卑明明可以置身事外,让匈奴人去蹚浑水!你倒好,尽会逞英雄!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厉害了!你个混账东西!”慕容儁毫不留情的责骂道。 慕容恪不解,问道:“二哥,我不明白,主意是我想出来的,为何不能我们自己去?更何况咱们鲜卑和匈奴已经结盟,石闵又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干嘛……” “你懂什么!”慕容儁几乎咆哮道:“你把我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虽然小弟不知道兄长的意思,但是兄长既然说我错了,那我就是错了……”慕容恪倒是识趣,自觉的低头认错。 慕容儁气愤的说道:“你以为匈奴人和我们结盟,就会完完全全与鲜卑一条心?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些不过都是权术上的诡诈!根本不会有永远可靠的朋友!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逞强,坏了多少事情!” 慕容恪摇摇头,也不敢看慕容儁,答道:“小弟不知……请兄长明示……” 慕容儁此时此刻,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慕容儁说完,便走开了,而慕容恪则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走!”慕容儁忽然回过头,对正在发愣的慕容恪喊道。 慕容恪看了一眼慕容儁,不敢直视,连忙跟了上去。 由于不清楚石闵目前的动向和具体位置,慕容儁一时间难以制定具体的刺杀方案,只是在心中大致构思了一个计划,虽然此事确有风险,但是相比之下,留着石闵,才是更大的祸患。 鉴于时间紧迫,慕容儁便仓促的准备了一下,问匈奴单于要了四个干练的手下,作为探马刺探情况,同时,要了足够的干粮和水,以及至关重要的东西,那便是毒箭。 一路上慕容儁都没怎么说话,这让慕容恪倍感压抑,他对慕容儁,从来都是又敬又畏,所以面对此种情况,慕容恪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由于带着伤员,还有几车的贡品,所以石闵的队伍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一日不过百十里路。 “闵公子,按照咱们这行军速度,恐怕还需要几天才能到达老鸦山吧?”刘远志骑在马背上问道。 石闵懒得看地图,便问身边的嘎多:“此处离老鸦山还有几天路程?” 嘎多想了想,又掰着指头算了算,然后答道:“大概还有三天的路程!” 石闵点点头,对刘远志说道:“还有七八个弟兄有伤在身,这路又不是太好走,咱们只能走慢一点,免得过于颠簸,让受伤的弟兄更加痛苦。” “公子说的有理!”刘远志说着,看了看不远处正无精打采的库里台,然后低声说道:“反正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回赵国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石闵笑了笑,然后对朱松吩咐道:“朱大哥,传令下去,让弟兄们下马休息!” 朱松立马应道:“是!” 由于天气炎热,又恰逢正午时分,所以众人下马之后,便将马匹牵入旁边的一片林子里,一起纳凉。 “天气这么热,我看咱们还是等会儿再赶路吧!”刘远志说着,找了树荫下的一块空地,然后便躺了下来。 石闵看了看四周,又对手下吩咐道:“派几个弟兄,到暗处看着,以免有人偷袭!” “卑职领命!” 刘远志睁开眼,说道:“公子,你也太小心了,这大白天的,在羌族人的地盘上,谁会来偷袭,更何况这是你闵公子的人马,偷袭?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石闵笑了笑,说道:“刘大人有所不知,行军打仗之人,必须时刻有这个警惕心,尤其是做统领的!” 石闵说着,在刘远志旁边坐了下来,又说道:“很多时候,死亡就潜伏在风平浪静的背后!所以我不敢大意!” 刘远志又坐了起来,说道:“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精通用兵之道,真是奇才!” “刘大人过奖了!”石闵摆摆手,忽然看到库里台正独自一人坐在不远处,既不说话,也不喝水吃东西,只是靠着一棵树,两眼无神,不知是在发什么呆。 见石闵正盯着什么东西看,刘远志也不自然的顺着石闵看的方向望去,原来石闵看的是库里台。 “这现在,从离开羌族大营开始,便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真是让人无奈!”刘远志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 “对于他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小子来说,近日来发生的事情,也确实够他琢磨一段时间了。” “想来也是好笑,达班担心我们另有打算,还非要与我互发毒誓,甚至歃血为盟!真是天真!” “歃血为盟?还发毒誓?”石闵有些惊讶。 刘远志不屑的笑了笑,伸出自己尚未完全愈合的指尖,给石闵看了看,说道:“公子你看,呵呵,他们羌族人原本就是一群反口复舌之小人,居然还用这样的方法立盟约,简直就是贻笑大方。” 石闵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刘大人但是够坦然。” “呵呵,在下从不信鬼神,只要对得起黎民百姓,对得起陛下的江山社稷,那就算万箭穿心,在下也无所谓了!” “刘大人忠君爱国,石闵甚是佩服,不过库里台这小子,将来还是有用处的,他一直这样颓废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这一点,在下明白,卡布和胭脂夫人这两兄妹,是绝对不会真的向咱们赵国低头的!将来若是胭脂夫人的儿子做了首领,那羌族这个隐患,便会彻底沦为一个祸害。相比之下,库里台做首领,咱们便不会有这些顾虑。” “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刘大人考虑过没有?” “什么问题?” “库里台到了赵国,该如何安排?大人心中可有谋划?” 刘远志想了想,说道:“这个,倒真没细想过,不知公子有没有什么想法?” “依我看,这小子定会在邺城待个好几年,尽管他将来能不能当上羌族的首领,还要看陛下给他几分助力,但是我们对他,也不可不提防!” “此话怎讲?”刘远志问道。 “这库里台说到底,终究不是我们赵国人,就算他将来做了羌族首领,还会听命于我们,但是他在赵国的这段时间里,还是不要让他对赵国的事情知晓的太多比较好!免得将来成为赵国的祸患。” “公子的意思是要陛下软禁他?” 石闵点点头,说道:“至少不能让他太自由!赵国的所有情况,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公子说的有理,不过这件事,咱们还是听陛下安排,咱们只需要把所有情况分析给陛下听即可。” “刘大人说的是!”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库里台一直傻坐在那里,两眼空洞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石闵及其部下也懒得管他,无人与他搭话。 慕容氏两兄弟也没闲着,经过多日奔波,连续的探马带回的信息加以分析,慕容儁基本确定,石闵已经离开羌族大营,正在回赵国的路上。 另外,根据石闵等人一路上留下的车辙印子等痕迹,慕容儁又了解了石闵每日的行军速度,于是综合所有信息,详细的刺杀计划,慢慢浮现在慕容儁的脑海里。 慕容儁立马收起地图,起身踢了踢那几个正在酣睡的匈奴人,低声喊道:“起来!” 慕容恪从睡梦中惊醒,立马坐了起来,抽出刀警惕的问道:“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慕容儁看了他一眼,说道:“刺杀计划已经拟定好,事不宜迟,我们要立马赶过去!” 慕容儁说完,便翻身上马,而那几个匈奴人还在磨磨蹭蹭,慕容儁责骂道:“快点!” 慕容恪不敢耽误,连忙爬上马背,也催促道:“不想死就利索点!” 匈奴人都知道慕容恪凶神恶煞,慌慌张张的将地上的篝火灭了,然后便上马,跟着慕容儁策马而去。 路上,慕容恪终于按耐不住,大声问道:“二哥,我们现在去哪?” “老鸦山!” “什么?老鸦山?怎么去哪里?”慕容恪又问道。 “只有老鸦山是最佳的伏击地点!时间紧迫,没空跟你细说!”慕容儁一边挥舞着马鞭,一边答道。 “咱们还来得及在石闵赶到之前到老鸦山吗!” “再耽误下去,肯定来不及!”慕容儁说完,对身后的匈奴人又喊道:“都跟上!” 那几个匈奴人对慕容儁是既恨又怕,也没有应声,只是默默的跟着。 几个人骑马穿梭在夜幕下,时而越过山坡,时而横渡河流,时而穿过密林,狂奔一夜,无论是人还是马,都已筋疲力尽,终于在天亮时分,赶到了老鸦山附近。 “去!去附近看看,有没有石闵的人马的踪迹!”慕容儁喘着气对那几个匈奴人吩咐道。 那几个匈奴人早已累的气喘如牛,一下马,便瘫在地上,不愿动弹。 “我说二位殿下,我们不是铁打的,都是血肉之躯,这跑了一晚上,人和马都吃不消了!”一个人勉强坐了起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艰难的说道。 “你们累,我们也累!若是我的话不管用,待回到大单于那里,我倒是要好好向大单于说一说你们的情况!”慕容儁喘着气答道。 匈奴人此时心里必然是恨死了慕容儁,但是也担心慕容儁在他们大单于面前说些什么,所以只能硬撑着起身,准备再去打探一下情况。 慕容恪身负强弓,腰间的箭壶里,塞着几支毒箭,乖乖的站在旁边等候吩咐。 “别傻站着,走!跟我去查看地形!”慕容儁吩咐道。 “是……”慕容恪悻悻的点点头。 慕容儁手里拿着地图,每走几步,便停下看看四周,再看看地图。 如此走了许久,慕容儁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慕容恪也乖乖跟在后面一言不发,他慢慢的明白了慕容儁想要干嘛。 “二哥是想找下手的最佳位置?”慕容恪小心的跟在后面问道。 “没错!”慕容儁说着,翻身跳上了一块石头,继续看他的地形。 “二哥,你心中还在埋怨小弟。” 慕容儁瞥了一眼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个兔崽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原本我们可以隔岸观火!置身事外,却被你一时鲁莽乱了我的计划!现在要我们自己来以身犯险!” “可是让他们来,就那些歪瓜裂枣?能杀得了石闵吗?” “谁告诉你,我的目的是一定要取石闵的性命?”慕容儁问道。 “那……那咱们来这里是干嘛?”慕容恪瞬间不知道他兄长是什么意思了。 “杀石闵!还能干嘛?” “可是二哥你刚刚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慕容恪简直是快疯了。 “你真是空有一身好筋骨,你怎么就想不明白!你以为匈奴人真的会把鲜卑人当手足兄弟一样?” “不会!” “既然不会,那所谓的结盟不过是相互欺骗相互利用的把戏,明白了吗?就算将来匈奴和鲜卑联手夺了中原,难道匈奴人会甘心和我们平分天下?” “也不会……” “那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没?” “虽然没有完全明白,但似乎又有点明白了……”慕容恪挠挠头说道。 慕容儁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既没时间也没心思再给慕容恪解释,说道:“既然现在咱们来了!那就尽可能把石闵杀了!” “小弟明白了。”慕容恪点点头,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四周,说道:“二哥,小弟认为,咱们下手之处,不必过去隐蔽,但一定要利于咱们撤退!” 慕容儁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有些颓废的看着慕容恪,问道:“你还有什么主意?都说说看!” “安全起见,咱们不能离道路太近,至少百步之外!但是也不能太远!以免……” “这个我知道!以一百五十步左右为最佳!” “是……”慕容恪点点头,又看了看冉冉升起的太阳,再看看四周,说道:“那几个匈奴人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跑了吧?” “不会!”慕容儁摆摆手,指着远处一个不起眼的隐蔽之处说道:“干粮和水都在那里!他们能往哪里跑?” “二哥,我看,还是要等他们回来再做打算!也不知道石闵这小子有没有带着人从这里过了!” “应该还没有!”慕容儁皱着眉头,然后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站住不动,凝神静气,问道:“好像有动静!” 话音刚落,慕容恪也发觉了什么,抽出腰间的刀,转身仅凭直觉便将短刀投掷出去,只听“啊”的一声,然后又是“咚”的一声闷响,慕容氏两兄弟这才看清,一个匈奴人被吓的瘫坐在一棵树下,而慕容恪的拿把刀,则深深的扎入了树干。 “怎么回事!”慕容恪有些恼火。 那人吓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张大嘴巴喘着气,一脸惊恐的看着慕容恪。 “说话!”慕容恪见他不说话,更加恼火,走上前便将他一把提了起来,忽然问道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这个匈奴人居然被刚刚慕容恪的一刀给吓的尿裤子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慕容恪有些嫌弃的将那人推倒在地,鄙夷的问道:“问你话呢!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候,其他几个匈奴人也回来了,看到自己的同伴瘫坐在地,有些疑惑的看着慕容氏两兄弟。 “你们几个!情况如何?”慕容儁走上前问道。 其中一个人连忙答道:“回二殿下,赵国人应该还没有经过这里!因为地上没有新鲜的车辙印和马蹄印!” “我知道了!你们辛苦了!去歇会儿吧!”慕容儁摆摆手吩咐道。 “是……”那几个人有些有些畏惧的看了看两兄弟,然后把那个尿裤子的匈奴人也扶起来带走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慢着!”慕容儁忽然喊住了那几个匈奴人。 那几个匈奴人连忙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慕容儁。 “你们稍稍休息片刻,然后往西边去,石闵的人马距此地十里之外,我便要知道消息!”慕容儁吩咐道。 那几个匈奴人点点头,撇了撇嘴,便离开了。 “不知道石闵那小子什么时候才会经过这里!”慕容恪说道。 慕容儁继续往前走,同时说道:“回赵国,这是最近的一条路,那老鸦山便是必经之地,据我的估计,今天天黑之前,他们一定会经过这里!时间不多了,咱们要赶紧找到最佳的伏击点!” “二哥,你看那个地方如何!”慕容恪忽然喊道。 慕容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慕容恪,然后顺着他手指的位置看去,只见在半山腰上,树丛之间,有几块半人多高的巨石,恰好围成一个半圆。 “走!过去看看!”慕容儁连忙说道。 两兄弟走到近前,站在那几块巨石后面,恰好可以探出半个身子,茂密的枝叶,给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站在此处,恰好可以看到下面过路的人马,距离大概就一百二十多步!若是午后他们路过此地,当他们抬头往两边半山看的时候,这个方向,恰好太阳光比较刺眼,咱们更加容易藏身而不被发现。”慕容恪吩咐道。 慕容儁点点头,终于微微一笑,说道:“你终于脑子灵光了一次!” 慕容恪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他也不知道他是该开心还是难过了。 按照正常的行军习惯,午时前后,石闵的人马是不会赶路的,眼看着太阳当头,老鸦山也就在不远处的时候,石闵对手下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大伙儿都下马休息!” “是!”朱松点点头。 “终于到老鸦山了!”刘远志看着不远处的老鸦山,微微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看到这老鸦山,就想起了不久前,桑铎还在此处设伏,想要杀了我们!” “没想到咱们即将活着从这里回赵国,他却死了!”刘远志笑着对石闵说道。 “刘大人!或许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石闵笑道。 刘远志点点头,却又叹息道:“只可惜,在下带出来的那一两百号人,都命丧于此!” “成大事总有牺牲!我的这些弟兄,也死了七十多个!说道这个,我比大人更加心痛!”石闵说着,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好了好了!公子,咱们就不说这些了!过了老鸦山!没几天路程便到赵国了!好歹咱们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 “说的没错啊!时间过的可真快!咱们离开邺城的时候,还是春末时节,现在都已经初秋了!这一眨眼,马上又是冬天!” “也不知道今年的屯田会有何成效!若是各地办的好,今年的冬天,百姓们应该会好过一些!”刘远志坐在石闵旁边,喃喃说道。 “但愿吧!农耕乃国之根本!粮足则民富,民富则国强,国强则兵强!赵国想要统一天下,还需多积累一些国力才是!” 刘远志听到这话,不禁赞叹道:“好一个粮足则民富,民富这国强,国强则兵强!公子不仅能领兵打仗,治国论证也是说的头头是道!见解深刻!” “大人过奖了!跟大人比起来,这些见解实在是太肤浅了。”石闵摆摆手,笑着说道。 这时候,朱松走了过来,默默的站在旁边。 石闵问道:“怎么了朱大哥?” 朱松行礼说道:“少将军!前面就是老鸦山,听说老鸦山是个山谷,两边高地,咱们对这里不熟悉,是不是先派几个弟兄前去探探路?” 石闵想了想,微微点头,说的:“是我疏忽了,朱大哥提醒的是!那就劳烦朱大哥亲自带几个弟兄,去前面看看情况!” “卑职领命!”朱松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闵公子,我发现这一路上,你和你的弟兄都这么小心翼翼!没必要吧?”刘远志打趣道。 石闵笑了笑,答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哈哈哈,理解理解!”刘远志说着,躺了下来,自顾自的说道:“回到赵国,这舒坦日子恐怕就过不了了,还是趁着有这时间,好好睡一觉吧!” 刘远志说完,便翻了一个身,自顾自的睡觉去了,石闵却没心思入睡,离赵国越近,他就越惦记在赵国的那些牵挂的人。秦婉的音容笑貌,近日来夜夜都出现在他的梦里,还有王冲,石闵不知道他的伤恢复的如何了,西华侯府的徐三叔,顾妈妈,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甚至还有......庆王府和燕王府的争斗,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了。 这一切,石闵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开始越来越担心,担心所有的事情! 连日的赶路,让慕容恪等人累的够呛,恰好又是正午,烈日当空,慕容氏两兄弟便靠着那几块石头稍作休息。忽然,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慕容恪立马睁开眼爬了起来,慕容儁听到动静,也睁开了眼。 “二位殿下!”一个匈奴人一边猫着腰快速走过来,一边压低嗓门喊道。 “什么情况!”慕容恪问道。 “有人过来了!”那人指了指远处,小声说道。 慕容氏两兄弟连忙轻轻拨开眼前的树枝,朝远处望去,果然,几个人骑着马不紧不慢的朝这边走过来。 “是石闵的人马!他们的衣服我认得!”慕容恪转过脸,对慕容儁低声说道。 “果然来了!”慕容儁咬咬牙,然后说道:“吩咐下去!都藏好,不要发出任何动静!这些只是石闵派出的斥候,来探路而已!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快去!”慕容儁低声吩咐道。 “是!” “石闵这小子果然谨慎,一路上走的这么顺当,居然还派人来探路!”慕容恪说道。 “这小子心思缜密,很难对付!不然何必要冒这个险!”慕容儁说着,身子缩回到巨石后面,对慕容恪说道:“别看了,躲好!” 听到慕容儁的吩咐,慕容恪连忙躲到了巨石的后面,居然有些激动的说道:“二哥真是料事如神!石闵的每一步都在二哥的预料之中!” “行了,等我们得手了再说这些夸赞的话吧!先别说话!”慕容儁看了一眼慕容恪,低声吩咐道。 慕容恪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有些按耐不住,探出了半个脑袋,盯着路上的情况。 朱松带着几个人,一字排开,放慢速度,所有人一边走一边看着两边山上的情况,甚至一草一木,都看的仔仔细细,不敢有一丝大意。 “都睁大眼睛看仔细一点!此处易于伏击!不是一个好地方!”朱松手握长刀,对手下吩咐道。 “是!”众人应道。 当朱松等人从眼皮子底下过去的时候,慕容氏两兄弟几乎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大口喘气,生怕被发现他们的踪迹。而朱松等人经过一番探查,似乎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策马扬鞭而去,慕容氏两兄弟和那几个匈奴人总算松了口气。 “都做好准备,过不了一个时辰,石闵就要带着他的人过来了!”慕容儁对躲在不远处的几个匈奴人也喊道。 那几个匈奴人点点头,没有回话。 慕容儁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对慕容恪招招手,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门悄悄的说了几句话,而慕容恪听着他的话,渐渐的脸色也变了。 “听明白了没有!”慕容恪说完,问道。 慕容恪点点头,想要回头看看那几个匈奴人,却被慕容儁低声呵斥道:“不许看他们!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慕容恪咽了咽口水,悻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大约未时三刻,石闵带着数百狼骑尉和贡品,出现在老鸦山的山谷之内。进入山口,没走多远,拐了几个湾,整个路线便成南北之势。不知为何,原本还有徐徐清风,自打进了老鸦山,便是如同空气停止了流动一般。太阳高挂在天上,令人汗流浃背,炎热开始让人内心有些躁动。 石闵和刘远志以及朱松等人骑马走在最前面,由于对地形不是很熟悉,石闵一直警惕的环顾四周,他眉头紧锁,不敢有一丝大意。 “都小心点!有些不对劲!”石闵神情严肃的说道。 “我也感觉到了!”朱松说着,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 刘远志一脸茫然,看了看四周的高山树丛,问道:“哪里不对劲了?我看挺正常的啊!” “太安静了!”石闵握着手里的长戟,缓缓前行。 “少将军,要不要再派人在前面看看!”朱松低声问道。 石闵摆摆手,说道:“不必!可能只是些毛贼!让弟兄们都小心点。” “是!”朱松点点头,然后对身边的几个人都吩咐下去。 刘远志虽然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但是看到石闵等人都一脸严肃,他不免也紧张起来,连忙拉了拉马缰绳,驱马紧靠在了石闵的左边。 “刘大人不必紧张!我们只是小心行事而已!此处地势复杂,是个可以作伏兵偷袭的绝佳之处!” 刘远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有闵公子在,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石闵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刘远志。 与此同时,离他们不远处,一支毒箭已经瞄准了石闵的胸口,而石闵等人却浑然不知。 朱松骑马走在石闵的右手边,不敢远离半步,保护石闵,是他的职责所在。 由于久经沙场,朱松对于伏击偷袭异常敏感,出于本能,他察觉到这种过分安静的环境,令人有些压抑和不安,所以他不停的环顾四周,时刻保持警惕。 忽然,百步之外的树丛惊鸟飞起,朱松定睛一看,隐约看到树丛之中有个人影,他大喊一声:“将军小心!” 同时,朱松一把拽住石闵,拉向自己这一边,两人一同滚下马。 石闵也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翻身下马的同时,已经顺势抓住了自己的弓箭。 一支冷箭几乎擦着石闵的面门飞过,他算是躲过一劫。只是旁边的刘远志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那支原本射向石闵的毒箭射中右腹,惨叫一声,跌落下马。而狼骑尉不亏是最精锐的人马,听到这个冬季,原本整齐的队伍,立马散开,呈防御之状。 石闵听到刘远志的惨叫,知道有人偷袭,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便搭弓拉弦,全凭感觉,果断放出一箭。 此时躲在暗处的慕容氏两兄弟,根本没有想到,石闵能够躲过这一箭,看到第一次出手已经落空,慕容恪立马又抽出一支箭想要再次瞄准,却被慕容儁大力拽倒,只听到慕容儁喊了一声:“小心!” 话音刚落,石闵射出的那支箭,居然刚好从慕容恪的头顶飞过,慕容恪不禁失色,心中骇然。 “快走!我们没机会了!”慕容儁喊道。 这时候,山下也传来石闵的声音:“把人给我掏出来!” “是!” 慕容氏两兄弟连忙撤退,那几个一直躲在暗处的匈奴人,看到慕容氏两兄弟准备逃跑,连忙起身,准备逃命去了。 就在慕容氏两兄弟跑到那几个匈奴人面前的时候,趁匈奴人不备,兄弟俩突然出手,那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打倒在地,然后慕容氏两兄弟拔腿就跑,而慕容恪还不忘将弓箭扔到了那几个匈奴人身边。 “该死的!这两个鲜卑人算计我们!”一个匈奴人挣扎着爬起来想要跑。 谁知道他刚刚起身,还没跑出几步,一支箭便“嗖”的一下飞了过来,正中他的后背,将他射穿。 剩下的几个匈奴人将此情形,连忙慌乱的逃命,无奈狼骑尉已经追了上来,匈奴人逃无可逃,只是眨眼之间,就被杀的差不多了。 “留个活口!”石闵喊道。 朱松原本打算将最后一个匈奴人射死,听到石闵的吩咐,他便微微放低箭头,一下射中那人的小腿,那人一声惨叫,栽倒在地。 最后这个被射中的人,正是之前那个尿裤子的,他有些惊恐的挣扎着还想跑,却被追上来的狼骑尉团团围住,十几把刀指着他的面门。 “匈奴人?是你们大单于派你们来的?”石闵冷冷的问道。 那个匈奴人咬牙切齿的看着石闵,没有回答。 见他不答话,朱松走上前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然后骂道:“兔崽子!快说!” “不是我们干的!是慕容氏两兄弟!”匈奴人被抽了一耳光后,毫不犹豫的把真相供了出来。 “少将军!我带人去追!”朱松立马请命追击。 石闵微微点头。 这时候,一个石闵的部下拿着几支箭和一张弓,送到了石闵的面前。 “少将军,这是在地上捡到的!” 石闵拿起那张弓,然后拉了拉,说道:“这张強弓,不是一般人能够用的了的!” “这件事跟我们没关系!刚刚那一箭,不是我们放的!”匈奴人解释道。 石闵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我......”匈奴人不知如何答话。 “杀了。”石闵对身边的手下随口吩咐了一句,转身便走。 那匈奴人刚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刀砍下脑袋,身首异处。 石闵匆忙回去找刘远志,负责照顾他的狼骑尉满头大汗,远远看到石闵过来,便大声喊道::“少......少将军,刘大人他不行了......” 石闵一听,便觉得情况不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刘远志身边,这才发现,刘远志嘴唇已经发紫,脸色发暗,身体开始微微抽搐,石闵一看便知,这箭上有毒。 “刘大人!”石闵喊了一声。 刘远志缓缓睁开眼,此时他已经极度虚弱,嗫嚅着双唇想要说些什么。 “还有药吗?拿来!”石闵对手下吩咐道。 “没用的......”刘远志动了动手,轻轻抓住石闵的手,说道:“公子,这箭头有......有毒......” “别担心,你只是受了点轻伤!”石闵安慰道。 “我知......知道......今天......是熬不过去.....”刘远志说的断断续续,他勉强咽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有一事......要拜托公子......” “大人请说!” “若......若是有机会,请......转告燕王殿......殿下......刘远志下.....下辈子......再辅佐他......” “好!”石闵郑重的点点头。 刘远志忽然睁大双眼,似乎是突然来了精神,但是石闵等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刘远志是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公子......”刘远志两眼空洞,看着天上,两手颤颤巍巍的摸索着。 “大人,我在这里!”石闵连忙双手抓住他的手,看得出,刘远志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若是将来......燕王殿下继承大统......请公子想办法保全在下.....在下的......家人和......胞妹.....” “好!我答应你!” “拜......拜托......了......”刘远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便脖子一歪,手都耷拉下来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刘大人!”石闵抓紧他的胳膊喊道。 “少将军......刘大人他死了......”旁边的手下小声说道。 虽然和刘远志平日里交流不是很多,但是这几个月的经历,令石闵对刘远志颇为尊重。这是一个忠臣,无论他在为谁效力,他都是忠于国家,心系百姓! 石闵心里清楚的很,刘远志中的这一箭,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若非他命大,现在死的便是他了,而刘远志,莫名其妙的做了他的替死鬼。 想到这里,石闵的内心有一丝不安,更多的则是愤怒,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个地方等着他,就为了一箭要他的命!而想要杀他的人,可能就是慕容氏两兄弟。 石闵等了许久,朱松终于带着人回来了,而且是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少将军......”朱松有些悔恨,低声喊了一句。 “人呢?”石闵低头看着刘远志,头也没抬问道。 “卑职无能,没有追到!” “有没有看清到底是谁?”石闵说着,站了起来。 “没有!但是卑职确定,肯定有人逃脱了,西南面的山坡上,有一些蛛丝马迹,肯定有人从那里走过!但是等卑职带人赶到的时候,早已没有一个人影。” 石闵想要责怪朱松事先探路没有发现有人埋伏,可是刚刚若非他及时拽了他一把,恐怕死的就是他了,所以石闵也不好再说什么。 “把那张弓拿来!”石闵吩咐道。 片刻之后,匈奴单于的那张弓,被递了过来。石闵接过,再次拉了拉弓弦,又掂了掂分量,便将那张强弓扔给了朱松,吩咐道:“朱大哥,你们几个试一试,看能不能拉开!” 朱松看了看其他人,说道:“我先来!” 其他的人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给朱松腾出地方,只见他两腿扎稳,右手拉弦,双臂发力,却只是勉强将弓拉开,还尚未拉满。 朱松心有不甘,抖了抖手臂,活动了一下手指,大喊一声:“开!” 尽管朱松拼尽全力,脸也涨的通红,却依然和第一次尝试一样。朱松摇摇头,自知拉不开,便将弓递给了其他人。 经过几个什长的尝试,基本无人能拉开,这时候,石闵吩咐道:“行了,不用试了!既然你们都拉不开,那几个匈奴人也不会有这个本事!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了!” “刚刚那个匈奴人说是鲜卑慕容氏两兄弟干的!”有人说道。 “原本我还觉得那个匈奴人在骗我,现在想想,出了慕容恪那小子,一般人用不了这张弓!”石闵说着,又握紧了拳头,至少从此时开始,石闵和慕容氏的仇怨,再也不可能解开。 “少将军,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刘大人他......咱们回去后,您如何向陛下交差?”朱松颇为担忧的说道。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刘大人也不可能起死回生,陛下若是怪罪,我一人顶着!” “可是这件事是慕容恪干的,与您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样说,但是刘大人却是因我而死,更何况陛下让我们一起来河西,原本也有意让我保刘大人周全,现在却出了这样的情况,我难辞其咎。”石闵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刘远志,又说道:“那刘贵妃是刘大人的胞妹,她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西华侯府想要置身事外,那是不可能的!” “这……” “先回赵国再说!”石闵对众人吩咐道。 “少将军,要不要先派人回去报信?”朱松又问道。 “不必!”石闵断然拒绝道:“若是刘大人的死讯过早传到陛下那里,而我又不在邺城,指不定刘贵妃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让我们防不胜防!还是等回去了,再由我亲自向陛下禀报更为妥当。” “少将军说得有理!” “朱大哥!” “卑职在!” “今日你带人探路,却没有发现有埋伏,按军法,你可知该如何惩戒!”石闵颇为严厉的说道。 朱松一听这话,连忙单膝下跪,低头说道:“卑职死罪!请少将军责罚!” “责罚你也已经于事无补!念你往日功劳,打你一百军棍!但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今日之过我暂且记着!等回到邺城,再行惩罚一事!” “是……” “先把刘大人的尸身安置好!”石闵又吩咐道。 “卑职领命!” 慕容氏两兄弟疯狂逃窜,一直跑到天黑,总算是没有被石闵的人马抓住,这才停下,而此时,他们的马也已经累的几乎活活跑死。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看来石闵今日是命不该绝!”慕容儁愤恨的骂道。 “没想到他和他的人警惕性那么高!咱们藏的那么隐秘,还是被发现了!”慕容恪也应和道。 “看来这就是天意!” “二哥,有件事我不明白,为何你要把那几个匈奴人留下?” 慕容儁看了他一眼,说道:“若是不让那几个废物做替死鬼,那死的就是我们俩了!” “可是那几个匈奴人万一告诉石闵,那一箭是我射的……岂不是咱们鲜卑成了罪魁祸首?” “不会!”慕容儁摆摆手,说道:“按照石闵的习惯,那几个匈奴人根本不会有说话的机会!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们,以泄他心头之恨!” 慕容恪点点头,说道:“二哥说的有道理!” 兄弟俩就这样坐在黑漆漆的夜幕里,过了许久,慕容恪又问道:“二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还回匈奴人那里吗?” 慕容儁摇摇头,说道:“再回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是时候回辽东了!” “可是匈奴单于应该还在等着咱们的消息!咱们就这样不告而别?是不是有些不妥?” “那老东西比狐狸都狡猾,若是我们不回去,他必定猜到我们失手了!又何必再多此一举!更何况眼下各地局势不稳,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发生战乱,我们还是早些回去,也好让父王安心!” “那就听二哥的吧……”慕容恪点点头。 “如果我所料不差,以后,鲜卑最大的敌人,定是石闵!” “那匈奴呢?那大单于可不是省油的灯!” “匈奴单于再老谋深算,毕竟到了这把年纪,就算他是一头狼,那也是一头老狼。这北方现在是三足鼎立,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就一统,那老单于怕是熬不到那个时候!咱们在匈奴待的这段时间,据我观察,老单于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是雄才大略之人,将来的匈奴人,不足为惧!” “小弟有个想法,或许可以除掉石闵!” “你能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二哥可还记得赵国的那个什么宁王?” “他?当然记得!” “我觉得,这家伙才是真的老谋深算,或许他有办法杀了石闵!” “你指望他?呵呵,这可是一个十足的奸诈之人!除非石闵是他的障碍!否则他肯定不会冒险替我们做这样的事!行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尽早回鲜卑!” “是……”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刘远志的死,如同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石闵的心头。他知道这件事,势必会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所以离开老鸦山之后,便派人去了邯郸,给石瞻送信,言明情况。 走了近十日,石闵和他的狼骑尉终于再次踏上赵地。萧瑟的秋风之中,隐约飘散着腐烂的味道,一眼望去,几乎是赤地千里,毫无生气,石闵不免被眼前的情形深深的震撼了。 “少将军,这屯田令不是已经实行了吗?眼下正是收货的季节,怎会是如此苍茫的样子?”朱松疑惑的问道。 石闵的眼神满是愤慨,说道:“此处是赵羌边境,所谓山高皇帝远,这里的为官者,定没有好好按照陛下的旨意来做,欺上瞒下,一群混账东西!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了!” “不管那么多,咱们先回邺城!”石闵对手下吩咐道。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石闵还记得几个月前,他和众人离开此地的时候,正是山花烂漫的时节,绿树成荫,百鸟齐鸣。今日再回到这里的时候,身边却少了许多曾经熟悉的身影,而当日那番满目春花,现如今只有枯枝败叶,一场凄凉罢了。 “秦姑娘,这是少将军让卑职转交给你的!”张沐风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了秦婉的手里。 秦婉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接了过来。她紧紧的捏紧那份信,低头看了看,问道:“少将军......还好吗?” “少将军一切都好,离家这么久,对府里的老老少少甚是惦记,所以特命卑职来报个信,一会儿还要去趟燕王府。” “去燕王府?去那做什么?” “少将军和刘远志大人奉命出使河西,现如今羌族和氐族已经归附,少将军让卑职将文书送至燕王府,让燕王殿下代为呈送陛下。” 秦婉叹了口气,说道:“将军,燕王府您就不必去了。” “为何?”张沐风不解。 “燕王府出事了!”秦婉答道。 张沐风一听,心中一惊,问道:“燕王府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从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张沐风定睛一看,惊讶的喊道:“欣郡主?”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燕王石世的长女欣郡主。听到有人喊她,欣郡主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张沐风,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张沐风连忙走上前行礼:“卑职游击将军石闵麾下,狼骑尉什长张沐风,拜见郡主!” 欣郡主有些不知所措,慌乱的说道:“将军请起!不必拘礼!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郡主了......将军不必行此大礼。” 张沐风一脸茫然的站起身,看着秦婉和欣郡主,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郡主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候,秦婉走上前,解释道:“少将军走后不久,燕王府便出了事情,有人说燕王殿下行巫蛊之术,诅咒陛下,于是陛下派禁军统领文苍带人搜府,结果在燕王府里发现了好几个缠有陛下发丝的布偶,上面写着陛下的名讳,还有生辰八字,那布偶上还画着稀奇古怪的符咒。陛下因此勃然大怒,认定燕王殿下意图谋反,便把燕王府上下全部捉拿,关进了大理寺监,听说,可能会将燕王府上下全部处斩!” “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张沐风对此大吃一惊。 “不!父王绝对没有做这等荒唐之事,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欣郡主迫不及待的解释道,还不忘瞪了一眼秦婉,显然这两个女人,相处的并不那么愉快。 张沐风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又问道:“欣郡主,那您怎么会在这里?秦姑娘不是说燕王府上下,都被关进大理寺监了吗?” “郡主已经被赐婚西华侯府,陛下看在大将军和少将军的面上,让人把郡主送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张沐风点点头,又问道:“那大将军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徐三叔早就派人去邯郸给大将军送信了。”秦婉答道。 “大将军怎么说?” 秦婉摇摇头,说道:“不太清楚......” 这时候,欣郡主有些着急的问道:“你家少将军什么时候回来?你能不能先带我去见他?” “少将军下个月应该就会到邺城!外面太乱,郡主还是在侯府耐心等候的好!” “可是……” “郡主,您还是听这位什长大人的吧,外面那么乱,您是千金之躯,万一发生意外,您叫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向少将军交代?”秦婉在一旁劝道。 欣郡主撇了撇嘴,瞪了一眼秦婉,转身便回了屋里。 张沐风悻悻的看了一眼欣郡主,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问秦婉:“敢问秦姑娘,王冲在哪里?怎么没有看到他?他的伤怎么样了?” “徐三叔让他出去打探消息了,应该还没有回来。”秦婉说着,不自禁的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王冲。 “打探消息?要他打探什么消息?” “不太清楚,两个人总是神神叨叨的,不跟任何人说,我也没问。” 张沐风点点头,又问道:“那大将军现在何处?” “还在邯郸。” “燕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将军没回来?” “没有!” “这……” 张沐风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张大哥?” 张沐风一听,这声音非常熟悉,连忙转身一看,果然是王冲。 “什么时候回来的?”王冲见来人果然是张沐风,异常兴奋,连忙跑了过来。 这俩人一见面便碰了碰拳,再是一个大力的拥抱。 “我刚刚到!看你小子生龙活虎!应该是恢复的不错!”张沐风捶了王冲一下,笑着说道。 王冲挠挠头,笑了笑,问道:“少将军怎么样?弟兄们什么时候回来?大伙儿都还好吗?” “少将军一切都好,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能到邺城……至于弟兄们……” 看到张沐风有些吞吞吐吐,王冲觉得有些奇怪,连忙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张沐风叹了口气,正想告诉王冲是什么情况,忽然想起了他的正事,连忙问道:“这事儿晚点再说,徐三叔呢?我有急事要找他!” “徐三叔?应该是在外面有事,还没回来!” “你赶紧带我我去找徐三叔!”张沐风催促道。 王冲微微皱眉,问道:“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张沐风一把拽着王冲往外走,说道:“说了是急事你还啰嗦!快点快点!一会儿路上说!” 一缕秋风吹过,卷起了燕王府外的一掬细沙,惹得尘埃漫天。昔日朱红的府门,现如今已经被贴起了封条,府门口挂着的两盏灯笼,也早已破败不堪。偶尔路过的行人,最多也只是侧目视之,便匆匆离去,不愿停留。除了几个守在门口的禁军之外,整个燕王府看似已经没有活物了。 因为燕王府已经有几个月没有人了。 张沐风和王冲现在燕王府外,张沐风是完全看傻了,他压根儿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两人站在燕王府外看了好一会儿,张沐风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少将军知道现在的情况,会是什么心情。” “难以想象......”王冲叹了口气说道。 “你不是说徐三叔在这里吗?怎么没看到人?”张沐风忽然问道。 王冲这次如梦初醒,挠挠头,说道:“这早上出门的时候,徐三叔说他要来这边的啊,这怎么没看到人呢!” “走走走,快去找找!少将军的文书得托人送到宫里。”张沐风催促道。 话音刚落,燕王府旁边的巷子里,忽然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王冲拍了拍张沐风,低声说道:“徐三叔好像在那里!” 张沐风睁大眼睛一看,果然是徐三。与此同时,徐三也看到了两人,连忙朝两人招招手。 徐三一边打量着张沐风,一边问王冲:“这位是?” “徐三叔,我是少将军的部下,奉将军之命,回来送信,河西的羌族以及氐族已经归附。” 徐三一听是石闵的手下,连忙点头示意,问道:“小兄弟,少将军何时能回来?” “因为有不少弟兄负伤,所以一路上行军较慢,大约下个月月头能到邺城。” 徐三点点头,问道:“那少将军让你回来报信,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少将军原本让我把这封信交给燕王殿下,托燕王殿下转交给陛下,可是......谁成想,燕王府出了这样的事情......” 徐三看了看被禁军守的严严实实的燕王府,对二人说道:“燕王这边已经没有办法了,咱们先回去再说!” 三人回到西华侯府,已经是入夜时分,秦婉送来了一些吃食,便出去了,三人立马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张沐风抹了抹嘴,问道:“徐三叔,燕王府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真的是燕王殿下自己干的?” 徐三停下手里的筷子,抬头看了看张沐风,咀嚼了几下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缓缓说道:“我看不像!燕王府本来比庆王府已经占了上风,燕王只需要耐住性子,储位早晚是他的,他又何必急于一时?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行这等巫蛊之术。” 王冲摆摆手,一边嚼着吃食,一边说道:“可是我也听说,燕王是因为陛下把他的女人给......” 王冲话还没说完,徐三便狠狠的瞪着他,压低嗓门呵斥道:“不许胡说!这话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张沐风和王冲相互望了望,王冲嘟哝道:“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我也是打听到的......不然为何燕王府老老少少都被关进大理寺监了,唯独梁郡主被带进了宫里。” “啊?还有这样的事情?”张沐风十分吃惊。 徐三轻轻拍了拍桌子,瞪着两人,说道:“行了行了!你们俩能不能琢磨点别的!说正事呢!” 王冲和张沐风悻悻的低下头,不约而同的抓了一个馒头往嘴里塞。 “这样,小兄弟,你得再跑一趟,尽快把现在的情况送到公子那里!”徐三对张沐风说道。 张沐风连忙将咬了一口的馒头放下,点点头,然后把那封信拿了出来,放到徐三面前,问道:“徐三叔,那这封信怎么办?让谁交给陛下?” 徐三想了想,将信塞到自己怀里,说道:“这个我来想办法!” “徐三叔,恕我直言,燕王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将军怎么还不回邺城?”张沐风试探性的问道。 徐三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按理说,西华侯府和燕王府已经结成亲家,大将军无论如何都会回来,可是这次大将军的举动,却完全出乎意料,让人想不明白。” “大将军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咱们不用操心。”王冲不以为然,又问张沐风:“你刚刚说有弟兄受伤,是咱们狼骑尉的弟兄受伤了?” 张沐风点点头,说道:“不只是有人受伤,咱们还损失了七十五个弟兄......” “什么?”王冲惊的差点把嘴里的馒头给喷出来,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不就是把木都那老小子送回去吗?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是匈奴人和鲜卑人干的好事!” “怎么又扯上鲜卑人了?不是去的河西吗?这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王冲问道。 “所以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啊!我跟你说,这笔账,记在匈奴人和鲜卑人头上就对了!” “又是匈奴人!该死的!”徐三捶了一下桌子,把王冲和张沐风吓了一跳。 徐三一看这两人惊愕的表情,摆摆手,指了指面前的吃食,说道:“没事没事!接着吃!” 两人点点头,徐三又对张沐风说道:“小兄弟,你吃完饭就立马去给少将军报信!我总觉得,这次燕王府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张沐风连忙点点头,应道:“好!” “还有,把欣郡主也在府里的事情告诉少将军。” “为啥?”张沐风问道。 “你不用管那么多,记得告诉少将军就是了!” “哦,知道了。” 没过多久,张沐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西华侯府,刚到城门口,便看到一队车马准备进城。宁王石鉴亲自在城门口迎接,这让张沐风觉得有些奇怪,他心中嘀咕道:“谁这么大的脸面,能让宁王亲自相迎。” 这时候,守城的两个士卒走了过来,冲张沐风喊道:“喂!下马!站一边去!别挡道!” 张沐风没有多说什么,便下了马,牵着马走到了旁边,眼睛却盯着城门口的车马。 这时候,其中一辆马车的帘子被车夫拉开,里面下来一个人,器宇轩昂,衣冠楚楚,借着火光,张沐风这才看到,原来进城的是庆王石世。 “诶?庆王不是应该在李城吗?怎么回来了?”张沐风皱着眉头,探着脑袋,心中又嘀咕道。 “看什么看!一边待着去!”巡防营的人见张沐风一直看着城门口,呵斥道。 张沐风撇了他一眼,又牵着马往边上站了站。 “庆王殿下!一路辛苦了!”宁王石鉴拱手行礼道。 石遵微微一笑,回了半礼,装模作样的说道:“有劳三皇兄亲自在此相迎!父皇命我回邺城,我岂敢耽搁!辛苦就谈不上了,为人臣子,就是该谨听父皇的旨意!” “庆王殿下说的是!愚兄受教了!”石鉴甚是客套,几乎一直是点头哈腰。 “听说三皇兄这段时间,把巡防营管理的井井有条!原来的那些歪风习气,也收敛了不少!一直不知道原来三皇兄还有这等本事。” “哪里哪里?都是将士们给愚兄几分薄面而已。”石鉴尴尬的笑了笑,又问道:“不知殿下这次回来,父皇会有何指示?” 石遵看了看四周,咂咂嘴,说道:“本王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父皇既然召本王回京,自然是有所安排,皇兄,咱们就不必揣测圣意了!各司其职,好好替父皇分忧便是。” “是是是,庆王殿下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愚兄就不耽搁您进宫面圣了!您请!”石鉴说着,微微侧身,给石遵让路。 石遵颇为得意的笑了笑,转身又上了马车,然后又对石鉴说道:“三皇兄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石鉴恭敬的行礼应道:“谢殿下关心。” 石遵微微点头,然后对下人吩咐道:“走!进宫!”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石遵的车马进城以后,没有回庆王府,也没有第一时间进宫,而是意外的绕道去了燕王府。 马车忽然停下,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殿下,燕王府到了。” 石遵缓缓睁开眼,伸手拉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只见燕王府外站着一队禁军,点着两支火把,原本挂在门口的两盏灯笼,现在也是黑漆漆的。夜风拂过,吹的几片枯叶沙沙作响,昔日灯火辉煌的燕王府,现在看起来却显得有几分阴森,又有几分破败。 看到眼前的景象,石遵的心里满是得意,在李城忍耐了那么久,他终于扳倒了燕王府。其实石遵的心里清楚的很,石虎此时此刻召他回邺城,那就意味着立储一事基本已经尘埃落定,最终的赢家,将会是他庆王府。 “走吧!进宫!”石遵放下帘子,对下人吩咐道。 石遵的马车,不紧不慢的离开了燕王府,守在门口的禁军听到动静,也只是探着脑袋看了一眼。他们都认识,那是庆王石遵的马车,自然不会有人敢去盘查。 梁郡主孤零零的坐在梳妆镜前,她身形瘦削,两眼无神,一脸的抑郁之色。忽然,外面的珠帘被人拉开,随即便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梁郡主知道是谁来了,但是她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回头,依旧呆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听说你今日又一整天没吃东西。”石虎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梁郡主坐在那一动不动,苦笑道:“吃与不吃,又有什么区别呢?吃了,也不过是多苟活几日而已。” 石虎一脸严肃,走到梁郡主旁边,坐了下来,说道:“燕王府谋逆,朕开恩接你入宫,已经是网开一面,你还不知足?” 梁郡主转过身,对石虎说道:“陛下,燕王殿下是您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他的一言一行您都看在眼里,这分明就是别人栽赃陷害!您为何......” 石虎摆摆手,打断了梁郡主的话,说道:“哼!栽赃陷害?他一向表现出仁德之心,拉拢朝中大臣,敢说自己没有称帝之心?” “陛下诸子,试问谁甘愿为臣?哪个没有野心?庆王难道就没有吗?” “行巫蛊之术的布偶在燕王府被发现?这难道是禁军带进去陷害老二的不成?” “燕王府上上下下数百人,说不定是有人存心要害燕王殿下呢?” “人赃俱获,还有何可抵赖的!他身边那么多精明能干的人辅佐,岂会被人有这样的可趁之机?”石虎看着梁郡主,又说道:“朕听闻,燕王府一直在拉拢西华侯府,若非他有异心,为何要拉拢瞻儿为他效力?” “燕王殿下与西华候向来只有兄弟之情,何来拉拢勾结之说?” “是吗?”石虎冷笑道:“当日小闵北征匈奴凯旋,老二假借邀请赴宴之名,灌醉了小闵,上演了一场酒后乱事的好戏,这分明是想让西华侯府心甘情愿的与燕王府结亲!这件事,是真的吧!” 梁郡主苦笑道:“陛下,赐婚一事都是您下的旨意!不知道是哪个小人向您进了谗言,颠倒是非,污蔑燕王殿下!” “好了!是与不是,朕心中自有分寸!”石虎不耐烦的摆摆手,站了起来,说道:“朕有意留你,还望你不要辜负朕的一番心意!” 梁郡主留下的无助的眼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泣道:“若是陛下执意要处死燕王府上下,侄女生无可恋,您就连我一并杀了吧!” “混账!朕有心留你在宫里,你却如此不识好歹!”石虎气的暴跳如雷。 “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又有何用?您不如......”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石虎瞪了一眼趴在地上哭泣的梁郡主,甩袖而去。 “看好她!”石虎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对几个婢女们吩咐道。 “是……” 石虎走到门口,守门的两个太监连忙打开门,一阵风吹来,吹的殿内珠帘哗哗作响,石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烛光摇曳下的梁郡主,依旧在那伤心流泪。 石虎冷哼一声,气急败坏的走了出去。 这时候,陆安走上前,恭敬的行礼,小声说道:“启禀陛下,庆王殿下到了……” “人在哪里?”石虎板着脸问道。 “在宏光阁侯着呢……” “他来的倒是挺快!”石虎嘀咕了一句,对陆安吩咐道:“起驾,去宏光阁!” “陛下,已经入夜了,您操劳了一天,要不要先歇着,让庆王殿下明日再来?”陆安跟在石虎身后,小声问道。 “不必!朕叫他回来就是有事,别废话!起驾吧!”石虎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步撵上。 陆安连忙对那几个抬步撵的小太监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起驾!” 那几个小太监不敢磨叽,连忙抬起步撵,石虎则闭着眼,安逸的躺着。 宏光阁外,石遵安静的站着等候石虎,不知何时,他已经换了一套衣服,衣服有些褶皱,甚至显得有些粗糙。头发也有些乱,看着有些狼狈。 忽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陛下驾到~” 石遵连忙转过身,回头一看,隐约看到了石虎的步撵,他匆匆忙忙的迎了上去,磕头行礼喊道:“儿臣拜见父皇!” 步撵落地,石虎缓缓起身,看了一眼石遵,抬抬手,吩咐道:“起来吧。” “谢父皇。” 石虎打量着石遵,微微皱眉,问道:“怎么这副模样?灰头土脸的。” “父皇急召儿臣,儿臣在李城收到父皇的旨意,一刻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就赶回来了,刚刚才进城,没来得及收拾……请父皇责罚……” 石虎瞥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吩咐了一句:“进来说话!” 石遵连忙应道:“是……” 进了宏光阁,石虎坐了下来,石遵则远远的站着,等候石虎吩咐。 “这段时间,在李城都做些什么?”石虎问道。 “儿臣戴罪之身,每日带着将士们耕地劳作,闲暇之余,与将士们一起操练,大致就是这样……” “哦?那今年李城一带,你估计收成如何?” “我羯族将士不擅耕种,今年一切都是尝试,收成恐怕勉强自给自足……不过来年若是再耕种,儿臣有信心提高收成!” 石虎微微点头,说道:“你说的倒是实话!” “儿臣在父皇面前,不敢有一句虚言。” “知不知道朕召你回来所为何事?”石虎问道。 石遵摇摇头,说道:“儿臣不知……是不是儿臣又做错了什么?” 石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吩咐道:“朕看你这段时间在李城,也算踏实,从今以后,李城你就不必去了,至于那里的军队,还是交给你节制!” 石遵一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脸感动的对石虎说道:“谢父皇!” “不过朕要提醒你,虽然准许你回邺城,但是之前的过错,不要明日就抛诸脑后!朕的眼睛,可是随时都盯着你的!” 石遵连忙点点头,说道:“儿臣明白……”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有件事,朕想听听你的看法。”石虎微微侧卧,手撑着头,不紧不慢的说道。 “谨听父皇吩咐。” “燕王府的巫蛊之事,你知不知道?” 石遵微微点头,答道:“儿臣有所耳闻。” “你觉得这件事,是燕王自己做的,还是别人栽赃陷害的?” 这句话,问的石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明白石虎这句话的用意是什么,难道是揣测到了这件事是他所为?还是想要试探一下?又或者是有什么他想不到的另一层深意? 石遵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答道:“儿臣一直在李城,对此事也仅仅是有所耳闻,至于其他的,就不是很清楚了......所以不敢妄言下定论。” “你消息倒是灵通,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你却已经收到消息了,看来你在邺城的耳目不少啊。” 石遵听到这句话,瞬间觉得自己掉进了石虎事先挖好的陷阱里,连忙改口说道:“儿臣在邺城也就留下一座空宅子,还有对父皇的牵挂,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留下。至于父皇说的什么巫蛊之事,儿臣是方才进宫的时候,听到有几个禁军悄悄议论,才侥幸听到只言片语,其他的......儿臣就不清楚了,请父皇明鉴。” 石虎刚刚那番话,自然是为了试探石遵,就是想看看他是否会露出破绽。当然石遵也不是傻子,虽然不知道石虎到底有何用意,但是可以肯定,刚刚那几句话,是在试探他。 “朕只是与你随口开的个玩笑,你紧张什么?行了,既然你不清楚,那也就不跟你多说了。”石虎摆摆手,对石遵说道。 “儿臣惶恐,父皇的话,字字都是至理,儿臣不敢轻视......” 看到石遵恭敬谦顺的样子,石虎心中略感满意,他揉了揉眼睛,一脸倦容,对石遵吩咐道:“好了,你先退下吧!” “父皇保重,儿臣告退。”石遵行礼退了出去。 大理寺监,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不管是什么样的犯人,历来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因此大理寺监,又叫做鬼监,因为进去的人,都成了孤魂野鬼。大理寺监分外监和内监,外监关押的多事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无论白天黑夜,站在大理寺监的门口,隐约都能听到鬼哭狼嚎的惨叫,一般人听到这样的动静,打心眼里瘆得慌,那是大理寺的人在严刑拷打那些罪大恶极之人。 至于内监,相比之下,倒是清静的很,极少听到哀嚎和用刑逼供的声音。可是这内监未免清静的过了头,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除此以外,再无任何动静。但凡进了这内监,胆子小一点的,不出几天就能发疯。原因就是内监建在大理寺的地下,终年不见太阳,阴暗潮湿,所有人都会不自觉的认为,在这个地方除了自己,没有一个是活人,因为哪怕是狱卒站在自己面前,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巫蛊之事,牵连甚多,整个燕王府,那些普通的下人,早已被草草处决,剩下的,则被陆续关进了外监,又或者是内监。 石世毫无疑问被关在了内监。当他被禁军带出燕王府的时候,他还吵着喊着要进宫见石虎,禁军自然是不会理会他这个要求。 而当石世被带进大理寺监的时候,他的心已经凉了一半。最后在他一只脚迈进内监的牢区之时,石世有的,只是一声苦笑,接着他眼前一黑,当即晕倒在地,被人抬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石世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在一个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有些惊恐的呼喊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而这黑暗之中,只有他一个人。 石世在惊慌失措中不知煎熬了多久,一片死寂之中,终于听到了一点动静。他连忙起身看到的不过是一点微弱的星火,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阵沙沙沙的脚步声。 “放我出去!”石世喊道。 那人没有回应,只是走到牢房外,丢下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用很是沙哑的声音说道:“吃饭了......” 这沙哑的声音,如同带着死亡的恐惧气息,听得石世浑身汗毛的竖了起来,他立马紧张的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日复一日,石世每一刻都忍受着恐惧和黑暗的煎熬,由于没有白天黑夜,石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一开始,他还期盼着有人能救他出去,能重新回到那个温馨舒适的燕王府。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石世的这个想法,便慢慢消逝了,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石虎尽快处决他。 一死了之,在石世看来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他没有自尽的勇气,哪怕自己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就这样,石世在睡睡醒醒中等待最后的死亡。忽然,他的朦胧中又听到了一些动静,这一次,他没有起身。 那令人作呕的食物,他完全没有半点欲望,至少,他以为是那送饭的怪物又来了。 可是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是,这一次,不再是沙沙沙的脚步声,而是咚咚咚的沉闷之声,石世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脚步声越来越近,尽管石世听出来似乎不止一个人,他叹了口气,依旧没有起身。也许此时在他看来,要么是自己的幻觉,要么便是自己的死期到了。 不管是幻觉还是死期到了,他又何必急着起来?现在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忽然,脚步声在他的牢房外停下了,石世在黑暗之中,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亮光,他不禁再次睁开了眼。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殿下,您小心,这边阴暗潮湿的很。” 紧接着,是一个石世熟悉的声音:“不妨事,把门打开。” “是......”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然后便听到又钥匙在尝试打开自己的牢房。 石世缓缓转身,艰难的坐了起来,这时候,牢房的门已经被打开,几个人提着灯笼,站在两边,然后便是一个衣冠楚楚的人走了进来。 “二皇兄,好久不见。”石遵用一块手帕捂着鼻子,对坐在角落里的石世说道。 “是你!”石世一脸恨恶之色。 “二哥,你我兄弟多日不见,怎么一见面就是这付表情?”石遵说着,身后的一个人双膝跪地,两手撑着,而石遵顺势坐在那人的背上。 “你自己干的事情,你心里清楚!你如此费尽心机,不择手段,难道就不怕报应吗?”石世喘着粗气骂道。 石遵哈哈一笑,不屑一顾的说道:“报应?我一不信鬼神,二不信天地,报应与我何干?二哥,你这种鬼话,还是去哄骗和安慰你自己去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要以为自己赢定了!就算我死了,你的阴谋也终有一天会被拆穿!” “哎,原本今日,小弟是想来看看三哥,没想到......” “少在这里装好人!本王今日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敢说不是?” “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的女人,此时此刻正脱光了衣服躺在龙榻之上等候临幸,作为一个男人,我真替你感到羞耻!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石遵的这句话,对于石世来说,可谓是极致的羞辱,石世咆哮着站起来,骂道:“你个混蛋!连自己的手足兄弟都这样算计陷害!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三哥,有道是成王败寇,你也太天真了!当年父皇的皇位,就是踏着无数手族同胞的尸体得到的,这么多年,父皇不一样过得如鱼得水?报应?呵呵,也只能唬唬你这样的傻子!” 石世挣扎着想要冲过来打石遵,无奈他的手足都缠着铁链,才往前走了两步,便动弹不得,寸步不能前。 “行了,三哥,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这辈子,咱们估计是见不上了!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以后每天会有人给你好吃好喝伺候着。”石遵说着,站了起来,拂了拂衣袖,笑着说道:“反正,你也吃不上几顿了。”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石世几乎癫狂的喊道。 “哈哈哈哈哈!那小弟可就等着三哥化作厉鬼来找我了!”石遵鄙夷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石遵!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石世又骂道。 石遵得意的笑着,走出了牢房,还不忘吩咐道:“替本王好生照顾燕王殿下,这人快死了,也让他吃两顿好的,毕竟,他也做了这么多年的亲王,哈哈哈哈哈。” 那个牢头笑嘻嘻的哈着腰,应道:“是是是,殿下吩咐,小人一定照办。这地方乃污秽阴暗之地,殿下万金之躯,还是不要久留的好!一切有小人在,您尽管放心!” 石遵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萧力在时,也不如你机灵!不错不错!” 牢头一脸媚相,谄笑道:“谢殿下夸奖。” 石遵离去,牢门再次“砰”的一下关上了,石世的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而这黑暗之中,是无尽的仇恨,无尽的伤痛,无尽的耻辱。 回到庆王府,刚刚迈进大门,石遵便笑道:“本王终于又回来了!哈哈哈哈哈!” 这时候,谭渊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谭渊!”石遵一眼认了出来。 “小的拜见殿下!”谭渊说着,恭恭敬敬的向石遵磕头行礼。 “起来,不必多礼!”石遵走上前,微微抬手吩咐道。 “谢殿下!” “谭渊!这些日子本王不在,可是辛苦你了!” “比起殿下忍辱负重,风餐露宿,小人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谭渊推却道。 “这次扳倒燕王府,你功不可没,本王是不会忘了你的劳苦功高的。”石遵笑着拍了拍谭渊的肩膀,然后往屋里走去。 “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说看,原本支持燕王府的那帮混账大臣们,现在都是什么情况?” 谭渊一边招呼下人端茶倒水,一边答道:“多数人其实都是墙头草,先前燕王府声势大,都跑去支持燕王府,现在要么偃旗息鼓没了动静,要么主动表示投靠庆王殿下。先前几个汉人对殿下的言论,可谓是百般恶毒,现如今一个个都是奴颜婢膝,想来真是可笑!” 石遵冷笑一声,不屑的骂道:“这群见风使舵的臭虫,当日对本王是各种落井下石,他们一定没有想到!本王会有这么一天!将来本王若是登基称帝,必定要……” “殿下!”谭渊忽然喊了一句,然后谨慎的对石遵低声说道:“慎言哪!” 石遵看了看四周,意识到自己失言,若是换作以前,他必定依然会毫无顾忌,可是燕王石世为何会被拉下来,就是因为他的府上出了内鬼。想到这里,石遵的心里不免也会有些顾虑。 于是石遵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下,又问道:“那张豹那老小子,最近如何了?” “张豹……”谭渊说着,忽然微微皱眉,说道:“张豹好像是疯了……” “什么?疯了?”石遵刚刚端起酒杯,一下愣住了。 谭渊点点头。 “好端端的,这老小子怎么疯了?”石遵喝了一口酒,皱着眉头问道。 “说来也是好笑,去年他新纳了一个小妾,很是喜爱,听说燕王府出事的那个晚上,他与那小妾行房事的时候,不知为何摔了一跤,头着地,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便神志不清了,一会儿认识人,一会儿又不认识。时而哭哭啼啼,时而疯疯癫癫。” “你是说燕王府出事的那个晚上?张豹疯了?”石遵有些疑惑。 “正是。” “依我看这老小子八成是在装疯卖傻,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当时小人也曾这么想,后来派人暗中详查,未曾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一开始陛下也不相信,照样把他关进了大理寺监,可是无论大理石的人如何刑讯逼供,张豹都没有半点破绽,最后陛下就罢了他的官,送回了他的府邸。” 石遵摆摆手,说道:“不不不,本王绝不相信张豹就这样疯了!他一定是装疯,想保全自己!” “不管他是不是装疯卖傻,陛下信了!还留了他一条狗命!” “没想到,张豹此人心机这么重!”石遵不禁感慨道。 “说实话,小人对张豹还确实有几分佩服。” “哦?这话从何说起?” “殿下您想,首先是他发疯的时间上,他肯定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燕王府出事的消息,这说明他眼线极广,消息灵通!其次,在大理寺里被严刑拷打,却能够忍得住,不露出半点破绽,这等忍耐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还有,若是要一个人装疯卖傻一天两天,恐怕没什么问题,但是他硬是装了几个月,还没有被别人发现,这样心思缜密,不得不让人佩服!” 石遵微微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看来张豹此人,还是不能不防啊!” “小人原本想派人把他杀了,免留后患,可是当时燕王府的事情闹的风声鹤唳,连禁军都整日整夜的在邺城大街小巷转悠,所以小人没敢动手。”谭渊说着,连忙给石遵倒了一杯酒。 “你没派人杀他是对的!”石遵端起酒杯,对谭渊说道:“张豹是何等精明之人,他的尚书府虽然不算大,但是想杀他,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另外,张豹要是被人杀了,势必会引起父皇的注意!这样反而会引火烧身,于本王不利!” “殿下说的是!幸亏小人没有自作主张冒此风险,否则就坏了殿下的大事了!” “这几个月邺城的几件大事,都有赖你费心!这杯酒,还是你喝了吧!”石遵说着,把酒杯往谭渊面前推了推。 谭渊连忙摆摆手,说道:“不不不,小人不敢!” “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区区一杯酒,算得了什么?”石遵说着,又指了指桌上的那杯酒。 谭渊知道石遵的脾气,便不好再推辞,于是双手郑重的端起酒杯,两眼一闭,仰头便一饮而尽,一瞬间,那神情如同升仙一般。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谭渊轻轻放下酒杯,再次说道:“谢殿下。” 石遵微微点头,问道:“这几个月,宁王有没有什么动静?可还安分?” “回殿下的话,宁王倒是安份,和巡防营的那伙人打的火热。” “打的火热?巡防营那群人都是一些市井之徒,他虽然顶着一个亲王的头衔,也不过是个虚名。本王倒是有些好奇,这位向来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三皇兄,是怎么让巡防营这些人对他服服帖帖的。” “好像也没用什么手段,和刘荣在时差不多,该玩的照样玩,该喝的照样喝。不过每日的操练,好像也不曾荒废。” 石遵手指轻轻叩这桌案,缓缓说道:“不用什么手段,却能让那群散兵游勇听话,谭渊,你有没有想过,这才是宁王的高明之处!” “这个......” 石遵的话,立马让谭渊陷入了沉思。 “殿下说的有道理,小人还确实从未考虑到这个方面。” “记得当日他来求本王之时,说是想谋个一官半职,捞点钱财,那这几个月,你可曾知道他是否敛了多少钱财?” “根据巡防营内线的消息,这几个月里,巡防营里但凡有赌局,都要上缴一些钱财给他。” “这些人就心甘情愿?” “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 石遵觉得甚是奇怪,问道:“这是为何?巡防营的那群废物,要么嗜酒如命,要么嗜钱如命,会心甘情愿的上缴给他?” “这宁王所得的钱财只有一部分进了自己的口袋,多数都拿出来换做酒食,分给部下。那些人都是些酒囊饭袋,胸无大志之人,日日有酒有肉,便对宁王服服帖帖了。” “看来,本王是一直小看这位三皇兄了!他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做他的太平王爷,低调到没有几个人还记得他的存在。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有手段的一个人!” “殿下,既然是这样,这宁王还是不要用了吧?早日除去,免留后患。”谭渊试探性的问道。 “不,得留着他!”石遵摆摆手,说道:“有郑妃在,石鉴不敢有任何作为,难得巡防营来了一个有些本事的统领,倒不如留着,替本王训好这群狗。” “那小人还是派人继续盯着宁王的一举一动。” “嗯~”石遵点点头,抬手吩咐道:“行了,你下去吧!” “是......” “等一下!”石遵忽然喊道。 “殿下还有何吩咐?”谭渊连忙站住脚步。 “燕王被关进大理寺后,石瞻的人马一直留在邯郸?”石遵皱着眉头问道。 “根据眼线的消息,石瞻早就知道了消息,但是他寸步没有离开过邯郸,似乎是有些反常。” “知道了。”石遵摆摆手命谭渊退下,自己便陷入了沉思。 石遵对于石虎的性情,可谓了解的非常清楚,燕王府这次垮塌,绝对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样一来,对于石遵来说,能影响他争夺皇位的人,已经几乎不存在了。 但是还有一个人,是他不得不顾虑的,那便是西华侯石瞻。 石遵心里清楚的很,就算燕王石世倒了,在他通往帝位的道路上,并非没有半点障碍。石瞻和他的数万精兵,对于石遵来说,是如鲠在喉。 如何解决掉这个麻烦,一直是石遵头疼的事情。杀了他?无论是明面上动手还是暗中刺杀,都不现实。西华侯石瞻战功卓著,治军严明,未有贪赃枉法之行径,明面上,当今皇上对他是恩宠有加,无人能动他。至于暗杀,那就更加不可能了,且不说他的身边有众多精兵强将,就是石瞻本人,也是万中无一的绝顶高手,什么样的刺客能拿得下他? 不过就算如此,石遵也不敢忽略掉这个隐患,在他看来,这次邺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遭殃的还是他的亲家,他居然可以按兵不动,实在是想不出这石瞻是作何打算。 石遵想了许久,也没有半点头绪,大约是因为确实累了,便左拥右抱两个年轻女子,去歇息了。 夜深人静,整个邺城陷入沉寂,宏光阁内,隐约传出了沉重的喘息声和年轻女子的娇喘声。陆安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石虎扭动着肥胖的身躯,闷哼了一声,便瘫了下来,躺在床上,意犹未尽的抚摸着那女子的身体。 那女子缓缓起身,轻轻拨开石虎的手,低声说道:“陛下,奴婢该回去了。” 说话的,正是刘贵妃的贴身婢女小香。 “急什么!”石虎一把将小香拽到怀里,想要再行鱼水之欢,奈何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小香一边挣扎一边说道:“再不回去,万一娘娘半夜醒了,找不到奴婢伺候……” “蕙兰宫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婢女,你怕什么!”石虎不依不饶的抓着小香不放。 “可是……可是娘娘醒了肯定会找奴婢,万一奴婢不在,到时候怎么向娘娘交差……” 石虎大约也担心自己干的事被刘贵妃知晓,所以顿时也没了兴致,便放开了小香。 小香连忙起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快速的穿上衣服。 “给你一个名分,如何?”石虎坐了起来,扯过一件袍子,裹在身上,对小香说道。 小香刚刚系好腰带,连忙回过头,对石虎磕头说道:“陛下,奴婢只想安安稳稳。” “宫里有吃有喝,衣食无忧,比起外面那些流民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这有什么不好?”石虎问道。 “奴婢只是个下人,没有那个福分!陛下的好意,奴婢感激涕零……”小香说着,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说道:“奴婢告退……” 小香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一打开门,拔腿就往外跑,差点与陆安撞了起来。 “小香姑娘……”陆安大惊失色,连忙往后退,给她让路。 小香急着离开,只是看了陆安一眼,没有说什么,便匆匆离去。 犹豫石虎私下宠幸宫女一事不宜张扬,所以每次偷欢之后,陆安都会带着两个禁军悄悄送小香回去,以免发生意外。 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小香脚步匆匆的走在前面,陆安和两名禁军则寸步不离的走在两旁。一路上四人沉默不语,没有任何交流,夜半三更,这种氛围,恐怕是世上最尴尬的一种了。 陆安抬头看了看小香,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在她的身上,陆安仿佛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悲哀。 陆安想要与她说句什么,可偏偏不知道顺些什么,况且身边还有两个活人,陆安终究还是把一切都憋回了肚子里。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小香轻轻的推开蕙兰宫的大门,透过门缝往里面看了看,见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便放心的走了进去,再悄悄把门关上。 门刚关上,还没来得及回头,忽然黑暗中伸过来几只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 “什么人!你们干什么!”小香吓的尖叫道。 就在这时候,四下忽然亮了起来,小香仔细一看,原本黑漆漆的蕙兰宫,此时婢女和太监们都提着灯笼站在院子里,而刘贵妃则站在最中央,挺着肚子,两个婢女在两旁扶着她。 “把她带过来!”刘贵妃对那几个小太监吩咐道。 “娘娘......”小香立马慌了。 几个小太监直接把小香拖到了刘贵妃面前,小香吓的瘫坐在地,不敢抬头看刘贵妃。 “大晚上的,你跑哪里去了?还得让本宫喊这么多人在这里等你!”刘贵妃冷漠的看着地上的小香质问道。 “奴婢哪......哪里都没去......”小香有些哆嗦。 “哼,哪里都没去?难不成你是大晚上不睡觉,出去溜达溜达?” 这时候,一个婢女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放到刘贵妃身后,刘贵妃顺势坐了下来,看着地上跪着的小香。 “奴婢就在外面转了一圈……”小香脸都几乎贴到了地面,不敢看刘贵妃。 “小香,你跟了本宫有五年了吧?”刘贵妃把玩着手里的一串珠子,不紧不慢的问道。 “是……”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撒谎了?嗯?” “奴婢不敢……” “不敢?”刘贵妃微微抬头,停下手里把玩的东西,冷冰冰的问道:“本宫大半个时辰前醒来便寻不见你人!你现在说只是出去转了一圈,你是不是觉得本宫有了身孕,就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没有……” “什么没有!”刘贵妃白皙的手微微握紧,怒气冲冲的瞪着小香,说道:“本宫向来待你不薄,但是说到底,你只是一个婢女!该知道自己的本分在哪里吧?” 小香被刘贵妃说的越来越紧张,她担心刘贵妃已经知晓一切,不由得哆嗦起来,说道:“奴婢没想背叛娘娘!请娘娘饶命……” “本宫是后宫之主,若是个个都像你这样肆无忌惮!本宫还如何管理众人!你可不要恃宠而骄!”刘贵妃说着,拳头越握越紧。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小香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磕头。 “说吧,趁本宫还有耐心。”刘贵妃说着,安安稳稳的靠在了椅背上。 “奴婢……”小香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说起。 见小香吞吞吐吐,对身边的几个宫女太监吩咐道:“先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是!” “娘娘!娘娘饶命啊!”小香说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时候,蕙兰宫的门被人推开,只听得“哐当”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连忙循声望去。 “谁啊你!”门口的两个太监连忙迎了上去。 刘贵妃缓缓起身,眯着眼看去,只听到是陆安的声音:“奴才拜见贵妃娘娘!” “陆安?”刘贵妃十分不悦,挺着肚子走了过去,见陆安已经跪在地上,责问道:“深更半夜你不待在宏光阁伺候陛下,来本宫的蕙兰宫做什么?” “娘娘,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晚的事情与小香姑娘无关,是奴才哄骗她出去的!” “慢着!你说什么?”刘贵妃一下子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你刚刚说,是你哄骗本宫的婢女深夜出去的?” “是!”陆安点点头应道。 小香对于这个情况,自然是始料未及的,她眼泪婆娑的看着陆安,眼神里居然有了感激之情。 “陆安,你胆子不小啊!半夜三更跑到本宫的地盘上兴风作浪!” “奴才不敢……” “不敢?呵呵!”刘贵妃看了看小香和陆安,冷笑道:“你们俩都说不敢,本宫倒是想知道,这大晚上的你们干什么去了!” 小香连忙解释道:“娘娘,奴婢……” “闭嘴!”刘贵妃呵斥道。 小香悻悻的低下头,一声不吭。 陆安倒还算镇定,他磕头说道:“奴才爱慕小香姑娘,日思夜想,只是平日里没有机会倾诉衷肠,所以事先约了小香姑娘今夜相会……没想到……” “什么?”刘贵妃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问道:“你?一个太监!爱慕本宫的婢女?” 陆安听到“太监”二字,心里很不是滋味,微微点头应道:“是。” “哈哈哈哈哈哈!”刘贵妃忍不住大笑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居然还会喜欢女人?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哈……” 刘贵妃肆无忌惮的狂笑不止,又指了指身边的几个太监,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今天这事情还真是新鲜了,来,你们几个都跟本宫说说,你们没有男人那玩意儿,怎么喜欢女人?” 刘贵妃的话,令那几个小太监甚是尴尬,因为这几句话,如同利刃一般,深深的刺穿了他们作为活人,内心最脆弱的那个地方。 小太监们相互看了看,都没有说话,只是不约而同的都低下了头。 “娘娘恕罪!此事与小香姑娘无关,都是奴才的错。”陆安镇定的说道。 “哟,没看出来啊陆安,你个没种之人,行事但是挺有种啊,还知道怜香惜玉!”刘贵妃说着,走上前,伸出右手挑起陆安的下巴,看了看,谐谑的说道:“你模样长的倒也不错,要是个正常的男人,本宫或许倒可以考虑把小香赏给你!” 陆安嘴唇微微抽搐了一下,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只可惜……”刘贵妃咂咂嘴,微微摇头,忽然猛的抬起手,一巴掌抽在陆安的脸上,“啪”的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 “你个狗胆包天的奴才,居然敢打我蕙兰宫婢女的主意!本宫看你是活腻了!”陆安被刘贵妃打的头歪在一边,嘴角似乎是出了点血,但是他没有擦拭。 “娘娘,奴才有罪,但是您切莫动怒,腹中的龙子要紧!”陆安再次跪好,磕头说道。 刘贵妃是既气又恼还好笑!简直是欲哭无泪。于是回过头又对小香骂道:“你个瞎眼的死丫头!你看上谁不好!看上一个太监!” 小香看了看陆安,他的脸上平静如水,却似乎又极度抑郁,她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娘娘,奴婢没有答应他……”小香终究还是顺势下了陆安替他铺好的台阶。 “本宫一直说给你许个好人家,你一直说不要不要,没想到私底下却做了这等不知廉耻之事!真是给本宫丢人!” “娘娘恕罪……” “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刘贵妃说着,对身边两个小太监吩咐道:“把她带下去,戴上脚链,罚她两天不准吃东西!” “是……” 这一次,小香没有哭喊,比较顺从的站了起来,看了陆安一眼,便被那几个太监带走了。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至于你嘛!”刘贵妃一边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说道:“胆子倒是挺大!这后宫之中,岂能容你这样肆意妄为!来人!乱棍打死!” “娘娘!”陆安显然也没有想到,刘贵妃的反应会这样极端。 刘贵妃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陆安问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陆安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说道:“求娘娘饶命!” “饶命?本宫为何要饶你的小命?你无视法度,我不杀你,陛下就能放过你?” “娘娘是后宫之主,只要娘娘愿意放过小人,小人就一定可以活命。” “你这说话倒是说的漂亮,但今日你犯的可是死罪,想让本宫饶了你,总得给本宫一个理由吧?”刘贵妃阴阳怪气的说道。 陆安想了想,悄悄看了一眼刘贵妃,又低着头答道:“奴才的命是娘娘给的,以后这条命就是娘娘您的,娘娘想让奴才往东,奴才决不往西。” “哟呵,听起来比养条狗还听话!”刘贵妃来了兴致,问道:“不过你是陛下的贴身太监,本宫能让你做什么来报答?” “奴才可以做娘娘的眼睛和耳朵。” “本宫怎么知道你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娘娘的手,在这宫里可翻云覆雨,奴才不过是一只蚂蚁,怎么可能逃的出娘娘的手心?” 陆安的话哄的刘贵妃开怀大笑,说道:“陆安啊陆安,本宫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小嘴是这么会说话。” “在这后宫之中,奴才只是一片随风飘荡的树叶,自从上次娘娘施舍奴才,奴才便下定决心要报答娘娘……” “报答?今天这事儿算不上报答吧?”刘贵妃毫无征兆的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安。 陆安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说道:“奴才知罪……” “陆安。” “奴才在。”陆安连忙应道。 “今晚的事情,你没有骗本宫吧?”刘贵妃忽然又问道。 陆安连忙磕头,不敢看刘贵妃,说道:“奴才句句都是实话,不敢有一丝一毫欺瞒娘娘。” “你可知道欺骗本宫的下场是什么?” “奴才知道……要掉脑袋……”陆安说着,背上都开始渗出汗来。 “知道就好!”刘贵妃说着,站了起来,拂了拂衣袖,盛气凌人的说道:“今日本宫就留你一命!” “谢娘娘!日后有任何事情,奴才都会第一时间禀报。” “嗯?本宫有这样要求你吗?”刘贵妃装模作样的反问道。 陆安连忙改口:“娘娘什么都没说,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刘贵妃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本宫只看你的表现。” “奴才明白。”陆安连连磕头。 “滚吧!再有下次,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谢娘娘!谢娘娘!”陆安连忙起身,慌慌张张的往外跑,一个踉跄险些被蕙兰宫门口的台阶绊倒。 刘贵妃看到陆安那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一声,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扶本宫进去!” “是……”那几个婢女连忙扶着刘贵妃 刘贵妃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道:“小香这个死丫头,害本宫折腾了大半宿!这次非要让她长长记性不可!” 那几个婢女都悻悻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本宫可警告你们几个!在这后宫之中,谁都得守本宫的规矩!要不然,都别想有好果子吃,听明白了没有!” 几个婢女连忙应道:“奴婢明白了……” 陆安慌慌张张的出了蕙兰宫,两条腿都有点发软,险些跌倒在地。 这时候,一直在暗处侯着的两个禁军连忙蹑手蹑脚的走上前,把陆安扶了起来。其中一个人低声问道:“陆公公,没事了吧?” 陆安惊魂未定的擦了擦汗,看了看两人,说道:“要是有事,我还能出的来吗?” “陆公公,我们哥俩就不明白了,你非要去冒险淌这趟浑水干什么?贵妃娘娘怎么处置那丫头是娘娘自己的事,跟咱有什么关系?” 陆安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二位兄台,你们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啊?这话怎么说?” 陆安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而是说道:“走走走!先回去再说!” 陆安说完,撒腿就走。 两个禁军愣了一下,连忙快步跟上,催促道:“陆公公,你倒是说啊!” 陆安一边快步赶路,一边说道:“小香姑娘要是被贵妃娘娘处置了,那说不定咱们三个也活不过明天这个时候了。” “为什么?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那两个人一头雾水。 “咱们几个奉陛下之命把小香姑娘送回来,现在却被刘贵妃发现了,二位觉得,咱们还有活路吗?” 那两人相互望了望,摇摇头,说道:“我们兄弟俩不是很明白陆公公的意思……” 陆安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两人,说道:“小香姑娘已经犯了娘娘的铁律,娘娘岂会容她?想活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小香一旦出了事,陛下肯定会迁罪于我们!你们说,按照陛下的脾气性子,我们还有活路吗?” “这……”两个禁军听到陆安的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你们以为我愿意去冒这个险?”陆安瞥了一眼这两个傻大个。 “是是是!还是陆公公想的周到!”那两人连忙奉承道。 陆安叹息道:“哎……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命都捏在主子的手上,指不定哪天,脑袋就搬家了。” “这样说来,我们兄弟俩还得好好谢谢陆公公。” “谢我?谢我干什么?” “要不是陆公公今日把贵妃娘娘哄开心了,咱们三个人可就得掉脑袋了!这救命之恩,当然得谢!” 陆安摆摆手,说道:“谢就不必了!咱们都是当差的,混口饭吃罢了。” 这两个禁军,听到陆安你这番话,颇为感动,连忙说道:“陆公公够慷慨!改天我们哥俩请你好好喝一杯!” “对对对!得好好喝一杯!” 陆安尴尬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其实陆安心里明白,方才他之所以会冲进蕙兰宫解救小香,除了刚刚说的那个原因,还有其他的因素。 或许是出于同病相怜的感慨吧!至少陆安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难道是说自己对小香有好感?呵呵,陆安恐怕自己都觉得讽刺,他不过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喜欢女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 尽管他或许真有一点那样的意思,可是陆安说服不了自己,更没有那个脸面和勇气去面对一个女人,至少他只能自己暗地里想想。 无数个时刻,陆安是多么痛恨这一切!痛恨他的族叔送他进宫,痛恨命运的不公,那么早就带走了他的父母。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陆安愿意离开这个衣食无忧的皇宫,哪怕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只想做一个正常的人!正常的男人!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石闵看完石瞻派人送来的书信,脸上满是惊愕的神情。 “怎么了少将军?”一旁的朱松问道。 石闵把信递给了朱松,说道:“你自己看看!” 朱松连忙接过来,仔细一看,喊道:“什么?燕王殿下被抓起来了?” “看清楚,不仅仅是燕王殿下,是整个燕王府!”石闵指着朱松手里的信说道。 “这……这也太突然了……” “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了!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得知刘远志丧命的消息!” “送信的人已经走了好些日子,估摸着这个时候,大将军应该已经知道了。” “父亲在信中说道,让我不要搅和此事,不知是何用意!” 朱松把信交还给石闵,说道:“大将军一定有他的用意,您还是听大将军的吧……” 就在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少将军!我回来了!” 石闵抬头一看,果然是张沐风,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少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张沐风嚷嚷道。 “是不是燕王府出事了?”石闵问道。 张沐风一愣,问道:“您怎么知道?” “大将军已经派人送来了消息!比你早到一步!” “卑职得知这个消息后,马上就回来报信了!” “那让你回去送的信,交给谁了?” “交给徐三叔了,他说他来想办法把信送进宫里。” “家中都还好吧?可有受到燕王府的牵连?” “家中一切都好,没有受到牵连!” 石闵点点头,吩咐道:“你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 “少将军,徐三叔让我务必转达一个消息给您。”张沐风连忙说道。 “什么消息?”石闵眼神一亮,问道。 “欣郡主……现在在西华侯府……” “什么?她在侯府?她为什么会在侯府?”石闵有些吃惊。 “徐三叔说,是陛下让人把她送过来的,因为欣郡主与您有婚约,所以陛下网开一面,没有把她也关进大理寺监。” “你亲眼见到了欣郡主了?”石闵有些不信,问道。 张沐风点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石闵,说道:“这是秦姑娘让卑职转交给您的信。” 石闵愣了一下,连忙接过,正要拆阅,张沐风识趣的说道:“少将军,卑职告退。” 石闵点点头,示意退下。 一旁的朱松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原地不动,张沐风连忙拽了拽他,朝他眨眨眼睛。 朱松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拱手行礼,说道:“卑职告退……” 石闵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张沐风和朱松二人的动作,只是微微抬手。 拆开书信,映入眼帘的便是秦婉娟秀工整的字迹,上面写道:公子亲启,闻公子收服河西羌氐两族,凯旋在即,实在可喜可贺。家中一切安好,公子勿念。燕王府受巫蛊之事牵连,上下数百口人皆已关押在大理寺监,唯欣郡主蒙受皇恩而幸免,现寄居侯府,等候公子归来。闻大将军已知晓邺城之风云变幻,而无所行动,秦婉猜想,或许是大将军担心圣意难测,恐陛下对西华侯府产生怀疑,令侯府上下以及数万将士也卷进此事,故始终没有回邺城,也无其他举动。公子若是回京,切莫深究此事,以免引火烧身…… 石闵仔仔细细的把秦婉的书信反复看了几遍,这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让他不要搅和此事,原来是有这样一层深意。想到这里,石闵对秦婉倒是多了几分佩服。 不过燕王府的事情,让石闵心生疑虑。巫蛊之事,极损阴德,有违天道人伦。据石闵对燕王石世的了解,似乎并不像是燕王这样的人做得出来的。 但是石虎偏偏信了,还下令将燕王府上下数百人捉拿,可见此事已非同小可。 原本夺嫡之争,燕王府已经明显占了上风,庆王被贬离开邺城,众人皆以为,赵国太子之位,已非燕王莫属,没想到最后时刻,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 石闵开始怀疑,莫非石虎是要将帝位传给庆王石遵? 若是将来继承大统的是庆王,那西华侯府的日子,恐怕就不会那么好过了,这数万将士,可能也会遭殃,毕竟一直以来,庆王府和西华侯府都颇有不和,以庆王的行事风格,绝对会拿西华侯府开刀。 最要紧的是,现在陛下的心里,还在担心西华侯府是否勾结了燕王府,意图谋反。这个问题,才是最致命的。 “少将军!”张沐风忽然站在不远处喊了一句。 石闵抬起头,将秦婉的书信塞入怀里,问道:“何事?不是叫你去休息了吗?” “卑职突然想起一件事,差点忘了告诉少将军。” “何事?”石闵微微皱眉。 “卑职离开邺城的时候,在城门口恰好遇见了庆王殿下。” 石闵很是吃惊的问道:“庆王?他不是应该在李城吗?你确定没有看错?” 张沐风一本正经的答道:“卑职肯定没有看错,是宁王殿下亲自到城门口迎接的,看情况,庆王是刚刚从李城回来。” “能劳动宁王亲自迎接,光明正大的进城,看来是陛下下旨传他回邺城的……”石闵听到这里,心凉了半截。 “您看……此事要不要告诉派人知会大将军一声?” “不必!”石闵摆摆手,说道:“父亲智谋超群,庆王离开李城回到邺城,这么大的事,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是……卑职告退……” 听到张沐风的这个消息,石闵基本确定了刚刚的想法。原本庆王石遵被贬去李城戍边屯田,按理说至少也要三年左右的时间。现在不过是区区几个月,就被召回邺城,而燕王石世又被关在大理寺这样的地方,那石虎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虽然石闵一直都想不明白,刘远志为何要为亲王府做事,但是想到邺城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情,石闵更加担忧起来。 原本石闵只是担心,刘远志的死该怎么向朝廷交差,但是现在想来,庆王府或许才会是他最大的威胁所在。 既然刘远志替庆王府办事,那其中必定有蹊跷,庆王府肯定会因为刘远志的死而大做文章,就算这次不能把西华侯府怎么样,这个恩怨,是注定要和庆王府结下了。 石闵看了看身后的数百名狼骑尉,又想起李昌和王世成二位以及数万汉家子弟兵,心中越发担忧,难道羯族人和汉人注定要大战一场? 若真是那样,西华侯府以及数万弟兄,该何去何从?赵国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中原的百万黎明百姓,他们的命运又会如何? 石闵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因为他不知道,如果一切都朝最坏的方向发展,西华侯府该怎么做,数万将士该怎么做。 石闵的心里,完全乱了……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秋风虽凉,太阳倒是不错,石虎躺在摇椅之上,晃晃悠悠,让他不自觉的闭目养神,甚是舒坦。 三步之外的一处石墩上,点着一壶熏香,方圆一丈以内,弥漫着醉人的气息,陆安恭恭敬敬的站在摇椅旁,等候石虎的吩咐,就连呼吸都不能大声,更不敢发出其他的一点动静。 “刘远志和小闵离开邺城有三个月了吧?”石虎闭着眼问道。 陆安连忙应道:“回禀陛下,已经快四个月了。” “一点音讯都没有,也不知道河西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今日早上内府送来了奏疏,奴才好像看到一封闵公子的书信,不知道陛下是否有注意到。” “嗯?有吗?”石虎睁开眼微微侧脸问道:“朕怎么没看到?你确定?” 陆安小心的答道:“奴才没有细看,好像是看到了这样的一封信,要不奴才去找找?” “去去去!赶紧去看看!”石虎摆摆手打发陆安。 “是......陛下稍后,奴才马上去看看。” 石虎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翘起二郎腿,手指还有节奏的轻叩摇椅的扶手。 没过多久,陆安的声音传了过来:“陛下!找到了!” 石虎睁开眼,陆安已经把信送到了他的面前,石虎一边接过信一边问道:“这信是谁送进宫的?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陆安摇摇头,答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早上替陛下收拾桌案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陛下没提起这事儿,奴才也以为陛下已经看过了......” 石虎拆开那封信,看了一眼陆安,又说道:“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滑头了!” 陆安尴尬的往后退了一步,笑笑没有说话。 石虎抖开信纸,眯着眼细细看着内容,一边看嘴唇还默默蠕动,念叨着什么。忽然,石虎拍腿大笑道:“哈哈!刘远志和小闵这孩子果然不负朕望,这件事干的漂亮!”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陆安连忙说道。 “你知道什么?就在那瞎叫唤!”石虎忽然毫无征兆的板着脸瞪着陆安说道。 陆安一脸茫然,似乎这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连忙跪地磕头,给了自己两个耳光,说道:“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看到陆安惶恐不安的样子,石虎忽然又开怀大笑,说道:“你这个蠢货,朕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哈哈哈!” 石虎说着,抹了抹嘴角喷出来的口水,意犹未尽的继续看石闵的信,倒是陆安,惊魂未定的跪在旁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看着看着,石虎的笑脸,渐渐开始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一旁的陆安吸取了刚刚的教训,也意识到石闵的来信中,似乎还有不好的消息,于是跪在地上,不自觉地还往后退了一点点,生怕又遭什么殃。 “鲜卑人真是可恶至极!”石虎一边看一边骂道。 陆安小心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石虎,见他一脸怒相,更加不敢吱声。 “没想到慕容儁和慕容恪这两个兔崽子,离开邺城之后没有回辽东,而是去了匈奴人那里,难怪禁军一路追到燕赵边境,都没有发现这两个兔崽子的踪迹!”石虎骂骂咧咧的拍着椅子的扶手。 整个后花园里,净是石虎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语,小太监和婢女们自然没人敢靠近,陆安则是迫于无奈,硬着头皮跪在一旁一声不吭。 “陆安!”石虎将信扔到地上,喊道。 陆安慌忙跪地膝行了两步,磕头应道:“奴才在!” “扶朕起来!”石虎说着,缓缓起身,陆安连忙上前搀扶,石虎龇牙咧嘴的骂道:“他娘的,腿都麻了!” “陛下您慢点......”陆安小心提醒。 “一会儿派人往河西方向看看,刘远志和石闵什么时候到邺城!”石虎吩咐道。 “是......奴才马上去办。” “鲜卑就是一群贱种,朕给他们活路,却不思悔改!看来是得给点教训他们了!”石虎自顾自的念叨。 陆安也没接话,一边扶着石虎,一边招呼不远处的几个小太监过来帮忙。 “陛下,您是直接回宏光阁还是去哪位娘娘那里?”陆安试探性的问道。 石虎停下脚步,想了想,说道:“去蕙兰宫。” “是......”陆安应了一声,对旁边一个小太监吩咐道:“快去传步辇。” 小太监点点头,连忙跑开。 “算了!”石虎忽然停下,摆摆手,吩咐道:“不去蕙兰宫,直接回宏光阁!” “是......”陆安连忙照办,对赶来的步辇吩咐道:“准备摆驾,回宏光阁!” 小太监们连忙把步辇抬到石虎旁边安置好,石虎却说道:“朕腿都麻了,还坐什么步辇!走回去!活动活动筋骨!” “奴才遵旨......”陆安只能乖乖的应道。 在几个太监们的搀扶下,石虎的腿脚渐渐利落起来,他推开众人,抬抬腿,满意的点点头。陆安和其他人则在一旁乖乖的站着。 “陆安!”石虎忽然回过头又喊道。 “奴才在。”陆安连忙走上前。 石虎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四周,朝陆安招招手,乱连忙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听候石虎吩咐。 “今晚还是那个时候,把人带到蕙兰宫。”石虎淡淡的说了一句。 陆安一愣,缓缓抬起头,一副很是为难的表情看着石虎。 见到陆安这幅样子,石虎皱着眉头,责骂道:“朕的话你听不明白还是怎么的?” 陆安连忙退后一步,跪下说道:“陛下,不是奴才不明白圣意,而是......” “而是什么?既然知道朕的意思,你只管去办便是!啰嗦什么?要不是看你今年办事还算利索,朕早就把你砍了!”石虎骂道。 陆安急的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说道:“陛下,奴才没有告诉您,其实前几日送回去的时候,贵妃娘娘就已经发现了!” 听到这句话,石虎愣了一下,连忙问道:“什么?贵妃已经知道了?放屁!贵妃要是知道,依照她的脾气,早就闹翻天了!” 陆安连忙解释,说道:“贵妃娘娘确实已经知道,小香姑娘曾深夜离开蕙兰宫,那天晚上还要拷问她来着。” “意思是贵妃只知道那丫头离开过蕙兰宫,却不知做什么去了?” 陆安点点头。 “朕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贵妃娘娘就这么放过那丫头了?也没问清楚到底做什么去了?”石虎又问道。 “奴才恐那丫头乱说话,就擅自闯进了蕙兰宫,找了一个借口,总算把贵妃娘娘心中的疑虑消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石虎听了这话,立马来了兴趣,招呼跟在身后的步辇过来,一屁股坐了上去,翘起二郎腿,对陆安说道:“来,跟朕说说看,你找了什么样的借口,把此事给摆平了!” 陆安有些为难的看着石虎,说道:“其实也没找什么借口,重要的是奴才能替陛下分忧了……” “哈哈哈,朕发现,你小子今年办事越来越麻利了!”石虎听到事情没有败露,心中不免大喜。 “谢陛下夸奖……”陆安对石虎的笑已经不敢轻信,只能假装应付一下。 石虎忽然伸着脖子低声问道:“那丫头现在如何?贵妃可曾为难她?” “回禀陛下,被禁食两日,其他的……应该没有什么了……”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石虎撇了撇嘴,沉思片刻,说道:“罢了罢了!回宏光阁!” 由于小香是蕙兰宫与庆王府联系的关键,在小香被惩戒的那两天,庆王府断了和蕙兰宫的联系。刘贵妃听说石遵已经回到邺城,心中自然也是万般思念她的这位“情郎”,只是即便如此,她对小香的狠辣,并没有减少一分,愣是忍了几天没有与石遵取得联系。 由于陆安在刘贵妃面前表现出效忠的意思,所以刘远志和石闵回京之事,自然不能不说,更何况,此事无关任何人的利益得失,陆安认定,这是问心无愧的举动。 “看来本宫当日放过你,你还懂得知恩图报。”刘贵妃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安说道。 陆安恭敬的现在几步之外,应道:“娘娘大恩,奴才不敢淡忘。今日得知这个消息,一得空,便马上来向娘娘禀报了。” “难得你有这份心思,看来本宫是真没看错人啊。” “谢娘娘夸奖。” “不知本宫的兄长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邺城?这个你可有消息?” “根据闵公子来信的日子估算,下个月初,刘大人的人马也该到邺城了。” 刘贵妃微微点头,说道:“下个月初?那也没几天了!” “刘大人此次出使河西,收服羌氐两族,劳苦功高,陛下一定会有重赏,奴才又要恭喜娘娘了!” “哈哈哈哈,陆安,你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刘贵妃说着,微微抬手,旁边的婢女连忙上前扶着。刘贵妃挺着孕肚,又对陆安吩咐道:“行了,退下吧!有什么其他消息,第一时间来向本宫禀报。” “奴才遵命。”陆安点点头,准备退出去。 “慢着。”刘贵妃忽然喊道。 陆安连忙站住脚步,低头拱手行礼问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本宫问你,陛下这些日子为何也不常来这蕙兰宫了?你老实说,是不是陛下有了新欢把本宫给忘了?” “没有没有!娘娘风华正茂,艳压群芳,后宫之中,无人能及娘娘万分之一的姿色!陛下只是近来操劳国事,身心俱疲,才没有来蕙兰宫而已,娘娘不必担忧。” “眼下赵国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有何事需要陛下如此操劳?” “边关来报,听闻近来鲜卑和匈奴甚是安分,陛下正在为此担忧。” “既然安分,说明他们畏惧赵国,陛下为何还要担忧?” “暴风雨来临之前,一般都非常平静,陛下戎马一生,大概是觉得鲜卑人和匈奴人会有什么动作。” 刘贵妃微微点头,又吩咐道:“你是陛下的贴身内侍,后面的这些日子,若是陛下宠幸其他女人,你都要一一记录下来,如实向本宫禀报,听明白了没有!” “奴才明白!” “若是让本宫知道哪个贱货管不住自己的大腿和春心,上了陛下的龙床,到时候本宫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刘贵妃一脸杀意的说道。 看到刘贵妃这副模样,陆安也不再接话,低头行礼说道:“奴才告退……” 刘贵妃撇了他一眼,便转身朝内室去了。 陆安刚刚走出前厅,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小香。 禁食两天的小香,此刻看起来脸色暗黄,很没精神,明显瘦削了不少。 小香也看到了陆安,两人照面,谁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微笑和点头示意都没有,只是瞬间的一个对视,便匆匆擦肩而过。 陆安回头看了一眼小香的背影,不禁心中一声惋惜,他摇了摇头,无奈走了。 石闵的人马一路往东行军,走了十几日,终于到了上党郡。 “少将军,过了上党郡,只需要两日路程,便可以到邺城了!”张沐风在一旁说道。 石闵看了一眼地图,没有接话,眉头紧锁,心中似有所想。 张沐风看石闵沉默不语,于是低声问道:“少将军,您在担忧何事?” 石闵收起地图,说道:“此地离邯郸不远,我打算在回邺城之前,悄悄去一趟邯郸。” “您是想去找大将军?”张沐风惊讶的问道。 “嘘!”石闵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道:“此事不要张扬!” 张沐风看了看四周,分明都是自己人,尽管不明白石闵为何这般小心翼翼,但依然没有再多问什么。 “我骑朱龙马,往返此地到邯郸,足矣!只是期间不可告知任何人我的去向!”石闵吩咐道。 “可是您若不在,弟兄们总会发现,卑职如何……” “稍后我会向弟兄们宣布,咱们在此地驻扎一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身体不适。我的大帐,任何人不得进入!在此期间,饭食茶水由你端进大帐,明白?” 张沐风点点头。 夜幕降临,石闵换上便装,趁着夜色,独自一人骑马离开驻地,往北边去了。 由于石闵知道自己父亲的习惯,所以黎明时分,石闵到达邯郸城外的时候,并未想着进城,而是去了城外的军营,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必定是在军营之内。 正值寅时前后,石闵忽然出现在军营门口,由于天还没亮,守营的将士听到动静,吓了一跳,立马冲出来齐刷刷的亮出兵器,对着石闵,大声质问:“来者何人?快快下马!” “是我!”石闵翻身下马,走上前。 借着营门口的火光,众人这才认出,原来来人正是石闵。 “少将军,您怎么来了?”一个人惊讶的喊道,连忙示意众人收起兵器。 “大将军在哪里?带我去见他!”石闵径直问道。 “大将军在自己的军帐之内,少将军稍后,容卑职前去禀报!” “事情紧急,不必禀报了!直接带我去!” “这……”那人有些犹豫。 “大将军若是怪罪,有我在,你不必担忧!速速带我去吧!”石闵吩咐道。 那人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少将军请随我来。” 由于军中禁止纵马飞奔,石闵徒步跟着那人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石瞻帐外,此时,帐内居然还有人在说话。 那人看了看石闵,石闵吩咐道:“烦劳你通报一声。” 那人点点头,走上前,与帐外的执戟郎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喊道:“启禀大将军!少将军来了!” 话音刚落,里面的说话之声戛然而止,紧接着,石闵便听到了脚步声,帘子一被拉开,来人正是石瞻。 “父亲!”石闵恭敬的行礼喊道。 石瞻看了看四周,对那个守营的军士摆摆手,示意退下,然后对石闵说道:“进来说话!” 石闵点点头:“是!” 进了大帐,石闵这才发现,桌案旁正坐着一个老者,在油灯下看着什么东西。 “秦先生!您怎么在这里?”石闵有些吃惊。 秦怀山连忙起身行礼,笑着问候:“公子,多日不见,您可安好?” 石闵点点头,看了看秦怀山,又看了看石瞻 “为父正在与先生商议事情,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石瞻说着,坐了下来。 “父亲知道我要来?”石闵说着,也坐到了石瞻旁边。 石瞻微微一笑,给石闵倒了一碗水,说道:“只是猜到你会来而已!赶了那么远的路,来,先喝口水吧!” “谢父亲!”石闵连忙双手接过。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时辰还早,父亲和先生为何不多睡一会儿?” “哈哈哈哈,老朽上了年纪,睡的少,大将军是操劳之事太多,睡不安稳。所以不如早些起来,商议一些事情。”秦怀山捋着胡子说道。 石闵点点头,问石瞻:“父亲,刘远志死了,这个消息,您已经知道了吧?” 石瞻问道:“你定是为此事还有燕王府的事情来的吧?” “没错,孩儿心中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想听从父亲教诲。” “燕王府的事情,为父已经给了你应对的方向,不要掺和此事即可。” “自打陛下赐婚燕王府与西华侯府,孩儿认为,咱们和燕王想完全撇清关系,已经是不可能了……” “所以才要按兵不动,什么都不做。”石瞻打断了石闵的话,说道:“西华侯府与外面的数万将士,为赵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就算陛下起疑心,也只是一时听信了小人之言,不会把西华侯府和众弟兄怎么样!你不必担心!” 一旁的秦怀山听到石瞻的这番话,神情有些黯然,却一言不发。石瞻父子二人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 “父亲,陛下也许不会有什么动作,可是庆王呢?他是不是也会厚待西华侯府上下和咱们的几万弟兄呢?” “为父明白你的意思,立储一事还未有定论,将来的继承大统的,还指不定是谁呢!此事你言之过早。” “未雨绸缪啊父亲!根据可靠消息,庆王已经回到邺城了!这分明就是陛下要立他为太子的信号啊!” 石瞻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几日前,为父就收到了消息,说庆王离开了李城,回邺城去了!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是庆王向来是狼子野心,这一点陛下早就知晓,不会这么轻易就传位于他。” “一直以来争夺储位的,就是燕王府和庆王府,现在燕王府垮了,最后的赢家不是庆王又会是谁?” “若陛下坚信巫蛊之事是燕王干的,按照陛下的脾气,早就屠了他的满门。但是据为父所知,现在燕王虽被关在死牢,但陛下迟迟不发落,看来陛下心中对此事的真伪还心存疑虑。所以为父认为,此事还未到下定论的时候。” “可是......” “好了!还是那句话,我等都是军人,不要去参与政事,以免引火烧身!你切记!”石瞻叮嘱道。 石闵无奈,点头应道:“是......” “至于刘远志的事情,你能确定是那慕容氏两兄弟所为?” “确定!除了他们不会有别人!” 这时候,一旁的秦怀山问道:“少将军,老朽有一事不解,这慕容氏若要出手,为何要针对刘远志这样一个文官?” 石闵迟疑了一下,石瞻立马察觉到他的变化,问道:“这慕容氏是冲你来的吧?” 石闵点点头,说道:“若非朱松拽了我一把,那一箭就射中我了。慕容氏在箭头上淬了毒药,见血封喉,刘远志实际上是平白无故的成了替死鬼!” 听到这个消息,秦怀山面色凝重,又问道:“少将军可曾为此事派人给邺城报信?” 石闵摇摇头,答道:“恐生是非,便没有派人提前传信。” “那就好!”秦怀山点点头,对石瞻和石闵说道:“大将军,少将军,老朽建议,刘远志的死,切不可说实话!” “先生说的,可是刘远志中箭的原因?”石瞻问道。 “没错!尤其不能对任何人说,这一箭实际上是冲着少将军你去的!”秦怀山对石闵叮嘱道:“眼下正是非常时期,庆王府在夺嫡之争中已经占了上风,听闻那刘远志是庆王府的人,又是刘贵妃的胞兄,若是让他们知道真实情况,他们定会借此机会陷害西华侯府!为免麻烦,咱们还是不要说实话的好!” “不瞒先生,正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才没有派人回去报信。”石闵说道。 “公子深谋远虑,想的周到。”秦怀山微微点头,又说道:“但是,若想让众人信服,还得想好如何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先生有没有什么建议?” 秦怀山捋了捋胡须,想了想,说道:“不如就把此事推给鲜卑人,至于原因,就说是鲜卑人与匈奴人勾结,伏击赵军,混乱之下,刘远志被流箭射中身亡!” “就这样?”石闵问道。 “对,就这样!其他的不要多说,所谓言多必失,射死刘远志的那一箭,是鲜卑慕容氏干的,不必再有其他描述。” “但是如此一来,就怕会挑起赵国与鲜卑之间的战争。”石闵说道。 “先生,小闵说的有道理!中原连年战乱,急需休养生息,屯田才刚刚开始,尚未见成效。现在匈奴与鲜卑已经是狼狈为奸,赵国一旦与鲜卑开战,匈奴也必定趁势南下。到时候赵国不仅仅要两头作战,还要时刻提防晋国以及羌氐两族,处境将会非常被动。” “大将军,少将军,恕老朽直言,当今陛下虽然不是什么明主,但起码不是傻子……” “先生,慎言!”石瞻提醒道。 秦怀山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将军说的是……” “先生请继续……”石闵说道。 秦怀山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陛下对于当前的形式,心中非常清楚,否则断然不会派少将军和刘远志出使河西,收服羌氐两族。而此举的目的,大将军心里也定然明白,陛下是想以屯田富国强兵,以合纵休养生息。刘远志虽然是皇亲,是朝廷大员,但陛下当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事情,草率发兵辽东或者漠北。” 石瞻想了想,缓缓说道:“先生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就怕万一呢?有一点先生不知有没有考虑到?” “大将军说的,可是刘贵妃?”秦怀山问道。 “没错,就是刘贵妃!她是陛下的宠妃,又是刘远志的胞妹,若是她一时脑热,蛊惑陛下发兵,而陛下万一又听了她的蛊惑,我等做臣子的,该当如何?” “大将军说的在理,但是要想提防刘贵妃的怂恿,并非没有办法,老朽有个建议,大将军与少将军不妨听一听。” “先生,快别卖关子了!什么建议?”石闵催促到。 “大将军可还记得,前几日邺城送来的消息里,有这样一条信息:燕王妃梁郡主被陛下接进宫,未关在大理寺监。” “记得,先生的意思是?”石瞻问道。 “先前市井传闻,燕王因卧龙山刘贵妃被刺杀一事受到牵连,禁足在府,陛下趁机召幸过这位梁郡主,没过几天,燕王便恢复自由。现在想来,之前的这些传闻,绝对不是流言,而燕王至今未被处决,除了大将军刚刚说的原因,在老朽看来,或许也有这位梁郡主的原因。” “先生的意思,是不是万一刘贵妃怂恿陛下发兵,可让梁郡主唱反调阻拦?”石闵问道。 “不错!陛下既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把梁郡主接进宫,可见陛下对这位梁郡主是十分用心的,那梁郡主的话,陛下自然也会听上一听。” “话虽如此,西华侯府与这位梁郡主并无太多交集,这梁郡主似乎没有理由站出来说这样的话吧?”石瞻问道。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这梁郡主,是已故梁王的独女,知书达理又识大体,这也是多年来一直深受燕王宠爱的原因。赵国贸然与鲜卑或者匈奴开战,其中利害,梁郡主一定想的明白。到时候,如果刘贵妃兴风作浪,那梁郡主便可制衡。” 父子二人听完秦怀山的话,沉思了片刻,终于缓缓点头。 于是石闵起身行礼道:“父亲,先生,心中疑惑已解,我不便久留,这就告辞!” 石瞻点点头,吩咐道:“一切小心行事,有任何消息,速速派人来报!” “孩儿明白!父亲保重!”石闵说完,转身就走。 “少将军稍等!老朽送送你!”秦怀山忽然喊住了石闵,然后起身,笑着对石瞻行了一个礼,而石瞻也未阻拦。 二人走出大帐,石闵说道:“先生客气了,何必劳烦您亲自相送?” 秦怀山笑了笑,看看四周来来往往的将士,低声说道:“少将军,借一步说话!” 石闵一愣,看着秦怀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石闵发愣,秦怀山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伸手示意跟他走。 石闵疑惑的跟在秦怀山身后,来到一个僻静之处,问道:“先生,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 秦怀山叹了口气,说道:“少将军,恕老朽直言,大将军一心忠于陛下,本是该令人称道的,可是老朽看来,这分明是愚忠。” 石闵对此话有些不悦,说道:“先生,父亲待你为座上宾,你怎可说这样的话?” “少将军莫急!听老朽细细说来。” 石闵不语,想看看秦怀山到底想说什么。 “方才就燕王府的未来,大将军话里话外,都是对当今陛下的完全信任,可是现实真的是这样吗?”秦怀山反问一句,见石闵不答,又接着说道:“当今陛下生性残暴而多疑,当年的三皇子,可就是惨死在他的手里,现在大将军虽然看似备受恩宠,可是终究不是胡人,恐怕在整个朝中,对此心存芥蒂的,不仅仅是庆王府或者是那些文武百官吧?另外,巫蛊之术在老朽看来,不过是无稽之谈,明眼人都不会相信,可是咱们这位陛下偏偏信了!为何?就是因为陛下是寡恩薄情之人!自古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大将军和少将军所伴的,还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君主。” “先生到底想说什么?您刚刚的这番言论,若是传到宫里,可是要掉脑袋的!” 秦怀山沉思片刻,抬起头看着石闵,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给石闵,郑重的说道:“老朽之拙见,尽在此中,公子万不可外传,看完便焚毁。” 石闵看着这秦怀山神神叨叨的样子,甚是疑惑,接过那封书信便要拆开,被秦怀山按住手。石闵抬起头,见秦怀山对他微微摇头,嘱托道:“不是现在看!公子回去以后再拆阅不迟。” 尽管心中万般疑惑,石闵还是听从了秦怀山的话,将书信揣入怀中放好,然后行礼说道:“先生保重!” 秦怀山拱手作揖应道:“公子慢走。” “先生!”石闵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脸色有些凝重,说了一句:“先生方才那番话,石闵权当没听到,先生也万万不可在他人面前提起!” 秦怀山点点头,答道:“老朽明白!” 由于时间紧迫,石闵不敢耽搁,告别秦怀山后,便径直离开了大营,来去匆匆,甚至连王世成和李昌都不曾知道石闵来过。 夜深后,朱松等人围着篝火坐着,时不时的朝石闵的大帐看两眼,这一切,都被张沐风默默的看在眼里。 “朱大哥,你盯着少将军的营帐看了一天了,看出什么来了吗?”张沐风撕了一块肉干塞进嘴里,便吃边问。 朱松立马故作镇定,说道:“昨天少将军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身体不适了?” “行了,你就别多操心了!少将军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几个月太操心太劳累而已,休息一两天就好!咱们就安心等后少将军的吩咐吧!”张沐风说着,把一包肉干扔给了朱松。 朱松接过肉干,并没有打开,而是攥在手里,微微皱眉,盯着张沐风看。 张沐风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他看了看其它人,一脸疑惑的问道:“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其他几个什长听到二人的对话,有的也微微睁开眼,看着两人。朱松却依旧像狼一样盯着张沐风,张沐风抓起身边的一块泥土扔了过去,又问道:“看什么呢!” “沐风,你小子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哥儿几个吧?”朱松眯着眼问道。 张沐风看了看其他人,故作镇定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兄弟们?你别瞎说!我整天和你们待一块儿!什么事你们看不到?” “那哥哥我就不明白了,少将军身体不适,为什么就让你小子进大帐,不让我们几个进?”朱松问道。 张沐风无奈的答道:“这我哪知道?少将军吩咐,我也不能多问呐!” 这时候,朱松看了看四周,然后起身坐到张沐风旁边,一把勾着张沐风的肩膀,低声问道:“兄弟,你实话跟我们几个说说,少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是不是要咱们弟兄去打仗之类的?” 其他几个什长一听,立马来了兴趣,一下子全围了上来,催促道:“就是就是,快说说看!” 张沐风欲哭无泪道:“哥儿几个,我哪知道啊?小弟我也是奉命行事啊……” “不可能,你肯定……” 忽然,众人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大晚上的都不睡觉,在这里聊什么这么开心?” 朱松等人回头一看,说话的居然是石闵。 “少……少将军!”朱松等人连忙起身。 “都在啊?呵呵。”石闵走了过来,坐到了篝火旁,朱松和其他几个什长则有些不知所措的相互看了看,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都站着做什么?坐坐坐,说说看,你们刚刚在聊什么?”石闵招呼众人坐下。 “兄弟们担心少将军身体,所以刚刚大伙儿在问您情况如何。”张沐风抢先答道。 “谢诸位弟兄的关心了!只是有些累了!并无大碍!”石闵笑了笑,对其他人说道。 朱松等人尴尬的笑着说道:“少将军没事就好……” 张沐风则站在一旁,看到朱松等人尴尬的表情,强忍着不敢笑出声,朱松则暗暗的瞪了他一眼。 石闵当然看得出自己部下的那点心思,于是故意岔开话题,吩咐道:“告诉弟兄们,明日卯时三刻拔营,回邺城!” “是!”朱松等人异口同声道。 石闵微微一笑,站起身看了看众人,然后拍了拍衣服,又说道:“时候不早了,大伙儿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是!”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石闵很是疲乏,一进营帐,他便倒在了临时的卧榻上。忽然想起秦怀山交给自己的那封信,石闵连忙起身,点亮了桌案上的羊脂灯,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那封皱巴巴的书信。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借着昏黄的灯光,石闵看到信上写道:“羯赵暴虐无道,毁我中原汉室,屠我炎黄子孙,天下苍生危矣。大将军与少将军皆为汉人,尝养于胡人膝下,故念衣饭之恩,老朽实为感动,尊父子乃真性情也!然自古忠孝不可两全,顾民族大义是为忠,认贼作父岂可谓之孝?今西华侯府与数万汉家子弟,已深陷权谋之争而无可脱身,老朽试问:将军何去何从?数万将士何去何从?中原汉人何去何从?老朽年少之时,尝闻中原一义军,名唤乞活。古人云,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百姓沦落不如牲口而独求活,悲哉!当今之世,岂止礼崩乐坏?尊父子皆为百年难得一遇之良将贤臣,何不拥兵自立?复中原汉室,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秦怀山的这一封书信,意思非常明朗,就是在鼓励石瞻父子占地为王,拥兵自立。看到这里石闵的手居然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他连忙将那封书信引燃,烧成灰烬。 石闵自幼长在石虎身边,深受宠爱,远离市井,虽说对民间疾苦也有了解,但是终究不是深有体会。自入行伍以来,石闵与这些将士们朝夕相处,开始慢慢的知道了他们的悲惨遭遇,自此,羯汉的矛盾,在石闵的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他隐约察觉到,这粒种子,似乎正在慢慢的生根发芽。 不可否认的是,秦怀山的这封书信,戳中了石闵最为担忧的地方,而这其实也是他匆忙赶去邯郸大营的原因,因为石闵开始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他思考着赵国的未来,也在担忧着数万将士的未来。让石闵与石虎拔刀相向?他做不到。尽管秦怀山所说的大仁大义,石闵完全能理解,可是石虎对他父子的养育之恩,实在沉重,这也是他最难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另外一个方面,石闵深刻的知道自己父亲的为人,孝道是压在他身上最沉重的枷锁,这也是石瞻多年来,几乎对石虎唯命是从的最根本的原因。 而秦怀山之所以会给自己这样一封信,恐怕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石瞻是断然不会背叛石虎的,那么所谓的匡复汉室,拯救天下苍生,在石瞻这里也就行不通了。 想到这里,石闵开始对秦怀山这个人开始有些好奇,这个人乍一看是个平凡无奇的老汉,事实上却是满腹经纶。若单单说是一个熟读诗书的儒生,可偏偏又深谙权谋之术和运筹帷幄,这番计谋与见识,似乎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若只是机缘巧合的相识,秦先生为何如此热衷于劝他们父子二人自立?是想要如汉初三杰那样功成名就?又或者是有其他的什么谋算? 想了许久,石闵终究是没有想出半点头绪,他也曾怀疑秦怀山的出发点是什么,可是想到秦怀山,石闵便会想到秦婉,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总不可能对他有什么觊觎。 “秦怀山,秦先生,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石闵心中念叨。 由于身体疲乏,想着想着,石闵便进入了梦乡,而梦里,他看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场景。 漫山遍野的死尸,一大群羯族人挥舞着手里的兵器,把几个衣衫褴褛的汉人围了起来。那几个汉人气喘吁吁,一身血污,却依旧一脸杀气,死死的瞪着那些羯族人,其中一人,还扛着一面黑色大旗,似乎是他们的帅旗。他将旗杆紧紧握在手里,末端插入地里,不让帅旗倒下。 见那几个汉人要死战到底,羯族人也是怒火中烧杀红了眼,一群人疯了一般涌了上去,意图把那几个汉人千刀万剐。 这个梦境,是如此的真实,石闵看到这一幕,他竟然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见那几个汉人寡不敌众倒在血泊之中,石闵大喝一声,想要冲上去帮忙。 没想到这一声呐喊,将睡梦中的自己给惊醒了,石闵立马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全身湿透,紧接着,石闵便反应过来,原来刚刚所见,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少将军!没事吧?”帐外的士卒听到石闵大喊一声,担心石闵遭遇刺客之类,立马冲了进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没事!”石闵听到动静,又见外面的守卫站在自己面前,连忙摆摆手,又吩咐道:“我没事!不必大惊小怪。” 那人看着石闵满头大汗的样子,觉得非常奇怪,可是面对石闵的吩咐,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乖乖地退了出去。 将手下打发出去,石闵起身喝了碗水,然后重新躺在了床榻上,心中又开始回想刚刚的那个梦境。 在石闵看来,这个梦非常奇怪,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却又为何会做这样的一场梦?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莫非这场让人毫无头绪的梦,又是有什么寓意不成? 石闵并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梦中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想着想着,石闵再次进入了梦乡,而这一次,他没有再梦到如此场景。由于心中有所顾虑,有所担忧,所以寅时刚过,石闵便起身了,换上戎装,便走出了自己的营帐。 自打石遵回了邺城,他便竭尽全力在石虎和百官面前装模作样,不是一副孝子贤孙的嘴脸,便是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一时间,不仅博得了石虎的欢心,也拉拢了一部分原本立场就不坚定的墙头草。如此情形之下,燕王石世的称号,被提起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其往日的威望,也渐渐被人遗忘。 这一日朝堂之上,针对屯田之策的成效,石虎正与石遵以及百官们商议,忽然,一直在殿外侯着的陆安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陆安,朕不曾叫你,进来做什么?”石虎皱着眉头问道。 陆安有些慌乱,跪地磕头说道:“启……启禀陛下……大事不好……不好了……” 一听到大事不好,石虎更加暴躁,不耐烦的责问道:“这大清早的!你个乌鸦嘴瞎嚷嚷什么!快说!是什么事情!” “一炷香前,游击将军石闵,派其麾下一什长,持其兵符至宫门外,送来了一份文书,似乎非常匆忙。守城将士觉得这有些奇怪,大致问了一下情况,这才听说……” “别吞吞吐吐!快说!”石虎隐约觉得有事情发生了。 “户部尚书刘远志刘大人……在回邺城的路上,遭遇到了鲜卑人和匈奴人的伏击……中箭身亡了……” “什么?”石虎大吃一惊,几乎从龙椅上弹了起来,指着陆安责骂。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你再说一遍!谁死了?”石虎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陆安咽了咽口水,磕头答道:“是刘大人......” 这个消息,顿时在朝堂上炸开了锅,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有的人窃喜,有的人惊叹,自然也有人惋惜。 石虎扯着衣袍,连忙走了下来,厉声问道:“怎么回事?这消息可不可靠?”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陛下请过目......”陆安说着,双手将那封奏报呈上。 石虎接过奏报,大致翻阅了一下,“啪”的一声将东西砸在地上,骂道:“该死的鲜卑人,该死的匈奴人!” 对于刘远志的死,庆王石遵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他见石虎这般愤怒,问道:“父皇,刘大人一路和石闵的人马在一起,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石虎转过脸看了一眼石遵,没好气的说道:“自己看!” 说完,石虎便转身走上台阶,坐回龙椅,又问陆安:“游击将军还有多久才到邺城?” “回禀陛下,据回来报信的人说,明日傍晚便可到邺城。” 石虎呼了口气,想了片刻,吩咐道:“文苍!” “微臣在!” “速派人去催促,让石闵务必尽快赶回来!朕要见他!”石虎一脸严肃的说道。 “微臣遵旨!”文苍应了一声,便转身就要出去。 “慢着!”石虎忽然又喊住了文苍。 文苍连忙站住脚步,回过身等候吩咐。 “派人去邯郸,让西华侯速回邺城!”石虎又吩咐了一句。 “微臣遵旨!” “庆王,奏报你都看了,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石虎靠在龙椅上,问站在下面的石遵。 石遵连忙抬起头,想了一下,应道:“父皇,没想到鲜卑人和匈奴人这么快就勾结在一起,还敢伏击咱们的人马,看来他们是准备一致对付咱们赵国了!” “你说的就是废话!如果鲜卑和匈奴不是一丘之貉,他们能一起出现在羌族人的地头?”石虎不耐烦的责骂道。 石遵悻悻的看了石虎一眼,乖乖闭了嘴,不再说话。 “尤坚,你说说看!”石虎吩咐道。 “额……”尤坚犹豫了一下,这时候,石遵把手里的奏报递给了尤坚。 “都看看!看完都给朕说说!” 尤坚粗略的看了一下奏报然后又转交给了身后的人。 “看完了吧?看完了就说说看!我赵国堂堂的户部大员,莫名其妙的死在他们手里,这笔账,该怎么算?” “陛下,这奏报上只说了咱们的人马受到伏击,刘大人死于流箭之下,其他的话,似乎都没什么价值。微臣以为,还是等游击将军回来以后,细细问清事情的始末,再……” “放你娘的屁!人都死了,这么明朗的一件事,还问什么问!”石虎很不耐烦。 “父皇,儿臣认为,眼下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石遵忽然说道。 “什么事?说!”石虎问道。 “刘大人是贵妃娘娘的胞兄,且他们兄妹关系一向非常好,现在刘大人遭遇不测,而贵妃娘娘偏偏是待产之身。儿臣担心刘大人的死讯,会给贵妃娘娘和腹中胎儿带来非常不利的影响,娘娘所怀,是父皇的血脉,不容有失。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如何将此事告知贵妃娘娘。” 石遵的这几句话,给了石虎当头一棒,一下子就提醒了他。石虎这才反应过来,如何向刘贵妃说明此事,才是最难的问题,于是石虎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朝堂上的所有人,见此情形,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过了许久,石虎终于开口了:“这件事,出了大殿,你们谁都不准议论!谁要是敢把这件事传到贵妃娘娘的耳朵里,朕就宰了他!” 大臣们连忙答道:“是……” “父皇,儿臣认为,此事还是要未雨绸缪,首先,这丧事该如何操办?刘大人身居高位,总不能为了掩人耳目就草草了事吧?将来万一哪天贵妃娘娘知道了,恐怕更加麻烦。可如果厚葬刘大人,那势必闹得满城风雨,众人皆知,这样一来,怕是又瞒不住……”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说,该如何是好!”石虎问道。 石遵答道:“父皇,尤大人刚刚说的不无道理,先要弄明白这个所谓的遭受埋伏,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有如此精锐的狼骑尉在,刘大人还会落得如此下场!搞清楚了整件事,才能决定如何给刘大人的家小以及贵妃娘娘一个说法。” “没错!庆王殿下的话,就是微臣想表达的意思,微臣认为,游击将军和他的人马可以安全的回来,刘大人却这样没了,此事有些令人觉得有些奇怪。” 石遵和尤坚两个人的话,开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话题引到了归咎责任之上,这也令石虎心中开始有了疑惑。 “尤大人,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就不要在这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了!等石闵回来,让他当着陛下的面,把事情说清楚了再说。”石遵装模作样的说道。 “是是是……庆王殿下说的是……”尤坚立马配合道。 “行了行了!那就等石闵回来,问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石虎吩咐道。 “陛下英明!”尤坚喊道。 “退朝!”石虎不耐烦的摆摆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臣等告退……”文武百官们齐声喊道。 石虎忽然停下脚步,对正要离开的众人喊道:“朕警告你们,管好自己的嘴,谁要是敢乱了事情,朕要他的命!” 众人悻悻的相互看了看,说道:“臣等遵旨……” 看到石虎离去,众人也陆续离开,先前一直站在人群中不说话的高尚之,脸上露出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笑容。 傍晚时分,石闵和他的人马刚刚扎营,一匹快马忽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少将军,好像有人骑着马朝咱们这边来了!”张沐风眯着眼,朝远处望去。 石闵把匕首收回,站起身,顺着张沐风手指的方向望去,数百步外,确实有个人策马而来。石闵定睛一看,那人一身熟悉的衣着,让石闵不禁皱起了眉头。 “好像宫里的禁军。”石闵喃喃自语道。 “禁军?他们来做什么?”张沐风觉得有些奇怪。 “看来我给陛下的信,已经送到陛下面前了!不然陛下不会派禁军前来。”石闵知道,这样的境地,他早晚会遇到,于是淡定的转过身,对张沐风说道:“走!咱们去看看再说!” “是……”张沐风连忙跟上。 二人迎着马人走了过去,待那人来到跟前,那人先是拱手行礼,说道:“闵公子,末将奉陛下之命,前来宣公子火速入宫面圣,不得有误!”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陛下宣召?”石闵问了一句。 那人答道:“没错,公子,请抓紧时间吧!” 石闵看了张沐风等人一眼,众人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大伙儿心知肚明,石虎急召是所为何事。 “稍候,我马上出发!”石闵对那人说了一句,然后又转过脸,对张沐风等人吩咐道:“尔等各司其职,护好刘大人的棺木和库里台大公子。” “卑职遵命!”张沐风等人齐声应道。 “去把我的马牵来!”石闵吩咐道。 “是。” 一路奔波,石闵和那传信的禁军终于在夜半时分到了皇宫外,二人将马匹交由看护宫门的禁军,徒步进了宫,来到宏光阁外。 陆安正在殿外侯着,见石闵到来,连忙上前迎接,行礼问道:“公子,一路可好?” 石闵点点头,问道:“陛下急召,不知现在是否已经歇下?” “陛下尚未就寝,容小人前去禀报,公子稍候!” “有劳。” 陆安轻轻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正殿有些昏暗,只点着几支蜡烛,陆安见内室烛火通明,便朝内室走去。 绕过几根柱子,隔着珠帘,隐约看到石虎正捧着一块布匹一样的东西看的入迷,陆安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然后跪地说道:“启禀陛下,闵公子回来了,正在殿外候旨。” 石虎听到陆安的声音,立马将手里的东西塞进柜子里,关上柜门,然后吩咐道:“叫他到正殿等着!” “奴才遵旨……”陆安低着头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去。 石虎看了看被自己关上的柜子,嘴里莫名的念叨了三个字:乞活军。 石虎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拨开珠帘,走了出去。 当石虎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石闵已经站在那里等着,陆安和几个内侍太监,正忙着把殿内的蜡烛全部点亮。 “行了,都退下吧!”石虎摆摆手吩咐道。 陆安连忙应道:“是……” 说完,便带着几个太监出去了,只听到殿门“哐当”一声。 看到石虎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石闵便知道今晚将要面对什么,于是跪地请安,喊道:“石闵给陛下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日子你在外面辛苦了,起来说话!”石虎一边坐下来,一边吩咐道。 “谢陛下……”石闵站起身,却依然低着头,说道:“臣奉命出使河西,收服羌氐两族,为陛下分忧,谈不上辛苦。” “朕听到你们凯旋的消息,原本还非常高兴,还打算给你加官进爵,却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朕问你,刘远志的死,是怎么回事?他可是贵妃的兄长,贵妃现在身怀六甲,你让朕怎么跟贵妃说!” 石虎话音刚落,石闵便又跪了下来,说道:“孙儿该死,回邺城的路上,途经老鸦山的时候,中了鲜卑人和匈奴人的埋伏,刘大人不幸死于乱军之中。孙儿辜负陛下期望,没有保护好刘大人,请陛下降罪责罚!” “降罪?降罪能让刘远志活过来?”石虎反问道。 石闵埋着头继续跪着,没有说话。 “老鸦山在羌族人的地界,匈奴人和慕容氏两兄弟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此次出使河西,孙儿带着狼骑尉曾经与他们打过一场硬仗,匈奴人大败,而慕容氏两兄弟便是那群匈奴人的指挥。所以孙儿估计,他们之所以会在老鸦山埋伏,就是因为先前吃了亏,想要报复!” 石虎一听微微皱眉,问道:“朕叫你们去出使河西,你怎么会和匈奴人碰上了!” “回禀陛下,此事甚是复杂,请容孙儿慢慢说来。” “说清楚,怎么回事!” “是……” …… 听完石闵的讲述,石虎原本一直板着的脸,悄悄缓和了一些,说道:“木都那个废物做羌族首领,也难怪有人要反他!” 石闵依旧没有应声。 “这次和匈奴人交手,凭借区区五百人,能有这样的战果,看来你的狼骑尉,没有白白糟蹋朕给的那些钱粮马匹。” “只是没能抓住慕容氏两兄弟,实在是有些可惜!”石闵连忙接过话。 “你要是早抓住他们,刘远志也就不会死!” “陛下教训的是……” “老鸦山这个地方,朕当年也去过。”石虎一边回想,一边又说道:“像老鸭山那样的地方,最容易埋伏敌人,若要从此处同行,必定要以斥候探路,确定无伏兵,方可通过。你自幼熟读兵书,又懂得用兵之道,怎么这次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是孙儿大意了……” “你个混账东西!都如你这般,朕以后岂能将更多的人马交在你手里!”石虎责骂道。 石闵继续低着头,不说话。 石虎见石闵不说话,问道:“怎么?朕骂你两句,就一声不吭了?” 石闵连忙答道:“孙儿在聆听陛下教诲。” “别嘴上说得好听,你个兔崽子,你给朕闯大祸了!”石虎说着,站了起来,朝石闵走了过去。 忽然,石虎停下脚步,说道:“今日在朝堂上,你的人把消息送来的时候,有人对刘远志的死因,心存怀疑。” “怀疑?”石闵有些吃惊,问道:“什么怀疑?怀疑什么?” “那么多人,不偏不巧,刚好是刘远志死了。他一个不懂武功的文人,在你们受到伏击的时候,肯定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他怎么就会中箭了呢?”石虎果然对这件事也心存疑虑。 石闵应道:“孙儿也不是很清楚,当时事发突然,我等只顾着和匈奴人交战,只是叫刘大人躲一边去不要出来。等赶走了匈奴人和鲜卑人,再回来看的时候,才发现刘大人中了一箭,已经不行了。” “这件事,你没对朕说什么假话吧?”石虎问道。 “绝对没有,孙儿所言,句句属实!”石闵叩首答道。 看着石闵郑重其事的样子,石虎也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吩咐道:“起来吧。” “谢陛下……”石闵缓缓起身,依然低着头。 “你小子做好心理准备,刘远志的死,会给你和西华侯府带来不少麻烦!”石虎说道。 “孙儿明白……” “明白?你明白什么了?”石虎又问道。 石闵一愣,答道:“怕是有人会把刘大人的死,归咎到孙儿头上,甚至归咎到父亲身上。” “你倒是想的挺明白!”石虎微微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又坐了下来,问道:“若是有人借此事做文章,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孙儿自幼受陛下教诲,事实是怎样就是怎样,不管别人说什么,孙儿都听陛下的旨意。” “哼,别说的这么好听,到时候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石虎说道。 “即便如此,孙儿也是问心无愧。” “你果真问心无愧便好!”石虎看着石闵依然低着头,问道:“燕王府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孙儿刚刚回来,不曾听说燕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石闵果断的撒了谎。 “哦?没人给你报信?”石虎有些不相信。 “报信?什么信?孙儿不知陛下说的是什么情况。” “算了,既然你不知道,朕就不多说了,等你父亲回来,改天就知道了!” “父亲不是在邯郸吗?”石闵忽然抬起头问道。 “今日朕已经派人召他回来,明日也该到了!”石虎说着,吩咐道:“行了,你暂且回去!明日你的人马到了,还是驻扎城外!等候朕的吩咐!” “孙儿遵命!”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石闵出了宏光阁,陆安正在外面候着,一见石闵出来,陆安行礼喊了一声:“公子。” 石闵微微点头示意,正要离去,陆安说道:“天黑的很,小人送送公子。” “不必,你好生伺候陛下便是!”石闵随口答道。 这时候,陆安已经从一个小太监手里接过一盏灯笼,说道:“公子不必客气,请!” 见陆安这么客气,石闵也就没有推辞,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宫外走去。 “陆安,近来宫中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石闵看着在一旁提着灯笼引路的陆安问道。 “有!”陆安点点头,说道:“这就是小人为何坚持要送公子出宫的原因。” “哦?”石闵有些意外,问道:“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刘远志大人的死,想必陛下方才已经问过公子了,据小人所知,庆王府恐怕会以此做文章,把事情的责任归咎在您和侯爷的身上,公子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多谢你提醒,这个,我也已经料想到了。” “那燕王府的事情,公子可曾听说?”陆安问道。 “燕王府?方才陛下也这样问,我这刚刚进宫,不曾知晓燕王府发生了什么事。”石闵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前些日子陛下总是噩梦缠身,老萨满说是有人行巫蛊之事,诅咒陛下。您离开邺城没多久,便有人向文统领报信,说燕王府里藏有行巫蛊之事的布偶,文大统领在得到陛下的应允之后,带人搜查了燕王府,果然发现了燕王谋逆的证据。所以燕王府上下数百人,皆被悉数拿下,押进了大理寺。” “燕王谋逆?”石闵有些吃惊的样子。 “正是......现在庆王已经回了邺城,所以......小人斗胆劝公子一句,要提防刘贵妃和庆王府。”陆安小声说道。 “陆安。” “小人在。” “我有些疑惑,你为何要特地把这些消息都告诉我?要知道,你说的这些话,可是能让你掉脑袋的。” “小人和公子一样,都是汉人,而且当日蒙公子大恩,刀下救了小人一命,所以小人一直对公子感恩戴德。公子放心,日后若是有任何对公子不利的消息,小人都会尽可能第一时间告知您!” “当日救你,是我无心之举,未曾要你如此报答。这宫闱之内,到处都是杀机,你的一言一行,随时都可能影响到你的性命安危,你可知道?” “小人知道,但公子是第一个把小人当人看的,所以就冲这份恩情,小人愿意为公子效力。” “没想到陆安你还是如此重情义之人,看来当日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是我积了德了。”石闵笑了笑。 “公子是好人,好人一定有好报!” “借你吉言!”石闵拍了拍陆安,又问道:“燕王府上下几百口人,全都被关进大理寺了?那欣郡主呢?” “欣郡主现在正在西华侯府,大约是陛下考虑到郡主和您的婚约,所以网开一面。此外,还有梁郡主……” “梁郡主?” “梁郡主在宫里,是陛下安排的,至于缘由,公子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哦?”石闵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转眼间,二人到了宫门口,陆安行礼说道:“公子,陆安只能送到这里,您慢走!” 石闵拱手回了半礼,说道:“多谢,请回吧!” 陆安点点头,再次行礼。 接过宫门口的禁军递来的马缰绳,石闵跨上自己的坐骑,便离去了。 时已夜深,石闵独自骑着马走在邺城的大街上,街上空无一人,除了“哒哒哒”的马蹄声,再无其他动静。 忽然,石闵隐约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的右手本能的放到了腰间的佩刀上,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时候,一个黑衣人从房顶跳下,落在离石闵十步远的地方。石闵正要拔刀出鞘,那人却出乎意料的朝石闵行单膝跪拜之礼,这让石闵觉得有些奇怪。 “你是什么人!”石闵呵斥道。 “公子见谅,小人奉我家主人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 “你家主人是谁?奉我做什么?”石闵问道。 “我……” 那人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黑衣人连忙闪身躲了起来。石闵抬头望去,十几个巡防营的人举着火把,整齐的走了过来。 “什么人!深夜在大街上游荡!”为首的那人喊道。 石闵不慌不忙的骑着马走了过去,见为首的居然是宁王石鉴,于是拱手行礼道:“宁王殿下!是小侄石闵!” 石鉴睁大眼睛看了看,笑着说道:“原来是小闵啊,我当是谁呢?你不是和刘大人出使河西去了吗?怎么这么晚会在这里?” “陛下急召,刚刚从宫里出来。”石闵说着,看了看石鉴的身后,问道:“殿下现在兼任巡防营统领,怎么巡夜这样的事情,还要劳您亲自来做?” “呵呵呵呵,本王不像你父亲一样出身行伍,对于调兵遣将这样的事情还是有些生疏,现在这不是做了巡防营的统领了吗,担子不轻啊!总不能辜负了父皇的信任吧?所以还是得用心一点啊!”石鉴笑着说道。 “殿下辛苦!您的付出,陛下都看在眼里!小侄就不打扰了!告辞!” “好好好!你快些回去!大晚上的在大街上,被巡防营撞见,多少有些麻烦!”石鉴叮嘱道。 石闵点点头,拱手行礼说道:“多谢殿下提醒!告辞!” 说完,石闵便拍了抖了抖马缰绳,喊道:“驾!” 朱龙马迈开步子,慢慢的往前走去。见石闵离去,石鉴也转过身,对巡防营的人吩咐道:“走!继续巡视!” 待巡防营的人离去,那个躲在角落里的黑衣人才敢出来,石闵听到身后的动静,立马又勒紧缰绳,回头看着那人。 “公子,劳烦您跟我走一趟,我家主人请您过府一叙!” “我尚且不知道你家主人是谁?为何要跟你走?”石闵调转马头,看着那人。 “我家主人是张大人。” “张大人?哪位张大人?”石闵问道。 “张豹张大人!” “张豹大人?他不是得了病了吗?怎么还会要见我?更何况我与你家主人并不相熟,我为何要去见他?” “大人让小人传个口信给公子,说是您听了,一定会随小人一起去的。” 石闵听了这话,倒是来了兴趣,问道:“哦?我倒是想听听,你家张大人有什么话要你传达。” “唇亡齿寒。” “唇亡齿寒?”石闵愣了一下,随即又问道:“就这四个字?” “对,就这四个字。”那人答道。 石闵想了想,翻身下马,说道:“你家主人现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那人侧身引路,说道:“公子这边请!”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石闵牵着马,跟在那人身后,两人穿过几条僻静的巷子,来到一处民宅前。 那人推开门,转身对石闵说道:“公子请!” 石闵将马缰绳交给那人,吩咐了一句:“别离我的马太近,它烈的很!” 那人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那匹马,又看看石闵,应道:“公子放心。” 石闵似笑非笑,转身走了进去。 屋内甚是简陋,只点着一盏油灯,四周是剥落的土坯,就连顶梁的柱子,也看似有些腐朽开裂。 一个身披斗篷的男子,背对着石闵,听到动静,缓缓说道:“闵公子,许久不见了!” 说完,那人转过头,不是张豹又是何人。 “张大人!”石闵微微抬手行礼,打量了张豹一番。 见石闵盯着自己看了看,笑着问道:“公子是不是在纳闷,外面都传闻在下疯了,为何现在会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 石闵冷笑一声,说道:“张大人素来足智多谋,是燕王府的智囊,岂会这么容易就疯掉?最多也就是装疯卖傻吧!” “公子果然机智过人!你......” “行了,张大人,大晚上的你约我来这里,有话就直说吧,不必绕弯子,客套话也免了。”石闵摆摆手,打断了张豹的恭维之言。 “燕王府已经陷入深渊,西华侯府不打算搭救一把吗?” “搭救?怎么搭救?难不成要我带人劫了大理寺不成?”石闵问道。 “不,当然不是!”张豹摇摇头。 “那是什么?”石闵不解。 “劫大理寺算什么?要劫,就劫了整个赵国!不知公子和侯爷,有没有这个兴趣?”张豹说道。 石闵正要开口,屋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张大人,你胆子不小啊!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得出口!” 石闵回头一看,来人正是他的父亲石瞻,不禁惊喜的喊了一声:“父亲!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石瞻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看了看石闵,又看着张豹,说道:“你约我们父子来这里,就是为了听你这番悖逆之言?” “见过侯爷!”张豹不慌不忙,恭敬的行礼问候。 “不必这么客套了,你说的事情,我们父子俩没有兴趣,告辞!”石瞻说着,对石闵吩咐道:“我们走!” 石闵瞥了一眼张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跟着石瞻要离去。 “都说西华候是赵国第一良将,没想到也是见识浅薄之人。”张豹忽然说道。 “见识浅薄?”石瞻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张豹,问道:“那依张大人的说法,造反就是有先见之明了吗?”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侯爷难道不知道吗?”张豹反问。 “巫蛊之事,陛下尚未定论,张大人怎么就能断定燕王府败了?” “庆王已经回京,事态的发展难道还不够明朗?是侯爷你过于偏执还是在自欺欺人?” “庆王当太子又如何?西华侯府行事光明磊落,无愧天地,何惧之有!” “哈哈哈哈,侯爷,你还真是天真至极啊!”张豹的笑声之中,带着些许嘲讽。 石闵听着有些不耐烦,说道:“张大人,你主意你的措辞!” 张豹看了一眼石闵,又对石瞻说道:“看来侯爷还真是如同韩信那般,兵法谋略上乃天纵之才,政治手段上却是不折不扣的傻子!” “你好大的胆子!”石闵听到这般无礼之言,拔出刀就架在了张豹的脖子上。 外面张豹的几个随从见自己主子被人挟持,立马想要冲上来,谁知张豹镇定的吩咐道:“都退下,去外面待着!” 那几个人相互看了看,见张豹如此淡定,便慢慢的退了出去。 张豹看了看石闵手里的刀,笑着问道:“公子,刀是好刀,只是你不打算让在下把话说完吗?” “小闵,退下!”石瞻抬抬手,吩咐道。 石闵有些愤怒的看着张豹,干净利落的收刀回鞘,退到了石瞻身边。 张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微微一笑,看着石瞻,问道:“侯爷,知道韩信当年死之前,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石瞻和石闵都没有答话,只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悔当初不听蒯彻之言,故有此难!”张豹说着,看着父子二人,问道:“不知二位有没有听过这句话?” “本侯不是韩信,你也非蒯彻,张大人,这等牵强附会之言,就不必想着来说服本侯了!” “是吗?侯爷无惧生死,那西华侯府三十几条人命,邯郸城数万将士的身家性命,侯爷也要拉着一起做垫背不成?枉您一世英名,这等粗浅的道理,居然还想不明白?” “本侯为赵国立下汗马功劳,就算将来庆王继位,他能奈我何?” “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更何况庆王一向视西华侯府为眼中钉。韩信曾经也这么认为,只因刘邦曾经承诺于他,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光不杀,见刀剑不杀,所以他认定自己不会有事,结果照样死于妇人之手。恐怕等庆王继位,即使当今圣上给侯爷您留下保命的圣旨,那时候也救不了西华侯府,侯爷便真的成了韩信第二,而庆王便是那吕雉!哈哈哈哈。” “依你之见,我西华侯府和邯郸城的数万将士,就该压上身家性命搏一搏,扶燕王上位是也不是?” “莫非侯爷觉得还有其他更好的计策?燕王殿下如今被关在死牢,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侯爷若是此时出手,将来便是头等功臣。何愁荣华富贵?何愁不能名留青史?您一样可以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何乐而不为?” “张大人替本侯计划的倒是很好!说的我们父子二人似乎不心动都不行了!”石瞻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石闵。 张豹自然不会认定石瞻就此会答应,于是问道:“侯爷意下如何?” “既然张大人把问题想着这么全面,那本侯还有一些疑惑,不知大人能否解?”石瞻问道。 张豹微微皱眉,说道:“侯爷请说。” “若要以武力夺取帝位,并非没有成功的把握……” “以侯爷的谋略和麾下的精兵,定然……” “本侯话还没有说完!”石瞻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张豹的话,这让张豹脸色有些尴尬。 “侯爷请说!”张豹吸了口气,脸色一沉。 “一旦赵国内战,鲜卑和匈奴必定趁机入关,到时候赵国百姓必遭铁蹄蹂躏!这个罪过,由谁来背?是燕王殿下,还是我西华侯府,或者是你张大人?” “我……” “还有!陛下待我父子不薄,可谓是恩重如山!本侯若是起兵造反,必将被天下人耻笑唾骂,届时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骂名加到我们父子头上,我们找谁说理去?你张大人倒是在燕王殿下那里落得一个忠臣的名声,我们呢?能得到什么?” “果真是那样,燕王殿下岂会薄待侯爷和公子?” “飞鸟尽良弓藏,兔死狗烹这样的道理,张大人想必明白吧?本侯今日能反了陛下,待燕王殿下登上皇位,就不会忌惮手握精兵的西华侯府?呵呵,恐怕卸磨杀驴一样会发生吧?与其这样?本侯为何要以数万弟兄的性命为赌注?” “燕王殿下视侯爷如手足兄弟,岂会如此对待有天大功劳的西华侯府?侯爷多虑了!” 石瞻冷笑一声:“张大人,也许你说的没错,本侯是个偏执之人,没有张大人那般的远见卓识!但是功高震主四个字,本侯还是知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侯爷!”张豹从身后喊道。 石瞻这一次头也不回,径直离开,却被张豹的几个随从拦住了去路。 “怎么?张大人还要强留我们父子不成?”石瞻回过头,冷冷的瞪着张豹。 “岂敢!侯爷和公子的本事,下官是知道的,在下就是想多说一句而已!”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张大人,还是就此打消这个念头吧!看在你对燕王府还算忠心的份上,今夜之事,本侯权当什么都不知晓!” 石瞻说完,对石闵吩咐道:“咱们走!” 那几个黑衣人还站在前面拦着去路,石闵有些恼怒,不禁握紧拳头,这时候张豹吩咐道:“都退下!” “张大人,这是你今晚做的最正确的决定!”石瞻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便与石闵大步离开了。 看那父子二人走了,那几个黑衣人围了过来,站在他们的主子旁边。张豹脸色铁青,很是难看,骂骂咧咧道:“不识抬举!” “大人,刚刚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让他们走了?既然他们不答应,那就想办法让他们答应便是了!”其中一个黑衣人不知天高地厚的问道。 大概是因为张豹此时憋了一肚子气,听着这句话,他是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就是一个耳光,问道:“就凭你们几个?他们父子二人若是出手,取你们性命不过是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那几个黑衣人悻悻的相互看了看,被打的也只能捂着脸一声不吭。 父子二人回到西华侯府,已经过了子时。听到动静的徐三连忙起身,披了件衣服提着灯笼便出来了。 “将军!公子!你们回来了!”徐三有些激动,连忙迎了上去,关切的问道:“将军,公子,还没吃东西吧?我吩咐人给做点!” “徐三,这大晚上的,不用忙活了!你去歇着吧!” “没事没事!”徐三高兴的很,笑着说道:“一会儿就好!不碍事!” 说完,徐三便乐呵呵的走开了,拦都拦不住。父子二人无奈,只得去了前厅。 “父亲,今晚您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石闵忍不住问道。 “为父刚刚进城,便被张豹的手下拦住去路,说是有要事相商,为父一时好奇,便跟着去看看。” “看来这张豹还真是神通广大,父亲刚刚进城,他便得到了消息,孩儿刚刚出宫,他也知道了!” “非也,陛下派人去邯郸召为父回来的时候,张豹就已经知道了!他的人是在等着咱们回来!” “父亲,今日张豹说的话……” “他说的话,你一句也不要放心上!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足以让陛下诛他九族!” “起兵造反固然不妥,可是张豹说的话,有些也确实是有道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是。” “难道父亲真的一点都不担忧吗?庆王是绝对不会善待西华侯府的!” “此事为父心中有分寸!西华侯府无心争什么,但也不是好欺负的!陛下尚在,储位也未定下,一切皆有可能!”石瞻安慰石闵,又说道:“你以为庆王府的行事风格,为父不知?” “那父亲为何……为何对诸多事情的反应都是这样平淡?” “在没有最佳应对之策之前,首先要隐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欲望。” “父亲的意思是?” “那日你离开邯郸之时,秦先生执意送你,为父并非不知他的用意,恐怕他私下又与你说了些什么吧?”石瞻问道。 “父亲知道了?”石闵有些惊讶。 “秦先生对你说的话,归根结底无非是四个字,拥兵自立!” 石闵愣了,点点头,问道:“父亲……您都知道?” 石瞻笑了笑,坐了下来,说道:“这句话,他早就跟为父说过!你认为可取吗?” 石闵默默的摇摇头。 “那为父若是认可了他的话,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仅仅凭借现在手头上的四万多人马,就能割据一方?” “恐怕不能......” “还有,今日张豹说的那些话,听起来是有些道理,燕王也未必是卸磨杀驴之徒,但是归根结底,赵国内乱,反而给了鲜卑和匈奴入侵的机会,就算他燕王夺了位,赵国也必将千疮百孔,损失惨重。这样的结局,难道就是好的结局?” “父亲说的是......” “所以无论是秦先生说的,还是张豹说的,如果咱们真的这样做了,遭殃的都是赵国的百姓,尤其是咱们汉人!” “父亲的意思,孩儿都懂,是孩儿目光短浅了!” “秦先生是读书人,乱世之中难免会希望自己如诸葛孔明那般,辅佐明主建功立业,所以他有这样的想法,不难理解。至于张豹,此人虽然看起来忠于燕王府,实际上野心不小,就从他能装疯卖傻躲过陛下的追讨,就看得出此人心机过人。另外,他躲在家中,却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可见他眼线极广,若非有极大的野心,岂会安插这么多自己的眼线?” “父亲说的极是,每次见到张豹,他给人的感觉,有些阴沉,这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所以他表面上劝我们扶持燕王,实际上也是在为他自己谋利。” “可是父亲,话又说回来,燕王此刻还被关在死牢,庆王已经回来,咱们总该未雨绸缪啊!” “你相信燕王会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吗?”石瞻问道。 石闵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虽然对燕王不是很了解,但是燕王当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依孩儿之见,燕王府的巫蛊之事,多半是人栽赃陷害!” “为父也是这么认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陛下还迟迟不发落,说明心中多少有些顾虑,或者说,是有些怀疑。” “父亲,陛下没有处决燕王,会不会和梁郡主有关?”石闵忽然问道。 石瞻微微皱眉,叹了一口气,说道:“倒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性!不过既然陛下没有杀燕王,那我们可以尝试一下第三种方法。” “父亲的意思,是找出巫蛊事件的真正主谋?” “没错!这样最为稳妥!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毫无回旋余地的时候,没必要以命相搏!” “可是咱们在邺城一无亲朋二无好友三无眼线,这事情的真相,该如何去查明?” “此事不必咱们动手,让张豹去查便是!” “张豹会同意?” “他不同意,还能如何?先前他处处与庆王府作对,现在燕王府看似垮了,庆王府岂会容他?收拾他是早晚的事情,眼下张豹除了放手一搏,别无他选,否则他也不会贸然见我们,还怂恿我们造反!但凡是能救燕王府,张豹一定不会推辞!” “父亲说的有道理,只是咱们该如何去开这个口?今晚咱们已经把话说的那般决绝,恐怕......” “你不必担心,咱们肯定不会去开这个口。” “那是谁?” “梁郡主!” “梁郡主?张豹能听她的?” “张豹不会听任何人的,他只看事情对他有没有好处!” “对了,今日出宫的时候,陆安告诉我,梁郡主确实在宫中!那要不要派人给梁郡主传信,让梁郡主手书一封,再交给张豹?” “为父觉得,陛下身边的那个内侍陆安,似乎比较可靠,你可以去找他试试!” “明白!”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来来来,大将军,公子,趁热吃!刚做好的!”徐三说着,带着六子走了进来。 石瞻和石闵抬头一看,六子端来的,是两碗热腾腾的面条。 “这面是谁擀的?”石瞻端过碗,看了一眼,说道:“不像是黎大嫂的或者顾大嫂的手艺。” 徐三笑了笑,说道:“将军好眼力,这面是秦姑娘做的。” 石闵什么也没说,接过碗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近来欣郡主住在府上,未曾怠慢吧?”石瞻停下手里的筷子,问徐三。 “回将军的话,卑职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郡主一直追问公子的归期,卑职问她何事,她也不肯说。” 石瞻看了看石闵,说道:“燕王府上下都被关进了大理寺,这孩子恐怕是觉得自己孤苦无依,心中有些害怕罢了,无妨。” 这时候,屋外传来一个声音:“三叔,我回来了!” “王冲?”石闵抬起头看了看外面。 “对,肯定是这小子,他大概还不知道将军和公子回来了,这大晚上还咋咋呼呼的!我去看看!”徐三说着,连忙跑了出去。 刚走到前厅门口,王冲便走了进来,险些与徐三撞上。 王冲连忙往后退了半步,一把拉住徐三的肩头,问道:“三叔,你没事吧?” “你这孩子,毛毛躁躁的!”徐三责怪道。 “我渴死了,先喝......”王冲笑呵呵的说着,一步迈了进来,看到石闵和石瞻正坐在那看着他,王冲惊的顿时说不出话来。 “大将军和公子在,别这么没规没距的!”徐三在旁边小声说道。 “少......将军,您回来了!”王冲看到石闵,不知为何,“哗”的眼泪就出来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给石闵磕了一个头。 石闵连忙起身,还没来得及走上前,王冲又对石瞻磕头行礼喊道:“卑职见过大将军!” 看到王冲这副样子,石瞻不禁微微一笑,抬抬手吩咐道:“起来吧小兄弟。” “我这刚回来,你就抹眼泪做什么?”石闵走上前一把将王冲提了起来。 “卑职见到少将军......高兴的......”王冲说着,破涕为笑,一看石瞻正看着他,连忙又说了一句:“看见大将军更高兴!”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有点意思!”石瞻忍不住大笑一声,又问道:“听徐三说,你被送到侯府的时候,还昏迷不醒,怎么样?现在伤全好了?” “对,身上的伤怎么样了?”石闵拍了拍王冲的胸口问道。 “早就全好了!徐三叔对卑职特别照顾!” “这么晚才回来,你这是干嘛去了?”石闵问道。 “近来徐三叔让卑职在邺城打探各样的消息,所以回来晚了。” “打探消息?打探什么消息?”石闵疑惑的看着王冲和徐三。 “是为父吩咐的!”石瞻忽然说道。 “父亲,你让徐三叔打探什么消息?”石闵问道。 “燕王府出事以后,表面上西华侯府没有任何动作,那是要做给陛下看,免得有人趁机陷害我们。实际上,为父对这件事情看得非常透彻,既然是关系到西华侯府和数万将士的安危,那西华侯府也不会闲着,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为父一直让徐三暗中调查这件事,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父亲,原来您早就有所行动,为何上次在邯郸的时候,您不告诉我?”石闵有些惊讶。 “那个时候告诉你,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你知道,也不算晚,该你知道的,你早晚会知道。”石瞻淡淡的说了一句。 “是......”石闵点了点头。 “王冲,说说看,今天有什么发现?”石瞻问道。 王冲愣了一下,一旁的徐三轻轻的推了他一把,说道:“大将军问你话呢,你傻站着干什么?” “回大将军,这两日卑职一直暗中盯着庆王府,发现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 “奇怪?什么奇怪的事情?别卖关子!”徐三催促道。 “昨天夜里和今天夜里,大约子时前后,庆王都会从后门坐马车出去,而且是一辆很寻常的马车,甚至有些简陋,若非卑职亲眼看到,根本不会发现。” “大半夜的出去,还是走的后门,可以乘坐简陋的马车,这庆王是要去干什么?”石闵问道。 “卑职一路悄悄跟着,发现庆王进宫去了。” “进宫?”石闵更加觉得奇怪,对石瞻说道:“父亲,子时前后,孩儿正与陛下在宏光阁,未曾见陛下要召见庆王。” 一旁的徐三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是在公子您进宫之前,陛下就已经派人去庆王府宣召了?” “不会……”石闵沉思一番,摇摇头。 “庆王若是奉召入宫,没必要大半夜的走后门,还特地换了马车,以此掩人耳目。这样做,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石瞻眯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 “父亲说的是,庆王这般鬼鬼祟祟,实在是有些反常。”石闵应和了一句,又问王冲:“王冲,那你可曾看到庆王是从哪个门进的宫?” 王冲摇摇头,有些尴尬的答道:“卑职不知道那是哪个门......” “你不是跟着的吗?怎么会不知道?”徐三问道。 王冲脸立马红了起来,说道:“我......我大字都不识几个......我哪知道是哪个门......” “那路怎么走,你总该记得吧?”石闵问道。 王冲点点头,想了一下,原地转了半圈,大致辨别了一下方位,然后说道:“卑职记得,庆王走的那个门,应该是朝西......然后......那个宫门口的牌子上哪个字,卑职好像认得......” “你快仔细想想!”徐三催促道。 “徐三,别催他,让他好好想。”石瞻吩咐道。 徐三也只能干着急,悻悻的点了点头。 王冲有些焦急,想了好久,挠着头说道:“好像是......光什么门......” “光华门?”石瞻说道。 王冲摇摇头,说道:“卑职也不知道,就看到好像第一个字是光字,后面的就不认识了......” “门朝西......”石瞻想了想,轻轻叩着桌案,缓缓说道:“应该就是光华门。” “父亲,光华门一般没什么人会从那里走啊,为何这庆王从这里进宫?”石闵疑惑的看着石瞻。 “看来这里面是有文章啊!”石瞻默默点头,心中不知盘算着什么。 “父亲,孩儿敢断定,今夜庆王肯定不是入宫面圣,如果是,陆安刚刚一定会告诉我!他是陛下的贴身内饰,陛下的一举一动,陆安比谁都清楚!”石闵说道。 “你明日再进宫一趟,去找找这陆安,确认一下庆王是否进宫见陛下去了。”石瞻吩咐道。 石闵点点头,应道:“孩儿明白!” “还有,梁郡主那里,打探一下消息!”石瞻又吩咐道。 “是......” “王冲。”石瞻喊道。 听到石瞻喊他,王冲连忙站的笔直,应道:“大将军......” “今日打探到的消息,很好!”石瞻笑了笑。 “谢大将军夸奖!”王冲连忙行礼。 “只是这读书写字,一些粗浅的本事,还是要学一学,以后跟着徐三学一阵子吧!” 王冲用力的点点头,应道:“卑职记住了!” “另外,后面这些日子,你就一直盯着庆王府,其他的不用管!庆王每次出门,什么时候,去哪里,和谁见了面,我都要了如指掌,明白了吗?”石瞻温和的笑着说道。 “卑职明白了。” “徐三,他一个人恐怕不够,你再派个人协助一下。”石瞻又对徐三吩咐道。 “卑职遵命。”徐三点点头。 “派人?派谁协助?”石闵听着有些纳闷,问道:“府里都是一些老弱,有谁可以去做这等危险的事情?” “此事你不必操心,日后自然会知道。”石瞻说着,站了起来,对石闵等人吩咐道:“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石瞻走后,石闵将徐三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徐三叔,为何我会觉得父亲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徐三笑了笑,宽慰道:“公子不要多想,将军只是严肃了些而已。” “父亲刚刚说让您派个人,派谁啊?打探消息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让六子去!” “六子?他行不行啊?狼骑尉明天就到,不如让从狼骑尉里找几个精明能干的去。”石闵对六子的能力显然有些怀疑。 徐三笑了笑,安慰石闵:“公子放心,六子虽然年轻,但是机灵的很,没关系!狼骑尉是用来打仗的,若不是王冲这些日子住在府里,我也不会让他去干这些事。” “既然您都说没问题,那就让六子去吧!”石闵无奈的点点头。 “放心,没问题!时候不早了,公子一路车马劳顿,还是早些去歇着吧!明日肯定得早起去上朝。” “好!您也去歇着吧!”石闵微微点头,又拍了拍王冲,吩咐道:“辛苦你了!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才能继续做事!” “少将军放心!” 此时的蕙兰宫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已入睡,刘贵妃睁开朦胧的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正在穿衣的庆王石遵。 “你醒了?”石遵头也不回的问道。 “你又要走了?”刘贵妃下了床,挺着肚子问道。 石遵依旧没有回头,自顾自的系着自己的腰带,这时候,刘贵妃从他身后轻轻抱住了他。 石遵笑了笑,抓住刘贵妃的手,说道:“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说完,石遵就轻轻的拨开了刘贵妃的手。 刘贵妃对于石遵的这个动作,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低声问道:“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偷偷摸摸?” 石遵转过身,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宽慰道:“快了,你再安心的等几天,说不定等不到这孩子出生,大事便已经成了!” “有这么快?”刘贵妃半信半疑的问道。 “燕王已经被关进死牢,只要父皇早日处决他,那你我便可高枕无忧了!你还得多吹吹枕边风!” “你那父皇,自打我怀了身孕,来这蕙兰宫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想吹枕边风,我也得有这样的机会啊!” 石遵微微皱眉,问道:“父皇现在都不怎么过来了?” “你以为呢?这老不死的!定是又迷上哪个狐狸精了!” “这个,恐怕得问问父皇身边的小太监,每日父皇宠幸谁,没人比他们更清楚。父皇对你的恩宠若是少了,咱们成功的难度也就大了!趁着现在你在后宫还能呼风唤雨,一定要把你的位置巩固好!” “我也只是怀疑而已,看来我得把陆安叫来问问!” “陆安?” “对!就是陛下身边的贴身内侍,他几乎是寸步不离陛下。” 石遵点点头,忽然问道:“听闻石世的女人已经被父皇接进宫,你可知道?” “什么?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在宫里?” “你没听说?”石遵觉得有些奇怪。 刘贵妃摇摇头,瞬间咬牙切齿的说道:“难怪这些日子陛下都不怎么来了!原来是因为这个贱人!” “这个梁郡主一日在宫里,始终是个祸患!宜早除之!”石遵说着,已经穿好衣服,对刘贵妃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刘贵妃有些不舍,轻轻的拉住了石遵的衣袖。 石遵心中实际上已经有些厌烦,只是他按捺住内心的不悦,笑着抚摸着刘贵妃的肚子,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柔的说道:“听话,好好照顾好你腹中的胎儿,若是个儿子,将来的皇位便是他的!” 石遵的这句话,对于此时的刘贵妃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安慰。听到这样的承诺,刘贵妃眼中含着泪花,用力的点点头,缓缓松开石遵的衣袖,说道:“我相信你!” 石遵笑了笑,拂袖而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石瞻父子便换上朝服,准备出门,恰好在院内碰到了早起的秦婉。 “见过将军,见过公子。”秦婉恭敬的行礼。 石瞻点点头,说道:“不必多礼,秦姑娘这些日子在府里可还习惯?” “谢将军大恩,让小女子与父亲有容身之所,一切都好!”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要求,可以跟徐三提,不用拘束!” “谢将军……”秦婉再次行礼,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问道:“将军,不知近来家父情况如何……” “你父亲应该有给你写信,他没有告诉你吗?”石瞻问道。 秦婉点点头,说道:“有是有,可是小女子了解自己的父亲,家父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小女子担心他会不会病了或者吃住不习惯……所以想再问问将军……” 石瞻笑了笑,说道:“你倒是挺孝顺。放心吧,你父亲好的很,这些日子不曾生病,吃住也都习惯。” “如此便好……”秦婉松了口气,默默的点点头。 大约是因为石瞻在,一旁的石闵始终一言不发。石瞻看了看石闵,又对秦婉说道:“秦姑娘,你去忙吧……” “是……”秦婉默默的行礼,然后走开了。 “走吧,进宫!”石瞻对石闵吩咐了一句。 “是……”石闵应了一声,却又偷偷的看了一眼秦婉的背影。 而石瞻看在眼里,却也什么都没说。 父子二人一路上骑着马,石闵一声不吭,石瞻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于是笑了笑,问道:“心里还在想?” 石闵摇摇头,答道:“没……也没想什么……” “呵呵,为父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未曾遇到你的母亲,也没看上其他女子,相比之下,你比为父幸运的多!”石瞻笑道。 “父亲这是算安慰孩儿吗……”石闵有些尴尬的问道。 “哈哈哈,英雄难过美人关,为父能理解这个道理!”石瞻笑了笑,忽然脸色又变得非常镇定,对石闵说道:“只是为父要提醒你的是,情爱若是控制不住,便会成为你的羁绊!心中有挂念,为父并不反对,但是有时候处理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如同排兵布阵一样,冷静而又果断。越是优柔寡断,越是会错失真正的机会,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那父亲的意思是,孩儿可以娶秦姑娘?”石闵问道。 石瞻摇摇头,说道:“婚姻嫁娶,一方面是两情相悦,另一方面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父就算同意,秦先生和秦姑娘未必同意。更何况,欣郡主能同意吗?陛下的圣旨比父母之命更重,你们已经有婚约在先,虽然未成婚,但是整个邺城都已经知晓这件事,秦姑娘的事,你还是放一放比较妥当。” “父亲,孩儿不明白,为何我非要娶那个欣郡主?” “西华侯府现如今已经不单单只有你一个人,为父自然是站在你这边,但是违背圣意,恐遭来小人算计,为父不得不替弟兄们和府里的老幼们考虑!” 石闵无奈的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父子二人进宫以后,一路上遇到朝中的那些文武大臣,除了那些汉人官员,其他的最多也就是是简单的两句寒暄,而诸如尤坚等庆王府的死忠,自然与石瞻父子二人视如路人。 “父亲,您看看那些人,看咱们的眼神都有些恶毒。”石闵低声对石瞻说道。 “不用管他们,你就当没看到。”石瞻边走边说道。 “燕王府倒了,这些人似乎更加不把咱们西华侯府放在眼里了,而那些原来支持燕王的大臣,现在一个个都有些颓废,像是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你得耐住性子,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不要与他们起正面冲突,但时机成熟再出手不迟。” 石闵点点头。 父子二人站在殿外,与其他人一起等着石虎来上朝,期间竟然无人上前与他俩搭讪半句话。 “陛下驾到!” 随着陆安清脆的嗓音传来,众人纷纷调整位置,站成两排,跪地磕头。 石虎在陆安的搀扶下,从步辇上缓缓起身,待站稳之后,陆安又麻利的替石虎整理了一下衣服。 石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自己提了提腰带,吩咐道:“都起来吧!” 说完,便大步朝殿内走去。 当石虎迈进大殿的时候,庆王石遵第一个跟了上去,还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石瞻父子,给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微笑。 面对这个微笑,石瞻父子未曾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石遵一眼。 接下来,石遵做了一件更加令人惊讶的事情,他走到石瞻身边,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引路的样子,说道:“五皇兄,请。” 石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应道:“不敢当,愚兄何德何能?庆王殿下先请!” 石遵倒也没有继续礼让,笑了笑,说道:“既然五皇兄推辞,那小弟就不客气了!” 这一次,石瞻又没答话,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镇定的看着石遵。 石遵转身就走进大殿,其他人见石遵先进了大殿,这才敢陆续跟上。 石瞻父子倒是不紧不慢,似乎是要等到最后才进去。 “父亲,今天这庆王真是反常,不知一会儿这朝堂上要刮什么妖风。” “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过,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一会儿要发生什么,咱们都别乱,你放心,就刘远志的死,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石瞻安慰道。 “是……” “走吧,咱们进去!” 石虎靠在龙椅上,待众人站定,便说道:“今日人都到齐了,既然这样,那就刘远志的事情,你们说说看吧!” 众人听了,人群中马上议论开来,那些站在石遵身后的人,一边议论还一边朝石瞻父子看上两眼。 父子二人镇定的站在原地,也不与任何人说话。石虎看着众人议论纷纷,再看看石瞻父子沉默不语,石遵也是出人意料的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微笑着看着石瞻父子。 这时候尤坚首先站了出来,说道:“启禀陛下,微臣认为,刘远志大人的死,我等只知结果,对事情的经过知之甚少,不如让游击将军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一遍。” 尤坚刚刚说完,他身边的那些人纷纷应和,连连称是。 “小闵!”石虎喊道。 石闵站了出来,应道:“臣在!” “既然尤坚和大伙儿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就说说看,朕也想听一听!” 石闵抬起头,看到石虎镇定的看着他,心中便松了一口气,应道:“是。” 石闵转过身,镇定的看着对面的人,说道:“当日离开羌族大营,途径老鸦山的时候,遭受到鲜卑慕容氏两兄弟和匈奴人的埋伏,混乱中,刘大人不幸中箭,事情就是这样!” “闵公子,在下也是行伍出身,有几个问题冒昧请教一下。”尤坚说道。 “尤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 “老鸦山,早年在下也曾去过,那里山高林密,是伏兵的绝佳之处。但凡是这样的危险地方,都该事先派人查探清楚。闵公子深得西华侯的教诲,而西华侯又是我赵国第一良将,如此粗浅的用兵之道,是西华侯没有教公子你,还是公子忘了?又或者是西华侯平日带兵也不曾注意这些细节?” 尤坚的这几句话,分明是意有所指,说的极为刁钻。而石闵倒也不慌不忙,冷笑道:“父亲确实未曾告诉我这个,不过我想,父亲并非不知,而是因为我自幼长在陛下身边,一切的用兵之道,一拳一脚,一刀一枪,都是陛下传授。不知现在尤大人有没有想明白,我到底有没有派探马事先查探一番。” 石闵机智的把石虎搬了出来,这让尤坚找不到嘲讽石瞻的机会,于是冷冷的说道:“我等又不在场,岂会知道公子你到底有没有派出探马?” “尤大人,我想事情的重点不是在于我到底有没有派出探马,而是在于刘大人是被乱箭射中丧命!这是天数,我等无能为力。” “不不不!公子休要避重就轻!你若派了探马仔细探明情况,又岂会中了埋伏?若是没有中埋伏,刘大人又怎会丧命?我赵国也不会失去这样一个能臣。所以公子,若事实真如你说的这般,那刘大人的死,公子也存在过失!” 尤坚不慌不忙的说了半天,终于把他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而这一切,也都在石瞻父子的预料之中。 “看来刘大人今日不是议事,而是给我定罪来了!”石闵皱着眉头说道。 尤坚笑着说道:“公子,在下虽然不掌管刑狱,但是刘大人的性命,也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这样丢了。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皇亲国戚的死,都可以这样不明不白,那咱们赵国还有什么事不可以糊弄?” “尤大人!派探马事先查探这样的事情,我自然知道……” “那公子可曾这样做了?”尤坚不依不饶的问道。 “当然!” “既然探马都事先查探过,为何还会中埋伏?是公子的手下失职?还是公子身为统帅失察了!”尤坚看着石闵,不慌不忙的又说道:“听闻公子的狼骑尉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强将,且由公子亲自操练,这样精锐的队伍,居然没有发现敌人的埋伏!是公子的狼骑尉被吹嘘的有些夸张,还是其他的一些原因?” “尤大人,我的人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过,我倒是想问大人一句,难道没有发现隐藏极深的敌人,便可把一切责任都归咎到陛下的狼骑尉身上去了吗?”石闵不慌不忙,又说道:“尤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狼骑尉,是奉陛下之命组建!莫非尤大人还要去清算到陛下头上?”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石闵!不要什么事你都把陛下搬出来!你身为狼骑尉统帅,刘远志大人的死,你脱不了干系!” “两军对垒,我方有士卒伤亡,岂会都是统帅的责任?若是那样,尤大人,自你入行伍至今,你的过失都可以诛九族了!”石闵讥讽道。 “石闵,朝堂之上,岂容胡搅蛮缠混淆视听!”尤坚听了这话,恼羞成怒,对石虎说道:“陛下,此事已经非常明朗,石闵失职,未曾保护好刘大人,致使我赵国蒙受了巨大损失,请陛下追究石闵的罪责!” 石虎不紧不慢的微微点头,看着石瞻,问道:“西华侯,尤坚说刘远志的死,是你儿子的过失所致,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石瞻站了出来,对石虎行礼说道:“陛下,方才尤大人说,刘大人的死是因为犬子失职,既然说到失职,那我想要问问尤大人,此次出使河西,犬子的职责是什么?狼骑尉的职责是什么?” “自然是与刘大人一同完成陛下的吩咐!收服羌氐两族。” 石瞻笑道:“既然是这样,保护刘大人并不在狼骑尉的职责范围之内,又何来失职之说?” “西华侯,刘大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出使河西如此凶险的差事,狼骑尉难道不该保他周全?” “凶险?尤大人,你还知道这是个凶险的差事?当日在这朝堂之上,挣着抢着替刘大人揽这个差事的人可是你尤大人!既然你明知此事凶险,为何你不自己去,要让刘大人去?刚刚你也说了,刘大人手无缚鸡之力,而你尤大人可是一个驰骋疆场多年的老将,论胆识,你尤大人恐怕要远胜刘远志大人吧?” “西华侯,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什么?呵呵,尤大人难道听不明白吗?冒险的事情让别人去做,自己却躲在后面,现在出了事情,却是你尤大人第一个跳出来说三道四,尤大人,请问你居心何在?你对陛下的忠心哪去了!堂堂的兵部尚书,莫非是贪生怕死之徒吗!” “你休要血口喷人!刘大人辩才无双,所以我等才推举他去!谁会想到刘大人会遭遇这样的事情!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意料之外?那狼骑尉与匈奴人交手的时候,刘大人中箭难道是意料之中吗?”石瞻反问尤坚,又说道:“刘大人是国之栋梁,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而你尤大人不想着如何替陛下分忧,却满脑子都是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何用意?” 张豹被说的面红耳赤,无言以对,这时候,另外一个人站了出来,说道:“西华侯,您的这些话,分明就是在避重就轻,恕下官不敢苟同。” “那不知仲大人有何见教?” “恕下官斗胆问闵公子一句,刘大人当真是被匈奴人或者鲜卑人的箭射死的?” 石闵皱眉问道:“你这是何意?刘大人当然是因为被乱箭射中才丧命!” “闵公子,那敢问刘大人的人马,现在何处?” “两个多月前,便葬身河西地界了!当时为了扶持木都夺回羌族首领的位子,这些人便做了诱饵!” “如此说来,刘大人与公子在老鸦山遭受伏击的时候,身边都是公子的人,对吧?” “你是不是想说,刘大人的死,是我石闵干的!”石闵冷冷的问道。 “不不不,公子不要着急,在下没有针对您,只是就事论事,分析事情所有的可能性而已!” “仲大人,我看你的这番话,是有所指吧?我们父子二人都是行军打仗的粗人,听不懂你的那些弯弯绕,有话直说!”石瞻忽然严厉的说道。 这位仲大人似乎有些忌惮石瞻,不自觉的悄悄看了尤坚一眼,尤坚则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大胆的说出来。 “仲无机,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不用藏着掖着!”石虎吩咐道。 仲无机壮着胆子说道:“收服河西,乃是绝大的功劳,刘大人是赵国不可多得的人才,却遭此不幸,微臣认为,刘大人的死,不是游击将军失职这么简单!有可能是西华侯之子想独霸收服河西这个功劳,而蓄意杀害刘大人,反过来却说是匈奴人和鲜卑人下的手!微臣恳请陛下下令彻查此事!以告慰刘大人在天之灵!”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石闵到底年轻气盛,不免勃然大怒,骂道:“仲无机!你休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仲无机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闵公子何必恼羞成怒!在下只是就事论事,说的是有可能,你这么急干什么!” 石闵按捺不住,抬手就想冲上去打仲无机,被石瞻呵斥道:“站住,陛下面前,岂容你放肆!” “父亲,这混账血口喷人……” “陛下心中自有分寸,是非黑白无需你用拳头来证明!退下!” 石闵咬牙切齿的瞪着仲无机,退回到队伍中去了。 仲无机看着石瞻镇定而又冰冷的目光,不自觉的有些畏缩,也站回了尤坚旁边。 “都给朕闭嘴!朝堂之上吵什么!”石虎呵斥众人。 所有人都安分的站在原地不动,有人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庆王!今日你一句话都不说,倒是有些反常,朕想听听你有什么看法!” 石遵看了一眼石瞻父子,站了出来,行礼说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逝者已矣,小闵纵然失职,也不至于蓄意杀害刘大人,以此来谋求功劳!一来,这刘大人是陛下的股肱之臣,二来,是贵妃娘娘的胞兄,是皇亲国戚。西华侯府虽然蒙父皇恩宠,也不敢行这等荒唐事!” 石虎微微点头,又问高尚之:“丞相,你听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高尚之听到石虎喊他,居然全身微微一颤,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连忙应道:“老臣听了半天,说来说去,都是在针对刘大人的死,追究谁谁谁的责任……这似乎是有些主次不分了……” “哦?主次不分?何为主何为次?你倒是给朕说说看!”石虎吩咐道。 高尚之晃悠了一下脑袋,缓缓说道:“鲜卑和匈奴如今时刻威胁着赵国,而且已经串通一气要与赵国为敌,诸位大人还是先想想如何应对他们吧!刘大人的死固然可惜,但是因此就搞窝里斗,那便正是匈奴人和鲜卑人想要看到的了!” 高尚之出人意料的说了几句有些分量的话,居然也让石虎点头称是,说道:“老东西,难得你脑子清醒,说了几句明白话!” 高尚之竟然也笑嘻嘻的说道:“谢陛下夸奖……” 看到高尚之这副模样,石虎忽然又拉下脸,说道:“你糊涂一世,难得清醒,还恬不知耻的笑,退边上去!” 高尚之顿时也笑不出来了,悻悻的退了回去,有些人看到高尚之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父皇,儿臣觉得,尚有一事,令人担忧。”石遵忽然说道。 “何事?”石虎问道。 “刘大人的身后事,该如何操办?” 听到这句话,石虎的脸瞬间就黑了,沉思了半天,还是问其他人:“都说说看,刘远志的丧事,怎么办才妥当?”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刘大人出使河西,收服羌氐两族有功,应该厚葬!”仲无机说道。 “厚葬归厚葬,爱妃那边怎么办?”石虎又问道:“现在爱妃怀着身孕,贸然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怕是要动胎气!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两全其美?” 众人议论了半天,也未曾拿出一个方案,倒是石遵站了出来,又说道:“父皇,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长痛不如短痛,以儿臣之愚见,还是直接告知贵妃娘娘比较妥当。免得日后东窗事发,闹出其他的麻烦。” 石遵的话说完,立马有人点头称是,只是石虎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又问石瞻:“瞻儿,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石瞻拱手说道:“父皇,儿臣是个粗人,对这样的事情,不是很懂。” 石虎本想听他石瞻的建议,不曾想得了这么个干瘪的答案,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再问石遵:“老九,既然是要告诉贵妃,那这话应该怎么说?什么时候说?让谁来说,更为妥当?” “这个......容儿臣想想......”石遵一时答不上来。 “快想!”石虎又靠在了龙椅上,翘着二郎腿,等着石遵的答复。 石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尤坚等人立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来。石闵看了看石瞻,欲言又止,父子二人站在原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尤坚往石遵身边靠了靠,低声说了几句,石遵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 “父皇!”石遵听完,站了出来喊道。 “怎么样?”石虎睁开眼,问道。 “儿臣以为,首先还是要将刘大人接回刘府,派人操办其身后之事。待一切准备妥当,再派人向娘娘报信,说是家中有事,让娘娘出宫一趟……” “你讲的都是屁话!这说和没说有什么区别?”石虎瞪了石遵一眼。 石遵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悻悻的退了回去。石虎想了半天,叹了口气,喊道:“老九!” “儿臣在!”石遵连忙应道。 “派人,把刘远志接回刘府,丧事先办起来!不要办的太寒酸,此事由你负责!”石虎吩咐道。 “儿臣领旨……” “至于贵妃那里,朕想明白了再说!你们谁也不准多嘴!” “臣等遵旨……” “退朝!”石虎板着脸,甩了甩衣袖,便走了。 众人也陆续离去,这时候,石闵低声问道:“父亲,刚刚您为何什么都不说?” 石瞻瞥了石闵一眼,问道:“有什么可说的?除了如实告知刘贵妃,这事儿还能想出什么花来?” 石闵点点头,又问道:“父亲,那您看刘大人这件事,算不算过去了?” “过去?呵呵,才刚刚开始!”石瞻冷笑一声,说道:“别高兴的太早!” “是……”石闵点点头。 “今天庆王的表现有些奇怪,让人捉摸不透。”石瞻喃喃说道。 “父亲也发现了?” 石瞻点点头,说道:“按照他的脾气,今日一定会和尤坚等人串通一气,针对咱们西华侯府,可是刚刚他什么都没说,这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从上朝之前开始,他对咱们的态度似乎就与往日不同,以往见了要么冷眼相对,要么干脆视若无睹。今日却出人意料的对着咱们危险,真是想不明白!父亲,依孩儿看,这庆王怕是又有什么歪点子了!” “早晚的事!”石瞻吩咐道:“一会儿你去找找陆安,把该打听的事情打听一下!” “父亲,那咱们现在准备去哪?回府?” “去宏光阁!”石瞻说道。 见石瞻往外走,石闵连忙跟上去,问道:“父亲,去宏光阁做什么?” “这么长时间不回邺城,该去陛下那里看看了!否则你以为陛下为何要召为父回来?” “那……” “你就在宏光阁外侯着便是,做你该做的事情!”石瞻一边走一边说道。 石虎回到宏光阁,还没坐下,外面的小太监便跑来禀报:“启禀陛下,西华侯在外求见。” 石虎板着脸,也不说话,一旁的陆波小心伺候着,对那小太监说道:“先出去。” “是……” 小太监起身往外退出去,石虎朝陆安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又对那小太监喊道:“让西华侯进来!” “是……” 石虎叹了口气,对陆安吩咐道:“你也出去!不必在这里伺候!” 陆安恭敬的行礼说道:“是……” 待陆安走到门口,恰逢石瞻进来,陆安连忙让路站到一边,行礼说道:“见过侯爷……” 石瞻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然后便径直走了进去。 陆安顺手将宏光阁的大门关上,刚一转身,见石闵在不远处站着,立马走过去行礼:“公子,您怎么也来了?” 石闵转过身,笑着说道:“陪父亲来给陛下请安。” 陆安点点头,石闵又问道:“怎么?不用在陛下旁边伺候着?” 陆安笑了笑,答道:“陛下叫奴才出来,奴才只能遵命……” “呵呵呵呵……”石闵笑了笑,看看四周,低声对陆安说道:“借一步说话。” 陆安抬头看着石闵,似乎是觉得有些突然,见石闵往旁边走去,陆安只得连忙跟上。 两人来到一个僻静无人之处,陆安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两件事,要劳烦陆兄弟操心一下。”石闵说道。 听到石闵称呼自己为兄弟,陆安激动的差点没跪在地上,连忙退了一步,行大礼,说道:“公子有何事尽管吩咐,您称呼小人为兄弟,小人实在不敢当!” 石闵扶起陆安,笑着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军中所有人不困官阶高低,我们都是手足兄弟,既然你陆安诚心待我,自然也是我兄弟,你不必如此!” “承蒙公子看得起……不知公子有何事吩咐?小人一定竭尽所能!” “梁郡主现在何处,你该知道吧?”石闵凑上前低声问道。 陆安点点头:“小人知道……” “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见到梁郡主?”石闵又问道。 陆安想了想,点点头:“应该没问题!” “好!”石闵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陆安面前,说道:“劳烦你将此信交给梁郡主,告诉她,若她同意信中所说,让她立马回信一封,你再转交给我即可!” 陆波小心的接过那封信,问道:“那梁郡主若是不同意呢……” “那你便直接告诉我结果即可。” “是……”陆安说着,将那封信小心的塞入怀里。 “还有一件事,恐怕要劳你费心一些。”石闵的语气忽然有些沉重。 陆安抬起头看了一眼石闵,问道:“公子尽管吩咐便是……” “你在宫中,熟识的人多不多?” 陆安想了想,说道:“熟识的倒是也不少,只是交情特别好的,也就十来个……” “十来个……都可靠吗?”石闵想了想,又问道。 “可靠……”陆安点点头。 “那就好!”石闵说着,看了看四周,又吩咐道:“从今天起,你得找人盯着光华门,尤其是晚上!” “公子是想打探什么消息?”陆安小心的问道。 “我就是想看看,庆王深更半夜从光华门进宫,是所为何事?”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庆王殿下?”陆安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几个月前的某天夜里,在太医馆附近看到小香送石遵的情形,陆安心中不免嘀咕: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问题? 见陆安忽然若有所思,石闵觉得有些奇怪,以为陆安怯懦,问道:“怎么?这事儿陆兄弟有什么难处吗?” 陆安欲言又止,终究只是说道:“没……没有难处!小人一定查探清楚……” 石闵当然看得出陆安有些反常,问道:“陆安,你今日有些反常,若是此事于你真有不妥,我另想他法。” 陆安摇摇头,说道:“并非妥与不妥的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石闵微微皱眉。 “有些事情,容小人弄清楚了再告诉公子,现在……小人不敢妄言……” 石闵本想追问,但是想到陆安似乎却有难处,便安慰道:“好!那我就等你的消息!” “谢公子……” 此时的宏光阁内,石虎与石瞻二人,正进行着君臣父子之间的试探。 “听闻今年你在邯郸驻军,屯田一事落实的不错,收拢了那么多流民,你的军队,也是时候扩充一下了。”石虎说道。 石瞻摇摇头,说道:“兵不在多,在于上下一心,奖惩得当。今年的收成确实还可以,但是眼下赵国仍然需要大量的粮草储备,以便将来战时之用。从流民中挑选年轻健壮着入伍,确实能扩大兵力,但是农耕生产多少会受到影响,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所以儿臣认为,没有必要急着招兵买马。” “呵呵,这个年头,为将的都嫌自己手下的人马少,你倒是稀奇。”石虎笑了笑,问道:“你收拢了那么多汉人流民,就没想过扩军?” “想过。”石瞻应到。 “那为何上书给朕,请求朕下旨?”石虎靠在椅背上,看着石瞻,又说道:“你应该知道,以朕对你的信任和宠爱,你若是提出这样的要求,朕不会拒绝。” 石瞻心里明白的很,石虎的这些话,是在试探他,于是石瞻说道:“以父皇之远见,若是有必要扩军,父皇自会下旨,儿臣驽钝,岂能干扰圣意?此外,刚刚屯田便急着扩军,恐他人心生不满,届时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于儿臣不利,所以总体来说,扩军实在是没有必要。” “你想的太多了!你对朕的忠心,不是他人三言两语就能影响到朕对你的信任的!想做,就放开去做,你一心为国,朕心里都知道,不必这么拘束。”石虎笑着说道。 石瞻笑了笑,说道:“若是有扩军的必要,儿臣一定求父皇下旨。” 或许是石虎的几次试探,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石虎的脸色,这才温和了一些。 “燕王大逆不道,居然行巫蛊之事诅咒朕,这件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儿臣略有耳闻。” “西华侯府与燕王府已经结了亲,现在燕王被关进大理寺,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跟朕说的?” “儿臣没有……” “你是没有想说的,还是心中想说而又不敢说?”石虎不依不饶的问道。 “有是有……只不过……” “有就说,只不过什么?在朕面前还想有所隐瞒?” “其实说与不说,没有什么意义,燕王若是当真行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儿臣断然不会替他求情!”石瞻坚定的说道。 “那如果他没有做呢?” “如果燕王是被冤枉的,那儿臣更不需要担忧!” “这是为何?若他是遭人陷害,你就不替他喊冤?” “举头三尺有神明,更何况父皇天恩浩荡,此事若有猫腻,父皇也自然会追查清楚!” “小子,朕虽然老了,但是你毕竟是朕带大的!你现在说话,可是没有以前贴心实在了。”石虎翘着腿,缓缓的说道:“现在你说的话,虽然句句华丽,字字恭敬,但是在朕看来,有些不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 石瞻被石虎的这几句话,说的内心不免起了波澜。石瞻并没有料想到,他处处谨慎,小心说话,为的就是削减石虎对西华侯府的怀疑。可是现在看来,石虎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所说的话,是有违初衷的。 石瞻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让石虎觉得不对劲,或许人和事情的发展,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小心翼翼,越是不可避免的被人发觉。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约就是这样吧。 “父皇明鉴,儿臣……” “行了!你小子现在也跟朕玩心眼了!嗯?”石虎打断了石瞻的话。 “儿臣不敢!”石瞻说着,忽然跪在了石虎面前,说道:“儿臣只是希望父皇对西华侯府的信任,能一如既往!别无他意!” “朕何曾怀疑过你?”石虎责问石瞻,两人四目相对。 面对这句话,石瞻纵然对今日石虎的再三试探心知肚明,他也不能说出来。 看到石瞻这般模样,石虎大约是心理上理亏,主动说道:“这么些年,朕对你的信任无人可撼动!对你的恩宠也未曾减少!所以你不必担心!好好替朕开疆守土,朕的眼睛是雪亮的。” 见石虎给了这么大一个台阶,石瞻连忙接了,说道:“是……儿臣谢父皇厚爱!” “既然这次回来了,就把小闵的婚事办了,不要再耽搁了!”石虎忽然换了一个话题。 “燕王府已经是这般模样,这婚事还如何办……儿臣实在是……” “怪就怪老二这只白眼狼!若非他如此大逆不道,朕岂会……”石虎说着,是又气又恨。 “那这婚事……是不是就简单些了……”石瞻问道。 石虎想了想,说道:“不妥,这事儿不能就这么马马虎虎的过去!朕毕竟下令赐婚,若是到最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光你西华侯府没有颜面,朕的脸也没法见人了!” “那父皇的意思是?” “明日朕派人去将这丫头接进宫!在成婚之前,这丫头还是先住在宫里吧!到时候小闵迎亲,直接进宫来迎!这样一来,应该就没什么不妥了吧?”石虎有些得意的问道。 石瞻连连称是,说道:“父皇英明!” “还有一事,朕想事先知会你一声。”石虎忽然说道。 不知为何,石瞻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问道:“父皇说的是何事?” “朕岁数大了,近来打算把储位的继承人定下来,心中也好松一口气。” “父皇,储位的人选,你选定了?” 石虎点点头,说道:“就是庆王!” 虽然石虎的这两句话给出的答案,完全在石瞻的预想之中,但是亲耳听到,感觉确实有些不一样,他的内心不由自主的有些抗拒。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看到石瞻的情绪似乎有些波动,石虎问到:“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石瞻摇摇头,说道:“只要是父皇的的旨意,儿臣都会照办。” “朕知道你心中担忧什么。”石虎说着,从手边的枕头下,取出了一张精致的丝帛,递给石瞻,说道:“这是朕给你的定心丸!拿去!” 石瞻一怔,连忙走上前,双手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段话。石瞻粗略的看了看,大致意思,便是无论将来西华候府犯怎样的过错,皆可饶恕。 看到这些话,石瞻的内心异常复杂。看来,他原先所考虑的一切,都白费了,令他根本没有想到的是,石虎会这么快就定下储位的继承人。 “有了这一纸诏书,你就不必担心了吧?”石虎问道。 “父皇思虑周全,儿臣……谢恩。”石瞻说着,跪地磕头。 “诸子之中,你功劳最大,行事也最让朕放心,朕替你做这番安排,一来是朕念父子之情,二来是眼下整个赵国,在战略上能独当一面的,也仅你一人而已。将来朕百年之后,还盼你守住朕的这份基业。至于庆王,他功劳不如你,性情有些浮躁,但是也算聪明。这些年朕一直让他留在李城,就是为了磨练他的心性,现在看来,确实有不小的成效。”石虎叹了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石瞻,吩咐道:“起来吧!不必跪着了。” “谢父皇。” “庆王那里,朕会吩咐好他,朕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将来你俩不和!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石瞻默默点头。 “瞻儿……” “儿臣在……” “朕传位庆王,你心中是否心存怨言。”石虎问道。 石瞻抬起头,看了看石虎,还未回应,石虎又说道:“朕要的是实话。” 石瞻沉默了片刻,说道:“有。” 石虎叹了口气,对于他来说,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问道:“有何怨言,你且说说看!” 石瞻欲言又止,石虎便吩咐道:“你尽管说,此处只有咱们父子二人,朕恕你无罪!” 石瞻无奈的点点头,说道:“庆王不是最佳的皇位继承人。” “朕知道庆王与你不和,莫非你怪朕没有传位于你?”石虎微微皱眉。 “不不不!”石瞻大惊,说道:“儿臣从未觊觎皇位!” “那朕问你,诸子之中,除了他,还有谁有些能耐?” “父皇,恕儿臣直言,燕王的事情,其中恐怕有蹊跷,若无此事,燕王才是陛下最佳的继承人。” “老二大逆不道,朕暂时还未杀他,已经是开恩,这样的事情,朕岂会弄错?”石虎瞪了石瞻一眼,又说道:“朕知道你的意思,说到底,你还是在替那混账东西鸣不平!” “儿臣实话实说,不曾针对任何人,也不曾帮衬任何人。” “朕倒是想听听你所谓的实话!说吧!” “听闻老萨满前些日子突然暴毙,父皇想必早就知晓此事吧?” 石虎微微点头,说道:“老萨满的死,朕早有耳闻,怎么?他那个岁数,被先祖们召去,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老萨满年纪虽大,但一向身体硬朗,为何燕王府的事情发生没几天,老萨满就暴毙了?父皇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老萨满对朕说过,燕王所行的巫蛊之术,极为恶毒,若要破此咒,恐折阳寿。或许是老萨满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助了朕。” “这等荒谬之言,父皇怎可相信?” “好了!”石虎呵斥道:“此事你不必再提!朕心中如明镜一般,清楚的很!” 石瞻本还想与石虎争论什么,但是想到,一来自己并没有什么有利的证据,二来石虎眼下态度坚决,再说下去,恐怕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让石虎龙颜大怒,于是识趣的把话咽了回去。 “朕废了老二,你不要再有其他想法!小闵的婚事,朕一样会给你安排的风风光光!你也不必担心此事会牵扯到西华侯府!如此,可以安心了吧?”石虎不耐烦的问道。 “谢父皇……” “最近一段时间,就不必急着回邯郸了!等小闵的婚事办了,再回邯郸不迟。” “儿臣遵命。”石瞻点点头,又问道:“不知父皇打算何时册封庆王?” “朕已经让钦天监看过,下个月初九,乃黄道吉日,就在那天。” 石瞻点点头,没有作声。 “先退下吧!朕累了!”石虎有些不悦,摆摆手示意石瞻退下。 石瞻恭敬的行礼说道:“儿臣告退。” 从宏光阁里走出来的一瞬间,石瞻顿时脑子晕了一下,连忙扶住门框。 石闵已经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见此情形,连忙上前扶着石瞻,关切的问道:“父亲,怎么了?” 石瞻摇摇头,脸色有些难看,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回府!” 一旁的陆安见状,小声问道:“侯爷,需不需要叫太医给您看看?” “不必!”石瞻说道。 陆安只能呆呆的在旁边看着,而石闵想要扶着石瞻,却被他推开,只见他深深叹了口气,便直接离开了,石闵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朝宫门口走去,石闵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的看着石瞻,直到骑上马,石瞻也一言未发,而石闵也没敢多问,只是心中有万般揣测。 回到西华侯府,徐三如往常一样迎上来,笑着行礼:“将军……” 话还没说完,石瞻便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一句话都没有跟徐三说,而这个情况,显然是非常反常,石瞻从未如此黑着脸,一时间徐三也是觉得十分奇怪。 “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徐三连忙抓住石闵的胳膊,低声问道。 石闵也摇摇头,微微皱眉,说道:“我也不太清楚。” 见石瞻头也不回,徐三催促石闵:“公子,你快去看看吧,怎么了这是?” 石闵点点头,拍了拍徐三的胳膊,说道:“不要声张,我去看看再说!” “好!” 石闵来到后院,恰好见石瞻一拳狠狠的砸在树干上,顿时整棵树“哗哗”作响,树叶落了一地。 石闵缓缓走上前,问道:“父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您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石瞻叹了口气,说道:“真是没有想到,陛下这么快就打算立庆王为太子!” “立庆王?”石闵大吃一惊,问道:“是陛下亲口告诉您的吗?” 石瞻点点头,说道:“若非陛下亲口说的,为父何至于这么生气?” “那燕王殿下呢?燕王怎么办?”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发落。” “陛下难道已经认定,燕王真的干了那大逆不道的事情?” “看来是这么回事!” “可是……可是这样一来,父亲,庆王以后岂能容得下我们?” 石瞻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石虎交给他的东西,说道:“今日陛下特地给了为父这个,你看看。” “这是什么?”石闵一脸疑惑,接过石瞻手里的东西。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父亲,这算什么?”石闵看完,抖着手里的帛布说道。 “呵呵,这是陛下给西华侯府的定心丸。” “定心丸?父亲,这个玩意儿能让您定心吗?” “自然是不能。”石瞻看了一眼石闵,说道:“若是这一纸书文便真能保得了西华侯府安然无恙,那也就没有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了!” “如此……父亲有何打算?” 石瞻摇摇头,说道:“事发突然,为父暂时还没有想好!” 就在这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侯爷,公子……” 石瞻父子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貌美,肌肤如玉的女子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们。 “想必是欣郡主吧?”石瞻看了一眼石闵,问道。 欣郡主恭敬的行礼问候:“侄女见过叔父。” 这欣郡主倒是机灵,初次见面,便直呼石瞻为叔父,无形之中,拉近了她与西华侯府的关系。毕竟如今她只是空有郡主的名号,而无其他靠山,燕王府风光不再,她也只能是寄人篱下。 欣郡主犹豫了一下,没有直视石闵,大约是因为当日那个彼此都不愿提起的尴尬之事,于是也行礼说道:“见过公子……” 石闵也甚是尴尬,草草回了一句:“郡主不必客气。” “本侯近来一直在邯郸驻扎屯田,小闵也刚刚从河西回来,家中只有家丁们伺候,不知郡主在寒舍住的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侄女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多谢叔父收留……”欣郡主说着,脸上满是忧郁之色。 看到欣郡主这番模样,石瞻说道:“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走走走,都别站着了,咱们去前厅说话。” 石瞻说着,率先走去,欣郡主和石闵跟在后面。 “西华侯府不过是方寸之地,比不上燕王府奢华,郡主可要多担待一些啊!”石瞻一边走一边说道。 “燕王府已经危在旦夕,父王生死不明,就算是雕栏玉砌,侄女也回不去了。”欣郡主说着,悄悄抹了抹眼泪。 三人来到前厅,石瞻吩咐道:“坐吧,别站着了。” 石闵与欣郡主相互看了一眼,连忙都将目光避开,也不敢面对面坐着,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看到两人这般,石瞻也没说什么。 这时候,又有一个女子端着茶水走了进来,来人正是秦婉。 秦婉将茶水奉到石瞻面前,微笑着说了一句:“将军请喝茶。” 看到秦婉,石瞻不禁微笑,说道:“多谢秦姑娘。” 秦婉微微一笑,再将两杯茶水分别递给石闵和欣郡主。 自打秦婉进了屋子,石闵的目光就紧盯着她,而这一举动,被欣郡主都看在了眼里,顿时,欣郡主看秦婉的眼神,多了一分敌意。 奉茶完毕,秦婉行礼说道:“小女子告退。” 石瞻点点头,说道:“去吧!” 待秦婉离去,欣郡主有些不悦,问道:“叔父,这秦姑娘是何许人?为何会一直在府上?” 石瞻自然看得出欣郡主的这几话,带着一些不满,又有一些敌意,于是笑了笑,说道:“这秦姑娘与她的父亲,是小闵从巡防营的拳脚之下救回来的。这父女二人身世可怜,无家可归,本侯便将这孩子留在了府里,至于她的父亲,现在在本侯的军中当文书。” 欣郡主微微嘟嘴,看着石闵说道:“没想到公子还喜欢行侠仗义打抱不平。” 石闵尴尬的笑了笑,答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看到石闵似笑非笑的样子,欣郡主更加醋意大发,嘟着嘴看着石闵。 石闵无奈的向石瞻投去了求助的目光,为避免尴尬,石瞻问道:“巫蛊之事,你可知道些什么?” 欣郡主摇摇头,说道:“侄女不清楚,只知道那天禁军忽然包围了王府,还带来了陛下的圣旨,说是要搜查,父王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过多久,禁军便搜出了所谓的罪证。” “当时前来搜查的禁军,是谁带队?” “那人侄女不认识,但是听那些人都喊他大统领。” “文苍!”石闵说道:“父亲……” “事先,府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石瞻没有回应石闵,而是继续问欣郡主。 欣郡主摇摇头,说道:“应该是没有收到消息,否则父王哪怕把燕王府翻个底朝天,也会把那害人的东西找出来烧掉,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石闵见石瞻打断了他的话,便没有再搭腔。 听完欣郡主的话,石瞻微微点头,对欣郡主说道:“郡主,你先回房休息吧!” 欣郡主一脸茫然,问道:“叔父,怎……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回去歇着。” “叔父是想到救父王的办法了吗?父王肯定是冤枉的!”欣郡主看到石瞻若有所思的样子,立马觉得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石瞻摇摇头,这让欣郡主的心瞬间又凉了半截。 见这父子二人什么都不多说,欣郡主只能悻悻的起身告退。 待欣郡主离开,石闵问道:“父亲,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石瞻看了石闵一眼,缓缓起身,说道:“文苍亲自带人去搜燕王府,还带着圣旨,显然是得到了陛下的首肯。可问题在于,是文苍去请的旨,还是陛下直接下的圣旨?” 石闵想了想,说道:“这里面,似乎是有什么说法。” “当然有说法!”石瞻斩钉截铁的说道。 “若是文苍去请旨,那说明他事先得到了消息,并且他有十足的把握。若是陛下直接下旨,那又是谁给了陛下燕王府行巫蛊之事的消息?” “问题就在这里!到底是谁给出了这样消息?” “父亲,孩儿认为,若是能找出这个人,或许燕王府谋逆一事,便会有转机。无论如何,燕王府不可能说搜查就搜查,若无十足把握,文苍绝对不敢去请旨。或者给陛下报信之人若无十足把握,陛下也不会轻信,所以……” “想弄明白这圣旨是怎么下的,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谁?陆安?”石闵问道。 石瞻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陆安!他是陛下的贴身内侍,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没人比他更清楚!” “孩儿明白了,这就进宫去找陆安。”石闵说着,转身就要走。 “慢着!”石瞻喊道。 石闵连忙停下脚步,回过身问道:“怎么了父亲?” “现在大白天的,你就进宫去找他,怕是不妥,若想用此人,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免得被人发现,把他给坑害了!” 石闵一想,觉得此话有理,便说道:“那孩儿等到天黑了再去。” “去把你徐三叔找来。”石瞻吩咐道。 “找徐三叔做什么?”石闵纳闷。 “为父自有安排!你不必多问!去吧!”石瞻摆摆手。 石闵默默点头,应了一声。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你来做什么?”梁郡主脸色憔悴,看着陆安问道。 “时间紧迫,奴才长话短说。”陆安说着,从怀里将石闵交给他的信掏了出来,递到梁郡主面前。 “这是什么?”梁郡主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过来。 “郡主看了便知,奴才绝无坑害郡主之心。”陆安说着,又将信望她面前递了递。 梁郡主再看了一眼那封信,信封上空无一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拆开看了起来。 还没看几个字,梁郡主便抬起头,看了一眼陆安。 陆安微微点头示意,什么也没说。 “这是谁交给你的?”梁郡主边看边问。 “闵公子。”陆安应了一声。 梁郡主看完书信,想了想,一旁的陆安说道:“公子吩咐,郡主若是觉得信上所说之事妥当,请回信一封,好让奴才去交差。” 梁郡主有些迟疑,问道:“你何故会给西华侯府做事?” “公子于奴才有救命之恩,故而只要是公子吩咐的事情,奴才拼尽全力也会去办。” “闵公子可曾说过,此事他们有几成把握?”梁郡主又问道。 陆安摇摇头,说道:“公子未曾说到这个。” “明白了。”梁郡主默默点头,起身便走到桌案前,一边提笔铺纸,一边对陆安吩咐道:“研墨!” “是!” 梁郡主将回信折好,递给陆安,说道:“有劳了。” 陆安双手接过,行礼说道:“奴才告退。” “陆公公。”梁郡主忽然喊住了陆安。 “郡主还有何吩咐?” “劳烦陆公公再传一句话给西华侯府。” “什么话?” “小心刘贵妃!” 陆安愣了一下,点点头,想了想,又抬头说道:“郡主,恕奴才多嘴,您更应该小心刘贵妃。” 梁郡主听了,双手不禁抓紧了自己的衣角,点了点头。 趁着天还亮着,石闵和石瞻便出了城,按照规定,没有石虎的旨意,军队是不能进城的,狼骑尉也不例外。 “父亲,兄弟们已经到了!”石闵指着远处狼骑尉的临时驻地说道。 “河西之行,狼骑尉折损不少,想来甚是可惜啊!”石瞻叹息道。 “孩儿领兵无方,让父亲失望了!” 石瞻摆摆手,说道:“这不怨你,这次去河西,你能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扶持木都夺回首领之位,还斩杀两千多匈奴人,说明你这些年,没有白费为父的指点。” “父亲的教诲,孩儿不敢忘。” “不过你别太高兴,这一切功劳,你只占了一小部分。” “孩儿明白,功劳还是弟兄们的!” “经过这几次历练,说明了一个问题,当初设立狼骑尉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兵不在多,在于精!在于用兵之人的手段。小股人马,单独行动是一头狼,不容易被发现,虽然能力有限,但也可以致命。但是多个小股人马若是像群狼一样配合,便比猛虎还厉害!” “只可惜,现在的狼骑尉,只剩下四百多人而已。”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石瞻忽然笑着说道。 石闵感觉有些纳闷,问道:“父亲,孩儿好像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知道今日在宏光阁,陛下问了为父什么吗?” 石闵摇摇头:“不知……” “陛下问为父,今年邯郸屯田颇有成效,为何没有上书请求扩军?” “为何?” “因为此时若是求陛下下旨扩军,恐遭来非议,给自己添麻烦,毕竟咱们汉人的人马多了,有人是要眼红的!” 石闵看着石瞻的表情,低声问道:“孩儿猜想,父亲肯定还是暗地里招募了一些吧?” “哈哈哈!到底是我石瞻的儿子!”石瞻笑道。 石闵顿时眼前一亮,问道:“父亲招募了多少人?” “猜猜看!”石瞻故弄玄虚。 “两千?”石闵试探性的问道。 石瞻摇摇头:“再猜!” “三千?” “五千!” “五千人?这么多?”石闵惊的嘴巴张的老大。 “不多不少,刚好五千人!” “父亲招募这些人,是为了补充兵源?” “这是为了挑选狼骑尉!挑剩下的,就补充到李昌和王世成的队伍里去。” “可是一下子多了五千人,外人难道就发现不了?这粮草兵器也是问题啊。” “呵呵,有你三叔和秦先生在,粮草兵器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战马!若是步卒,倒也还好,狼骑尉没有马,便不是狼骑尉了!” “战马……”石闵朝远处的营地看了看,对石瞻说道:“父亲,您看看营地里的战马有多少。” 石瞻抬头望去,粗略一数,居然有四五千匹马,不禁惊叹道:“这么多?” “与匈奴人交手,缴获了一些,剩下的,是从氐族人和羌族人那里得到的。” “都是好马?” “都是好马!”石闵用力的点点头。 “走!去看看!”石瞻按耐不住,策马便朝营地去了。 张沐风和朱松正带着几个人在外围巡视,隐约听到马蹄声,几人闻声望去,一眼便认出了石闵的朱龙马。 “少将军来了!”张沐风首先喊道。 “还有大将军!”朱松也认出了石瞻的坐骑。 众人连忙迎了上去,父子二人还未到他们跟前,他们便大声喊道:“大将军!少将军!” 二人勒马停下,翻身下马,张沐风身后的两个人,连忙跑上去帮父子二人牵马。 “末将拜见大将军,拜见少将军!”张沐风和朱松等人恭敬的行礼喊道。 “起来起来!不必多礼!”石瞻走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大将军,少将军,你们怎么来了?”朱松问道。 “父亲听闻弟兄们回来,便来看看大家。走!咱们进去说!”石闵说道。 “大将军,少将军!请!”朱松连忙侧身引路。 “受伤的弟兄都怎么样了?”石瞻一边走一边问道。 “回禀大将军,轻伤的弟兄们已经好,伤重的,再休养十来天,也都差不多了!”朱松答道。 石瞻点点头,吩咐道:“还是老规矩,伤重的弟兄们,吃住都多照顾点!其他弟兄若是有想法,你们这些做什长的,都要安抚好!带兵不光是带他们上阵杀敌,还要照顾到弟兄们的情绪!一个人有不同的意见,就可能会影响其他弟兄的斗志,那战斗力也势必受到影响!记住了吗?” “末将记住了!”朱松小心的点点头。 “朱大哥,库里台现在何处?”石闵问道。 “回禀少将军!今日庆王带人来把刘大人的棺椁带走的时候,顺便把库里台也带走了。” 石闵微微皱眉,问道:“怎么能让他把人带走?” 朱松有些为难的样子,说道:“末将与其他弟兄们原本也不同意,可是庆王声称库里台是赵国质子,应该尽早带回邺城,我等实在无言反驳……所以……” “此事他们做的没错!”石瞻对石闵说道:“库里台明面上是质子,咱们是无权把他留在自己手里的!否则庆王府肯定会找借口说三道四!你不必再责怪他们。” “父亲说的是……”石闵点点头,说道:“孩儿只是觉得这庆王未免太不厚道了!招呼都不打一声!” “他要是这么懂礼数,便不是庆王了!”石瞻冷笑一声。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看到石瞻和石闵两人到来,将士们纷纷起身行礼。石瞻摆摆手都让众人坐下,对石闵说道:“走,去看看你圈回来的马!” “父亲,这边是匈奴人的马!您看看如何?”石闵指了一个方向 石瞻上前仔细看了几匹马的马蹄,毛色,又摸了摸它们的腿骨,翻开马嘴,又查看了一下牙齿。 “这些马可都是好马啊!”石瞻拍了拍手上的泥,说道:“毛色蹭亮,膘肥身健,体型匀称,清一色的壮年马!能配以这样良马的匈奴人,应该不太一般。” “父亲说的是,那伙儿匈奴人,与孩儿之前交手的匈奴人相比,更加善战,似乎应该是匈奴单于的亲卫军。” 石瞻微微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父亲,不知新招募的人,操练的如何了?” 石瞻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尚在操练之中,想做狼骑尉需经过层层筛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好在中原之地素来民风剽悍,青壮年大多性格刚硬,胆小怕死者甚少,五千人,总能挑出一些合适的。” “父亲,那此事需不需要禀明陛下?” 石瞻摆摆手,说道:“不必!狼骑尉留给外人的,只能是名字而已,其他的,只能如同黑夜中的影子一般!看不到!摸不着!” “那……” “过些日子,这五千人马,加上原有的四万兵马,筛选出三千人交给你!你要把这三千人和现有的弟兄,锤炼成一支虎狼之师!至于兵器粮草战马,自己去想办法!” “自己想办法?”石闵一愣。 石瞻回头问道:“怎么?这事情,你办不了?” 石闵有些为难,问道:“足足三千人马,战马勉强还能凑到,兵器粮草可怎么办?” “现在国库空虚,民力积弱,这三千兵马的兵器和粮草,就别指望兵部的尤坚还会给咱们了!” “可是这地里也不会长出兵器来啊!” “你既然是狼骑尉的统帅,那这些事情,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你记着,为将者,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忌杆一石,当吾二十石。指望国库给你拨发,那将士们吃的都是百姓的血汗,你咽的下去?” 石闵点点头:“孩儿明白了……” “明白就好!” “父亲,孩儿还有一事,想与父亲商议。” “何事?说说看。” “狼骑尉将来面对的战况,将会更加复杂,这次与匈奴人交手,有些弟兄因为救治不及时而丢了性命,实在是巨大的损失,所以孩儿认为,狼骑尉的队伍之中,必须要有懂得救治的伤员的弟兄,出征之前,用于急救的药材,也要备好!” “你的这个想法不错,为父以为可行,想好的话,自己看着办吧!” “是……” “朱松。”石瞻喊道。 “末将在!” “诸什长之中,你年纪最长,这些日子尔等驻扎于此,军中诸多事宜,由你暂代。有任何事情,派人进城,去西华侯府。” “末将遵命!” “至于这些马匹,留在此处不太安全,即刻派人送去邯郸,交由王世成将军。” “遵命!” 吩咐完诸多事宜,石瞻对石闵说道:“走吧!该回去了!” “是。” 父子二人进城,恰逢宁王石鉴在城门口,石瞻喊了一声:“三皇兄!” 石鉴听到有人喊他,连忙回过头,看到打招呼的是石瞻,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说道:“原来是五弟!听闻你昨夜回来,愚兄都没见到你,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碰上了!” 石瞻翻身下马对石鉴拱手行礼说道:“多日不见,三皇兄看来现在是风生水起啊!真是可喜可贺!” “见过宁王殿下!”石闵也在旁边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愚兄就是干些粗浅的活,哪谈得上什么风生水起!哪能和五弟你比?”石鉴说着,指了指石闵,说道:“你看看,现在小闵这孩子,一表人才,听说这次出使河西,收服羌氐两族,又立了大功!这才可喜可贺啊!” “殿下过奖了!小侄只是替陛下分忧,谈不上什么功劳。” “你就别谦虚了!看到现在的你,我就想起了你爹年轻的时候!哈哈哈哈哈!五弟,你教子有方啊!” “三皇兄过奖了!”石瞻笑着道谢,又问道:“不知近来郑妃娘娘可好?” 说道郑妃,石鉴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失落,叹息道:“哎……母妃岁数也大了,身边就两个婢女陪着,这常青宫也是冷冷清清!你说,能好到哪里去?” “宫中日常用度若能按时拨发,倒也不用皇兄太担心,至少在宫里能衣食无忧。” “若要真是那样,愚兄倒也省心了!司礼监那群混账东西,见母妃年纪大了,又不得陛下恩宠,每月奉银都要克扣一部分,吃的用的都不放过!实在可恨!” “还有这等事情?”石瞻有些意外,问道:“此事父皇就不过问?” “呵呵,五弟,我们母子在父皇心里半点地位都没有,愚兄一年都见不了陛下几次,就算是跟父皇说了,又能怎样?更何况这后宫的事情,都是刘贵妃说了算,愚兄除了每次进宫给母妃带一点,还能有什么办法?” 石鉴的话里,满是无奈,听的石瞻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只见他摸了摸怀中,总算是掏出了几锭银子,又问石闵:“带银子没有?” 石闵点点头,连忙摘下钱袋,递给石瞻,说道:“父亲,都在这里了。” 一旁的石鉴问道:“五弟,你们这是做什么?” 石瞻将银子都装好,直接塞到石鉴的手里,说道:“这些银两,是小弟的一些心意,回头劳烦三皇兄代劳,转交给郑妃娘娘!” 石鉴连忙推却,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拿回去拿回去!光天化日的,让人看了笑话!” 说着,将钱袋塞回石瞻手中。 “这有什么可让人笑话的?小弟年幼之时,郑妃娘娘曾经照顾过我一年多,这番恩情,多年来也未曾报答,皇兄就不要推辞了!别人若是笑话,也是笑话小弟出手不够阔绰,观众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 “好了好了!皇兄就收下吧!”石瞻说着,又把钱袋交到石鉴手里。 石鉴推辞不得,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然后把钱袋交给了身后的一个随从。 那随从小心接过钱袋,还抬头看了一眼石闵,恰好两人目光对视,那人的眼神里先是充满了冷冷的杀气,然后连忙立马避开石闵的目光,低下了头。 这个举动,不禁让石闵心生疑惑,再看那人身形有些健硕,双手也有些粗糙,石闵对这个人,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皇兄,小弟就不打扰了!您先忙!改日必定登门拜访!郑妃娘娘那里,就请皇兄带个问候吧!” “愚兄多谢五弟还有这份心意!多谢!”石鉴说着,居然先行了一个礼。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告别石鉴,父子二人骑马回去,路上石闵问道:“父亲,您说陛下为何对郑妃娘娘和宁王这般冷漠?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宁王也是陛下的儿子,怎么好像陛下对他们母子……” 石瞻摇摇头,说道:“为父也不是很清楚,从为父记事起,好像陛下就对郑妃娘娘冷淡的很,听说那常青宫,陛下已经有几十年不去了。宁王也几乎被人遗忘,当年若非高丞相进言,给陛下诸子封王,恐怕这宁王比现在还落魄。” “孩儿也见过郑妃娘娘几次,看起来与世无争,也挺和善,真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是哪里让陛下不满了?” 石瞻骑在马背上,看了石闵一眼,说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这是陛下的事情!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孩儿也就是随口一说。”石闵挠挠头,忽然又问道:“对了,父亲,刚刚您有没有注意到宁王殿下身后的那个随从?” “看了一眼,怎么了?” “那个人相貌平平,身上却有一股杀气,不简单,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随从,应该是个高手。” “宁王好歹是个亲王,现在又是巡防营的统领,身边有个身手不错的人当随从,也没什么不正常,你不必多想。” “父亲,身手好的人不难找,可不是所有身手不凡的都会有杀气。父亲您是赵国一等一的高手,也未曾向他那样杀气逼人,刚刚那人与孩儿对视了一下,他的眼神,分明就如同利剑一般,要么就是他对西华侯府有敌意,要么就是他经常杀人!” “一个小小的随从,仅凭一个眼神,你就做出这么多猜想。” “孩儿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石闵想了想,又说道:“父亲,照我看,宁王都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怎么个琢磨不透?” “您刚刚也说了,这宁王几十年不得宠,朝中上下怕是没多少人把他放在眼里,这么多年来,他也是几乎足不出户,不与外人结交。可是短短几个月,这巡防营上下,却对这位宁王服服帖帖,父亲就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要知道,巡防营那些人,大多是市井无赖,没有什么道义可言。”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石瞻微微点头,说道:“为父倒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 “看来这宁王殿下,也是颇有手腕之人啊!父亲,会不会这宁王也有什么阴谋?” “应当不会,他除了一个小小的巡防营,其他一无所知,要是真有的话,原先也不至于低调成那样!最多,也就是给庆王办事。” 石闵点点头,抬头又看了看天,见天色已晚,便说道:“时候不早了,父亲,孩儿先行进宫,晚些时候再回去!” 石瞻点点头,吩咐道:“低调一些,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是!” 一路上石闵不敢策马飞奔,惊动别人。到了宫门口,也是把坐骑交给相熟的禁军看管,自己便进宫去了。 走在青石砖路上,两边都是高墙,抬头望去,苍白的月色穿过夜空,照在黑漆漆的屋顶上,倒显得气氛有些安静而诡异。 忽然,不远处一个人提着灯笼,匆匆忙忙的朝着石闵,面对面的走了过来。 石闵也未曾注意,心想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 待那小太监快要走到眼前,石闵为了不被人认出,还特地低下头,不去看那人。 “闵公子,您怎么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石闵抬头一看,来人居然正是陆安。 “陆安,怎么是你?”石闵说着,看了看四周,问道:“你这匆匆忙忙的,准备去哪里?” 陆安也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拉着石闵便走,说道:“公子请随我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石闵对宫里并不那么熟悉,见陆安带路,便毫不犹豫的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二人来到一个僻静之处。 “公子,小人也正要去找您。”陆安低声说道。 “找我?”石闵愣了一下。 “这是梁郡主的回信!公子收好!”陆安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石闵。 “你要去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陆安也愣了,点点头,显然不知道石闵是什么意思,问道:“那公子这么晚进宫,是所为何事?陛下可没召见您呐。” 石闵一边将信塞进怀里,一边说道:“我也是有事想问你,所以特地等天黑了再进宫,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公子有何吩咐?您说。” “你一直在陛下身边伺候,陛下下的所有圣旨,你应该都知道吧?” 陆安点点头,说道:“除非是密旨,否则一般都会经小人的手。” “那你回想一下,当日文苍带禁军去搜查燕王府,陛下可曾下过圣旨?” 陆安想了想,点点头,答道:“下过!当时小人还在场,亲眼看到陛下将圣旨交给文大统领。” “那我问你,搜查燕王府,是文苍去请的圣旨,还是陛下突然下的圣旨?” “是文大统领去面见陛下,请的圣旨!” “你确定?”石闵问道。 陆安郑重的点点头:“小人确定!” “好!我知道了!” “公子就为了这件事而来?”陆安问道。 “对,就是为了这件事!” 陆安点点头,没有多嘴再说什么。 “陆安,今日多谢你了!”石闵拱手行了半礼。 陆安见石闵对他行礼,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公子不必客气,您折煞小人了……” “不不不,我也是知恩图报之人,今日你确实帮了我的忙,这一声谢谢,是应该的。”石闵拍了拍陆安,又问道:“这个时候,你怎么没在陛下身边伺候?怎么会有空出来?” 陆安有些尴尬的答道:“陛下……现在正在梁郡主那里……” “这个……”石闵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违人伦,让人接受不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大约也觉得这件事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石闵便说道:“那我就先走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是……” 石闵转身便要离去,陆安忽然喊道:“公子稍等一下!” “怎么了?”石闵转过身问道。 “梁郡主回信以后,还有一句话要小人代为转达。” “什么话?”石闵又走到陆安跟前。 “梁郡主说,让西华侯府要小心刘贵妃。” “小心刘贵妃?”石闵有些纳闷。 陆安点点头。 “就这句话?没有别的了?”石闵又问道。 陆安郑重的点点头,很确定的说道:“对,就这句话,梁郡主没说其他的。” 石闵疑惑的点点头,然后对陆安说道:“好,我知道了!多谢陆兄弟!先告辞了!” “公子慢走……”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石瞻看完梁郡主的回信,重新将信折好塞了回去,递给石闵,说道:“看来这位梁郡主,对燕王府也算是死心塌地。” “父亲,听陆安说,今夜陛下在......” “陛下怎么了?”石瞻问道。 石闵有些尴尬的答道:“陛下在梁郡主那里......这未免也太伤风败俗了吧......” 石瞻瞪了他一眼,说道:“闭嘴,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不要瞎议论!” 石闵悻悻的撇了撇嘴,应道:“哦......” “既然梁郡主的意思,也是要查清此事,那么你连夜去趟张豹那里,与他说明如今的形势。” “父亲不一起去吗?” “为父还有其他事情,此事你一人足矣。”石瞻站起身,正要离去,又叮嘱道:“说话注意你的分寸,张豹此人狡猾的很,但凡他怂恿你做任何事情,切莫答应。” “孩儿明白。”石闵点点头。 石瞻郑重的看了一眼石闵,放心的准备离去,石闵忽然又喊道:“父亲,孩儿忽然想起一件事!” “何事?” “今日陆安将这封信交给孩儿的时候,说梁郡主有一句话要传达。” “梁郡主说什么了?”石瞻问道。 “她要我们西华侯府小心刘贵妃。” “小心刘贵妃?”石瞻背着手,再屋里走了几步,说道:“看来梁郡主这句话是有什么深意。” “孩儿猜想,梁郡主的这句话,恐怕是想说,刘贵妃会算计到咱们的头上。” “这是毋庸置疑的,刘远志的死,刘贵妃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石瞻看着石闵,说道:“就看到时候刘贵妃准备怎么闹。” “后宫不可干政,这是历朝历代的古训,她刘贵妃能怎么样?” “呵呵,你可不要太小看这个女人,她进宫不过五六年光景,便宠冠六宫,绝对不是只靠她的美色而已。现如今她身怀六甲,陛下必定更加迁就于她,否则也不会就刘远志死讯一事如此纠结。” 石闵默默点头:“父亲说的是。” “去吧!路上小心一些,不要被人发现!”石瞻叮嘱道。 “是。” 石闵说完,便走了出去。石瞻到屋外,徐三走了过来,问道:“将军,此事让公子一个人去,是否有些不妥?” “无妨,若是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以后还如何指望他有出息?” “是......”徐三默默点头,又问道:“那您现在是要去赴约吗?” “既然庆王主动要见我,我何必躲躲藏藏不敢露面?”石瞻说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徐三有些不放心,问道:“需不需要派几个人跟随您一同前往?” “不必,人多倒显得我西华侯府怕了他。”石瞻捏着自己的手腕,对徐三说道:“咱们刀林剑雨的闯了这么多年,岂会怕他?料他也不敢有什么花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将军还是多个心眼吧。万一庆王玩什么栽赃陷害的把戏,咱们......” “就你随我一起去便是,不必惊动其他人。”石瞻吩咐道。 徐三一愣,连忙站的笔直,就如同当年他与石瞻并肩作战的时候那样,尽管他已略显苍老,却仍有一颗赤子之心,郑重的应道:“是!卑职遵命!” “王冲和六子这俩孩子,还没回来吧?”石瞻又问道。 “卑职吩咐他俩不分昼夜监视庆王府的动静,今晚庆王若是出来,他俩也一定在暗处盯着。” 石瞻点点头,说道:“那就够了!” 说完,石瞻又抬头看了看夜空,说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走!” “是!” 主仆二人骑着马出了城,时至月半,夜色极好,明亮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十几步外还看得清地上的石块。 绕过一片树林,两人来到一个小山岗,远远的便看到山岗之上的亭子里,点着一簇火,旁边围着几个人。 忽然,道路两旁迎面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站定说道:“侯爷,小人奉殿下之命再次等候,请下马随我来!” 徐三看了看石瞻,见石瞻翻身下马,于是他也从马背上下来,另外一个人接过石瞻和徐三手里的马缰绳,为两人牵马。 往前走了数十步,又见四个庆王府的府兵站在道路两旁,手里举着火把。徐三悄悄对石瞻说道:“将军,庆王府的架势看起来不小啊。” “不必惊慌,见机行事。”石瞻吩咐道。 前面带路的人或许是听到石瞻和徐三说话的声音,回头笑着说道:“侯爷,小心脚下。” 石瞻没有吱声,只是看了那人一眼。 跟着那人走了没多久,那人便停了下来,说道:“侯爷,到了,我家殿下已经恭候多时。” 石瞻微微点头,那人识趣的退到了一边,给石瞻让路。 石瞻抬头看看,十几步台阶之上,是一座茅草盖的亭子,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披着斗篷,正看着他。 “五皇兄,小弟恭候多时,请上前一叙。”石遵拱手说道。 石瞻并未还礼,提了提衣袍,不慌不忙的走了上去,徐三则连忙跟上。 茅草亭子里,是一尊粗糙的石桌,几块简陋的石墩充当座椅。石桌旁有一个小火炉,石遵的一名手下,正将地上的豆萁杆子折断,然后慢慢的塞进那炉子里。 炉火上架着一口锅,锅里不知炖着什么东西。 徐三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庆王的两名护卫,就站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右手架在刀柄上,看上去颇有几分威严。 “找这样一个地方约我见面,再看今日这架势,不知道庆王府又有何谋算?”石瞻走了上来,便淡定的坐了下来,看着石遵,说道:“你我都是行伍之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石瞻显得有些傲慢,他就是想试试,按照石遵往日的性情,他会作何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石遵并未恼火,哈哈大笑道:“五皇兄还是那样直爽,小弟佩服。” 石遵说着,与石瞻面对面坐了下来,拎起桌上的一壶酒,不紧不慢的往两只酒杯里一边倒酒一边说道:“不过来都来了,五皇兄又何必这么着急?长夜漫漫,咱们可以慢慢说道。” “呵呵,庆王就别五皇兄五皇兄的叫了,我受不起。陛下虽待我如亲生儿子,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至少这么多年,庆王殿下心里也是明明白白。你我不是第一天相识,客套话就免了,至于这酒嘛,我征战多年,不爱饮酒,还是庆王自己喝吧。” “无妨无妨,皇兄不爱喝酒,倒也没什么影响。”石遵说着,放下了手里的酒壶,又说道:“其实今日约皇兄来,一来是叙一叙兄弟之情,二来,是想与皇兄探讨一些问题。” “庆王,咱们名义上是兄弟,不过这几十年来,我与你庆王府也并无什么来往,更谈不上什么交情。所以这兄弟之情,也不过是空有兄弟之名而已。”石瞻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小火炉,说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难为庆王想得到这个汉人的典故,看来真是颇费心思。只可惜,今夜用在你我之间,似乎并不那么恰当。” 石遵万般忍耐,石瞻的话却字字诛心,终于,石遵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阴冷不悦之色,不过随即又消失不见。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今日本王给足皇兄面子,但看来皇兄是不想给本王面子了。”石遵说着,慢慢握紧了拳头,显然是动了肝火。 “若是你庆王真有什么事情想与我探讨,大可白天登门我西华侯府,大晚上的约我来此荒僻之处,说有事情要谈,呵呵,庆王,看看四周,此时此景,能让人有什么心情探讨你所谓的事情?”石瞻说着,站了起来,说道:“我石瞻出身行伍,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庆王殿下说了半天,都说不到重点,那我也没有逗留的必要了,告辞!” “慢着!”石遵连忙起身喊道。 话音刚落,原本站在石遵身后的两个府兵,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刀,而台阶下的府兵们听到了石遵的声音,也涌了上来,大约十几个人,拦住了石瞻的去路。 看到这阵势,徐三立马站到石瞻旁边,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握在手里,警惕的防范着石遵及他的手下。 石瞻异常的沉着冷静,转过身看着石遵问道:“怎么?鸿门宴?” “五皇兄你急什么?本王话还没有讲完,就这样走了,岂不是今日你我都白来了?” “趁我还有耐心站在这里,让你的这些虾兵蟹将把手里的废铜烂铁收起来,西华侯府的人,不是吓大的。” “那是自然,五皇兄不要误会,本王的这些手下,不过是职责所在而已。西华候的名号,整个北方谁人不知。”石遵说着,微微抬手,那些庆王府的府兵纷纷收起兵刃。 石瞻微微冷哼一声,轻轻拍了拍徐三,吩咐道:“不必紧张,把东西收起来。” 徐三一脸敌意的看着石遵,有些不情愿的将匕首收入袖中。 “既然皇兄如此急躁,那本王这里客套话也就免了。”石遵说着,轻轻拍手,紧接着,几个庆王府的府兵便抬着一个箱子走了上来。 那几个人将箱子放在石瞻面前,石遵又摆摆手让他们离去。石瞻微微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皇兄就不想打开看看?”石遵笑着走了过来。 石瞻朝徐三递了一个颜色,徐三心领意会,上前打开了那个箱子,这才发现,箱子里装的是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着实让徐三大吃一惊。 徐三抬头看了看石瞻,石瞻的脸色倒是半点没变,淡定的问道:“庆王,这是做什么?” “一点心意,望皇兄笑纳。”石遵抬手说道。 石瞻走上前,弯腰捡起一锭金子,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笑道:“真是好东西,不过所谓无功不受禄,庆王殿下突然这么大手笔,我还真是有些惶恐。” 石瞻说着,将那锭金子丢回箱子里。 “五皇兄是赵国第一良将,为赵国镇守边疆多年,劳苦功高,这些金银,了表本王的一些敬意。” “庆王今夜说的话,我始终有些听不懂。”石瞻转过身,背着手,看着石遵说道:“这几十年来,你视我汉家子弟如同猪狗,现在却拿出这一箱金银来告诉我,庆王府一直把我们当朋友。徐三,这话你听得下去吗?” 一旁的徐三摇摇头,答道:“卑职不信。” “皇兄是成大事的人,过去的事情,何必耿耿于怀?放下的现在,才能看得到未来。” “看来今日朝堂上,庆王没对我西华候府发难,已经是在为你我的这次碰面做准备了!” “正是!”石遵拂了拂衣袖,说道:“燕王府已经垮台,皇兄何必再执迷不悟,与我庆王府作对?” “哈哈哈哈,庆王这话未免有些贻笑大方了!”石瞻笑道:“何谓与庆王府作对?嗯?我西华候府与数万将士,几十年如一日,精忠报国,从未想过与任何人结怨,也从未想过与任何人作对。庆王扪心自问,如今的境况,是谁一手造成的?” “皇兄巧舌如簧,本王自叹不如。以皇兄的智谋,应当看得出,此次父皇召我回邺城,是有所安排。汉人有句话说的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皇兄是不是也该想想以后了。” “以后?呵呵,恕我目光短浅,不懂庆王说的以后是什么概念。” “皇兄何必故作糊涂?将来的赵国,是本王与皇兄你的,说白了,今晚约皇兄在此见面,就是希望庆王府和西华候府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共......” “庆王,你这句话,说的可并不妥当。”石瞻直接打断了石遵的话。 石遵微微皱眉,问道:“哪里不妥?” “第一,将来的赵国,只会是一个人的,至于这人是谁,看天意,庆王也不必妄断。还有,庆王不必抬高我,我向来没有称王称霸之心,就算陛下传位于你,那赵国也是你庆王一个人的,与我何干?” “有了第一,总该有第二吧?皇兄大可接着说。”石遵不慌不忙的说道。 “第二,化干戈为玉帛,呵呵,这干戈不是我西华候府弄出来的,方才我已经说了,西华候府和手里的几万弟兄,从未想过与任何人结怨......” “皇兄能这样说,那就足矣。” “我话还没说完!”石瞻瞥了石遵一眼,说道:“我们不愿与人结仇,不代表会任人欺辱,我们也是恩仇必报之人,只是时候未到。” 石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冷冷的说道:“石瞻,我给足你面子,你却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非也!”石瞻依旧淡定的很,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不知道庆王听没听过?” “若非父皇吩咐,你以为我庆王府会把你西华候府放在眼里?”石遵恼羞成怒,骂道:“石瞻,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奉劝你一句,你今日的傲慢,会害了你!” “软的不行,想来硬的?”石瞻缓缓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死死盯着石遵。 “是又如何?父皇不日将封本王为太子,与我作对,你有何好处?” “哈哈哈哈,庆王,父皇原本以为,让你在李城待这么多年,你的心性会有所收敛,在我看来,现如今你的性情比起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又如何?如今燕王府垮了,再无人与本王争储位,太子之位非本王莫属。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你石瞻不会不懂吧?若你是父皇的亲生儿子,父皇说不定还真会立你为太子。只可惜啊,石瞻,你身体里流着的,是汉人的血,你没这个资格与本王争!” 石瞻脸色微变,说道:“你说的不错,父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皇位传给我的。不过有句话,还是想告诉庆王殿下。” “呵呵,请赐教!”石遵略显傲慢。 “时候未到,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天意难违,一切还未是你说的尘埃落定之时。” “我命由我不由天!石瞻!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西华候府是不是铁了心要与本王作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呵呵,那你觉得会如何?”石瞻说着,缓缓抬起了右手。 正文 第四百章 话音刚落,旁边的树林里,忽然钻出了几十个手持兵刃的人,更有人拉弓搭箭,对着石瞻和徐三两人,不用说,肯定是石遵的手下。 “看来庆王府今天晚上是想干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了。”石瞻不慌不忙的看着石遵说道。 “石瞻,你我没有必要兵戎相见,只要你肯低个头,西华候府和庆王府可以和平相处,将来本王继位,一样给你荣华富贵,有何不可?”石遵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呵呵,你总是把事情想的那么乐观,真以为你的这些手下,能镇得住我?” “石瞻,你就不要硬撑了,这四周都是我的人,就凭你和这个残废的随从,能掀起什么大浪来?今日你插翅难飞,除非你给本王一个交代。” “交代?父皇没有告诉你,你该怎么做吗?”石瞻冷笑一声,又指着徐三说道:“还有,这位,不是你说的什么残废随从,他杀的人,可比你杀的多!” 徐三虽然只有一条胳膊,可是手持短刀,面对如此阵势,丝毫没有畏惧,说道:“将军!看这群兔崽子们的架势,卑职这刀,今晚恐怕是要沾点血了。” “哼!大言不惭!”石遵冷笑道:“石瞻,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是吗?”石瞻反问道:“我刚刚已经说了,你总是把事情想的太乐观!” 此时石瞻与庆王相隔不过三四步远,话音刚落,石瞻忽然发难,一个健步冲到石遵身边,石遵连忙抬手抽刀,他身后的府兵也挥刀劈向石瞻。 可是石瞻终究快了一步,一脚踢翻其中一个府兵,另外一个,则被徐三掷出的匕首刺中胸口,倒在地上。只见徐三在地上一个翻身,便滚到了石遵脚边,顺手拔出匕首。而石遵原本抽刀的那只手,也已经被石瞻按住,动弹不得。 “庆王殿下,别乱动,我是个残废,说不定手抖一下,不小心把您的脖子割断了!”徐三说着,匕首已经架在了石遵的脖子上。 “你不是说我是赵国第一良将吗?那我今日就教你一招,叫做擒贼先擒王!”石瞻站在石遵的身后说道。 看到这个情形,石遵的手下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候,谭渊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喊道:“住手!” 谭渊说着,哒哒哒的沿着台阶走上来,同时说道:“侯爷!误会!都是误会!” 往前走了几步,谭渊又回过头,指着那群手持兵刃的庆王府府兵骂道:“你们眼瞎了?耳聋了?谁让你们把刀剑对着自己人的!都收起来!” 听到谭渊的呵斥,有人还有些犹豫,谭渊走下台阶,过去便是“啪啪”几个耳光。 见此情形,众人纷纷收起兵刃,谭渊又呵斥道:“退下!” 一声令下,所有的庆王府府兵乖乖的退到旁边去了。谭渊这才走上台阶,对石瞻行礼说道:“侯爷,刚刚的事情,不过是我家殿下跟您开个玩笑,再怎么样,您二位都是手足兄弟,岂会真的和侯爷您兵戎相见?” “你就是庆王府的管家谭渊吧?”石瞻问道。 “正是小人。”谭渊再次行礼,说道:“侯爷,您看,是不是先把我家殿下放开,这万一真伤到殿下,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呵呵,我也是和你家庆王殿下开个玩笑而已。”石瞻说着,松开了石遵的手腕,然后对徐三吩咐道:“徐三,把家伙收起来,别伤着庆王殿下!” “卑职遵命!”徐三说着,移开了架在石遵脖子上的匕首。 石遵下意识的抹了抹脖子,却没有立马走开,故作镇定的说道:“五皇兄的身手还是那么快!本王佩服!”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希望我的手下没有伤到庆王殿下你!” 石遵没有回话,便径直离开了。 刚走几步,却又忽然停下,微微侧脸对石瞻说道:“既然今晚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西华侯府以后可就要好自为之了!” “不劳庆王操心!”石瞻说道。 石遵冷哼一声,对谭渊吩咐道:“我们走!” 说完,便“哒哒哒”的走下台阶,谭渊招呼也没打,连忙跟着石遵走了。 片刻之后,来了几个石遵的手下,七手八脚的把那一箱子金银也给抬走了。 看着石遵和他的人马离去,徐三叹息道:“真是糟蹋了那一箱金银,若是拿来,起码是四万弟兄半年的粮饷!” 石瞻笑了笑,问道:“你何时也变得这么贪心了?” “自打放下兵器,挑起了打理西华侯府的担子,这日子是过的越来越精细了。”徐三说着,指着已经远去的西华侯府的人马,问道:“将军,咱们何时下山?” “差不多了,走吧!”石瞻吩咐道。 主仆二人借着皎洁的月光,不慌不忙的绕过几条小路,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算他们识相,没把马牵走!”徐三拍了拍马背,笑着说道。 石瞻翻身上马,说道:“今晚庆王已经在我这里丢尽了脸,这等懦夫的做法,怕是他也没脸去干吧?” 徐三一边爬上马背,一边说道:“将军说的也有道理!” 待坐稳之后,徐三勒了勒马缰绳,问道:“将军,咱们现在回去吗?” “先回去再说。”石瞻吩咐了一句。 一路上,石瞻默不作声,徐三问道:“怎么了将军?” “你可知道,今日我为何要激怒石遵?” 徐三摇摇头,说道:“卑职不知,但是将军这样做,一定有您的道理!” 石瞻看了一眼徐三,说道:“我料定他的性情,必然无法忍受我的讥讽,加上刚刚你还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一定是暴躁无比。我想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除掉西华侯府。” 徐三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将军,那咱们得赶紧做好防备。” 石瞻摆摆手,说道:“这又不是行军打仗,做什么防备?” “那庆王若是……” “就凭现在的庆王府,还动不了西华侯府分毫。不过他还不至于蠢到立马和我硬碰硬,这于他不利,至少陛下非常不愿意看到这一点。”石瞻说着,对徐三微微神秘的一笑,说道:“所以他想出这口气,就一定会想去找刘贵妃。” “找刘贵妃?” “越是在这个时候,他越不会自己去冒险,对于他来说,煮熟的鸭子不能飞了!所以找刘贵妃帮忙,是最稳妥的方式。” “卑职还不是很明白,找刘贵妃帮忙,和您激怒他有什么关联?”徐三似乎还是不明白。 “你忘了之前王冲带回来的消息?” “您说的是庆王半夜从光华门进宫?” “正是!” “那您的意思是……庆王半夜进宫,是因为刘贵妃?”徐三顿时觉得太不可思议。 石瞻微微皱眉,说道:“一切都需要得到应证之后才能确定,现在下定论都还早。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与刘贵妃取得联系,最快的方式,便是他直接进宫。按照他的性情,说不定真的就这么做了。”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徐三恍然大悟,说道:“难怪刚刚无论石遵说什么,将军都百般讥讽,为的就是令他恼羞成怒。” 石瞻笑了笑,说道:“不这样做,怕是还要被他纠缠不清。” “不过刚刚真是惊险,万一石遵真的下令放箭,那后果不堪设想啊!”徐三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怎么?刚刚慌了?”石瞻笑道。 “当年的情形可比刚刚的险恶多了,卑职不怕死,就怕将军出什么状况,那卑职真是百死莫赎了......” “他没那个胆子!”石瞻宽慰道:“不过看你刚刚的身手,这些年似乎没荒废武艺。” “卑职不敢荒废......说不定哪天,还有机会再上阵杀敌。” “行了,你就安心的把家里照料好吧,你已经没了一条胳膊,我不能再让你去拼命!”石瞻拍拍徐三的肩膀说道。 徐三叹了口气,又说道:“将军,卑职有些担忧,今天咱们算是和庆王府翻脸了,那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出掉西华侯府,恐怕所有的事情,都会比预想的要快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越是心急除掉我们,就越容易漏出破绽,既然这样,那就比比谁先砍下那致命的一刀吧!” “嗯!”徐三用力点点头。 两人回到西华侯府,发现石闵正在屋里来回踱步,秦婉安静的站在旁边,出乎意料的是欣郡主也在。就这样,三个人谁都不说话,可是气氛却略显尴尬和诡异。 “小闵!”石瞻喊了一声。 “父亲!您去哪里了?”石闵连忙迎了上去。 石瞻走进屋子,见秦婉和欣郡主都在,笑着说道:“哟,你们这两个丫头,这么晚都不睡觉做什么?” 秦婉行礼说道:“将军深夜出门,公子颇为担忧,秦婉刚刚做了些吃的,就顺便陪公子和郡主一起等了会儿......” “叔父,您可回来了,刚刚我们可都在担心呢!”欣郡主也不甘落后,连忙说道。 石瞻笑了笑,说道:“就是和徐三出门走走,没事,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秦婉默默的行礼告退,欣郡主却似乎不想走,石闵无奈,说道:“时候不早了,郡主先回吧!我与父亲还有事情商量!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欣郡主有些不情愿,嘟了嘟嘴,悻悻的说道:“叔父,侄女告退......” 石瞻微微点头。 待秦婉和欣郡主都离开后,石闵问道:“父亲,这么晚,您去哪里了?” 石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坐了下来,问道:“张豹那里,已经去过了?” 石闵点点头,答道:“梁郡主的信已经交给张豹,他也当场拆阅了。” “张豹什么反应?”石瞻问道。 “张豹说,明明有捷径,却非要如此折腾,想不明白。” “呵呵,那他同意没有?” “不同意还能如何?就算他装疯卖傻,将来回了老家,庆王府也不会放过他,与其这样,他肯定情愿搏一搏。” “如此便好!时间紧迫,明日再去找他一趟,让他抓紧时间。” 石闵点点头,忽然看到徐三的衣袖上有些血渍,疑惑的问道:“徐三叔,您身上的血迹是哪来的?” 徐三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衣袖,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石瞻。 “父亲?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大晚上的,您和谁动手了?” “今日傍晚,你进宫后,庆王派人送来消息,约为父今晚见面,为父刚刚与你徐三叔前去赴约,发生了一些事情!” “庆王约您见面?做什么?” “如今燕王被囚禁,陛下已经决定立庆王为太子,他石遵自然是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想恩威并施,令西华侯府臣服于他!” “那为何会有打斗?您没事吧?徐三叔有没有事?” 石瞻笑了笑,答道:“我们能有什么事?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而已。” 石闵点点头,说道:“难怪今天庆王有些反常,原来是想让咱们西华侯府做他的奴才!” 看着徐三身上的血迹,石闵又说道:“父亲,既然都已经动手了,那岂不是和庆王府已经完全撕破脸了?” “这是早晚的事情,你不必惊慌,该来的总要来!” “是......” 石遵回到庆王府,气的暴跳如雷,将屋里的东西砸的稀烂,除了谭渊,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殿下,是属下安排不周,让殿下受了这样的羞辱,请殿下降罪......”谭渊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混账东西!原本是想让石瞻屈服,你却让本王受了这样的羞辱!真是该死!”石遵上前便一脚将谭渊踢翻在地。 谭渊连忙又跪好,说道:“殿下切莫上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石瞻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得到惩罚!” “惩罚?怎么惩罚?父皇对西华侯府如此恩宠,本王能耐他何?难道非要等到父皇归西,本王继位,才能动他?” “这个......” “就算本王熬到那个时候,他石瞻手握重兵,在赵国又颇有威望,本王且能轻易动得了他?” 谭渊想了想,说道:“殿下,石瞻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被立为太子,却还如此有恃无恐,属下猜想,他还认为燕王仍有翻身的余地。对于他来说,若是燕王继位,那他就没必要卖面子给庆王府,或许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接着说!”石遵坐了下来,看着谭渊说道。 “既然这样,咱们为何不断了石瞻的后路,让他不得不低头。” “断了他的后路?什么意思?” “燕王若是死了,石瞻应当不会还这么坚持了吧?” “父皇早就将石世关押,都已经进了死牢,却迟迟不下旨处决!你说,父皇是不是还在犹豫?” 谭渊摇摇头,想了想,说道:“依属下看,陛下其实并不是手下留情,而是因为有梁郡主在。” “梁郡主?” “没错!听闻梁郡主被陛下接进宫,或许正是因为梁郡主的求情,才令陛下迟迟没有杀了燕王。” 石遵默默点头,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就算如此,如何才能让石世丧命?总不至于让本王派人到大理寺把他杀了吧?” “暂时还不能,以免引火烧身。” “那你刚刚那番话,和没说有什么区别?”石遵不悦的说道。 “殿下请听属下说完。”谭渊磕头说道。 “本王要的是你替本王解决问题!明白?” 谭渊连连点头,说道:“属下明白!” 谭渊稍稍思考了一番,说道:“陛下之所以把梁郡主接进宫,无非是想宠幸她,但是梁郡主和燕王府尚未斩断关联,陛下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将梁郡主留在身边。依照陛下的性情,属下认为,此时此刻,陛下对燕王,更多的是希望他死,只是碍于梁郡主,不好让石世丧命。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得到陛下的默许,这样一来,石世的死,就算有人追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更不会对殿下有什么影响。” “主意是不错,那你认为怎么才能得到父皇的默许?总不能让本王亲自去开口,求父皇杀了他吧?” “那自然是不能让殿下您去开口的,属下认为此事只有一个人能办成!” “谁?别卖关子!”石遵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刘贵妃!” “刘贵妃?这和她有什么关系?”石遵不解。46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除了刘贵妃,任何人劝说陛下杀了燕王,都不合适,尤其是殿下您。”谭渊郑重的说道。 “说说看!你有何计策!”石遵顿时来了兴致。 ...... 凌晨的邺城,已经微寒,陆安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他又饿又累,又困又乏,不记得自己已经跪了多久。 抬头看看,蕙兰宫大门紧闭,他却不能进去,更不能离开,除了忍耐,没有任何办法。 忽然,蕙兰宫的门“吱嘎”一声被人轻轻打开了,陆安睁开双眼,只见一个女子探着脑袋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便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小香姑娘......你怎么来了?”陆安连忙问道。 “不要多想,我只是报你当日救我的恩情,此后你我两不相欠!”小香冷冰冰的回了一句,然后将手里的篮子放在地上。 陆安低头一看,篮子里似乎装着一点吃的,这令他非常诧异,又有些感动,还有些失落。 “这里有些吃的,你抓紧时间,吃完我要把东西收走!要是被人发现,我也吃不了兜着走!”小香蹲在地上,把篮子推到了陆安面前。 跪了半宿,陆安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一听是吃的,连忙抓起一个馒头,狼吞虎咽起来。刚吃几口,便因为吃的太快有些噎住了,小香瞥了他一眼,指着篮子里不冷不热的说道:“这里还有一碗热粥!” 陆安一听,连忙端起碗喝了两口,总算舒坦了许多。 两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面对面坐着。小香总是故意看着其他地方,而陆安则不好意思抬头看她,气氛甚是尴尬。 “快点吃!别磨磨蹭蹭!”小香又催促道。 陆安悻悻的看了小香一眼,把最后半个馒头全部塞进了嘴里,然后慢慢的咀嚼,依旧没有抬头看她。 小香麻利的把地上的东西清理干净,提起篮子就走扔下一句:“跪好!娘娘若是看到,定会打断你的腿!” 陆安揉了揉肿痛的膝盖,无奈的继续跪着。 “还有!”小香忽然停下脚步,又说道:“娘娘这次罚你,是因为你明知道梁郡主在宫里,却不及时告诉娘娘!” “就因为这个?”陆安小声问道。 “那你还想因为什么?”小香回了一句,便跨进了蕙兰宫,轻轻将门给关上了。 大约是因为吃了些东西,陆安觉得人有了些精神,身子也没那么冷了。他搓了搓手,又搓了搓脸,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和小香一样,不过是权贵们随意发泄的工具而已,谁知道吃完这一顿,还能不能活到吃下一顿。 就这样,陆安在又跪了许久,估摸着应该过了丑时,蕙兰宫的门忽然又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陆安抬起头,两个太监正在把门推开,而小香则站在门口,说道:“娘娘叫你进来!” 陆安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愣着干什么!快点!”小香催促道。 大约是因为跪着时间太长,陆安想要起来,可是两条腿却根本不听使唤,已经完全麻木,直接摔倒在地。 “真是没用。”小香嘟哝了一句,对那两个推门的小太监吩咐道:“把他拖进来,别让娘娘久等了。” “是……”两个小太监七手八脚的搀扶着陆安,将他拽进了蕙兰宫。 “若不是本宫看在陛下的面上,定要你跪个三天三夜!”刘贵妃披着衣袍,靠在椅背上瞪着陆安说道。 陆安被扔在不远处,他顾不上两个膝盖的酸痛,立马又规规矩矩的跪好,磕头说道:“娘娘恕罪,恕罪……” “陆安。”刘贵妃喊道。 陆安连忙应声:“奴才在……” “你之前怎么答应本宫来着?”刘贵妃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衣角,不慌不忙的问道。 陆安不禁咽了咽口水,悻悻的答道:“不管有什么事情,都第一时间告诉娘娘。” “你做到了吗?” 或许是因为心虚,陆安小声答道:“没有……” “你还知道没有?哼!”刘贵妃冷哼一声,说道:“本宫愿本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也是阳奉阴违之徒!” “奴才不敢……奴才……” “掌嘴!”刘贵妃完全不管陆安作何解释,打断了陆安的话,命令道:“本宫不下令,不准停!” “是……”陆安无奈的应了一声,然后缓缓的“啪啪啪”抽着自己的耳光。 “声音太小了!用力点!”刘贵妃闭着眼悠然自得的说道。 听到刘贵妃又下令,陆安无奈,只能继续加大力度,很快,脸都被打的肿了起来。 刘贵妃却始终闭着眼,似乎完全没有叫停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刘贵妃微微睁开眼,瞥了一眼陆安,见他还在打,脸却已经肿了,于是喊道:“好了!” 陆安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仍旧继续打,一旁的小香大声呵斥道:“娘娘叫你停,你听到了没有!” 这一声呵斥,似乎才把陆安的神智拉了回来,他连忙停下手。 “知道本宫说的是什么事情吗?”刘贵妃问道。 “是梁郡主在宫里的事情……”陆安忍不住抹了抹火辣辣的脸,低声答道。 “还有吗?”刘贵妃又问道。 陆安一愣,抬头看着小香,只见小香瞪了他一眼,陆安连忙结结巴巴的答道:“没……没有了……” “嗯?”刘贵妃听到陆安语气变了,又睁开眼,问道:“怎么?听你这口气,好像还有事瞒着本宫啊。现在本宫给你机会说,你别不说,一会儿若是从本宫嘴里说出来,可就不是打嘴巴这么简单了!” “没有……奴才没有什么事还瞒着娘娘……”陆安想起了小香之前的叮嘱,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刘贵妃在试探他。 “那本宫问你,那贱人进宫多久了?” “回娘娘的话,大概两个多月……燕王府出事没多久,便被接进宫了……”陆安只能一五一十的老实回答。 “我就说,陛下最近怎么不来蕙兰宫了,原来都是因为这个狐狸精!”刘贵妃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贱货,趁本宫怀着身子,在陛下面前卖弄风骚!不要脸!” 刘贵妃骂的字眼,实在有些难听,所有人都只能悻悻的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 刘贵妃自言自语的骂了一会儿,大约自己也觉得无趣,便问陆安:“本宫问你,那贱人进宫那么久,为何你一直瞒着本宫不报?难道你不知道她与本宫不合!” “娘娘……奴才……奴才也没办法……这……这是陛下吩咐的……不可对任何人说……” “陛下的话要听,那本宫的话你就不必听了是吗!”刘贵妃径直问道。 “奴才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说说看!”刘贵妃说着,又闭上了眼。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娘娘饶命......奴才贱命一条,实在是没有办法......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你的意思是,本宫在为难你了?” “奴才不敢......” “说说看,这两个多月,陛下在那个贱人的床上,待了几个晚上?” “这个......” “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清楚了说!” 陆安犹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大概......大概有四十个晚上......” “四十天?好你个梁庭轩,还真是做了婊子又要立牌坊!平日里装作一副圣女样,实际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妇!”刘贵妃破口大骂。 陆安悻悻的低着头,不敢搭话,更不敢抬头。 “本宫问你,那其他时候,陛下有没有召幸其他妃嫔?” “张妃有过一次......” “哪个张妃?”刘贵妃皱眉问道。 “就是前年进宫,从幽州来的那个张妃......” “胆子不小!”刘贵妃冷哼一声,对小香吩咐道:“小香!” “奴婢在!” “给本宫急着,天亮后叫她过来!本宫要好好给她上上规矩!” “是......” “陆安!” “奴才在!”陆安连忙应道。 “今日的话,你若是有半句假话,本宫把你剁碎了喂狗!听清楚了吗?” 陆安顿时腿都打了一个哆嗦,连连磕头应道:“奴才明白!奴才说的全是真话!” “哼!谅你也不敢!”刘贵妃冷哼一声,问道:“这次长了记性没有!” “长了......长了......” “滚!” “是......奴才这就滚......”陆安连忙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今日之事,敢让陛下知道,本宫一样要你的命!”刘贵妃又说道。 陆安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连连点头。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蕙兰宫,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陆安不敢有半刻耽搁,连忙赶回宏光阁,因为他知道,过不了过久,石虎就该起床了。 陆安多次侥幸活命,这令他越来越害怕宫里的生活。石虎的喜怒无常,刘贵妃的蛮横无理,他时刻要为自己的小命担忧。他不止一次的幻想,若是能遇到一个明主,或许就不会活的这么累,可是在他看来,石虎的儿子们,都是一群杂碎。 一大早,百官们和石瞻父子以及庆王石遵,照例上朝。而这一次,石遵看到那父子二人,脸都是黑的,前日的微笑,自然也当然无存。 “木都的儿子叫什么来着?”石虎问道。 “回禀父皇,那小子叫库里台。”石遵答道。 “库里台......”石虎咂咂嘴,又问道:“他现在被安排在何处?” “儿臣已经将库里台安排在府里,日夜派人看着,父皇请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时候,石瞻站出来说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对面的石遵板着脸,看了石瞻一眼。 “说吧,你有何事?”石虎吩咐道。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库里台虽然实际上是成了赵国的质子,但是明面上还是来赵国游学的,庆王将他安排在庆王府看押,实在不妥,这似乎有失体统,也难免会落人话柄。” 石瞻此话一出,那些汉人官员纷纷点头,议论不停,而支持石遵的那些人,则按耐不住,叽叽喳喳。 “西华候,你倒是说说看,这样怎么就有失体统,怎么就落人话柄?”石遵质问道。 “库里台来赵国,名为游学,你却要光明正大的将他监禁在你的庆王府,这恐怕怎么都不合适吧?按照礼部的规矩,库里台来赵国,应该安排在京城驿馆下榻,待以宾客之礼。此外,就算要监禁,也不该是庆王府,大理寺岂不是更合适?” “宾客之礼?哼!”石遵冷笑道:“羌族人不过是疥癣止痒,有什么可担忧的,现如今早已对赵国俯首称臣,赵国与羌族人只见无主宾之道,只有君臣之礼!” “君臣之礼?那敢问庆王殿下,明日我等上朝,是不是也该带着枷锁站在这大殿之上?” “西华候,你不必断章取义!奴才就该被踩在脚底下!你们汉人整天仁义道德挂嘴边,不一样被我们羯族给征服了?男人统统杀光,女人做了两脚羊!这就是你们说的道义,不也就是这样一个下场吗?”石遵嘲讽道。 石遵说出这话,有些羯族人立马哄笑起来,那几个汉人官员,又羞又愧,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礼义仁智信,此乃天道!自古如此!庆王口口声声说不屑此间道理,那岂不是君臣之礼你也不必守了?难怪你要将库里台囚禁在你的庆王府!原来是早已无视父皇了!”石瞻寸步不让,字字珠玑。 “石瞻!你需要血口喷人!父皇面前,岂容你这样胡言乱语!”石遵恼羞成怒。 这时候,石闵说了一句:“刚刚不是庆王殿下您自己口口声声说的,仁义道德都是无稽之谈吗?” “你们父子二人今日说的都是什么歪理!”石遵自知言语上讨不到便宜,便对石虎说道:“父皇!您......” “吵死了!”石虎不耐烦的吼了一句,骂道:“有事说事!吵什么吵!不服气的自己出去打一架!” 石遵当然不会是石瞻的对手,他也不愿意真的去尝试,因为那只会令他出丑。所以石遵是恨的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着石瞻。 “吴侍郎,你说说看,按道理,库里台如何安置才比较妥当。” 那位原先也曾效力燕王府的吴侍郎,是张豹的手下,因张豹疯疯癫癫,礼部暂时由他接管。 “启禀陛下,据礼制而言,西华侯所言,句句在理,库里台虽然是质子,然而安排在庆王府,实在不妥。毕竟库里台是赵国的质子,不是庆王府的质子,于情于理,该安排在驿馆。” “驿馆?哼!之前鲜卑慕容氏两兄弟也是软禁在那个地方,有几十个禁军看守,不一样让人跑了?”石遵说着,又站出来对石虎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既然库里台是质子,就不必善待他,将他囚禁在庆王府,儿臣担保不会出任何问题!” 石虎微微点头,似乎觉得石遵说的也有道理。 这时候,石闵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臣有话要说。” “好!朕听听你小子有什么见解!” “库里台来赵国,确实是做质子,不过当初臣与刘大人商议此事的初衷,不是要为难库里台,相反,是要厚待他。” “厚待他?石闵,你没事吧?赵国的……” “庆王殿下!”石闵镇定的说道:“陛下面前,您能否听我把话说完?” “庆王,你别插嘴,让他把话说完。”石虎吩咐道。 “是……”石遵有些不服气,撇了撇嘴。 “你说说看,为何要厚待库里台这小子?”石虎靠在龙椅上,看着石闵问道。 “羌族现在虽然还是木都当首领,但是木都此人胸无大志且昏庸无能,实际上大权都握在他的夫人胭脂和万户卡布手里,偏偏这两兄妹皆是阳奉阴违出尔反尔的小人,眼前所谓的俯首称臣,不过是他们的权宜之计,不能当真。但是库里台是先首领夫人的独子,也是木都的长子,早已被立为羌族首领之位的继承人,也是霍格氏族唯一的希望。但是这样一来,胭脂夫人的儿子自然没有机会继承首领之位,那胭脂夫人和霍格氏族之间,必定是水火不容。正因为有这一层矛盾,库里台才能被带到赵国,对于他来说,如果留在河西,必死无疑。而臣与刘大人之所以要把库里台带回赵国,为的就是保他一命,等将来时机成熟,霍格氏族重夺大权,咱们赵国便可将库里台扶持为新的羌族首领,如此一来,以库里台在赵国生活多年的经历,而我们又厚待他,他定然对赵国感恩戴德,如此,河西羌氐两族对赵国才算真正的臣服!所以臣斗胆,请陛下三思!”.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听完石闵的话,石虎微微点头,说道:“看不出来,你小子年纪轻轻,对事情的分析还能如此透彻,看来朕小看你了。” 这时候,吴侍郎又站出来说道:“陛下,方才游击将军所言,字字句句都切中要害。治国方针断无立竿见影之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将军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解决赵国边境之患,微臣以为此建议可取!请陛下三思!” “老臣也觉得小将军说的有道理……”高尚之晃着脑袋嘀咕了一句。 石虎皱着眉头问道:“丞相,你说什么?大声点!” “那个……”高尚之站了出来,行礼说道:“老臣觉得,朝堂政事,还是要眼光看长远点,考虑周全一点……游击将军说的挺有道理……老臣是这样想的……” “行了行了,一边待着去,朕听你说话累得慌!”石虎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是……” “庆王!” “儿臣在!” “明日将库里台送到驿馆,不必让他再留在你的府里了!” “可是父皇,若是库里台从驿馆跑了怎么办?赵国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庆王殿下,现在除了赵国,他库里台能去哪里?”石闵反问道。 “那看管库里台的职责,还是儿臣来承担吧。”石遵主动请缨。 “陛下,儿臣以为,此事还是让禁军的文大统领来负责更为妥当。” 石虎点点头,说道:“西华侯说的有道理,先前慕容氏两兄弟从驿馆里遁逃,此次刚好给文苍戴罪立功。” 石虎话音刚落,原本一直背对着石虎的文苍,立马往前走了几步,转身跪地行礼说道:“臣定不负陛下信任!” “要是这次再出什么岔子,朕饶不了你!” “臣明白!” “庆王,刘远志的丧事,操办的如何了?” “父皇放心,办得妥妥当当。” 石虎叹了口气,又问道:“他的家人,可有妥善安排?” “他的夫人刘曹氏听闻了噩耗,哭晕了几次,至于他那几个月大的儿子,一直有奶娘照料,父皇放心,这些事儿臣都会料理好,以显父皇恩德。” “这件事务必办好!” “儿臣明白!” “现在户部尚书一职空缺,国家的钱粮无人统筹大局,你们都说说看,谁堪当此任?” “父皇,钱粮税收人口,乃国家之命脉,重中之重!儿臣认为,当挑选德才兼备者居之。”石遵抢先说道。 “那你说说看,这差事谁来担?” 石遵看了看身后的众人,一时间似乎也不好决断,说道:“父皇,现在礼部和户部出了空缺,一时间要找到合适的人顶替,恐怕有些困难,不如也让群臣们思量两日,到时候再一起讨论一下,拿出几个方案给父皇您定夺。” “你说的也对。”石虎微微点头,又对众人吩咐道:“这件事,你们都放心上,不要走出这间朝堂,满脑子就只剩下女人和酒肉!” “臣等明白!” 傍晚,文苍走出宫门,伸了一个懒腰,扭了扭脖子,一天的执勤终于结束,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大统领。”门口守卫的禁军连忙行礼问候:“您慢走。” 文苍耸了耸肩,吩咐道:“都守好自己的岗位,别大意!出了问题,老子可饶不了你们!” “大统领放心!小的们明白!”那几个禁军连连点头。 文苍扫视了他们一眼,便跨上手下牵来的马,“哒哒哒”的走了。 文苍一路优哉游哉的骑着马,嘴里哼哼唧唧的唱着不着调的曲子,眼看着快到家了,却见一人拦在路中央,背对着他,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让开让开!别挡道!”文苍不耐烦的大声呵斥道。 “大统领,在下恭候多时了!”那人说着转过身来,文苍睁大眼睛一看,来人居然是石闵。 “闵公子?”文苍吃了一惊,连忙下马,上前问道:“您怎么在这里?” 文苍说着,看了看四周,再看看石闵,问道:“公子是在等下官?” 石闵摇摇头,答道:“非也,不是我等你,是家父等你!” 话音刚落,文苍看了看石闵的身后,石瞻从旁边的一间屋子后面走了出来。 “侯爷。”文苍喊了一声,再看看这父子二人,很是诧异,问道:“您二位今日这是......” “文大统领,久违了!”石瞻微微抬手。 “不敢不敢,侯爷您今日来找下官,是不是有什么吩咐?如若不嫌弃,这里离寒舍不远,不如暂移玉步,到下官家里坐会儿,喝杯酒。” 看着文苍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样子,嘴里却说着这么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石闵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便没说什么。 “也好!大统领前面带路,在下刚好有一点事情要请教一下。”石瞻微笑着说道。 “谢侯爷赏脸!请!” 父子二人跟着文苍,来到了他所谓的寒舍,石闵不免心中一惊。眼前的这座宅子,可以说比西华侯府还豪华的多,而他文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而已,上任不过数月,这让石闵心中犯了嘀咕。 进了大门,石瞻跟在文苍身后往前厅走,一路上看看四周,心里自然和石闵同感,却始终保持着微笑,什么都没说。 “快快快!备些好酒好菜!”文苍对前厅门口的一个下人吩咐道。 “是......” “侯爷,来来来!里面请!”文苍客气的很,伸手给石瞻引路。 石瞻笑着拍了拍文苍的肩膀,说道:“好了,大统领,你我都是习武之人,不必拘泥小节,就随意一些,不必这么客气了!” “不行不行,侯爷难得来下官这里一趟,下官岂敢太随意!侯爷请上座。” “上座就不必了,今日本就是来叨扰大统领的,若不介意,咱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吧!”石瞻说着,径直找了一个坐东朝西的位子坐下。 文苍一看这情况,石瞻显然是给足了他面子,便也不多推辞,坐在了石瞻的对面。 刚刚入座,一名妇人走了进来,一看石瞻等人在,有些诧异的问道:“夫君,这二位是?” 文苍连忙直起身,笑着对石瞻说道:“侯爷,容下官介绍一下,这是贱内。” 父子二人微微点头示意,文苍又说道:“这是西华侯!这是西华侯的公子!” 那妇人连忙行礼:“见过侯爷,见过公子。” “你来做什么?没事的话赶紧下去!”文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嫂子那边,有日子没去了,我想去给嫂子和孩子送点东西。” “昨日不就让你去了吗?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去?”文苍有些不满,催促道:“赶紧的赶紧的!” “是......”妇人默默点头,又朝石瞻父子二人微微行礼,便退了出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侯爷和公子见笑了!”文苍马上换了一张笑脸。 这时候,一些酒菜也陆续送了上来,石瞻问道:“大统领进宫多年,在下怎么从未听说过统领还有一位嫂子?在下只记得统领并无兄长啊。” “侯爷记得真清楚,刚刚贱内口中说的嫂子不是别人,是石勇石大哥的夫人。大哥不在家,戍边雁门,我这做小弟的,当然要替大哥照顾好家人。”文苍笑着答道。 石瞻点点头,称赞道:“原来是这样,看来石勇是没白认你这个兄弟啊!”181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大哥于我有恩,这是我应该做的!”文苍说着,端起酒杯,说道:“侯爷,来来来,别光顾着说话,下官敬您和公子一杯。” “多谢大统领招待!”石瞻依旧笑着说道。 一杯酒下肚,文苍问道:“侯爷方才说有事要问下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石瞻笑了笑,说道:“听说前些日子,大统领带兵搜了燕王府,查到了燕王谋逆的证据,陛下对你可是恩赏颇丰啊!” “这个……侯爷是为为这事来的?”文苍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文大统领是哪来的消息,得知燕王府里有情况。” 听到石瞻这样问,文苍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笑着掩饰道:“是陛下下旨,令下官去查的,下官……下官哪里来的消息……侯爷说笑了……” “大统领是个老实人,所以不太会说假话。”石闵说道。 文苍笑呵呵的看着石闵,却见石闵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文苍也开始慢慢的笑不起来了,咽了咽口水,问道:“公子这话,好像有其他意思啊?” “大统领,明明是你去向陛下求旨搜燕王府,怎么变成是陛下下旨命你去的呢?”石闵问道。 文苍一听,心里有些发慌,对石瞻说道:“侯爷,您可别误会,下官……” “文苍兄弟,你与石勇情同手足,想必应该很了解他吧?”石瞻打断了文苍的话。 文苍点点头,问道:“侯爷想说什么?” “石勇曾与本侯一同从军,本侯深知石勇的为人与秉性,所以本侯猜想,石勇离开邺城之前,一定对你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不要参与党争。” 文苍脸色微变,解释道:“大哥的确这样说过,而下官也确实记住了这句话……” “可是大统领似乎并没有这样做。”石闵直接说道。 文苍微微皱眉,说道:“公子,侯爷,也许二位对下官搜了燕王府一事耿耿于怀,可是下官也是一心为国,未曾替任何人办事!” “你确实没有打算替任何人办事,可是你无意中已经做了。” “公子,您就不要危言耸听了!您到底想说什么?”文苍有些不满。 “小儿说话鲁莽,大统领不要介意。”石瞻笑着说道:“石勇任职禁军统领十年,未曾出过什么乱子,你可知为何?” “因为大哥对陛下忠心耿耿!”文苍毫不犹豫的答道。 石瞻摆摆手,说道:“不,是因为石勇心思缜密,做任何事情都够沉得住气。” “下官也一直仿效大哥,不敢松懈。” “今年正月,大统领那时候还是禁军副统领,带队去卧龙山护驾刘贵妃,出了点意外。过了几个月,带队在驿馆看守慕容氏两兄弟,也被他们逃脱。文大统领,你接过禁军统领一职的时候,想必心情十分沉重。” “确实如此,当时下官每日都如履薄冰,生怕出一点岔子。” “所以在陛下那里,大统领也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而燕王府的事情,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下官有些不明白侯爷的意思。”文苍说道。 “据本侯得到的消息,大统领之所以去向陛下请旨,是因为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燕王府里有燕王谋逆的罪证,是不是?” “侯爷是从何处得到这样的消息?”文苍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安。 “本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大统领就不必多问了,至于本侯说的是不是真的,大统领心中有数。” 文苍想了一会儿,终于承认,说道:“侯爷说的不错,当时下官确实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不然也不敢去向陛下请旨。” “大统领看来是成大事的人。” “侯爷此话从何说起?” “请旨搜查一个亲王的府邸,而且事关谋逆,这恐怕也是百年不遇之事了,居然让大统领你干了!这事若是有半点差池,恐怕诛你九族都不够啊!”石瞻笑了笑,自己倒了一杯酒,又说道:“是什么人给的消息,能让大统领下那样的决心去冒险?” “侯爷,今日下官透露的已经够多了,至于是谁给的消息,请恕下官不能告知。”文苍直起身抬手行礼说道。 “大统领重情重义,本候佩服。只是,恕本候直言,大统领,这正是你不如石勇的地方。” “侯爷此话何意?人家既然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将消息告诉下官,下官岂能卸磨杀驴?” “大统领不要误会,本候说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你被人利用了。” “被人利用?”文苍微微皱眉,说道:“侯爷,下官知道,西华候府和燕王府已经联姻,燕王下狱,您心有不甘,下官都能理解。只是此事陛下已经下旨定性,事情也过去两个多月了,您何必旧事重提?还说这些......” 文苍并未把话说完,当然,石瞻也听得出他的话外之音,在文苍看来,西华候府现在所言所行,极其幼稚可笑。 “文大统领,你以为我与父亲今日来,是因为燕王府垮台而不甘心?”石闵皱着眉头问道。 文苍撇了撇嘴,说道:“公子,请恕下官愚钝,看不出二位有其他意思。” “文大统领啊文大统领,你已经助纣为虐,自己却浑然不知。”石闵摇摇头,说道:“你扪心自问,这件事是否有蹊跷,你心中难道从未有半点疑虑?” 文苍微微搓动了一下手指,沉默不语,呼吸却不自觉的开始变得沉重。 见文苍不回答,石闵接着说道:“如家父刚刚所言,你请旨搜查燕王府,若是出半点差池,那是要诛九族的!对于你文大统领来说,关于此事的真相,你已然是骑虎难下!哪怕错了,你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咬死不会认为燕王府是被人陷害,否则陛下那里,你无法交代,是也不是?” 文苍依然不说话,只是脸色开始变得有限凝重。 “大统领,所以家父说你不如石统领,不是没有道理的。你立功心切,反被小人利用,铸成大错,却已无法挽回!若是当初你如石统领那样,心思缜密一些,沉住气将此事来龙去脉细细一想,我就不信你文大统领看不出事情有蹊跷!” “公子,您就不必在下官这里诛心了!”文苍终于按耐不住,说道:“您刚刚所言,都是凭空猜测毫无根据!当日从燕王府搜出罪证,那是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的!燕王谋逆,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侯爷和公子若是想替燕王翻案,直接去找陛下便是,下官没有职权过问此事。” “大统领,你要我们去找陛下?确定吗?”石闵故意问道。 文苍被父子二人这样逼问,心中反倒有些不安和疑虑,说道:“这事与下官没什么关系......” 石瞻朝石闵摆摆手,对文苍镇定的说道:“大统领,你心中所思,本候明白,你心中担忧的,本候也明白!汉人有一句话,叫做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知道大统领听过没有。” 文苍摇摇头,没有应声。 “燕王府上下三百多口人,他们的生死看似系于陛下之手,实际上将他们送上黄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文大统领!”56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文苍沉默了许久,说道:“侯爷,此事就算有人陷害,也与下官没关系,圣旨虽然是下官请的,却也是陛下同意的,下令关押燕王府上下的,也是陛下的意思。” “若非你文大统领急功近利,怎会让奸人有机可乘?被人利用了却还要自欺欺人来寻求心安!”石闵对文苍的态度非常不满。 “小闵,注意你自己的言辞!”石瞻故意呵斥道。 石闵心有不服,但还是乖乖的没有再说话。b4 “说到底,侯爷,您的这些话,都不过是推断而已,并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就算有证据,侯爷,下官是禁军统领,既不是巡防营统领也非大理寺监,稽查捉拿之事,非下官的职责所在,这事情的真相,与下官真没多大关系。” “既然与你无关,你当日又何必主动请旨去搜燕王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吗?”石瞻笑呵呵的问道。 “燕王谋逆,此事非同小可,下官身为禁军统领,可以背叛全天下,唯独要对陛下忠诚。这等事情,岂能眼里揉沙子?” “好一个忠肝义胆的文大统领!好!好!真是好!”石瞻一边连声称赞,一边拍手鼓掌 文苍不是傻子,听得出石瞻的弦外之音,于是说道:“侯爷,若是您今日非要抓着此事不放,恕下官不能奉陪,您请吧!” 石闵一看文苍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甚是恼火,想要发作,却又怕坏了事,于是只能憋着一肚子火。 石瞻出乎意料的站起身,不慌不忙的对文苍说道:“大统领,既然如此,那本侯就不打扰了,告辞。” 本以为石瞻还会纠缠一番,不曾想他会这么爽快的就走了,这倒让文苍一下子有些琢磨不透,心中犯起了嘀咕。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送这父子二人出门,文苍就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文大统领。”石瞻走到门口,忽然停下,微微侧脸,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卑职不知侯爷在说什么。二位慢走,不送!”文苍说道。 石瞻微微点头,没有再看文苍,对石闵吩咐道:“咱们走。” 石闵瞪了文苍一眼,便也转身离去。 看着石瞻父子离去,文苍的心里却沉甸甸的,他在屋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出了文苍的府邸,石瞻径直离去,石闵追上去问道:“父亲,咱们就这么走了吗?” “不走,在这里干耗着也没用。” “刚刚文苍的反应,分明就印证了咱们之前的想法,这件事确实有蹊跷,有人故意给文苍透露消息,借他的手把燕王府给拿下。” “你说的都没错,不过文苍不是软脚虾,恐吓威胁对他是没有用的,咱们就算在这里待到明天早上,他也断然不会透露半点口风。与其这样,不如另想他法!” “什么方法?”石闵问道。 石瞻停下脚步,想了想,说道:“此事得做两手打算,第一,派人盯着文苍,若为父所料不差,他现在心里也必定七上八下,心中不安。所以他一定会去找那个给他传信的人,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第二,派人给石勇写封信,告知他此事的来龙去脉。” “给石勇写信?管用吗?”石闵问道。 “石勇与文苍是生死之交,情义非常,以石勇的性情,若换成是他,绝对不会被人利用。所以石勇势必会劝告文苍不要一意孤行。” 石闵点点头,说道:“父亲说的有理。” “将此事告知张豹,让他派人暗中盯着文苍,还有,老萨满的死,也需要继续查。” “是!那孩儿这就去找张豹!” 夜深人静时分,庆王府外的一个废弃的院落里,王冲正在呼呼大睡,小六子则安静的躲在墙后,盯着庆王府的后门。 忽然,庆王府的后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了一条缝,有人探着脑袋看了看外面,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把门打开。 小六子连忙轻轻的拍了拍王冲,王冲正睡的迷迷瞪瞪,被人惊扰,习惯性的张嘴就想喊,多亏六子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嘘!”六子一边紧紧捂着王冲的嘴,一边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王冲眼睛睁的老大,可能因为刚刚睡醒,他一脸茫然的看着六子。 六子指了指墙外,王冲这才反应过来,轻轻拍了拍六子的手,六子连忙松开。 似乎刚刚六子捂的太近,王冲大口大口的小声喘着气,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墙角边,探着脑袋往外面看。 “看到了吗?有人鬼鬼祟祟的!应该是庆王要出去!”六子在一旁小声说道。 “看到了!”王冲点点头,又说道:“果然是庆王!” 六子一听,连忙推开王冲,朝庆王府后门看去,庆王在谭渊的陪同下走了出来,身上披了一件斗篷。 庆王前脚刚出门,后脚一辆马车便过来了,那辆马车实在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没人会怀疑堂堂庆王,会坐在那个马车里。 “走!跟上!”六子拍了拍王冲。 马车一路绕开所有的主要街道,避开了巡防营,为的就是故意掩人耳目。六子和王冲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路上悄悄的跟在马车后面,一直跟到了光华门外。 “就是这个地方!前天庆王也是从这里进宫的?”王冲低声对六子说道。 “光华门?” “对,就是光华门!大将军也这么说来着……” “不急,咱们在这里等着他出来!”六子说着,就地躺了下来,说道:“我也睡会儿,你看着点!” “放心!”王冲眼睛始终盯着光华门外,随口应了一声。 只见庆王下了马车,一个领头模样的禁军连忙迎了上来。 由于相隔甚远,王冲无法听到两人说了什么,只看到那人朝庆王恭敬的行礼,然后摆了摆手,光华门便打开了。 庆王似乎什么都没说,丢了一个钱袋给那人,便戴上斗篷,将脸罩住,径直走近了宫门。 石遵一路脚步飞快,也尽力压低脚步声,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生怕被人发现。 他并没有注意到,从他进入光华门的那一刻起,他的一举一动已经被人看在眼里了。 太医馆后面的小路,人迹罕至,不管白天黑夜,平日里基本不会有人从那走。 而此时此刻,小香却正在那条小路上,等候着石遵的到来,由于情况特殊,小香不曾提灯笼,只是在黑暗中听着动静。 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小香喜出望外,连忙迎了上去,走了好几步,借着月光,这才看清一个身材高大之人走了过来。t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庆王殿下!”小香低声喊道。 “是本王。”石遵掀开斗篷,微微一笑。 “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殿下请随奴婢来。”小香说着,在前面带路。 待两人走远,树丛里传来了一阵动静,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安。 “庆王为什么会大晚上的去蕙兰宫?”陆安心中犯了嘀咕。 想起几个月前,自己也曾无意间发现凌晨时分,庆王在小香的陪同下离开,这时候陆安开始怀疑当初自己的猜测,难道是真的? 陆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连忙离开了那里,他脑子一下子有些乱,需要把自己发现的事情理一理。 历朝历代传下的规矩,除皇帝以外,任何男性不能随意出入后宫,这也是太监存在的原因之一。尽管庆王石遵现在得势,但是随意出入后宫,也是一条大罪。更何况,庆王犯的,或许比死罪还可怕。 石遵刚刚跨进刘贵妃的屋子,刘贵妃便迎了上来,抱怨道:“殿下,你知道吗?梁郡主那个贱人果然在宫里!” “本王已经知道了。”石遵随口应道。 “本宫要想办法除掉她!不然以后指不定她嚣张成什么样!” 石遵摆摆手,说道:“本王就是为这个事情来的!娘娘消消气,别急。” 石遵说着,先安抚刘贵妃坐了下来。 “殿下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帮妾身出这口气?”刘贵妃嘟着嘴,依偎在石遵的怀里撒娇说道。 石遵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娘娘不急,先听听本王的这个计策。” “嗯!”刘贵妃搂着石遵,用力的点点头。 “这个梁郡主,暂时先不动她……” 石遵刚刚开口,刘贵妃一听,一把推开石遵,说道:“为什么?本宫现在想到她就一肚子火!” “娘娘,除掉她不用急于一时,来日方长,当务之急不是她的事情,而是……” “而是什么?说不定哪天她得宠了,这后宫里,就不是本宫一个人说了算了!到时候陛下那里,恐怕本宫也说不上话了!” “娘娘不必担心,储位之事,基本尘埃落定,只是……” “只是什么?陛下说什么了?” “父皇倒是没说什么,太子之位非本王莫属。只是西华侯府,现在让本王很不舒服。” “西华侯府?”刘贵妃微微皱眉,问道:“这和梁庭轩那个贱人有什么关系?” “石瞻明知父皇已经选定本王为太子,缺依然要与本王作对,本王担心,他们最近是不是在找什么证据想替石世那小子申冤。所以除掉石世,刻不容缓,这样就能让那些心中不服本王的杂碎早日死心。而梁庭轩,便是除掉石世的关键!” “梁庭轩是燕王石世的女人,她要是活着一天,就肯定会为燕王府求情,所以本宫就不明白了,殿下还说暂时不要动她,到底是何用意?”刘贵妃抬头看着石遵,皱着眉头问道:“殿下,不会连你也看上这个贱人了吧?” 石遵瞥了刘贵妃一眼,有些不悦的说道:“你脑子里都想的什么?本王岂能看上她!” “谁知道……不然你干嘛不替本宫出气?” “娘娘可曾想过,父皇为何会把梁郡主留在宫里?” “还不是因为那贱货床上功夫了得,让陛下忘乎所以……” 石遵点点头,说道:“照理说,燕王府出了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梁郡主也不例外!但是父皇却把她接进了宫,意思很明显,梁庭轩的美色迷住了父皇。娘娘说的没错,可能正是因为梁庭轩的求情,才让父皇至今都没有对石世痛下杀手!” “所以才要除掉梁庭轩啊!” “父皇能在这个时候把她接进宫,可见她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娘娘觉得咱们能轻易除掉她?更何况即便燕王府谋逆,父皇都没有杀石世,本王怎么办?劝父皇杀了他?”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刘贵妃有些不悦的问道。 “父皇把梁郡主留在宫里,就是想要霸占她,可是只要石世在一天,父皇就始终会有顾虑,他霸占梁郡主也永远不能光明正大。不如娘娘你去对父皇说这样的话,让父皇给梁郡主一个名分,其他的就不要多说了。” “什么?还要给那贱人一个名分?”刘贵妃大约是有孕在身,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娘娘怎么还不明白本王的意思?”石遵微微皱眉,解释道:“只要石世活着一天,父皇便不可能给梁庭轩名分!也给不了她名分!” 刘贵妃默默点头,说道:“本宫明白了,只有石世死了,陛下才能光明正大的独占梁庭轩,殿下是这个意思吧?” 石遵叹了口气,欲哭无泪的说道:“娘娘总算是明白本王的意思了……” “可是石世若是死了,陛下定会宠幸那贱人,那本宫怎么办?到时候要本宫看她脸色?” “就算父皇到时候宠幸她又如何?下个月父皇便会登坛祭天,封本王为太子,父皇再宠她,也就是宠几天而已,过不了多久,本王继位,定要你母仪天下,还需要忌惮梁庭轩那贱妇?再说了,母凭子贵,你腹中怀着龙种,父皇……” “本宫肚子里这孩子可是殿下你的!”刘贵妃特地强调说道。 “本王知道!”石遵应了一声,说道:“这不是父皇和外人都以为你怀的是龙种吗?梁郡主与父皇无子无嗣,父皇最多也就宠她半年,她怎么可能与娘娘你争宠?” 刘贵妃想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本宫就答应殿下。” “娘娘就放心吧!本王担保,若是娘娘对父皇说这些话,父皇必定认为娘娘深明大义!” “可是殿下,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妾身总是莫名其妙的心慌,不知道为什么……”刘贵妃说着,又轻轻拽着石遵,想要靠在他的身上。 石遵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问道:“可曾传太医来看过?” 刘贵妃点点头,说道:“看了,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劲,可是总觉得这心里有些别扭。” “可能是你怀有身孕的原因,你得好好休养身子!” 刘贵妃直起身,看着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说道:“早知道怀孕这么难受,本宫就不怀了!” “娘娘切莫再说这些气话。”石遵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拨开她的手,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本王该走了。” 刘贵妃抬起头惊讶的问道:“啊?殿下现在就走?” 石遵随口推脱道:“本王回府还有不少事情,留在这里,也恐怕打扰你和咱们的孩子休息。” 石遵说着,轻轻吻了一下刘贵妃的额头,说道:“你安心休息,本王改天再来。” “嗯……”刘贵妃无奈的点点头。 石遵正要离去,刘贵妃忽然又问道:“殿下,向你打听一件事。” “何事?”石遵回头问道。 “我兄长何时回来?怎么去河西那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个……”石遵犹豫了一下,答道:“本王也不是很清楚,明日就派人打听一下,有消息的话一定及早告诉娘娘。” “有劳了……”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第二日早朝结束,石瞻父子二人和往常一样,最后才离去。 刚刚迈出大殿,一个小太监突然走上前,拦住了父子二人的去路。 “见过侯爷,见过公子。”小太监行礼说道。 “你不是和陆安一起伺候陛下的吗?有何事?”石闵问道。 “公子记得没错,当日公子也曾救过奴才。陆公公有句话,让奴才代传给您。”那小太监低声说道。 石闵一听,连忙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低头问道:“什么话?” “昨夜子时前后,庆王从光华门进宫,在太医馆后面的那条小路上,由刘贵妃的贴身婢女带领,去了蕙兰宫,大约丑时未到,便离开了。” “蕙兰宫?”石闵大惊失色,看了看石瞻。 石瞻微微皱眉,还算镇定,问道:“陆安可还有其他事情要你转达?” 那小太监摇摇头,答道:“禀侯爷,就只有这句话。” 石瞻点点头,吩咐道:“本侯知道了,多谢小兄弟,告辞!” 小太监见石瞻对他如此客气,甚是惶恐,往后退了一步,恭敬的行礼说道:“侯爷慢走,公子慢走。” “父亲,庆王深更半夜的去蕙兰宫,这可是大罪啊!” “这恐怕是扳倒庆王府的一个机会。” “父亲,现在咱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为何不直接禀明陛下?还等什么?” “禀明陛下?你有证据吗?”石瞻问道。 “这……” “父皇已经决心立庆王为太子,对他自然是非常信任,单凭陆安等几个人话,根本不可能办成此事。而且,如果此事由我们西华侯府挑起,陛下必定会以为我们惹是生非,故意栽赃陷害。” “那咱们怎么办?” “等!” “等时机成熟?” “没错!等时机成熟,扳倒庆王府,救出燕王,这两个必须同步。要么不对庆王府动手,出手就必须一击致命,不能留有余地!” “明白了!”石闵点点头。 父子二人刚刚出了宫门,一匹快马狂奔而来,大喊道:“让开!雁门关急报!让开!雁门关急报!” “父亲!难道雁门关告急了?会不会是匈奴人有什么动作?” 石瞻脸色一沉,默默点头,说道:“应该是!” “难道又要打仗了?” “年初匈奴人入关劫掠,颇有收获,现在正是秋高马肥的时节,匈奴人很有可能再次有所行动!” “给石勇送信的人昨日刚刚出发,这样一来,恐怕石勇也无暇顾及文苍的事情了。” “走,先回去再说!” 父子二人回到西华侯府,徐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见石瞻回来,连忙迎了上来,说道:“将军,出事了!” 石闵一脸疑惑的看着徐三,石瞻却吩咐道:“进屋说!” 刚刚到前厅坐下,徐三便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石瞻,说道:“这是王世成将军派人送来的信。” 石瞻拆开信一看,原本就黑着的脸,变得更加难看。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石闵问道。 “你三叔的信上说,近来匈奴骑兵大规模南下活动,逼近雁门关,似乎有南下的意图。辽东的鲜卑人也不安分,幽州一带,鲜卑的军队也开始大规模驻扎。” 石瞻说着,把信递给了石闵。 石闵一边看一边说道:“匈奴人和鲜卑人同时调动兵马,一定不是偶然!” “他们知道,现在中原人丁单薄,粮草不济。而屯田之国策已然在实施,假以时日,赵国国力上升,兵力充足,他们再图谋中原必定难上加难。” 石闵看完信后,对石瞻说道:“父亲,那您以为,陛下知道这个情况,会怎么打算?” “陛下当不至于发兵与匈奴人和鲜卑人交战,因为眼下的赵国,若是两面开战,只会让百姓更加民不聊生,国力更加衰微。” “孩儿觉得,匈奴和鲜卑多半是在试探咱们,雁门关据险要之地,易守难攻,匈奴人想要南下入关,没那么容易。至于鲜卑人,他们去年损失六万精锐,眼下也不会与赵国全面开战。” “话虽如此,但是频繁的侵扰总是免不了的!”石瞻说着,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在屋里来回走动,说道:“雁门关有石勇把守,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幽州无良将,不怕鲜卑人大举进攻,就怕守将主动出击,中了鲜卑人的计谋。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幽州之地可就危险了。” “父亲的意思,是应该坚守不出?” “没错!只要坚守不出,鲜卑人和匈奴人讨不了多少便宜。” “可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这样想!” “但愿陛下能看明白现在的局势吧!”石瞻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就在这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将军!宫里来人了!” “父亲,会不会是陛下召见?”石闵问道。 “有可能!走!去看看!”石瞻说着,转身便走了出去。 刚刚到了大门口,便看到一个禁军站在那里等着,见石瞻父子来了,连忙走上前说道:“侯爷,公子,陛下急召,请速速进宫!” “敢问这位兄弟,陛下宣召,所谓何事?”石闵问道。 “小人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雁门关送来急报,幽州刺史也派人来信,陛下宣召二位,应该是有什么大事要商讨。” 石闵看了看石瞻,没有说话。石瞻点点头,对那人说道:“你先回宫,本候马上就到!” “是!” “徐三,让人去把马牵来!”石瞻吩咐了一声。 “好!”徐三说着,便招呼身边的一个下人去了,又问道:“将军,那王世成将军那边,需不需要给回个信?” “送信的人在哪里?”石瞻问道。 “刚刚吃完东西,现在应该在休息。”徐三答道。 “一会儿让他带信给王世成,命他派出探马,奔赴雁门关外和幽州蓟城一线查探匈奴人以及鲜卑人的动向,一有消息,飞鸽传书!” “好!”徐三点点头。 “还有!命李昌加紧操练,军中粮草用度,也让秦怀山好好统筹,说不定就随时要用兵!” “卑职明白了!马上就去办!” “将军!马牵来了!”一个下人在大门口喊道。 石瞻往门口看了一眼,对石闵吩咐道:“走!进宫去!” 秋高气爽,刘贵妃在几个婢女的搀扶下,在后花园里闲逛。忽然,一个女子的叫喊声传了过来,刘贵妃抬头看去,不由得冷笑了一下。 “走,随本宫前去教训教训贱人。”刘贵妃对身边的几个婢女们吩咐道。 “是......” 众人扶着刘贵妃走了过去,原来是小香带着蕙兰宫的几个太监宫女,正在羞辱和殴打一个女子。 “张妃,多日不见,你胆子大了嘛!”刘贵妃阴阳怪气的说道。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张妃被小香等人撕扯的几乎衣不蔽体,头发凌乱,哭着求饶。 “饶命?哎哟喂我的张妃娘娘,本宫哪敢把你怎么样啊?你都不声不响的爬到陛下的床上去了!哪还需要看本宫的脸色?嗯?” “娘娘!奴婢也不想......奴婢知错了......” “你不想?”刘贵妃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你进宫,也不想伺候陛下,那你是居心何在?陛下若是知道你心存忤逆,恐怕会杀了你吧?” 张妃一听这话,更加慌乱了,连滚带爬的到了刘贵妃的脚边,一把抱住她的腿,哭着喊道:“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吧......” 刘贵妃正挺着大肚子,被张妃这么一抱腿,险些跌倒,幸亏有几个婢女扶着,于是更加恼怒,骂道:“你这贱货,想害死本宫腹中的孩子吗!” “没有!没有!奴婢不敢!”张妃连忙松开手。 “小香!” “奴婢在!” “给本宫好好教训这个贱女人!”刘贵妃恶狠狠地指着地上的张妃说道。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张妃被打的哭天喊地,却没人敢上前制止,刘贵妃大约是因为受到惊吓而怒气难消,始终没有让小香等人停手。 过了许久,就连小香等人也打累了,刘贵妃这才摆摆手,吩咐道:“这贱人死了没有?” 小香看了看遍体鳞伤的张妃,喘着气答道:“还活着呢!” “死贱人命还挺硬!”刘贵妃叹了口气,懒洋洋的说道:“本宫累了,走!回蕙兰宫!” “娘娘,那这张妃怎么办?”小香问道。 刘贵妃回头看了躺在地上的张妃一眼,随口说道:“随她去,改天再收拾她!今天就弄死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是……” 刘贵妃在婢女们搀扶下离开了,留下奄奄一息的张妃,直到蕙兰宫的人走远了,才有几个宫女走上前,把张妃扶了起来,送了回去。 就在刘贵妃路过一个回廊的时候,几个婢女正在一边擦拭地砖,一边嘀嘀咕咕的议论事情。 “你们听说了吗?刘大人死了!” “哪个刘大人?” “还有哪个刘大人?就是那个户部的刘远志大人啊!” “啊?刘大人不是还年轻的嘛?怎么会死了呢?” “我听说啊,是出使河西,回来的路上被鲜卑人和匈奴人用箭射死的!” “天哪!怎么会这样啊?” “这谁知道?都是命呗……” “我也听说了!那刘大人还是贵妃娘娘的哥哥,陛下到现在都还瞒着娘娘,不敢告诉她呢!” “就是啊,陛下让不准任何人跟娘娘说!” “好了好了!别议论了!好好做你们的事情!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一个年龄稍长的婢女一边拧着抹布,一边对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婢女呵斥道。 就在这时候,刘贵妃的声音忽然从她们背后传了过来:“你们刚刚说什么?谁死了?” 那几个婢女被刘贵妃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差点魂飞魄散,顿时乱作一团,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本宫问你们!谁死了!”刘贵妃几乎是颤抖着问道。 那几个婢女依旧不敢说话,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娘娘问你们话呢!都耳朵聋了!”小香骂道:“快说清楚!” “娘……娘娘……” “问你话呢!快说!”小香上前就是一脚,踹翻那个婢女。 “奴婢也是听说的……” “说什么了!”小香看着刘贵妃呼吸开始沉重,骂道:“再不说,把你们剁碎了去喂狗!” “奴婢们听说……听说娘娘的兄长……刘大人……死了……” 小香一听,知道事情不妙,上去就是两个耳光,嘴里还骂道:“叫你胡说八道!叫你胡说八道!” 那个婢女被打的惨叫连连,直喊救命,其他人也磕头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娘娘!”原本扶着刘贵妃的婢女们忽然大喊道。 小香回头一看,刘贵妃已经两眼一翻,腿脚一软,瘫了下去。 “快!扶娘娘回宫!”小香松开那个被打的婢女,对小太监们吩咐道。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刘贵妃抬了起来,那些个跪在地上的婢女,动也不敢动,脸都几乎贴到了地上。 小香回过头瞪了她们一眼,骂道:“娘娘若是有个好歹,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话,婢女们更是全身哆嗦,不敢应声。 小香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却也突然头晕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阵恶心胸闷。她连忙扶着旁边的栏杆,手捂着胸口,差点干呕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令小香有些慌神,她连忙回头再看看那些跪在地上的婢女,似乎没有人看到她的异样,便调整了一下呼吸,立马扶着栏杆离开了。 回到蕙兰宫,刘贵妃已经被抬着躺在了床上,婢女们和太监们一个个手足无措,于是小香问道:“张太医呢!快去叫张太医!” “已经派人去传了!”一个婢女小声答道。 小香沉思片刻,对那婢女说道:“去!你去趟宏光阁,赶紧告诉陛下!就说娘娘晕倒了!” “是......” 看着躺在床上的刘贵妃,脸色苍白,孕肚微微隆起,小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开始有些惶恐和不安。 宏光阁内,六部大员,丞相高尚之,庆王石遵和石瞻父子都在。 “慕容皝这个杂种,年初刚刚派两个儿子过来称臣,还没到一年,就又想在燕赵边境生事!”石虎拍着桌案骂道。 “若是当初没让慕容皝那两个儿子跑掉,现在他们鲜卑人肯定没胆子挑衅。”那位吴侍郎瞥了一眼石遵说道。 “吴侍郎,现在就不要说这些后话了!如何应对现在的局势才是重点!”尤坚反驳道。 “尤坚说的不错!匈奴人和鲜卑人居心不良,你们认为,该如何应对?” 石遵说道:“父皇,儿臣认为,匈奴是大患,不可不防,雁门关现在有石勇把守,但是兵力似乎不足,应该从太原调兵,增援雁门关,坚守应该不成问题。而鲜卑相比匈奴,要弱一些,若是他们敢犯幽州之地,咱们便出兵攻打。” “父皇,儿臣认为不妥!”石瞻说道。 “有何不妥?”石虎问道。 “历来征战讲究的都是出其不意,现在匈奴人和鲜卑人有兵马调动驻扎,却没有发动攻击,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想要消耗赵国的斗志,试探我们的虚实。所以鲜卑人若是来,咱们不可出城迎战,只能据城而守。” “据城而守?那岂不是懦夫所为?鲜卑人驻兵塞外,粮草必定消耗严重,为何不主动出击?” “幽州无良将,而鲜卑,有智谋过人的慕容儁,勇武过人的慕容恪,出城迎战?庆王有几分把握?赢了还好,输了呢?丢了幽州不说,赵国的东北边从此门户大开,鲜卑铁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赵国如何安宁?” “本王也许不行,五皇兄是赵国第一良将,让您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石遵故意激石瞻。 石瞻冷笑一声,说道:“兵书云,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庆王你带兵多年,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赵国现在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何必争一时之长短?” “人家都打到咱们家门口了,难道还躲在家里做缩头乌龟?五皇兄,你的想法,本王很不理解啊!” 一旁的石闵有些听不下去了,讥讽道:“庆王殿下,躲在家里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要在家里磨刀,手里的刀够锋利,才能杀掉来犯之人。难不成殿下打仗,都是靠光着膀子饿着肚子去拼命?难怪年初与匈奴人交手的时候,李城四万兵马被打的那么惨,原来是这个原因!” 石遵原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被石闵戳中这个痛处,自然恼羞成怒,只是当着石虎的面不好发作,板着脸说道:“小闵,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西华侯府难道是这个规矩吗?” 石闵冷笑道:“陛下面前,没有父子,只有君臣,既然陛下召我进宫议事,我与殿下还何来长幼之别?” 石遵被石闵的这几句话噎的无处出气,只能对石虎说道:“父皇,您当年征战四方,咱们羯族人何时干过这等怂包的事情?鲜卑不过是跳梁小丑,宜早除之!” 石虎看了看石遵和石瞻父子,一边捋着胡子,一边若有所思,却迟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尤坚,你总管兵部,用兵之事,你有什么看法?”石虎问道。 “臣以为,庆王殿下所言极是,趁着鲜卑人还没从去年的战败中醒过来,应该趁机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尤大人,依下官看,还没醒过来的人是你吧?现在主动挑衅的可是鲜卑人,你以为鲜卑人都是无脑之辈?” “姓吴的,你一个小小的侍郎,居然跟本官这么说话!是不是张豹之前太放纵自己的手下,让你这么没规没矩!” “尤大人,御前议事,谈什么官职高低?各抒已见罢了!”石瞻瞥了他一眼。 “陛下,微臣虽然不太懂军国大事,但是也知道厚积薄发这个道理,现在赵国需要的是喘息,不是穷兵黩武!当年文景两代帝王,加上武帝刘彻,积累了几十年的财力物力人力,才挥师北伐匈奴,现如今中原连年战乱,若是此时与鲜卑人或者匈奴人全面开战,拿什么去消耗?”吴侍郎说道。 “中原还有那么多汉人,粮草没了,吃人便是!”尤坚不以为然的说道:“当年我等随陛下征战沙场的时候,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你现在再吃一个试试!”石闵拍案而起,指着尤坚骂道:“你个没种的软蛋,这么能耐!冲锋的时候让你做前锋军如何!” “老子就吃怎么了!你能奈我何!赵国法令,汉人可随意屠杀,老子犯了你家的法了?混账东西!”尤坚骂道。 坐在石闵旁边的石瞻,脸色铁青,他握紧拳头,冷冷的问道:“尤大人,你刚刚说谁是混账东西?本侯好像没听明白。” 石瞻面露杀气,目光如剑,尤坚不禁有些畏惧,愣是没有说话。 “西华侯,父皇在这里,你的儿子如此出言不逊,难道你平日里就这么教育他吗!”石遵看着石瞻质问道。 石瞻瞪了他一眼,讥讽:“庆王殿下,本侯怎么教育儿子无需你操心,把你那几万人马操练好便是!下次再挨打,就不一定有人救你了!” “你……” “都给朕闭嘴!”石虎不耐烦的怒视众人,骂道:“朕叫你们来,不是吵架给朕听的!” 石遵乖乖的闭了嘴,双方怒目而视,恨不得杀了对方。 “石闵!”石虎喊道。 “微臣在!” “有话就说,叫你议事,不是叫你来滋事!”石虎瞪着石闵,说道:“滚出去!” 石闵撇撇嘴,很不甘心的起身,退了出去。 “丞相!”石虎喊道。 高尚之连忙应道:“老臣在……” “朕让你代掌户部,现在国库钱粮几何,你可清楚?” 当石虎问出这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吃惊,昨日朝堂上才说到找谁接管户部,石虎此刻却说已经让高尚之代掌,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父皇,户部几时由高丞相掌管了?”石遵忍不住问道。 “怎么?朕的决策,还要知会你一声不可?”石虎反问道。 石遵连忙摇摇头:“儿臣不敢!” 高尚之想了想,挠挠头,缓缓说道:“额……回禀陛下,老臣这两天看了户部的账目文书,国库的钱粮,确实有些少啊……” “朕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个老东西,老糊涂了不成?” 高尚之悻悻的看了石虎一眼,说道:“这个……老臣初步算了一下,现在各州郡以及国库的粮草,仅够赵国军队不足一年的用度,而且这还是建立在不打仗的基础上。若是与鲜卑或者匈奴开战,屯田的军士势必少了,生产便会滞后,如此一来,来年能够征收的粮食,便更少了。所以……老臣以为,就单单粮草这一项……现在不是与鲜卑人开战的时候……” 听到高尚之的这番话,石瞻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石虎的脸色却更加凝重了。 就在这时候,殿外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说道:“陛下,蕙兰宫的一个婢女求见。” 石虎不耐烦的说道:“婢女?来做什么?没看到朕在忙吗!滚!” 小太监颤颤巍巍的答道:“可是……那婢女说……贵妃娘娘出事了……” 石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那婢女说,贵妃娘娘得知了刘大人过世的消息,急的晕倒了……” “该死的!”石虎一脚踢翻桌案,喊道:“走,摆驾蕙兰宫!” 听到刘贵妃晕倒的消息,石遵的心里咯噔一下,他真正担心的,并不是刘贵妃,而是刘贵妃若是知道了刘远志的死,那除掉石世的计划,恐怕又要往后拖了。 想到这里,石遵是又气又恼,只是不好表现出来。 石虎的突然离开,也算是让尴尬的争论局面暂时被终止,石瞻拂袖而去,看也没看石遵等人一眼,而石遵和尤坚等人,则是怒气冲冲的看着石瞻。 石瞻出了宏光阁,石闵立马走上前,低声说道:“父亲,听说刘贵妃知晓刘远志的死讯了。” 石瞻看了看他,正要开口,见石遵等人也走了出来,便对石闵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回府!” 看着父子二人的背影,尤坚颇为怨恨的对石遵说道:“殿下,这父子二人太嚣张了!” “西华侯府铁了心要和本王作对,看来就算本王登基,恐怕也不得安生!” “这等隐患,宜早除之!否则后患无穷啊!” “你以为本王不想?”石遵微微握紧了拳头,说道:“但是始终找不到机会!” 尤坚看了看四周,凑到石遵耳边低声说道:“殿下,何不故技重施?” 石遵瞥了一下尤坚,什么也没说,便径直走了。 “殿下!”尤坚连忙追了上去,说道:“石瞻留不得啊!” “那西华侯府虽然就是屁大点地方,府里的家奴也都是些老幼妇孺,但是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谁都混不进去。故技重施?你以为他石瞻和石世那糊涂鬼一个德行?” “那派人半夜悄悄潜入,或许可行。” 石遵摇摇头,说道:“本王早已派人试过,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这……”尤坚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尤坚又问道:“殿下,下官有一事,想要请教殿下……” “何事?” “今日御前议事,就是否发兵辽东一事,殿下为何建议陛下出兵?” 石遵反问道:“那尤大人你为何也那样说?” 尤坚答道:“下官效忠殿下,自然唯殿下之意行事……” “你倒是机灵。”石遵看了他一眼,说道:“石瞻自恃功劳盖世,不把本王放在眼里,现在鲜卑来犯,却已无多少精兵,这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本王岂能错过?” “殿下说的是……”尤坚想了想,说道:“可是殿下,朝中的几原猛将,都在石瞻麾下,要想战胜,恐怕有些困难啊……” “尤坚,你是不是越活越胆小了?还没怎么样,你倒说起这种丧气话了!” 尤坚悻悻的看了一眼石遵,不敢再言语。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石虎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的看看躺在床上的刘贵妃,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张太医小心翼翼的把刘贵妃的手放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连忙来对石虎禀报:“陛下……” “怎么样!情况如何!”石虎问道。 “娘娘受了刺激,导致气血淤滞,晕了过去,不会有大碍,只是动了胎气,需要卧床静养,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腹中胎儿恐怕会有危险……” “混账!爱妃要是有半点闪失,朕诛你九族,掘你祖坟!”石虎骂道。 张太医吓的两腿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喊道:“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滚!做你的事去!” 张太医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石虎憋着一肚子火,对小香吩咐道:“跟朕出来!” 小香低着头跪在石虎面前,石虎问道:“刘远志的事,娘娘是怎么知道的?是哪个该死的多嘴!” “回禀陛下,是几个不知死的婢女在那里议论,刚好被娘娘听到了……” “长舌妇!该死!”石虎咒骂了几句,喊道:“来人!” 几个禁军连忙从外面走了进来,领头的那人喊道:“在!” 石虎指着跪在地上的小香,对那几个禁军吩咐道:“跟着她去,把那几个多嘴的贱人给朕烹了!” “领命!” 小香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退了出去。 等了一个多时辰,屋里忽然传出了刘贵妃嚎啕大哭的声音,紧接着,刘贵妃喊道:“陛下!我要去找陛下……” 石虎立马起身走了进去,说道:“爱妃,朕在这里!” 刘贵妃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哭着哽咽道:“我的兄长……他怎么样了?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 石虎一把抱住刘贵妃,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纠结了许久,终于缓缓说道:“你兄长的丧事,朕已经命庆王好好操办,他的家小,朕也会妥善安排!” 得到确认的消息,刘贵妃“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只是哀嚎了几声,便又晕了过去。 “来人!”石虎吼道。 话音刚落,正在外面候旨的张太医连忙赶了进来,还未开口,石虎便吩咐道:“赶紧看看娘娘如何了!” “是……” 石虎看着张太医给刘贵妃施针救治,没等多久,刘贵妃便苏醒了过来。 “陛下,娘娘醒了......” 石虎摆摆手,示意退下,然后自己走到床前又坐了下来,轻轻的抓着刘贵妃的手,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是你兄长的命,现在你腹中怀着孩子,要好好的养好身体。” “我要回家,我要回去看看大哥!”刘贵妃哭着说道。 “你现在身子虚弱,得好好休息。你大哥的后事,朕已经安排好,你把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便是。” 刘贵妃摇摇头,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上次见面,竟然就是永别。” 刘贵妃说着,紧紧抓住石虎的手,用哀求的口吻说道:“陛下,求您了!我要回家......我要送送大哥......送他最后一程......” 话都没有说完,刘贵妃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石虎无奈,叹了口气,说道:“要去也不是现在去,天都黑了,你先歇着,朕看看如何安排!” 刘贵妃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捂着被子继续哭泣。 石虎站起身对站在旁边的两个婢女吩咐道:“你们好好照顾娘娘!若有闪失,朕砍了你们!” 两个婢女被吓的不轻,低着头应道:“是......” 石虎离开房间,张太医正在外面候着,见石虎出来,他连忙行礼。石虎瞥了他一眼,坐了下来,问道:“娘娘若是明日出宫,身子可有大碍?” 张太医甚是为难的样子,说道:“陛下......丧亲之痛,对娘娘的影响太大,本该卧床静养,此时出宫,怕是不妥......微臣担心,娘娘回到刘府,只会情绪更加激动,这万一......” “混账东西,朕不管那么多万一!你就说行还是不行!”石虎呵斥道。 张太医“扑通”一下跪在石虎面前,磕头说道:“陛下三思啊!” 石虎眉头紧锁,回头看了看刘贵妃休息的屋子,又对张太医吩咐道:“起来!” 张太医连忙起身,低着头等候石虎的吩咐。 石虎低声问道:“有没有什么安神的汤药,对娘娘和胎儿没有影响的,让娘娘安心静养几天。” 张太医自然明白石虎的意思,他想了想,点头说道:“有!” “开几副,给娘娘服用!把娘娘的身子调理好!朕有赏!” “微臣明白!微臣明白!”张太医连连点头。 深夜,宁王石鉴回到府里,高尚之已经在等着了,见石鉴回来,高尚之连忙迎了上去。 “大人,这么晚还没回去?有什么事情,交代下人一句便是,何必亲自等本王回来?”石鉴拍了拍高尚之的肩膀,客气的说道。 “殿下吩咐的事情,老臣已经办妥,特来向殿下复命来了。”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石鉴问道。 高尚之点点头,说道:“不但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今天下午,已见成效。” “哦?什么成效?”石鉴一边用湿毛巾擦着手,一边问道:“难不成刘环那贱人已经知道了不成?” “正是......” 石鉴冷笑一声,问道:“怎么样?死了没有?” “只是气血攻心,伤心过度,晕倒了。” 石鉴微微皱眉,显然有些失望,说道:“没急死她,真是可惜!” 高尚之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还有一事,今日刚刚得到的消息。” “嗯?什么事情?”石鉴把毛巾丢给了下人,对高尚之说道:“来,大人,咱们坐下说。” “边关告急,匈奴和鲜卑同时调动兵马,恐有南下之心。” “老不死的怎么说?” “今日已经召见六部,还有庆王府和西华候父子,商讨此事。尚未拿出应对之策。” “咱们当时低估了慕容儁这小子,本以为他会取道齐地,绕回辽东,没想到他反向去了匈奴,与匈奴人勾结在了一起。” “现在想想,似乎有纵虎归山的意思了。” 石鉴摇摇头,说道:“也好!他既然挑起了战事,也省得本王去找机会。” “殿下的意思,是要浑水摸鱼吗?” “燕王府已经是日薄西山,庆王府是时候动一动了!”石鉴一边沉思一边说道:“再不动,等老九的皇位坐定,咱们宁王府,再下手,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可是......” “可是什么?” “今日在陛下面前,老臣帮衬了西华侯府一把,建议陛下不要用兵鲜卑......” “大人没有做错!”石鉴安慰道:“您不必多想。” “殿下,这是何意?”高尚之有些不解。 “老不死的是什么脾气,本王清清楚楚,不是大人一句话就能左右他的。”石鉴说着,站了起来,又解释道:“您今日的进言,不过是给这把火添了点柴而已,不会有什么实际上的影响。” “但是恕老臣直言,眼下的赵国,确实不宜开战。咱们的军队,久经战征,早已疲乏,民心不稳,粮草不足,贸然开战,于己不利。”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帝王之术,本就会有死伤,大人又何必太过心慈手软?等本王大权在握的时候,再偿还这些百姓不就行了?”石鉴不以为然的说道。 “是......”高尚之悻悻的点点头。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大人早些回去休息。”石鉴说着,扶着高尚之就催他走,嘴里还说道:“本王知道,大人肯定晚上都睡的不踏实,所以还是要早些休息的好!” “殿下是嫌老臣年纪大了?”高尚之缓缓问道。 石鉴笑着安慰道:“本王岂会嫌弃大人?您是老当益壮!但是要保重身体,好好活着,咱们最终的胜利才有意义,不是吗?” “嗯......”高尚之似乎情绪有些低落,微微行礼说道:“殿下,老臣告退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刘贵妃在昏昏沉沉中睡了几日,直到刘远志出殡,她也没能出宫。 这一日,刘贵妃终于醒了过来。 “小香......”刘贵妃有气无力的喊道。 “娘娘,奴婢在。”小香连忙跪在床边。 “本宫睡了多久了?”刘贵妃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喃喃说道:“快......扶本宫起来......” 小香连忙起身,扶起刘贵妃,用枕头垫在她的背后,说道:“张太医关照奴婢们,要您好好休养,您......” “收拾一下,本宫要出宫去......” 小香有些为难,问道:“娘娘出宫......是要做什么......” 刘贵妃大约是之前伤心过度,此时已经哭不出来,她脸色苍白而冰冷,说道:“我得去看看兄长......” “娘娘......刘大人已经出殡了......您......” 刘贵妃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挥手就把手边的枕头扔向小香,骂道:“为什么不叫醒本宫!你干什么吃的!” 小香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娘娘恕罪......” 就在这时候,石虎走了进来,缓缓说道:“是朕吩咐她们不要打扰爱妃休息的。” 石虎说着,走上前,对小香吩咐道:“出去。” 小香一声不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退了出去。 “陛下,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刘贵妃这次没有哭,异常的冷静。 “你现在不宜情绪激动,只需要照顾好腹中胎儿,其他事情不用操心。”石虎说道。 “兄长到底是怎么死的?他还那么年轻,是谁下的毒手!” “据消息说,是鲜卑人干的!” “石闵不是陛下派去保护我兄长的吗?为何他没有死!我兄长却死了!”刘贵妃说着,眼睛里又开始流出了泪水,这一次,却不曾嚎啕大哭。 “生死有命,刀剑无眼,这种事,谁又能说得准?” “兄长一生都忠心为国,如今为国而死,陛下,您无论如何,要替妾身的兄长报仇啊!” “朕也曾考虑过替你兄长报仇,但是贸然开战,恐怕......”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鲜卑吗!去年被西华侯打的那么惨!陛下您戎马一生,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爱妃,来日方长,报仇的事情,以后再说。” 听到石虎是这个态度,刘贵妃又哭起来了,哭的撕心裂肺,嘴里喊道:“大哥啊......你死的不明不白,妹妹却连你最后一面都没看到!连最后一程都没能送送你!” “哎......”石虎叹息道:“这人都死了,爱妃你就不要哭闹了!” “您是陛下,您不愿发兵替兄长报仇,妾身哭两句也不可以吗?”刘贵妃喊道。 刘贵妃说着,越哭越伤心,弄的石虎心烦意乱。 就在这个时候,陆安在外面喊道:“陛下,边关急报!” 石虎问道:“什么急报!” “幽州刺史来信说,前日鲜卑慕容氏两兄弟率数千骑兵南下,大肆抢夺,杀害百姓,幽州守军与之交战不久,对方便撤退。两日内鲜卑人连续多次袭扰,损失惨重。” “他娘的!”石虎怒骂道:“宣六部,丞相,庆王,西华侯父子进宫!” “是......” 石虎看了刘贵妃一眼,对小香吩咐道:“好生照顾娘娘!” “是......” 待石虎走后,刘贵妃擦干眼泪,对小香吩咐道:“去找庆王,让他无论如何,劝陛下为本宫的兄长报仇!” “可是庆王会听吗?” “本宫肚子里怀的是他的种,他不会不听!” “是......” 石瞻手里拿着探马送来的信,忧心忡忡的对石闵说道:“鲜卑人果然要挑起战事!” 石闵接过书信,说道:“好在有石勇把守雁门关,问题不是很大,但是幽州的情况就没那么好了。” “走吧!进宫!”石瞻起身,说道:“陛下宣召,一定是为了这件事!” 父子二人出了门,一路上石闵问道:“父亲,鲜卑人若是一直这样骚扰,主动权永远都掌握在他们手里,这样下去,幽州的百姓始终深受其害,生产耕作也不能正常进行。” 石瞻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为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与鲜卑人大规模开战,一来会消耗赵国的力量,二来,也回助长匈奴南下的决心。” “这也正是事情为难的地方,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信上说,鲜卑有八万兵马,就这个阵势来说,不像是单纯的袭扰这么简单,他们就是在不断试探陛下的耐心,或许他们就是希望赵国能和他们开战。” “一旦开战,赵国就是两面受敌,形势势必更加艰难。”石闵说道。 “恨只恨幽州刺史无能,震慑不了鲜卑人。” “指望他们?去年独孤南信率兵南下,他们几乎没发挥什么作用,否则也无需父亲领兵北上了!” 石瞻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或许与这一次,免不了要出兵了!” “如果父亲您镇守幽州,或许鲜卑人不敢这么嚣张。” “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石瞻看了一眼石闵,说道:“幽州的守军,多是羯族人,非我本部人马,为父就算去了,他们也未必信服。历来百胜之军,首先要的是上下一心,军纪严明。为父有再好的计谋,遇上饭桶一般的将领,也无法战胜敌人。” “说的也是……” “先看看陛下如何决策再说吧。” 石瞻说着,二人已经到了宫门口,便下马进了宫。 父子二人路过一处花园的时候,石闵忽然拽住了石瞻。 “怎么了?”石瞻回头催道。 “父亲你看!”石闵指了指。 石瞻顺着石闵指的方向看去,隐约看到石遵在与一个婢女说着什么。 “不知道庆王鬼鬼祟祟很蕙兰宫的婢女说什么?” “那婢女是蕙兰宫的人?”石瞻皱眉问道。 “对,我认得,就是刘贵妃的贴身婢女!” “走,咱们绕路,不要被他们看到。”石瞻说着,便走开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待庆王到了宏光阁,所有人都已经坐定,见石虎看着他,石遵连忙行礼说道:“儿臣来晚了,让父皇久等,请父皇恕罪。” 石虎瞪了他一眼,并未责骂,对众人说道:“鲜卑人已经动手了!调集了八万人马,再三入侵幽州,朕的手里,已经收到了幽州刺史送来的两份急报。至于雁门关外,匈奴人也有所动作,好在有石勇在,匈奴人暂时还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石虎说完,众人相互看看,破天荒的没人说话。 “都哑巴了?”石虎拍案骂道:“朕就不明白!幽州守军五万!怎么就被人牵着鼻子打!” “父皇!鲜卑人如此嚣张,不能再忍了!打吧!”石遵说道。 “你有何计谋?说说看。”石虎问道。 “这个.......”石遵一时语塞。 看到石遵答不上来,石虎斥责道:“打仗岂是儿戏,你红口白牙随便一说,说打就打?” “儿臣想想......”石遵悻悻的说道。 “瞻儿,你说说看!这仗能不能打?”石虎看着石瞻,问道。 石瞻缓缓说道:“儿臣还没想好!要打,就得拿出对策,不打,也该想好如何应对现在的情形。” “那你快想!”石虎催促道。 尤坚说道:“陛下,微臣以为,鲜卑人这么肆无忌惮,多半是因为幽州守军准备不足,一时疏忽......” 一旁的吴侍郎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尤坚的话,说道:“行了尤大人,谁都知道幽州刺史是你亲家,准备不足?几天之内被反复侵扰还反应不过来?说得过去吗?” “姓吴的,一个只会耍耍嘴皮子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你带过兵吗?打过仗吗?”尤坚讥讽道:“没有就别叽叽歪歪!” “你......” “尤大人,你这话跟吴大人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在陛下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合适吗?”石闵问道:“堂堂的一州刺史,还是镇守边关的朝廷大员,应该时刻心存警惕,反应不过来?我看是平时从来就没当回事吧?” “陛下,鲜卑可是有八万人啊!这幽州就五万守军,他......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一时间立马就打败鲜卑人啊!” “行了!”石虎说道:“朕要你们拿个主意!这仗要不要打?不打,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打,该怎么打!” “父皇,儿臣请求领兵出征!”石遵站出来说道。 “哦?你准备怎么打?”石虎问道。 “从李城调儿臣的本部兵马增援幽州,挡住鲜卑人,无需出战迎敌,他们劳师远征,粮草必定是问题。耗个半年,他们自然不战而退,待到他们撤退的时候,咱们再抓住机会,追击敌人!” “耗半年?庆王,你在耗着他们的时候,也是在耗着自己的粮草和士气。难道你的人马和幽州的驻军能做到不吃不喝?”石瞻反问。 “主动出击损耗更大!到时候不仅仅是粮草的问题,战马兵器士卒,都有损失!以逸待劳,岂不更好!” “父皇,据儿臣所知,幽州今年屯田的成效甚微,其军粮能供近十万大军支撑多久?庆王可曾算过?这是其一!其二,若是粮草不足以支撑半年,又该如何?百姓手中的粮食,能够他们勉强过冬就不错了,还要留着来年春耕的种子,所以再征粮是断然行不通的!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别处运粮,但是这样一来,问题又出现了,从何处运粮最为妥当?” “听闻今年西华候在邯郸屯田之策成效不错,何不从邯郸征调?” “呵呵,尤大人话倒是说的轻巧,本侯今年在邯郸的收成确实还可以,但是你知不知道邯郸现在收拢了多少百姓?那么多张嘴不要吃饭?本侯的数万人马无需粮草?” “若非陛下开恩,行屯田之策,他们或许早就饿死了,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上辈子积的福!现在征调粮食,有何不可?” “尤大人,你作为朝廷大员,这是你该说的话吗?陛下下令屯田,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赵国的黎民百姓吗!他们耕作了一年,你现在要夺走他们的口粮,哼,若是发生暴乱,你尤大人来善后?” 尤坚一脸怒气的看着石瞻,却没有反驳,显然石瞻的话说的不无道理。 “荥阳有足够的粮草,从荥阳运粮不就好了!”石遵说道。 石虎想了想,再问石瞻:“瞻儿,你以为呢?” “父皇,儿臣认为,此次要么不打,要打,就要以雷霆之势迅速出击。不能与鲜卑人和匈奴人做旷日持久之争,赵国不能这样消耗国力!” “不打?不打能解决问题吗?说来说去,不还是得拼命?前几天西华候不还是口口声声的反对吗?”尤坚嘲讽道。 “鲜卑兵马不如匈奴人强悍,雁门关守军也不过区区四万人马,为何雁门关至今尚未告急?”石瞻冷笑道:“若是幽州刺史有石勇那般手段,何须这么麻烦!” “西华候!你行你上啊!耍嘴皮子有什么用!”尤坚恼怒道。 “尤坚!给朕老实待着!西华候说的没错!他洪宽若是像石勇那样有本事,还需要朕来操心这些?” “陛下!幽州不同雁门关,那里地域广,防守更加困难......” “尤大人,父皇都说话了,你还有什么意见?”一旁的石遵呵斥道,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尤坚大约是被气昏了头,没有意识到石虎已经很不耐烦,所幸石遵及时制止,让他闭嘴,尤坚极不服气的坐在石遵身边,一双眼睛怒视着石瞻,而石瞻却视而不见,理都不理。 “父皇,儿臣以为,就目前的形势而言,鲜卑人看起来很是嚣张,但真正的隐患是匈奴人!他们的十几万人马就在雁门关外。太原的几万守军就算全部调到雁门关,一旦匈奴人拼尽全力,雁门关是肯定守不住的!所以儿臣建议,要打鲜卑,首先稳固后方,除了太原,可从洛阳,长安两地各征调三万兵马北上,如此才可谈发兵幽州一事。此外,为降低赵国的损失,当火速派人再去河西,命羌氐两族,袭扰匈奴人,乱其阵脚和军心。” “西华候,你未免太天真了,羌氐两族的归附本来就不情不愿,现在让他们玩命,可能吗?” “只是派人跑一趟,不管成不成,对于你庆王殿下有什么影响吗?”石瞻皱眉问道。 “呵呵,随西华候喜欢,本王没有意见。”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高尚之忽然开口说道:“陛下,诸位,以老臣看,是不是先派出使者,与鲜卑人谈谈,能不动用兵力,还是不要吧......” “丞相大人,谈就没必要了吧?鲜卑人狼子野心,上了一次当,还能再信他们?”石遵说道。 “父皇,丞相大人说的对,应该派出使者,先去探一探鲜卑人的虚实。”石瞻说道。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探虚实?探什么虚实?”石虎问道。 “非也非也,侯爷,老臣说的不是探虚实,而是派人去做交涉,劝其退兵……”高尚之说着,又对石虎说道:“陛下……轻易不能开战啊……” 石虎有些不耐烦,说道:“丞相,你老了!胆子也小了!朕也不想打,但是这次得教训一下鲜卑人了!” “陛下,儿臣同意丞相大人的说法,先派遣使者去鲜卑大营,能游说他们退兵自然是最好,实在不行,也只能打了!”石瞻说道。 “你刚刚说的探虚实,是什么意思?”石虎问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派遣使者,一来是游说,若能成功最好。二来,便是麻痹他们,若要开战,需要紧急调动军队,征集粮草,而这些都需要时间。第三,使者进入鲜卑人的营地,可对他们的情况做个了解,包括士气,粮草等诸多情况。” 石虎微微点头,然后对石遵说道:“学着点!打仗多动动脑子!” 石遵瞥了一眼石瞻,悻悻的说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你们工部刑部吏部都是废物,每次叫你们来议事,屁都没有一个,朕要你们干什么!”石虎毫无征兆的对那两个一直不说话的两部大员斥责道。 三人连忙跪地异口同声的说道:“臣无能……” “滚滚滚!”石虎摆摆手,指着外面说道:“给朕滚出去!” 三个人慌忙起身,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石虎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朕不想出兵!” 石虎此言一出,石遵和尤坚自然有些失落,而石瞻父子,却并没有喜悦之色。 “丞相的话,朕都明白!”石虎往后一靠,缓缓说道:“但是不打不行啊!” 听到这里,石遵微微松了口气。 “话又说回来,刘远志的死,就是鲜卑人干的,贵妃那里,朕总得给个交代!” 高尚之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石瞻脸色严肃,一言不发,一旁的石闵,则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打这场仗。 “说说看吧!具体如何部署?如何调派兵马?”石虎又坐了起来问道。 “父皇,儿臣以为,就一个字,耗!耗到鲜卑人士气低落,耗到他们粮草不济!”石遵自信的说道。 “陛下,微臣不同意!”石闵说道。 “你有什么看法?” “幽州不同雁门关,光靠十万大军想守住那么大的地方,不太可能!分兵把守,容易被各个击破,合兵一处,就会被鲜卑人占了先机。就算鲜卑人暂时被吓住了,他们耗不起,我们也一样耗不起,这仗,不能这么打!耗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别忘了!关外不止有鲜卑人!还有十几万虎视眈眈的匈奴人!到时候提心吊胆的,不仅仅是对阵鲜卑人的兵马,还有雁门关的守军!” “那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石虎吩咐道。 石闵看了看旁边的石瞻,石瞻说道:“陛下让你说,你说便是,不用顾虑太多。” 石遵冷眼看着石闵,只见石闵说道:“要减少损失,就不能做旷日持久之争,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才是上策。依微臣之见,先派出使臣与鲜卑人交涉,拖延时间,迷惑对方。与此同时,我方抓紧时间调兵遣将,运送粮草。一旦真的开战,可以在幽州摆开阵势,但决不与鲜卑人正面交锋,正面只是为了迷惑他们,要打就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如何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石虎问道。 “派一万骑兵,借道雁门,经平城,然后往东,直逼鲜卑人的右翼。另外,派三千骑兵,由上谷出塞,断其粮道。待正面的大军发动冲锋,那一万骑兵便可冲击敌阵,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结果。”石闵说完,看看石瞻,又看着石虎,说道:“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计策还不错!”石虎微微点头,问石遵和石瞻:“你们俩觉得怎么样?” “儿臣以为可行。”石瞻答道。 石遵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了一句:“儿臣听从父皇的旨意。” “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调兵遣将了!”石虎想了想,说道:“就按西华候说的,将庆王的李城军调往幽州,长安洛阳各调兵三万,增援雁门关。至于这一万骑兵,西华候,从你的人马中挑一万精锐,应该没有问题吧?” 石瞻摇摇头,说道:“启禀父皇,儿臣的人马多年来四处征战,将士们早已疲乏。仅仅这一年内,已经经历了两场恶战,目前仍在休整之中,恐难以胜任这个职责。” 石虎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一万人都出不了?” “现在军中战马不过两万,想完成这样的迂回奔袭,一个人至少两匹马,而且这近半年来,将士们一直忙与劳作而疏于操练,所以能拿出来的兵马,不过三千骑兵。” 尽管石闵不懂石瞻为何百般推脱,不愿意出兵,但是他始终没有吱声。 石虎颇为失望,说道:“以刚刚小闵所言,这一万人是重中之重,这一时间叫朕从那里去找一支精锐骑兵?” “洛阳有骑兵两万,是陛下当年的嫡系,抽调一万当不是难事。”石瞻说道。 “西华候,你倒是挺会算计啊!现如今赵国面临这样的境地,你手握数万精兵,却只打算出三千人,你是何居心?难道要留着那几万人造反不成?”石遵故意说道。 “庆王,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吴侍郎站出来说道:“西华候多年来忠心为国,带着手下的弟兄到处征战,从未在一个地方安稳的待上一年,休整一下怎么了?据下官所知,今年年初匈奴入侵,西华候的人马这折损不少,战马更是损失惨重,庆王对此似乎没有任何感谢甚至补偿吧?” “你休要胡言......” 石瞻不慌不忙的说道:“庆王殿下,我西华候府不过几间青砖黑瓦的破房子,不如你的庆王府财大气粗!若是庆王给本候足够的钱粮,本候还何必让将士们去耕作?” “行了行了!”眼看着两人又要争论起来,石虎立马打断,说道:“就这么定了!从洛阳调一万骑兵北上!不过这一万人马,得有你来领兵!” 石瞻看了看石虎,默默点头:“儿臣遵旨。” “庆王,派人去李城调兵,即刻出发。”石虎吩咐道。 “儿臣遵旨!”石遵瞥了瞥石瞻。 “丞相!” 高尚之应了一声:“老臣在......” “粮草一事,由你和尤坚共同负责!” 尤坚看了一眼高尚之,连忙应道:“微臣遵旨!” “至于这次对鲜卑出兵,统帅为何人,朕还需要再三思量!”石虎说着,看了看石瞻和石遵二人。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出了宫,父子二人正要回去,一人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你是何人?”石瞻问道。 “侯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家主人有请。”那人看似一个乞丐,低着头,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他半张脸,不太看得出长什么样,声音却似乎有些耳熟。 “原来是你!前面带路!”石瞻终于想了起来。 “侯爷请……” 父子二人跟着那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走进了一条巷子,似乎还是上次与张豹见面的那个地方。 “张大人,这么急把本候叫来,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石瞻问道。 “是有一些发现!”张豹说着,坐了下来,然后对石瞻父子说道:“二位请坐。” 石瞻与石闵坐了下来,张豹先说道:“侯爷,请恕下官多嘴,现在的形势可是越来越糟糕,趁着还有余地,之前下官的提议,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之前不考虑,现在也不会考虑!”石瞻坚定的拒绝了张豹的建议,说道:“现在赵国面临着什么情况,你张大人不是不知道吧?本王这个时候出兵?哼,大半的赵国国土会沦陷,你我说不定连容身之地都没有!你现在居然还想做这样的打算。张大人,你这是要自掘坟墓吗?” 张豹撇了撇嘴,没有再多说什么,伸出手动了动手指,身后的随从从怀里掏出一沓东西,放到了张豹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石瞻微微皱眉。 “侯爷看看便知。”张豹说着,把东西推到了石瞻面前。 石瞻拿过那些东西,多是一些纸张书信之类的物件,这时候张豹说道:“老萨满的死,基本确定是被人杀害,而不是所谓的暴毙。” “他的家人一直下落不明,张大人可曾打探到消息?”石瞻一边看着手里的东西,一边问道。 “除了他的幼子,其余的人都已经遭到灭口。尸体就在城外的一个树林子被发现了。”张豹想了想,又说道:“下官猜测,老萨满的手里,应该是留有什么证据,所以才遭到了灭口。而那证据。应该是在他逃掉的那个儿子手里。” “这些都是你张大人的猜测,本侯要的是确切的证据。”石瞻说着,把那一沓东西丢到了张豹面前,问道:“文苍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张豹摇摇头,说道:“文苍那边的线索已经断了!” “断了?什么意思?”石瞻脸色有些难看。 “如侯爷猜想的那样,文苍的消息,是从燕王府里传出来的,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传消息的人,一定是庆王府的卧底,而且......” “而且已经被灭口!” 张豹点点头,说道:“没错,确实已经被人灭口,准确的说,是那人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点踪迹都寻不到?” “寻不到!”张豹说道:“一开始下官还并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但是在侯爷去找过文苍的第二天晚上,他就带着人去找那个给他报信的人了,结果也是没有任何收获。” “看来咱们还是晚了一步!”石瞻捶了一下桌子,“哐当”一下,把张豹吓了一跳。 “侯爷,恼怒也没有办法,事到如今,就指望老萨满的儿子能被咱们先找到吧!并且他的手里,握有有价值的证据,否则便是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还有一件事,恐怕要劳烦张大人!”石瞻说道。 “何事?” “赵国不日就要发兵幽州,到时候朝中上下定然有些混乱,为防有人浑水摸鱼,燕王的安危,还需要张大人安排好人手,保护好燕王殿下。” “与鲜卑交战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庆王不也要去幽州吗?侯爷无需担心燕王殿下。” “看来张大人消息灵通的很,一个多时辰前才确定的事情,张大人这么快就知道了,不简单啊!”石瞻刚刚的话,分明就是在试探。 张豹立马反应过来,尴尬的笑着掩饰道:“侯爷过奖了.......” “不过,有一个人,张大人不要忽视。” 张豹想了想,问道:“侯爷说的,是庆王府的管家谭渊吧?” “不错!如果本侯所料不差,陷害燕王府的计谋,就出自此人之手!”石瞻说道。 “前次庆王离京去李城,谭渊并未随行,当然,这也是后来才发现的事情。”张豹一边将东西收拾好,一边说道:“现在侯爷一提醒,下官这就明白了!若是此次庆王带兵出征,一样会留谭渊在邺城替他办事。” “眼下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本侯感觉很多事情都快有个定局了。陛下虽然把燕王囚禁在大理寺,但是至今没有下旨处置,所以对于庆王来说,只要燕王活着一日,他便要多担心一日。” “侯爷的意思,下官明白,早日除掉燕王殿下,剩下咱们这些人,便好对付的多,毕竟到时候皇位就是他的。所以无论如何,得想办法确保殿下的安全。” “张大人在邺城耳目众多,找人在大理寺内保护好燕王殿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石瞻问道。 张豹脸色平静,想了一会儿,说道:“下官尽力去办。” 石瞻笑了笑,说道:“本侯就知道,张大人有这个能力。” “侯爷就不要取笑下官了......”张豹依旧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石瞻微微皱眉,转瞬之间脸色又恢复正常,说道:“那盯好谭渊的事情,就交给张大人了,其他线索,大人也不要放下,有任何消息,派人去西华侯府一趟便可。” 张豹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石瞻随口说了一句。 “何事?”张豹问道。 石瞻想了想,却改口说道:“没事,本侯自己会弄明白,告辞!” 张豹的眼神出现了稍纵即逝的怀疑,却也没有多问,起身行礼说道:“侯爷慢走。” 离开之后,石闵问道:“父亲,您最后没有跟张豹说的,是不是庆王半夜进宫的事情?” 石瞻点点头,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是等弄清楚了再说吧。” “又要打仗了,父亲,孩儿不是很明白,您这次为何不肯出兵?” “庆王的人马做中军,让我们的人马去打侧翼,你能保证他不会把咱们坑了?西华侯府可是他的眼中钉,这样的好机会,换成是我,我也会抓住。” “原来父亲是这个打算……”石闵恍然大悟,问道:“可是您又愿意出三千人马,这是何意?” “这一次和匈奴人以及鲜卑人的战争,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这个机会,就当是给新狼骑尉一个磨炼的机会。切断粮草这件事,跟中军以及侧翼不会有太大牵连,狼骑尉机动性强,只要小心谨慎,反而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可是陛下要您率领那一万骑兵,岂不是很危险?” “为父会带好亲信随从,你不必担忧,真要有什么情况,为父也好脱身!”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您这是打算积蓄实力吗?”石闵问道。 石瞻点点头,说道:“张豹和秦先生说的话,为父并非不懂,但是在为父看来,事情还没到不可周旋的地步,这个时候起兵并不合适。” “积蓄实力之后呢?您有何打算?” 石瞻叹了口气,又摇摇头,说道:“为父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此次对鲜卑的战争,虽说不上生死攸关,但是也极其重要,父亲,只可惜这次不能跟您一起并肩作战!”石闵骑在马背上说道。 “目的都是为了杀鲜卑人,咱们各司其职罢了。”石瞻微微一笑,说道:“对待鲜卑人,不必手下留情,他们的手上,也有咱们汉人的血债!” “啊?什么血债?”石闵有些纳闷。 “十几年前,独孤南信与慕容皝一道南下幽州,大肆劫掠中原,抢走了两万多少女。而这些女子,最后没有一个活下来,全部死了。” “都死了?”石闵大惊,问道:“怎么死的?” “鲜卑慕容氏将这些汉人少女视为粮食,白天烹杀,夜晚淫乐,短短一个月,便害死了万余人。后来为父与你的两位叔父带兵追鲜卑人,他们迫于无奈,将剩下的八千少女全部杀死,扔进易水,当时易水为之断流,那血腥残忍的场面,为父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石闵惊愕了。 “不敢相信吧?”石瞻神情严肃,说道:“鲜卑人和汉人的仇怨,早就解不开了!记住为父的话,此生但凡遇到鲜卑人,绝不手下留情!” “这些事情,父亲您以前怎么没说过?”石闵问道。 “现在你知道也不晚!” “孩儿还有一事不明,鲜卑人,匈奴人,甚至羯族人以及羌氐两族,为何都如此仇视汉人?” “他们不是仇视,是根本不把汉人当人,在他们眼里,汉人与牛羊等牲口无异!可以肆意屠杀!” “您既然早就知道这一切,为何......”石闵说了一半,没有继续说完。 “为何什么?”石瞻问道:“你是想问,为父为何还要替羯赵卖命是吗?” 石闵点点头。 “为父这么些年,蒙受皇恩,陛下待我如生父一般,这是西华侯府始终没有二心的最主要的原因。其次,为父手下这几万弟兄,因为参军的原因,家人或多或少被荫及,勉强能有安身之所,能有裹腹之食。造反?为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弟兄们何去何从,为父心里也没底。” 石闵沉默不语,父子二人的对话,顿时陷入了安静。 石虎坐在刘贵妃的床前,无奈的说道:“朕已经决意发兵幽州,攻打鲜卑,替你的兄长报仇,如何?可以安心了吧?” 刘贵妃摇摇头,说道:“就算杀尽鲜卑人,兄长也不会活过来。” “人死不能复生,爱妃你就看开一点吧!”石虎宽慰道。 刘贵妃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陛下这些日子,几乎都没有来蕙兰宫,是不是宠幸上别人了?” 石虎愣了一下,答道:“没有的事!朕就召幸了一次张妃,还被爱妃知道了……” “你们都退下。”刘贵妃摆摆手。 婢女们识趣的应道:“是……” 石虎看看四周,屋里就剩下他和刘贵妃两个人,石虎有些纳闷,问道:“爱妃,你这是……” “臣妾知道,梁庭轩在宫里。”刘贵妃淡淡的说了一句。 石虎先是有些吃惊,愣住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呵呵......确实是在宫里。” 刘贵妃的神情出奇的冷静,石虎有些捉摸不透,只见刘贵妃问道:“几个月前,陛下就把她接进宫了,对不对?” “这个......”石虎甚是尴尬。 “陛下说了只宠臣妾一人,这么快就变了?”刘贵妃说着,眼角又红了。 “没变,朕真正宠爱的,只有爱妃你一人。”石虎拍着胸脯,认真的说道。 刘贵妃苦笑了一下,说道:“陛下,您能这么说,臣妾真是太感动了......” “爱妃这是何意?”石虎有些莫名其妙。 “陛下明明对梁郡主很感兴趣,却对臣妾口是心非,细细想来,陛下是担心说了实话,影响臣妾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吧?”刘贵妃两眼茫然,低着头,缓缓说道。 “这件事,并非爱妃想的那样......” “这几天,臣妾也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不也就这么回事吗......呵呵......”刘贵妃苦笑着摇摇头,又抬起头,看着石虎,说道:“陛下若是看上那梁郡主,正大光明的召进宫便是,给她一个名分,臣妾不会有什么怨言。” 对于刘贵妃态度的大反转,石虎显然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他原本以为梁郡主的事情被捅出来后,刘贵妃会闹个天翻地覆。没想到刘贵妃会如此淡定,淡定的让他捉摸不透。 难道是因为兄长的死而过度伤心,万念俱灰?看起来好像也不是。 石虎故作镇定,说道:“其他的事情,爱妃就不要管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养好身体,照顾好你腹中的孩子,过几个月,给朕生一个大胖小子!” 刘贵妃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石虎的这几句话,自顾自的说道:“陛下……” “怎么了爱妃……” 刘贵妃抬起头,问道:“臣妾以前是不是太霸道了?” 石虎微微皱眉,随即又笑着说道:“爱妃为什么这样说?” “以前,臣妾以为,抓住了陛下的心,就抓住了一切,现在才明白,是臣妾的不是……” “……”石虎彻底懵了。 “陛下是一国之君,想宠幸谁,都是陛下您的权利,臣妾真是管的太多了。”刘贵妃说着,抹抹眼泪,又说道:“陛下若是真心想把梁郡主纳进后宫,就给她一个名分吧,免得既委屈了陛下您,又委屈了梁郡主……” 石虎内心又何尝不想霸占梁郡主?只可惜他现在是看的心痒难耐,却也只能偷偷摸摸,思来想去,最大的障碍,就是石世。 依照石虎的脾气,燕王府上下就是死三次都够了,但是偏偏有一个让他欲罢不能的梁郡主在,石虎居然乖乖的听从了梁郡主的请求,一直没有取燕王府几百条人命。 刘贵妃的话,间接的刺激着石虎最后的一丝人性的底线,他开始幻想着把石世死了,他光明正大的占有梁庭轩。 石虎故作镇定,说道:“爱妃切末乱想。” 说完,石虎便站了起来,说道:“朕还有事,爱妃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朕再过来。” 石虎说完,也不管刘贵妃什么反应,转身就往外走。 “陛下慢走……”刘贵妃躺在床上,随口说了一句。 石虎走出蕙兰宫,伸了个懒腰,这时候,步辇抬了过来。石虎摆摆手,说道:“今天不坐这个,走走!” 陆安连忙抬手示意那几个太监退下,同时应道:“是……” 石虎背着手不紧不慢的往前走,陆安和几个太监以及禁军小心的跟在后面,半点动静不敢有。 “陆安。”石虎忽然喊道。 “奴才在……”陆安应道。 “随朕来说几句话。”石虎微微侧脸,吩咐道。 “是……”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陆安示意众人退下,小心的跟在石虎身后,不知石虎想干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石虎停下脚步,微微侧脸问道:“方才在蕙兰宫里,贵妃娘娘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陆安应道:“奴才听见了。” “朕想了想,到底是何人把消息走漏了,让贵妃得知了这件事!”石虎说着,冷眼看着陆安。 陆安顿觉脊梁骨一阵冷汗,连忙跪地说道:“陛下,奴才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往外透露啊……” 陆安说着,连连磕头喊道:“陛下明查!” 石虎忽然笑了笑,说道:“知道也好,朕还愁怎么跟贵妃说这件事,既然现在有人走漏风声,也省得朕再费心思。” 陆安松了口气,没有说话。 “起来吧!”石虎抬抬手,吩咐道。 “是……” “朕问你,贵妃娘娘说的话,你以为该怎么办?” 陆安愣了一下,小心的问道:“陛下说的是哪句话?” 石虎微微皱眉,说道:“明知故问!就是册封梁郡主的事情!” “这个……”陆安有些犹豫,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石虎看着陆安,吩咐道:“朕赦你无罪!说!” 陆安咽了咽口水,缓缓说道:“奴才以为,此事不可……” 石虎的兴头瞬间凉了一半,板着脸问道:“为何?” 陆安整日陪在石虎身边,自然对石虎的心思了如指掌,他分明听得出石虎刚刚这句话的语气变了,连忙又跪了下来。 “起来!朕问你话!跪什么跪!你个狗奴才!”石虎骂道。 陆安只得起身,小心的说道:“这梁郡主与燕王府尚未撇清关系……陛下若是此时册封梁郡主……恐怕会落人口实……” “什么口实!就你们汉人规矩多!”石虎骂道。 “奴才前些天偶然间得知,外面似乎已经知道梁郡主在宫里,坊间传的沸沸扬扬……就连宫里也有人私下嘀咕……”陆安说着,行礼说道:“陛下,您三思啊……” “去他娘的!”石虎嘴里骂骂咧咧,说道:“朕想搞个女人,难道还要全天下同意不成?反了天了!” “是是是……陛下是天子,您开心就好……”陆安连忙顺着石虎的意思说道。 石虎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刚刚说的对,她与燕王府还没撇清关系,那朕替她斩断不就行了?” “梁郡主性情刚直,陛下若是当真这样做了,就怕……” “就怕什么?朕能留她一命,已经是开了恩了!难不成还要朕再把燕王府的人都放了不成!”石虎不耐烦的说道。 “就怕梁郡主到时候来的玉石俱焚,陛下您竹篮打水一场空……”陆安说道。 “你……”石虎话到嘴边,想想似乎陆安的话也很有道理,无奈的叹了口气。 陆安悻悻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那你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石虎问道。 陆安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说道:“奴才蠢的很……想不出什么法子……” 石虎顿时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兴致全无,骂道:“指望你这个蠢货,朕还不如问那块石头!” 陆安情不自禁的瞥了一眼旁边地上的石头,石虎骂道:“看什么看,回宫!” “是……”陆安吓的一身汗。 石虎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陆安低着头跟在后面,差点撞了上去。石虎恶狠狠的吩咐道:“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往外透露半个字,朕将你碎尸万段!”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石闵坐在那,细细的看着地图,欣郡主在一旁掌着灯,静静地陪着。 石闵抬头一看,见欣郡主还在,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这么晚了,你不一样也没睡?”欣郡主说道。 石闵拿过欣郡主手里的灯,靠近一点地图,然后边看边说道:“马上要打仗了,我这心里不太踏实。” 石闵说着,又抬起头,看着欣郡主,说道:“你不必在这里陪着,早些回去歇着吧……” “我就是想多陪你一会儿……”欣郡主低着头,有些难过又有些羞涩,缓缓说道:“我不会打搅你的……” 石闵无奈叹了口气,只能继续研究自己的事情。他一边看一边提笔在旁边的纸上勾勾画画,然后还用文字标注,密密麻麻的写了数百字。欣郡主探着脑袋看了半天,却似乎什么都没看明白。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石闵大约是没有听到,头都没抬,欣郡主朝门口望去,只见秦婉端着一些吃食走了进来。 “公……” 秦婉话还没说完,见欣郡主也在,连忙在门口站住脚步,改口说:“见过公子……见过郡主……” 听到秦婉的声音,石闵抬起头,看着秦婉,三个人一时间目光相对,气氛略显尴尬。 “你来做什么?”欣郡主首先问道。 “公子操劳到现在,许是饿了,奴婢准备了一些吃的,给公子送来,没想到郡主也在……奴婢再去准备一些……” 秦婉说着,站了起来,端着东西准备出去。 “站住!”欣郡主喊道:“不必了,本郡主不吃,你把东西放下就可以了。” 秦婉点点头:“是……” 石闵看着秦婉低着头走了过来,眼睛眨都不眨,这让欣郡主有些恼火。 秦婉刚刚放下东西,欣郡主便催促道:“你出去吧!” “等一下!”石闵忽然喊道。 “怎么了?”欣郡主问道。 秦婉也停下脚步,低着头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石闵看了看桌案边上放着的一碗热腾腾的粟米粥,还有两个白面馒头,再抬头看看秦婉那拘束的样子,说道:“这里是西华侯府,不是其他王公大臣的府邸,在这里,没有奴婢,也没有奴才!以后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自称奴婢,哪怕是跟父亲说话,记住了吗?” 秦婉点点头,小声应道:“记住了……” “回去早点歇着吧,不必再操劳他事。”石闵说着,低头假装做他的事情,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同时面对欣郡主和秦婉两人。 “是……” 秦婉轻轻的退了出去。 欣郡主知道,石闵刚刚的话,既是说给秦婉听的,也是说给她听的。石闵分明就是在袒护这个女子,这让她有些气恼,也有些想不明白。 “你早些吃完就回去歇着吧,我先回去了。”欣郡主起身说道。 石闵自然巴不得她早点走,点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欣郡主笑了笑,走了出去。 秦婉回到厨房,正在洗刷着锅碗,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秦婉,你到底是何居心?” 秦婉放下手里的抹布,转过身,来人正是欣郡主。 “郡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我都是女人,你的心思,我看得出来,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欣郡主说着,抬腿走了进来。 “心思?我能有什么心思?我是西华侯府的下人,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郡主尽管指出来,好让我等改正!”秦婉不慌不忙的说道。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既然知道公子是你的主子,就不要心存什么幻想!本郡主以后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你要时刻记得这一点!免得给自己添麻烦。”欣郡主警告秦婉。 秦婉笑了笑,说道:“您是堂堂的郡主,出身高贵,容貌出众,怎么好像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你在讥讽本郡主?”欣郡主有些恼怒。 “民女不敢!”秦婉擦了擦手,继续做其它事情,同时说道:“郡主不必在此疑神疑鬼,我与公子并无男女之情,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报答公子当日对我父女的救命之恩。” 秦婉说着,抬头看着欣郡主,说道:“郡主若是没有其它事情,就请回吧,这厨房不是您来的地方。” “本郡主话还没说完,你急着催本郡主走,莫不是心虚了?” 秦婉笑了笑,微微摇头,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能有什么心虚的?既然郡主愿意在这里待着,那您就待着吧,我只是怕弄脏了郡主的衣服。” “你说你对公子没有任何心思,对吗?” “正是。”秦婉没有抬头,淡淡的应了一声。 “可是本郡主不相信你的话!”欣郡主说道:“秦婉,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咱们不必把话说的太明白!这样免得大家撕破脸,你觉得呢?” “郡主到底想说什么?”秦婉停下手里的活,捋了捋头发,看着欣郡主问道。 “我要你离开西华候府!”欣郡主说道。 “就因为郡主对我不放心?”秦婉微微皱眉。 “没错!你留在西华候府,无非是贪图这里有吃有住。”欣郡主往前走了几步,打量着秦婉,说道:“至于报恩,西华候府什么都不却,公子也不需要你报恩。” “这是公子的意思还是......”秦婉的嘴唇有些嗫嚅。 “你不用管这是谁的意思!”欣郡主打断了秦婉的话,说道:“明日本郡主给你足够的金银,你另谋生路去吧,不必待在西华候府了!” 秦婉摇摇头,显然是不答应。 欣郡主吸了一口凉气,耐住性子,说道:“你放心,本郡主给你的钱,足以让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郡主!”秦婉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这不是金银钱财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非要和本郡主作对了?”欣郡主十分不悦的问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秦婉冷静的说道。 “你就是想留在西华侯府了是吗!”欣郡主说道:“本郡主就知道,汉人都是贱胚子!你也不会轻易就答应的!既然这样,咱们走着瞧!” “郡主!请您注意您的措辞!嘴里积点德!”秦婉也有些恼怒。 “怎么?本郡主怎么说话要你一个奴婢来教吗!混账!”欣郡主骂道。 秦婉也懒得理她,瞥了她一眼,说道:“郡主大概忘了,这西华侯府,除了你,其他的都是汉人!” 说完,秦婉便走出了厨房,不愿再与之纠缠。 欣郡主气的暴跳如雷,直跺脚,随手便将手边的一个陶罐给打翻了。 眼瞅着过了子时,石闵还在熬夜研究战法,忽然,徐三在外面轻轻叩门,说道:“公子,宫里来人了,指名说要见您!” 石闵一听,抬头问道:“宫里的人?谁?” “好像是陛下身边的人,您还是来见一见吧!” 石闵放下手里的笔,起身打开门,问道:“人在哪里?” “在前厅!”徐三答道。 石闵连忙走出屋子,赶到前厅的时候,陆安正焦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陆安,这么晚你怎么来了?”石闵问道。 一听到石闵的声音,陆安连忙转身,未来得及行礼,石闵已经走上前,又问道:“是不是宫里出什么状况了?” 陆安点点头,说道:“大事不妙,陛下动了杀燕王的念头!” “什么?陛下想杀燕王?”石闵大吃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刘贵妃很是反常,她知道梁郡主被陛下接进宫以后,非但没有发怒,反而鼓励陛下册封梁郡主,给她一个名分!陛下原本就有这个念头,却迟迟下不了决心,现在刘贵妃从旁一蛊惑,便让陛下开始动了这个念头!”陆安说道。 石闵想了想,说道:“刘贵妃这一招还真是高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她明知道只要燕王活着一天,梁郡主便不可能同意受封,因此鼓励陛下册封刘贵妃,看起来是她度量大了,实际上是想借此机会,逼迫或者诱导陛下杀了燕王!” “对对对!陛下今日还私下问我来着。” “问你?陛下问你什么?”石闵问道。 就在这时候,徐三端着两倍热茶走了进来,递到了两人面前,见二人脸色凝重,问道:“怎么了公子?” 石闵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示意徐三暂时不要说话,然后对陆安说道:“快说说看!” 陆安喝了一口茶,说道:“陛下一开始问奴才,刘贵妃的意见是否妥当。” “你如何回答?” “奴才当然说不妥。”陆安坚定的说道:“后来陛下又隐晦的问,杀了燕王,是不是才能永绝后患。” “陛下当真这么说了?”石闵脸都黑了。 “对,陛下的意思,奴才肯定不会理解错,毕竟奴才日夜在陛下身边伺候,没几个人比奴才更了解陛下的脾气!” “大事不妙啊!”石闵拍了拍桌案,嘴里念叨:“看来庆王府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燕王了!” “奴才也觉得,这个计谋,不像是贵妃娘娘的手段。或许真是别人教娘娘这么做的!” 石闵微微点头,忽然又问道:“对了,这些日子,庆王有没有再进宫?” “公子说的是半夜的时候?”陆安问道。 “那是当然!” 陆安摇摇头,说道:“这些日子,庆王从那天晚上之后再没有进过宫。” “那次庆王去了蕙兰宫,现在看来,今日刘贵妃对陛下说的这些话,定是庆王教的!” “有一件事,奴才不知道当不当讲……”陆安有些吞吞吐吐道。 “何事?有什么尽管说!这里没有外人!”石闵吩咐道。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奴才就偶然间发现庆王晚上进宫,而且也是去的蕙兰宫……” 石闵和徐三听的大吃一惊,石闵问道:“此话当真?” 陆安点点头,说道:“当真!奴才绝对不会跟公子乱说。” “什么时候的事情?”石闵问道。 大概五个多月前,就是陛下住在养心殿的那段日子,陛下每日需要服药。奴才那些日子每天凌晨就得去太医馆,记得有一次大约刚过丑时,也是在太医馆后面那条路,奴才听到了刘贵妃的贴身婢女和庆王的对话,那时候庆王应该是刚刚从蕙兰宫出来,准备出宫。 “丑时出宫……”徐三嘴里念叨,忽然反应过来,惊叹道:“公子,这就意味着庆王夜宿蕙兰宫了啊!” “我知道!看来是这么回事!”石闵脸色凝重,说道:“庆王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陆安又在一旁小声说道:“不知公子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刘贵妃怀有身孕……差不多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这……”徐三和石闵听到这句话,几乎要奔溃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你的意思,难道是说,那刘贵妃的身孕,与庆王有关?”石闵严肃的问道。 陆安也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奴才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奴才只是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那这件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陆安有些着急,连忙解释道:“这……这件事只是奴才的猜测……谁知道这猜测对不对?事关重大,我……奴才不敢乱说……” 陆安说着,有些拘谨的低下了头。 “以后在我们面前,不要自称奴才!”石闵叹了口气,拍了拍陆安,又问道:“那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没告诉我的?” 陆安摇摇头,答道:“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必要说……” “什么事情?你说说看!”石闵连忙说道。 “近几个月来,刘贵妃怀有身孕,陛下去蕙兰宫的次数很少,却多次派奴……不是……” 陆安结巴了一下,连忙改口,继续说道:“陛下多次派我,暗地里去把刘贵妃的贴身婢女小香召到宏光阁侍寝……不知道这个事情……算不算要紧的事情……” “刘贵妃的贴身婢女?”石闵微微皱眉。 “没错,怎么了公子?”陆安有些不解。 “是不是就是你刚刚说,送庆王出宫的那个婢女?” 陆安点点头,说道:“是……” “我知道了……”石闵缓缓起身,陆安一看,也连忙站了起来,看着石闵,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公子是不是想说,这小香以后会是个证据?” “没错!陆安你说对了!” “可是公子,据我所知,这小香的一家老小,都捏在庆王的手里,还是兵部尤大人的什么亲戚……想让她反口针对刘贵妃,恐怕不可能啊……”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石闵坚定的看着陆安,说道:“至少在这件事上,还是有可能的!” “她可是对刘贵妃忠心耿耿的……” “那她给陛下侍寝,算不算是悖主呢?” “这……可是她是被逼无奈啊……” “但是在刘贵妃那里,如果被刘贵妃知道,按照刘贵妃的脾气,怕是这个叫小香的婢女,也只有死路一条吧?” 陆安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果让刘贵妃知道,小香必死无疑……” “陆兄弟,宫里的情况,你比我熟悉,一切就交给你了!”石闵郑重的拍了拍陆安的肩膀,又说道:“看好这个叫婢女的小香,她或许能成为扳倒庆王府的利器。” 陆安点点头,说道:“公子放心,我明白!” “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阻止陛下杀燕王。”石闵叹了口气。 “大将军白天刚离开邺城去邯郸,要不要派人去给大将军报信?”徐三问道。 石闵想了想,说道:“事关重大,徐三叔,马上派人去邯郸!” “好!我这就去安排!”徐三立马就走开了。 石闵对陆安说道:“陆兄弟,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免得被人发现,引起什么麻烦!” 陆安点点头,行礼说道:“那我就告辞了!公子保重!” “慢走!”石闵点头示意。 石虎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伸手摸了摸旁边,发觉身边空无一人,便起身坐了起来。 看了看四周,见梁郡主坐在梳妆镜前,一动不动,便问道:“这么晚还不睡觉做什么?” “陛下刚刚说了一些梦话,令我无法安睡。”梁郡主微微侧脸说道。 石虎问道:“梦话?什么梦话?”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心里想的什么,何必问我呢?”梁郡主说着,转过身来,镇定的看着石虎,说道:“陛下忘了咱们约定的事情了吗?” 石虎终于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有些懊恼,没想到白天一直琢磨的事情,这么快就被自己说了出去。 “梦话,岂能当真?”石虎摆摆手,说道:“你别当真,来来来,坐过来!” 梁郡主坐在那,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说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进宫这么久了,刘贵妃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按照她的脾气,不闹个天翻地覆是不可能的,这次倒是有些奇怪。” 梁郡主说着,冷笑了一声,又说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贵妃确实已经知道,可能是刘远志的死刺激了她,现在的她心性大变,非但没有闹,还劝朕给你个名分!”石虎说着,微微笑道:“朕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深明大义!”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刘贵妃真是好计谋!”梁郡主冷笑道。 “什么计谋?” “给我名分,说的好听,我梁婷轩若是真要了这个名分,那燕王府上上下下就鸡犬不留了!不是吗?” 石虎语塞,没有说话。 “陛下,您是答应过我的!”梁郡主略有哽咽的说道。 听到这些话,石虎的脸色也有些不悦,说道:“当年石宣造反,朕如何处置他的,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朕留他到今日,已经是网开一面,对吧?” “对。” “既然你都知道,都明白,那朕想光明正大的得到你,没什么不妥吧?” 梁郡主苦笑一声,说道:“整个赵国都是陛下您的,只要您开口,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吗?” 石虎听着,一脸得意。 “没有!一切都是陛下您说了算!但是起码......”梁郡主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说道:“从我当年嫁到燕王府开始,这辈子就是燕王府的人,燕王府若是倒了,我也不必独活。” 这几句话,深深的戳痛了石虎,令他觉得颜面扫地,于是怒骂道:“你这女子,打你入宫几个月来,朕何曾薄待于你!朕这皇宫,哪里不必小小的燕王府好!” 梁郡主默默流泪,说道:“是......陛下是对我不错,可是这一切不是燕王府造成的!所谓的谋逆根本就是有人在陷害!陛下您怎么就不愿意相信呢!” “朕相信个屁!燕王府里有人供述,又有证据,朕岂是三岁小孩,还信你这几句话!” 石虎说着,从床上站了起来,看着好像兴致全无,瞪着坐在那里抽泣的梁郡主,说道:“从今日起,你一步也不准离开这里!好好想清楚!” “陛下若是要杀了燕王,就先杀了我吧!”梁郡主说着,站了起来。 石虎听了,更加恼火,走上前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把梁郡主打翻在地,骂道:“你这是要气死朕!混账!” 说完,石虎怒气冲冲的走了,还对外面的太监们吩咐道:“看好她!若是她出半点状况,朕饶不了你们!” “是......”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早朝之后,石闵独自一人准备离去,石虎喊道:“小闵!” 石闵连忙转身应道:“微臣在!” 石虎招招手,说道:“过来!” “是......” 石遵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石闵,不知道石虎单独要见他,会是有什么事情。 “你父亲昨日给朕留了一封信,说是先回邯郸挑选人马去了,看你父亲的意思,这次偷袭鲜卑人粮道的事情,是交给你去办了?”石虎问道。 石闵点点头,说道:“一切都听凭陛下的吩咐。” “当初你父亲让你一个人带兵北逐匈奴,朕还很是担忧,但是看看后来的成效,再看上次你出使河西与匈奴人交手的情况,你父亲当时的决策是对的!” 石闵笑道:“陛下圣明!” 石虎把脸一沉,问道:“你小子嘴里喊着圣明,心里在骂朕昏庸吧?” 石闵连连摆手,说道:“陛下,您可不能冤枉我!” 石虎拍了拍石闵的脑袋,忽然笑道:“臭小子,朕跟你开个玩笑。” “.......” “你父亲说的对,是狼就不该像狗一样拴着,是鹰就不该像鸡一样圈着。”石虎说着,郑重的对石闵说道:“好好干,你父亲封侯,将来朕给你封王!” “孙儿一定不负陛下的期望!” 石虎点点头,忽然沉思片刻,然后问道:“这次打仗,你父亲不愿出兵,这倒是有些反常,说说看,怎么回事?” “这个......”石闵有些犹疑。 “怎么?你父亲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朕?”石虎微微皱眉。 石闵连连摇头,解释道:“西华侯府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干任何欺上瞒下的事情!” “那是怎么回事?这次朕要他出一些人马,他推三阻四,非要朕动用朕在长安以及洛阳的嫡系!” “军中的情况,孙儿知道大概,这些年,父亲和两位叔父带着众将士南征北战,确实累了。”石闵想了想,说道:“父亲认为,这一次和鲜卑人的交锋,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真正棘手的战端都在后面,所以父亲想让弟兄们多休整一些日子,养精蓄锐。” “这些话,你父亲为何不自己跟朕解释清楚?” “陛下,您最了解父亲,父亲有时候脾气执拗,不愿向他人做过多解释,也生怕说的多了,有人借此机会造谣。” 石虎冷哼一声,说道:“你们父子二人说的倒是挺准,已经有人给朕上书了!而且不止一个人!说是你们西华侯府包藏祸心!” “是谁在挑拨西华侯府与陛下的关系?这人真是可恶!” “是谁你就不用管了,朕心里都清楚的很!朕绝对不姑息心存反意之人,也不会冤枉忠心耿耿之人!”石虎说道。 “是……陛下圣明……” “趁着还没出征,朕最近就把你的婚事办了,免得一拖再拖!” “婚事?”石闵有点犯懵。 “你和欣儿那丫头的婚事已经拖了一次,这次不能再拖了!” “陛下怎么突然说道这个事情了……”石闵略显尴尬。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一个大男人,一副扭扭捏捏的羞涩样子做什么?” “我没有……” “这件事你不用管,朕会替你安排好!” 石闵默默的点点头,叹息道:“只可惜......” “可惜什么?”石虎问道。 “燕王看不到欣郡主出嫁......”石闵故意说道。 听到“燕王”这两个字,石虎的脸色就开始变了,说道:“提这混账做什么?欣儿是朕的孙女,朕就是她的娘家人!没什么可惜的!” 石闵小心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燕王?” “现在赵国没有燕王!只有庶民石世!”石虎纠正道。 “是......” “怎么发落无需你操心!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朕自有定夺!”石虎说着,忽然问道:“你小子今天忽然提到这个,是不是想探探朕的底啊?” 石闵摆摆手,说道:“不是不是!只是昨夜欣郡主还哭着说道这件事,恰好刚刚陛下提起婚事,孙儿就随口说了......” “朕可警告你,这件事,你们西华侯府不要去掺和!” “是......” 石虎看着石闵,问道:“这话,是不是你父亲的意思?” “不是!”石闵坚定的说道:“父亲还嘱咐孙儿,不要管这件事!” “呵呵,算他识相!”石闵冷哼一声。 “只是有一句话……孙儿不知道当不当讲……” “什么话?你说说看!” “孙儿是怕惹了陛下不开心……”石闵故意说道。 “什么天大的事?”石虎有些疑惑,说道:“你尽管说!不必婆婆妈妈!” “大战在即,孙儿以为,其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 “你这句话,是不是有其他意思?”石虎有些纳闷,问道:“你口中所说的其他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比如孙儿的婚事……”石闵说着,低下了头。 “依朕看,不只是这个意思吧!”石虎有些严肃的问道。 “额……”石闵支支吾吾。 石虎微微皱眉,说道:“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 石闵恭敬行礼的说道:“陛下若是打算近期处置燕王……还是请陛下等这次和鲜卑人打完仗以后再说吧……” “谁说朕要处置他了!”石虎一听,自然不会承认,矢口否认道:“你这是哪来的传闻?” 石闵连忙解释说道:“陛下,孙儿就是随口这样一说,没人向孙儿传过这样的话。” “随口一说?那你倒是给朕说说看,为何处置那畜生,还非得以后再说。” “额……” “你若是说不出什么道理来,那你就是欺君罔上!”石虎瞪着石闵呵斥道:“朕就看你今日说话总是吞吞吐吐!以前在朕面前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现在满口的弯弯绕,都是从哪学来的!” “陛下不要生气,请听孙儿把话说完!”石闵说着,跪了下来。 “说!给朕说清楚!”石虎有些气愤。 石闵灵光一现,借口解释道:“孙儿是听军中的老兵们说过,大战之前,不宜杀戮,那是不吉之事。” “放屁!历来都有以血祭帅旗的说法,这是哪来的歪理!” “陛下,您说的祭旗,多是用牛羊牲口或者是敌方人员……这燕王……毕竟是赵国人……而且与您还有血脉关系,战前杀之,恐怕真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你小子是想用鬼神之说来蒙骗朕吧!”石虎冷哼一声。 “陛下面前,谁敢欺君罔上?孙儿的担忧,都是实实在在的!请陛下三思!” “哼,鬼神之说,不过是汉人搞出来糊弄人的把戏,你身为统帅,不要满脑子整天想这些!”石虎教训道。 “可是陛下……” “可是什么?” “恕孙儿冒昧,若无鬼神之说,那当初陛下做噩梦,怎么会和燕王府的巫蛊之术联系在一起……” “你……”石虎一下子被石闵说的语塞了,有些不耐烦的呵斥道:“兔崽子!你今日是诚心跟朕作对吧?” “没有没有!陛下明查!孙儿对陛下可是忠心无二!”石闵磕头说道。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滚滚滚!”石虎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臭小子,别拐弯抹角的动什么脑筋!” 石闵悻悻的闭了嘴。 “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凉风吹过,石虎和石闵都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紧接着,天上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 “下雪了?”石闵一脸疑惑,看着石虎。 石虎也觉得奇怪,嘴里嘀咕道:“这刚刚深秋时节,怎么会下雪?” “陛下,今年的雪下的有点早啊......”石闵一边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边喃喃说道。 石虎看了一眼石闵,心中似有所思,也没多说什么,背着手便走了。 “陛......”石闵正要说些什么,这才发现石虎已经走开。 出了宫,石闵径直去了张豹的宅院。尽管张豹已经不再是朝廷大员,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上张豹的行事缜密,张家的宅院戒备异常森严。 张豹正坐在桌案前,看着眼线们收集到的各种消息,这时候,一个下人忽然在门外说道:“大人,外面下雪了!” “什么?下雪了?”张豹埋着头,继续忙活,问道:“你眼睛出问题,看错了吧?这才什么时候?” “大人,小人没有看错,是真的下雪了!” 张豹也觉得有些奇怪,放下手里的东西,打开门一看,屋外果然飘着雪花。 张豹捋捋胡子,问道:“早上天气还好,怎么这个时候突然下雪了!”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快速的踩过屋顶,然后翻身跳了下来,把张豹和旁边的下人吓的不轻。 “什么人!”张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哐当”一下靠在门上。 “张大人不必惊慌,是我!”那人说着,转过身来,看着张豹。 张豹定睛一看,原来是石闵,这才松了口气。 “闵公子,怎么是你?”张豹扶着门框站了起来,显然是没有想到。 “张大人这府邸戒备森严,想进来可真不容易。”石闵笑道。 张豹看了看四周,似乎自己安排的守卫并没有发觉有人闯入,脸色有些不悦,对旁边的下人摆摆手,示意退下,然后对石闵说道:“公子,里面说话!” 石闵倒也没有客气,甩了甩衣袖,径直走了进去。 “公子为何突然到来?难不成又有什么事情?”张豹走在石闵身后问道。 石闵转过身看着张豹,问道:“张大人还不知情?” 张豹一愣,问道:“公子说的是什么事情?” “陛下已对燕王动了杀心,我来这里,正是为了这件事!”石闵说着,坐了下来。 张豹对这个消息很是吃惊,问道:“公子,这个消息是哪来的?” “大人不必管这消息是哪来的,只需要知道这个消息很可靠便是了!” “无风不起浪,不知又是庆王府给陛下吹了什么妖风,让陛下动了这样的念头。”张豹有些愤恨的骂道。 “据我的猜测,陛下当不至于光明正大的下令处死燕王,但是会暗示别人去做。” 张豹点点头,说道:“公子的意思,下官明白!” 张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在桌案上翻找着什么东西,然后将一张纸第给了石闵,说道:“公子请看,大理寺监内,已经暗中安排了一些人手,这是名单。” 石闵将信将疑的接了过来,先是微微一笑,再后来又微微皱眉,说道:“张大人,果然不简单啊!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大理寺监里里外外安插了这么多自己的人手!实在令人吃惊!张大人,看来你在邺城,可谓是手眼通天啊!” 张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公子过奖了,下官若是真有通天的本事,岂会这么重要的消息都不知道?” “不过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庆王府既然这么绞尽脑汁的要致燕王于死地,必定会想尽办法,依我看,与其这样被动,不如主动出击。”石闵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主动出击?”张豹问道:“公子有何计谋?” “今日在陛下面前,我试图提及此事,陛下的反应,让我确信了燕王确实危在旦夕。在我看来,能暂时打消陛下想法的,一定要是至关重要的大事!” “公子是不是提到了即将出征之事?” 石闵微微点头:“张大人说对了!我告诉陛下,出征之前,若杀燕王,恐怕不吉。” “陛下虽然生性多疑,但未必会信鬼神之说。” “没错,陛下确实这样说了,但是我又提及了当日陛下噩梦缠身和燕王府的巫蛊之事,若无鬼神,这两件事哪来的牵连?” “哈哈哈哈哈,公子真是机敏过人!” “说来也巧,刚刚说完,天就开始下雪了!陛下脸一黑,便一声不吭的走了,想来,心中或许已经在纳闷。” “那接下来,公子打算怎么做?”张豹问道。 “父亲还在邯郸,来不及等父亲的回音,依我看,不妨这样。”石闵说着,朝张豹招招手,示意他上前来听一听。 张豹连忙凑了上去,石闵伏在张豹耳边,详详细细的说了他的计划。 ...... 这场雪下的很是蹊跷,也很是反常,一连下了三天。雪花飘落在地上,也几乎没有积雪,没过多久便融化了,似乎这场雪压根儿就没下过一般,大街小巷的人也嘀嘀咕咕,议论纷纷。 于此同时,一个谣言在邺城传开了。 第三天清早,石遵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这古怪的天气,缓缓说道:“这是什么鬼天气!还没冷到那地步,却下起了雪!” 谭渊也微微皱眉,说道:“这场雪下的有些不是时候啊!” “嗯?什么意思?”石遵问道。 “殿下,这几日,邺城大街小巷,男女老幼,都在传唱一首歌谣,不知殿下您是否有所耳闻?” “什么歌谣?说来听听!” “北雁南去,雁字无头。十月飞霜,霜尽招灾。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这是什么破歌谣?”石遵似乎没有听明白。 谭渊连忙进屋取来笔和纸,将刚刚说的那句话写了下来,递到石遵面前,说道:“殿下请看!” 只见谭渊将“雁”字改为“燕”,解释道:“这雁通燕,雁字无头,代表雁群没有头领,说的正是燕王。” 石遵微微点头,吩咐道:“你继续说!” “这下一句,十月飞霜,讲的就是这几天下的怪雪。霜尽招灾,便是说这场雪过后,会有灾祸。两句话连起来,意思好像是说,燕王若是死了,便会有灾祸,卑职思来想去,这恐怕所谓的灾祸,是在暗指即将出征鲜卑会折戟沉沙。至于最后一句话,就很好理解了,现在应该立马打消杀燕王的年头,一切还来得及,否则必遭天谴。” 石遵大怒,问道:“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分明就是有人在蛊惑生事!” “卑职昨日派人查了一天,一点头绪都没有,只知道大街小巷都在传唱,无人知晓这几句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混蛋!一定是西华候府搞的鬼!”石遵一把抓过谭渊手里的纸,狠狠的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下。 “下雪之前,西华候就已经”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可是殿下,西华侯早在前几天就已经离开邺城去了邯郸……最主要的问题是……陛下若是想杀燕王,肯定不会对任何人说,外面又是哪来的消息?” “现在纠结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这几句狗屁不通的歌谣,转眼间就会传到父皇耳朵里去!到时候再有人借此做个文章,说不定就会让父皇改变主意。” “树倒猢狲散,燕王府已经垮了,甚至现在提到燕王这个名讳,陛下都会觉得是禁忌,应当不会有人去自找没趣吧?” “既然有人故意造谣,岂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那……”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下人忽然前来禀报道:“启禀殿下,宁王求见。” “宁王?他来做什么?”石遵问道。 那人摇摇头,答道:“奴才不知,宁王只是说有要事求见殿下您。” “殿下,这宁王总是神神秘秘的,轻易不会上门来,不如看看他想要说什么。”谭渊在一旁说道。 石遵点点头,吩咐道:“让他在前厅等着,本王随后就到。” “是……” 石遵伸了一个懒腰,扭了扭脖子,说道:“走,咱们去看看这位宁王殿下想干什么。” 石鉴在前厅走来走去,转悠了好一会儿,看着什么都觉得有些新鲜,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一旁的下人都用有些鄙夷的眼神看着他,而石鉴却似乎没有看到。 “三皇兄。”石遵站在门口喊道。 石鉴听到石遵喊他,连忙回头,笑着迎上来,说道:“九弟!不对不对,庆王殿下,多日不见,愚兄前来打扰了。” 石遵笑了笑,走进屋子,笑着抬手示意道:“三皇兄,坐!” “诶!”石鉴笑呵呵的坐了下来。 石遵坐定,问道:“三皇兄今日过来,说是有要事,不知是什么要事?” 石鉴微微皱眉,一脸忧愁的说道:“现在外面流传一首歌谣,不知道您知不知道。” 石鉴说着,略加思索,缓缓说道:“北雁南去,雁字无头。十月飞霜,霜尽招灾。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谭渊看了看石遵,说道:“宁王殿下这是哪里听来的?” “你们没有听过吗?”石鉴看着两人问道。 “不曾听过。”石遵微微皱眉,问道:“这歌谣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歌谣不就是在帮着燕王府说话吗!殿下看不出来?”石鉴问道。 石遵摇摇头,问道:“三皇兄,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也不完全是!”石鉴说着,停顿了一下,故意压低嗓门,神神秘秘的说道:“我是给庆王府出谋划策来的!” “出谋划策?”石遵不禁笑了笑,问道:“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石鉴看到石遵有些不屑,微微皱眉,说道:“九弟,我可是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才好心来提醒你的,你要是不想听,那当我今天没来,我这就走!” 石鉴说着,准备起身。 看到石鉴这番举动,石遵倒觉得有些稀奇,抬抬手示意道:“三皇兄,小弟可没有这个意思,兄弟帮忙,求之不得,说说看,皇兄有什么事要提醒小弟注意的?” 石鉴叹了口气,问道:“刚刚那首歌谣,你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愿闻其详!皇兄请说!” “谁都知道,过去是燕王府和庆王府争储位,现在燕王府倒了,那赢家肯定是庆王殿下你了!所以我当初才会找庆王殿下你帮忙……” “这么说,三皇兄也是很有眼光了?” “哪里哪里……”石鉴摆摆手,接着说道:“说正事说正事!” “继续说。” “燕王被关进大理寺监,父皇迟迟不发落,虽说现在对外已经宣称要封庆王您做太子,可是这燕王一日不死,您一日不受封,在我看来,总归是夜长梦多!”石鉴说着,微微咂嘴,说道:“在我看来,外面都在传的那个歌谣,就是有人想替燕王府出头!” 石遵想了想,吩咐道:“皇兄说得有道理,继续!” “听说咱们赵国马上要与鲜卑开战,庆王殿下你也要出征,而且主帅是殿下你,对不对?” 石遵微微一笑,说道:“三皇兄消息倒是有些灵通啊!” “九弟!庆王殿下!你要是信我,这次出征,你千万不要当主帅!”石鉴一本正经的对石遵说道。 “哦?这是为何?”石遵和谭渊一时间都不太明白石鉴的意思。 “哎!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这仗要是这么好打,西华侯岂会把这个功劳让给庆王殿下你啊?” “宁王殿下,西华侯办不了的事情,我们庆王殿下可以!西华侯不敢打的仗,我们殿下敢!”谭渊在旁边说道。 石鉴摇摇头,说道:“谭大人呐,您要是这么说,我也没话反驳,但是我就想问问你谭大人,这次你们庆王府,可有十足的把握取胜?” 石遵没有说话,谭渊也没有回话,而是看看石遵的脸色,等候石遵吩咐。 见主仆二人都不说话,石鉴这才说道:“这不就对了?既然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在这关键时刻,庆王殿下,您何必去冒这个风险?” “本王不去?那若是西华侯府去了,侥幸夺了头功,庆王府岂不是把到手的胜利拱手让人了?” “那万一要是败了呢?若主帅是殿下您,责任全是庆王府的!若要是胜了,未必是殿下您一人之功!在这个问题上,西华侯府可谓是算的够精明啊!我可是听说,这次出征,石瞻只派三千人去断鲜卑人的粮草,其他的兵源都不是他的人!为何?他就是不想冒风险!” 石鉴说完这些话,石遵与谭渊半天没有说话,自然是在琢磨石鉴所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过了好一会儿,谭渊缓缓说道:“殿下,宁王殿下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石遵瞥了谭渊一眼,又对石鉴说道:“现在主帅还没有定下来,关键还得看父皇选谁!但是不管谁做主帅,本王都有风险!这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抓手里怕烫着,丢了怕被狗叼了去!” “那干脆不要抓着山芋!丢给别人就好了!”石鉴说道。 “给谁?” “山芋从谁手里丢出来的,就还给谁。” “你的意思是拒绝挂帅?”石遵有些疑惑。 石鉴摇摇头:“不不不,不光是拒绝挂帅,而是让父皇挂帅!” “什么?让父皇挂帅?”石遵有些吃惊,说道:“哪有这样的道理!” “父皇挂帅,若是败了,庆王府和西华侯府都逃脱不了关系!但是起码他们也没占便宜!若是胜了,西华侯府出兵少,更不可能得到多大的封赏,到时候功劳的大头还是庆王府的!这有什么不好?”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石遵想了想,缓缓说道:“皇兄所言,确实有些道理!” 石鉴微微一笑,喝了一碗茶,说道:“这件事,我昨天琢磨了一晚上,才把这所有的事情想的七七八八!” “敢问三皇兄,你向来不问世事,怎么这次对出征的事情如此上心?”石遵似笑非笑的看着石鉴问道。 “若是我告诉殿下,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当初庆王你替我谋得巡防营统领之位的恩情,殿下信不信?”石鉴笑着问道。 石遵摇摇头,笑了笑,说道:“自然是不信!” 石鉴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说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殿下的眼睛!呵呵呵呵......” “皇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便是!” “其实我想要的,现在说都为时尚早!不过庆王殿下既然问了,我也就直说了!您也别介意!”石鉴说着,又猛灌一口茶水,擦了擦嘴,说道:“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这次我给的这些建议管用,日后殿下登基了,望殿下也记得我石鉴也曾替庆王府出过力!” 这时候,一旁的谭渊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宁王殿下,您真是无利不起早啊!这刚刚出了个主意,下面马上就要跟殿下谈条件,未免有些不太厚道吧?” “谭大人,你在庆王府多年,衣食无忧,我可不像你那么逍遥自在!”石鉴看着谭渊,丝毫不觉得尴尬。 “庆王殿下对下属从来都是赏罚分明,宁王殿下不必担忧,再说了,哪有人直接开口要恩赏的?” “你......” “好了!三皇兄!”石遵打断了石鉴的话,又对谭渊微微抬手示意,说道:“三皇兄今日特意来给小弟出主意,小弟岂会不铭记于心!” 听到石遵的这些话,石鉴有些得意的看着谭渊,谭渊心中对石鉴甚是鄙夷,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庆王殿下,恕我直言,越是在这个时候,您做任何事情就越要小心翼翼,免得被那些心存不轨之意的人抓住什么把柄,以此做什么文章!”石鉴又说道。 “三皇兄请放心,庆王府做事,向来干净利落。” “还有一事,殿下还得重视。”石鉴忽然郑重其事的说道。 “何事?” “务必在出征之前,让陛下正式封您为太子!” 石遵默默点头,说道:“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两军交战,时间可长可短,我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也知道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所以还是要早日得到太子的名份,免得夜长梦多!” 石遵听完石鉴的话,心中觉得甚是有理,却也只是微微一笑,说道:“皇兄的意思,小弟明白了!不管皇兄今日所说的,有几句话是管用的,这番心意,庆王府都记住了!” 石鉴微微点头,站起身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打扰了殿下的正事了,告辞!” 石遵起身对谭渊吩咐道:“替本王送送宁王殿下!” 尽管谭渊很是看不起石鉴,但是碍于情面,还是果断的答应了。 石遵反复思量着石鉴的话,尚未理清思路,谭渊便走了进来。 “他人走了?”石遵问道。 “已经走了!”谭渊应道。 石遵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一旁的谭渊说道:“殿下,恕卑职直言,今日这宁王殿下,来的有些唐突啊!”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石遵一边沉思,一边说道:“他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今日却一反常态,管起了闲事,实在有些让人想不明白!” “这宁王实在是有些过分,未建寸功,却已经想着要封赏,这般贪得无厌之嘴脸,实在让人看了生气!”谭渊埋怨道。 石遵微微一笑,说道:“谭大人,你跟随本王多年,没人能替代你的位置,你不必担忧!” 谭渊有些惶恐,连忙解释道:“殿下!卑职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本王就是随口一说,你心里明白就行!” 谭渊默默点头,又说道:“虽然卑职对宁王有成见,但是他今日说的这些话,也不无道理!” “本王就是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所以才听他说了这么久。” “那殿下认为,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看来此次挂帅出征,还真不能冒这个险!得想办法让父皇去!” “可是这话肯定不能殿下您开口!” “那是自然,如果本王开口,提议让父皇挂帅出征,倒显得是本王贪生怕死,没有担当了!” “依卑职看,此事还得从两个方面来做!趁着现在陛下还未决断,让刘贵妃来说最合适。另外,到时候联络尤坚等人,让他们一起上书进言,让陛下挂帅出征。” “父皇好大喜功,只要众人口舌一致,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多多吹捧,多多奉承,父皇应该会接受。” “殿下说的极是!” “本王最关心,倒不是这件事,而是父皇何时才能正式封本王为太子!” “按照之前的说法,还有二十多天,就可以行册封大典!但是就目前的形式而言,恐怕等不了那么久,殿下就得开赴前线!” 石遵微微点头,说道:“李城的兵马,应该已经在赶赴幽州的路上!派出的使者,这两天应该就可以到慕容氏的营地!拖延时间,最多也就是十天八天!这样算算,最多半月之内,本王就得出发。” “这确实是最麻烦的地方!” “对了,石闵那小子,是不是过些日子,也要与老二的女儿成婚了?” “好像也在下个月,听说和殿下您册封的日子差不多时候!”谭渊答道。 “本王倒是觉得,这恐怕是一个向父皇讨封的不错的借口!” “殿下的意思是?” “这话,只有刘贵妃能说!其他人开口都不合适!”石遵说着,忽然笑了笑,对谭渊说道:“毕竟石闵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也许还没尝过女人的味道!就要去送死!陛下那么宠爱他,肯定会认同!” “待陛下点头之后,顺便也可以把册封太子一事提一提!”谭渊应和道。 “你说的没错!就是这个意思!”石遵点点头,对谭渊说道。 “卑职有个想法,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兴趣听一听?”谭渊忽然神神秘秘的对石遵说道。 “想法?什么想法?” “西华侯父子一个领兵深入敌后,一个出奇兵攻击鲜卑人,卑职倒以为,这是除掉西华侯父子的好机会!” “什么意思?” “殿下觉得,在整个赵国,鲜卑人最痛恨的人是谁?” “那自然是西华侯父子!” “所以如果让鲜卑人知道这父子二人的计划,您说他们会不会以重兵去对付这父子二人?”谭渊说着,笑道:“这大约就是借刀杀人的意思吧!”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果真如此,那倒是让本王了却了一件心事。”石遵说道。 “殿下若是同意,卑职这就去安排了!”谭渊试探性的问道。 石遵点点头,吩咐道:“去吧!” 深夜的尚书府内,尤坚正在饮酒作乐,耳边鼓瑟吹笙,怀中美女簇拥,手里美酒不断,好不自在。 忽然,一个下人跑来说道:“大人,蕙兰宫来人了!” “嗯?蕙兰宫?”尤坚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问道:“谁?” “是您的侄女!” “小香?她来做什么?”尤坚有些纳闷:“我没找她啊!” 那人摇摇头,说道:“小人也不是很清楚......她只说有要事,一定要见您!” 尤坚有些不耐烦,对身边的人都吩咐道:“滚滚滚!真是扫兴!” 待人散去,尤坚整理了一下衣服,吩咐道:“带她去书房!” “是......” 尤坚不慌不忙的来到书房,小香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一见尤坚进来,连忙摘下蒙在头上的头巾,喊了一声:“叔父!” “这大晚上的,你不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着,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叔父......”小香有些支支吾吾。 尤坚皱着眉头,问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我不想待在宫里了......您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出宫......”小香低着头说道。 尤坚摆摆手,说道:“你说什么胡话,庆王殿下的大事,眼看着就要成了,在这关键时候,你岂能离开?” “可是......” “可是什么?当初把你送进宫,叔父我可没少花心思吧?你爹妈死的早,把你托福给我,在宫里衣食无忧,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有什么不好?”尤坚坐了下来,说道:“你好端端的,脑子里想的什么?” “叔父,您就别问为什么了!看着侄女也替您做了那么多事情的份上,您就帮帮侄女吧!” 小香说着,跪在了尤坚面前,小声抽泣着。 尤坚觉得很是奇怪,问道:“你这丫头今日为何如此反常?我听说刘贵妃待你也不薄,为何非要出宫?” “再不出宫,侄女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呀!”小香哭着说道。 “啊?”尤坚完全听不明白,说道:“你在蕙兰宫,谁敢欺负你?又何来性命之忧的说法!” “我......”小香不敢开口。 “你倒是说啊!不说,叔父我怎么帮你!就算要出宫,叔父对庆王那边总该有个交代吧!”尤坚也开始有些着急上火。 “我有了身孕......”小香不敢抬头看尤坚。 尤坚大惊失色,问道:“你尚未婚配,怎会有身孕!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一听有性命之忧,小香低着头,哭得更厉害了。 尤坚狠狠拍了一下桌案,问道:“是哪个混账的种!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然敢引诱你!” 小香摇摇头,却依旧没有说话。 尤坚终于失去了耐心,骂道:“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快说!” “是......” “你倒是说啊!”尤坚又气又急,几乎暴跳如雷,狠狠的将手边的杯子摔碎在地。 “是陛下的!”小香吓得低声说了一句。 尤坚脑袋一晕,顿时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缓了半天,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谁的?” “是陛下的……” 听到这个消息,尤坚差点崩溃,两腿一软,瘫坐在地,嘴里默默念叨:“完蛋了!这下完蛋了!” “叔父……”小香看到尤坚这副模样,也被吓得不轻。 “你这死丫头,你是自寻死路啊!啊?”尤坚有些哆嗦的责骂小香。 “我……我也是被逼的……”小香说着,泪如泉涌。 “这要是让贵妃娘娘知道,我如何保得了你!若是让庆王殿下知道!你我叔侄二人是有口难辨!到时候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叔父……您别吓我!您快想想办法啊!” “办法!呵呵,你让我一时间想什么办法!”尤坚忍不住大声斥骂道:“你以为这后宫是我的后园?说怎样就怎样?想要出宫!得先过了贵妃娘娘那一关!到时候娘娘问起来,你我作何解释?她要是不点头,你哪都去不了!但她要是知道是什么事情,活剥了你的皮都算是轻的!” 小香跟着刘贵妃多年,深知她的脾气性格,此事若是真的被捅出去,那自己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而这也是她着急想要离开蕙兰宫的最根本的目的。 “叔父!您想想办法!您一定要救救我!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求求您了!”小香说着,给尤坚连连磕头。 “行了行了!”尤坚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别磕了!看着我头晕!” 尤坚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叹了口气,嘴里说道:“你这死丫头!真是要被你害死了!” 尤坚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问道:“你怀了几个月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两三个月……” “你早不怀晚不怀,偏偏这个时候怀了!这不是找死吗!” 小香没有说话,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尤坚已经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依靠了。 “你先回宫!”尤坚冷着脸吩咐道。 “叔父,您有办法了?”小香连忙擦了擦眼泪问道。 尤坚忽然毫无征兆的大声吼道:“你一时间叫我想什么办法!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小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几乎魂都没了,全身一个哆嗦,然后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尤坚大约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忽然态度又大幅度转变,吩咐道:“你先回去,让我想想。” 小香不敢再应声,连忙用头巾裹的严严实实,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大殿外,几个汉人官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议论着什么事情,只要是有羯族人走过,那几个人便故意压低嗓门,反倒是引起了石遵等人的注意。 “尤大人,那几只老鼠,私下议论着什么?”石遵眯着眼,对站在身边的尤坚问道。 尤坚还在琢磨昨夜小香的事情,根本就心不在焉,石遵的话,他是半句都没有听进去。 见自己说完以后半晌没有动静,石遵有点纳闷了,这才转过脸来看尤坚,见他还两眼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尤大人!”石遵提高了嗓门,语气也有些不悦。 “在……在在!”尤坚这才反应过来,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石遵瞪了他一眼,责问道:“昨夜又逍遥到几时?一大清早就这般萎靡不振,心思神游!成何体统!” “殿下恕罪……”尤坚连忙低头说道:“殿下刚刚说什么?” “你看看那边!”石遵也没再计较,微微示意了一下。 尤坚顺着石遵示意的方向看去,几个汉人文官正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微“这几个羊腿子能有什么作为?殿下不必担忧!”尤坚随口说道。 石遵微微摇头,说道:“本王看他们这架势,不像是没事找事!” 话音刚落,尤坚小声提醒道:“陛下来了……” 石虎冷着脸,谁都没看一眼,大摇大摆的直接走进了大殿。 “父皇今天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石遵对尤坚嘀咕道。 尤坚摇摇头,说道:“好像最近一直都这样……殿下,看来咱们今日说话要当心……” “见机行事!” 百官们行礼之后,见石虎情绪不对,众人都不做声。 “你们今日就不想说点什么?”石虎问道。 石遵看了看那些曾经效力燕王府的,见那几个人也低着头。没有石遵的示意,尤坚等人自然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朕日日待在宫里,朕都知道的事情,你们难道不知道?”石虎又问道。 石遵站了出来,说道:“父皇,儿臣这些日子一直在与尤大人探讨出兵的事情,不曾过问其他事情,不知父皇说的是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还说个屁!一边待着去!”石虎不耐烦的摆摆手。 “是……”石遵心中松了口气。 见众人都不说话,石虎骂道:“不知道哪来的谣言,现在传的满城风雨!到底是谁在替燕王府鸣不平!” 石闵悄悄看了看其他人,再看看石虎,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官吏站了出来,恭敬的说道:“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说!” “近日来,整个邺城传的沸沸扬扬,一首歌谣老幼皆知,说的是北雁南去,雁字无头。十月飞霜,霜尽招灾。悬崖勒马,为时未晚。”那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首歌谣,似乎是在说,燕王府有冤情!” 石虎不紧不慢的问其他人:“这几句话,你们可曾听过?” “听过……”众人陆陆续续的应道。 只听到“啪”的一声,石虎起身一脚踢翻旁边的一张桌案,骂道:“你们这群狗东西,刚刚朕问你们,一个个都不说话!现在却都说听过!你们都是何居心!” “父皇息怒!儿臣以为,这件事一定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石遵说着,朝石闵看了过去。 “庆王殿下,你说就说,看我做什么?”石闵镇定自若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闵公子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毕竟,那也是你的丈人!”石遵故意戏谑道。 “呵呵,庆王殿下,我再说一遍,朝堂无父子,只有君臣!”石闵笑道:“这句话,前些日子好像刚说过吧?怎么?殿下这么快又把这个道理忘了?若是要论起关系,你庆王殿下与燕王几十年的兄弟之情,要说什么,也是庆王殿下你先说吧?我石闵自幼受教于陛下身边,只记一个道理,那就是忠君!其他一概不认。” “撇的倒是挺干净!”石遵嘲讽道。 “朕现在就想知道,这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石虎问道。 “陛下,臣也私下打听过,没人知道这是谁传出来的,只是就在这几天之内,好像天下人都知道了。所以臣以为,歌谣中所言,似乎确有什么寓意,陛下万不可忽视!燕王府看来是真有冤情啊!”那个官吏又说道。 “放你娘的屁!”石虎骂道:“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来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石虎的这个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那人吓得面如土色,磕头喊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微臣只是……” “拖出去!”石虎几乎咆哮道。 那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拉出去砍了,所有人无不惊骇,再没人敢言及此事。 “父皇,不要听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信口开河,保重龙体啊!”石遵奉承道。 “从今日起,不准再有人替燕王府喊冤!谁敢多说半个字,朕诛他九族!” “是……” “不知父皇打算如何发落逆贼?”石遵问道。 石虎瞪了他一眼,呵斥道:“此事无需你操心!” 石遵这一次结结实实的热脸贴了冷屁股,悻悻的退到了一边。 “刑部!” “臣在……”刑部尚书应道。 “朕命你把这件事查清楚!要是查不清楚,朕把你剁碎了!” “是……” …… 小香一声不吭的侍奉着刘贵妃,刘贵妃问道:“这几天,你这丫头心神不宁,想什么心事?” 小香被刘贵妃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的一哆嗦,连忙答道:“没……没想什么心事……” “没想什么心事?呵呵,你跟了本宫五年,你有没有心事,本宫岂会看不出来?” “娘娘……奴婢真没事……”小香说着,连忙改口说道:“对了娘娘,这里有庆王来的一封信,您看一下。” “庆王?”刘贵妃接过信,顿时把其他事给忘了。 看着刘贵妃专注于来信,小香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这次报兄长的仇,是有希望了!”刘贵妃边看边说道。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小香话还没说完,刘贵妃突然“哎呀”捂着肚子,脸色瞬间苍白,手里的信也掉在了地上。 “娘娘!您怎么了!”小香焦急的喊道。 “快……快传太……太医……”刘贵妃刚刚说完,人便晕了过去。 小香连忙起身想要叫太医,忽然想起地上的信,又转身捡了起来,本想顺手扔进碳炉里烧掉,却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又塞入怀里。 石虎心神不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每走几步就停下来看一看。 “你看了半天,到底怎么样了!”石虎终于按耐不住,质问张太医。 “回禀陛下,娘娘还是因为前些日子动了胎气,身子虚弱……” “你开了那么多方子,怎么就不管用!是不是朕要剁你一只手,你才能把贵妃娘娘治好!”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张太医连连磕头,解释道:“娘娘的身体,需要慢慢调理,这……这急不得啊……” “急不得?朕可管不了那么多!娘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死十次都不够!” “是是是……” 就在这时候,刘贵妃醒了过来,见石虎站在跟前,有些虚弱的喊道:“陛下……” 石虎一脚踢开张太医,坐在床边,抓着刘贵妃的手,关切的问道:“怎么样爱妃?你刚刚可吓死朕了……” 话音刚落,刘贵妃便“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怎么哭了?哎哟喂,朕的心肝宝贝……不哭不哭……”石虎往前挪了挪身体,轻轻的把刘贵妃揽在怀里。 一旁的张太医见状,连忙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陛下……臣……臣妾刚刚又梦到兄长了……他死的好惨呐!”刘贵妃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大军不日就会出发,爱妃请放心!朕一定会替你兄长报仇!”石虎信誓旦旦的说道。 “真的吗!”刘贵妃嘟着嘴,眼泪汪汪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 “陛下,您打算何时发兵?臣妾一日都不愿再多等了……” “粮草尚未筹齐,兵马也未全部到位,最重要的是,主帅还没确定下来,这打仗,不是说打就马上可以打的!” “主帅还没定?”刘贵妃问道:“西华侯呢?怎么不派他去?” “此次出征不同以往,老九又主动请缨,他与老五无论谁为帅,似乎都不合适!朕想了多日,也不曾想到一个完美的方法!”石虎无奈的摇摇头。 “陛下一定是担心这两人不合,到了战场上会相互制肘,误了战机。”刘贵妃擦了擦眼泪,认真的说道:“真是难为陛下了……” 石虎轻轻的捏了捏刘贵妃的脸,说道:“爱妃说得一点都不错啊!正是如此!朕是进退两难无法抉择……” 二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陛下,臣妾倒是有个好主意,您要不要听一听?”刘贵妃忽然试探性的问道。 石虎连忙说道:“你且说说看!” “陛下何不御驾亲征?如此一来,哪还需要什么主帅?您就是主帅!西华侯和庆王殿下都得乖乖的听候您的差遣。您所有的担心,也都迎刃而解!”刘贵妃轻轻抓着石虎的胳膊说道。 “御驾亲征?”石虎觉得有些意外。 “对啊!陛下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建立不朽之功劳,也好流芳百世!让后人称颂!也给庆王他们做个表率。”刘贵妃不停的怂恿道。 石虎略显为难,说道:“朕已年过六十,多年不曾骑马纵横,若是十五年前,横刀立马不在话下!现在要朕御驾亲征,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哪有!陛下可是宝刀不老呢!看看臣妾的肚子就知道了!”刘贵妃又挑逗石虎说道。 石虎听了这话,龙颜大悦,顿时喜笑颜开,说道:“爱妃这小嘴真是甜!” “臣妾说的可是实话!” “实话归实话,朕不复当年之勇也是真真切切的事情了!”石虎说着,有些心有不甘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说道:“朕跟随先皇打下了赵国这番基业,何尝不想在有生之年一统天下?只可惜,朕这辈子是做不到了!” “陛下功劳盖世,已经是千古难得!只是臣妾觉得,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石虎摆摆手,说道:“爱妃,此事朕再想想,你暂且好好休息,不要操心他事!” “嗯!”刘贵妃抓着石虎的手,用力的点点头。 “朕让太医再来看看!爱妃不用担心,朕就在外面!” “嗯!陛下不要走!”刘贵妃撒娇说道。 “朕不走,爱妃放心!”石虎安慰道。 …… 夜幕下的蕙兰宫,到处灯火通明,石虎独自在屋里来回踱步,陆安则在旁边安静的站在旁边,什么都不说,免得给自己添麻烦。 “陆安!”石虎忽然停下脚步喊道。 陆安抬头应道:“奴才在!” “朕老了吗?”石虎问道。 陆安不敢直视石虎,随口奉承道:“陛下正值当年,不老!不老!” 陆安的话,听起来并没有过于浮夸,却并没有打动石虎。石虎说道:“你小子不老实!” 陆安连忙说道:“奴才所言,句句实话!奴才以为只要志存高远,便不被岁月束缚。” “哟呵,你小子看来最近是有些长进,说话都有那么点味道了!”石虎有些吃惊。 陆安谦恭的答道:“每日耳濡目染陛下的一言一行,奴才就算是快木头,也能领会一点了。” “你的其他本事要是能有你拍马屁这般利索,朕就更高兴了!”石虎半开玩笑的对陆安说道。 陆安略显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石虎的心里,对于御驾亲征,自然是有那么几分渴望的。毕竟,到了他这个岁数,石虎心里也清楚的很,想要再建不世功勋,已经没有什么机会!而此次出兵,或许回去他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战。 但是作为一个君王,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有野心的皇帝,石虎也渴望自己名垂千古。尽管这是他纯粹的一厢情愿,可是那也改变不了他令人作呕的野心和欲望。 自打刘贵妃说了御驾亲征一事,石虎便如同着魔一般,无时无刻不再想着这个问题。好大喜功的个性促使着他的欲望不断膨胀,仅存的一点理性则不停的打消他的这个念头。 就这样,石虎一直非常纠结。 如刘贵妃所说的那样,在石遵和石瞻之间选主帅,确实是最难的一件事。这若是以庆王为主帅,石瞻恐怕不服,且战场谋略,石遵不如石瞻,到时候违抗君命也不一定。 若是以石瞻,胜算恐怕高一些,毕竟石瞻纵横驰骋疆场多年,几乎没有什么败绩,怕就怕,石瞻调动不了石遵,从而导致最终失败。 失败不仅是石虎不愿看到的,也是他不能看到的。因为石虎心里清清楚楚,以赵国的国力打这场战争,实在是有些勉强。可是一来是他无法忍受鲜卑人和匈奴人这般挑衅,二来是刘贵妃的吵闹,让他心烦意乱,不得不决定。 思来想去,石虎始终决定不了,于是他打算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 “去!把石闵那小子宣到宏光阁!”石虎对陆安吩咐道。 “是……”陆安连忙应道。 陆安忽然又回过头,站住脚步问道:“陛下,是让闵公子即刻进宫吗?” “废话!当然是现在!”石虎不耐烦的说道。 “奴才这就去……”陆安连忙离开了。 石闵莫名其妙的应召进宫,大晚上石虎急召,这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于是问道:“深夜陛下急召,所为何事?” 陆安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敢确定,可能与御驾亲征有关!” “御驾亲征?”石闵大吃一惊,问道:“陛下打算做主帅,北上打鲜卑?” 陆安点点头,说道:“没错……” “这是陛下自己的注意,还是谁跟陛下提的这件事?”石闵觉得有些奇怪。 “是白天刘贵妃对陛下说的,刘贵妃说了以后,陛下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一直琢磨?”石闵问道。 “对!但是看陛下的情况,应该是举棋不定,有些犹豫!” “如果是刘贵妃给的提议,那就得多个心眼了,说不定这是有什么说法。”石闵颇为担忧的说道。 “这个……”陆安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说道:“我倒是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是仔细想想,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刘贵妃或许不会这么单纯的给陛下排忧解难!”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石虎看着石闵,问道:“你想了半天,究竟想出什么没有?” “陛下御驾亲征,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孙儿一时间难以权衡其中利弊……” “平时你分析事情都讲的头头是道,今日倒是畏畏缩缩,是不知道怎么说,还是不愿意说?”石虎问道。 “孙儿是不知道怎么说!” “那你就有什么说什么!”石虎吩咐道。 “这......”石闵面露难色。 关于石虎御驾亲征,石闵并非没有自己的想法,他真正无法权衡的,是这里面究竟有着怎样的谋算。 陆安已经告知他,这是刘贵妃的主意,显然,刘贵妃不会无缘无故这样怂恿石虎,至于刘贵妃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石闵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刘贵妃肯定不是为了帮西华侯府。 “陛下,孙儿以为,您还是不要御驾亲征的好!” 石虎微微皱眉,问道:“为何?” “额……”石闵想了想,说道:“眼下已经是深秋时节,听说塞外已经下雪,幽州一带到了冬天,想来也是滴水成冰,陛下龙体要紧,有庆王在,何必劳您亲自去!” “主帅是谁,朕还未想好!”石虎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石闵坐下,然后说道:“朕问你,此次出兵,你父亲为帅合适,还是庆王为帅合适?” “这个……”石闵一时间还真不知如何回答。 见石闵也说不上来,石虎说道:“怎么样?你也没有头绪吧!” 石闵点点头,没有作声。 “论运筹帷幄,冲锋陷阵,你父亲无人可及!但是一来,你父亲的人马尚在休整之中,二来,幽州之地多是庆王以及朕的旧部,你父亲为帅,恐有人不服,到时候调度不及时,势必影响战事!” 石虎说着,看着石闵,问道:“你觉得朕说的对不对?” “陛下说的甚是!” “但是若要庆王为帅,也不见得能有更好的成效!”石虎说着,又看着石闵。 石闵愣了一下,见石虎在试探他的反应,连忙随口答道:“庆王戍边多年,军政之事还是懂的……不知陛下为何如此担忧?” “哼!他几斤几两,朕已经看出来了!守城还行,要他主动出击,就远远不如你的父亲了!光这一点,他还嫩了些!” 石闵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说什么。 “还有一点!”石虎说着,郑重的看着石闵,说道:“你父亲和庆王嘴上虽然都不说,朕看得出来,他们俩谁都不服谁!所以无论谁当主帅,将帅都不合!” “所以陛下您想御驾亲征?” 石虎叹了口气,说道:“朕还没想好!所以啊!把你小子叫过来,想听听你有什么看法,结果你小子什么主意都给不了……” “惭愧……陛下都想不出来的事情,孙儿这点头脑,也肯定想不出来……” “臭小子,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石虎瞪了石闵一眼。 “孙儿不敢……” “朕问你,今日朝堂上说的那什么狗屁歌谣,你可曾听过!” 石闵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开口,石虎又说道:“朕要听实话!” 石闵点点头:“听过。” “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石虎问道。 “这个……”石闵有些犹豫,说道:“陛下今日不是已经在朝堂上说过,不允许任何人外议论此事……” “现在就你与朕两个人!朕要你说,你怕什么!” “陛下赦我无罪?”石闵试探性的问道。 “你说!朕就想听听你的实话!” “其实这歌谣,或许真是有人传出来的……但是孙儿觉得,前几天的这场雪,下的确实有点蹊跷……” 石虎听了石闵这话,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打断石闵说话。 看到石虎的这个反应,石闵便放心大胆的继续说道:“往年这个时候,邺城正是秋高气爽,这场雪下了三天,地上愣是没有积雪,这也是奇怪的地方……” “所以你觉得,这是上天对朕的警示,对吗?”石虎问道。 石闵连忙摆摆手,说道:“孙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孙儿相信,但凡这种天生异象,一定是有所预兆……至于预兆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关于那几句所谓的歌谣,或许是有人刻意编出来的!” “你说的这几句话,倒还算实在!”石虎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你认为,这件事是谁干的?” 石闵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石虎还要顺便试探一下他,于是答道:“这就没有头绪了……” “没有头绪?放个屁也得留点味道,朕就不信,这件事会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石世还做燕王的时候,在百官之中口碑不错,邺城受其恩惠的人也不少,若是有人串通好,恐怕真的难查……” “这不会是你们西华侯府干的吧?”石虎忽然眯着眼睛问道。 石闵一听,当即就几乎弹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的问道:“陛下!您这是听谁说的啊!” “朕就是问问,是不是西华侯府也有份!你不必这么紧张!”石虎语态甚是轻松,却让石闵非常不自在。 于是石闵说道:“当然没有!西华侯府除了做陛下吩咐的事情外,绝对不掺和其他任何事情!” “真的?” “当然是真的!”石闵认真的说道:“陛下您想,父亲从不与朝中任何人结交,西华侯府也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哪有这个本事在几天之内就闹得满城风雨?” 石虎原本笑着有些阴冷的脸,忽然爽朗起来,说道:“朕就是与你开个玩笑,不必这么认真!” 石闵假装松了口气,说道:“孙儿还以为是有人给陛下进谗言了,要陷害西华侯府!所以才……” “你放心,朕心里明白的很!”石虎打断了石闵的话。 “陛下圣明!” “来,咱们接着说谣言的事情!”石虎又把话题拽了回来。 “陛下,孙儿已经说完了……” “不不不!刚刚你说道预兆!对吧?”石虎问道。 石闵有些木讷的点点头。 “依你看,会是什么预兆?” “这个……孙儿不懂看天象,也不懂得占星之术,所以想不出是什么预兆……”石闵挠挠头,又说道:“但是有一句话,孙儿想说……” “什么话?”石虎问道。 “不管陛下打算怎么处置石世,至少现在发落都不合适!” “为何?你莫非还要前些天的那套说辞?”石虎问道。 “陛下,这可不是孙儿胡说的!千百年来,大军出发之前,都要设坛拜天,石世毕竟是陛下您的血脉,以您的血脉祭天,恐怕实在是不妥,因为您的血脉就是赵国的血脉,您岂能……”石闵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说了?”石虎问道。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您岂不是用自己在祭天......”石闵声音都低了几分。 石虎没有吱声,只是脸色不是很好。 “孙儿斗胆,大敌当前,陛下还是把燕王府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吧......” “说来说去,你都是向着燕王府!”石虎说道。 “没有没有!孙儿这是实话实说!任何事情自有陛下圣断,哪需要孙儿指手画脚。” “朕希望你和你父亲,在这件事上,能看清形势和状况!不要再想着石世那个混账东西!” “是......” “庆王的心气高!你父亲又是倔驴一个!朕是要被你们活活气死才算!” “父亲对陛下当成生父,岂敢气您?” “小子,朕虽然老了,但是这两个人对不对脾气,合不合,朕还是看的明明白白的!” 石闵嘀咕了一句:“这也不是西华侯府的问题。” “什么叫不是西华侯府的问题!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石虎呵斥道:“你父亲若是不那么倔,对庆王稍微客气一点,这事情不就好办多了?” “可是庆王每次看到我与父亲,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板着脸,我......” “你记着!庆王是赵国将来的皇帝,西华侯府再得朕的恩宠,也要明白君臣之道!”石虎很不客气的说道。 石闵愣了一下,没有反驳,默默点头。 “朕也曾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给你父亲留了一些东西,为的就是让他放心,这东西,想必你也知道吧?” “是......”石闵点点头。 “听说庆王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一岁,等过几年,朕将她许配给你!到时候西华侯府和庆王府再结成姻亲,你们应该就没有这么多芥蒂了吧!” “啊?和庆王府结亲?”石闵大吃一惊:“陛下,这算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不是......” “这件事,朕也琢磨很久了!”石虎说道。 “可是......” “朕会替你们父子安排好所有事情!”石虎郑重的说道:“你们不必再有任何担忧!” “是......” “时候不早了,先回吧!今日说的事情,你不准向外人透露半句!明白没有!” 石闵点点头,起身说道:“孙儿告退!” 各种担忧都涌在石闵的脑子里,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石虎对西华侯府的恩宠,是单纯的,也是超越其他亲王的。 但是现在看来,他与石瞻似乎都天真了一点,说到底,毕竟西华侯府都是汉人!到最后,真正偏袒的,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石闵将所有的情况,都详细的写信告知了身在邯郸的石瞻,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会有何打算,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父子二人,都对将来何去何从开始有些怀疑。 这天一早,石闵正在院内练武,徐三忽然来报:“公子,宫里来人了!” “宫里的人?”石闵停下问道:“来做什么?” 徐三支支吾吾道:“是司礼监的人,送来办喜事的东西,说是要准备您的大婚!” 石闵顿时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公子!”徐三见石闵发呆,喊了一声。 石闵连忙转过身,将手里的兵器放回,问道:“秦姑娘知道吗?” “已经知道了,正在帮忙清点东西。” “我知道了......”石闵随口说道。 “司礼监的人还说,今日要把欣郡主接进宫,按照礼制,到时候,您得把郡主从娘家接来,现在燕王府出了事情,这宫里......” “好了,不要说了!”石闵打断了徐三的话,吩咐道:“那就让司礼监把她接走吧!” 徐三了解石闵的脾气,知道他此时心中并不情愿,于是也不再多说,默默的应了一声:“是......” “徐三叔!”石闵忽然转过身喊道。 “在......” “父亲可曾回信?”石闵问道。 “将军尚未回信,上次派人送来的口信,您前天也已经知道了。” 石闵点点头,吩咐道:“您去忙吧!” 徐三默默的准备离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公子,还有一事,是刚刚司礼监的人无意中说到的。” “何事?” “庆王的册封大典,与您的婚事在同一天!”徐三说道。 “什么册封大典?”石闵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就是册封庆王为太子。” “什么!这么快?”石闵大吃一惊。 “出兵在即,看来陛下是想在公子和庆王出征前,把能定的事情都定下来,免留后患。”徐三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咱们这位陛下,心思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石闵念叨:“陆安难道也不知道?” “他是陛下的贴身内侍,没道理啊!” “不行,我得进宫一趟!”石闵转身就要走。 “公子稍候!”徐三连忙喊住了石闵,问道:“是不是再给带将军捎个信?” “对!此事事关重大,得及时告知父亲!”石闵微微皱眉,问道:“王冲回了邯郸,那庆王府那边,现在谁在盯着?” “还是六子,对了,还有老汤!”徐三答道。 “老汤?就套马喂马的老汤?”石闵问道。 徐三点点头,说道:“公子放心!没什么问题!” 石闵大约也没想太多,又或者满脑子都是庆王的事情,便没再多问。由于司礼监的人在前院,石闵不愿碰见他们,便从后门走了。 刚到宫门口,还没下马,守门的禁军便走了过来,贺道:“恭喜闵公子!喜事将近了!” “诸位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石闵有些纳闷。 “今天早上宫才传出来的!公子,您这消息保密的真是好,小的们日日见您,却一点都不知道!” 石闵尴尬的笑了笑,没做过多解释,将马缰绳交给了禁军,又顺手扔了几锭银子,说道:“拿去给大伙儿买口酒贺!” 那几个禁军见有赏银,一个个乐呵呵的,笑着说道:“诶!谢闵公子赏!” 石闵径直入了宫,看到宫里的太监婢女们都忙忙碌碌,于是随便抓过一个人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是有什么大事要这般准备?” “原来是闵公子啊!”那小太监连忙解释道:“早上上头来的命令,叫小的们把宫里都收拾收拾,过几日就要给庆王殿下举行册封大典!对了,公子您不也是大婚在即吗?奴才先给您道喜了!” 石闵又只能尴尬的笑笑,问道:“给庆王殿下册封,这样的大事,你们事先都不知道?” “不知道……”众人摇摇头。 石闵默默点头,便走开了。他心中想的,是不是陆安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因为这关系到西华侯府将来的安危。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一  石闵刚刚转身,陆安匆匆忙忙的迎面走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都觉得有些惊讶。 陆安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便微微示意石闵借一步说话。 石闵会意,便朝着陆安手指的方向去了。 “公子恕罪!我......” “我问你,这次庆王的事情,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原来公子也是为这事来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陛下这次好像对谁都没有透露半句话。我猜测,还是刘贵妃的主意!” “又是刘贵妃?” “对!这几天,陛下天天都会去蕙兰宫,每次都借机向陛下进言。现在刘贵妃怀有身孕,其兄又刚刚过世,陛下对其几乎是言听计从,除了刘贵妃,我想不出陛下为何会突然间做出这么多的决定。” “你说的有道理!” “昨天夜里,陛下忽然召见了庆王,还让我出去了,不知说的是什么事情,可能也和册封有关。” “陛下也未曾提及?” 陆安摇摇头,说道:“今日一早,陛下突然叫我拟旨,完全没有想到。” “原来是这么回事!”石闵微微点头,说道:“庆王府看来是想要抓紧时间了。” “公子,事到如今,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庆王吗?” “庆王和刘贵妃的事情,你可有查出什么证据?” 陆安摇摇头,说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测,我虽然亲眼看到庆王进宫,却也没有证据证明刘贵妃腹中的胎儿是庆王的种。” 石闵眉头紧锁,叹息道:“这种事情,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很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自讨苦吃。” “这些日子,庆王未曾再进宫,我猜想,所有的消息,都是通过书信的方式在蕙兰宫和庆王府之间传递的。” “就算是书信,也一定是绝密的,不可能让我们拿得到!”石闵说着,想了想,又对陆安说道:“无论如何,你要找到有利的证据,证明庆王和刘贵妃之间存在苟且之事!此事,就拜托你!陆兄弟!” “公子放心,我一定想办法!” “陛下这些日子,可还曾说过燕王的事情?” 陆安摇摇头,说道:“自从那天晚上,陛下召见您以后,后来倒也真的没再说起此事。或许是陛下心中有所顾忌,加上大战在即,暂时没动这个心思罢了。” “能拖一日是一日,只有抓住庆王的把柄,燕王府才有救!” “公子的意思,我明白!”陆安行礼说道:“还有一事,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得到消息!” “何事?” “陛下今日一早,下令再调五千嫡系人马来邺城,另外,还派人去宣侯爷回来。” 石闵摇摇头,问道:“陛下有没有说,调人过来是为了什么?” “没有,陛下什么都没有多说!” “那除此以外,陛下有没有其他动作?” “方才吩咐我去准备铠甲,把以前用的刀剑也给找出来,一起送到宏光阁去。” “陛下要这些做什么?真要御驾亲征?” “陛下没说,我也不敢问,您知道陛下的脾气......” “我知道了......”石闵吩咐道:“查清线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先走!有任何消息,你若不便抽身,可派人去西华侯府走一趟。” “明白!”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石闵猝不及防,他隐约察觉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到了危机时刻。眼前的一切,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懂,看不透。 石闵开始迷茫,开始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西华侯府以后会何去何从,他也不知道中原将来的天下会是怎样的情况。 石闵稀里糊涂的回到了西华侯府,司礼监的人居然还没走,见到石闵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喊道:“哎哟喂我的闵公子,您可回来了!奴才们真是一番好找啊!” 石闵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那几个太监,问道:“你们还没回宫?” “奴才们倒是想早些回去复命,这欣郡主见不到您,不肯走啊,奴才们......” 话还没说完,欣郡主便走了出来,问道:“公子去哪里了?府里的人和宫里的人就差把邺城给翻个底朝天了。” 石闵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便径直走了进去。 “公子!”欣郡主不理会司礼监的那群人,连忙追着石闵去了。 “司礼监的人来接你进宫,你还不进做什么?”石闵头也不回的问道。 “走之前有两句话想对你说,你为何要这般冷淡?”欣郡主喊道。 石闵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欣郡主,说道:“你有何事,可以交代给徐三叔,或者留一封书信,何必非得要等我回来?” 欣郡主问道:“婚事在即,我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而已,难道这也不可以?” 石闵正要开口,见司礼监的人远远的看着,便对欣郡主说道:“有什么话,屋里说吧!” 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子。 “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石闵背对着欣郡主说道。 欣郡主看得出石闵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再想到自己现在无依无靠,原本还有千言万语要说,至少在这个时候,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一肚子都是委屈,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 欣郡主略有些哽咽的问道:“你是不是看燕王府垮了,便看不上我,觉得娶我过门是降了西华侯府的身价?” 石闵转过身,看着欣郡主说道:“西华侯府的人,从来都不是趋炎附势或者嫌贫爱富之徒,你不必有这样的猜想。” “那为何我在府上住了这么久,你对我始终不冷不热?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欣郡主满脸委屈的问道。 “你没错!郡主。”石闵看到女人的眼泪,有些无奈,又说道:“石闵生性木讷,不懂女人心思,更不懂儿女情长,若是让郡主觉得……” “你心中有别人,又何必骗你自己?还用这样的谎言来安慰我!”欣郡主打断了石闵的话。 “我……”石闵顿时觉得被欣郡主看穿一切,有些慌乱的说道:“没……哪有……我心里哪有别人?你不必多想!” 欣郡主苦笑一声,无力的摇摇头,然后说道:“恐怕我在你心里,半点位置都没有吧?你心里装的,都是秦婉!” “我……”石闵一时语塞。 看到石闵的反应,欣郡主的心里已经完完全全的确定了自己之前所有的猜测。 “如此,甚好!”欣郡主含着眼泪,默默的点点头,手却有些不听使唤的哆嗦着,然后转身便准备走。 “即便如此,也望公子记住一点,燕王府和西华侯府的婚事,是陛下钦定的!”欣郡主忽然停下说道。 石闵不知说些什么,于是随口回了一句:“你早些进宫去吧!” 欣郡主咬咬牙,便悻悻的离去了。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看到欣郡主离去,石闵并没有起身去追她。就在这个时候,秦婉走了进来,看着欣郡主的背影,秦婉一时间心中很不是滋味。 “你怎么来了?”石闵见秦婉站在面前,有些吃惊。 秦婉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刚刚公子和郡主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石闵有些尴尬,避开秦婉的目光不敢直视。 秦婉忽然朝石闵行礼,然后说道:“秦婉实在不愿看到公子和郡主闹成这般,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这件事无关谁的对错!你......” “趁着这几日还得空,公子安心准备成婚吧,过不了几天,您就得出征了。”秦婉打断了石闵的话,然后再次行礼说道:“秦婉告退......” 不等石闵做出回应,秦婉便退了出去。石闵站起身想要去追,脑子里却乱作一团,愣在了原地。 夜半时分,石闵无心睡眠,便独自一人在西华侯府内转悠,不知为何,便来到了马厩。 或许是朱龙马与石闵真的心有灵犀,它远远的便察觉到石闵的到来,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嘶鸣。 “你知道我来了?”石闵喃喃说道,然后抓了一把草料,走到朱龙马的面前,给它喂食。 石闵轻轻的抚摸着朱龙马的头,朱龙马也一边咀嚼着嘴里的草料,一边把头往石闵的身上蹭,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没有那么多需要担心的事情。”石闵一边抚摸着朱龙马,一边说道。 朱龙马“哼哼”两声,就像是听懂了石闵的话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石闵转头望去。 “公子,原来您在这里啊?”徐三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徐三叔,怎么还没睡?”石闵放下草料,拍了拍手问道。 徐三答道:“正在找您呢!大将军回来了!” “父亲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将军在前厅,让我来找您过去!” “走!”石闵连忙离开了马厩。 两人来到前厅,石瞻正在副将的帮助下脱下盔甲,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父亲!您这么快就回来了?”石闵站在门口喊道。 石瞻听到石闵的声音,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对身边的副将微微抬手示意退下。 “这么晚不在屋里待着,到处乱跑什么?”石瞻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坐了下来问道。 石闵走了进来,答道:“只是去了趟马厩看看马,没去哪里。” “徐三,没什么事了,早些去歇着吧!”石瞻吩咐道。 “是……” 徐三走后,石瞻对石闵吩咐道:“坐下吧!” “是……” “这些天的事情,为父都已经知道了!” “庆王府已经紧锣密鼓的实施计划,父亲,您可有什么打算?”石闵问道。 石瞻微微摇头,说道:“一时间,为父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扭转乾坤。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找到庆王大逆不道,淫乱后宫的证据。” “陆安那边已经在查,可是并无确切证据,一来,光华门断然不会留有他进出宫的证据,二来,蕙兰宫肯定也是打死不会承认,相反,如果我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这件事捅到陛下面前,弄不好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但是过几天,庆王就是正式被封为太子,说不定……” “我懂你的意思!为父也在担忧此事!”石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现在唯有期盼陛下不会杀燕王!或许……鲜卑人和匈奴人挑起的战事,无意间帮了我们!不过有一件事你做的很好!前些日子邺城一直传唱的歌谣,势必会对陛下产生影响。” “听陆安说,自从上次听了这件事以后,陛下似乎已经暂时放下了杀燕王的念头。” “陛下最是疑神疑鬼,看来你对陛下的心思琢磨的还算透彻!” “说到陛下,父亲大概已经知道,此次对战,陛下将会御驾亲征!” 石瞻点点头,说道:“没错!为父有些不太明白,庆王府走这步棋的用意是什么?” “或许庆王是担心战事不利,陛下会追究他的责任。” 石瞻摇摇头,说道:“应该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会不会是庆王担心父亲做主帅,抢了他的功劳?” “你说的这两点,都有可能,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像是那么简单!” 石闵有些纳闷,问道:“那庆王府这么做会是什么目的?” 石瞻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不确定……如果是最坏的一种可能性,就是趁着陛下离开邺城,身在幽州的时候,直接兵变夺权,栽赃给鲜卑人,然后立马杀掉燕王,永绝后患!” “兵变?夺权?您是说……庆王谋反?”石闵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庆王做事,向来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既然是这样……父亲,那咱们也得留有后招啊!” “石遵离开邺城,最大的祸患就是谭渊!得防着他!” “尤坚也不能小看吧?” “不!尤坚顶多就是个莽夫,谭渊才是只狐狸!若真有什么风吹草动,谭渊一定会总领庆王府在邺城的所有势力!还有!据为父得到的消息,李城除了留下一万多新兵守城,至少还藏有一万庆王的精兵!” “不是说都派去幽州了吗?他哪来的人?” “这小子,一直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你以为之前李城一带灾荒,朝廷给的粮草哪里去了?都被他装进自己的府库用来扩充实力了!” “该死的东西,草菅人命!不管百姓死活!”石闵拍案骂道。 “先不管这些!”石瞻对石闵说道:“告诉张豹,一旦幽州有什么变故,让他立马想办法杀掉谭渊,切断庆王与邺城的一切联系!还有,到时候无论如何,要保住燕王!” “父亲,单凭他张豹一人,能办的成这件事吗?刺杀谭渊还有可能,但是要保住燕王,就只能从大理寺监抢人,单不说大理寺有一千守卫,整个邺城有点什么大事,不可能不惊动巡防营,到时候巡防营的人就算再草包,也不可能帮着别人从大理寺抢人啊!” “如果能调来一支军队,还要他张豹做什么?我们现在做的一切计划,都是为了提防庆王釜底抽薪!若是他没这样的打算,那就是最好,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父亲说的是……” 石瞻微微闭眼,缓缓说道:“但愿这一次,是为父多想了……否则所有的事情,都可能要做最坏的打算!” “父亲把咱们的人马留在邯郸,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 “当初为父不愿出兵,为的只是保存实力,现在想来,还多亏了当初做这样的决定!一旦情况有变,既可以挥师北上勤王,也可以南下直取邺城!” “父亲考虑的果然周全!” “为父已经让你两位叔父再次扩充兵力!加紧操练,以备不时之需!今年的粮草,也私下留了不少,现在咱们就只能安静的看事情会如何发展。”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一  “恕孩儿直言,早知如此,还不如如张豹所说......” “住嘴!”石瞻呵斥道:“自古都讲究师出有名,贸然起兵,难免落人口实,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难归附!倒反而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庆王若是敢大逆不道,这时候咱们再有所行动,才是顺应天道!” “是......” “三千一百名狼骑尉,已经筛选完毕,等大婚结束,你便去邯郸接手!” “这么快?那装备战马都有了?”石闵问道。 “原本让你想办法,但是自从回了邺城,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你也无暇顾及,我已让你三叔替你操心了!” “谢父亲!” “好好带领这三千人!这是整个中原最精锐的人马!” “孩儿一定不辜负父亲的期望!”石闵用力的点点头。 石瞻微微点头,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摊在桌上,指着地图对石闵吩咐道:“来,说说看,这些日子你对战事研究的如何了!” “是!”石闵连忙起身,坐到石瞻对面,然后把油灯端了过来。 接下来的两天里,石闵茫然的看着府里上上下下为他的婚事忙前忙后,此时此刻,石闵犹如一只被戴上笼头的战马,已经没了任何选择的余地。 尽管他知道,欣郡主已经对他倾心,但是秦婉始终是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烙印。他并不想在情感上伤害任何人,但是石虎的可以安排,令他无法面对自己真实的意愿。 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对石闵的婚事非常喜悦,甚至......石闵已经感觉到,就连自己的父亲,对这门婚事也越来越能接受。似乎眨眼之间,石闵成了一个孤独之人,唯独他自己,还没有勇气去接受欣郡主,没有勇气去面对这场婚事。 但是石闵知道,石瞻一定不允许他拒绝。 或许一开始石瞻的点头同意这门亲事,是因为圣旨,但是现在已然不同。燕王府目前只剩下欣郡主这样一个自由的人,按照石闵对石瞻的了解,石瞻是想替燕王照顾好他的女儿。 而在这个世上,石闵可能会拒绝所有人,唯独不会抗拒石瞻的命令。所以尽管他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他也默然接受这一切。 张灯结彩,炮竹声声,石闵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迎亲的队伍鼓瑟吹笙,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看热闹。 欣郡主的车马造型精致,轻纱珠幔,映出欣郡主的绝色面容,引得路人吩咐赞叹:新娘子真美啊! 面对这喜庆的气氛,石闵强颜欢笑应对众人,他只有把所有的不甘,变作心甘情愿。 秦婉独自站在角落,远远的看着西华侯府内吵吵嚷嚷的众人,热闹的场面,令人欢呼雀跃,而秦婉却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当她听到“吉时已到”这几个字的时候,秦婉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情感,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由于此时府上人来人往,秦婉不愿被人看到这一幕,于是连忙擦了擦眼泪,低着头快速穿过人群,离开了。 送走宾客,结束一天的喧闹,石闵却站在新房外,迟迟没有进去。而屋里的欣郡主,大约也知道石闵就在门外,却也没有催促他。 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欣郡主处于礼节,自然是不能出门的,于是起身走到门边,问道:“你打算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才进来?” 听到欣郡主的声音,石闵微微抬起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见石闵沉默不语,欣郡主又说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算你心中不情不愿,也考虑一下我的颜面,可以吗?今日你若不进这屋子,明日我哪还有脸出门?” 石闵自然明白欣郡主的话,是合情合理的,便也不好拒绝,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欣郡主把门关上,扯下头上的盖头,也没看石闵,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繁文缛节就不必做了,时候也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说完,便爬上卧榻,和衣躺下了。 石闵看了看四周,除了桌椅等一些东西外,并没有什么了,床也只有一张,他犹豫了半天,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终于,石闵转过身,想要去开门。 欣郡主看似一直闭着眼,却根本没有睡,立马问道:“你去哪里?” “这里没床,如何睡?我还是回自己的屋里吧!”石闵说着,就要开门。 “今天你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这里!”欣郡主坐了起来。 石闵手都已经抓住了门栓,却还是慢慢松开了,无奈的说道:“那你睡吧,我就坐一晚上。” 石闵说着,转身拉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却也不敢面对着欣郡主。 “你心中是不是还在想着秦婉?”欣郡主问道。 石闵微微侧脸,看了欣郡主一眼,没有回答。 “若是没有陛下的圣旨,你也不可能娶我,对吗?”欣郡主又问道。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再问我?”石闵说道。 “呵呵,看来,是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 “你我都是迫于无奈,陛下的安排,谁能说不?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多想。” “我哪里比不上秦婉?我就在你面前,你却要对她这般念念不忘!我不如她好看吗?还是不如她知书达理?如果说是因为我不如她贤惠,以后我可以什么都学。” “郡主,你很漂亮,什么都好!” “是吗?呵呵......”欣郡主苦笑道:“若是我哪里都好,你怎么会在这里如坐针毡,心心念念想离去。” “有些事情,不是这么比较的!”石闵不知道如何解释,站了起来,说道:“你我夫妻名分在,我便不会薄待你,你放一万个心吧!” 欣郡主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放在床上,说道:“这是秦婉让我交给你的信!我没看!” 石闵一听是秦婉的信,立马来了精神,可是看到欣郡主那沮丧的表情,石闵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轻轻的走上前,拿起了那封信,看了看,果然未曾拆封。 “她什么时候给的这封信?”石闵紧紧捏着那封信,问道:“她要是有事,为什么她不亲口跟我说?” “这封信,是我进宫的那天,她私下交给我的,至于是什么原因,或许你看完书信就知道了,不必问我。”欣郡主说着,侧卧了下来,背对着石闵。 “看看吧!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必照顾我的感受!”欣郡主忽然又说道。 石闵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动手拆开了那封信,细细一看,果然是秦婉的字迹。 “公子,见字如面。感念公子当日恩情,秦婉终生无以为报......” 石闵越往下看,手颤抖的越厉害,忽然,他一把抓紧了信纸,说道:“她走了!”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哦……是吗?”欣郡主淡淡的应了一句:“我不知道。” 石闵再也按捺不住,转身就出了屋子,而这一次,欣郡主并没有拦他。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石闵是拦不住的,而她之前让他待在屋子里,无非是想看看,石闵对她是否会有半点迁就。 至少让欣郡主有一丝欣慰的是,石闵对她并非铁石心肠。可是她也有一些担忧,毕竟是她怂恿秦婉离开的,若是石闵找到秦婉,而秦婉又把这件事说出来,那石闵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事到如今,欣郡主只希望秦婉永远离开邺城,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回西华侯府,她要的,只是能安安稳稳守住自己的男人。 石闵刚刚来到前院,徐三和府里的下人们正在收拾,见石闵来了,徐三吃惊的问道:“公子,您怎么出来了?这……这不是洞房……” “秦姑娘呢?看到秦姑娘没有?”石闵问道。 “秦……秦姑娘?”徐三有些糊涂了,问道:“公子,您和郡主成婚,找秦姑娘做什么?” 石闵有些焦急的说道:“你们到底看到她没有?” 徐三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说道:“今日好像就早上看到一次,后来便一直没有见过她……” 顾妈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我这一天也没见着这丫头了,不知道哪里去了。” 徐三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便问道:“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赶紧派人出去找!秦姑娘不见了!”石闵吩咐道。 黎妈听到这话,一把扔下手里的抹布,站起来走上前问道:“秦姑娘不见了?人哪去了?” “走了!” “走了?她人生地不熟的能走哪里去?”黎妈也着急起来,推了徐三一把,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人去找啊!” 徐三想想,说道:“公子,此事交给我去办,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您无论如何不能出去!还是快点回房去吧!免得被大将军知道……” 话音未落,石瞻的声音传了过来:“何事吵闹?” “大将军……” 听到石瞻的声音,所有人都悻悻的底下了头。 “你不在郡主的屋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回去!”石瞻吩咐道。 “父亲,秦姑娘走了……”石闵有些焦急。 “你听谁说的?”石瞻听到这个消息,也顿感意外。 “她留下一封信,说是走了,方才我问了大伙儿,所有人都说今天中午开始就没见过她,父亲,此刻她说不定已经离开邺城了!”石闵越说越急。 “她父亲还在邯郸,这丫头孝顺的很,不会乱跑,你瞎担心什么!”石瞻看到石闵这般模样,有些恼火,斥责道:“赶紧回屋!” “那……那秦姑娘怎么办!外面那么乱,这万一……” “行了!这件事不用你操心!”石瞻打断了他的话,对徐三吩咐道:“徐三,把家里人派出去,四处找找,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是!”徐三用力的点点头。 “父亲,我也一起去!”石闵也争着要去。 “胡闹!你今天哪里都不许去!滚回屋里去!”石瞻斥责道:“过了今天,你要准备随时出征,不要再满脑子都是这些事情!” 石闵自然心不甘情不愿,可是看到石瞻那铁青的脸,便不敢有什么意见了。 “是……”石闵缓缓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石闵回到屋里,一对红蜡烛已经烧的所剩无几,而欣郡主依旧是那个姿势侧卧着,对于石闵的回来,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会走!”石闵看着床上的欣郡主问道。 “腿长她身上,她要走,别人哪管得了?更何况,她走为什么要告诉我?”欣郡主背对着石闵答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如果是这样,那为何她会把信交给你?”石闵还是很快就怀疑到了欣郡主的身上。 “那我就不知道了,等你把她找回来,再问问不就都清楚了?” “最好这件事不要和你有关系!否则……” 听到这句话,欣郡主也终于按耐不住,坐了起来,问道:“否则如何?休了我不成?” 石闵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坐回到凳子上去了。 两人一声不吭的坐着,直到蜡烛烧尽,屋里一片漆黑,石闵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确定是要这样坐一晚上吗?”欣郡主在黑暗中问道。 “你睡吧!不必管我!” “过几日你便要出征,还是好好休息吧!”欣郡主说着,抹黑起身。 石闵听到动静,问道:“你做什么?” “我……”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欣郡主“哎呀”一声,石闵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欣郡主跌倒了,刚好扑在自己的怀里。 “对……对不起……”欣郡主也觉得有些尴尬。 石闵将她扶起,说道:“去躺着吧!不用管我!” “我知道你心中担忧秦婉,但是也请考虑一下其他事情!床上有两床被子,你我分开睡!便算是行了夫妻之礼。新婚之夜,你坐一晚上,说出去让人笑话。” 石闵想了一会儿,终于应了一声:“好!” 于是两人抹黑爬上床榻,一人一条被子,和衣而眠,谁都没有再说话。一直到天亮,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睡着。 凌晨的大街上,空无一人。深秋时节,屋外已经起霜,秦婉独自坐在一个勉强可以遮风挡雨的角落里,微微发抖,不敢也无心去睡。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还在邺城逗留,也不知道自离开西华侯府的这几个时辰里,自己去过哪些地方。她脑子里想的都是石闵,想着此时此刻,或许两人已经洞房花烛,或许此时的欣郡主,正躺在石闵的怀里。 想到这些,秦婉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没有人知道,秦婉究竟是为何离开。在欣郡主看来,秦婉的妥协,是知难而退,而在石闵看来,秦婉的离开是因为伤心难过。 只有秦婉自己知道,她的离去,是为了成全。成全石闵,成全欣郡主,成全曾经美好的回忆,成全石闵全心全意的成就他该有的功业。 也许,这种成全,也是莫大的委屈。 可是即便如此,这委屈,她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想着身在邯郸的父亲,秦婉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要和石闵划清界限,可是他们父女俩该何去何从?可是要她独自一人漂泊,她又放心不下自己的老父,想到这里,秦婉的心里也是万分纠结。 秦婉睁着双眼,手臂抱着双膝,看着不远处的地上发呆,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忽然,她听到了“咚”的一下轻微动静,秦婉警惕的抬起头,看看四周。 就在她抬起头的时候,这才发现,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你是谁!”秦婉吓得连忙一边后退一边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慢慢的朝秦婉走了过来。 “”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石闵一夜未眠,一直等到天蒙蒙亮,便起身换了衣服出去了。 来到别院,看到徐三一脸倦容的在打水洗脸,石闵便问道:“徐三叔,怎么样了?找到秦姑娘了吗?” 徐三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摇摇头,说道:“我带人找了一晚上,一点消息都没有!” 石闵叹了口气,说道:“可能昨天白天就已经出城了!白天换一批人,出城去找!”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人要是丢了,咱们怎么向秦先生交代?”石闵说道。 徐三知道石闵心急如焚,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说道:“是......” 石闵转身就要走,徐三连忙喊道:“公子,您要去哪里?” “出去找人!”石闵头也不回的答道。 “您还不能出去!”徐三连忙追上去抓住石闵,说道:“按礼制,您今天早上要和郡主给大将军敬过茶才能出门!” “哪来这么多规矩!”石闵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黎妈正从后厨走出来,一见石闵,立马上前问道:“公子,您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赶紧的赶紧的!回屋里去!一会儿我我把东西给你们送过去!” 黎妈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石闵往屋里推。 石闵自然是非常不情愿的,徐三在旁边劝道:“趁着将军还未起来,您还是先回去吧,再忍耐一会儿,免得再被将军责骂......” “可是......” “您放心!一会儿就派人出去再找!”徐三知道石闵的心思,又说道。 就这样,石闵被众人又推回屋里,而此时,欣郡主已经穿戴好,正在收拾床铺。 “哎呀郡主啊,您怎么也起这么早?都放着都放着!让我来!”黎妈连忙上前抢过来欣郡主手里的床铺,回头对徐三等人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出去出去!没你们的事情!把顾大嫂叫过来!” 徐三等人倒也识趣,连忙退了出去,石闵则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黎妈在床榻上翻来翻去,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 “黎妈,你在找什么?”石闵忍不住问道。 看到干干净净的被子床单,黎妈一脸尴尬的看了一眼石闵,手脚麻利的将被子叠好,说道:“没......没找什么......” 黎妈收拾好,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欣郡主,欣郡主脸瞬间就红了,低着头也不说话。 石闵自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他也没有再多问。 按照规矩做完所有的事情,石闵便要出门了,欣郡主未加阻拦,却被石瞻喊了回来:“去哪里?” “父亲,孩儿......出去有点事情!”石闵有些心虚。 石瞻一眼就看穿了石闵的心思,吩咐道:“随为父进宫!” “进宫?” “为父派去幽州的探子已经带回消息,吴侍郎出使鲜卑谈判已经结束,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了!” 石闵没有说话,一旁的欣郡主很识趣的起身行礼:“父亲,欣儿告退……” 欣郡主这一声父亲,叫的石闵愣了,原本他以为敬茶的时候,欣郡主那么叫只是出于礼节,没想到这么快就叫顺口了。 石瞻倒是淡定的很,微微点头。 父子二人走在宫闱之中,石闵一路上都不吱声,石瞻问道:“还在想秦姑娘?” 石闵抬头看了一眼石瞻,没有应声。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要放得下!” “父亲当年对母亲,好像比这更过分吧?”石闵嘟哝了一句。 “混小子!”石瞻抬手便拍在石闵的脑门上,说道:“别嬉皮笑脸的!过不了几日,咱们父子俩便要北上出征,你还有这心思!” “可是外面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女孩子,如何叫人放心?” “寻人的事情,交给徐三去办,你有你该做的事情!”石瞻说着,叹了口气,说道:“以为父对着丫头的了解,她的离开,正是因为不想成为你的包袱!” “我的包袱?” “闵儿,不管将来你我父子何去何从,有一点是肯定的!咱们家的男人,无论手里的刀是为谁开疆拓土,都必定要纵横沙场。现在为父已经封侯,将来你不仅可以继承侯爵,甚至可能封王,这丫头生怕她汉人的身份会拖累你,懂了吧?” “但是西华侯府上上下下,都是汉人!” “但是在陛下那里,西华侯府与其他汉人不一样。”石瞻说着,看着石闵,又说道:“你现在已经和郡主成婚,不管秦姑娘如何,你暂时都不要作其他想法!毕竟燕王现在生死难料,这孩子心里比谁都苦,你多少该关心她一些。” “是......” 来到宏光阁外,石遵也恰好到了。只见他衣冠楚楚,头顶玉冠,盛气凌人。 “庆王殿下!”石瞻微微一笑。 “五皇兄,庆王这个名号已经过去了,现在你该叫太子殿下。”石遵略有些傲慢的说道。 “呵呵,不好意思,庆王殿下叫顺嘴了,一时改不过来!”石瞻笑道。 石遵有些不悦,但是碍于这是在宏光阁外,怕惊扰了石虎,便没有发怒,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这父子俩,便进了宏光阁。 石虎不知在看着一封什么奏疏,半天才回过神来,微微抬头,说道:“都到了?” “父皇操劳国事,儿臣等不敢打扰。”石遵开口便是甜言蜜语。 “哼,你今日嘴巴抹了蜜,甜的很!”石虎笑了笑,问道:“说说看,事情都准备的如何了?” “回禀父皇,李城的三万兵马已经抵达幽州!儿臣也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动身前往!” “尤坚!” “微臣在!”尤坚连忙应道。 “粮草都如何了?” “回禀陛下,五万石粮草最晚明日天黑便可抵达幽州。” “五万石?就这么点?”石瞻皱眉问道:“这么点粮草,也就够紧十万人马一个多月的消耗。” 石虎微微皱眉,问道:“西华侯说的对,怎么就这么点?” “陛下有所不知,高丞相虽然兼管户部,但是户部现在一片混乱,拨给兵部的粮草,只有这么多!微臣也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丞相,这又是怎么回事?十万大军,就五万石粮草,这个冬天怕是都熬不过去!这仗怎么打?”石虎问道。 高尚之行礼说道:“陛下,老臣并非不想给,而是目前只能拨出这么多,再给,各州县怕是更艰难了!明年开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府库必须留足了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丞相大人,你是老糊涂了吧?什么叫不时之需?现在就是不时之需!这马上要开战,没有粮草,怎么打仗?”石遵有些不满的指责道。 石虎也点点头,说道:“太子说的有道理,丞相,五万石粮草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你得再拨五万石出来!”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五万石粮草,不是个小数目,弄不好是要出乱子的……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筹措!”高尚之说道。 “此事必须要解决!朕就不信,整个赵国,五万石粮草拿不出来!”石虎说道。 “是......”高尚之无奈的点点头。 “这五万石粮草凑肯定是能凑齐,只是这后患也就有了!各州县要上缴粮草,必定再从百姓身上来搜刮,百姓们的粮食,是留着过冬以及明年的春耕之用,还要保障明年的口粮。父皇,就如高丞相所说,这件事弄不好是要出乱子的!”石瞻说道。 “西华侯,你话不能说那么难听,什么叫搜刮?国家打仗还不是为了百姓?那百姓们贡粮便是天经地义!”尤坚说道。 “尤大人,你是衣食无忧,那些百姓呢?据我所知,你有良田无数,想必你的私库也藏有不少粮食吧?如今陛下都捉襟见肘了,你身为朝廷大员,不该替陛下分忧?”石瞻故意说道。 “西华侯,你休要胡说,我哪来良田无数?”尤坚有些急眼了。 “高丞相现在兼管户部,西山那么多田地,主人是谁,户部不会没有记录吧?”石瞻看着高尚之说道。 高尚之想了想,说道:“有是肯定有,前几日盘查之时还看到来着,不过户主不是尤大人。” 听到这句话,尤坚松了口气,一脸得意的对石瞻说道:“西华侯,看!丞相大人都说话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丞相大人说的没错!户主确实不是尤大人,但是你尤大人也脱不了干系!” “西华侯,今日是商议出征的事情,不是盘查任何人!”石遵指责道。 “太子说的没错,咱们是为了商议出征之事,但是打仗得要粮草,所以我现在正在替父皇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石瞻说着,又对石虎说道:“启禀父皇,近来西山一带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原因是因为他们的耕田大多被霸占,而霸占这些田产的,就是尤大人的妻弟!” “还有这回事?”石虎微微皱眉。 “不仅如此,尤大人的这位妻弟,还独占了这些百姓们今年至少一半的收成,只是每家给了铜钱便打发了事!如此,尤大人今年可谓是收获颇丰啊!” “陛下,那是臣的妻弟干的,这跟微臣无关哪!”尤坚连忙向石虎解释,又对石瞻喊道:“西华侯,你休要往本官身上泼脏水!” “尤大人何必着急撇清关系?你的妻弟在朝中并无官衔,家族也并不显赫而有权势,他哪来的这么大胆子?恐怕是你尤大人在背后给了她这样的勇气吧?” “原来此人是尤大人的妻弟?难怪老臣查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这人莫名其妙多得了这么多地产。”高尚之在一旁有意无意的嘟哝了一句。 “尤大人,本王当初叫你去筹措粮草,是叫你想办法,不是叫你不择手段!你倒好,现在事情没办好,倒给了别人说闲话的机会!”石遵忽然冲着尤坚就是一番指责,然后便看着石瞻。 “我……” “你什么你!还不赶紧向父皇解释清楚!”石遵说着,瞪了一眼尤坚。 尤坚虽然脑子没那么灵光,但是毕竟跟了石遵多年,对他还是有些了解,便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陛……陛下……”尤坚有些颤颤巍巍的喊道。 “你们这是是在弄什么名堂?”石虎被越弄越糊涂了。 “回禀父皇,儿臣已经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石遵说道。 “怎么回事?给朕说清楚!” “父皇,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日子一直说出兵的事情,便也说到了粮草的问题,儿臣思来想去,也觉得有些吃紧,便与尤大人商议此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后来尤大人说他来想办法,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石遵说着,看了一眼尤坚,又对石虎说道:“尤大人这次,看来是好心办了坏事!” “听太子的意思,你的妻弟这么干,是你授意,替朕筹措军粮去了?”石虎问道。 石虎刚刚说完,尤坚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流起了眼泪,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哭什么东西?” 尤坚只是不声不响的抹了抹眼泪,然后说道:“臣知罪!” “知罪?那你倒是说说看,知什么罪了!”石虎微微抬手。 尤坚说道:“臣纵容妻弟纵横乡里,实在该死,只是看到陛下似乎总是为幽州的事情操心,臣一介武夫,也没什么本事替陛下分忧!所以……” “哎呀尤大人,听你说话怎么这么累!”石遵打断了尤坚的话,接过话题便继续说道:“父皇,事情是这样的,尤大人这样做,儿臣以为反而是极大的忠诚!” “怎么解释?” “父皇您想想,尤大人这么干,百姓们骂的只是尤大人,可是粮草却能交到父皇您的手里!尤大人这是受了更大的委屈啊……” “尤坚,是不是这么回事?”石虎半信半疑的问道。 尤坚咬咬嘴唇,叹了口气,对石虎说道:“没事……只要能替陛下出力分忧,微臣……义不容辞!” “尤大人,太子殿下,精彩!非常精彩!”石瞻鼓掌说道:“没想到你们二位一唱一和,还真是说的让我不得不信了!”石瞻冷笑着鼓掌说道。 石虎瞥了众人一眼,又看着尤坚,问道:“你说说看,筹措到多少粮草?” 尤坚听到石虎这么一问,一时间又有点犯懵,看了看石遵。 “父皇问你话,你如实回答便是!”石遵说着,又朝尤坚使了一个眼色。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收了多少粮草自己没数?”石虎呵斥道。 “回陛下的话,微臣无能……大约……一千千石……” “一千石?”一旁的高尚之差点惊呆了,说道:“这对于国库来说,也是不小的数目了,更何况仅仅是西山一带的良田而已!” “尤大人,你这恐怕不是帮陛下!你这是害陛下!”石瞻依依不饶的说道。 “西华侯,你为何今日非要跟我过不去!我尤坚这么做都是为了国家社稷!没有半点私心!” “百姓们没吃没喝,也没耕地,你叫他们如何过冬?叫他们如何活命!你别忘了,这天下是陛下的,到时候百姓们骂的可不仅仅是你尤大人!”石瞻不客气的说道。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一直默不作声的石闵忽然在一旁说了一句。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既然尤大人说是为了陛下分忧,那把一千石粮食拿出来,再额外私人凑个一千石便是,一共两千石,运往前线。”石闵说道。 “你们父子俩还真是有意思,叫他个人出一千石,你们西华侯府不如直接去抢!”石遵指责道。 “咱们既然是做臣子的,就该替陛下分忧,平时忠君爱国都喊在嘴边,到了这个关键时候,就能看得出是谁在阳奉阴违了!”石闵说道:“丞相大人刚刚已经说过,再出五万石恐怕要出乱子,百姓们就算过得了这个冬天,可能也挨不到明年收成的时候!到时候遍地灾民,谁来养活?与其到时候再想办法,不如未雨绸缪。” 石虎问道:“怎么个未雨绸缪法?” “据臣所知,各地官员或多或少都存在中饱私囊,天子脚下尤大人都敢行这等占人天地的事情,更何况是山高皇帝远的其他州县?问百姓要,不如问朝廷官员要!” “石闵,请你注意你的措辞,尤大人这么做,最多只是举措不当,本质并没有错!你们父子二人不要借题发挥!”石遵呵斥道。 “既然是这样,那多拿一千石粮食助陛下一臂之力有何不可?尤大人不会不舍得吧?”石闵再次激尤坚。 “你们西华侯府不要欺人太甚!一千石?尚书府上上下下不吃不喝一年也不可能拿得出一千石,你们说的轻巧,西华侯府怎么不拿个一千石出来!”尤坚愤怒的说道。 “呵呵,我西华侯府大门随时敞开,尤大人随时可派人去查,不要说一千石,哪怕有两百石,本候也全部拿出来!”石瞻一本正经的看着尤坚说道:“不知道尤大人方不方便让本候也去你的府上去看看?” 这时候,高尚之说道:“陛下,西华候父子所言,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起码,比靠百姓那点粮食来的要快。” 石虎似乎觉得也有些道理,正要开口,石遵便抢先说道:“父皇,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石虎问道。 “暂且不说百官们能拿出多少,把这粮草的压力施加到各州县官员们的头上,怕是会有人心存怨气!毕竟这是平白无故的让他们掏家底。” “太子此言差矣!百姓们本就生活艰难,再让他们贡粮,等于是要他们的命!命都要没了,那些走投无路之人,便会铤而走险!官员们相对富足,出一些力,还是没什么影响的!”石瞻说道。 “朕觉得,你们说的都有道理!那不如这样!无论百姓还是各级官员,都要纳粮!谁也不多吃亏!”石虎看着众人,吩咐道:“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丞相,筹措粮草一事,还是交于你去办,替朕拟旨,下发各地!务必一个月内凑齐,送到幽州!” “是......” “粮草的事情说完了,来说说兵力部署一事。”石虎说着,微微抬手。 一旁的陆安心领意会,连忙将身后的一张地图拿了出来,摊在了石虎的面前。 “都上前来看看!”石虎一边起身,一边招呼众人。 众人纷纷起身,走上前,看了看地图。 “这一次,朕为主帅,御驾亲征,带着你们去打鲜卑人!”石虎说着,不自觉的挺了挺肚子,勒紧了腰带,然后又说道:“朕的嫡系人马,此次尽数出动,望你们好好卖力,别叫朕失望!” 众人齐声喊道:“臣等谨遵陛下号令!” “父皇,眼下寒冬将至,但是根据幽州刺史送来的消息,鲜卑人似乎并没有退去的意思,所以这一次的仗,恐怕会打的非常艰难!”石遵说道。 “这个你放心!咱们屯兵幽州,拉开阵势,鲜卑人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塞外的冬天,更加难熬!”石虎说着,接过陆安递过来的一根木棍,指着地图,画了一道,又说道:“幽州守军,和太子的人马,就沿着这条线布防!” 石遵等人微微点头,连连称是。倒是石瞻父子俩,都一声不吭。 “至于偷袭侧翼和切断粮道,就看你们父子二人了。”石虎看着石瞻父子二人说道。 “是!”石瞻点头应道。 “西华侯府只管做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正面交锋还是交给李城军吧!”石遵鄙夷的说道。 石瞻冷笑一声:“一般圈养的狗都只能在家门口叫唤叫唤,吓唬别人,到了野外,还得看狼的本事!太子殿下,你说是不是?” “那我们大伙儿就看五皇兄的了!” “行了,你俩都给朕闭嘴!”石虎呵斥道:“有力气给朕杀鲜卑人去,别在这里冷嘲热讽的斗嘴!” “儿臣知错......”石遵抢先说道。 石瞻则一言不发,没有认错的意思。 石虎瞥了他一眼,也懒得再计较,说道:“重中之重,是此次偷袭鲜卑人的后方!” 石虎说着,郑重的看着石闵,问道:“小子,你有没有把握?” 石闵看了一眼石瞻,想了一下,用力的点点头,说道:“臣有把握!” “那说说看,你有什么计划!”石虎问道。 “计划?没有计划!”石闵答道。 “什么?没有计划?”石虎有些不明白石闵的意思,问道:“没有计划你哪来的自信?” “就是,什么计划都没有,就拍着胸脯说有把握,那不是漫天说大话吗?”石遵嘲笑道。 “启禀陛下,塞外不同中原,不少地方一马平川,没有城池,没有村落,加上马上又是寒冬,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有一切的行动,都只能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就算是《孙子兵法》,也不能照搬来用。”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石虎微微点头,又说道:“但是朕还是有些不放心!” 石虎说完想了想,对石瞻说道:“小闵恐怕还是嫩了点,这件差事过于凶险,还是让别人去比较好!” 石瞻说道:“此事儿臣再三斟酌,唯有小闵去最为合适。” “不妥!让你那个手下王世成去!”石虎说道:“小闵跟在朕身边听候差遣即可!” “儿臣在邯郸的驻军需要王世成监管,他走不开!” “还有一个李昌呢!让他去!” “李昌勇猛过人,万军之中取敌首级不在话下,若为先锋,当世无双。但是智谋不足,难以独当一面!”石瞻又说道。 “呵呵,照你这么说,这差事还没人干得了了?”石虎问道。 “小闵虽然年轻,但是颇有谋略,武力也过人,加上此次儿臣拨给他的,都是一些征战多年的老兵,经验丰富,不会有什么问题,父皇不必担忧!” “朕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个兔崽子心比朕还狠!”石虎瞪了石瞻一眼。 石瞻不慌不忙的说道:“严师出高徒,既然要期望他成才,就不能太心软。”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石虎再看看石闵,说道:“小子,不要叫朕失望!不但要把事情办成,你还得好好的给朕回来!” “臣遵旨。” “既然是多路出击,就要拟好具体的计划!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想法!”石虎看着石遵和石瞻问道。 “父皇,现在鲜卑人屯兵渔阳,与咱们幽州一带的守军成对峙之势,只要咱们驻军幽州,与上谷的守军连城一线,鲜卑人自然没了南下之路。” “不妥!太子不要忘了,匈奴人还在雁门关外!他们之间定有一些阴谋。这一仗,幽州的守军和李城军绝对不能固守对峙,鲜卑至少有两条路可以绕到我们的身后!”石瞻说道。 石虎连忙问道:“哪两条路?” 石瞻蹲下身,指着地图比划道:“父皇请看,一条,是自渔阳往西北,从塞外南下平城,再由平城东进,便可直插幽州,那样一来,咱们的左后方就暴露在鲜卑人的铁蹄之下。还有一条,便是跨海,再沿河直达幽州!所以只是一味固守,便失去的先机。” “西华侯,单说着第一条路,你觉得行得通?就算鲜卑人要绕道,何必跑那么远?从广宁南下岂不是更好?”石遵讥诮道。 石闵立马辩驳:“广宁临近上谷,一有风吹草动,幽州的守军很快就会知道。绕道偷袭,为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鲜卑人岂会这么蠢?” 石虎微微点头,又问石瞻:“但是如此一来,鲜卑人岂不是兵力有些不足?咱们这次一共有十万多人马,他们不过区区八万多人,如何兵分两路?” “现在幽州渔阳地区已经开始下雪,马上就是寒冬,就算到时候渔阳只有五万守军,咱们也不能贸然行进,第一,是因为天气恶劣,劳师远征对我军不利,第二,战线拉的过长,咱们的粮草供给也会出问题,到时候,弄不好反会被鲜卑人断了粮道!而这两点,儿臣相信,鲜卑慕容儁也一定料想到了。”石瞻说着,又指了指雁门关外,说道:“还有匈奴人,儿臣刚刚也对太子殿下说了,这个祸患,可并不小。” “怎么说?”石虎问道。 “匈奴人迟迟没有南下,这个情况,有些不正常!”石瞻说着,想了想,又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说道:“如果匈奴人的真正目标,并不是雁门关,而是这里呢?” “哪里?”石虎说着,众人也一起微微弯腰凑上前看了看,石虎皱眉问道:“平城?” “没错,就是平城!”石瞻点点头。 “西华侯,你刚刚还说鲜卑人可能从这里走,现在怎么又是匈奴人了?就不必故弄玄虚夸大其词了吧!”尤坚问道。 石瞻看都没看尤坚一眼,更未搭理,而是抬头对石虎说道:“父皇,此处不可不防范!鲜卑人可走得,匈奴人也一样可以走得。既然他们是狼狈为奸,那总有人是在虚张声势,有人是浑水摸鱼,至于到底谁会出那致命一招,儿臣暂时不敢断言!” “说了半天,都是猜测!”石遵讥讽石瞻,然后对石虎说道:“父皇,据儿臣所知,这匈奴人和鲜卑人虽然是狼狈为奸,却又各怀鬼胎,平城固然可能成为一个突破点,但是有石勇在雁门关镇守,平城如果告急,他也来得及挥师北上驰援。” “挥师北上?你以为匈奴人会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一处?如果平城真的是他们算计之中的地方,而石勇带兵北上堵截,那么按照匈奴单于一贯的作风,他会亲自领兵再从雁门南下,直取并州,平阳,然后夺取长安,届时关闭邺城去往河西的通道,那赵国就真的彻底陷入包围!” 石瞻的话,打破了石虎对所有事情的预想,他重新坐了回去,沉默了许久,问道:“那有什么办法?” “不可做旷日持久之争!这鲜卑人和匈奴人毕竟不在一处,就算要交换消息,也需要不少时日。所以就目前所有的形势而言,只宜快打!不可长久耗着。” “如何快打?”石瞻问道。 “正面大军压上,让鲜卑人误以为我们要决战,小闵带人断其粮道,待时机成熟,幽州的守军和李城军一起冲击鲜卑人,儿臣则趁机偷袭,大乱他们的阵脚,只要鲜卑呈现溃败之势,便不要再追,咱们撤回幽州,以防匈奴人。” “这样打,你又几分把握?”石虎又问道。 石瞻想了想,答道:“只要幽州守军和李城军在正面与儿臣带领的人马配合得当,儿臣认为,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击退鲜卑人!” “父皇,西华侯的法子,虽有可取之处,但是这样的打法,只能击退鲜卑人,而无法消灭他们,纵虎归山,后患无穷!等他们喘过气,一定回卷土重来!语气这样,不如直接打的他们亡国绝种,永绝后患!” “永绝后患?太子殿下哪来的这般底气?咱们赵国是已经有百万大军还是百姓们也已经富的流油?” “你......” “暂时就这么定了!”石虎打断了石遵的话,又问石瞻:“那你看,何日可以开战?” “自然是越快越好!” 石虎点点头,吩咐道:“既然这样,明日就开赴幽州!” “臣等遵旨......” 众人准备离去,石虎喊住了石瞻父子:“你们两个留下,朕有话要说!” “是......” 石遵走出宏光阁,尤坚凑上前问道:“太子殿下,看来陛下是打算按照石瞻的计策来办了,您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本王自有打算,尤大人不必担心!”石遵看了尤坚一眼,说道:“本太子离开邺城的这些日子,还望尤大人好好替本王办事!” “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尽心竭力!” 宏光阁内,石虎半躺着,闭着眼,也不与石瞻父子说话,似乎自己在想着什么事情。、 父子俩等了许久,石瞻终于问道:“父皇,您把我们父子二人留下,不知是有和吩咐?” “不知为何,朕这心里,现在有些没有着落。”石虎喃喃说了一句,缓缓睁开了眼。 “父皇也许是累了,适当休息就好!”石瞻说道。 “这一次,恐怕是朕这辈子最后一次出征了!朕不想留下任何遗憾,你们俩明不明白?” 石闵看了看石瞻,没有说话,石瞻点头应道:“明白!” “你小子从新跟着朕南征北战!没想到咱们这次,是三代人一起出征!”石虎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忽然又变得严肃,看着石闵,说道:“臭小子,朕对你是寄予厚望,却也十分担忧!” “陛下放心,西华侯府的男人,绝不是无能之辈!”石闵郑重的说道。 石虎微微点头:“你又这个胆魄,朕颇感欣慰!希望你不负朕望!” “是!” “若不是朕实在不放心你与太子,朕或许也不想大费周章的御驾亲征!” “父皇......” 石虎摆摆手,打断了石瞻的话,缓缓说道:“但是话说回来,朕也想有生之年,如太祖皇帝那样,成就不世之功。到了这般岁数,再不拼一把,以后或许也没什么机会了!”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父皇正值当年,壮志由在,您是儿臣学习的楷模!”石瞻说道。 “行了,奉承的话就不必再说了!”石虎摆摆手,问道:“朕问你,方才你说的计策,当真有八成的把握?” 石瞻点点头,又说道:“若是上下一心,八成把握,当没有什么问题。” “你这是话里有话!朕听的出来!”石虎镇定的看着石瞻,问道:“说吧,有什么想法!” 石闵看着石瞻,自然不敢先说话,而石瞻想了一会儿,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什么……” “没什么?”石虎微微皱眉,问道:“真没什么还是你不愿意说?” “真没有什么……” “睁眼说瞎话!”石虎突然嗓门大了起来,斥责道:“什么时候也学会蒙骗朕了!” “儿臣不敢......”石瞻连忙跪下,一旁的石闵自然也跪了下来。 “朕看着你长大,你有没有心事,朕会看不出来?” “父皇御驾亲征,儿臣只是担心您的安危。”石瞻低着头说道。 “朕的安危?朕的身边有十万大军,你有什么可担忧的?”石虎不以为然。 石瞻连连称是,说道:“父皇说的是......儿臣有些杞人忧天了......” “你刚刚就是想说这个?”石虎问道。 “是......” 石虎有些不悦的说道:“你一向说话行事果断,怎么朕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婆婆妈妈?你该不是对朕阳奉阴违的做了什么吧?” “西华侯府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做什么欺上瞒下的事情!”石瞻连忙说道。 “但愿一切如你所说!”石虎说着,微微抬手,吩咐道:“行了,起来说话!” “谢父皇......” 石虎打量着父子二人,问道:“你们打算何时出发?” “时间紧迫,今夜就去邯郸!”石瞻答道。 “今夜?” 石瞻微微点头。 石虎有些不放心,又问道:“派给小闵的人马,都安排妥当了?” “都已经安排妥当,兵器,粮草,战马均已到位。” “你办事,朕放心!”石虎说着,又看了看石闵,问道:“臭小子,一个人带兵深入狼窝,怕不怕?” 石闵摇摇头:“不怕!” 石虎欣慰的笑了笑,点头称赞道:“不错!朕没白疼你!” “谢陛下夸奖!” “你们父子二人尽职尽责,等打完了鲜卑人,朕给你俩封王封侯!” 石瞻父子异口同声道:“谢陛下!” “行了,战机稍纵即逝,朕不多与你们废话!”石虎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兵符,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石瞻定睛一看,说道:“这好像是陛下您的嫡系人马的兵符。” “你小子还记得!”石虎说着,扔给了石瞻,说道:“这兵符暂时交于你,凭此兵符,你去雁门关,可调一万兵马归你指挥!” 石瞻小心的接过兵符,攥在手心里,郑重的说道:“儿臣领旨!” “去吧!别叫朕失望!”石虎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儿臣告退。”石瞻行礼说道。 出了宏光阁,陆安走上前:“侯爷,公子!二位今夜就走?” 石瞻点点头:“战事紧急,不容耽搁。” 陆安默默的点点头,一旁的石闵看了看四周,低声嘱托道:“陆兄弟,那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公子放心!小人一定把事情办好!”陆安郑重的说道。 石闵点点头,行礼说道:“告辞!” “二位慢走!”陆安说着,往后退了半步,恭敬的行礼,看着父子二人离去。 “父亲......” 石闵话还没说完,石瞻便说道:“昨日新婚,今日就叫你上战场,你不会对为父有怨恨吧?” “不会!男儿志在四方,父亲安排的没错。”石闵应道。 石瞻看了石闵一眼,又说道:“一会儿回去,你去与欣郡主打个招呼,然后咱们便出发!” “和她打个招呼?” “当然,新婚燕尔,她已是你的夫人,于情于理,都该说一声!” 石闵默默点头:“是......” 回到侯府,石闵站在欣郡主的房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推开了房门。 “你回来了?”欣郡主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问道。 “嗯......”石闵应了一声,看着欣郡主,两人似乎都觉得有些尴尬。 沉默了许久,石闵支支吾吾的说道:“你......” “怎么了?”欣郡主抬头看着石闵。 石闵避开了她的目光,挠挠头,随口说道:“你还会针线?” “做的不好,正在学。”欣郡主说着又低下了头。 “哦......” 欣郡主一边忙活着手里的事情,一边问道:“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是......”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欣郡主不慌不忙。 “过会儿,我就得去邯郸。”石闵不知不觉声音都低了。 “要去打仗了?”欣郡主停下了针线。 “对!” “多久回来?” 石闵摇摇头:“不确定......” “知道了。”欣郡主默默点头,继续做她的事情,又嘱托了一句:“早点回来!” “好!” 石闵应了一声,看着镇定自若没有其他任何反应的欣郡主,默默的转身走了。 直到石闵离开,欣郡主才抬起头,却已经泪流满面,无语凝噎。 临别,徐三一脸愁容,看着石瞻父子二人,说道:“将军,公子,保重!” “家里好生照看!”石瞻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了徐三,吩咐道:“我走以后,派人将写封信送给张豹!” 徐三连忙小心接过收好。 “不要愁眉苦脸的!”石瞻对徐三说道。 “是……”徐三低着头应道。 “徐三叔,秦姑娘的事,还要您多费心,一定要尽早找到她!”石闵郑重的对徐三说道。 徐三连连点头应道:“公子放心,我一定继续带人找!只是您在外征战,就不要挂念此事了!早些回来就好。” “徐三叔请放心!”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石瞻跨上战马,对石闵吩咐道。 石闵点点头,便也转身上马了。 看着石瞻和石闵离去,徐三不知为何,心情十分沉重,看着两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他还在那里站着。 “三叔,大将军他们已经走了!”六子上前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徐三叹了口气。 话音刚落,徐三突然两腿有些软,心头一阵心慌,两眼有些发黑,险些倒地,被六子一把扶着。 “三叔,你怎么了这是?”六子被吓了一跳。 “没事!”徐三喘着气,摆摆手,说道:“扶我到边上坐着!” 六子扶着徐三进了大门,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一边给徐三顺气,一边说道:“三叔?好点没?我去给您叫个郎中来看看吧?” “别大惊小怪!”徐三低声呵斥道:“我没事!别咋咋呼呼的!” 六子有些不知所措,问道:“那……那您这是怎么了?突然这副模样……” 徐三一边努力调整着呼吸,一边对六子吩咐道:“就是突然心慌了一下,给我背上拍拍!一口气感觉压着透不过来!” “诶!好!”六子连忙给徐三伺候上了。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怎么样三叔?好点没?”六子问道。 “好点了!”徐三喘着气,抬起手,说道:“行了,扶我站起来!” “三叔,您这是怎么了?”六子一边扶起徐三一边问道。 “不知道......就是突然心慌了一下,莫名其妙。”徐三深吸了两口气,面色明显好了许多。 “怎么觉得您今天有点反常?这以前将军出门,也没见您这样啊!” 徐三微微皱眉,说道:“就觉得这心里有些不踏实!” “可能是这两天累到了,您回屋歇着吧!”六子劝道。 徐三点点头,说道:“我先回去歇会儿!” “您放心,家里没事儿!”六子宽慰道。 “那个什么......”徐三转过头,想了想,又吩咐道:“找秦姑娘的事情,不要放下,还有......不要惊动郡主!” 六子连连点头:“明白!” 石闵看着眼前的三千人马,军容整齐,将士们个个斗志昂扬,还未等来得及开口,李昌便挎着刀走了过来,问道:“小闵,怎么样?二叔替你操练的这些人马,不错吧?” 石闵笑了笑,说道:“看着还不错,但是再好的刀,也得试试才知道!” “试试?你想怎么试?”李昌一脸自信的问道。 石闵笑而不语,走下台阶,走进了队伍之中。他一边打量着面前的每一个人,一边寻找着他想考验的对象。 “这位兄弟。”石闵指着一人问道:“骑射本领如何?” 那人有些紧张的四下看了看,确定石闵是在跟他说话,连忙站出来应道:“回少将军的话,还......还说的过去!” “还说得过去?”石闵笑笑,吩咐道:“上马!露两手!” “是!” 面对石闵的威严,要说一点都不紧张,倒是不太现实。只见那个狼骑尉利索的翻身上马,吆喝一声,便纵马飞奔而出,与此同时,战鼓擂了起来。 在“咚咚咚”的战鼓声中,马蹄踏的校场上泥块飞溅,那人骑在马背上,拉弓放箭,动作干净利落,只听得“砰”的一声,第一支箭的箭簇,便深深的嵌入在校场的桅杆上。 “继续!”石闵大声喊道。 听到石闵的吩咐,那人不敢停下,连忙调转马头,又往回冲刺,换手开弓,再次发箭,又是“砰”的一声,第二支箭也命中那根桅杆。 “好!”在场的三千将士顿时高呼起来。 “继续!”石闵依旧镇定。 那人有些不明就里,看了一眼李昌,李昌呵斥道:“看老子干什么?少将军有令,你照做!” “是!” 那人不敢耽搁,又调转马头,故技重施,这一次,他在众人的呐喊声中,再次命中了目标。 直到这个时候,石闵原本严肃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些笑容,回头对李昌说道:“二叔,看来你训练的这些狼骑尉,本事不错!” 听到石闵这样夸赞,李昌乐开了花,笑着说道:“那是自然!你二叔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做前锋大将?” “行了,别吹了!”王世成在一旁说道。 李昌回头瞪了他一眼,破天荒的没有回嘴。 王世成对石闵说道:“这三千人马,是在原来五百人的基础上扩编的,想要灵活调配指挥,你恐怕还需要多废些心思。” “如何用这三千人,侄儿心中已有盘算!时不我待,今日就发兵幽州!” “直接去幽州?”王世成问道。 石闵点点头,说道:“不了解鲜卑人如何排兵布阵,我不能用这三千人去随意冒险!二位叔父,保重!” “小闵!我们等你凯旋!”王世成拱手行礼说道。 ...... 渔阳,鲜卑驻地,此时已是大雪纷飞,好在鲜卑人长在苦寒之地,这个气候,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慕容恪腰挎佩刀,掀开帐篷走了进来,喊道:“二哥?这天越来越冷,咱们何时发兵?” 慕容儁坐在炉火旁,看着地图,头也不抬的说道:“不急!等羯族人上钩了再发兵不迟。” “父皇已经再三来信催促,昌黎城中的粮草,最多只能供咱们坚持一个月,再耗下去,恐怕就要从龙城调粮了!” “前几次入幽州,不是抢了一万多汉人女子吗?现在还剩多少?”慕容儁抬头问道。 “还剩下万把来人,怎么了?” “有肉不吃,光想着昌黎城里的那点粮草做什么?” “二哥的意思是把那些两脚羊当军粮?” “行军带着它们多有不便,早些处理掉也省去一些麻烦!” “好,稍后我便吩咐下去!”慕容恪应道。 慕容恪说完,却迟迟没有离去,慕容儁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问道:“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做什么?” “小弟不明白,咱们之前明明占尽优势,为何不速度拿下幽州?何必等赵国调集兵马再动手?” “拿下幽州?你以为幽州真有那么容易拿下?而且就算拿下,那么之后呢?咱们能守得住吗?还是说能一举灭了赵国?恐怕都做不到吧!” “可是我觉得,匈奴人未必靠谱,万一咱们冲上去,匈奴人却撤了,那咱们不等于被他们算计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但是匈奴单于不是蠢货,他太明白现在的形势了,单靠匈奴人自己,恐怕再难打进关内了!算计我们,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鲜卑若是被灭了,匈奴亡族便是早晚的事!” “我看那个老东西就不顺眼,跟狐狸一样狡猾!” “行了,不要再抱怨了,带人好好巡视!要是有什么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二殿下,有个人手持您的玉佩,前来送信,自称是邺城来的,说要见您。” “邺城来的?会是谁啊?”慕容恪问道。 慕容儁微微一笑,说道:“除了他的人,还会是谁?终于来了!” “谁?” 慕容儁没有理会,而是对帐外的人吩咐道:“带他过来!” 慕容恪一脸茫然的看着慕容儁,不知道来的会是何人。就在这个时候,军帐的帘子被人拉开了,一个身形健壮的人被带了进来。 “是你?”慕容恪一眼就认了出来,此人正是宁王石鉴的手下老三。 老三冲慕容恪微微一冷笑,然后对慕容儁拱手行礼说道:“见过二殿下。” “看来你们宁王当初问我要去这块玉佩,用处还不少啊!”慕容儁指了指老三手中的玉佩说道。 “呵呵……”老三笑了笑,把玉佩塞入怀里,说道:“用处自然是有些用途,否则我们殿下也不会问您要。” “听说你们宁王拿这块玉佩谋取了巡防营统领的位置!他好歹是个亲王,当不至于这么鼠目寸光吧?” “殿下自然有殿下的打算和考虑,我们做下人的,听着便是!”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说吧,宁王让你来此地,是想做什么?”慕容儁问道。 “宁王殿下想给二殿下一个机会,一个二殿下不会拒绝的机会!” “不要故弄玄虚,你们宁王觉得这是一个什么狗屁机会,我们还未必看在眼里。”慕容恪很不客气的说道。 “四弟,不要多嘴,退下!”慕容儁吩咐道。 老三没有理会,取出一封密函,双手递到了慕容儁的面前。 慕容儁将地图放到一边,拆开那封密函,细细一看,脸色微变,转瞬又笑了起来,说道:“你家殿下还是真是有意思,他就不怕我把这件事给捅出去?” “宁王殿下自然是信得过二殿下,才会交您这个朋友,否则当初在邺城,又何必施以援手?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宁王殿下对二位的救命之恩,应该不至于让二殿下拒绝此事吧?” “宁王能有你这样的手下,也算是他的福气!”慕容儁说着,将那封密函放到一边,说道:“回去给宁王捎个口信,这件事,我们鲜卑人替他办了!后面的事情,就看他自己了!” 老三点了点头,又说道:“还有一句话,殿下要我转达给二殿下。” “什么话?” “匈奴人狼子野心,你们鲜卑与他们为伍,无非是与虎谋皮。待时机成熟之时,我们殿下愿与鲜卑二分天下,但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慕容儁笑了笑,说道:“宁王的话,我们知道了,请回吧!” 老三点点头,拱手行礼道:“告辞!” 待老三走后,慕容恪问道:“二哥,这石鉴是想干嘛?” “石鉴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咱们和匈奴人结盟的,否则就算他谋得了赵国的皇位,也不得安生。”慕容儁笑道:“这一次,他未免有些天真了!” 慕容儁说着,把桌案上的密函扔给了慕容恪,说道:“你看看便知!” 慕容恪有些疑惑的拆开密函一看,立马皱起了眉头,问道:“二哥,您觉得石鉴送来的这个消息可靠吗?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慕容儁摆摆手,说道:“不会,这个消息,跟探马送来的消息基本吻合。” “这样的事情,石鉴都做得出来,此人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够狠啊!” “不够狠,他还怎么谋求皇位?”慕容儁说着,又将地图摊开,看了起来。 慕容恪一边将密函收好,一边问道:“那咱们该如何调兵遣将?” “既然证实了这个消息,那就顺便还他石鉴一个人情!咱们慕容氏,这点道义还是讲的!” “您的意思是......” “你过来看看!”慕容儁朝慕容恪招招手。 ...... 狼骑尉行军至凌晨,眼看着天边已经有点鱼肚白,这才停下,石闵看着气喘吁吁的将士们,吩咐道:“传令!扎营!” “是!”张沐风应道。 “还有!所有人一律不得生火!” “明白!” 石闵又对朱松吩咐道:“朱大哥,你辛苦一下,今日由你的人马在外围轮流巡视!” “末将领命!” “少将军,那我呢?我干什么?”王冲问道。 石闵回过头看着一脸期待的王冲,笑道:“你?你好好睡觉便是,其余的不用管!” “这......” 石闵一边翻身下马,一边说道:“养足精神,后面有你出力的时候!” “是......” “听说你前几日单独离营,出去了大半天才回来,完了眼睛还通红通红的,跟大哭了一场一样,你干嘛去了?”石闵问道。 “少将军可能忘了,卑职的娘亲,就埋在邯郸附近。自打追随少将军这大半年,卑职未曾去祭拜过她老人家一次,所以趁着前几日得空,便出去了一趟......” 王冲说到这里,又不自觉的揉了揉眼睛。 石闵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看到王冲这副模样,石闵不知怎么安慰,因为他是最不擅长安慰人的。 “你得好好的活着,你娘亲泉下有知,也会放心的!”石闵拍了拍王冲的肩膀说道。 王冲点点头,强颜欢笑道:“卑职明白!” 这时候,张沐风走上前来,看着王冲,问道:“你干嘛?” “我没干嘛!多事!”王冲看都没看张沐风,立即走开了。 张沐风一脸茫然,问石闵:“少将军,他怎么了?” 石闵尴尬的笑道:“没事,不用管他!” “哦......”张沐风又将信将疑的看了看王冲,只见他就地找了个地方,扯了快毛毡便裹着,挨着自己的马躺下了。 “别看了,睡觉去!”石闵对张沐风说道。 “是!” 为了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军,石闵下令狼骑尉昼伏夜出,一路上只吃干粮喝凉水,绝不生火。同时,为了不留下过多的痕迹,所到之处,就算扎营,也不搭帐篷,每人一块毛毡,用来遮风挡雨以及保暖之用。好在狼骑尉皆是精锐中的精锐,对于这样艰难的行军,倒也没什么问题。 石闵裹着毛毡,闭着眼酝酿了半天,却始终无法入眠,他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秦婉的身影。 秦婉的忽然离开,对于石闵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若非战事在即,他就算把中原之地翻过来,也要找到她。现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西华侯府的人,能替他找回秦婉,哪怕秦婉能够安然的到邯郸找她的父亲秦怀山,那也可以,至少能知道秦婉是安全的。 可是如今正值乱世,兵荒马乱,她一个弱女子漂泊在外,如何能让人安心?每每想到这里,石闵就忧愁万分。 另外一方面,纵使父子俩千算万算,终究没能避免这场战事。此次与鲜卑人交手,石闵深觉压力甚大,他与石瞻的几番交谈,两人均一致这样认为。如今赵国的处境,可谓前有狼,后有虎,虽说没有到千钧一发的境地,但也是生死存亡之秋。 种种的压力施加在石闵的头上,令他越想越乱,石闵不知自己是何时入睡,又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他猛然惊醒,坐了起来,把旁边正在啃着干粮的张沐风吓了一跳。 “少将军,您怎么了?”张沐风问道。 石闵睁大眼睛看了看旁边,冷风吹过,他的脑子开始慢慢清醒,这才从梦境中反应过来。 “没事!不要大惊小怪!”石闵怕惊扰了其他人,低声对张沐风吩咐道。 “是......”张沐风把干粮咽进了肚子里。 石闵看了看天,似乎正是下午时分,于是石闵问道:“大概什么时辰了?” “应该还没过未时。” 石闵搓了搓自己的脸,抓起身边的水囊,猛的灌了一口水,擦擦嘴,然后吩咐道:“召集其他几个都统前来,我有事要说!” “现在?” “当然是现在!”石闵说道。 “是!”张沐风将手里的干粮装好,连忙起身去办了。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石虎在他嫡系人马的护卫下,也日夜兼程的往幽州去了,一路上石遵鞍前马后,表现甚好。 “这次出来,没带陆安,好像让你受累了。”石虎看着正在给他倒酒的石遵说道。 “孝敬父皇是应该的,哪有受累?”石遵笑着应道。 “按照现在行军的速度,还有三天就可以抵达幽州。今日幽州有没有来什么消息?”石虎问道。 石遵连忙放心酒壶,从怀里掏出一封奏报,说道:“儿臣差点给忘了,这是刚刚到的,还未拆封,请父皇过目!” 看的石遵毕恭毕敬的样子,石虎还算满意,拿过石遵递上来的奏报,正要拆阅,又扔给了石遵,说道:“朕有些眼花,你念给朕听!” “是!”石遵连忙应道。 石遵拆开奏报,先是大致浏览了一下,然后对石虎禀报道:“父皇,这奏报上说,鲜卑人多日来一直是小股人马的侵扰,这几天却有些反常,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动静。幽州刺史担心鲜卑人有什么阴谋,所以已经收拢人马,以防鲜卑人大举进攻。” “这幽州刺史也是无能之辈!和鲜卑人对峙了这么久,寸功未建,只会畏畏缩缩,留着有什么用?砍了!”石虎随口说道。 石遵一愣:“砍......砍了?” 石虎微微皱眉,问道:“皱眉?吃干饭的东西要他做什么?” “这幽州刺史是兵部尚书尤坚的亲属,这样做,会不会......” “朕是一国之君,杀个废物还需要他一个小小的尚书来指手画脚?混账东西!”石虎骂道。 石遵连忙跪地说道:“儿臣失言,请父皇恕罪!” “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不要这么鼠目寸光!镇守边关之大将,岂可用这等鼠辈?”石虎瞪着石遵,说道:“要打胜仗,必须树立军威,这狗东西治军无方,朕就拿他祭旗!” 石遵低着头,没有吱声。 “传朕口谕,拿下幽州刺史,待朕发落!”石虎吩咐道。 “儿臣遵旨......”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石虎近卫的声音:“启禀陛下,西华侯派人来报,大军已达赤城附近,随时听候陛下号令!” “赤城?速度这么快?”石虎有些吃惊,连忙起身看看背后的地图,眉头都皱了起来,说道:“看来是朕行军的速度慢了!” 石遵依旧没有说话。 “派人给西华侯传信,就说朕已知晓,让他听候朕的旨意!”石虎对帐外的近卫吩咐道。 “领命!” 看着石遵还站在原地,石虎问道:“还愣着干什么?派人去幽州拿人!” “儿臣遵旨。”石遵悻悻的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初冬时节,燕地早已是冰天雪地,渔阳幽州一带,漫天风雪,凛冽的北风吹过,冻的人直打哆嗦。 “二哥,这天越来越冷,仗还怎么打?” “你急什么?咱们觉得冷,羯族人更冷!多耗几日,这风雪便会灭了他们的斗志,减了他们的士气。” “根据探马送来的消息,石虎果真到了幽州,现在他们正在调兵遣将,似乎准备与咱们交战。” 慕容儁点了点头,问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 “看这天气情况,这场雪今晚一定会停!石虎亲自坐镇倒不必担心,这老东西没什么本事,我真正担心的,是石瞻父子二人。” “真是奇怪,为何这次这父子俩没出现?难道是觉得咱们鲜卑人没威胁,他们都去了雁门关防范匈奴人去了?”慕容恪也有些纳闷。 “不可能!就算是他们忌惮匈奴人的威胁,这父子二人最多也只会有一人前往,可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这两人的动向。” “那他们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慕容儁想了一会儿,对帐外吩咐道:“来人!” “在!” “派出探马,前往密云山方向打探!” “遵命!” “密云山?去那里做什么?”慕容恪有些不解。 “石瞻父子善出奇兵,他们至今没有流露行踪,就像你说的,一定是有什么阴谋!我思来想去,如今能威胁到我们的,就只有一个方向,就是这里!”慕容儁说着,手指了指地图上标注为密云山的位置。 “二哥是觉得石瞻父子会从这里偷袭?” 慕容儁点点头,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从密云山南下,最多只需大半日便可到渔阳,也就是咱们现在的位置。虽说咱们是以逸待劳,但是届时腹背受敌,形势对于我们也不会太好!该早作防范!” “从密云山方向来的话,他们的人马,又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就算是偷袭,也不可能是小股人马,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么多人,没道理一点没被我们察觉到啊!” “肯定不会是从雁门关出来的!”慕容儁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说道:“匈奴人十万人马就在雁门关外,若是有几千人马从雁门关出来,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若是发现了,也绝对不会放过。如果是从中原出来的人马,要从咱们背后偷袭,又不被匈奴人发现,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从广宁北上,绕道赤城,再由赤城进入密云山,伺机而动!” “那若是石瞻和石闵真的从密云山来了,咱们该当如何?” “两害取其轻,幽州守军虽多,但是没有能够冲锋陷阵的先锋大将,石遵的李城军,在咱们面前也不够是花拳绣腿,所谓的十万大军,不足为惧。如此的话,倒不如咱们先发制人,拿下石虎,便可后顾无忧。” 慕容恪微微皱眉,说道:“二哥,我以为这样不妥。” “有何不妥?”慕容儁问道。 “二哥你看,渔阳在幽州和密云山中间,此时咱们的粮草不算多,全靠昌黎输送来的粮草和营中的两脚羊,若是石瞻父子从密云山南下,可直接掐断咱们的后路,到时候如果咱们不能速战速决拿下幽州,那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慕容儁听了慕容恪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默默的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为兄差点疏忽了!” “二哥,当务之急,还是先确定石瞻父子到底有没有对我们造成威胁,再做决定不迟。” 慕容儁点点头:“你小子这次想的很周全!就这么办!反正现在风雪太大,他们的驻军又在河对岸,咱们想要突袭,也难以成功,多等一两天也无妨!” “好!”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派人守好丘水上的浮桥,若是形势不对,我们可立马撤退到河对岸去!幽州的人马若是想要打过来,得先渡河!” “二哥想的周全!” “无论如何,没有摸清石瞻父子的动向,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最多再过半个月,丘水河的河面就会完全结冰,到时候浮桥便没有任何作用!骑兵步卒可直接从河面上过来。” “二哥,匈奴人那边,到底何时动手?这都好几天了,匈奴单于还没回信!” “再等等!或许是这几日下雪,路不好走。” 慕容恪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只能这样了!那我先去安排了!” “去吧!”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石虎看着滚在雪地里的人头,面若冰霜,半点表情都没有,剩下那些个偏将都统之类的,则一个个吓的腿肚子直打颤,无人敢抬头,更无人敢说话。 石虎裹着千腋狐裘,在冷风中坐了许久,这才缓缓说话:“西华侯来消息了没有?” “回禀父皇,还没有……” “那派出去的人马,可曾找到西华侯人马的踪迹?”石虎又问道。 石遵摇摇头,说道:“也没有,这冰天雪地的,一万人马,说不见就不见了。” 石虎沉默不语,脸色有些凝重。 “父皇,会不会……西华侯的人马被鲜卑人发现,然后……” “放屁!仗还没打,你就说这种狗屁不通的话!”石虎骂道:“那是朕的一万嫡系人马,怎么可能没了!” “儿臣失言……” “等!”石虎咬咬牙,说道:“瞻儿一定不会让朕失望!” 石遵默不作声,这场仗,他并不指望大胜,只要能要了石瞻父子的性命,其他的并不重要。甚至,他已经有了给鲜卑人透露消息的想法,只是……他担心这么做会引火烧身,才迟迟不敢行动。 石遵虽然是机关算尽,但是他也清楚鲜卑人是虎狼之心,区区石瞻父子二人的性命,恐怕还不足以让他们退兵。但是如果石瞻父子死了,光靠他,或许形势更加危急。将来的赵国是他石遵的,他当然也不希望鲜卑人成为他的心头之患,对于石遵来说,最好的结局,自然是石瞻父子与鲜卑人玉石俱焚。 “你在想什么?”石虎起身问道。 “儿臣在想,接下来该怎么与鲜卑人交战。”石遵随口应道。 “那你跟朕说说看!”石虎说着,转身就离开了。 石遵连忙跟了上去。 “父皇,如今风雪已停,天朗气清,若要出击,刻不容缓。” “你以为朕不知道?”石虎一边脱下狐裘,一边说道:“既然商定同时出击,那就得等最合适的时机!” 石遵接过狐裘,交给旁边的近卫,然后对石虎说道:“这幽州的鬼天气,几乎冷的滴水成冰,再过些日子,恐怕更冷!到时候恐怕更难熬。” 石虎坐在炉火旁,一边烤火一边说道:“也不知道小闵这孩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父皇,恕儿臣直言,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恐怕还是有些不妥。”石遵说道。 “你手下要是出几个能人,朕还需要他去?”石虎瞪了石遵一眼。 “可是……” “你少说风凉话!有那时间,多琢磨琢磨如何打仗,替朕分忧!你将来是要坐拥天下的人,把你的眼界放宽一点,别整天拘泥于这等小事上!” 石遵悻悻的点了点头,不再争辩。他悄悄看了石虎一眼,心中非常不悦,原本以为被立为太子,自己在石虎面前的地位会水涨船高,可是不知为何,近来石虎对自己的态度,却越来越冷漠,越来越严苛。 多年来西华侯府深受石虎宠爱,而自己却一直被石虎贬在李城那鸟不拉屎的荒僻之地,虽然卧薪尝胆,机关算尽,隐忍不发多年,最终换得了太子之位,但是每每想到自己吃过的苦,石遵对西华侯府的怒气,便越发不可控制。而这种仇怨滋生的原因,或许仅仅是因为他早年的嫉妒与不平。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石瞻一件件盖世功劳不断被石虎称道,而自己同为领兵的皇子,与之相比,能数得上的功劳,却寥寥无几。日积月累,石遵把自己遭遇的所有不公,都转嫁到了西华侯府的身上,在他看来,若非石瞻抢了他的风头,庆王府早就风光无限,哪还有燕王府什么事情? 这样的仇怨,咬牙切齿已不足以形容,恐怕将西华侯府上下所有人碎尸万段,都难消他心头之恨。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的近卫禀报道:“启禀陛下,探马来报,鲜卑人有异动!” 一听鲜卑人有异动,石虎神情一怔,喊道:“进来!” “是!” 那人腰挎战刀,双手捧着一个牛皮袋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给朕念念!看看鲜卑人有什么动静!”石虎对石遵吩咐道。 “是......”石遵点点头,从那个近卫手里接过牛皮袋,抽出了里面的一张羊皮纸,看了看,微微皱眉对石虎说道:“父皇,这上面说,屯兵在渔阳的鲜卑人正在后撤,现如今大部分人马已经渡过丘水河,在河的对面安营扎寨。” “丘水河?”石虎转头看了看地图,手指比划了几下,说道:“难道鲜卑人识破了咱们的计策?” 石遵看了看地图,说道:“从赤城经密云山南下偷袭渔阳,是一个不错的计谋,但是如今鲜卑人渡河到了对岸,父皇的嫡系人马再要想偷袭,恐怕就难以奏效了!据儿臣所知,丘水河上所有的桥,都已经被鲜卑人毁了,没有桥,战马根本过不大河,又如何偷袭?” “他娘的,朕小看了慕容家这两个小子!”石遵捶了一下桌案,又对那近卫吩咐道:“派人再探!有什么动静,立马来报!” “卑职遵命!” “父皇,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石遵问道。 “什么怎么办?动脑子想!还能怎么办!”石虎没好气的说道。 “以儿臣之见,现如今想要与鲜卑人速战速决已经是不可能了,西华侯父子明显是低估了鲜卑人,咱们还不如消耗他们,他们总有粮草不济需要从后方运粮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再断其粮道,乘胜追击也不迟。” “消耗他们?咱们的粮草,也只够撑一个月多点,你确定咱们能耗得过他们?” “父皇不是已经把筹措粮草一事交给了高丞相吗?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无论如何,先等西华侯的消息!没有他的消息,朕心里没有底!”石虎固执的说道。 “是……” 大雪停了,风却依旧呼呼的吹,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由于天气好冷,虽然太阳还不错,积雪却未曾消融,反而冻成了结实的冰渣。 几个人一动不动的窝在一个草窝里,上面盖着草帘子,只露出一条缝,可容他们看到不远处的丘水河。 “大将军,咱们什么时候才动手?”其中一人低声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石瞻镇定的看着水波粼粼的河面。 此时河边已有不少地方结冰,唯有河中间的一部分,尚未凝结。 “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收到您的消息!” “前几日大雪,路上一定会有所耽搁。根据探马送来的消息,鲜卑人后撤十里,驻军在丘水河的东岸,这说明慕容家的人已经猜到,可能会有奇兵从后方偷袭。” “慕容儁这小子还真是聪明,他居然能猜到大将军您的计策!” 石瞻笑了笑,说道:“只可惜,他始终都只是猜测,如果是肯定,那咱们也不可能这么安稳的藏身于此了!或许他猜到了密云山不得不设防,但是他猜不到我们何时动手。”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最近几天,密云山附近有鲜卑人的探马,虽说目前为止没有发现咱们的踪迹,可是一旦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行动,难免不打草惊蛇。” “只要找不到我们的踪迹,慕容儁便会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一旦他开始怀疑自己,那咱们的机会也就来了!别急,耐心等着!” “可是不知道陛下能不能按您的计策行事,万一咱们没有和主力人马同步行动,那鲜卑人说不定就会调转方向来针对咱们了!” 石瞻自信的笑了笑,掰了一块干粮塞进嘴里,然后把剩下的干粮丢给了自己的手下,一边嚼着一边说道:“不用担心,根据鲜卑人的动向也能看出陛下那边的动向!再说咱们不是还有探马吗?” “也不知道陛下这所谓的嫡系人马,战斗力如何,依末将愚见,这些人比起咱们自己的兄弟,应该还不如。” 石瞻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微微侧身,闭上眼睛,似乎是准备休息一下。 “盯着河面!结冰了告诉我!”石瞻闭着眼吩咐道。 “末将领命!” “继续派人打探鲜卑人的动向!派人与陛下取得联络!”石瞻说着,挪了挪身体,低声说了一句:“我先睡会儿!” “是!” …… 帐内的炉火烧的很旺,石虎裹着被褥,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父皇……父皇……” 石虎这才有些清醒,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的问道:“什么情况!有什么消息!” “父皇,西华侯来消息了!”石遵说道。 石虎听到这句话,一个激灵,脑子立马清醒了,问道:“怎么样!他说什么?” 石遵连忙翻阅送来的消息,说道:“他让咱们暂缓进攻,只需要反复袭扰鲜卑人即可,一来可以试探鲜卑人本事如何,二来也激发将士们的士气。” “他有没有说何时一起出兵?”石虎又问道。 “只说了一句……”石遵说着,又仔细看了一眼,抬头对石虎说道:“待丘水河结冰,可容战马通过之时。” 石虎掀开被褥,衣服也不穿,便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走到地图前便细细看了起来。 “父皇,天冷,您小心别着凉了……”石遵连忙找衣袍。 “老九,过来看看!”石虎一边看着地图,一边朝石遵招招手。 “是……” “你看,从赤城南下,一定会经过密云山!但是南下之路,在丘水河的西边。现在鲜卑人撤退到了东边,这个时候奇袭便难以奏效!”石虎拍打着羊皮地图,又对石遵说道:“瞻儿这个主意好!等河面结冰,从密云山下来便是一马平川!可直接插到鲜卑人的侧翼!” 石遵默不作声,看着石虎自顾自的在那一个劲儿的说“好”。 终于,石遵有些忍不住,问道:“父皇,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空等?” “不不不!”石虎摆摆手,说道:“鲜卑人现在撤退,肯定是不知道我们到底会怎么打!所以朕决定,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怎么主动出击?” “下令大军开拔,渡河!让鲜卑人认为咱们要与他们决战!” “儿臣认为不妥!父皇您想,咱们现在若是渡河,万一鲜卑人全力反扑,咱们岂不是没了后路?” “咱们这么多人马,你怕什么!难道你的李城军都是纸糊的?”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这是担心父皇安危!”石遵连忙解释,又说道:“父皇,不如您坐镇后方,由儿臣带兵渡河,与鲜卑人交战!” “你?” “父皇放心!儿臣不贪生怕死,就担心父皇的安危,您在此坐镇,儿臣才能安心杀敌!”石遵极为恭敬的说道。 听到石遵的这番话,石虎自然是颇感欣慰,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微笑,说道:“既然如此,朕在此等候你的消息!” “儿臣领命!” 石虎又叮嘱道:“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让朕知晓!你切勿自作主张!” 石遵愣了一下,点头应道:“儿臣明白……” …… 入夜,渔阳北,鲜卑驻地。 慕容儁正在翻看各处探马送来的情报和消息,慕容恪则在擦拭着他手里的刀,却又时不时的停下来,看看慕容儁。 “你这般心神不宁的做什么?”慕容儁问道。 慕容恪放下手里的东西,说道:“二哥,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慕容儁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何时说话也这般小心了?有什么话就说!” 慕容恪将刀收回腰间,起身坐到慕容儁对面,低声说道:“二哥,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要打仗了,当然是大事!” 慕容恪摇摇头,说道:“不是!不是这么回事……” “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时候也变得怯懦了?” “密云山那边什么都没有发现!这石瞻父子到底在哪里?” 说到这里,慕容儁的脸色也开始变得凝重,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二哥,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说的是石鉴送来的消息吧?”慕容儁问道。 慕容恪点点头:“对!对!” “一开始咱们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石瞻父子善用兵,这次咱们鲜卑与匈奴同时扰其边关,这父子二人没道理窝在邺城,无所作为。” “可是石鉴的来信上,却没有告诉我们,石瞻父子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只是说了石虎大致的行军路线……二哥,您说这石鉴是真的不知道石虎具体的部署,还是故意不告诉我们?” “这个不是重点!因为他肯定不会对咱们全部说真话!你难道忘了,他劝我们不要与匈奴人联手?”慕容儁冷笑一声,说道:“石鉴可是个老谋深算之人!” “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就是,石瞻父子一定来了辽东!至于他们藏身何处,准备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对咱们动手,我还没有头绪!” “对面的石虎和他的人马,驻扎已经好几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大老远的从邺城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跟咱们干耗着?” “当然不是!”慕容儁十分肯定的说道:“以赵国现在的国力,根本耗不起!更何况,雁门关外还有匈奴人!他们一定是在等一个什么机会!给咱们造成致命一击!而且这个机会不会来的太晚!” “如果是这样,那咱们倒有些被动了!咱们不知道他们的计谋会是什么……” “你提醒的对!”慕容儁说道。 “我提醒的对?”慕容恪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想要速战速决!咱们现在摸不清他们的意图,再等,便显得有些被动!既然是这样,那就不用理会他们如何打算,咱们打咱们的!看看他们如何反应!”慕容儁说着,站了起来,转身看着地图。 慕容恪一听,也站起身,问道:“二哥,您有什么计划?快说说!”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传来一个声音:“报!” “什么情况?”慕容儁连忙问道。 “启禀二殿下,前线探马来报,傍晚时分,有不少赵国兵马逼近丘水河下游二浪子段,距离渔阳不过五十多里路!” “大约有多少人?” “探马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聚集了至少两万人!据估计,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谁人领兵?” “看旗号,是赵国石遵的李城军!” “二哥,难道羯族人准备动手了?”慕容恪问道。 “来的好!”慕容儁想了想,对慕容恪吩咐道:“今夜,你带五千精骑渡过丘水,趁石遵立足未稳,偷袭他的大营!” “二哥,这万一是个圈套怎么办?”慕容恪颇为担忧。 “你放心,石遵此人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他不会惧怕咱们偷袭,越是不惧怕,守卫便越容易松懈!对咱们便越有利!”慕容儁说道。 慕容恪点点头,表示认同。 “记住,你今日只是为了试探他们,不要与他们纠缠!”慕容儁叮嘱道。 “小弟明白!” 慕容恪正要离去,慕容儁忽然喊住了他:“慢着!” “二哥,还有什么吩咐?” 慕容儁想了想,又看了看地图,沉思了一会儿,指着地图上一处,抬头对慕容恪吩咐道:“你来看一下!” 慕容恪连忙把脑袋探了过去。 “妥善起见,今日你从这里渡河!绕过二浪子段,再北上!” 慕容恪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赞叹道:“二哥!好计策!我明白了!” …… 石遵看着已经开始结冰的丘水河,再看看一望无垠的苍茫大地,冷风拂过,他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殿下,外面风大,您要不还是帐内歇着吧?”身边的副将小声提醒道。 石遵微微摇头,说道:“不是本太子不想歇着,是那边的鲜卑人不让我们省心!”石遵微微眉头皱着,吩咐道:“派出探马北上!以防鲜卑人夜袭!” “末将领命!” “还有!”石遵转过身,看着身边的副将,又吩咐道:“传令下去,今日让弟兄们好好歇着!明日一早,本太子要领教领教慕容氏两兄弟的本事!” “是!” 夜晚的丘水河畔,寒风更加凌冽,站岗的羯族人裹紧了羊皮袄子,缩着脖子,一边哆嗦着,一边来回走动取暖。 根据石遵得到的消息,鲜卑人驻扎在渔阳附近,丘水河的东岸。按照方位计算,自己的位置距离鲜卑人大营的直线路程,大约五六十里路,快马加鞭不需要一个时辰便可赶到。 所以基于这样的情况,石遵大营呈南北朝向,面朝东北,正对渔阳方向。石遵也并非完全是酒囊饭袋,三万多李城军的营地,按照地势,营房搭建倒颇为讲究阵型。 北风呼呼的吹,吹的李城军斗志薄弱,只想早些钻进被窝睡会儿,巡夜的人马,刚开始还来回走动,到后来干脆挤在火堆旁烤火了。 大约寅时前后,正是人一天中睡意最佳的时候,执勤巡夜的人都几乎困的睁不开眼,更不用说是那些正在睡梦中的人了。 慕容恪和他的人马清一色身着青灰色寒衣,以头巾蒙脸,所有人牵着马,站在原地不动。 慕容恪看着远处燃烧着篝火的营地,再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大约到了时辰,便对手下吩咐道:“上马!” 五千骑兵,在慕容恪的带领下,朝着李城军的背后直扑过去。 风声帮了慕容恪大忙,掩盖了他的马蹄声,加上他并没有点火把,所以直到鲜卑人近在眼前,李城军这才反应过来。 “有人劫营!有人劫营!”铜锣声立马响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石遵,从睡梦中猛然惊醒,抓起身边的盔甲,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候,帐外的亲卫慌慌张张的前来禀报道:“启禀殿下,鲜卑人趁夜偷袭……” “偷袭?”石遵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大胆,又问道:“多少人?” “看不清,大约五六千人!” “区区五六千人!慌什么!”石遵说着,提刀便冲了出去。 待石遵冲出营帐,这才发现,自己的营地已经乱作一团,鲜卑人的骑兵横冲直撞,李城军却始终不能阻止起有效的抵抗。 石遵一看,自然是急眼了,这是他与鲜卑人的第一仗,若是被区区五千人打残,他还如何去面对石虎。 想到这里,石遵对自己的近卫副将吩咐道:“随本王一起!立马阻止人马,把这伙人围杀了!” 一看石遵都拼命了,李城军上下自然也就有了底气,三万大军开始集结,想要合围五千鲜卑人马。 慕容恪虽然年轻,但是打起仗来,还是粗中有细的,一看形势不对,连忙带人撤退,不与石遵纠缠。 看到鲜卑人撤退,而自己吃了亏,石遵很是不甘心,带着人就要追,手下的人拦都拦不住,一直追出去二十多里路,除了射杀了几个零星落单的鲜卑人,其余一无所获。 “殿下!不能再追了!小心鲜卑人有埋伏在等着咱们啊!”石遵的副将喊道。 石遵当然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只是心中一口气实在难以下咽,不把这些鲜卑人碎尸万段,难消他心头之恨。 只是权衡一番之后,眼看着天都要亮了,石遵无奈了撤了回去,没有再追。 回到营地,只见整个营地已经乱七八糟,不少帐篷被烧毁,众将士也是士气有些低落。 石遵身边的副将一看这情形,再看看石遵脸都绿了,很是识趣,连忙跪地请罪,说道:“殿下,是末将等人无能!请殿下赐罪!” “请殿下赐罪!”众人异口同声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手下实在是太了解石遵的脾气秉性,原本石遵还打算拿一两个人出来杀一儆百,提高他们的战斗警惕,没想到众人给他开了这么一段,石遵瞬间不知道该拿谁开刀,毕竟法不责众,又不能全砍了。 于是石遵只能把一口气都咽回肚子里,瞪了他们一眼。 “清点一下,伤亡如何,损失多少!”石遵没好气的吩咐道。 “末将遵命!”领头的那人连连磕头。 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情形,石遵突然想起了谭渊,有他在,他会把所有事情料理的妥妥当当,哪需要自己这般操心。 可是谭渊身在邺城,替自己打理其他事务,根本无法抽身,一时间,石遵竟然有些失去了主心骨的感觉。 没过多久,下面伤亡损失的情况便清点统计上来了。 “启禀殿下,帐篷烧毁三百余,粮草八百石,伤……” “死伤如何!快说!”石遵有些恼怒。 那人悻悻的说道:“伤四千余人,死……两千三百多人……” 石遵一听,暴跳如雷:“什么!死了两三千人!” “是……” “你确定没有数错?” 那人把头埋的更低了,低声应道:“没有数错……” 石遵异常恼怒,挥刀便砍断了旁边的一根木桩,怒吼道:“只是鲜卑人一次普通的偷袭,损失的人马就有十之一二,再来两次,岂不是我们要全军覆没!”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殿下恕罪……”众人齐刷刷的跪地磕头。 石遵阴沉着脸,又问道:“鲜卑人死了多少?” “大概……一百多人……”那人说的更没底气了。 “混账!”石遵气的直跺脚,抽出腰间的佩刀就要砍。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身旁的副将连忙喊道:“殿下!手下留情!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您就给大伙儿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当那个副将喊完手下留情的时候,所有人几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而跪在石遵面前的那人,已经被吓的满头大汗,两腿直打哆嗦。 或许是这一声大喊,将沉浸在愤怒中石遵给拉了出来,石遵居然缓缓放下手里的刀,将刀收回腰间。 那副将见状,连忙对那群人呵斥道:“还不快谢过殿下!”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磕头谢恩。 “吩咐下去,今日的事情,谁敢向外透露半句,杀无赦!”石遵冷冷对身边的副将吩咐道。 那人连忙应道:“末将明白!” “重整旗鼓!午时渡河!” “渡……渡河?” “本太子初到此地,鲜卑人就想给本太子颜色看看,哼!这口气岂能咽的下去!”石遵愤恨的说道。 那人悻悻的应道:“末将领命!” 新日初升,慕容儁身着戎装,在军营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朝丘水河浮桥的位置看看,心中有些焦急。 “二殿下!快看!四殿下他们回来了!”瞭望塔上的一个士卒忽然喊道。 慕容儁连忙朝营地外走去,果然看到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朝这边来了,为首的便是慕容恪。 看到慕容恪平安归来,慕容儁总算松了口气,带着几个近卫便迎了上去。 “二哥!”慕容恪把手里的枪扔给了手下,兴高采烈的喊道。 “看到你这般模样,我就知道你昨夜偷袭石遵得手了!”慕容儁站在原地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二哥说的没错!”慕容恪翻身下马,朝慕容儁走了过来。 “好小子!”慕容儁拍拍慕容恪,问道:“说说看,这石遵的李城军怎么样?” 慕容恪不屑的笑道:“不堪一击!!昨夜偷袭他们营地,只是小试牛刀,便斩杀了他们两千多人,烧毁数百营帐,而我们不过损失百来个人!我想石遵那老小子,现在估计脸都是绿的!” “哈哈哈!干的好!”慕容儁夸赞道。 “若非二哥叮嘱不要与他们过多纠缠,我定可带着这些将士冲杀几个来回,挫了石遵的锐气!”慕容恪心有不甘的说道。 慕容儁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没有这个必要,咱们的目的只是试试石遵和他的李城军斤两几何,好戏还在后面,不用急于一时!” 慕容儁说着,对手下吩咐道:“都保持警惕!不可大意!” “是!” “二哥,您这未免太小心了!石遵难不成还有胆子来打我们不成?” “石遵为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还没开战便吃了这个亏,他不会咽的下这口气的!” “那倒也好!他敢来,那咱们也不必再客气了!杀他个片甲不留!” “好了!忙了一晚上,去歇着吧!” “好嘞!”慕容恪爽快的应道。 …… 石遵正在点兵,副将前来低声禀报道:“殿下,陛下派人来了!” 石遵微微皱眉,问道:“人在哪里?” “那边!”副官指了指方向。 石遵看了看,果然是石虎的嫡系近卫,于是又问了一句:“都处理干净没有?” 副将连连点头,应道:“都处理干净了,殿下放心,没有半点痕迹!” “那就好!”石遵放心的点点头,便朝那人走了过去,忽然又问了一句:“这人有没有说,父皇叫他来干嘛?” 副将还未开口,那人倒是眼尖,看到石遵走了过来,连忙迎上来,跪地行礼:“末将拜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不必多礼!”石遵一脸镇定,问道:“是父皇派你来的?” 那人应道:“末将奉陛下之命,前来督军!” “督军?”石遵微微皱眉。 那人听得出石遵的语气有些不对,连忙改口道:“其实就是来给殿下打打下手,传递一些消息……” 石遵冷眼看着此人,没有说话。 那人继续说道:“殿下不必理会末将,末将也决不给殿下添乱。” “如此便好!”石遵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道:“恰好你来了,替本太子给父皇报个信。” “殿下请吩咐……” “李城军即将发兵与鲜卑人交战,请父皇静候佳音!” 那人一愣,看看四下果然是整装待发之势,便知石遵不是开玩笑,连连点头,又问道:“殿下,有什么可以让末将效劳的吗?” “无需你做什么!”石遵自信的说道。 这时候,旁边的副将一个劲儿的朝石遵眨眼睛,又指了指幽州方向。 石遵便改口说道:“不过,你可以向父皇报信,让幽州的守军随时准备接应我部!” “末将明白!” ……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白茫茫的大地,在阳光的照射下,稍稍有些耀眼。 慕容儁正在带人巡视营地周边,忽然有人大喊:“有敌人!” 话音刚落,瞭望塔上传来了“铛铛铛”的声音,慕容儁心中暗道大事不妙,连忙对手下吩咐道:“传令下去!准备迎敌!” “是!” 待鲜卑人的前锋营集结完毕,慕容儁的耳边已经隐约能听到“隆隆隆”的马蹄声,这时候,探马前来禀报:“启禀殿下!是石遵的李城军!” “他们到什么地方了!” “距此地大约只有四五里路!看上去,应该有两万人!” “区区两万人也敢来犯!”慕容恪说道:“兄长,咱们一鼓作气就能歼灭他们!” 慕容恪没有多想,因为此时他不用担心石瞻会来偷袭,丘水河也未曾结冰,幽州的守军就算救援,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影响战局。 最重要的是,在慕容儁的心里,石遵是个无能之辈,对于鲜卑人来说,这两万李城军,实在是构不成什么威胁。 此外,头天晚上偷营成功,也更加印证慕容儁对石遵的看法。此刻鲜卑全军上下,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 于是慕容儁吩咐道:“既然石遵那老小子来送死,咱们就让他有来无回,慕容恪!” “在!” “你领前锋营两万人马迅速出击迎敌!” “遵命!” 慕容恪一听打仗,浑身来劲,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其余的鲜卑人如同群狼一般,策马奔向潮水一般的李城军。 慕容儁虽然觉得胜券在握,但是也没丧失理智,自己带着数万人马,兵分两路,包抄李城军的左右两翼去了,只留下五千人守营。 或许鲜卑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他们确实小看石遵和他的李城军。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鲜卑人的营地距离丘水河大约十来里路,且地势较高,浮桥附近有人把守。石遵派人悄悄潜水过河,杀掉了守卫之后,便开始渡河。两万李城军渡河后不久,就被瞭望塔给发现了。 说来也是奇怪,当慕容恪的前锋营与两万李城军交锋的时候,只是一波冲击,李城军便有溃败之势,迅速抽身,不与鲜卑人纠缠。 慕容恪刚刚大胜,对于李城军的这个反应,自然是更加信心倍增,觉得是李城军是怯懦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穷追不舍。 慕容儁本想包抄左右两翼,直接围歼这两万人马,没想到石遵的两万李城军很是反常,还没等慕容儁赶到,两万李城军便主动北撤,根本不给鲜卑人包围他们的机会。 慕容恪带着前锋营死咬着两万人马不放,一路上双方互相放箭,各有死伤,一直追出去几十里地。 眼看着离营地越来越远,慕容儁心中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连忙派人给慕容恪传信,叫他停止追击。 而慕容恪眼看着李城军仓皇逃窜,岂会听得进慕容儁的吩咐,继续带人追击。 一路往北,是密云山方向,慕容儁担心有诈,无奈之下,亲自给慕容恪发号施令,这才拦住了杀意正盛的慕容恪。 “二哥!关键时刻,怎么下令撤退!”慕容恪十分不解。 “这两万人打都没打,便仓皇逃窜,很不正常!赶紧回营!”慕容儁不由分说,便对手下人吩咐道:“撤退!” 慕容恪看着跑远了的李城军,恨牙痒痒,无奈军令如山,他不得违抗,只得带人回撤。 一路上,慕容儁都在想,石遵到底是做的什么样的部署。结果走到半路,大营便传来了消息:“启禀二殿下,咱们的大营被李城军偷袭了!” 慕容儁一听,终于明白了石遵的真实意图,骂道:“真是小看这老小子了!居然玩起了调虎离山!” “情况如何!他们来了多少人!”慕容恪火冒三丈的问道。 “羯族人大概有六七千人,在二位殿下走后不久,他们便从南边过来,攻进营地后,便到处纵火。” “有何损失?”慕容儁很是关切的问道。 “幸亏弟兄们奋勇杀敌,击退了敌人,只是部分粮草被焚毁……” “粮草被烧?烧了多少!”慕容儁大怒。 “大约……两千多石……” “二哥,咱们本来粮草就不多,再被烧了两千多,如何是好?” 慕容儁揪着马缰绳,阴沉着脸,说道:“先回去再说!” …… 一直到子时前后,两万李城军终于回到丘水河对岸,石遵这才松了口气。 “恭喜殿下,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石遵的一个手下奉承道。 石遵颇为得意,笑道:“慕容小儿未免太小看本太子的李城军了!这一招声东击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也尝尝咱们的厉害!” “殿下英明!”石虎派来的督军应和道。 石遵瞥了他一眼,说道:“行了,赶紧去向父皇报信去吧!” “殿下大胜,末将早就派人将此消息送去幽州,此刻,说不定陛下的嘉奖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石遵一听,哈哈大笑道:“你倒是够机灵!” “为主子办事,不敢不多用心一些。” 这个督军,直接称呼石遵为主子,这是个讨好石遵的暗示,石遵又岂会不知? 只是一来,石遵原本就心高气傲,现在又刚刚大胜,对此人根本就没什么兴趣。二来,石遵也担心这个人是出于其他目的,背后或许有人指使。 但是石遵并未将话说破,而是对那督军说道:“放心,父皇若是有嘉奖,本太子也不会薄待你这个替本太子报喜的督军!” “末将不敢督军,就是来给殿下打打下手……”那人颇为尴尬。 石遵瞥了他一眼,又对手下吩咐道:“传令,大军回撤至幽州附近,提防鲜卑人夜袭!” …… 慕容儁带着几万人马回到营地,这才发现,营地已经残败不堪。除了部分粮草被烧毁,不少营帐也付诸一炬,慕容氏两兄弟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石遵会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们。 “二哥!让我带人去宰了这群兔崽子吧!”慕容恪咬牙切齿的说道。 慕容儁也恨的牙痒痒,但是他心里明白,对于石遵,他确实是掉以轻心了。 “不可!” “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石遵现在一定有所防备,我们此时去,只会徒劳无功!这老小子,我小看他了!” “那……” “下令大军休整!”慕容儁想了想,说道:“今晚李城军应该不会来了!咱们趁此机会,摸清他们的动向!” “怎么摸清?”慕容恪问道。 “石遵这次尝到了甜头,肯定不会撤回幽州,一定会就地构筑营地,寻找机会再与咱们交手!趁夜摸清他们的位置,明日再会会他!”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慕容恪走后,慕容儁环顾四周,又问手下:“粮草还够几日之用?” “据卑职估计,还有六七天就得断粮……” “两脚羊呢?” “还有八千多……” “杀了!”慕容儁毫不犹豫的说道。 “杀多少?” “都杀了!咱们没有那么多粮食来喂它们!” “都……都杀了?” “废话!不杀了,让将士把你杀了吃肉?”慕容儁呵斥道。 “遵命……”那人悻悻的应了一声,又说道:“二殿下,还有一件事,末将觉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事情?” “昌黎的粮草,每十五天便会送一次过来,距离上次送粮,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天,比正常晚了六天!末将寻思着,这里面会不会又有什么状况?” “闭上你的乌鸦嘴!”慕容儁现在极度不想听到这种不吉利的话,说道:“也许是天降大雪,路上耽搁了!” 那人沉默不语,不敢再多说。 慕容儁正要离去,忽然又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吩咐道:“派人沿着去昌黎的方向看看,说不定运粮的人这两日便到了!” “末将遵命!” “还有!”慕容儁又想了想,吩咐道:“让运粮的人把粮草运到卢龙塞即可,不必再来渔阳!” “不送来渔阳?殿下,这是何意?” “你不必多问,照办就是!” “是……” 慕容儁腰胯佩刀,走在营地里,身后的近卫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敢紧跟着。 此时此刻的慕容儁,太需要冷静下来,把所有的事情理清思路,做好应对之策。或许是之前的一切都过于顺利,让慕容儁非常自信满满。又或许他过于相信匈奴人,把战事的发展估算的盲目乐观…… 总之,他的头脑有些乱。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石闵擦了擦手里的刀,收回刀鞘,这时候张沐风跑过来说道:“少将军,粮草都藏好了!保证鲜卑人找不到!” 石闵点点头,说道:“这么多粮草,一把火烧了实在可惜!不如留着,以备咱们不时之需!” “少将军够高明!哈哈!”张沐风笑了笑,见不少将士正在刨坑,问道:“少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毁尸灭迹!”石闵微微一笑,然后对张沐风吩咐道:“走!一起去帮忙!” “好!” 石闵和狼骑尉一路往东,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渔阳,跟踪了从昌黎出来的鲜卑运粮队伍,一连几天,直到最佳的时机到来,才果断出手,不仅夺了粮草,还没有给鲜卑人留下一个活口去报信,尽数杀绝。 为了掩盖痕迹,狼骑尉把所有鲜卑人的死尸全部掩埋,那些死去的战马,也没浪费,不少战马被肢解,马肉被切好带走,以作干粮。 从凌晨开始,整个鲜卑军营充斥着凄厉而绝望哭喊声,几里路外,都能听得到,令人头皮发麻。 慕容儁为省去麻烦,同时也为了节省粮草,一次性杀光了剩下的八千汉人女子,以她们的肉充作军粮,无用的尸骸则就地抛弃,不少也被扔进了丘水河,一时间,丘水河的河水的红了,而这一情形,石遵等人知晓的一清二楚。 一连多日羯族人与鲜卑人交手数次,互有损失。慕容儁在吃过一次亏后,更加谨慎,加上有慕容恪这样的万人敌,总的来说,李城军和幽州的守军吃亏略多。 由于始终没有探得石瞻的行踪,慕容儁几乎也以为石瞻确实没有来辽东,但是运粮的队伍迟迟不到,倒让他心中有些担忧。 另外一方面,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丘水河已经完全结冰,一切时机似乎都已经成熟。 凌晨的燕地异常寒冷,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将迷迷糊糊的慕容儁冻醒,他一个激灵从卧榻上坐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传来了部下的声音:“二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慕容儁一听,掀开被褥,裹着斗篷便走了出来,问道:“什么情况?快说!” “末将派人一路找寻咱们的运粮队,一直找到卢龙塞,卢龙塞的守军这才告诉末将的人,早在二十来天前,运粮队就已经出了卢龙塞!按理说这么久,就算天气不好,也早就该到了!可是一路上根本没有看到他们的踪迹,运粮队如同失踪了一般!” 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让慕容儁的内心瞬间跌进深渊。 “召集人马!后撤!”慕容儁连忙吩咐道。 “后撤?现在?”手下的人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 “丢下一切辎重,只带足够粮草!撤回到卢龙塞!快!”慕容儁说完,转身便走进自己的营帐,拿了地图,兵刃,便走了出来,见帐外的近卫还在发愣,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传令!” “是!”部下们慌慌张张的散去了。 一时间,鲜卑军营鸡飞狗跳一般,慕容恪提着刀跑了过来,问道:“二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要撤!” “来不及细说,先撤回到卢龙塞再说!赶紧的!一刻都不要耽搁!” 此时慕容儁的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虽然还没有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即将来临,而这种感觉,令他十分的不安,甚至有几分恐惧。 大军还未开拔,耳边便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和嘈杂的喊杀声。鲜卑人闻声望去,只见丘水河对岸的羯族人,正举着火把骑着战马,踏过结了冰的丘水河朝这边冲了过来,铺天盖地,如同潮水一般。 看到这般情形,慕容恪大喊一声:“来的正好!二哥!咱们与他们决一死战!” “撤!不要与他们交手!” “撤?” “不要废话!赶紧!”慕容儁说完,一马当先,带着他的近卫军走了。 慕容恪极度不甘心,但是他不敢违逆慕容儁的命令,只能率众跟上。 鲜卑人仓皇北逃,很多掉队的鲜卑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追上来的羯族人砍杀,一时间鲜卑人军心大乱。 “二哥!不能再跑了!这样被追下去,一味逃跑早晚会被杀光!”慕容恪大喊道。 慕容儁也早已累的气喘吁吁,他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天已经完全放亮,他们已经跑了两个时辰。 慕容儁明白,这样一味逃跑,确实于他们不利,于是咬咬牙,吩咐道:“就地驻防!阻击羯族人!” “是!” “二哥!我先带人去会会他们!”慕容恪说完,便带人冲了出去,想要为慕容儁和其他鲜卑人赢得短暂的休息时间。 此时,石遵的李城军与幽州守军,虽然在气势上占的优势,无奈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同样累的气喘吁吁,而幽州守军的战斗力又实在不堪入目,慕容恪凭借五千人马,硬是拦住了数万大军的去路。 不过慕容恪勇猛无敌,鲜卑人在人数上毕竟是绝对的劣势,五千人马眼看着要被合围,慕容恪不敢再恋战,一马当先撕开一条生路,带着剩余的人马回到了鲜卑人的阵营,而此时,善于排兵布阵的慕容儁,已经摆开了架势,准备与石遵的人马一战。 往往穷途末路,能激发人忘乎生死的勇气,然后绝处逢生。鲜卑人在此形势之下,个个呼声震天,只求一战。 而数万羯族追兵,居然硬生生的被吓住了,并没有立马与之交战。 时值正午,两军相隔两里路,相互对峙着,谁都没有先动手。 “二哥?打不打?”慕容恪有些按耐不住。 慕容儁此时心里十分纠结,他一方面担心背后有人偷袭,另一方面,又要应对正面的数万敌军,慕容儁也难以抉择。 后撤?恐怕又要被追着打。不撤,不知道自己将会陷入怎样的境地。再三权衡之下,慕容儁对部下命令道:“派五千人为先锋,向卢龙塞方向开路!剩下的人,且战且退!” “是!” 趁着羯族的人马还未反应过来,鲜卑人率先动手,慕容恪亲自带领两万人马,呈楔形阵势径直冲向为首的李城军,石遵慌忙下令部下迎战。一时间,双方杀的昏天暗地,流箭飞矢,刀光剑影,惨叫连连。 鲜卑人也当真勇猛,没过多久,便冲破石遵的前锋军,直逼他的中军而来,吓得石遵连忙调集左右两翼前来支援,如此,羯族人的阵营便被区区两万鲜卑人马打乱部署。 就在这个时候,慕容儁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出现了,一支万余人的骑兵如同下山猛虎一般,从西北方向横冲而来,他们个个面相凶狠,胡子拉碴,却勇悍绝伦,慕容儁右翼的兵马迅速出动,企图拦截,却也仅仅几个回合,便被冲散阵型。 这时候,慕容儁才发现,那队人马高举的,正是石瞻的大旗与石虎的大旗。 “石瞻果然留了一手!我们撤!”慕容儁悔之不及,意识到情形不对,立马下令撤退。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虽然石遵对石瞻根本看不上眼,但是在这危急时刻,石瞻的出现,让石遵立马有了底气。 “援兵已到!后退者死!杀敌者赏!”石遵大喊道。 羯族人一见有援军,似乎一下子也来了勇气,原本已落下风的幽州守军,居然拦住了慕容恪的先锋营。 “四殿下!石瞻的人马来了,中军的右翼根本拦不住!中军已经往卢龙塞方向撤退,咱们也快后撤!”慕容恪的手下喊道。 此时慕容恪已经杀的两眼通红,一身是血,如同癫狂了一般。 一听石瞻来了,他擦了擦脸上的血,问道:“石闵来了没有!” “尚未看到!应该没来!” “儿子没来,老子来了也一样!我要去会会石瞻,看看他有何本事!”慕容恪提着一杆长枪便带人冲了过去。 在慕容恪的带领下,上千名前锋营精锐直接冲破了石瞻的右翼,如同利刃一般,直接将其拦腰斩断,令其首尾不能兼顾。 “石瞻!”慕容恪手握长枪,对着数百步外正在杀敌的石瞻咆哮道。 石瞻隐约听到声音,闻声望了过来,两个四目相对,顿时杀气腾腾。慕容恪不管三七二十一,单枪匹马径直杀了过去,手里一杆长枪大杀四方,如入无人之境。 石瞻自然认得出这是何人,见慕容恪来势汹汹,也是丝毫不惧,鼓舞着手里的长戟便迎了上去。 独孤南信死于石瞻之手,慕容恪做梦都想杀了石瞻为他的外祖父报仇,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慕容恪自然是拼尽全力,两人第一个回合,他便凌厉的出手,枪头直戳石瞻的心口,却被石瞻手中的长戟轻松挑开。 “石瞻,今日我定要杀你,为我外祖父报仇!”慕容恪喊道。 “慕容小儿,你们鲜卑人既然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我斩草除根!” “少说废话!放马过来!”慕容恪再次向石瞻发起冲刺。 虽然慕容恪勇猛过人,但是石瞻毕竟久经沙场,而且曾经是赵国第一高手,二人你来我往打了几十个回合,慕容恪丝毫没有占到便宜,甚至还有败像。 石瞻冷笑道:“小子,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乖乖下马受绑吧!” “放屁!拿命来!”慕容恪死战不退,非要与石瞻拼个你死我活。 而这一下,石瞻让他彻底败了,只是奋力一扫,便将慕容恪打落马下,身边的几个鲜卑人见状,拼死保护慕容恪。 “四殿下!快走!” “不行!我一定要杀了他!”慕容恪从地上爬了起来,翻身上马还要打。 “二殿下命令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慕容恪的部将劝道。 慕容恪甚是不甘,但环顾四周,鲜卑人已经是溃败之势,他无力回天,无奈的咬咬牙,一枪刺透一个羯族人,喊道:“撤!” 见鲜卑人撤退,石瞻当然不会放过,率领剩下的人马穷追不舍,而在这个关键时刻,石遵也看出了时机成熟,当即下令部下追击,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把这个功劳让给石瞻。 鲜卑人一路撤退,羯族人一路追击,双方一直厮杀到深夜,鲜卑人才勉强摆脱追兵,得以喘息。 石瞻一身是血,蓬头垢面的来到石虎的大帐,还未及行礼,石虎便起身迎了上去,说道:“免礼免礼!来来来,过来歇会儿!” 石虎说着,便拉着石瞻,让他坐在了最靠近自己的位置,这一举动,令一旁的石遵非常不悦。 “瞻儿,你的计谋好啊!”石虎夸赞道:“朕的人马,你指挥的也非常不错!” “父皇过奖了,都是您统筹大局,儿臣不过是照您的吩咐去做而已!”石瞻谦恭的说道。 石虎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到旁边的石遵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于是说道:“当然,太子这次也是功不可没,你的表现,朕都看在眼里了!” 听到这番夸奖,石遵立马露出了笑脸,说道:“儿臣为赵国江山,愿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就不必了!”石虎摆摆手,问道:“鲜卑人溃败,接下来怎么办?是追还是撤?” “父皇,儿臣认为,现在鲜卑人溃败,咱们应该趁胜追击!一鼓作气荡平辽东!”石遵毫不犹豫的说道。 石虎微微点头,见石瞻没有说话,便问道:“瞻儿,你以为呢?” “追自然要追,但是若要说荡平辽东,恐怕就不现实了!”石瞻不紧不慢的说道。 “哦?”石虎有些纳闷,问道:“今日朕远远观望战局,鲜卑人损兵折将,军心不稳,咱们如今正是士气如虹的时候,灭了鲜卑并不是没有可能!” “若儿臣所料不差,慕容儁后撤的原因之一,是他的粮道被小闵切断,以至于粮草不济,待他撤到卢龙塞,缓过劲儿来,咱们想再取得今日之战果,恐怕就不太可能了!” “说的跟真的一样!”石遵嘲讽道:“你又不曾亲眼看到,怎么就断定你儿子抢了人家的粮草!” 石瞻冷笑一声,反驳道:“鲜卑人一路逃窜撤退,敢问太子殿下见到了多少鲜卑人落下的粮草!” “没多少!” “那便是了!”石瞻镇定的说道:“一般军队后撤,最容易被对方追上的便是运粮的队伍!而慕容儁在如此匆忙的情况下,也未曾落下多少口粮,这意味着鲜卑人营中粮草已经不多!” “这也不能说明是你儿子立了功劳!你这样断定,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慕容儁的手段如何,太子殿下再清楚不过了吧?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断粮!换成是傻子做统帅,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后面送来的粮草,被小闵抢了!” 石虎听完石瞻的话,微微点头,说道:“你分析的不错!依朕看,确实应该是这么回事。” “父皇,就算鲜卑人撤退是因为粮草的问题,但是今日咱们斩杀的鲜卑人,起码有两万人,而且如今众将士士气高涨,儿臣以为,应该趁热打铁!” 石虎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一旁的石瞻却说道:“趁热打铁是必要的,但我还是那句话,想荡平辽东那是痴人说梦!最多攻下卢龙塞,咱们就必须撤回幽州!” “若是攻下卢龙塞,便可兵锋直指昌黎,拿下昌黎,就是龙城了!为何要后撤!在这个问题上,朕觉得太子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石虎说道。 看到石虎站在自己这边,石遵颇为得意。 石瞻镇定的解释道:“父皇,咱们若是追的太远,将会面临两个问题,第一,再过一个月,便是寒冬时节,辽东的冬天,可比幽州更冷!咱们的人马是否吃得消这样的天气?第二,若是要攻打昌黎以及龙城,咱们的战线便拉的太长,后方的粮草输送便更加困难,如此情况之下,咱们的优势便会慢慢变成劣势!最主要的一点,幽州仅仅有五万多石粮草,能够数万大军吃多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占据北方数百年的鲜卑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拿下昌黎以及龙城?” “高丞相已经在筹措粮草!西华侯你急什么!更何况咱们的粮草不够,可以抢鲜卑人的!” “呵呵,太子殿下想的倒是挺好!高丞相何时能把粮草送到前线还尚未可知,更何况,丞相大人能能筹措到多少粮草依然是个未知数!寄希望于此?未免天真了吧?此外!辽东如今已经是大雪封山,想找点吃的比登天还难,太子殿下难不成想带着你的人马漫山遍野打野味以做军粮不成?” “你……” “好了!都闭嘴!”石虎呵斥道。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 “此事日后再议!”石虎不耐烦的说道:“先说说看,怎么把鲜卑人打残了!” “父皇不必担心!既然小闵已经切断了鲜卑人的粮道,那么他们想顺利撤退到卢龙塞,也是不可能的!眼下咱们要做的,就是跟鲜卑人比速度!” “比速度?怎么比?人家是血肉之躯,咱们也不是铁打的!” “把李城军中和幽州守军之中的精锐骑兵挑选出来,加上父皇的嫡系人马,怎么说也能凑到一万五千人吧?想要速度快,那简单,再给这一万五千人都再多加配一匹战马,每人两匹马换着骑就快了!剩下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跟上,而这一万五千人,只要死死咬住鲜卑人就好。” “去哪再找这么多战马?”石虎问道。 “把现有骑兵的战马零时抽调,骑兵变步卒!” “胡扯,这算什么办法?骑兵变成步卒,这仗还怎么打?” “骑兵手里的刀枪难道是烧火棍吗?太子殿下若是有什么好办法,那就提出来,也省得父皇与我费脑子。” “你的狼骑尉不是号称以一敌百吗?那三千人就可以当三十万人用,难道还拦不住区区几万鲜卑人?” “狼骑尉再厉害,也不是这般用兵之法!”石瞻懒得与石遵再起争执,便对石虎说道:“父皇,此事还请您定夺!” 石虎看了一眼争的面红耳赤的两人,喃喃自语道:“用三千人去拦几万人,确实有些难度,更何况这是让小闵这臭小子去送死!朕觉得,还是依瞻儿所言,抽调战马和骑兵!即刻出发!” “儿臣愿为先锋!”石瞻连忙主动请缨,生怕石虎再变卦。 “不必你亲自去!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待在朕身边即可!”石虎吩咐道。 “谈不上辛苦,儿臣戎马多年,早已习惯,让其他人去,儿臣也着实不放心!” 石虎想了想,说道:“那便依你所言!由你带人为先锋部队,朕与太子率领大军随后便跟上!” “谢父皇!”石瞻微微行礼,又说道:“儿臣还有一事想问父皇。” “何事?” “雁门关可曾有什么消息送来?” 石虎摇摇头,说道:“还未曾听说匈奴人有什么大动作!” 石瞻不禁纳闷,说道:“这件事有些奇怪,这匈奴单于到底是怎么想的?陈兵关外却又迟迟不动手!” “朕也想不通!”石虎叹了口气,说道:“先不管匈奴人了,把鲜卑人解决了再说!” 石瞻默默点头,然后起身说道:“事不宜迟,儿臣先行告退,这就去调拨兵马!” “太子!让你的人也去!”石虎对石遵吩咐道。 石遵有些不服气,应了一声:“是……” …… 卢龙塞是昌黎最重要的一道屏障,而昌黎便是鲜卑龙城的门户。从渔阳往东北方向,数百里,便是卢龙塞,卢龙塞是依山修筑的城池,有三道城墙构成一个“日”字形的防御体系。外围主城墙高五丈,宽三丈,长一百丈,由石块从里到外整体堆砌而成,中心竖有一两丈高城楼,叫望日楼。整个城池固若金汤,易守难攻,这也是为什么慕容儁会想要以此为退路的原因。 石闵站在山头上,看着远处正在往这边过来的几千人马。 “少将军!这伙人应该是鲜卑人后撤的先头部队!咱们打不打?”张沐风问道。 “当然要打!送上门的,岂能放过?”石闵笑了笑,蹲下身来,对众人吩咐道:“此处距离卢龙塞不过半日路程!对方人数应该比咱们多,务必全歼!若是有一个跑回去报信,到时候咱们可能会面临卢龙塞的守军以及鲜卑人两面夹击!届时全身而退就难了!” 就在这个时候,王冲忽然慌慌张张的跑来禀报道:“少将军,有情况!” “怎么回事?” “有一支人马朝咱们这边来了,人数大约三百人,看样子应该是从卢龙塞方向来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石闵想了想,说道:“这些人一定是卢龙塞守军派出来巡视的,如果天黑之前他们不回去,那卢龙塞的守军就会知道出事了!” “那怎么办?” “放他们过去!等他们和渔阳来的人马汇合,咱们堵住隘口,务必以最短的时间歼灭他们!” “好!” 鲜卑人似乎并不急于赶路,仅仅三百人,却走的零零散散,队伍足足拉出去两三里路。 “少将军,他们这是干什么?”王冲窝在石头后面问道。 “看来卢龙塞的守将不是庸才,鲜卑人把队伍拉的这么零散,就是怕有伏兵,不给我们聚而歼之的机会!一旦咱们袭击,可能会有漏网之鱼能够回去给卢龙塞守将报信。” “少将军的意思,是鲜卑人已经知道渔阳到卢龙塞之间有咱们的存在?” “想来是这么回事!”石闵有些懊恼的说道:“看来前几日那个过路的鲜卑人,真不该放过他!一定是他传递了什么消息!”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石闵想了想,吩咐道:“传令张沐风,从后往前,逐个射杀,一个都不放过!咱们速战速决!推下两边巨石,堵住路口!” “遵命!” “杀掉这些人以后,立即支援!把鲜卑人的前锋军干掉,咱们立马撤!” “明白!” 鲜卑人谨慎的向前行军,忽然,一声响亮的口哨划破天际,接着便是“轰隆隆”的几声巨响,一堆巨大的石头被人推下隘口,堵住了去往卢龙塞方向的去路,战马不可通过。 鲜卑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立马有人大喊:“有敌人!有敌人!” 话音刚落,数百狼骑尉策马冲下山坡,同时射出的箭雨,眨眼间就把落在最后的鲜卑人射杀。 走在前面的鲜卑人一看大事不妙,不管三七二十一,策马狂奔,往渔阳方向去了。 忽然,鲜卑马队中不知何人射出一直箭,燃烧如赤霄一般,还伴随着尖锐的鸟鸣般的声音。 “不好!这是鲜卑人在给他们的人马发信号!”石闵喊道。 果不其然,数里之外的鲜卑人见此信号,果然停止了前进。而此时此刻,石闵想要以偷袭的方式进攻那五千鲜卑人,已然是不可能。 “弟兄们!举起你们手里的刀!杀掉你们遇到的每一个鲜卑人!”石闵说着,举起了手里的长戟,喊道:“跟我冲!” 此时那三百来个鲜卑人,已经死的没剩下几个,没死的也只顾着逃命去了。山坡两边,三千狼骑尉挥舞着手里的长刀,毫无阵型却又如同海潮一般,扑向远处的鲜卑人。 鲜卑人见有人进攻,自然不敢大意,摆开阵势,要与狼骑尉决一死战,因为他们无路可退,也绝不能后退,他们的身后,就是即将走投无路的慕容氏两兄弟和数万大军。 正文 第四百四十九章 鲜卑人绝境求生,死战不退,狼骑尉虽然是精锐之师,想要消灭五千人,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战斗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五千鲜卑人已所剩无几,却依然在做困兽之斗。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前来禀报道:“少将军!隘口的大石头被人推开,应该是卢龙塞的守军来了!” 话音刚落,又有手下前来禀报:“启禀少将军!鲜卑大军快到了!” “还有多远!”石闵喊道。 “最多还有七八里路!” 石闵一听,咬了咬牙,骂道:“该死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 “少将军,怎么办!前后夹击!形势对咱们不妙啊!”张沐风喊道。 “鲜卑人着急撤退,一定是正面战场受挫!相信他们的身后一定有咱们的追兵!不必惊慌!咱们不要与他们硬碰硬,只需要拖延时间即可!”石闵说着,对众人吩咐道:“撤出战场,分两路迂回到鲜卑大军的左右两侧!以袭扰的战术拖住他们!” “遵命!” 趁着还未被鲜卑人前后夹击,彻底合围,狼骑尉果断撤出战场,四散而去。 “二哥!好像是石闵那小子!”慕容恪指着远处散去的人马,对慕容儁说道。 “我就知道!这父子二人与咱们鲜卑不共戴天!”慕容儁恨的咬牙切齿。 “我带人去追!”慕容儁说着就要去追击石闵。 “不妥!石瞻已经带人追了上来,咱们殿后的五千人撑不了多久!速速撤回到卢龙塞方为上策!” “该死的匈奴人,就知道他们靠不住,赵国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咱们鲜卑头上!雁门关外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慕容儁沉默不语,此时此刻,他似乎对匈奴人也不抱那么多的希望了。 卢龙塞的守军龙魁及时赶来救援,从一定程度上,大大的给了慕容氏两兄弟信心和希望。 “末将来迟了!请二位殿下恕罪!”卢龙塞守将见面头一句话便是请罪。 慕容儁摆摆手,说道:“龙将军不必自责!情况紧急!先回卢龙塞再说!” “二位殿下先走!末将带人殿后!”龙魁说道。 慕容儁为之一怔,愣了一下,随即又点点头,称赞道:“龙将军忠勇可嘉!我在卢龙塞等将军!” 慕容儁说着,拱手向龙魁行了半礼。 龙魁坦然一笑,大声说道:“好!二位殿下就等末将的好消息吧!” 慕容氏两兄弟仓皇逃窜了数日,终于可以暂缓一口气,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奔卢龙塞而去。 石闵的狼骑尉不停的从两侧放箭,袭扰撤退的鲜卑人,想要引慕容氏两兄弟上当,无奈慕容儁深知此刻的境况,根本没有上当,只是派出游骑应付,没有正面追击的打算。 石瞻的人马尽管骁勇,但是长途跋涉追击慕容氏两兄弟,早已累的气喘吁吁,几乎精疲力尽。而龙魁和他的人马,则是以逸待劳,加上龙魁带着人且战且退,不断利用有利地形进行反击,石瞻的进攻被完全拦了下来。 见追击无望,而且地形对自己越来越不利,石瞻便下令就地停止追击,等待后面的援军。 石闵见此情形,也知道想拦住慕容氏撤退进卢龙塞已经是不可能,便也只能放弃。 此时燕地已经是天寒地冻,之前下的雪根本没有融化,反而冻成了冰渣。鲜卑人对于这种天气早已司空见惯,而李城军和幽州的守军,似乎有些经受不住。 “父亲!” 父子二人多日不见,忙于战事,彼此都显得有些憔悴,石闵见到石瞻的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石瞻微微一笑,拍了拍石闵,说道:“走!咱们去见陛下!” “是!” 父子二人来到御前,石遵似乎正在向石虎说些什么,见石瞻到来,石遵便提高了嗓门,说道:“西华候,你来的正好,向父皇解释一下吧!” 石瞻一听,便知石遵刚刚没说什么好话,于是问道:“父皇,儿臣不太明白,太子要儿臣解释什么?” 石虎看了石瞻一眼,见石闵站在他身边,便招招手,吩咐道:“臭小子,来!过来!坐这边!” 石闵看了一眼石瞻,石瞻低声吩咐道:“去。” 石闵默默点头,向石虎行礼:“拜见陛下!” 说完,便起身坐到了石虎的旁边。 “给你调拨兵马,明明已经追上了慕容家的小子,为何没能抓住他?”石虎责怪道。 “卢龙塞守军龙魁率兵前来支援,为慕容氏殿后,儿臣无计可施!”石瞻解释道。 “卢龙塞守军前来支援,最多也就万余人,为何就能拦住你!是不是你没有尽全力?” 石瞻说道:“卢龙塞的守军是以逸待劳,而咱们的人马已经追了数百里路,早已乏力,拖住慕容儁的大军自然没问题,但是要战胜龙魁,实在是难。”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你不要急,朕还没问你,你为何不拦住慕容儁?你们父子二人,难不成故意留慕容家一条生路?”石虎皱眉问道。 父子二人一听,心知此事非同小可,连忙跪地说道:“绝无此意!” “刚刚太子跟朕说了外面的情况,所以朕想听听你们作何解释!” 石闵抬头瞪了石遵一眼,石遵却丝毫不慌张。 “陛下!父亲与我对您忠心耿耿,您切莫听信他人胡言乱语!”石闵毫不掩饰的把矛头指向了石遵。 “石闵,你说谁胡言乱语呢!”石遵恼羞成怒。 石闵十分不客气的说道:“谁胡言乱语,自己心里有数!有本事上战场冲锋陷阵,跟鲜卑人真刀真枪的打!别躲在后面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放肆!”石遵狠狠的拍着桌子骂道:“石闵!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大才能上阵杀敌,胆小如鼠的只能如太子这般!”石闵说着,向石虎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又说道:“陛下!当时慕容儁的数万人马已经到了跟前,卢龙塞守军又从后面来了,前后夹击,我狼骑尉只有区区三千人,不撤,还当如何?” 石瞻又说道:“父皇,我等日夜兼程,风餐露宿,何尝不想拿下慕容氏?龙魁的出现,确实大大超出了预期,儿臣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请父皇明鉴!” 石虎看了一眼石遵,再看看这父子俩,脸色略有缓和,吩咐道:“起来说话!” “谢父皇!”石瞻应道。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一个声音传来:“启禀陛下,已清点完毕!” “进来!”石虎吩咐道。 “是!” 那人走进大帐,正是石虎之前派去石遵身边的那个督军。 “情况如何?” “回禀陛下!多日来,共歼灭鲜卑人三万余人!李城军损失过万,幽州守军以及陛下的嫡系人马损失合计也有一万五……至于狼骑尉……” “狼骑尉战死五十六人!”石闵说道。 “自古以来,两军对垒,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打了这么久,居然都快一换一了!”石虎脸色有些难看。 石遵担心石虎责怪,连忙奉承道:“父皇龙威!总算是赶跑了鲜卑人!” 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 “狗屁!仗打成这样,还好意思说!”石虎瞪了他一眼,又问道:“朕的嫡系损失如何?” 石瞻接过话,答道:“据儿臣估计,大约两千人左右!” 石虎问那督军:“是不是这么回事?” 那督军微微点头:“差不多……” 石虎勃然大怒,骂道:“幽州军当真是吃屎的!朕都没让他们打头阵,居然还又这般死伤!平日里他们都是如何操练的!” “父皇息怒,您已经把幽州守将斩了,日后再派妥当之人来便是......” 这时候,石瞻进言道:“启禀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说!” “此战至此,虽然咱们也有损失,但是鲜卑人可谓元气大伤,儿臣认为,是时候撤退了!” 石虎摆摆手,说道:“朕绝不会现在就撤军!” “父皇......” “已经打到卢龙塞,鲜卑人的损失比咱们还严重,从幽州到这里,一切比咱们预想的还要顺利,此时撤军,太早了!” “陛下,臣也觉得,此时撤军最为合适!燕地苦寒,不同中原,而且眼下即将寒冬腊月,三九天能把人的耳朵冻掉。方才在来的路上,臣发现不少将士都冻的直打哆嗦,这样的天气,就是在屋里待着都冷,更何况还要上战场厮杀……” “鲜卑人是娘养的,你们也不是地里长出来的!他们吃得消,你们为何吃不消?”石虎不以为然,说道:“把那些死了的鲜卑人衣服扒了,御寒便不是问题!” “这......”石闵愣的说不出话来。 石瞻一脸镇定,说道:“父皇,还有一事,望您三思......” “西华候说的是粮草吧!”石遵打断了石瞻的话,说道:“昨日幽州送来消息,高丞相已经凑足三万八千石粮草,正在往幽州运送!” “现在外面滴水成冰,粮草输送困难,三万八千石粮草送到这里,还能剩下多少?” “你不必担忧!”石虎指着帐外,对石瞻说道:“你看看外面的将士气高涨的很!现在就撤军,岂不是太可惜了!” “父皇说的极是!待咱们稍作休整,便可一鼓作气拿下卢龙塞!”石遵在一旁应和道。 石闵本还想争论一番,见石瞻朝他使了个眼色,便没有再说话。 “臭小子!干的不错!”石虎对石闵说道:“若非你劫了鲜卑人的粮草,慕容儁也不会着急撤退,咱们便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蒙陛下恩典,石闵侥幸成功。” “你带兵有方,朕心甚慰,等回到邺城,少不了你的赏赐!” “谢陛下!” “石闵,鲜卑人的粮草被你劫了以后,你是怎么处理那批粮草的?”一旁的石遵问道。 “被我烧了!”石闵毫不犹豫的回答。 “烧了?”石遵皱着眉头问道:“为何烧掉!” “带不走,不烧了难道还留着给鲜卑人?”石闵瞥了石遵一眼,又说道:“我的狼骑尉可不能整天带着那么多粮草打仗!” “可惜!”石虎破天荒的感慨了一句,说道:“那粮草要是留着就好了!” “微臣失职,请陛下责罚!”石闵连忙说道。 “此事朕不怪你,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石虎说着,问石遵:“营中粮草还够几日用度?” “回禀父皇,儿臣算了一下,大约还可以吃二十多天!之前囤积在幽州的粮草,还有一部分,正在运来的路上!”石遵想了想,又说道:“至于渔阳,早就被鲜卑人洗劫一空,一粒粮食都没有留下!” “二十多天……”石虎似乎是心有所思。 “不过据儿臣估计,鲜卑人在卢龙塞以及其他地方也没有多少粮草。” “何以见得?”石虎问道。 “他们若是粮草充裕,何必杀人充当军粮?”石遵笑道。 “杀人充当军粮?”石闵有些没听明白。 “看来你小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石遵冷笑一声,对帐外吩咐道:“来人!把两脚羊的肉拿上来!” 听到这里,石瞻的脸色已经是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一名石遵的手下,拿着一个破布包裹着的东西走了进来,放在地上,打开之后,石闵这才看清,里面是一块冻的结结实实的肉。 “见过没有?”石遵不怀好意的笑着问石闵。 石闵看了看石瞻,没有说话,于是石遵又对石瞻说道:“西华侯应该认得出这是什么肉吧?” “人肉!”石瞻冷冷的答道。 “父亲,这是什么人的肉!”石闵一惊。 “慕容儁的人马数次入侵幽州,洗劫了渔阳,掳走了大约两万个汉人女子,除去饿死病死的,多数被杀了充当军粮,这块肉的来历,现在你们俩清楚了吧?” “太子既然早已知晓,为何不早些救人?”石闵气愤难当。 “救人?”石遵冷笑一声,说道:“你说的轻巧,鲜卑人难不成都是吃素的,傻站着等你去救不成?” “你……” “西华侯,现在你还要不要撤?”石遵问道。 石瞻默不作声。 “瞻儿!”石虎不紧不慢的说道:“去休息一下,明日朝卢龙塞发兵!” 石瞻依旧没有说话,默默的转身便离去了。 “父亲!”石闵喊道。 石瞻没有回应,径直走了,石闵连忙起身,匆忙向石虎行礼告退。 父子二人离去,石虎看着石遵,说道:“你这个办法不错,让这父子二人动了杀心!” “谢父皇夸奖!” 石虎指着地上的那块肉,问道:“这块肉你哪里弄来的?” “回禀父皇,鲜卑人慌忙撤退的时候,儿臣侥幸缴获了一些。” “留着当军粮,改善改善伙食!”石虎邪恶的笑了笑。 石遵心领意会:“是……” “不要走漏消息,让他们父子俩知道。” “儿臣明白!” 这父子俩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石瞻快步走向狼骑尉的驻地,石闵连忙追了上去,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派出狼骑尉,前去卢龙塞打探敌情!”石瞻吩咐道。 “什……什么?”石闵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 石瞻停下脚步,转过脸对石闵说道:“让朱松带他的人马,今夜去卢龙塞打探敌情!” “是!”石闵连忙应道。 石闵还没反应过来,石瞻又往前快步走去,石闵再次追了上去,问道:“父亲可有什么计策安排?” “尚未想好!”石瞻重重的叹了口气,冷冷的说道:“鲜卑人干的好事,才杀他们这么点人,太便宜他们了!” “可是不撤军,雁门关的匈奴人怎么办?” “有石勇在,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问题!我们速战速决,一定要让鲜卑人再出点血!”石瞻恨的咬牙切齿。 石闵点点头,还未开口,石瞻又嘱咐道:“看看将士们的衣服够不够,御寒的衣物必须足够!” “明白!”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慕容儁一言不发的坐在寒风中,凌乱的头发飘散着,他的脸上还有一些血污,往日英俊的面庞不再,只有些许疲惫之态。 忽然,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龙将军回来了!” 慕容儁连忙起身,站在城头望去,果然是龙魁带着他的部下回来了。 “开城门!”慕容儁有些欣喜的喊道。 城门还未完全打开,慕容儁便徒步迎了出去,其他人连忙紧随其后。 “龙将军!”慕容儁远远站住,然后微微行礼。 龙魁见慕容儁这般模样,连忙翻身下马,迎了上来。 “卢龙塞守将龙魁,拜见二位殿下!”龙魁说着,恭敬的行了个礼。 “龙将军快请起!”慕容儁上前将龙魁扶了起来,然后吩咐道:“走!咱们里面说!” “殿下请!” “将军请!” 慕容儁抓着龙魁的手臂,久久没有送开,看起来是对他的救命之情颇为感动。 “龙将军今日来的正是时候!功高莫过于救主,你今日的恩情,我一定会禀明朝廷!为将军请功!” 龙魁推辞道:“末将曾受恩于殿下,今日所作所为,皆是末将分内之事!殿下切莫为末将请功!” “将军不必推辞!”慕容儁说着,又问道:“今日将军为何会突然出现?我可没有派人给将军报信!将军怎知战况?” “前几日殿下曾派人来寻粮草,您可还记得?”龙魁问道。 “记得,怎么?你凭这个猜的?” 龙魁点点头,说道:“运粮的人马,早在二十多天前就已经过了卢龙塞,卢龙塞距离渔阳就这么点路,十来天肯定能到,而殿下派来的人却说粮草迟迟没有到,所以末将断定,这批粮草一定是被人劫了!” 慕容儁微微点头,龙魁又说道:“但是劫粮草的人在暗处,咱们在明处,末将担心二位殿下,便派出了探马,末将率领大军在后面,一旦前面的人发现敌情,便发出信号!如此才能第一时间赶到……所幸二位殿下无恙,否则末将百死莫赎!” 慕容儁拍了拍龙魁,说道:“龙将军智勇双全,是我大燕之福!” 就在这个时候,龙魁的部下前来报信:“启禀将军,羯族人在距离卢龙塞三十里路在扎营,似乎还有进犯之意。” “知道了!退下!”龙魁吩咐道。 慕容儁对慕容恪说道:“派人去趟匈奴!问问他们什么意思!” “明白!” “二殿下,恕末将直言,匈奴单于是虎狼之心,想用咱们做挡箭牌!为今之计,只能就地拦住石瞻和羯族人!” “去年的这个时候,雪狼谷之战,独孤南信将军的六万大军全军覆没!”慕容儁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渔阳之战,我鲜卑又损失三万多人马!短短一年时间,鲜卑足足损失了十万精兵,真是雪上加霜!” “殿下不必担忧,虽然现在赵军在兵力以及士气上占些优势,但是咱们占尽天时地利!他们也无计可施!” “龙将军,说说你的退敌之策!” “卢龙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咱们绝对不能主动出击!而是要消耗他们!据末将知道的消息,赵国这些年根本就没存下多少家底,粮草肯定不足以长时间消耗!而中原距离此地何止千里,天气又是这般寒冷,要把粮草运过来,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卢龙塞粮草也不多,昌黎城中的粮草,最多也就二十多天的用度!” “二殿下,依末将之见,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慕容儁想了想,问道:“将军的意思,是咱们也切断其粮道,劫了他们的粮草?”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龙魁点点头,又说道:“赵国并无多少精兵,押运粮草,也只会是最无能的幽州守军,对付他们,咱们还是有把握的!” “这个计策不错!不过要他们尽早退去,光靠抢夺他们的粮草还不够,必须要挫了他们的士气,令其知难而退,说不定咱们还可以趁机反戈一击!” “二殿下打算如何挫其锐气?” “等赵军来攻城,但是咱们要让他们知道,卢龙塞的城墙,不是那么好上的!”慕容儁说着,对龙魁吩咐道:“让将士们沿着城墙往下浇水!” “浇水?哪一侧的城墙?”龙魁问道。 “朝外的一侧!”慕容儁站起身,走到城楼边,拍打了两下城墙,说道:“这么冷的天,水浇下去,用了片刻,墙面就得结冰!云梯架在这样的城墙上还想登上城楼,恐怕没那么容易!” “末将明白了!二殿下好计策!”龙魁说着,对手下吩咐道:“还不快去办!” “是!” …… 石鉴裹着斗篷,站在丘水河边,寒风凛冽,他却久久没有离去。 “殿下,鲜卑人已经撤去,咱们是不是也该回邺城了?”老六在一旁问道。 石鉴摇摇头,说道:“事情还没有办成,现在回去做什么?” “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石鉴吩咐道。 “您既然知道石瞻父子的行军计划,又要把事情办成,为何当时不直接告诉他,石瞻会偷袭他,而石闵会断了他的粮道?” 石鉴瞥了老三一眼,然后说道:“本王确实是想借他的手办一些事情,但是鲜卑人终究是鲜卑人,他们是赵国的敌人!本王想把事情办成,但是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石鉴说着,冷笑道:“慕容儁以为自己很聪明,一边与本王谋和,一边又与匈奴人眉来眼去,呵呵,到头来匈奴人也想拿他当挡箭牌!” “只是鲜卑人现在已经一溃千里,退回到卢龙塞,如此一来,殿下的谋算还能有机会吗?” “卢龙塞是辽东第一关塞,易守难攻,想拿下这里,非花费极大的代价不可!如此滴水成冰的天气,攻城只怕更加艰难!鲜卑人即便再没用,也不至于守不住。” “可是就算是这样,鲜卑人恐怕也不能成功吧……” “以本王对老不死的了解,他现在一定不会同意撤军,石遵那小子和老东西一个德行,好大喜功!”石鉴冷笑道:“就这样的父子俩,能干的成什么大事?他们根本不是慕容氏两兄弟的对手!卢龙塞久攻不下,必定士气受挫,加上粮草运送艰难,一旦慕容儁派人劫了粮草,那时候一溃千里的便是老不死的父子俩了!” “原来殿下是这样打算的……属下不解,您安排的杀手锏,至今也未有什么作用,包括此次出征,他会不会已经背弃您了?” 石鉴忽然转过脸瞪着老三,说道:“不该你问的事情,不要多嘴!” 老三连忙请罪道:“属下失言……”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 夜幕下的卢龙塞,显得更加险峻巍峨,石闵带着人,穿梭在山林之中,踩得地面的积雪“嘎嘎”响。 “少将军!王冲他们回来了!”朱松对石闵小声说道。 石闵定睛望去,几个矫健的身影快速穿行,很快就到了石闵等人的跟前。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石闵问道。 “天黑,看不太清楚,但是鲜卑人应该正在从墙头上往下浇水,不知是准备做什么。”王冲喘着气小声说道。 “从城头上往下浇水,这是什么意思?”朱松问道。 王冲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这是想干嘛!” 石闵微微皱眉,说道:“慕容儁这小子比狐狸都狡猾!他往城墙上浇水,很快在城墙墙壁上就结冰,到时候云梯架在城墙上,很容易打滑,攀登的难度会大大提高!” “原来是这样!这鲜卑人怎么这么坏!”王冲说道。 朱松没有接王冲的话,而是问道:“少将军,如此一来,攻城难度更高了,那咱们怎么办?” 石闵摇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想到好办法,事不宜迟,咱们先回大营!” 石闵来到石虎的大帐,众将均已到齐,听完石闵的带回的消息,众人的脸色瞬间有些难色。 “卢龙塞是辽东第一关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今慕容儁在墙头上浇了水,结成冰,云梯架上去都打滑,这攻城该如何?”石虎问道。 石虎问完,众人都无计可施,一时间帐内鸦雀无声。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有本事就拿出来让朕瞧瞧!难不成区区一个卢龙塞,便让你们望而却步?” “父皇,强攻肯定不行,如此情况,唯有智取!”石遵说道。 “如何智取?”石虎问道。 “这如何智取……”石遵略显尴尬,说道:“恕儿臣还没想好……” 石虎瞥了他一眼,转过脸,恰好看到石闵,便问道:“小闵,你呢!说说看!” “攻城拔寨,微臣并没有什么经验,不敢妄言。” 石虎看得出石闵似乎是有什么想法,于是鼓励道:“你但说无妨!” “微臣认为,我军驻军于此,算是劳师远征,先被人占尽天时地利,咱们先前的诸多优势,早已荡然无存。想要拿下卢龙塞,硬拼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微臣认为最好的办法,一定是引蛇出洞,慕容儁若是一直躲在卢龙塞内不出来,以现在这个天气情况,咱们根本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卢龙塞固若金汤,慕容儁当不至于这么傻,跑出来跟朕较量吧?” “陛下说的没错,慕容儁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就跑出来跟咱们较量。但是即便如此,他比任何人都想打败我们,只要他有这个心思和想法,那我们就机会引他上钩。” “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上当?” “就两个字,示弱!” “示弱?”石虎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于是催促道:“臭小子,不要卖关子,快点说!” “是……”石闵连忙应道,然后站起身,对石虎说道:“陛下,借您的地图一用!” 石虎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地图,然后对石闵招招手,说道:“来!过来说!” “微臣遵命!” 石闵走到地图前,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他的父亲,见石瞻正一脸坚定的看着他,石闵不由得多了一点点信心。 “陛下您看,咱们现在在这个位置,距离卢龙塞,大约三十多里路。地势开阔毫无遮蔽,鲜卑人的探马,可以讲咱们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从明日起,每日夜间,撤走一两千人,让鲜卑人觉得我们军中每日都有逃兵!” “那撤走的这些人如何安排?” “陛下请看,在咱们回去的必经之路上,这个地方山高林密,距离咱们这里不过五十里路,藏个一两万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先撤走的那部分人,就藏身于此,以作伏兵!” “单凭有人做逃兵,鲜卑人岂能会上当!你想的也太天真了!”石遵不屑的说道。 石闵瞥了他一眼,讥讽道:“单凭如此,恐怕最多也只能骗一骗太子殿下,骗慕容儁,那是不可能的!” “你什么意思?”石遵有些恼怒。 石闵冷笑一声:“没什么意思,殿下不必多想!” 石虎不耐烦的说道:“都给朕闭嘴!” 石闵和石遵乖乖的闭上嘴,石虎瞪了两人一眼,对石闵吩咐道:“你把话说完!” 石闵默默点头,继续说道:“另外一方面,我们还要不断地给慕容儁制造假象。” “什么样的假象?” “第一,攻城失利。第二,粮草不足。” “这怎么做?” “从明天起,每日派人攻城,不必刻意存取胜之心,像那么回事即可!连续十天占不到便宜,鲜卑人必定信心大增!” “然后呢?这粮草不足怎么假装!”石虎又问道。 石闵想了想,说道:“这个不难,正常咱们营中,每日生火造饭两次。微臣建议,从今日起,还是先每日造饭两次,五天以后,每日一次!再过五天,看情况再定!” “看情况再定?为何要看情况?看什么情况?”石虎追问道。 “回禀陛下,看慕容儁什么时候来劫我们的粮草!” “什么?慕容儁来劫粮草?”石虎听的云里雾里。 石闵点点头,说道:“按照微臣对慕容儁的了解,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定会派人偷袭我们的后方,劫取幽州来的运粮的人马!粮草是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保障,他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那按照你的意思,我们是要把这批粮草送给他?” 石闵点点头:“没错,送给他!” “不行!”石遵第一个反对,站出来说道:“咱们的粮草本来就不是很多,历来打仗,粮草都是重中之重,哪有你把自己的粮草拱手送人的!” 石虎也默不作声,似乎根本想不明白石闵的用意。 “太子殿下,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石闵说道。 这时候,旁边一直沉默的石瞻忽然说道:“陛下,儿臣认同小闵的想法!” 石虎抬头看了看石瞻,说道:“但是这粮草……朕觉得是不是有些不妥?” 石瞻想了想,问石遵:“军中现在粮草还够几日用度?” “二十来天!” “时间差不多……”石瞻沉思片刻,对石虎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可给幽州送粮的人下达命令,每次只运送一日之粮,如此一来,慕容儁就算得手几次,对于我们来说,影响不是很大!” “你们父子俩说的倒是轻巧!这万一慕容儁不上当怎么办?” “不上当?那除非太子殿下的人马攻城的时候装的不像那么回事,否则他一定上当!”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 听完石闵的分析,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却无人提出新的见解。石虎想了许久,一时拿不定主意,又问众人:“如何?你们认为此计策是否可行?” 石虎的嫡系说道:“启禀陛下,微臣认为游击将军此计可行!上兵伐谋,硬拼肯定不是办法,粮草虽然会有些损失,但总体还能接受,眼下,拿下卢龙塞才是最重要的!” 见有人认同,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石虎便又问石遵:“太子,你认为如何?” 石遵没有更好的主意,便只能说道:“儿臣认为,石闵的计策,可以试一试!但是终究是着险棋,还需要谨慎而行。” 石遵把话说的很小心,但是也向石虎表明了态度。石虎见众人几乎没有反对意见,便拍了拍桌案,说道:“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 众人齐声喊道:“臣等遵旨~” 石虎指着石闵吩咐道:“你马上去写一份详细计划,朕要看看如何排兵布阵!” “遵旨......”石闵默默应道。 “时候不早了,都退下吧!”石虎朝众人摆摆手。 ...... 夜晚的辽东,西北风“呼呼”作响,石闵蜷缩在狭小的卧榻上,借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看着手里的一方锦帕发呆,那方锦帕,正是当日秦婉留给他的那一块。 忽然石闵的帐篷被人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石闵连忙将锦帕塞入怀里。 “父亲!”石闵起身喊道。 看的石闵有些手忙脚乱,石瞻问道:“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石闵随口答道:“在想些事情,无心睡眠。父亲为何还不睡?” 石瞻眉头紧锁,一脸的深沉,缓缓说道:“这仗不是那么好打!” “孩儿明白!确实有些困难。”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石瞻说着,叹了口气,抬头对石闵说道:“不能耽搁时间太长,免得夜长梦多!” 父子二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面对这样的战况,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忽然,石闵问道:“父亲,近来邺城可有消息来?” 石瞻摇摇头,问道:“你也没有收到消息?” “没有!”石闵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陆安那边怎么样了!” “派人回去一趟!问问是何情况!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等消息!” “是!” “攻城之事,与咱们无关,狼骑尉不必去为此流血拼命!这些日子,你让弟兄们好好休息,待我们后撤的时候,才是狼骑尉大显身手的时刻!” “孩儿明白!送死的事情,让李城军和幽州兵去吧!反正这些废物也只能干些这样的事情!”石闵颇为不屑的说道。 “还有一事,为父想问问你。”石瞻压低嗓门说道。 石闵愣了一下,一脸茫然,说道:“不知道父亲想问什么?” “先前你劫了鲜卑人的粮草,你当真把那批粮草给烧了?” 石闵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原来父亲是要问这个事情。” 石瞻微微皱眉,问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事情?” “没......没什么。”石闵连忙说道:“那么多粮草,自然是不舍得烧掉的!” 听到石闵这么说,石瞻不禁笑了起来,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把粮草烧了!” “知子莫若父!”石闵微微一笑,说道:“父亲请放心,孩儿已经命人将这些粮草妥善藏好,不会被人发现!” “那就好!”石瞻点点头,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是......” ...... 蕙兰宫里,刘贵妃挺着大肚子坐在椅子上,看着遍体鳞伤的小香,脸上毫无怜悯之色。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胆子不小啊!死丫头!”刘贵妃咒骂道。 小香早已被打的意识有些模糊,艰难的微微扭动笨拙的身躯,向刘贵妃求饶:“娘娘......饶命......” “饶命?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刘贵妃冷冷的说道:“当日你爬上陛下的龙床之时,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今天!” 小香流下了无奈的泪水,摇摇头,说道:“奴婢也是被逼无奈......这......这都是陛下的意思啊......” “不管是谁的意思,你肚子里现在居然还怀着龙种,你就是存心跟本宫过不去!”刘贵妃用极为恶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小香的肚子,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刘贵妃心里清楚的很,自己肚子里怀着的,根本不是石虎的种,而是她与石遵风流之后的结果。但是小香的肚子里,却是货真价实的龙种,这让刘贵妃感受到深深的不安与愤怒。 这种愤怒,不仅仅是因为小香的背叛,更多的,是刘贵妃内心深处无尽的嫉妒。想到自己进宫六年左右,几乎日夜与石虎风流不离,却迟迟没有诞下一儿半女。小香不过被石虎宠幸了几次,却怀了身孕,对于刘贵妃这样心胸狭隘的女人来说,她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最重要的是,小香是唯一知晓蕙兰宫与庆王府一切关联的人,包括自己与石遵的风流之事。现如今小香怀着龙种,虽然她看似对蕙兰宫还是忠心耿耿,但是万一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儿子,那么从此她在这后宫之中便有了一席之地,将来或许还会母凭子贵,扶摇直上。此外,所谓人心难测,有了身份与地位的小香,日后难保不会动其他年头,若是她把这件不可见人的事情捅出去,那样一来,蕙兰宫和石遵便是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刘贵妃的心中动了杀机,无论如何,她不能留着这个祸患。 “本宫一直视你为亲妹妹一般,没想到你就是这样报答本宫!” “娘娘.......奴婢没有......”小香已经很是虚弱,声音小的可怜。 “既然你如此以怨报德,那就休怪本宫对你无情了!”刘贵妃说着,对那几个太监和婢女吩咐道:“那这贱人拖出去乱棍打死!扔出蕙兰宫!” 那几个太监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动手,毕竟,平日里都是小香还算关照他们。 “本宫的话,你们听到没有!都想造反了?”刘贵妃骂道。 “娘娘饶命!娘娘......”小香哭喊着爬向刘贵妃,想要抓住她的脚踝,求她网开一面。 “饶命?本宫怎能留你?”刘贵妃冷笑一声。 小香哭着求饶:“娘娘.......奴婢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娘娘您饶命啊!” 听到小香提到肚子里的孩子,刘贵妃更加火冒三丈,咆哮道:“赶紧把这贱人拖出去!” 那几个太监婢女吓的直打哆嗦,却又不敢违逆刘贵妃,连忙七手八脚的把小香拖了出去,小香终于发出了绝望的哀嚎,那声音,凄厉而又尖锐,令人毛骨悚然。 刘贵妃缓缓起身,看着小香被拖行之后留在地上的血迹,不免冷笑一声,然后对身边的两个婢女说道:“你们两个,都给本宫老实点,谁要是做了对不起本宫的事情,这就是你们的下场!都听清楚了没有!” 那两个婢女吓的连忙跪地磕头,喊道:“奴婢记住了!” 刘贵妃瞥了两人一眼,吩咐道:“扶本宫回房!” “是......” 两个婢女刚刚站起身,刘贵妃忽然感觉下体突然一阵剧痛,接着便是刘贵妃的一声惨叫,婢女们连忙扶住。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娘娘!您怎么了!”婢女急的满头大汗。 刘贵妃喘着粗气,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一层细汗,艰难的吩咐道:“快......快宣太医!” 另外一个奴婢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娘娘怕是要生了!快!把娘娘扶到床上!我去太医馆找张太医!” 外面闻声赶到的几个婢女,七手八脚的把刘贵妃抬上了床,此时刘贵妃已经快要临盆。 于此同时,那几个小太监已经把小香拖出了蕙兰宫,来到一处的荒僻之地,几个人累的气喘吁吁,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小香,再相互看了看,谁都不知道怎么办。 “小香姐姐……你别怨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一个小太监哆嗦着跪在小香面前,喃喃的磕头说道。 另外一个小太监蹲下来,伸手探了探小香的鼻息,突然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惊恐的说道:“还……还没死……” “怎么办!怎么办!” 几个小太监慌作一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 “走走走!别管了……”其中一个人说道:“小香姐姐平日里待我们还算不错,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再下杀手!” “可是她伤成这样,就扔在这里,天这么冷,也活不成啊!” “起码不是死在我们手上!”那个小太监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香,又跪下来连连磕头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小香姐姐你别记恨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的……” “快走快走!”另外一个人催促道。 “咱们哥儿几个都记好了,要是娘娘问起来,就说小香死了!同不同意!” “好!”几个人异口同声,纷纷点头。 今晚的邺城格外寒冷,忽然间,天空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鹅毛大雪。 那几个小太监走后,小香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这时候,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来人正是陆安。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这才快步走到小香身边,伸手探了探鼻息,发现她尚有一口气在,连忙抱起她躲到了一处屋檐下,恰好有一些枯草,那人便将小香放在了干草堆上。 “小香姑娘!”陆安轻轻拍了拍小香的脸,小香却半点没有回应。 此时屋外气温骤降,但是在这深宫之中,又不可能生火,也无法及时救治小香。陆安只能脱下自己的棉袄,裹在了小香的身上,忽然却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湿滑。 借着微弱的月光,陆安发现自己手上沾着的,似乎是小香的血,他再定睛一看,小香的下身衣服几乎已经被鲜血浸透。 “小香!”陆安有些慌张的喊道。 小香吊着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此时的她眼神已经涣散,但隐约还听得出是陆安的声音。 “陆安……”小香刚刚喊出他的名字,眼泪却忍不住流了出来。 “快别说话了!”陆安宽慰道。 小香微微摇头,说道:“我……我知道……我不行了……” “别胡说……” 小香忽然睁大了眼睛,紧紧的揪着陆安的衣角,说道:“我……我的床……床底……有个盒子……你一定要……拿到……替我……报仇……” “盒子?什么盒子?”陆安问道。 小香却迟迟没有没有回应。陆安摇了摇她,她那原本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已经耷拉下来,再探了探她的鼻息,这才发现,小香已经停止了呼吸。 陆安看着一动不动的小香,默默的流下了眼泪,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无比复杂,可是他不知如何宣泄,只是木然的跪在小香的身边发愣。 一阵冷风袭来,让陆安猛的清醒过来,他看了看四周,此时雪已经越下越大。陆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看看尚未闭上眼睛的小香,似乎在告诉陆安,她是死不瞑目。 这气氛顿时觉得有些诡异,却让陆安的脑子无比清醒。 陆安站起身,默默的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说完,陆安便转身就走,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找到小香口中说的那个盒子。直觉告诉他,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一定是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 趁着正是黑夜,陆安摸索着来到了蕙兰宫外,隔着宫墙,却只听到里面异常的嘈杂与忙碌。 “快快快!热水!热水继续烧!”一个婢女喊道。 另外一个婢女回应道:“这都快两个时辰了!娘娘怎么还没生出来!” “别废话了!赶紧烧水!出了问题,咱们都得死!” “我这不是正在烧吗!” …… 听了一会儿,陆安这才明白,原来刘贵妃正在临盆,即将诞下皇子或者公主。 陆安正愁不知道如何进入蕙兰宫去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见此刻蕙兰宫里乱成一团,陆安深吸一口气,沉着的推开了半掩着的宫门。 他鼓足勇气迈进了了蕙兰宫,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便飞快的穿过院子,朝偏房去了。 由于陆安跟随石虎来过蕙兰宫多次,他大概知道小香等人的屋子在哪里,正当陆安蹑手蹑脚的要进入下人门住的院子,一个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你谁啊!在那里干什么!” 陆安被吓的差点魂都丢了,仔细一听,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是我,陆安!”陆安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原来是陆公公啊?”那婢女见是陆安,立马放松了警惕,问道:“您怎么来了?这是奴婢们的住所,您来这边做什么?” “陛下走之前交代过,蕙兰宫若是有任何事情,我得马上来给娘娘效犬马之劳,这不,听说贵妃娘娘临盆,我这就赶来帮忙了!” “帮忙?您走错地方了!”那婢女笑着说道,根本也没有怀疑陆安。 陆安尴尬的笑着掩饰道:“哦……呵呵,这个……我是要去打盆热水来着……这黑灯瞎火的,我也不熟悉这蕙兰宫,没想到走错地方了……” “后厨在那边!”那婢女指了指方向。 陆安看了看,笑着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去打水,你赶紧去忙你的事情!” “诶!奴婢正要去太医馆再拿些参片给娘娘,陆公公,那您先忙着,奴婢去走了!”那奴婢行礼说道。 陆安连忙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我知道去哪打水了!快去快回!” 陆安说着,装作要去打水的样子。 那婢女对陆安并未有半点怀疑,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见她离去,陆安立马折回,再次来到了偏院门口,确定四下无人,便悄悄的走了进去。 小香是刘贵妃的贴身婢女,也是蕙兰宫的女官,所以按照宫里的规矩,小香平时住的屋子,必定是众奴婢们中最好的那间,所以没费什么周章,陆安便找到了那间屋子。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五章 确定四下无人,陆安轻轻推开了小香卧房的门,快速的溜了进去。 此时的陆安,心跳加速,甚是紧张,出于谨慎,陆安不敢点灯,只能抹黑。 摸索着来到床边,陆安伸手在床底下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只得趴在地上,将半个身子探了进去,终于在最里面的角落,摸到了一个半尺见方的盒子。 “找到了!”陆安心中一喜。 陆安连忙抱着那盒子,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有几封书信。由于没有灯火,陆安拿着书信走到窗户边,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书信上的内容,不禁大吃一惊。 陆安连忙拆阅了剩下的信件,大致已经明白了小香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报仇是什么意思。想到这里,陆安将书信塞进怀里,盒子则又被他重新放到了床底下的那个角落。 他打开门,探出脑袋,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院内依旧寂静无人,于是陆安蹑手蹑脚的便离开了。 所幸蕙兰宫里的人还在忙前忙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陆安的存在。出了蕙兰宫,他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外面还下着大雪,陆安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但是他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因为他知道,怀里的这几封信,至关重要,此刻他若再留在宫中,恐怕根本不会有机会送出去,那么石闵临走之前吩咐的事情,便也办不成了。 陆安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将这几封信,交到石闵的手里,因为这是西华侯府和燕王府唯一的希望! 刘贵妃此时已经几乎筋疲力竭,她浑身是汗,脸色发白,有些意识模糊。 “娘娘!用力!” 刘贵妃死死的抓着婢女的手臂,几乎指甲都抠到了她们的肉里,婢女们却没人敢吭一声,只得咬咬牙忍着。 “娘娘!还差一点点!再加把劲儿!用力!” 接生婆不停的鼓励,始终在唤醒刘贵妃的意识,让她保持清醒。最终刘贵妃拼尽全力,伴随着她“啊”的一声惨叫,一个响亮的啼哭声划破夜空,紧接着,便有人喊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皇子!” 刘贵妃也不知听到还是没听到,在那孩子出来以后,便因为力竭而彻底晕死过去。 由于陆安平日里与宫中的禁军私交不错,尤其是守护宫门的那几个,称兄道弟不在话下,偶尔陆安也颇为大气的给些银两他们。因为在陆安眼里,他一无父母高堂,二无兄弟姐妹,自己有再多的钱财,若没命花,也是一文不值。 而散财则不同,这些散出去的钱财,日积月累,便无形之中替陆安铺好了后路,也许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地点,能改变事情的结局。 有了这样的一层关系,陆安深更半夜的出宫,禁军也只是象征性的询问了几句,便放他出去了,毕竟平日里交情不错,陆安又是石虎的贴身内侍,巴结着点,对于那些禁军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就当陆安准备离去的时候,一个守门的禁军忽然喊道:“陆公公留步!” 陆安心中咯噔了一下,两手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胸口,却没有回头看那个人,心中不免有些慌了。 那人走到陆安面前,上下打量了陆安一番,不禁疑惑的问道:“这大冷天的,陆公公你怎么穿这么点衣服?不冷吗?” 陆安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假装没事,尴尬的笑着说道:“没事,不算冷!” 那人看陆安已经冻的鼻涕直流,一脸狼狈,便说道:“看陆公公,怎么冻成这样了!您稍等下!我给您拿件袄子!” “不不不!不用了!我走了!我走了!我还有事!”陆安不愿耽搁,拒绝了那人的好意,便撒腿就跑了。 待那人找来棉衣,却发现陆安早已消失不见,便问另外几个守门的人:“陆公公哪去了?你们看到没有?” 旁边那人灌了一口酒,不紧不慢的答道:“早就开溜了!” “你说这陆公公也真够奇怪的!大冷天的,明明冻的就快结冰了,却不肯多穿点衣服!” “你管那么多干嘛!来来来,喝一口!”那人说着,把酒囊扔了过去。 陆安并非不想穿一件棉袄,可是此时此刻,他只想远离蕙兰宫,远离刘贵妃,越远越好!他生怕自己会在那几个禁军面前露出马脚,让他们发现产生怀疑,甚至阻止他出宫。 所以陆安唯一的选择,便是尽早开溜。 雪越下越大,几乎要没到小腿肚,陆安冻的牙关直打架,“哒哒哒”的清脆的很。 他记得石闵对他说过,有任何消息,可以随时去西华侯府。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陆安想要亲自把东西送到石闵的手里,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去处,就只能是西华侯府。 多年来,徐三习惯了睡西华侯府门口的一个小屋里,这样一来,门口有任何动静,他便能第一时间知道。 当然,这或许也与他曾经做过石瞻的亲卫的原因有关,是个一直都改变不了习惯。 自打石闵和石瞻离开邺城,徐三便总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加上石闵走之前曾嘱托他要找到秦婉,没想到一晃十几日过去,他却连秦婉的半点消息也没有,想到这里,徐三更加头痛。 躺了许久,徐三终于按耐不住,掀开被子,打算起来走动一下。就当他刚刚披好衣服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接着便再无动静。 徐三侧耳听了听,以为自己听错了,便问了一句:“谁啊!” 只是门外除了呼呼的风声,一点回应都没有。 无奈之下,徐三将门打开,探出头看了看四周,想看看大晚上敲门的究竟是何人。这才发现,门口的地上,正趴着一个人,脸朝下,衣衫单薄,一动不动,徐三连忙上前,将那人翻了过来,不经大吃一惊。 一连多日,李城军与幽州守军攻城都是无功而返,虽然石遵明知石虎的安排,是以石闵的诱敌之计为指令,但是按照石遵的脾气秉性,他又岂会心甘情愿? 所以即便早已约定攻城只是佯攻,石遵却也自作主张,对攻城的人下达了死命令。因为如果无需用石闵的计谋,仅仅靠他的李城军便可直接拿下卢龙塞,那功劳便是他石遵一人独占,而西华侯府也会因此颜面尽失。 当然,这是石遵天真而又毫无根据的自负所产生的想法。 只可惜卢龙塞地势实在险要,而且城墙表面很滑,天气又十分寒冷,攻城的难度可想而知。虽然石虎不会因为攻城失利责备石遵,但是石遵心里着实憋了一口气,他甚至杀了几个都尉以警示自己的部下,只可惜似乎都是徒劳。 “这几日攻城的情况如何?”石虎一边吃肉一边问道。 “回禀父皇,一切都在按照您吩咐的在进行,没有任何问题。”石遵答道。 “死伤情况如何?可曾清点?” 石遵连忙答道:“略有死伤,不过并没有什么影响!” 石瞻父子俩看着石遵这般自欺欺人,实在是懒得揭穿,便也没有说话。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接下来,该作何部署?”石虎问石闵。 “继续攻城。”石闵瞥了石遵一眼,说道:“不过还是佯攻。” “之前你说的减灶之法呢?” “从今日起便可减灶,由原来的一日两次生火造饭,改为一日一次。” “说的轻巧,东西总得吃吧?难不成还真要饿着肚子打仗?”石遵又刁难道。 “这个简单!”石瞻笑了笑,说道:“米面掺水和好捏成饼,大火将石头烧烫,面饼摊在烧烫的石头上,用不了多久便熟了,一次可够三日之用!” “五日之用也不行!就吃那破饼,没有肉,如何下口?你们汉人吃素,我们羯族人可是吃肉的!” “太子殿下和李城军们若是愿意生吃肉糜,我们也不反对!”石闵冷笑道:“更何况这天寒地冻的,营中本来也没多少肉。” 石遵正要开口说有肉,石虎咳嗽了两声,吓的石遵立马闭嘴。石虎瞥了他一眼,对众人说道:“就按西华侯说的去办!打仗不比在你府上!这里没酒没肉!” “儿臣遵命!”石遵悻悻的点点头。 “太子殿下,不知幽州来的粮草,何日能到?” “十日前粮草已经从幽州运出,不出意外,再过五六天便差不多可以到了!”石遵微微皱眉,问道:“怎么?本太子做事,西华侯这么不放心?” 石遵看都没看他一眼,对石虎说道:“父皇,营中粮草,只够半月之用,剩下的粮草还要除去一部分,留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那怎么办?”石虎问道。 石瞻想了想,说道:“咱们先后撤十里!让鲜卑人认为咱们已生退意,如此,他们才会尽早上钩。” “这......” 石虎话还没有说完,帐外便传来一个声音,喊道:“启禀陛下,雁门关急报!” 听到雁门关三个字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拎在了手上,石虎“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喊道:“进来!” 那人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双手递上奏报。 石遵连忙接了过来,又递到了石虎手里。 石虎迫不及待的拆开一看,随即便狠狠的将奏报甩在地上,破口大骂:“该死的匈奴人!乘人之危!” 石瞻心知大事不妙,马上捡起地上的奏报,石闵也凑了过来,父子二人只看大致看了一遍,便又被石遵一把夺了过去。 “匈奴人果然佯攻雁门关,暗地里却取道平城,现在已经逼近代郡!”石虎焦躁的在帐内来回走动,嘴里骂骂咧咧道:“匈奴单于!还真是老谋深算!这该死的混蛋!” “这石勇是干什么吃的!早就说了平城可能是匈奴人的目标,他为何不当回事!” “石勇据守雁门关,与关外的匈奴人对峙,且敌我兵力悬殊,本来就处于被动的态势,丢了平城,不能都怨石勇!”石瞻毫不避讳的替石勇辩解。 “现在说这个没有用!匈奴人现在在朕的地盘上肆无忌惮!这头鲜卑人还没有搞定!如何是好!”石虎看着众人问道。 石瞻父子沉默不语,石遵也答不上话。石虎见奏报在石遵手里,便问道:“奏报你看完了,有没有什么主意!” “父皇,现在匈奴人逼近代郡,往东行军,不需几日便是幽州,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很有可能会驰援鲜卑人!依儿臣之见,倒不如咱们立马撤回幽州!” “不行!仗打到这个份上,岂能说撤就撤!”石虎一口回绝,又说道:“现在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要谋定而后动!” 这时候石瞻父子已经站在了地图前,丝毫不顾及其他人,而是全神贯注的看着从雁门关一直到卢龙塞一线的情况。 “太子殿下,请把你手里的奏报给我再看一下。”石闵伸手向石遵讨要。 石遵自然是有些不情愿的,只是无奈石虎在场,他勉为其难递了出去。 接过奏报,石闵一边看一边对石瞻说道:“奏报上说,匈奴人大约有三万人,在攻陷平成后,往东行军,一路烧杀抢掠。石勇已率领本部人马追击,剩余的兵马仍然在雁门关驻守,提防匈奴人。” “匈奴单于有没有来?”石瞻头也没回的问道。 “奏报上说,匈奴单于还在雁门关外。” 石瞻微微点头,对着地图作沉思之状。 “父亲,匈奴只有区区三万人,应该不会有继续东进的打算。”石闵说道。 石瞻想了想,对石虎说道:“父皇,依儿臣之见,匈奴人只以三万人突破平城的防线,沿途还烧杀抢掠,应该不会继续深入。他们的目的,应该只是为了扰乱我们的部署,让我们首尾不能兼顾。” “何以见得?”石虎走上前,看着地图问道。 “父皇您看,匈奴人现在大致在这个位置,往东有代郡,若是匈奴人想与鲜卑人对咱们形成夹击之势,恐怕不太现实!幽州的北边是上谷,南边是范阳,相隔不过半日多的路程,一旦匈奴人敢打幽州的主意,这两个地方的驻军有足够的时间同时出兵拦截,更何况,石勇的人马还在追击他们,如此一来,那这三万匈奴人便成了瓮中之鳖。这么愚蠢的打法,不是匈奴人的风格!”石瞻说着,又指了指雁门关的位置,说道:“最主要的一点,匈奴人单于还在雁门关外,若是他真的打算直来辽东,那他一定是亲自带兵过来。”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凭什么?”石虎问道。 “凭儿臣对他的了解!”石瞻坚定的说道:“匈奴单于一心想复其先祖之功业,一生戎马,每每大战必定亲自带兵冲锋,勇猛过人,他若真想与父皇您交手,断然没有不亲自来的道理!” “那朕就不明白了!匈奴人迟迟不动真格的,到底是何用意?”石虎说道。 石瞻叹了口气,说道:“儿臣也没想明白,匈奴单于到底在谋算什么!” 一旁的石闵说道:“陛下,父亲,我有一个猜想......” “什么猜想?”石瞻与石虎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匈奴单于的主力人马按兵不动,一定是在等待什么时机,否则他完全没有必要调动所有人马南下!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季节。” “时机?”石虎微微皱眉。 “表面上看,匈奴人与鲜卑人狼狈为奸,想一起谋夺中原,但实际上,慕容氏与匈奴人是各怀鬼胎。现在鲜卑人已经是骑虎难下,而且兵力折损不少。匈奴单于想以这三万人马,加上这边的鲜卑人,打乱我们所有的部署,好让他浑水摸鱼!到时候,鲜卑人与咱们两败俱伤,匈奴人便是坐收渔翁之利!”石闵说着,对石虎行礼说道:“陛下刚刚说的对!眼下的局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咱们现在回撤,保不齐鲜卑人不会趁机偷袭追击,咱们若回头反击,他们可随时撤回卢龙塞,而我们想要撤回到安全地带,还有好几百里路。这样一来,我们的一切行动便会陷入被动的局势。”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 “那这三万人,难不成要放任他们不管?”石虎问道。 “当然不能!”石闵说道:“微臣愿率领狼骑尉前往征讨!与石勇两面夹击这群匈奴人,干掉他们!” 石闵说着,又征求石瞻的意思:“父亲,您认为如何?” 未等石瞻开口,石虎便问道:“你带人去!那这里怎么办?” 石闵不敢再自作主张,而是看了看石瞻的脸色,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石瞻想了想,对石虎说道:“父皇,小闵分析的不无道理.......” 听到石瞻这么说,石闵心里松了口气。石瞻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如今只要咱们堵住鲜卑人南下之路,匈奴人和鲜卑人便只能是各自为政,无法合兵一处。接下来,再将他们个个击破,但是不宜久战,要速战速决。” 石虎看了看着父子二人,显然还没有完全弄明白。于是石瞻又解释道:“儿臣认为可以让狼骑尉前往,那三万匈奴人是个不小的隐患,应该尽早解决!如此情况之下,没有比狼骑尉更合适的了!” “但是小闵走了,鲜卑人如何应对?”石虎似乎有些不放心。 “父皇放心,有儿臣在,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您的嫡系人马也在!”石遵抢先说道。 石瞻看了一眼石遵,说道:“太子说的没错!” 石虎再三思量,终于吩咐道:“石闵听令!” “臣在!” “朕命你带领狼骑尉,即刻出发,征讨入关的匈奴人!” “臣领命!”石闵叩首应道。 石闵的离去,是石遵最愿意看到的,如此一来,石瞻在这里便是孤掌难鸣,而他便可欺上瞒下,只手遮天。 ...... 刘贵妃看着襁褓里的孩子,虚弱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喜悦之色,她在这个孩子脸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母仪天下,看到了这个孩子将来一统江山。 “娘娘,小皇子真好看!”一旁的婢女奉承道。 刘贵妃微微一笑,颇为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本宫的骨肉,起码也是百万里挑一的!” 忽然刘贵妃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问道:“小香那丫头死了没有!” 听到刘贵妃突然提及小香,所有人的脸色也都瞬间变了,因为小香的下场,让他们觉得毛骨悚然。 “回禀娘娘......小香......已经死了......” “小贱人!居然瞒着本宫干出这等悖主之事,实在可恨!枉费本宫视她为心腹!”刘贵妃骂骂咧咧道。 婢女们不敢说话,乖乖的跪在旁边,低着头。 “这件事,陆安也脱不了干系!”刘贵妃恨得咬牙切齿,说道:“陆安呢!皇子出生,他身为陛下的贴身内侍,现如今陛下不在宫中,他没有不在蕙兰宫伺候着的道理!去!把这狗奴才给本宫叫来!” “回禀娘娘,陆公公已经好些天没有来过蕙兰宫了!” “娘娘生了小皇子后,奴婢就去宏光阁找陆公公了,可是不知道陆公公去了哪里,奴婢没有找到。” 听到众人这么说,那日晚上见过陆安的婢女有些纳闷的说道:“陆公公?娘娘生小皇子的那天晚上,陆公公在蕙兰宫的呀!” 刘贵妃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问道:“那天晚上,你见过陆安?” 那婢女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奴婢见过!当时奴婢正要去太医馆拿药,恰好碰见了陆公公,他正要去后厨打开水,你们在娘娘身边伺候着,难道就没有见过吗陆公公吗?” “没有......”其他婢女都摇摇头说道。 刘贵妃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吩咐道:“去把蕙兰宫所有人都叫来!本宫要问话!” “是.......” 很快,蕙兰宫上上下下大几十号人,都被叫了过来,站在屋外候着。 一个婢女走了出来,问道:“娘娘问你们,小皇子出生的那天晚上,有谁在蕙兰宫见过陆安?” 听到这个问题,众人立马议论纷纷,很快就有人答道:“没有见过!” “在后厨的人,陆安有没有去过你们那里?” “没有啊!一整个晚上后厨就我们几个人,没见过陆公公!” “那你们几个呢?” “没有......” “都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见过?会不会见过然后忘了?” 众人又想了想,依然是摇摇头。 那婢女微微皱眉,转身便走进屋里,然后跪地说道:“启禀娘娘,奴婢刚刚都问过了,那天晚上,就这丫头见过,其他没人见过陆安。” 刘贵妃微微皱眉,盯着跪在床边的那个婢女,还未说话,那婢女便吓的磕头说道:“娘娘!奴婢没有说谎!奴婢真的见过陆公公!当时他说要去后厨打水,可是他走的方向是去奴婢们住的院子,刚好反方向,然后奴婢还给他指路......” “你说他要去打水,走错了方向?”刘贵妃问道。 那婢女几乎吓的魂都没了,颤颤巍巍的答道:“是......” “陆安来过蕙兰宫这么多次,不可能不知道后厨在哪里,没道理会走错地方。”刘贵妃说道。 “娘娘,奴婢真的没有胡说......” “不要吵!”刘贵妃呵斥道。 那婢女吓的立马闭嘴,全身只打哆嗦。 这时候,刘贵妃基本已经确定,那天晚上自己生产,陆安在蕙兰宫里一定是干了什么事情。若他真的是去后厨打水,没有道理后厨的人没见到他,除了眼前这个婢女,蕙兰宫上上下下的人都没看到陆安出现,那么如果这婢女说的是真的,这件事就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陆安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那天晚上来了蕙兰宫。 可是陆安这般鬼鬼祟祟的在蕙兰宫里又是干什么呢?刘贵妃实在想不明白。 “你刚刚说,你撞见陆安的时候,他去的方向是你们平日住的院子?”刘贵妃忽然问道。 “是......” 尽管刘贵妃不知道陆安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她的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于是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派个人,去宏光阁,再看看陆安在不在,若是不在,去找文大统领,让他把陆安给本宫找出来,然后带到蕙兰宫来!” “是......” “还有!”刘贵妃不禁捏紧了被子,冷冷的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把小香的屋子里里外外翻一遍,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立马给本宫拿过来!” 两个人听得出刘贵妃是语气变了,不敢大意,连忙应了一声,便转身跑出去了。 “慢着!”刘贵妃忽然喊道。 两人连忙站住脚步。 “此事不要声张!小心你们的脑袋!” “奴婢明白......” 待婢女们离去,刘贵妃看着站在床边的两个小太监,眼神甚是冰冷,两个小太监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那天晚上,本宫要你们弄死那个小贱人,你们确定她死了?”刘贵妃问道。 听到刘贵妃这么问,那个人立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齐声说道:“奴才确定......她......她确实是死了......” “尸体呢?” “扔后花园的枯井里了......”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两个小太监并没有说实话,因为他们心里清楚的很,他们离开的时候,小香一息尚存。而当第二天早上他们再回到那里的时候,发现小香已经死去多时,只是尸体却到了屋檐下的干草堆里,身上还盖着一件棉袄。 而那件棉袄,他们熟悉的很,那是宫里太监们的衣服。现如今刘贵妃派人到处找陆安,那傻子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为了避免引火烧身,他们什么都没有多说,当然,他们的心里也一定在默念祈祷,陆安千万不要被找到,省去他们的麻烦。 …… 卢龙塞里的慕容氏两兄弟,正在商议事情,龙魁忽然来报:“二位殿下,赵军退了!” “今天退的比昨天早了一些。”慕容儁头也不抬的说道。 “不是这个意思,末将是说,赵军后撤了!”龙魁解释道。 慕容儁一听,立马问道:“赵军后撤?” “对!是后撤?” “今日还没怎么攻城,怎么突然后撤了?” 龙魁想了想,说道:“末将猜测,有可能是连日来他们攻城失利,所以才后撤。” “报!”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 话音刚落,一个普通士卒跑了进来,说道:“启禀二位殿下,探马送来消息,匈奴人已由平城往东进发!如今已逼近代郡!” “二哥!赵军后撤,会不会和这个有关!”慕容恪问道。 “有可能!”慕容儁说着,对龙魁吩咐道:“派人再探!羯族人那边有任何动静,立马来报!” “末将领命!” …… 大约傍晚的时候,龙魁亲自带回了消息:“二位殿下,现已查明,羯族人的大军已后撤二十里!而且根据探马的观察,今日他们营中,最多只生火造饭一次!末将猜测,羯族人军中粮草,恐怕已所剩不多!” “哈哈!二哥!咱们的机会来了!羯族人怕了!”慕容恪欣喜的喊道。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儁自然也喜出望外,但是他已经吃了一次亏,也就变得格外谨慎,于是又吩咐道:“派人再探!” “末将领命!” “还有!”慕容儁吩咐道:“今夜趁着天黑,派出一支队伍,偷袭羯族人从幽州来的运粮之人,断了他们的后路。” “二哥!这件事让我去!”慕容恪自告奋勇。 “不用急,有你出力的时候!”慕容儁说着,又对龙魁说道:“速速去办吧!” “是!” 慕容恪有些疑惑,问道:“二哥,为何不让我去?” “这种事无需你去!”慕容儁转过身,说道:“你还是养精蓄锐,准备好替独孤将军报仇吧!这才是你要做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一个侍从禀报道:“二殿下,邺城来人了,还是上次的那个!” “石鉴的人?”慕容儁微微皱眉,吩咐道:“带他进来!” “是!” “又是石鉴!这老小子到底想干什么?”慕容恪问道。 “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既然想借咱们手把事情办成,这老小子还想藏着掖着,太不厚道了吧!”慕容恪十分不悦。 慕容儁冷笑一声,说道:“只要他想把事情办成,总得多给些条件我们!不然你以为他现在为何又派人过来?” “可是……” “二殿下,人带到了!”门口的侍从禀报道。 话音刚落,老三便径自走了进来,微微抬手说道:“见过二位殿下!” “石鉴又派你来做什么?”慕容儁故意问道。 “自然是给二殿下送一些有用的消息来了!” “有用的消息?”慕容儁冷笑一声,突然猛的抽出剑,直接架在了老三的脖子上,呵斥道:“回去告诉石鉴,若想我们鲜卑人帮忙,就拿出点诚意来!否则休怪我们把当日邺城的事捅出去!” 老三眼神微变,却丝毫没有惊慌,镇定自若的说道:“二殿下不必着急,这次我们宁王殿下让我带来的,正是诚意!” “什么样的诚意!”慕容儁面露杀机,冷冷的说道:“你们宁王若是敢糊弄我们,我就让你血溅当场!” “宁王殿下一诺千金,自然不会糊弄二殿下!”老三说着,指了指脖子上的剑,微微一笑,说道:“二殿下,可否先把剑拿开?这样恐怕不太合适吧?” 慕容儁看着毫不惊慌的老三,终于收剑回鞘。 老三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羊皮地图,摊在慕容儁面前,说道:“石虎虽然御驾亲征,但是他不可能亲临阵前,而这张地图上,明确标注了石虎的所在位置!他身边只有区区五千人马。只要绕开石瞻父子以及石遵的人马,暗中偷袭然后杀了他,李城军和幽州守军必定方寸大乱,军心不稳,到时候就算石瞻父子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为难二殿下了!如此一来,二殿下不但解了被困之忧,也替我们宁王殿下了却一桩心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慕容儁仔细的看了看地图,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说道:“我怎么确定,你们宁王殿下给的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二殿下为何不信?”老三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宁王殿下似乎没有欺骗二殿下的理由吧?毕竟宁王殿下和您是最可靠的盟友。” “最可靠的盟友?我呸!”慕容恪大骂道:“石鉴这孙子,就是想借我们的刀杀人!我问你!上次为何不告诉我们石瞻父子的行动计策!害我们被前后夹击!粮草还被抢了!你们宁王若是有诚意合作!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们!当我们是三岁还孩童不成!” “四殿下,我们宁王殿下可不是你随便侮辱的!”老三说着,居然也动了怒火。 慕容儁知道慕容恪是什么脾气,尽管他对石鉴做事的方式不太满意,但是至少目前,他还不打算与石鉴翻脸。 “四弟!退下!”慕容儁吩咐道。 慕容恪很不服气,瞪了老三一眼,然后便直接走了出去。 慕容儁看着一脸愤怒的老三,也懒得多作解释,说道:“我四弟的话说的虽然难听了点,但是句句在理。石鉴既然想让我们替他把事情办了,为何要有所隐瞒?” “宁王殿下……” “不必多作解释!”慕容儁摆摆手,说道:“汉人有句话,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们上了一次当,不会傻到再上一次当!这张狗屁地图,让石鉴糊弄鬼去吧!” “二殿下误会了!”老三连忙解释道:“石瞻父子的行军安排,只有石虎,石瞻父子以及石遵四个人知道,我们宁王殿下事先根本没有得到半点消息!否则岂会不告知二殿下!” “呵呵,你们宁王殿下心里谋算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二殿下若是这样说,那恐怕在下回去只能如实向宁王殿下禀报了!”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退让。终于,老三先开口说道:“二殿下三思!我们宁王殿下忍耐了这么些年,岂会错过如此大好机会!石瞻与石遵本就是水火不容,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对于二殿下来说,也是一桩好事!不是吗?” 慕容儁镇定的看着老三,并没有急着发表意见。 “二殿下若是还不相信,大可派人先去打探一番,便知这地图是真是假!”老三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话又说回来,我们宁王殿下若是算计您,您大可将如何逃出邺城的事情昭告天下,您说是不是?” 慕容儁想了会儿,忽然抬起头,看着老三,狡黠的一笑,说道:“你们宁王殿下就不怕我们过河拆桥?” “二殿下是守信之人,名满天下,岂会做这等不义之事?” 慕容儁笑了笑,站起身,吩咐道:“你且回去!地图留下即可!” 老三犹疑了一下,慕容儁说道:“你放心,鲜卑人一诺千金,只要石鉴给的消息是真的,这利己利人的事,我们就顺手替他办了。” “谢二殿下!” “别急!”慕容儁说道:“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石鉴敢戏弄我们,后果他应该知道!” 老三信誓旦旦的说道:“二殿下尽管放心!这张地图绝对是真的!” 慕容儁摆摆手,说道:“你可以离开了!” 老三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告辞!” …… 狼骑尉备足了粮草,星夜兼程,赶往代郡。石勇事先并不知晓石闵将会支援,但是石勇知道,这三万匈奴人绝对是不小的祸患,所以未等石闵赶到,石勇的人马已经和匈奴人交上了手。 匈奴人似乎无心与石勇交战,一旦石勇的人马出现,他们便撒腿就跑,所到之处杀人放火,鸡犬不留。石勇追了三天,也没有抓到这三万人的主力,气的石勇牙痒痒。 这日凌晨,石勇终于找到了匈奴人的营地,于是兵分两路,同时对匈奴人发动攻击。 不曾想匈奴人似乎早有准备,石勇找到的营地,不过是匈奴人给他布下的圈套,而这个营地恰好处于一个低洼地,待石勇的人马赶到,匈奴人突然发动袭击,石勇猝不及防,这才知道上了当。 “将军!快撤!咱们上当了!”石勇的副将拼死杀敌,护在石勇身边。 石勇自知是自己的大意,造成了这样的结果,虽然他心中千万个不甘心,但是他清楚的很,自己的这几万人马,绝对不能就此葬送在这里。 “撤!”石勇大喊道。 匈奴人虽然占了优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人数上双方旗鼓相当,面对石勇的及时撤退,匈奴人并没有办法拦住。 石勇一路撤退,匈奴人当然不会放过他,几万骑兵跟在石勇后面穷追不舍。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来,天蒙蒙亮,冬日的清早,寒气浸骨,冷风吹的人脸刀割一般的疼。 石勇的人马被追了半宿,此刻已经筋疲力尽,人马俱乏。匈奴人的马力显然更胜一筹,最终还是咬住了石勇,而石勇知道此时已经退无可退,于是下令调转方向迎敌。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山坡上,忽然出现了一面石勇从未见过的旗帜,紧接着,便是一支数千人的骑兵冲了出来。 起初石勇以为是匈奴的援兵,心头不禁凉了半截。待那群骑兵靠近,为首的一匹朱红色的战马异常醒目,石勇这才知道,来人原来是石闵,心中大喜,对部下振臂呼喊道:“弟兄们!咱们的援兵到了!杀!” 匈奴人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石闵便一马当先,从匈奴人的背后冲进他们的阵营,只是眨眼的功夫,匈奴人开始乱了起来。 匈奴人见到朱龙马,钩镰枪,便有人知道是石闵来了。当日石闵夜袭匈奴大营,斩了他们一万多人,那些侥幸活命的匈奴人,对石闵的印象极为深刻,每每想到他,甚至都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如今石闵和他的人马再次出现,匈奴人首先在气势上,便立马落了下来。 狼骑尉,这支千挑万选,再经百般操练的人马,在石闵的带领下,如同猛虎下山,锐不可当。石勇的人马见此情形,士气大振,局势很快被扭转过来。 匈奴人见状,心知不妙,连忙抽调人马,对石闵的人马进行拦截,剩下的则立马撤退。 此时,石闵终于和石勇合兵一处,见到石闵,石勇激动万分,连忙下马,上前便单膝行礼,大声说道:“闵公子!今日多谢了!” 石闵没有下马,也没有客套,直接说道:“石将军!军情紧急,有话日后再说!我带人去追,你带人稍作休整,然后跟上!” 话音刚落,石勇还没来得及说话,石闵便大喝一声,拍马而去。 “将军......” “传令!稍作休整,然后去追匈奴人!”石勇喘着粗气,对手下吩咐道。 “是!” 看着石闵离去,一个人小心的问石勇:“将军,刚刚那位骑着朱红色马的将军,是不是就是西华侯的儿子?” “没错,就是他!”石勇的脸上露出了颇为赞赏的表情,问道:“你听谁说的!” “年初的时候匈奴人入侵雁门关,小人曾跟随这位将军一起讨伐匈奴!” “哦?还有这样的事?”石勇笑着问道。 “是……小人侥幸活了下来!不过因为小人是雁门关的守军,还是得留在雁门关!”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 匈奴人先后两次与石闵交手,不是惨败就是几乎全军覆没,上一次,河西地界上,五百名狼骑尉几乎将三千匈奴人全歼,活着的匈奴人,将这个恐怖的故事带回了他们族群之中。弯弓长刀锁子甲,在匈奴人中表情恶魔一般的存在。这一次,数千狼骑尉一起出现,对匈奴人的心理上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 狼骑尉马不停蹄的追杀匈奴人,沿途斩杀数千,一直追向平城方向。由于平城遭受攻击以后,为了防止有更多的匈奴人入侵,石勇调兵一万增援平城,加强防卫。匈奴人自然也不是傻子,料定此刻平城已然有重兵把守,想突破封锁回到匈奴,难度很大。所以匈奴人突然调转方向,不再向平城进发,而是往北去了。 “少将军,匈奴人看样子是要往北逃!”张沐风喊道。 “王冲!往北是哪里!”石闵喊道。 “往北是桑下河!渡过河,一日路程便可到匈奴的地界!”王冲答道。 “现在这个时节,河面早已结冰,渡河无需浮桥,战马可以直接通行。少将军,看来这伙匈奴人想逃回他们的老家!”张沐风说道。 “就算他们跑到匈奴单于面前,咱们也要砍下他们的头!”石闵说着,吩咐道:“弟兄们!追杀到底!” “杀!”众人异口同声。 几千人的嘶吼,如同从天而降的一声响雷,让远处的匈奴人为之胆寒,甚至有人跌落下马,很快便成了狼骑尉的刀下鬼。 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 午夜时分,睡梦中的石虎突然惊醒,一下子从卧榻上坐了起来,朝帐外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帐外走进一个身形魁梧的侍卫,跪地说道:“末将在!” 石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微微喘着粗气,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禀陛下,刚刚过子时,时候还早,外面一切正常,陛下请安心休息。” “不对!”石虎掀开被褥,坐到了卧榻边上,说道:“太安静了!” 那人被石虎的话弄的莫名其妙,问道:“末将愚钝……安静不好吗……” “蠢货!” 石虎不耐烦的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外面忽然战马嘶鸣,惊呼不断。 “怎么回事!”石虎大惊,连忙走到帐外。 这时候,帐外的近卫慌慌张张的禀报道:“陛下!大事不妙,鲜卑人来偷袭!” “鲜卑人怎么会来这里!”石虎立马慌了,连忙吩咐道:“牵马来,赶紧撤!” 石虎匆匆忙忙的裹上他的千腋狐裘,上马便要逃,数百名近卫护着他,拼死为他杀开一条逃生之路。 石虎在慌乱中,这才看清数万鲜卑人如同潮水一般,将他的营地围住,尽管手下拼死抵抗,但是鲜卑人在慕容恪的带领下,势如破竹,锐不可当,羯族人死伤惨重。 “石虎老儿!拿命来!”慕容恪大喊一声。 石虎大惊,差点跌落下马,幸得手下救护。慕容恪手持长枪,直奔石虎而来,尽管石虎的手下忠勇无二,却怎奈根本拦不住武力过人的慕容恪。 眼看着五千人马被剿杀的所剩无几,李城军和幽州守军却迟迟没有出现。此时的石虎被追的上天无缝入地无门,他与仅剩的一千多人,被两万鲜卑人团团围住,几乎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刻。 “天要亡朕!”石虎绝望的大喊一声。 慕容恪手握长枪,指着石虎,说道:“老东西!当日我与兄长在邺城,差点死在你手里!你没有想到吧!风水轮流转,你个老不死的也有今天!受死吧!” 说完,慕容恪跃马提枪,直奔石虎而来。 石虎一把甩掉身上的千腋狐裘,抽出马背上的佩刀,紧紧握住刀柄,终于准备拼死一战。 寒风吹过,石虎苍白的须发在风中凌乱着,他睁大眼睛,咬紧牙关,呼吸也变得沉重,想要以此来驱逐内心的恐惧,但是他内心知道,自己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嫡系终究是嫡系,虽然只剩下一千多人,但是石虎的这群人马并未放弃抵抗,人数越少,鲜卑人受到的反击越强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洪亮的马鸣声划破夜空,紧接着,一支仅仅几十个人的马队,如同利刃一般,生生的将鲜卑人的包围圈切开了一个口子。 “父皇莫慌!儿臣来了!”石瞻带着本部几十个骑兵,冲破拦截,朝石虎这边来了。 混乱中,石虎隐约听到石瞻的声音,立马喜出望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呼喊道:“瞻儿,朕在这里!” 听到石虎的声音,石瞻稍稍松了口气,起码石虎还活着。 听到石瞻来了,慕容恪异常亢奋,几乎癫狂,喊道:“石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今日,我就送你们父子俩上路!替我先祖报仇!拿命来!” 石瞻并不急于和慕容恪交手,他杀到石虎身边,对手下的人吩咐道:“保护陛下撤退!快!” “将军……” 石瞻带来的,都是跟随他南征北战多年的近卫随从,多少次恶战,都是他们与石瞻并肩作战,拼死护着石瞻。如今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众人都心知肚明,若是此时离开,石瞻必定是九死一生,故而没人愿意离开石瞻半步。 “执行命令!撤!”石瞻吼道。 “瞻儿!一起走!咱们爷俩共同进退!”石虎倒是还算惦记着石瞻的安危。 “父皇!援军马上就到,儿臣为您断后!”石瞻说着,又对部下们呵斥道:“敢违逆军令者,杀无赦!快护送陛下撤!” 将士们无语凝噎,挥泪而别,为首的一个人,直接拽着石虎的马缰绳,大喝一声:“驾!” 石虎被吓了一跳,险些跌落下马,连忙趴在了马背上,紧紧抓着马的鬃毛,不敢撒手。 这时候,背后传来了石瞻的声音:“剩下的人!跟我拦住他们!” 石虎艰难的转过头,再想看看石瞻,却发现混乱的人群之中,已看不清石瞻的身影,石虎的心头忽然莫名的咯噔了一下,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石瞻的几十个手下,到底是身经百战之人,各个勇猛过人,尽管折损过半,却愣是带着石虎冲出了包围,当然,这其中不小的原因,还是来源于石瞻拦住了慕容恪。 慕容恪杀红了眼,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已经只有石瞻,心里只有复仇。石虎的逃走,并没有吸引到慕容恪,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在石瞻身上。 鲜卑人似乎越杀越多,留下断后的羯族人也被杀的越来越少,被紧紧的包围起来。 石瞻纵然是勇猛无敌,无奈也是血肉之躯,寡不敌众,最终被慕容恪围了起来,无处可逃。 “哈哈哈哈!石瞻!你的死期到了!”慕容恪一身是血,颇为兴奋的喊道:“弟兄们!这个就是杀了咱们六万弟兄的石瞻!独孤将军也是被他杀死的?你们说,这个仇要不要报!” 鲜卑人生活在苦寒之地,历来崇尚武力,而独孤南信早年是鲜卑第一勇士,一身本领无人可敌,在鲜卑人中极有威望。 听到此人就是石瞻的时候,鲜卑人开始呼喊咒骂,恨不得立马砍下石瞻的脑袋。 此时石瞻的钩镰枪已经不知去向,他的手里,只有一把已经有些卷刃的佩刀,胯下的战马也略显疲惫。石瞻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战马,凑到它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石瞻负伤多出,喘着气,却依旧镇定的看着慕容恪。 “小子,废话少说?有种过来!让本侯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石瞻说着,对着慕容恪喊道。 “找死!”慕容恪冷笑一声:“拿下!” ……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石虎仓皇逃窜,一队鲜卑人穷追不舍,幸得石瞻的部下拼死保护,终于等到了石遵率众赶来。 “父皇!儿臣……” 石遵话还没说完,石虎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怒斥道:“是不是等朕被鲜卑人杀了,你才出现!” 石虎话音刚落,仅存的几名石瞻的部下,一起跪地请求道:“陛下,大将军交代卑职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大将军生死未卜,请陛下准许卑职回去救大将军!” 石虎如梦初醒,立马对石遵吩咐道:“对!快去救瞻儿!快去!” “是……” 石遵不敢违逆,悻悻的点了点头,转身便跨上战马,又对手下吩咐道:“保护好陛下!” “末将领命!” “救不回瞻儿,朕拿你是问!”石虎骂道。 石遵没有作声,率众前去支援。 鲜卑人绝不会放过石瞻,而石虎留下的嫡系人马,此刻已经死的干干净净,仅剩石瞻一人。而石瞻也已经浑身是伤,站立不稳,那匹跟随他征战多年的黑马,也早已殒命。 “当日你杀我外公的时候,大概也是这般场景吧!”慕容恪站在十步外,提着刀冷冷的看着石瞻。 石瞻喘着粗气,没有理会慕容恪,而是从地上摸索着找到了一把刀,再次握在了手里。 见石瞻还有此动作,慕容恪甚是恼怒,提着刀便冲了上去,对着石瞻的头猛的看了下去。 石瞻咬紧牙关,举刀格挡,无奈早已精疲力尽,手中的刀“铛”的一声被震开,自己也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受死吧!”慕容恪面目狰狞,一刀刺入了石瞻的胸口。 石瞻闷哼一声,口喷鲜血,死死的着慕容恪的脚踝。 “今日……之仇……我……我儿定会……会要你们……百倍……偿还!”石瞻艰难的说完最后一句话,终于咽了气。 慕容恪仰天长啸一声,喊道:“外公!我终于替您报仇了!” 就在这个时候,慕容恪的一个手下禀报道:“四殿下,他们的援兵来了!” 慕容恪想起了慕容儁的吩咐,连忙对手下吩咐道:“撤!” 此时天已蒙蒙亮,血战半宿,整个营地早已是尸骨如山,流下的血也已经冻成了冰渣。深吸一口气,心肺里满是血腥味,令人有些作呕。 待石遵带人赶到,鲜卑人已经离去,看到眼前的情形,石遵竟然莫名的微微一笑,因为他知道,石瞻肯定死了,鲜卑人断然不可能放过他,如此一来,西华侯府便失了主心骨,将来自己登上帝位,也少了一个威胁。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年来,石遵对石瞻的仇怨,终于得到了一个令他满意的结果。 “大将军!”石瞻的几个部下冲进乱尸堆中便到处翻找。 石遵的部下想要去阻拦,却被石遵拦住,说道:“随他们去!我们走!” 说完,石遵便直接带人离去。 石虎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焦急的等候着石瞻归来的消息,一直等到太阳高高升起,手下终于来报:“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回来了!” 石虎二话不说,走出帐外,石遵已经跪在外面等候。 石虎四下望了望,大声质问道:“瞻儿呢!你五哥人呢!” “额……回禀父皇……西华侯……已经战死……” 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石虎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幸亏身边的人及时扶住。 “死……死了?”石虎的身躯有些颤抖,他推开扶着他的随从,上前便是一脚,踹在石遵的肩头,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这个废物!为何不救他!” “父皇!儿臣赶到的时候,鲜卑人已经撤走,儿臣想救也来不及救啊!”石遵说着,对石虎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放屁!”石虎吼道:“他人呢!朕要见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石虎说完,便对手下喊道:“牵朕的马来!朕要去找他!” 石遵连忙起身,想要拦住石虎:“父皇……” “滚开!”石虎挥手又是一记耳光。 石虎策马奔腾,石遵等人岂敢坐视?连忙带兵赶上。 走到半路,石虎远远的看到几个人,抬着一个担架朝这边走来,立马迎了上去。 到了近处一看,那几个人衣衫褴褛,一身血污,果然是石瞻的部下。再看看担架上抬着的那人,已经被他们用一块毛毡盖着。 看到这一幕,石虎知道,他最器重的儿子,已经离他而去。石虎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的扑到担架旁,双手颤抖的缓缓扯开毛毡,终于露出了石瞻的脸庞。 而此刻,石瞻的那几个部下,早已泣不成声。 “瞻儿啊~”石虎搂着石瞻的尸体,嚎啕大哭,谁都不敢靠近。 石虎摸着石瞻早已冰冷僵硬的脸庞,喃喃说道:“朕还有许多话没有对你说,你个臭小子怎么就走了!” 石遵等人远远的站着,就静静的看着石虎哭喊。 “当年朕在战场上捡到你的时候,也和这场景差不多,那时候你才这么点大……”石虎自顾自的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一眨眼,已经四十多年过去了!朕还说等打完这一仗,要给你封王,你……你怎么……” 石虎还没说完,便突然晕了过去。 “父皇……”石遵终于按捺不住,冲了过去。 …… 慕容恪回到卢龙塞,心情大好,对慕容儁大声说道:“二哥!石瞻死了!” “石虎呢!”慕容儁问道。 “石虎?让那老东西跑了!不过这一次,羯族人损失惨重,咱们赚了!”慕容恪兴高采烈的说道。 “石瞻死了,独孤将军大仇得报,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慕容儁笑了笑,又问龙魁:“龙将军,现在羯族人有什么动静?” “羯族人已经后退五十里,根据末将的估计,石瞻一死,石虎应该会下令撤军!如此的话,咱们鲜卑应该暂时安全了。” “派人再探!”慕容儁吩咐道。 “末将明白!这就去办!” “杀了石瞻,看来你很高兴啊!”慕容儁镇定的看着慕容恪问道。 “那是自然!” “石鉴给的地图是真的,只可惜,他的愿望,咱们没有替他达成。” “二哥,你管他做什么?咱们没办成,他能拿咱们怎么样?” “昨夜你可曾遇到石闵?”慕容儁忽然问道。 慕容恪想了想,又摇摇头,说道:“二哥要是不说,我都没想起来,昨晚确实没有见到石闵!这还真有点奇怪了!” “看来石闵不在!否则你恐怕杀不了石瞻!”慕容儁说道。 “那这小子去哪里了?” “我猜想,石虎应该是把他派去应对匈奴人了!此刻他恐怕根本不在辽东,而是在中原。” 慕容恪冷笑道:“管他在哪里,下次就要他的命!” 慕容儁没有理会他,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忽然停了下来,说道:“你稍作休息,今夜,我们继续夜袭石虎的大营!”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夜袭?”慕容恪疑惑的问道:“怎么又要去?” “石瞻一死,剩下石遵与石虎一对草包而已,不足为惧!如今石虎下令撤退,乃因昨夜咱们的偷袭,令他们损失惨重,军心不稳。趁着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一鼓作气,再次出击!” 慕容恪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 …… 石虎看着躺在棺材里的石瞻,久久不语。 石遵站在旁边陪同,压根儿没有半点心思。 “小闵有没有消息?”石虎忽然问道。 “回禀父皇,还没有!” “朕问你,昨夜鲜卑人偷袭大营,为何你迟迟不到?”石虎转过脸,冷冷的看着石遵。 石遵不禁咽了咽口水,解释道:“儿臣的驻地离您好几十里路,相隔最远,实在是没法第一时间得知消息……请父皇恕罪……” “朕再问你,朕扎营的地方,如此偏僻,为何鲜卑人还能找到!” 石遵愣住了,支支吾吾的问道:“父皇,您……您这是何意?难道您觉得是儿臣给鲜卑人通风报信不成?” “哼!谅你没这个胆子!”石虎冷冷瞪了石遵一眼,斥责道。 “儿臣对父皇忠心耿耿,岂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石遵连忙解释。 “此事朕觉得甚是蹊跷!鲜卑人敢在这种情况下,以几万人直接偷袭朕的营地,绝对不是偶然!一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石虎背着手,对跪在地上的石遵吩咐道:“你务必把此事查清楚!” “儿臣领旨!” “瞻儿的事情,暂时不要走漏风声!等战事结束再说!” “是……”石遵默默点头应了一声,又问道:“父皇,那眼下咱们的人马,是撤还是……” 石虎想了想,又看了看躺着的石瞻,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瞻儿一死,朕的心里顿时没了底气!” 石遵有些不服,正要开口,石虎却吩咐道:“先撤回幽州再说!” 石遵本想再说些什么,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把快到嘴边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应了一声:“儿臣明白!” 是夜,羯族大营内,因为昨日鲜卑人的偷袭,令他们损失惨重,加上多日来寒冷的天气,许多人早已无心恋战,归心似箭,所以很多人都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 石遵帐内,诸多手下正在争相敬酒,纷纷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等了这么多年,您的眼中钉终于被拔掉了!”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卑职们贺喜殿下!” 石遵微微一笑,眯着眼睛,指着众人说道:“你们这些话……甚合本太子的心意。” “卑职们也早就看不惯石瞻父子趾高气昂的姿态了……” “但是!”石遵忽然提高了嗓门,镇定的扫视众人,说道:“你们都给本太子记住!想要活命,刚刚那番话,走出这间营帐,全部给忘掉!否则,别怪本太子到时候见死不救!” 众人相互看了看,悻悻的点点头:“是……” 众人都觉得此战基本尘埃落定,但是越发在这个时候,石遵倒开始有些莫名的不安和担忧。 “太子殿下,您在想什么?”部下一边给石遵斟酒,一边小心的问道。 石遵瞥了他一眼,说道:“本太子在想,昨夜鲜卑人的偷袭,显然是事先精心准备的!父皇说的没错,肯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走漏了消息?”那人想了想,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咱们营中有内奸?” “应该是这么回事!”石遵想了想,说道:“要真是这么回事,那咱们现在还不安全!” 石遵说着,开始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有些原本还嬉笑着的人,见到石遵的这般模样,心了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现场立马安静下来。 “你们都是跟随本太子多年的人,知道本太子的做事风格!你们中间,应该不会有人想馅本太子于不义吧?” “卑职不敢……”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今天就喝到这里!”石遵丢下手里的酒碗,对众人吩咐道:“派出探马,把人撒到五十里外!鲜卑人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来报!” “殿下,您这是……” “万一鲜卑人再来偷袭,那怎么办?我们要早做打算!”石遵说道。 “殿下说的是……” “那还不快去!”石遵呵斥道。 众人纷纷放下酒碗,起身告退。 慕容儁刚刚点兵完毕,准备出发,龙魁带来了一个人。 “二殿下,宫里来人了!”龙魁神色凝重的说道。 “何事?”慕容儁自顾自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头也没抬。 “大王……驾崩了……”龙魁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慕容儁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王他……驾崩了……”龙魁依旧不敢大声。 “父王驾崩了?”慕容恪一把抓住龙魁,问道:“你有没有搞错!” “末将应该没有听错,报信的人就在外面!”龙魁说道。 “叫他进来!”慕容儁脸色铁青,冷冷的吩咐道。 龙魁默默点头,转身走了出去。片刻之后,他领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粗布麻衣,一见到慕容儁,便“扑通”一下跪下了,然后行礼说道:“见过二殿下,小人奉王后娘娘之命,特来召您回宫!遵照先祖的规矩,您该早些回龙城继位……” “父王正值壮年,为何突然就……就驾崩了……” “小人也不是很清楚……”那人说着,又对慕容儁说道:“二殿下,您还是早日回宫吧!” 慕容儁看了看外面整装待发的几万人马,有些犹豫。 “二殿下,来日方长!先继承大统要紧!”龙魁看得出慕容儁的心思,便劝慰道。 “二哥……”慕容恪有些吞吞吐吐。 “大王驾崩,龙城肯定一片混乱,殿下您应该尽早回去主持大局!免得被小人有机可乘!”龙魁说道。 “龙魁将军说的有理!”慕容恪在一旁应和。 慕容儁的心中,并非不懂二人所说的话分量几何,而是眼前的机会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千载难回。若是偷袭成功,很有可能可以击溃石虎与石遵父子二人。鲜卑可以借此彻底拿下幽州,这对于将来夺取中原,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但是世间之事往往就是这般不凑巧,慕容皝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死了,这让慕容儁一时间陷入了无奈纠结的境地。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章 经过再三斟酌,慕容儁终于缓缓说道:“走!先回龙城!” …… 慕容皝的突然逝世,打乱了慕容儁趁胜追击的计划,南下中原一事,再度耽搁下来,而羯族人与鲜卑人本该发生的一场血拼,也因此烟消云散。 石虎的人马还未抵达幽州,宫里刘贵妃报喜的人便到了。 “陛下,贵妃娘娘派人送来消息!” “什么消息?”石虎躺在卧榻上,眼睛都没睁一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贵妃娘娘生了!是个皇子!” 石虎一听,立马来了精神,立马坐立起来,问道:“这消息可不可靠!” 手下一愣,又连连点头道:“可靠!” “哈哈哈!爱妃果然争气!替朕再生一个皇子!”石虎笑道。 旁边的人见状,纷纷跪地齐声庆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传令!朕要先在幽州大摆酒宴,犒赏三军!以此来庆贺朕再添一子!”石虎颇为兴奋的吩咐道。 身边的人应道:“臣马上去办!” 与此同时,刘贵妃诞下一名皇子的消息,也传到了石遵那里,与石虎不同的是,送信的人还带来了不算太好的消息。 “殿下,谭大人特命小人知会您一声,陆安失踪了!贵妃娘娘怀疑,陆安的无故失踪,恐怕有些蹊跷。” “蹊跷?什么意思?”石遵有些不解。 “小香死后,陆安便失踪了……” “等等!小香死了?”石遵有些吃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请听小人细说,这才是整件事最奇怪的地方。”那人朝石遵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小香早在数月前,便被陛下临幸,只不过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而已。不曾想,小香居然怀上了龙种,肚子越来越大,便被娘娘发觉了,再三拷问之下,小香这才说出事情原委。但是以娘娘的手段,断然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 “你说了半天,哪里奇怪了!”石遵有些不耐烦,问道:“为何本太子离开邺城多日,谭渊也没什么消息送来?这件事直到现在才让本太子知晓!” “殿下恕罪,小人话还没说完……” “那你还不快挑重要的说!” “是……”那人悻悻的点点头,连忙说道:“小香死后,陆安便失踪了,后来娘娘发觉事情不对劲,便派人与谭大人取得了联系,这才发觉,整整一个月内,太子府送往宫里的消息,只有少部分送到贵妃娘娘那里!而谭大人那边得到的回应,也只有少部分是贵妃娘娘的意思……” “小香是蕙兰宫与太子府唯一的联系人,太子府送进宫的消息没有到贵妃娘娘手里,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小香扣留了那些消息!” “殿下说的是!谭大人和贵妃娘娘都是这样认为的!”那人连连点头,说道:“谭大人判断,小香早已背叛了娘娘和殿下,那些往来的信件,恐怕是落在了小香的手里,可是贵妃娘娘派人把蕙兰宫翻了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半点线索。偏偏陆安离奇失踪,而且在小香死的那天晚上,也就是娘娘诞下皇子的那一夜,据说陆安曾在蕙兰宫出现过。所以娘娘和谭大人得出结论,如果,小香生前有意扣留了太子府与蕙兰宫的往来信件,那恐怕这些信件已经落到了陆安手上!” 这个消息对于石遵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他清楚的知道,一旦他与刘贵妃的事情被揭发,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此刻,石遵的手心直冒汗,他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 “陆安找到没有!”石遵冷着脸问道。 “谭大人与贵妃娘娘已经暗中请了巡防营和禁军相助,一起追查陆安的下落,可是这陆安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愣是寻不到半点踪迹!”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石遵愤恨的猛捶桌案,又问道:“谭渊可有什么对策?” 那人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到石遵面前,说道:“殿下请过目,这是谭大人命小人交给您的!” 石遵连忙接过锦囊,拆开一看,脸色大变,双手一抖,锦囊和纸都掉在了地上。 “谭……谭渊没有说些别的?”石遵问道。 那人摇摇头:“没有……” “容本太子想想!”石遵吩咐道:“你且退下!” “是……小人告退……” 石遵缓缓捡起了地上纸片,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逼宫! 石遵将那张纸和锦囊扔到了旁边的碳炉里,锦囊与纸瞬间化作一团火焰,冒着袅袅青烟。 石遵看着火盆里的火焰,不禁陷入了沉思。对于他来说,陆安的下落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只可惜偏偏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根据石遵对谭渊的了解,他能给出这样的建议,基本已经确信,陆安的失踪,一定会给太子府以及李城军带来致命的一击,而这个致命一击只是迟早的问题。 谭渊的意思非常明朗,那便是先下手为强,与其担惊受怕的被动,不如兵行险着,拼上一拼!毕竟石遵已经被立储,一旦石虎死了,石遵便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这里,石遵的内心是既恐惧又纠结。他的恐惧,是害怕事情指不定什么时候被捅到石虎那边,纠结则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逼宫,拼个鱼死网破,毕竟那是一条毫无回旋余地的绝招,一旦用了,不成功便成仁。 不过就算要逼宫,石遵也颇为担忧,因为摆在他面前的,有几个障碍,让他不得不有所顾虑。 首先,此次与鲜卑人交手,李城军损失不小,目前也就剩下两万多人。原来的幽州领兵之人,本来也可以算是自己的人,只是早已被石虎给斩了,如今换作他人,石遵尚且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与自己一条船上的人。 此外,为了这次出征,石虎特意征调了一万五千名嫡系人马前来护驾,而且这些人只听命于石虎的号令。虽说前几日鲜卑人的偷袭,再加上之前的数次战斗,这一万五千人折损不少,但是现如今石虎的身边,仍然有近八千人作为护卫。刨除幽州守军,李城军在人数上虽然占有优势,但是对于逼宫这样的事情来说,这点优势,根本算不得是优势。一旦不能全歼这八千人,那石遵自己就算得了皇位,那也是谋逆。那尚有一息的燕王府,很有可能会借此机会,大张旗鼓,光明正大的卷土重来。如此一来,自己一定是沦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话又说回来,整整八千人,把这八千人杀了来夺位,动静未免太大了点!只怕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一旦真的这样做了,那也会让朝中文武百官起疑心,一样会给燕王府东山再起的机会。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 思虑再三,石遵知道,此事不可再拖延下去,宜早不宜迟。 石遵匆忙手书一封,然后对帐外喊道:“来人!” 送信之人就在帐外侯着,听到石遵的吩咐,连忙进来应道:“殿下,小人在!” “速回邺城,将此信交给谭渊!”石遵说着,将手里的信装好,扔在了地上。 那人连忙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小心的塞入怀里,然后退了出去。 那人走后,石遵在屋里走来走去,还是不放心,于是又对帐外吩咐道:“来人!” “殿下!” “持兵符,速回李城!”石遵说着,又凑到那人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去吧!”石遵说完,摆摆手催促道。 …… 石闵对那三万匈奴人穷追不舍,连续追了三四天,而石勇一路追赶石闵的脚步,想要提供支援,却愣是没有追上。不过仅仅凭借三千人,石闵将这三万人几乎斩尽杀绝,按照惯例,死在狼骑尉刀下的匈奴人,全部被削去右耳,当做战利品带了回去。 后院的火被灭了,石闵也就松了口气,把接下来的事情都托付给了石勇,而自己则带着人马回幽州了。 就当石闵回师幽州的半路上,几个身着便衣,却骑着战马的人,突然拦住了狼骑尉的去路。 “什么人?”王冲不等石闵说话,便冲了上去。 为首的一人一眼便认出了石闵,立马下马跪地喊道:“少将军!总算找到您了!” 王冲一愣,回头看了看石闵,只见石闵骑着马走上前,对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吩咐道:“起来说话!” “谢少将军!” 石闵打量着他们,终于认了出来,问道:“你们几个不是我三叔的亲卫吗?你们不在邯郸驻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是王世成将军特命卑职等人前来寻您!事关重大,将军让我等结伴同行,以免发生意外!卑职们找寻了您快十天了!终于找到了!” 石闵立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问道:“发生何事?三叔为何这般谨慎?” “王将军特命卑职带来一个口信,将军说,已查获确切证据!将石遵连根拔起的时机已到。” 石闵一听,喜出望外,连忙问道:“王将军的消息从何而来!” “是西华侯府送来的消息,证据已送到李王二位将军手中。事关重大,二位将军不敢擅自做主,所以特命卑职给少将军来报信。” “大将军那边也派人去了吧?” “没错,那伙儿弟兄与卑职同一天出发,大将军应该早在五天前就收到消息了!” “如此便好!”石闵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你可知,李王二位将军手里的证据,是怎样的证据,人证或者是物证?” “回少将军的话,卑职没有看到,但是卑职猜测,应该是物证!” “好!你且回去,转告二位将军,让他们随时听从大将军调遣!”石闵吩咐道。 “卑职遵命!”那几个人点点头,转身便上马离去。 这时候,一旁的张沐风低声问道:“少将军,单凭这几个弟兄的几句话,这事情靠谱吗?万一有点纰漏……或者这所谓的证据有问题,到时候……” 石闵摆摆手,说道:“西华侯府送来的消息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若非再三确认证据可靠,三叔不会贸然派人出来给我和父亲报信。” “少将军,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朱松又问道。 “匈奴人交给石勇去对付,我们先回辽东!也不知战况如何了!父亲在那里只有区区几十个亲卫,可谓孤掌难鸣,咱们得赶紧的!” “少将军说的是!” “走!” …… 石虎抵达幽州之后,慕容皝逝世的消息也随之而来,得知这一消息的石虎,更加欣喜万分,立即下令大摆酒宴。而石瞻的死,或许早已被他抛诸脑后。 这一夜,酒醉后的石虎躺在卧榻上鼾声如雷,睡的死猪一般。 石遵轻轻的关上门,对帐外的守卫说道:“夜里风大,看好门,别让冷风进屋,冻着父皇。” “末将明白!太子殿下请放心!” 石遵微笑着点点头,便离开了。 幽州也已进入寒冬,此时此刻,在一间偏僻的屋子里,几个人坐在炉火前烤着火,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喂,我说,太子殿下把我们叫来,到底是有什么吩咐?”其中一人按耐不住,问坐在角落里,石遵部下。 “太子殿下传唤,咱们等着便是,问那么多做什么?”另外一个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而之前石虎派去督军的那人则对众人说道:“太子是将来的陛下,咱们多等会儿是应该的!哥儿几个,都耐心点!别急!” “就是!急什么!”立马有人附和。 说着说着,便有人从腰间拿出了一个酒囊,晃了晃,然后对众人说道:“来来来,我这儿有酒!咱们先喝点!” 一听有酒,都来了精神,其他人喊道:“既然有酒,来来来!一人一口!谁也别多喝!” “好……” 还没开始喝酒,小屋的门便被人推开了,只听的“吱嘎”一声,所有人都立马回过了头。 “诸位好像喝的挺开心啊?” 来人正是石遵,只见他扫视众人,吓的有人立马把酒囊收回腰间。 “不是喝酒吗?来来来,本太子找诸位过来,就是想与诸位喝几杯而已!”石遵说着,微微抬手,便有人端了几壶酒走了进来,放到了众人面前。 石遵的这一举动,倒是有些让人琢磨不透了。所有人都是看了看眼前的美酒,却无人敢碰。 “太子殿下急召卑职等人前来,不知是有何吩咐?”有人试探性的问道。 石遵又笑了笑,走了进来,随即身后的人把门给关了起来,众人就算是傻子,也察觉到石遵找他们是肯定有什么事了,而是必定不会是小事。 “来来来!都站着做什么?坐下说!坐下说!”石遵一边坐下,一边对众人抬手示意。 众人稀里糊涂的相互看了看,然后陆陆续续的坐了下来。 “此次出征,与鲜卑人交手数次,都仰仗诸位了!”石遵说着,命人给众人倒酒。 那倒酒的人拎起第一个酒壶,逐一给众人倒酒,倒完之后,便直接把酒壶放到了旁边。 “这第一杯酒,本太子敬诸位!” “殿下言重了!谢谢都是卑职们的分内之事!说不上辛苦!真正辛苦的是陛下和殿下您!”有人立马奉承道。 “是是是……”有人在旁边附和。 石遵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本太子岂敢贪天之功?功劳都是父皇的!” “殿下谦虚了……” “父皇老了!以后赵国再有御驾亲征,说不定就是本太子了!不知道诸位到时候会不会也如支持父皇一样支持本太子?” “卑职们定当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哈哈哈!那本太子就记住诸位的态度了!”石遵说着,又对手下吩咐道:“给诸位将军添酒!” 话音刚落,石遵的手下立马走上前,拎起第二个酒壶,给众人逐一斟酒。 “这是本太子收藏多年的佳酿,诸位品一品,看看这酒是不是好酒!”石遵看着众人,笑的有些诡异。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众人当真以为是美酒,喝了一口,不曾想,却是普普通通的河水。 “这酒如何?”石遵又问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刚刚他们喝下的,分明就是水,却没人说破,只是相互看了看,或许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好酒!”石虎此前派去督军的那人抢先说道:“殿下,这可真是好酒!不知道末将能不能再喝一杯!” 那人名叫高世贵,高高的个子,眼窝深陷,皮肤黝黑,一副丑陋嘴脸。 高世贵说着,已经举起了空杯,等候石遵的手下给他斟酒。 “你们几位呢?这酒喝不惯?”石遵笑呵呵的问道。 剩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纷纷附和:“好酒!好酒!” 看到众人这般反应,石遵的心里便已有了八分把握。 忽然,石遵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放下手里的酒杯,看了看四周,说道:“怎么好像少了个人?” 高世贵看了看,说道:“回禀殿下,是末将的兄长高世荣没有来……” “他人呢?”石遵颇有不满。 “家兄负责陛下的护卫工作,寸步不离,末将……” “如今已经到了幽州,外面有几万大军守着,你家兄长未免太谨慎了点吧?” “家兄对陛下忠心耿耿,就是有些迂腐……殿下不要与之计较……”高世贵谄媚的笑着说道。 “迂腐?恐怕不是吧?”石遵说道:“你的这位兄长,恐怕是不把太子府放在眼里啊!” 高世贵吓的连忙跪地解释道:“殿下明查,末将的兄长绝无此意!改日……改日末将一定陪着兄长来给殿下谢罪!” “谢罪?呵呵,不必了!”石遵摆了摆手,一边晃着杯中剩下的酒,一边微笑着看看众人,那笑容如同鬼魅一般捉摸不透,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本太子在李城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太子之位,这其中的苦楚,诸位恐怕是无法体会了。”石遵说着,站了起来,围着桌子,在众人的身后缓缓踱步。 屋里的气氛,瞬间诡异到了极点,这些久经沙场的领兵之人,几乎都有些胆战心惊,不知道石遵叫他们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父皇也辛苦了大半辈子了!听说十来岁的时候,就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石遵说着,忽然回过头问高世贵:“高将军,本太子说的没错吧?” 高世贵连忙应道:“太子殿下说的没错……” 石遵咂咂嘴,叹了口气,说道:“父皇真是不容易啊!” 众人看了看石遵,又相互看了看,完全听不懂石遵想说什么。 “父皇待我恩重如山,现如今我已被父皇立储。”石遵说着,弯下腰,双手按在桌子上,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危险,然后缓缓说道:“不如让父皇早些退位,颐养天年,享享清福,诸位以为如何?” 石遵的这几句话,让众人如梦初醒,这才想明白,石遵前面说了半天,不过是试探他们,都是在为这几句话作铺垫。 “额……” …… 场面眨眼间便陷入了沉默,这比刚刚石遵让他们喝水还不一般,众人心里明白的很,石遵刚刚的这几句话,分明就是要造反。 没人敢随便发表意见,因为这可不是把自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么简单,这是把全家老小自己自己的部下,成千上万人的性命握在自己的手里作赌注。 就连最愿意溜须拍马的高世贵,此刻也缩了缩脖子,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其他人。 “怎么?诸位是觉得本王说的不对?”石遵冷冷的问道。 众人相互看了看,有人说道:“殿下说的有些道理,只是……这些事情,似乎不是我们做臣子的应该操心的……”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父皇的事情你不操心,那要你做什么?”石遵问道。 “末将失言……” “潘将军,你当上幽州都督勉强一个月,不知如今坐管整个幽州的兵马,是何感受?”石遵问道。 幽州都督潘俊悻悻的说道:“回殿下的话,末将现在每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石遵笑了笑,问道:“是怕干的不好,掉了脑袋吧?” 潘俊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殿下说的是……让您见笑了……” “潘将军想必当初对幽州都督这个职衔也是梦寐以求吧?现在是不是觉得抓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潘俊再次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 “高将军,你呢?”石遵又问高世贵:“听说你也跟了父皇几十年,对父皇的脾气恐怕比本太子都了解,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高世贵恐怕是除了石遵以外,最能听懂石遵今晚说的所有话的人了。他深深的明白了,石遵今晚说的每一句话,要么是在试探他们,要么就是在暗示他们。 从石遵把他们叫过来开始,每一步都是陷阱。 首先,高世贵注意到,石遵邀请的,都是能直接掌管以及调动兵力的高级将领,除了他的兄长高世荣以外,其他所有人已经全部到齐,这是石遵的第一步计划,为的就是看看,有没有人对他有异心。 人到齐了,便要看看愿意支持他,而且害怕他的人有哪些,于是石遵刻意仿效秦末的赵高指鹿为马的典故,便以水代酒,试探众人的反应。 有了前面两步,石遵对于众人的心理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便进行了第三步,以比较隐晦的说法,旁敲侧击,给予众人心理暗示,试探他们的反应。 见多数人的反应都略显木讷和尴尬,石遵便开始恩威并施,比如刚刚对潘俊说的那番话,分明就是在暗示。 想到这里,高世贵自知情形不同一般,而且若是不表明对石遵有利的态度,他们恐怕也难以或者离开。 于是,高世贵强颜欢笑道:“太子殿下真是孝心感人!是卑职们学习的楷模!” 高世贵说着,先是鞠了一个躬,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又说道:“殿下说的没错,陛下操劳了几十年,也确实该享享清福了!” 石遵颇感欣慰,满意的点点头。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六章 高世贵率先表态,就像是瘟疫一般,迅速扩散。这些久经世故的老油子,当然看得懂眼前的形势,也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众人开始陆陆续续的表态认同。 至此,石遵基本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和支持,剩下的,便是等待合适动手的时机了。 而此时此刻的石虎,还在醉生梦死,尚不知危机已经到来。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冷冷的冰雨,令气温骤降,狼骑尉不得不停止行军。 午后,雨依旧没有停下,石闵坐在山崖的一处角落小憩,恰好淋不到雨。忽然,张沐风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看着眼前的石闵,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石闵听到动静,睁开眼,看着有些不知措施的张沐风,石闵有些疑惑的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这般慌张做什么?” 张沐风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视石闵的眼睛,就连呼吸都略显沉重。 石闵与张沐风认识不是一两天,对他的性情很了解,他从未见过张沐风这般模样,意识到可能有什么很不一般的事情发生了,于是站起身,严肃的问道:“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沐风迟疑了片刻,说道:“回......回禀少将军......陛下的人马,已经撤回幽州......鲜卑慕容皝死了,鲜卑人也撤了,大战暂时告一段落......” 听到这个消息,石闵稍稍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 看着张沐风甚是拘谨的样子,石闵拍了拍他,说道:“这是好事,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少......少将军......”张沐风顿了顿,又悄悄看了石闵一眼。 见张沐风似乎还有话说,石闵催促道:“大老爷们儿,说话利索点!” “大将军他......战死了......”张沐风话到嘴边,几乎没有说出来的勇气,声音也小的如同蚊子一般,也不知道石闵有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石闵似乎是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听清楚,只是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他一把抓住张沐风的胳膊,紧紧握着,声音几乎有些颤抖,问道:“你再说一遍!” 旁边的将士看到石闵这般反应,也觉得有些反常,陆续走了过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大将军……大将军战死了……”张沐风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朱松第一个冲上来,一把抓住张沐风的衣服,大声问道:“你说的真的假的!这消息是哪来的?这消息是哪来的!” 朱松一把推开张沐风,指着他,又大声说道:“臭小子,你别跟哥哥我开玩笑啊!” “消息哪来的?”石闵缓缓问道。 张沐风挥挥手,喊道:“把人带过来!” 话音刚落,两个衣衫褴褛,略显邋遢的人被带了过来。 朱松一眼便认出了他们,喊道:“熊大哥!马大哥!你们俩怎么这般模样!” 二人顾不上回答朱松的话,一见石闵,两人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哭喊道:“少将军!您总算回来了!大将军他……他不在了!陛下不准任何人透露消息,卑职是偷偷跑出来,想去邯郸给李王二位将军报信,不曾想在路上碰到您了!” “怎么回事!”石闵握紧了拳头,两眼通红。 “鲜卑人夜袭陛下的大营,险些得手,大将军亲自带人断后,让我们几十个弟兄保护陛下先走,自己却……” “你是说,是鲜卑人杀了大将军?”石闵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落下来。 两人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是卑职没能保护好大将军,请少将军责罚!” “二位跟随父亲多年,忠心耿耿,我不会责怪二位!”石闵说着,擦了擦眼泪,转过脸,摆摆手吩咐道:“下去歇着吧!” “少……” 两人话还没说完,朱松便将两人拽了起来,低声说道:“二位大哥先去歇着吧,让少将军安静会儿。” 两人都很识趣,没再多说什么。 “朱大哥!”石闵忽然喊道。 朱松连忙转过身,应道:“末将在!” “派人去邯郸,给李王二位将军报信!让他们领兵北上,来幽州与我汇合!” “是!” “再派人回邺城!告诉徐三叔,给张豹递个消息,保护好燕王殿下!准备把太子府连根拔起!” “明白!末将这就去!”朱松转身就走。 朱松离开后,所有人都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再看看石闵,既没有嚎啕大哭,也未曾怒骂诅咒,只是背对着所有人,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石闵静静的站了许久,眼看着天都黑了,依然是一动不动。 终于,张沐风按耐不住了,走上前低声问道:“少将军……咱们下面该怎么办?” “日夜兼程,赶往幽州!带上马大哥和熊大哥一起,让他们先返回幽州,打探石遵动向!”石闵背对着张沐风,吩咐了一声,然后擦了擦脸,转了过来。 张沐风不敢多问,应了一声,便将石闵的意思吩咐下去了。 石遵想要逼宫篡位,自然要尽量做到天衣无缝,即使得到了众人的支持,他也没有急着马上行动,而是进行了更为周密的计划。 石遵知道,他现在做的这件事,关系到自己的生死,一旦出了半点差错,那将是万劫不复,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 另外一方面,夺位成功固然重要,但是要做到滴水不漏,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也非易事。 针对此事,石遵进行了周密的部署,石虎行宫外驻守的,全部都是自己的心腹,而且是他最精锐的人马。而行宫里的,则是高世荣的人马。 由于高世荣整日待在石虎身边,几乎寸步不离,而且石遵知道他为人迂腐不化,便根本没打算拉拢。在石遵的心里,石虎所谓的嫡系,并不见得比自己的李城军更加精锐,而且自己在人数上也是远胜他。最主要的是,有高世贵做自己的内应,在石遵眼里,占领行宫,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整个幽州城里,都是潘俊的人马,他的人把住了进出城的各个关卡,任何军队都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进入幽州城。 此时此刻的石虎,已经犹如一只瓮中之鳖,而他,似乎还全然不知。依然每日饮酒作乐,全然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尽管石遵已经尽量保持低调,不打草惊蛇,但是他悄悄调兵遣将的动静,还是没有瞒过高世荣的眼睛。 “世贵!” “小弟在!怎么了大哥?”高世贵连忙应道。 “这两天,太子殿下怎么把外面的人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人?之前不是幽州都督的人马驻守吗!” 高世贵挠挠头,说道:“大哥,这我也不知道啊……或许是上次那件事以后,太子殿下更加关心陛下的安危了吧……”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七章 高世荣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有理,喝了一杯酒,然后说道:“好了,不多喝了,我得去守着陛下去了!” “大哥,这才刚喝两杯怎么就不喝了?来来来!不着急!”高世贵拉着高世荣坐着,不让他走。 高世荣摆摆手,挣脱了高世贵的手,整理了一下戎装,严肃的说道:“胡闹!如今你我身负重责,要保护陛下安全,岂可贪杯?若是出了半点差池,你我死一万次都不够!” “这……” 高世荣看着坐在那一脸茫然的高世贵,又吩咐道:“你也不准喝了!” 高世贵颇为不满,但是他向来畏惧自己的兄长,只能悻悻的站起身,应了一声:“是……不喝了……” 高世荣走到门口,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停下脚步,转身又对高世贵喊道:“走!跟我去巡视!” “大哥,不是你负责晚上,我负责白天吗?这我白天已经巡视过了!怎么又让我去……” “快点!别磨蹭!”高世荣呵斥道。 “######”高世贵低声嘀咕了几句,很不情愿的拿上自己的东西,跟着高世荣走了出去。 兄弟二人出了院子,十几名随从立马紧随其后。自打石瞻死后,石虎的所有安全问题,便落到了高世荣和高世贵两兄弟头上。 高世荣的父亲曾是石虎的副将,在世的时候被石虎视作心腹,独掌五万兵马。此次石虎调集自己的精锐嫡系北上,高世荣作为将门之后,自然扛起了保护主子的重担。 这兄弟二人虽说是一母同胞,但是性格迥异。高世荣与其父相似,平日里不苟言笑,治军严谨,对自己的要求也非常严格。高世贵却是截然不同的脾气秉性,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想着投机取巧,或许是因为机缘不错,靠着他的小聪明,倒也成了一些事情。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高世荣对于自己胞弟的有些行为,非常看不顺眼。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高世荣自始至终都希望通过自己对他的严格要求,能让他慢慢改变。 但是可能他不知道汉人有一句话,叫做狗改不了吃屎。 入夜,高世荣带着几十名精干的手下,在行宫里外例行巡视,高世贵也跟在他身边。 高世荣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多年的摸爬滚打,刀光剑影,让他磨练出超越常人的敏锐性。他开始慢慢的察觉到,今晚的一切,似乎都有点不太正常。 围着行宫转了一圈,高世荣一边走一边看,一边看一边想,而跟在后面的高世贵心中自然是知道所有的情况,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其实也是有些不太踏实的,因为他害怕被高世荣看出什么来。 终于,高世贵有些忍不住了,故意问道:“大哥?今日咱们为何一直围着行宫转?” 高世荣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同时还环顾四周。 忽然,高世荣停下了脚步,吓了高世贵一跳。 “怎么了大哥?”高世贵问道。 “今天行宫外,为何多了这么多人?”高世荣看了看各个路口,角落,人数明显比平时多了。 “没有吧?这跟平时没两样吧?”高世贵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放屁!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高世荣呵斥道:“平日行宫里外都是我们的人,就算之前幽州的兵马在外围守护,离着行宫也有数百步之远。这两日外围的人马全部变成了太子殿下的李城军,人数还突然增加了一倍都不止,这是什么情况!” “大哥,您就不要多想了,太子殿下把人换成自己的嫡系人马,也许就是为了保护陛下呢?您就别疑神疑鬼了!” “没有陛下的命令,兵马岂可擅自调动?更何况陛下的行宫外突然被增兵,陛下是否知晓?这些都无从可知!”高世荣眉头紧锁,警惕的看着四周,问道:“这几日你总往太子殿下那里跑,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增兵一事,你是否听太子提起过?” “额……听……听过!”高世贵连忙应道。 “听过为何不及时告诉我?”高世荣责问道。 “大哥恕罪……我原本以为殿下就是随口提了一下,也就没当回事。”高世贵尴尬的笑着说道。 “哼!”高世荣稍稍松了口气,冷哼一声,责骂道:“你个没脑子的!” “大哥教训的是……” 被高世荣教训完,高世贵原本以为高世荣会就此打住,然后回屋睡觉,没想到,高世荣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看着不远处的李城军。 “大哥……这天挺冷的,要不咱就回屋吧?” 高世荣摇摇头,皱着眉头,缓缓说道:“不行,我这心里不放心!” “怎么还不放心?您……” 高世贵还没说完,高世荣便转身对手下吩咐道:“从今日起,陛下的行宫增防!原先四个时辰的值守,现在改成六个时辰一此,这样一来,几千人马必须要分成两波,但是每一次人数都有所增加。” “这……这恐怕不现实啊……” “你只管去把这件事办好!其他的你不必管!”高世荣吩咐完,嘴里又嘀咕了一句,说道:“不行,这件事我的上报陛下……” 说完,高世荣转身准备离去,忽然,靠着离他最近的两个手下忽然拔刀相向,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俩这是要做什么!”高世荣大吃一惊,觉得有些奇怪,大声呵斥道。 那两个人有些慌张,看了看高世贵,咽着口水,不敢说话。 高世荣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毫不慌张,一件镇定,严厉的看着高世贵,问道:“世贵,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高世贵虽然有贼心,但是在高世荣面前,实在是没有那份胆气,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大……大哥……你别怪我……小弟我也是被逼无奈……” “被逼无奈!放你的屁!”高世荣责骂道:“你拥有陛下嫡系人马的部分指挥权,岂会有被逼无奈这一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哥,你……你就别多问了……”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大哥,您什么都别管!小弟保你没事!太子殿下也不会责罚你!您放心,等太子殿下大事成了,咱们高家照样荣华富贵,你我兄弟也能加官进爵!” “放屁!你这畜生!原来太子是迫不及待的想当皇上,要谋朝篡位!好啊!你居然与他狼狈为奸!”高世荣愤怒无比,对自己的手下呵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乱臣贼子拿下!” 身边的几十个随从都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高世荣,又看了看高世贵,竟然没有动手。 原本这些人都是高世荣的亲信,按道理来说,对于高世荣的命令,他们应该是毫无条件的执行,可是看眼下的状况,高世荣的这几十个亲信,应该已经被高世贵收服了。 见此情形,高世荣破口大骂道:“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老子睡觉都恨不得睁着眼睛,没想到让你这个畜生在我眼皮子底下犯上作乱,而我却浑然不知!” “高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本太子离皇位不过一步之遥,你又何必螳臂当车?”石遵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高世荣转头看去,石遵一身戎装,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难以计数的士卒,举着火把,刹那间,整个行宫外被火光照的通亮。 “太子殿下!你已经被陛下正式立储,天下早晚都是你的,你为何这般迫不及待?”高世荣质问道。 石遵笑了笑,说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看在世贵将军的份上,本太子不难为你,只要你退到一边,命令行宫里的人让开,今晚咱们就不必兵戎相见,省得有人流血送命!” “石遵!你犯上作乱!老子绝不跟你狼狈为奸!”高世荣说完,突然两手猛的一抬,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两把刀拨开,那两个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敬酒不吃吃罚酒!拿下!”石遵吩咐道。 高世荣挥舞着手里的佩刀,身边围着几十个背叛他的亲信,或许是因为心虚,竟然无人阻拦他,愣是让高世荣冲出了包围,跑进了行宫。 “石遵犯上作乱!速速关上宫门!”高世荣边跑边喊。 “殿......殿下,这可怎么办?”高世贵有些慌张的问道。 “你慌什么!”石遵瞪了他一眼,斥责道:“现在整个幽州都是我们的人,数万大军已经将这里围困住,就算是行宫里的一只老鼠,也休想逃出去!” 高世贵心中甚是不安,他看了看石遵,悻悻的站到了一边。 “来人!”石遵喊道。 “在!” “把行宫围起来!一只老鼠都不准放出去!” “是!” 话音刚落,两万李城军全副武装,“哒哒哒”整齐的步伐,“哗啦啦”的铠甲摩擦之声,让原本寂寥的黑夜,变得焦躁起来。 数万人的行动,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嘈杂之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石虎。他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看外面,透过窗纱,看到夜空都红通通的一片,连忙掀开被子下了床。 石虎一边穿着衣服往外走,一边冲外面喊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 话还没说完,石虎寝宫的大门便被人“哐当”一声给直接撞开了,石虎大惊失色。 “你干什么!”石虎怒斥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高世荣抬起头,气喘吁吁的大声说道:“太子造反!他带着数万人马,已经把行宫给包围了!” “什么?太子造反?”石虎以为自己听错,连忙问道:“你有没有搞错?” 高世荣差点哭出来,说道:“末将差点死在他手里,是拼死才跑回来给陛下报信来的!现在行宫已经被末将下令关上各处大门,但是行宫里里外外加起来,不过一千多人!外面是数万反贼!陛下,您拿个主意吧!” “老九造反?”石虎一脸茫然,似乎还不愿意相信。 就在这个时候,行宫外忽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把石虎吓了一跳。 高世荣连忙站起身,对石虎说道:“陛下,反贼们开始撞门了!” “混账东西!朕还没死,他便果真要迫不及待的当皇帝了!”石虎咒骂道。 “陛下,末将无能,今日恐怕无法保护陛下全身而退,但是末将保证,一定誓死护着陛下!”高世荣义正言辞的说完,对外面喊道:“来人!” 几个身形高大,全副武装的的侍从立马走了进来,齐声喊道:“卑职在!” “给陛下换上普通士卒的衣服,一会儿行宫被反贼攻破后,你们趁乱带着陛下走!切记!一定要送陛下去邯郸!送到下滑后手下李昌和王世成二位将军那里!” “卑职领命!” 那几个人说完,便对石虎说道:“陛下!冒犯了!” 说着,便要给石虎换衣服。 “走开!”石虎大力的摆摆手,喊道:“朕今日就要留在这里,看看那逆子是如何对朕下杀手的!” 高世荣欲哭无泪,劝道:“陛下啊!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啊!您......” 话还没说完,外面又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传了过来。 高世荣随之脸色大变,说道:“不好!行宫被攻破了!你们保护陛下离开!” 说完,高世荣边毅然决然的提着刀冲了出去。 虽然行宫内剩下的千余人都拼死战斗,但是与数十倍于己的李城军交手,无异于以卵击石,高世荣带着仅剩的人马,死死的守在石虎的寝宫外,而他身边并肩作战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高世荣一身是伤,单膝跪在地上,右手却紧握着刀,支撑着想要站起来。他怒视前方,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用眼神杀死石遵。 “高将军!够了吧!”石遵微微皱眉,朝高世荣喊道。 “不......”高世荣艰难的站起身,手指着石遵说道:“不够!老子要杀光你们这帮反贼!” “你对我父皇的忠心,本太子都看在眼里!”石遵笑了笑,独自走上前,说道:“你是我们羯族人的勇士,今日只要你肯屈膝,明日朕登基后,照样重用你!” “呸!”高世荣朝石遵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个乱臣贼子,陛下尚在,你敢自称朕!拿命来!” 高世荣说着,便挥着刀要砍上去。 就算高世荣有些本事,此时他已经是遍体鳞伤,又怎会是石遵的对手?石遵手中的剑尚未出鞘,只是侧身一扫,便以剑鞘把高世荣打翻在地。 “哐当~” 高世荣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他连忙爬着想要去捡,却被石遵一脚踹开,刀也被踢的更远了。 “本太子的耐心是有限的!高将军!”石遵冷冷的瞪着地上的高世荣说道。 “殿下!不要杀我兄长!”高世贵连忙站了出来,跪地喊道:“这里交给末将处理!我们兄弟俩决不耽误殿下的大事!” 石遵冷哼一声,不愿再理会高世荣,而高世荣还挣扎着想要有所动作,却被高世贵连忙按在地上,嘴里想骂,也已经被捂住了嘴。 就在这个时候,石虎寝宫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石遵转身看了过去,隐约看到石虎坐在正中,离门不过数步,安静的看着石遵。 石遵象征性的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口喊道:“儿臣拜见父皇......”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石虎呵斥道。 “父皇,您老了,戎马一生,该享享清福了!江山社稷还是交于儿臣来操心吧!”石遵诡诈的笑了笑。 石虎一脸阴沉,问道:“朕已经立你为太子,江山早晚是你的,你就这么等不及吗!” “儿臣的一身本事,都是父皇您教的。”石遵说着,指了指四周,反问道:“眼前这番场景,父皇不觉得似曾相识吗?嗯?哈哈哈哈哈!听闻父皇当年就是这般从太祖皇帝手里得到皇位的,虎父无犬子,儿臣也只是效仿父皇当年之勇而已!” “放肆!你这孽障!早知如此,朕就不该立你为储!” “行了,父皇!您说的这些都是后话!”石遵说着,甩了甩袖子,问道:“您是自己出来,还是儿臣让人把您请出来?” “事到如今,朕有几件事问你!” “虽然儿臣不太想回答您的问题,但是今夜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儿臣多等片刻也无妨!”石遵颇为得意的笑了笑,说道:“父皇请问吧,至于儿臣要不要回答,就另当别论了!” 石虎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质问道:“燕王府的事情,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好戏吧!” 石遵笑道:“哈哈哈哈哈!父皇,您都这把岁数了,怎么还问这样没头没脑的问题?是或者不是,对于您来说还重要吗?” “临死,朕就想知道真相!怎么?朕这些年对你的恩情,还换不到你一个答案不成?” “呵呵,父皇对儿臣还真是恩重如山!将儿臣贬到李城十余年,儿臣时刻谨记父皇的恩典!”石遵显然十分不满,发泄了几句以后,缓缓说道:“不过父皇既然这么想知道,那儿臣就实话告诉您,燕王府的事情,确实是儿臣策划的!不过您现在就算知道,也来不及了!儿臣今晚便可称帝,而关在大理寺监里的石世,恐怕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您了!” 石虎气的脸色苍白,全身哆嗦,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父皇,该说,不该说的,儿臣都说了!您想要知道的,儿臣也如实相告了!您若是再不出来,儿臣可就要带人进去了!”石遵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朕腿脚不利索,要朕出来可以,你来扶朕!顺便把玉玺给你!”石虎说着,从腰间拿出了一个袋子,打开给石遵看了一眼。 石遵定睛一看,果然是赵国玉玺。但是又担心石虎使诈,于是笑了笑,说道:“父皇,都到了这个份上,就没必要跟儿臣再玩什么花招了吧?” “呵呵,朕现在孤身一人,手无寸铁,而你手握利剑,周围又全是你的人,枉你征战沙场十几年,还怕朕这个糟老头子不成?”石虎耻笑道:“堂堂赵国的储君,居然也就这点胆识?朕真是从来都没有看错,你跟西华侯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或许是石虎故意这样激他,石遵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他平生最不服气的,就是石瞻。 “父皇,你一辈子都只会舞刀弄枪杀人放火,没想到临了还耍起了嘴皮子!”石遵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儿臣来请您出来吧!” 说完,石遵迈开步子,沉稳的朝着正对着大门坐着的石虎走去,身后立马跟上了一群石遵的手下。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异常平静,气氛颇为诡异。石遵一步一步的逼近,石虎却依旧稳坐在原地,脸色没有半点慌张,甚至没有半点愤怒。如此反常的表现,反倒让石遵心中有些不安和疑惑。 但是毕竟自己有几十号人陪同,外面数万大军,石遵并不害怕石虎会玩什么花招。 眼看着离石虎只有不到十步远,石遵终于站住脚步,说道:“父皇,儿臣已经来了,您请吧!” 石虎将玉玺放在脚边,说道:“玉玺自己来取!” 石遵看了看石虎脚边的玉玺,终究还是有些担心,便示意手下去取。 石遵的手下心领意会,收回手里的刀,刚刚迈出一步,石虎便呵斥道:“滚!你这贱骨头,也配碰玉玺?” 石虎本就生的一脸凶相,此时突然大吼一声,愣是把那人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朕说了,想当皇帝,这玉玺要你亲自取!你有胆子篡位弑父,没胆子来拿这个玉玺吗!”石虎镇定的看着石遵,突然也冲他吼道:“来啊!你个孬种!瞻儿此刻若是在世,朕定不会传位于你!一定传位于他!” 石遵气的直哆嗦,快步走上前质问道:“在你的眼里,你何曾重视过我!” 话音刚落,石虎手里的一粒翡翠珠子忽然滑落,掉在木板上。 “啪......” 石遵看着那可珠子,石虎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丝狡诈的微笑。 与此同时,石虎的身后忽然蹿出一个人影,动作极快,石遵大吃一惊,连忙后退,而他的手下也立马持刀想要上前保护他。 只可惜,石遵想跑已经跑不掉,那人甩出一根铁链,直接绕柱了石遵的脖子,一把将他拽了回来,石遵被勒的头昏脑涨,两眼发花。 “混账!”石遵一边挣扎反抗,一边大骂。 “殿下!”石遵的手下冲上前来想要帮忙。 那人果断出手,手中一把佩刀硬是被挥动的如同重锤一般,只听得“铛铛铛”的几声,前面几个人手里的刀便被打落在地,石虎也连忙起身,直往后退。 只是片刻之间,石遵及其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的晕头转向。石遵扯着链子,想要挣脱,小腿却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他“啊”的一声,站立不稳,跪在了地上。 石遵刚刚抬头,想看清是怎么回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太子殿下!不要乱动,叫你的人退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说着,转过脸,冷笑着看了石遵一眼。 “石闵!”石遵怒火中烧,一边想要站起身,一边破口大骂:“你个兔崽子,想要坏我好事,我......” 话还没说完,石闵抬腿便又是一记重腿,踹在石遵的肋旁,众人隐约都能听到“啪”的一声,紧接着便是石遵哀嚎的声音,看得出来,应该是肋骨被踢断了。 “跟你说了不要乱动!”石闵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手拽着铁链,丝毫不顾石遵在地上痛苦万分,如同拽一条死狗一般,直接拉到了脚边。 “你们还不退下!”石闵对石遵的手下呵斥道。 “你把我家殿下放了!否则就算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几万个弟兄也会跟你拼命!”石遵的一个手下喊道。 “拼命?石遵犯上作乱,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要让你们这般为他卖命?”石闵说道。 “哈哈哈哈哈......”石遵嘴角流着血,艰难的说道:“这些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亲信部下,就算你抓了我,又能如何?外面数万人马,你插翅难逃!” 石遵说着,又看了看站在石闵身后的石虎,说道:“父皇,你用激将法引诱儿臣上前,也不见得有用,现在局势还在儿臣手里!若是你们要取儿臣性命,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 石虎没有吱声,看了看石闵,显然,刚刚他所有的勇气,都是一直躲在他身后的石闵给的,如今的情形,石虎可以说是无计可施。 “鱼死网破?我看你没这个机会吧?”石闵冷笑道。 “你什么意思!”石遵说道:“石闵,我知道你厉害,就凭你一个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是吗!那就试试!”石闵说着,将石遵用铁链缠住,拎了起来,对他的手下们呵斥道:“退出去!” 那些人有些迟疑,既不敢往前进一步,也不敢擅自往后退。 “看来你的手下不管你的死活!”石闵看了一眼石遵。 “哼!你能把我怎么样?只要我有三长两短,你一样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石遵冷笑道。 石闵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石虎说道:“陛下,微臣斗胆,请旨处置逆贼石遵!” “自行处置!朕没意见!”石虎应道。 “多谢陛下!” 石闵冷笑一声,刀锋微微一侧,便又是一声惨叫,石遵剧烈挣扎,半边脸都是鲜血。众人仔细一看,石遵的左耳朵已经被削了下来。 “石遵若是活着,你们造反还有个盼头,他死了,你们给谁效力?替谁拼个鱼死网破?石遵给的饭是饭,陛下给的肉也是肉!趁现在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让外面的人全部散开,请求陛下宽恕!否则鱼死了,网未必破!” “弟兄们,不要听他满口胡言!他这是在动摇咱们的决心!”其中一人说道。 话音刚落,不知何时石闵已经出手,似乎也只是胳膊一抬,听到铁链响了一声,那人便闷哼一声,仰面躺在了地上。旁边人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石闵刚刚抬手的瞬间,已经甩出了一支匕首,直插那人的心口。 “退下!”石闵爆喝道。 那些人一时胆寒,再看看石遵已经狼狈不堪,一时乱了手脚,纷纷退了出去。 石闵挟持着石遵,一步一步的往外走,石虎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看到石遵被人挟持,外面的李城军开始躁动,立马有人围了上来。 石闵走到门口,站住脚步,便不再往前,让石虎继续站在屋内。 “怎么样?你现在给我磕头求饶,我或许可以留你一个全尸!把你和你那死鬼父亲埋在一起!”石遵颇为得意的说道。 “是吗?”石闵冷笑一声,一把将石遵拽到自己面前,喊道:“陛下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不要再助纣为虐,立刻放下手里的兵刃!或许陛下会网开一面!” 石闵说完,李城军上下一致,无人扔下兵刃,石遵尖刺情形,更加肆无忌惮的大笑,说道:“该下跪求饶是你!不是我的人!” “不见棺材不掉泪!”石闵抓紧了石遵,忽然大喊一声:“给我杀!” 话音刚落,一支冒着红色火光的箭便划破,同时还伴随着尖锐的哨声。 李城军还没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便从四周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李城军却还没有搞明白他们的对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恐惧是一种比瘟疫还厉害的情绪,因为它会迅速传播,瓦解人的斗志。此刻的李城军,因为石遵被挟持而无人指挥,瞬间乱了阵脚。 面对这突如其来变故,石遵也顿时慌了,大声喊道:“别乱!稳……” 话还没说完,石闵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抽在石遵脸上,怒斥道:“闭嘴!” 幽州城内的守军此时就在驻扎在幽州城内,也全副武装,等候吩咐。 看着行宫附近四处火光,杀声震天,潘俊的部下忍不住问道:“大都督!咱们要不要去帮忙?” 潘俊站在城楼上,皱着眉头看着远处,沉思了片刻,摆摆手说道:“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看看清楚再说!” “是……” “突然杀出来救了陛下的是什么人?看情形不是一个两个,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潘俊疑惑的问道。 “回禀都督,好像是石闵的人马!” “石闵的人?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幽州城城门早已紧闭,他是怎么带着几千人进来的!难道他会飞天遁地不成?”潘俊怎么都想不明白。 “刚刚末将派人巡视,根据得到的线索判断,石闵和他的人马,是从城外的护城河潜水进入城里的!” “潜水?从护城河?”潘俊有些吃惊,暗自说道:“现在护城河早已结冰,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从冰冷的水里游这么长时间!石闵和他的这帮人,难道是妖魔不成?” “都督,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就放!” “听说石闵用兵如神,谋略不输西华侯,他敢带着那么点人和石遵拼命,一定是有其他准备……” “你想说什么?”潘俊微微皱眉问道。 “都督,依末将看,太子造反,恐怕是不能成功了,咱们现在得立马作出决定,站在谁那边,否则将来不管谁胜了,都督您都没有好果子吃……” “听你的意思,咱们现在去助石闵一臂之力?”潘俊问道。 “对……” 话音刚落,远处的山坡上突然燃起一片火把,如同一片火海,紧接着,便是沉闷紧促的擂鼓之声。 “都督!快看!”手下连忙指着远处对潘俊说道:“好像有大批人马在城外!” “什么人!怎么会从这个方向过来?”潘俊有些纳闷。 “难道是石闵的援军?” “援军?他没有陛下的兵符,根本不可能调动人马!” “有!西华侯的人马,他一定可以调动!看来是李昌和王世成来了!” “来的这么快!”潘俊大吃一惊。 就在这个时候,城楼下来了两个人,打着李昌和王世成的旗号。 “潘都督何在!”来人喊道。 潘俊正要开口,手下连忙拦住他,说道:“都督,事到如今,李昌与王世成来了,咱们更无胜算!现在去支援石闵为时不晚!都督以为如何?” 潘俊想了想,默默的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也罢,那就去吧!” “都督,还是您带人去比较妥当!属下来应付他们!”那人说道。 “好!那此处就交于你来应付!”潘俊说罢,便带人离开。 这时候,城楼下的人又喊道:“楼上的人听到没有!潘都督何在!请都督出来答话!” 潘俊的手下连忙趴在城头上应道:“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家都督何事!” “我们是西华侯帐下,左前锋大将李昌将军和右前锋大将王世成将军的骑令兵!听闻城中有人造反,我们二位将军特率领八万人马前来护驾!潘都督若是与反贼无关,就请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城!若潘都督参与造反,我们马上踏平幽州城!你是何人!速通传潘都督!我们二位将军可等不了太久!” “八……八万兵马……”那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应道:“都督正率领弟兄们与叛军交战!我们忠于陛下!请二位将军不要误会!” “那就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楼下的人喊道。 “黑灯瞎火的,我哪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李王二位将军的人!要不等天亮了再说吧!” “放屁!陛下若是有闪失,诛你九族都没用!赶紧开门!” 那人听了这话,觉得也有些道理,不禁擦了擦额头的汗,冲楼下喊道:“那你且回去通传一声,我们马上开城门!” “好!快点!不然后果自负!”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李城军占着人数优势,尽管狼骑尉骁勇无比,一时间也不可能占的上风。 石虎低声问道:“行宫发生这么大的动静,潘俊为何不来护驾!” “哈哈哈!父皇!您还在期望潘俊来!他早就是我的人了!”石遵得意的笑道:“石闵,你的这点人马,就等着跟你一起上路吧!”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吧!”石闵不慌不忙的说道。 “小闵!你能来,不枉朕厚待你这么些年!朕看这情形,恐怕咱们爷孙俩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你……” “陛下不用担心!该担心的是他!”石闵瞥了一眼石遵。 “哼……” 石遵还没说完,忽然传来铺天盖地的喊杀声,石虎颇为诧异,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石遵则忧心如焚,生怕潘俊等人有什么变数。 但是多数时候,人越担心什么就偏偏要发生什么。一片混乱之中,潘俊的兵马趁乱冲来李城军对行宫的包围,潘俊冲在最前面,骑着马赶到,口中大喊:“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未等潘俊来到石虎的寝宫门口,一大群幽州守军便首先冲了过来,围着石虎的寝宫,护着石虎和石闵。 看的这般情形,石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而石遵却彻底崩溃了,撕心裂肺的咆哮道:“潘俊!你个反口复舌的小人!你竟敢背叛我!你不得好死!” 潘俊冷笑一声,答道:“殿下,末将从未忠于您,又何来背叛之说!” “你……” 潘俊朝石虎跪地行礼,说道:“微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了惊吓,请陛下恕罪!” 石虎当然知道潘俊是临机变了主意,有些气不打一出来,骂道:“恕罪?你……” 石闵见状,连忙拉了拉石虎的衣袖,抢先说道:“潘都督来的及时!你对陛下如此忠心,陛下都看在眼里!” 石虎不明白石闵的意思,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见石闵直朝他眨眼睛,便改口说道:“潘俊,朕当日封你为都督,果然没有看错你!” “谢陛下赞赏!”潘俊磕头说道。 “潘俊,速速将叛军拿下!”石虎吩咐道。 “未曾领命!”潘俊应了一声,便转身对手下发号施令去了。 到了这个地步,石遵知道,他已经大势已去,皇帝美梦就此破灭,不由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石遵倒了,李城军也成了强弩之末,很快就被幽州守军和狼骑尉收拾的服服帖帖,丢盔弃甲,伏地投降,至此,石遵的叛乱几乎被完全镇压。 惊魂未定的石虎坐在自己的寝宫门口,看着躺在地上的石遵,他心中百感交集,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对石闵吩咐道:“小闵!快!速派人回邺城!将燕王从大理寺接出来!送回燕王府!” “可是燕王的罪名......”石闵故意说道。 石虎随口说道:“朕赦他无罪!他本来就是被石遵这逆子陷害的!朕要昭告天下!” “陛下英明!”石闵点头应道。 “启禀陛下,西华侯手下的两位前锋将军率军就在城外,说是来勤王,您看......如何安置他们?”潘俊行礼问道。 话音刚落,潘俊的手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潘俊听完,脸色微变。 “潘都督,发生什么事情了?”石闵故意问道。 潘俊看了一眼石闵,嘴角微微一动,又对石虎说道:“陛下恕罪......微臣方才确认了一下,李王二位将军还没有到!” 石虎看了一眼石闵,大约明白了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名堂,但是没有多问。 “陛下,李王二位将军的先头部队,最晚明日天黑前便可到幽州!等他们到了,再护送您回邺城!”石闵说道。 “也好!”石虎微微点头,扶着门框站了起来,正要离去,又指着地上的石遵,对石闵吩咐道:“让你的人,把他押下去!明日朕再收拾他!” 石闵点点头,应道:“是......” 石虎转身走进屋里,石闵忽然喊道:“陛下!” “怎么了?”石虎转过脸问道。 “父亲的棺椁安置于何处?我想去看看!” 石虎本想问是谁告诉他这个消息,但是想了想,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去追究这个问题,于是给潘俊递了个眼色。 潘俊心领意会,立马对石闵说道:“少将军,我带你去!” 石闵擦了擦眼角,默默的说了一句:“有劳了!” 天蒙蒙亮,一夜的激战并未令人困乏,石闵带着几个随从,跟着潘俊来到了一个院子,距离石虎的行宫大约七八里路。 潘俊推开门,指着堂屋正中放着的一具棺椁,说道:“少将军,侯爷就在里面!” 石闵站在门口,看到堂屋正中的桌案上,摆着几样粗糙的糕点,两支白色的蜡烛烧的即将见底,蜡油流的到处都是。桌案中间摆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西华侯石瞻之灵位。 “少将军!”守在棺椁旁的两个士卒,远远的认出了石闵,披麻戴孝,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石闵没有应声,就在大门外,朝着石瞻的灵位跪了下来,重重的刻了一个响头,口中喊道:“父亲!儿来晚了!” 再抬起头,石闵已经是泪流满面。 “少将军,卑职愧对您!”那两个石瞻的部下对石瞻磕头说道。 一旁的潘俊见此情形,颇为尴尬,自觉似乎有些多余,便默默的退到一边,准备离去。 “都督请留步!”石闵喊道。 “少将军有何指教!”潘俊问道。 “待我祭拜完亡父,有事与都督商量,还请都督稍候!”石闵说着,站起身,看都没看潘俊一眼,径直走了进去,自顾自的行四跪十二拜大礼。 “我还有事,而且眼下这个情形,潘某在场恐有不便,还是先告辞了……” 从这一夜石闵的手段上,潘俊认定石闵确有过人之处,其勇猛以及谋略,胜过西华侯石瞻,所以他实际上已经对石闵心存畏惧,于是转身就要离去。 还没迈开步子,王冲便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毫不客气的说道:“都督大人,少将军让您稍候,您还是耐心等着吧!” 潘俊被王冲这样的毛头小子拦住,自然是有些恼怒,骂道:“兔崽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拦本都督!” 王冲冷笑一声:“熊心豹子胆没吃过,但是都督还是敢拦的!少将军有令,都督大人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潘俊的手下自然看不下去,上前便要动手,嘴里嚷嚷道:“你活的不耐烦了!滚……” 那人话还没说完,王冲便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直接将他打翻在地,着实把潘俊和他其他部下吓了一跳。 其他人见状,纷纷准备拔刀,谁知王冲的刀已经横在了众人面前,只听到他冷冷的说道:“诸位,还是把刀收起来吧,免得伤了和气!” 潘俊自知自己带来的人,根本不是石闵部下的对手,于是责问道:“少将军!你这是何意!我敬重令尊,叫你一声少将军,你别蹬鼻子上脸!” 石闵没有理会他,继续行跪拜礼,然后捏起桌案上的三炷香,点燃,拜了拜,再将香插入了香炉内。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石闵依旧不说话,抓起一把纸钱,不紧不慢的往火盆里放。 纸钱燃烧的青烟,飘过石闵略显憔悴而瘦削的脸庞,仿佛是石瞻的在天之灵宽慰着石闵那悲痛的心。 “石闵!你到底想干什么!”潘俊有些不耐烦的冲石闵喊道。 “都督大人,请你安静点!不要打搅我们少将军,否则卑职只好得罪了!”王冲冷冷的提醒他。 “你……” “潘都督!”石闵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潘俊闻声望去,石闵已经站了起来,缓缓的转过身。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论官衔,我在你之上!若非看在陛下的份上,我……” “都督说的不错!你的官衔确实在我之上!”石闵不紧不慢的说道:“只可惜,你是反贼!而我不是!” “你放屁!”潘俊恼羞成怒道:“你休要信口雌黄!颠倒是非!” “是与不是,都督自己心中清楚的很!”石闵说着,朝潘俊走了过来。 “若是你只为了与我说这些屁话,那就恕不奉陪了!告辞!” “都督别急!”石闵镇定的说道:“陛下心中对今晚的事情明明白白,若是想要为难都督,按照陛下的脾气,刚刚便可让我将你拿下!” 石闵走到潘俊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道:“所以都督不必担忧!我让都督留步,自然是有其他事情要问。” “何事?” “家父战死沙场,前因后果在下略有所知,只是有一事,始终想不明白,还望都督指教一二。” 潘俊稍稍松了口气,说道:“西华侯是真正的勇士,潘某佩服!少将军尽管问,潘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陛下亲征辽东,一路上都有亲信嫡系护卫,营地也很安全,为何那一夜,鲜卑人能那么轻易找到陛下的营地?” 潘俊想了想,答道:“说不定是他们运气好!刚好就碰到了!” “不可能!鲜卑人敢以两万人马偷袭,分明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是碰运气!” “那少将军的意思是?” “陛下扎营之处,都有哪些人知道?” “知道的人不少!”潘俊微微皱眉,问道:“少将军难道认为是有人给鲜卑人通风报信?” “不无可能!”石闵看了一眼石瞻的牌位,又问潘俊:“陛下的营地被袭击的时候,幽州守军与李城军在何处?” “陛下的驻地在几十里之外,一处僻静的峡谷内。当时我们在得到消息后,我便率部出发救驾去了!” “几十里路,快马不到一个时辰便能赶到,我听说,鲜卑人都撤了,你们才赶到!若是李城军与都督的人马早些赶到,家父不至于落得如此的下场!”石闵有些怨恨的看着潘俊。 潘俊听出了石闵的意思,连忙解释道:“少将军不要误会,当时兵马节制的权利,都在石遵的手上,没有他的命令,我们岂能擅行动?少将军若是要责怪,还是该迁怒于石遵!照我说,给鲜卑人透露消息的,说不定就是他!只是没想到,坑害了西华侯!” “你说的有些道理!”石闵微微点头,看着潘俊问道:“这件事,陛下之后难道就没有怀疑过?” 潘俊摇摇头,说道:“听说陛下也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便让石遵去查,但是石遵一拖再拖,似乎也只是一直敷衍陛下,并未有什么实质上的行动。” “后来陛下也不追问?” 潘俊颇为尴尬,说道:“侯爷刚遇害的时候,陛下还颇为伤痛,后来邺城送来消息,说是刘贵妃诞下皇子,陛下大意之下,恐怕早已将侯爷的事抛诸脑后……故而追查真相的旨意,就这样搁置下来了……” 听到这句话,石闵自然是内心有些愤慨,自己的父亲前脚为国战死沙场,后脚石虎便把他忘了,更何况两人还有父子之名。 纵使石闵想要发怒,也硬是把一肚子火憋了回去。 潘俊看石闵若有所思,便问道:“少将军,我可以走了吧?” 石闵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都督,陛下的安危,可就交托给你了。” “陛下的行宫,现在不是由少将军的人马把守着吗?这……” “慢走!不送!”石闵未等他说完,便转身就走了。 “你……” 潘俊有些不明白石闵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不舒坦,却又不敢对他发作。看着两边石闵的手下,个个如同索命阎罗一般狰狞,潘俊一刻都不想多待,便对手下吩咐道:“我们走!” 离开那座院子,潘俊还在想着石闵最后的那几句话,低估道:“石闵那小子,刚刚那几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陛下的安危交付在本都督的手中?” “都督大人,依卑职看,石闵这句话,应该是有所指!” “废话!这么简单的道理老子要你说?老子现在就想知道石闵他到底想说什么!”潘俊不耐烦的骂道。 “这个……” “大人,末将认为,石闵应该是在暗示都督您,不要再谋反……” 潘俊一愣,停下脚步,看了看自己的手下,又仔细想想,似乎是觉得有理,不禁暗暗骂道:“行啊!这小子!这是在警告老子们呐!” “你们说是不是!”潘俊又对其他人说道。 众人想了想,似乎都认同这个看法。 “大人,石闵这小子虽然年轻,但是看得出他谋略过人,心细如针,咱们还是不要与他作对比较好!” “这小子是有些本事,但是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吆三喝四,实在是让人不爽!”潘俊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西华侯虽然死了,但是西华侯府的势力还在。末将估计,此次石闵救驾有功,征辽东又有功,陛下一定会给他封侯,甚至封王!另外一方面,石遵谋反已经坐实,您刚刚也听到了,陛下已经下令赦免燕王府,这意味着将来赵国的皇上是燕王!而石闵又是燕王府的郡马,将来的驸马……”那人说着,叹了口气,又对潘俊说道:“总的来说,都督大人……石闵咱们是惹不起的……” “娘的!我呸!”潘俊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 “大人,末将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有屁快放!”潘俊不耐烦的说道。 “石闵非但惹不起,咱们还要巴结着他!” “巴结他?”潘俊不屑的说道:“本都督好歹是镇守幽州的封疆大吏!要老子巴结这样一个兔崽子?” “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如今的陛下喜怒无常,指不定哪天不开心,龙威就降到咱们这里,有石闵在,或许更加安全一些……您三思……” 潘俊瞪了他一眼,说道:“就你小子脑子好使!”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 石虎默不作声的看着石遵,眼神如同利刃一般,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而石遵则被五花大绑,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蓬头垢面,低着头,双目微闭,一副等死的模样,再无半点往日的威风。 “朕待你不薄!立你为储!你竟然如此报答朕!你个混账东西!”石虎骂道。 石遵苦笑道:“要杀就杀!父皇何须多言?有道是成王败寇,我石遵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天意如此!呵呵……” “这些年,朕让你待在李城,就是希望你收敛一些,磨炼你的心性!本以为你已经明白朕的良苦用心,没想到!朕真是没想到!你会如此变本加厉!” “哼!”石遵冷笑道:“父皇,你不必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你……” “若非你相信燕王府谋逆,恐怕儿臣根本不可能当上太子吧!此时此刻赵国的太子根本不会是我!而是他石世!” “放屁!”石虎气的直哆嗦,骂道:“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石遵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石闵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了过来。 石虎抬头看去,石闵已经走了进来,对他行礼说道:“陛下!石遵的罪行,远不止谋反这么简单!” 石闵说着,冷冷的看着石遵。 “石闵!”石遵立马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石闵的手下死死按住,但是他还是很不甘心的骂道:“石闵!为何你们父子非要与我为敌!” 石闵冷笑一声,说道:“没人想要与你为敌!你的敌人是你自己!” “我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你非要斩尽杀绝不成!”石遵咆哮道。 “当日你陷害燕王殿下的时候,燕王府上下几百口,你可曾想过要放他们一马!”石闵怒斥道。 “你……” “石遵!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石闵说着,又对石虎说道:“陛下!臣这里有一封书信,请您过目!” “不!”石遵忽然疯了一般,似乎已经意识到了石闵手里拿的什么,挣扎着想要阻止他把东西交给石虎。 当然,他的挣扎只是徒劳而已。 石虎接过书信,看着石遵突然性情大变,有些疑惑,问道:“小闵,这是什么情况!” “陛下一看便知!” 石虎将信将疑的拆开书信,只是粗略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拍案而起,看着石闵和石遵,几乎咆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息怒!臣以为,还是让他自己说比较合适吧!”石闵说着,看着仍然在挣扎的石遵说道。 “石闵!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石遵极为怨恨的骂道。 “快说!写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石虎不耐烦的喊道。 石遵沉默不语,只是死死的瞪着石闵。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替你说吧!”石闵瞥了他一眼,对手下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是!” 石闵见旁边再无他人,便对石虎说道:“启禀陛下,恕臣斗胆!臣判断,石遵与刘贵妃存有不伦之事!甚至,就连刘贵妃刚刚诞下的皇子,也并非陛下血脉!请陛下明查!” “你说什么?”石虎哆嗦着问道。 “石遵与刘贵妃大逆不道,暗中苟合!搬弄是非,陷害忠良。” “你说这话,可有凭证?但凭这一纸书信,恐怕不能作为证据吧!”石虎突然阴沉着脸对石闵说道:“此事你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朕定要严惩你!” “石闵明白!” 石虎将信摊开,指着上面的美容,厉声问道:“石闵说的,是不是真的!” 石遵连忙摇摇头,说道:“不是!这是石闵陷害我!” “那为何这上面是你的字迹!你为何会和贵妃有书信往来!说!” “这分明就是石闵找人模仿我的笔迹!他想栽赃陷害!”石遵一口咬定,死不承认。 “我栽赃陷害?”石闵冷笑道:“你谋权篡位,意欲害陛下!就单单这个罪名,杀你十次都够了!何须他人栽赃陷害!” “呵呵,这可未必!” “不见棺材不落泪!”石闵懒得再与石遵纠缠不清,便对石虎说道:“陛下,此书信是石遵所写,经由刘贵妃的贴身婢女小香,传到贵妃手里。” “既然如此,你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书信的?”石虎问道。 “大约半个月前,贵妃娘娘诞下皇子的那天晚上,小香被杖毙在蕙兰宫外,垂死之际,将她保留的证据告诉了陆安。陆安身为陛下的贴身近侍,忠心耿耿,自然不能让陛下受蒙蔽,便趁乱拿到了几封庆王府与蕙兰宫的往来书信。也正是因为那些书信,臣才知晓这一切阴谋,原来都是庆王府和蕙兰宫联合策划的!” “你的意思是,这混账东西与蕙兰宫的书信不止这一封?” 石闵点点头,说道:“这只是其中一封,剩下的,明日天黑之前,便能送到陛下面前!” 石虎一生沉迷酒色,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会给自己戴上这样结实的一顶绿帽。 想到这里,石虎气的直哆嗦。忽然,石虎毫无征兆的拿起桌案上的砚台,便朝着石遵砸了过去。 石遵低着头并未看到,砚台正中他的胸口,石遵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石虎骂骂咧咧的走上前来,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嘴里喊道:“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畜生!啊?你还真是会报答朕!你行啊你!” 石虎几乎有些疯疯癫癫,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气喘吁吁的骂个不停,石遵则是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吭一声。 “陛下……”石闵实在不想再看眼前的这场闹剧,于是试探性的说道:“陛下,您保重身体,待事情查明,再问罪他也不迟!” 石虎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双手叉着腰,看了一眼石闵,又对石遵说道:“兔崽子!你放心!朕不会让你死的太痛快的!” 此时的石遵已经被打的时候遍体鳞伤,几乎面目全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来人!”石闵对外面吩咐道。 两名狼骑尉走了进来,喊道:“在!” “把石遵带下去,严加看押!” “是!” 石虎自然喘着气,又问道:“朕问你,你说小香死了?” 石闵点点头,应道:“是的!死了!是被贵妃命人杖责而死的!” “贵妃为何下此杀手?”石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便改口道:“刘环为何下如此狠手?那丫头是她最信任的贴身侍女!” 石闵微微摇头,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臣也不清楚!听说是……” “是什么!”石虎连忙问道。 “听说小香是怀了身孕,被贵妃发现,这才送了命……” 听到这里,石虎的脸都白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陛下,您......没事吧......”石闵问道。 石虎看了一眼石闵,摆摆手,随口问道:“这都是陆安说的?” 石闵自然明白石虎这句话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是蕙兰宫传出来的消息,陆安只是把这些书信送到西华侯府,其他的,只字未提。” “朕差点忘了!”石虎转过身,看着石闵,问道:“为何陆安拿到书信,会跑道西华侯府去报信?” “这......” “难道......这陆安是你西华侯府安插在朕身边的眼线不成?”石虎问道。 石闵被石虎这番话着实吓了一跳,他看着石虎锐利的目光,只能故作镇定道:“西华侯府都是粗人,哪懂得这些?父亲最痛恨的就是明争暗斗,安插眼线这样的事情,西华侯府做不出来。陛下,您对父亲最了解,您觉得呢?” “那你倒是跟朕说说看,陆安为何不在宫里待着等朕回去,偏要跑去西华侯府?” 石闵又解释道:“听说没过几天,刘贵妃便发觉事情不对,暗中让人把宫里翻个底朝天,要把陆安找出来。后来发现宫里没找到,便唆使巡防营找便整个邺城。若非陆安还算机灵,陛下,这等天理不容之事,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天日!” 石闵的话,说的毫无破绽,石虎觉得似乎是这么回事,便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 看着石虎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石闵知道,石虎已经起了疑心。 “明日,待王世成和李昌到了,立刻回邺城!”石虎停下脚步,被对着石闵吩咐道:“这件事!朕要弄清楚!该杀的,朕要杀的干干净净!” “遵旨......” “去看过你父亲了?” “看过了......”石闵默默点头。 “朕答应过你父亲,会好好照顾你!”石虎转过身对石闵又说道:“西华侯的爵位,将由你来承袭,你父亲的兵马,也由你来节制。” “谢陛下。” “派人先回邺城,将庆王府上下全部捉拿!” “关入大理寺?”石闵问道。 “不!”石虎抬头看了一眼石闵,冷冷的说道:“立刻处斩!一个不留!” “是......” “还有!让高尚之去一趟李城,接手石遵在邺城的所有事务,待朕回去,再行定夺!” “高丞相年事已高,让他去,会不会有些不妥......” 石闵还没说完,屋外忽然传来张沐风的声音:“启禀陛下,邺城来信了!” “进来说话!”石虎吩咐道。 张沐风快步走了进来,手持一份文书,双手递过头顶,由石闵接了过来,交到石虎手里。 石虎打开一看,立马将那文书狠狠的砸在地上,骂道:“石遵这逆子!竟然还想占了邺城!” 石闵连忙捡起文书,细细一看,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问张沐风:“送信的是何人?” “是宁王殿下的手下,宁王殿下和他的巡防营已经抵御了李城军整整七天,反贼尚未攻入城中!” “这兔崽子是早有计划啊!”石虎骂道:“朕真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养在朕身边的是一只白眼狼!” “陛下息怒!邺城城高池深,反贼想拿下邺城,没那么容易!”石闵安慰道。 “他口口声声对朕说,李城上下只有四五万兵马,现在,却凭空多出来两万!这么多年来,他对朕一直都是阳奉阴违!朕真是瞎了眼,被他欺瞒了这么久!” “待一切事情都弄清楚,陛下再处置他不迟。” “这个地方,朕一刻都不想多待!恨不得马上回到邺城!”石虎忽然焦躁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忽然又说道:“收拾一下,朕要马上回邺城!” 石闵看了看屋外,天刚蒙蒙亮,说道:“陛下,外面的情况还不明朗,您还是再等等,等李王二位将军到了,再护送您回邺城吧!” 石虎摆摆手,说道:“朕就不信了!还有谁敢造次!” 见石虎这般模样,石闵无法再做坚持,只能点了点头,应道:“是......臣马上去安排!” 说完,石闵便与张沐风退了出去。 二人走到行宫外,看了看行宫周围站着的,都是自己的本部人马。石闵叹了口气,还未来得及说句话,张沐风便抢先说道:“少将军,弟兄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几个时辰前血战一场,急需要休整,这个时候再行军,恐怕......” “刚刚陛下那副样子,我们能怎么办?”石闵颇为无奈。 张沐风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只能一声不吭。 “高世荣的人马,还剩下多少?” “高世荣重伤,在床榻上躺着,他的部下也没几个人可以用了,大多被高世贵那混账东西怂恿参与了造反!” “他娘的!” 就在石闵一筹莫展之际,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石闵和张沐风闻声望去,原来是潘俊带着人过来了。 “都督大人不去歇着,来这里做什么?昨夜操劳的还不够?”石闵问道。 “陛下受惊,我这做臣子的不敢歇着!”潘俊微微一笑,问道:“少将军好像有什么事情,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没什么事情需要劳驾都督大人。”石闵说道。 潘俊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之人,但是显然看得出石闵的这句话是违心的,他明白自己的部下给的意见没错,那就是要与石闵打好关系,于是又说道:“少将军莫非是信不过在下?” “都督多想了......” 石闵话还没说完,潘俊忽然从怀里掏出了兵符,递到石闵面前,郑重的说道:“兵符在此,可以交于少将军保管!这样,少将军总该相信在下对陛下和少将军是一片赤忱之心了吧!” 潘俊的这个举动,着实把石闵吓了一跳,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在下知道,少将军是担心我们几万弟兄会和石遵狼狈为奸!刚刚潘某细想了一下,今日陛下面前,若非少将军的几句话,恐怕陛下早已让潘某人头落地。这番恩情,潘某还是要报的!” 石闵颇为意外,说道:“都督言重了!” “其实在下早已知晓,城外驻扎的,根本不是李王二位将军的人马。”潘俊看着石闵说道。 石闵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少将军的人马固然战力不俗,但是在下若是有其他想法,或许也并非没有机会吧?”潘俊微微一笑,说道:“少将军,这兵符,便是幽州数万弟兄的诚意,还请少将军在陛下面前,替众兄弟美言几句,如何?” 石闵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把潘俊手里的兵符推了回去,说道:“兵符是陛下所赐,石闵岂敢擅动!” “这......” “都督,敢问石遵的手下,还剩下多少人?都在何处?”石闵问道。 “不少,大概万余人,已经全部缴械,被赶到城外的一处低洼地,有两万人马看着他们!等候陛下发落!” 石闵点了点头,便对潘俊说道:“陛下急于回邺城,都督何不借此机会,替陛下鞍前马后?” “不是说等李王二位将军到了再走吗?”潘俊有些意外。 “圣心难测,咱们做臣子的照办便是!” 潘俊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明白了!谢谢少将军告知!我这就让人去安排!护送陛下回去!” “不必,只需今日下午,我们便可与李王二位将军汇合!到时候都督便不必随驾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那些叛乱的李城军,该如何处置?”潘俊问道。 “等候陛下的旨意吧!这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石闵看了一眼潘俊,又对张沐风吩咐道:“吩咐下去,收拾行装,准备出发!石遵由你亲自带人看押!” “末将领命!” 此时的邺城,尸横遍地,李城军久攻不下,士气有些挫伤。石鉴坐在桌案前,看着手下从辽东带回的消息,脸色不是很好看。 “殿下,没想到,慕容氏没有把事情办成!”高尚之在一旁说道。 “看来老不死的是命不该绝,石瞻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狗命!”石鉴说着,直接将手里的书信揉成一团,扔到了旁边的火盆里。 “城外的李城军,已经连续攻城三日,看来辽东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会不会是石遵......” “若是本王所料不差,石遵该是要谋朝篡位了!” 高尚之点点头,说道:“殿下说的对,若非如此,石遵断然不敢这样做。” “只是这样一来,若是石遵夺位成功,咱们该当如何?” “这个......” 石鉴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便传来了一个声音:“殿下,石遵的管家来了!” “看来他是按耐不住了!”高尚之说道。 “来的正好!”石鉴笑了笑,说道:“他不来,本王也不会放过他!” 石鉴说着,便对门外吩咐道:“带他进来!” 高尚之连忙站起身,说道:“那老臣先回避一下!” 石鉴摆摆手,说道:“不必!” 高尚之一脸疑惑,石鉴解释道:“大人放心,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说完,石鉴的脸色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微微抬手,示意高尚之安心坐下。 片刻之后,谭渊径直推门而入,气势汹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宁王殿下......”谭渊刚刚开口,见高尚之也在,不免有些吃惊,微微皱眉,说道:“丞相大人也在?” 高尚之微笑着点头示意,什么也没说。 “谭大人深夜来本王这里,是有什么指教?” 谭渊一脸严肃的看着石鉴,说道:“宁王殿下,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巡防营统领的位置,是何人给你谋得的?” 石鉴淡然一笑:“自然是你的主子,现在的太子殿下!” 谭渊冷笑道:“亏得宁王殿下还记得,当日在我家殿下面前,宁王是如何承诺的,这总不至于忘了吧?” “本王自然是没忘!”石鉴毫不避讳。 “没忘?那就好!”谭渊看了一眼高尚之,又问石鉴:“那为何现在到了宁王你兑现诺言的时候,宁王为何言行不一致?难不成宁王想出尔反尔?” 石鉴笑了笑,又看着高尚之,问道:“大人,您怎么看?” 高尚之捋着胡子,应和道:“这年头,出尔反尔算得了什么?殿下当日对太子说的,不过是儿戏,谭大人和太子殿下不会是当真了吧!” 高尚之说完,两人相视而笑,气的谭渊眼珠子都差点爆出来。 “看来宁王殿下是一意孤行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太子心狠手辣了!”谭渊瞪了一眼他们,冷冷的说道:“告辞!” “哦?是吗?”石鉴镇定的看着正要离去的谭渊,说道:“谭渊,枉你一世机关算尽,就没算到你今日来了,本王便不会放过你吗?” “什么意思?吓唬我?”谭渊并不慌张,冷笑道:“宁王大概是忘了,郑妃的性命,还捏在我们的手上!” “哦?你们倒是聪明的很,知道用本王的母妃来要挟本王!”石鉴微微皱眉,说道:“太子府的手再长,也不可能直接进宫去杀人,所以想要用母妃威胁本王,只能是通过刘环那个贱人!本王说的没错吧?” “那又如何?后宫之中,贵妃娘娘说了算!”谭渊自信满满的说道。 石鉴点了点头,却依旧坐在原地,看了一眼高尚之,又说道:“你们计算的还算周密,但是终究百密一疏!刘环在后宫确实可以呼风唤雨,但是,她的死门,也捏在本王手里!” “你什么意思!” 石鉴冷哼一声,对外面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片刻之后,一个妇人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被石鉴的手下带了进来。 “这位夫人,你应该认得吧?”石鉴指着那有些害怕的女子,对谭渊问道。 “你是......” “这是已故刘远志大人的遗孀和儿子!也是刘环的至亲之人。”石鉴笑着站了起来,说道:“本王听说,刘环与刘大人兄妹情深,应该不会对她的嫂子和侄子不管不顾吧?” “你......石鉴!你好大的胆子!”谭渊又气又恼,骂道:“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石鉴摆摆手,对手下吩咐道:“把夫人带下去,好生照顾,不要欺辱!” “是!” “若是本王所料不差,石遵此时此刻,已经在夺位了吧?”石鉴看着谭渊说道。 谭渊冷冷的看着石鉴,说道:“无可奉告。” 说完,谭渊转身就往外走,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人推开,一个身影冲了进来,谭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一脚踢翻。 “谭大人,还记得我吗!”那人手持利刃,指着谭渊问道。 “是你!”谭渊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便是之前在卧龙山上失踪的手下。 “没错!是我!”那人冷冷的说道:“我跟随庆王府这么多年,从无二心,我们兄弟几人奉命刺杀刘贵妃,你们却是让我们去送死!即便如此,那也罢了!为何要将我们的家人斩尽杀绝!” 谭渊有些惊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吧?我还活着!就是为了亲手杀了你!”那人说着,挥刀便要砍。 “慢!慢着!”谭渊连忙喊道。 石鉴微微抬手,示意那人住手,问道:“谭渊,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要说的?” “死也要死个明白!”谭渊咽了咽口水,看着石鉴和高尚之,说道:“那日在卧龙山上出现的神秘黑衣人,是你派去的吧?” “不错!”石鉴直接承认了,说道:“原本是打算趁刘环那贱人出宫的时候,取了她的性命,没想到,无意间撞见了石遵一手安排的好戏,最要命的是,刘环那贱人居然蠢到信了石遵!哈哈哈哈哈!” “我明白了!”谭渊缓缓起身,捂着胸口,说道:“一直以来,我总感觉庆王府,燕王府,西华侯府这三方势力以外,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一开始我怀疑是高丞相,最后没有发现可疑之处。真是没有想到,原来你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人!诸多可疑之事,都是出自你手!对不对!” “不愧是石遵麾下的第一智囊!脑子还算好使!”石鉴笑了笑,冷冷的说道:“你在邺城埋下的所有暗线,本王都会给你连根拔起!放心上路吧!” 说完,石鉴便微微抬手示意那人动手。 谁知谭渊也不是吃素的,那人还未来得及挥刀,谭渊便突然从怀里洒出一把石灰粉,顿时整个屋子一片迷茫,石鉴和高尚之连忙捂住口鼻和眼睛。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大人,怎么办?”寺监的手下低声问道。 “他娘的,尤坚可真会添乱!”寺监暗暗骂道。 “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 “谭渊怎么还不来,这事得让他来拿主意!老子要是自作主张,把尤坚也一起干掉,到时候太子殿下若是怪罪下来,老子可吃罪不起!” “那小人这就去找找谭大人,请他定夺!” 寺监点了点头,吩咐道:“快去!” “是!” 这时候,张豹走了出来,扶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恶臭的人,那人便是被关押已久的燕王石世。 “张豹!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劫狱!” “你们的胆子也不小,敢自作主张,想要害死燕王殿下!”张豹呵斥道。 “哈哈哈哈,张豹,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要杀石世?现在老子是在带人捉拿你!劫死牢的罪名,恐怕得把你满门抄斩吧!”寺监冷笑道。 张豹知道形势对自己不利,于是对身边的石世低声说道:“殿下,事到如今,下官只能尽力保您周全了,若是今日咱们不能或者离开,下官一定死在您前面!” 石世似乎有些精神恍惚,没有应声,眼神呆滞,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两个黑影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所有人的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几声惨叫,大理寺监便觉得背后一阵冷风,脖子一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寺监大人,让你的手下让开,否则恐怕你得吃点苦头了!” 众人这才看清,寺监身边的几个手下已经倒地不起,两个黑衣人成功劫持了他。 张豹喜出望外,又对石世说道:“殿下,有人来帮忙了!” “你们是什么人!”寺监问道。 那人答道:“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性命现在捏在我们手里,今日燕王殿下若是有半点闪失,你和尤坚就一起陪葬去吧!” 看到这般情形,张豹也多了一些底气,对老王头吩咐道:“别让尤坚跑了!” 老王头的眼睛贼溜溜的盯着那两个黑衣人,口中应道:“大人放心,他跑不了!” 张豹微微点头,对寺监喊道:“你还不让你的人闪开?难不成想做第二个萧力?” “让开!”寺监无奈的对手下吩咐道。 大理寺内的数百兵勇听到这样的命令,不得不给张豹等人让出了一条路,于是张豹一边扶着石世往前走,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另外一个黑衣人见状,立马走上前,护在石世身边。 张豹见此情形,颇为感动,低声问道:“多谢这位壮士!敢问你们是谁的部下?张豹改日一定登门拜访,感谢你家主人!” “大人将来自会知晓,恕我不能如实相告!”黑衣人果断拒绝回答张豹的问题。 张豹一愣,不再继续追问,眼下顺利离开此地才是最重要的。 “张豹!你们是逃不了的!就算离开了大理寺,你们也逃不出邺城!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尤坚喊道。 张豹冷着脸,没有说话,他原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石世带出去,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他根本没有料到,石遵会让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取石世的性命。 “大人放心,我家主人已经为燕王殿下安排好一切!”黑衣人说道。 “怎么说?”张豹连忙问道。 “整个邺城已经在宁王殿下的控制中,我家主人已经说服宁王殿下为燕王殿下效力!出了大理寺,外面便是巡防营的人马在接应!大人不必担忧!”黑衣人故意大声说道。 “放屁!巡防营岂会听命于石世!”尤坚喊道。 黑衣人冷笑一声,说道:“不信?你看看便知!” 话音刚落,大理寺外跑进来一个士卒,喊道:“大人!巡防营的人不知道为何,把大理寺给包围了!” 那人只顾着扯着嗓子喊,还没有看清,他们的大人早已被人挟持在手里。 “混账东西,滚一边去!”寺监恼羞成怒的喊道。 那人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情形,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张豹等人背靠着背,缓缓的朝外面撤退,大理寺的兵卒们则围着他们,双方一直僵持着。 “大人,奉劝你一句,让的人放下手里的兵刃,否则巡防营若是冲进来,与你们动武,我们可拦不住!”黑衣人警告道。 寺监有些看不懂形势,对尤坚喊道:“尤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巡防营为何突然变节了!” “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城外的李城军已经连续攻城几天,傻子都明白宁王殿下已经弃暗投明,就你们这两个傻子还在这里痴人说梦!”张豹嘲笑道。 “城外的李城军不日便可破城,你们有巡防营又如何!待破城之日,你们这些人统统要死无葬身之地!”尤坚气愤的骂道。 “也许吧!”张豹看了尤坚一眼,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说道:“但是你应该是看不到的!” “张豹!你......” “我要是死无葬身之地,你也得给我陪葬!”张豹冷笑道。 听到这句话,尤坚的脸都瞬间黑了,张豹又说道:“为了这一刻,我可是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尤坚,你的算盘落空了!哈哈哈哈!” 张豹说完,推开大理寺的大门,颇为得意的走了出去。 这时候的皇宫之内,文苍正坐在禁军的别苑内,思量着什么事情。 “大统领,巡防营已经把大理寺给包围了!看样子是要救石世,咱们怎么办?” 文苍大吃一惊,问道:“有没有搞错!巡防营把大理寺给包围了?” “没有!派出去的弟兄看的一清二楚!” “这情况是越来越乱了!”文苍缓缓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 “蕙兰宫那边已经派人来了好几次,催您去帮助城外的李城军,这......” “石大哥吩咐过,咱们禁军不要参与任何争斗!这个规矩难道你忘了不成?”文苍皱着眉头呵斥道。 “石大统领是这么说过,可是现在您才是巡防营的统领,现在的情形,分明就是太子殿下要夺天下了,您此刻若是安坐在这皇宫之内,将来万一太子得了天下,他一定回怪罪大统领您的!” “你也说了,万一,这万一得天下的不是他,那咱们怎么办?如果太子造反失败,陛下回到邺城,我便成了助纣为虐的反贼!到时候别说我,你们也都得满门抄斩,说不定还要诛杀九族!” “可是贵妃娘娘那边一直在催,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哪知道怎么办?现在帮谁都不是!”文苍不耐烦的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文苍的一名手下在屋外喊道:“启禀大统领,蕙兰宫又来人了!” “打发回去,就说本统领感染风寒,卧床不起!”文苍吩咐道。 “恐......恐怕不行......这次是贵妃娘娘亲自来了......”那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刘贵妃亲自来了?”文苍一听,差点汗都出来了,对手下吩咐道:“走!出去看看!” 刘贵妃的步辇停在院内,四周裹着厚实的皮裘用以防风,看不清里面坐着的是何人。 “末将拜见贵妃娘娘!” “文大统领!”刘贵妃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末将在!” “本宫派人来了几趟,你这禁军统领的大门,门槛不是一般的高啊?” “末将不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 “本宫不愿与你多费口舌!就要你一句话!邺城的城门,你开还是不开!” “娘娘……”文苍不知如何作答。 “开!还是不开!”刘贵妃再次提高了嗓门。 “开便是造反!臣不敢……” “不开,你也是死路一条!”刘贵妃冷冷的说道:“本宫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天下很快就是太子的!文苍,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你应该听得懂吧!” “末将的职责在于守卫皇宫,保护皇亲们的安全,邺城的守卫由宁王殿下负责,娘娘吩咐宁王殿下去办岂不是更好……” “你在跟本宫讨价还价?” “末将不敢!”文苍说道:“只是现在城中乱作一团,禁军若是倾巢而出,贵妃娘娘和小皇子的安全由谁来负责?单单只是流民也就罢了,如果宁王决心与太子为敌,那宁王一定会趁乱派人入宫,这对娘娘不利!” 文苍的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刘贵妃思量再三,又问道:“本宫就要你一句话!你是效忠陛下还是效忠太子殿下!” 文苍想了想,答道:“文苍愿为赵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此时此刻的刘贵妃,陷入了一片茫然的境地,文苍的回答,几乎已经表明了立场,他选择中立。 在石遵的整个计划里,有一个环节是所有人都没有联想到会出问题的,那便是石鉴。 “派人去趟宁王府!”刘贵妃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告诉石鉴,郑妃在蕙兰宫做客!” “是……” 天蒙蒙亮,石世和张豹在巡防营的护卫下,来到了他们的营地,石鉴亲自迎了上来。 “小弟拜见皇兄!”石鉴规规矩矩的行跪拜礼。 看到石鉴,石世终于找到了归属感,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三弟!多谢搭救!愚兄这条命,差点就丢在那死牢里了……” “让皇兄受惊了!小弟已经为皇兄安排好一切,请皇兄暂且在巡防营营地中住下。” “好……”石世颇为感动,擦了擦眼泪。 石世被扶着离开了。张豹看着石世离去的背影,忽然对石鉴说道:“宁王府的风向,不是一直都朝着石遵吗?怎么最后关键时刻,突然就变了?” 石鉴微微一笑,问道:“怎么?本王出手救燕王殿下不好吗?” “自然是好事!”张豹说道:“下官不明白的是,就目前的形势而言,选择站在石遵的阵营,似乎离荣华富贵更近一点!宁王殿下怎么会舍近求远,冒这么大的风险,搭救身陷囹圄的燕王殿下。” 石鉴转过头,看着张豹,反问道:“本王也不明白,张大人明明可以置身事外,浪迹江湖,隐世不出,过你的潇洒日子去,为何偏偏要搅和在这乱局之中?” “因为下官想赌一把!”张豹说道。 “本王也是!” “依下官看,殿下想要的和下官想要的,恐怕不是一回事!”张豹故意试探道。 石鉴当然知道张豹是在试探他,故意装作不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有什么不一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大人就不必自命清高了吧?将来的天下若是二皇兄的,咱俩可谓是劳苦功高,封赏是少不了的,为人臣子,最后不就图这个吗?” 张豹看着石鉴一脸认真的样子,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微微点头道:“殿下说的是……” 话音刚落,巡防营外来了一个太监。 “殿下,宫里好像来人了!”张豹提醒道。 “这几日,皇亲国戚纷纷关门闭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往日那些口口声声站在石遵那边的,不少也没了动静!这个人,恐怕是刘贵妃派来的!”石鉴说着,朝大营门口走了过去。 “拜见宁王殿下!”小太监倒是挺懂规矩。 “你是哪个宫里的?来本王这里做什么?”石鉴问道。 小太监应道:“回禀殿下,贵妃娘娘命小人来传一句话!” “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石鉴颇为爽快的答道。 “娘娘说,郑妃娘娘最近两天会在蕙兰宫做客,或许会小住几日,让殿下您不必担忧!” 张豹脸色微变,看了看石鉴。 石鉴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有劳贵妃娘娘照顾本王的母妃了!本王这些日子忙的很,没时间进宫!替本王向郑妃娘娘说一声。” 小太监愣了一下,应道:“是……” “对了,再给贵妃娘娘捎句话,就说近来邺城比较乱,本王已将刘远志大人的家小接到军营安顿好,请贵妃娘娘不必担心!刘大人是国之栋梁,他的家人,本王一定照料好!” 听到石鉴的这句话,小太监脸色苍白,慌乱的点了点头,说道:“奴才这就回去给娘娘禀报。” 张豹没有说话,只是看石鉴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他上下打量着石鉴,觉得眼前的这个宁王,似乎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 石虎看完王世成带来的书信,脸色相当难看,而石遵双目微闭,沉默不语。 “朕问你!这是不是真的!”石虎问道。 石遵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朕问你!这是不是真的!”石虎开始非常暴躁。 石鉴嘴唇动了动,沉寂了片刻,缓缓说道:“这是石闵的陷害!” “那为何字迹是你的字迹!” “找人模仿,不是什么难事!” 石虎自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人与自己的儿子搞到了一起,这种事传出去,恐怕要让天下人耻笑。所以石虎听到石遵这样说,又有些起疑,看着石闵,分明是想听听石闵还什么直接的证据。 王世成和李昌默不作声,虽然他们确信这件事一定是真的,但是这种事,他们实在不适合掺和。 “二叔,三叔,路上辛苦了,先去安排一下吧!”石闵非常谨慎,对两人吩咐道。 两人看着石虎比锅底还黑的脸,默默的行礼说道:“臣告退。” 石虎没有说话,两人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待所有人都退下,石闵看着石遵,说道:“石遵,你已是将死之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愿意说真话吗!” “石闵,我一直以为,西华侯府最大的威胁是石瞻!现在才明白!原来我应该早些把你除掉!”石遵忽然抬起了头,瞪着石闵。 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只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石闵一边在石遵身边走来走去,一边说道:“我一直都不明白,你明明已经被陛下册封为太子,赵国迟早是你的,为何你要冒险夺位!” 石遵不语。 “这孽障!朕真是瞎了眼!”石虎咒骂道。 “今天我终于想明白了!”石闵冷笑道:“恐怕是你担心这几封书信出现在陛下面前,你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便隐藏不住,到时候不但太子之位保不住,连你的性命恐怕都要葬送!所以你宁可放手一搏,也不愿意夜长梦多!我说的没错吧!” 石遵依旧不说话,石虎却恍然大悟,愤然站起身,走上前便是一脚将石遵踢翻,骂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朕现在算是明白了!你和刘环这贱人居然背着朕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 石遵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仇恨的看着石虎,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说道:“羞耻?父皇,儿臣这一身的本事不都是跟您学的吗?” “放肆!朕何曾......” 石虎话说到一半,便如鲠在喉,说不出口了。 “哈哈哈哈哈!无话可说了吧!你无视伦常,诏幸老二的女人!那可是你自己的儿媳妇!这算怎么回事!”石遵疯疯癫癫的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这都是跟您学的!哈哈哈哈哈!” “混账东西!”石虎气的不知如何宣泄,直喘粗气,四下寻找着什么。 忽然,石虎的目光停留在了石闵腰间的佩刀上,于是他伸手讨要,说道:“把刀给朕!朕要砍死这个混账东西!” 石闵毫不犹豫的把刀抽了出来,交给了石虎。 石虎接过石闵的刀,挥刀便要砍,石遵本能直往后躲。 “陛下且慢!”石闵忽然喊道。 “滚开!朕今日要弄死这个孽障!”石虎气的几乎面容扭曲。 “微臣还有一事要问他!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石闵恭敬的行礼说道。 石虎看了看石闵,微微点头,放下刀,指着石遵骂道:“朕让你再多活片刻!” 石遵有些惊恐,显然,到了最后的生死关头,他无法面对死亡的恐惧。 “石遵!我问你!我父亲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石闵一脸严肃的问道。 石遵忽然“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石闵一把将石遵拎了起来,大声质问道:“是不是你向鲜卑人通风报信!是不是你害死他的!” “我为何要告诉你!”石遵故意讥讽石闵,说道道:“是与不是,与我还有何干?” “说!”石闵气愤难当,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吼道:“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石遵被打的晕头转向,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道:“无可奉告!我知道是何人所为,但是偏不告诉你!我要你一辈子都不知道是谁干的!哈哈哈哈!” “你......”石闵气的几乎发狂,单手便将石遵扔了出去,只听到“咚”的一声,石遵被砸晕过去。 一旁的石虎黑着脸,一声不吭。 石闵看了看石虎,行礼说道:“臣失礼,请陛下治罪......” 石虎将刀扔给了石闵,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石遵,吩咐道:“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朕改变主意了,带他回邺城,朕要好好折磨他!以泄朕心头只恨,也替你小子出口恶气!” 石闵略有吃惊,但是此刻的他,对石遵可谓恨之入骨,于是附和道:“陛下英明!” 刘贵妃看着畏畏缩缩的郑妃,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无奈自己的嫂子与侄儿在石鉴的手里,她奈何不得郑妃。 忽然,屋外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喊道:“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刘贵妃正在气头上,听到小太监的这两句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狗奴才,瞎叫唤什么!” “文……文统领带着不少禁军,把蕙兰宫围起来了!”小太监惊魂未定的喊道。 刘贵妃气的抓起手边的茶盏便狠狠的砸在地上,骂道:“文苍他想干什么!要造反不成!” 话音刚落,一阵紧促而沉闷的脚步声“咚咚咚”的传了过来,文苍一身戎装,大步走了进来,表情甚是威严。 “文苍!你干什么!竟然敢擅自带人闯蕙兰宫!你好大的胆子!”刘贵妃呵斥道。 这一次,文苍面对刘贵妃的呵斥毫不慌张,义正言辞的说道:“传陛下口谕,着蕙兰宫上下,幽闭于蕙兰宫内,任何人不得进出!待朕发落!” “陛下口谕?”刘贵妃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没错,陛下口谕!”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贵妃有些慌了,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贵妃娘娘,太子谋反,兵败被俘!现正在押回邺城的路上。” “兵败了?”刘贵妃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没错!”文苍颇为得意,他或许正在庆幸,自己当时并没有明确表态,至少没有做出公开支持石遵的事情,石虎断然不会怪罪于他。 石遵兵败的消息很快传到邺城,城外的李城军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迅速溃散,而此刻邺城内的诸多石遵的势力,也已经与张豹等人斗的死去活来,邺城内外,一片狼藉。 随之而来的,是燕王府获赦免的消息。当这个消息传到石世面前的时候,他正咬着半个白面馒头。 听到这个消息,石世愣住了,他缓缓放下手里的半个馒头,嘴巴微微抽动,却忘了咀嚼嘴里的食物。他看着张豹,缓缓站起身,朝张豹走了过去。 张豹也激动的站了起来,迎上去,两人紧紧抓住了对方的手。张豹激动的说道:“殿下!您的冤屈!终于洗清了!” 石世的眼泪“哗啦啦”的便下来了,他含着眼泪,激动的点了点头,说不出一句话。 张豹跪地喊道:“下官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石世擦了擦眼泪,终于仰天大喊道:“本王所受的冤屈,终于……终于……终于……” 或许是因为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得到宣泄,石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忽然晕了过去。 “殿下!”张豹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一把抱住了险些跌倒的石世。 一旁的石鉴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问道:“张大人,燕王殿下没事吧?” 张豹看不出什么状况,便对石鉴说道:“还是劳烦宁王殿下找个大夫来看看吧!燕王殿下或许是大喜之下,气血攻心,一下子太激动,便晕过去了!” 石鉴微微点头,对手下示意了一下,手下便走开了。 “看来石遵这一次,是走到尽头了!”石鉴神秘的笑了笑,又重新坐了下来。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看着石世被人抬走,张豹转过身,看着石鉴,说道:“恭喜宁王殿下,你赌赢了!” “张大人,你也赢了!”石鉴笑了笑,说道:“张大人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如今燕王殿下复位,你的荣华富贵也不会少!”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燕王宅心仁厚,值得张某效力!”张豹坐在石鉴的对面,说道:“倒是宁王殿下,与您想必,您才是真正的卧薪尝胆!” “本王?呵呵呵呵,张大人言重了!”石鉴笑着摇摇头,说道:“本王虽然没有什么大志向,但是忠孝节义还是懂的!” “那敢问殿下,在下听闻,您这巡防营统领的位置,是石遵替您谋得的,而您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却背叛了他!这......似乎不够道义吧?”张豹故意说道。 张豹的这几句话,无疑是对石鉴的戳伤,他就是想要试探石鉴的忍耐力。 果然,石鉴并未发怒,而是镇定的说道:“非也非也,张大人此言差矣!” “愿闻殿下指教!”张豹客气的说道。 “本王从未替石遵做事,又何来背叛之说?”石鉴提起手边的水壶,一边给茶壶里添水,一边说道:“石遵当日的恩情,本王自然记得,但是忠孝节义,忠在义之前,换做你张大人,想必也会这样恩怨分明吧?” 张豹一怔,尴尬的笑道:“宁王殿下说的是!” “如今尘埃落定,待父皇回到邺城,一切都将改变!”石鉴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着张豹说道:“张大人此次虽然于国有功,但是仍有欺君之嫌,父皇那里,大人还要尽早想好应对之策才是。” 张豹微微点头,他心里明白,当初燕王府蒙难之时,他装疯卖傻,逃过牢狱之灾,石虎的刀斧没有临到他的头上。现如今,他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之前所谓的疯疯癫癫,都是他在欺君的表现。 按照石虎的脾气性格,这恐怕不太好交代过去。 看到张豹有些担忧的样子,石鉴笑着安慰道:“张大人何必这般愁眉苦脸,你忘了燕王殿下,到时候我皇兄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就在这个时候,石鉴的一名手下前来禀报道:“启禀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蕙兰宫已经被禁军包围,刘贵妃也被禁闭的在蕙兰宫,等候陛下的发落。” 石鉴微微点头,摆摆手,吩咐道:“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张豹看着石鉴,眼神微变,说道:“宁王殿下关注的事情还真不少!连宫里的消息都知道!” 石鉴不紧不慢的说道:“本王的母妃在宫里,事关母妃的安危,做儿子的岂能不管不顾?” “殿下说的是!”张豹想了想,又问道:“在下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不知道殿下有没有这样觉得?” “张大人说的是什么事情?” “贵妃娘娘为何会被禁军看押?若是因为参与石遵的谋乱,陛下也不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吧?” 石鉴耸了耸肩,脸色颇为轻松的说道:“谁知道呢?父皇自有父皇的安排,这与咱们不相干。” 张豹看了一眼石鉴,没有再接话。 ...... 大乱初定,雁门关外的匈奴人仍然是个威胁,石虎担心大规模的清算,会引得人心惶惶,所以只对石遵的本部上下以及一些直接相关的人马痛下杀手。其他的人,石虎暂时并未追究。 待到石虎回到邺城,所看到的邺城,可谓是一片狼藉。 石虎骑在马背上,看着眼前的场景,冷着脸说道:“朕不过是离开数月,这群乱臣贼子就闹的天翻地覆!是朕平日里对他们都太仁慈了吗?” 石闵没有应声。 “看来是这么回事!”石虎眼露杀机,气愤的说道:“待朕慢慢来清算!” 这时候,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迎了过来。 “儿臣拜见父皇!”为首的那人叩首喊道。 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来人居然是石世。 在大理寺的死牢里关了多日,石世面容瘦削,脸色蜡黄,形容枯槁,再无往日之风采,石闵等人不免有些吃惊。 石虎微微皱眉,并未有一丝丝怜悯之意,冷冷的说道:“回燕王府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 石世本想随驾进宫,不曾想石虎这般冷漠,他悻悻的应道:“儿臣遵命……” 石虎正要离去,忽然看到张豹居然也在人群之中,不禁有些吃惊,问道:“张豹!你为何会在这里!” 石世连忙抢先解释道:“父皇,此事说来话长!这次儿臣能活着见到父皇,张豹功不可没!他……” “闭嘴!朕没问你!”石虎呵斥道。 石世还想争辩,张豹却悄悄的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袖。 “朕听说你突然发病,是什么癫狂之症!如今朕看你面容红润,气色颇佳,似乎没有什么病相!莫不是你的病突然好了不成?又或者,你以前就是在装疯卖傻!” “启禀陛下,臣……有罪……”张豹说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呵呵!看来你的罪还不小!欺君罔上!该死!” 自打石遵谋乱,石虎的性情更加暴躁,此时此刻发现张豹欺君,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来人!”石虎忽然喊道。 “在!” “拖下去,砍了!”石虎冷冷的吩咐道。 话音刚落,石世跪地膝行,对石虎说道:“父皇,张豹他不是……” “启禀陛下!”张豹抬起头,看着石虎,义正言辞的拱手行礼说道:“罪臣有话要说!请陛下给罪臣一个说话的机会!等臣说完,陛下要杀要剐!罪臣绝无二话!” “朕懒得听你废话!”石虎不耐烦的说道。 一旁的石闵看了一眼张豹,对石虎低声说道:“陛下,城中百姓经历过石遵的事情,现在正是人心惶惶,您刚回来就大开杀戒,恐怕只会让眼下的不利局面雪上加霜。微臣认为,还是先带张豹回宫,听听他欺君的理由是什么!所到时候陛下还觉得不满意,您再杀他不迟!” 石虎看了一眼石闵,再看看周围跪着的巡防营士卒,以及普通百姓,石虎沉思了片刻,又对手下吩咐道:“带他进宫!” “是!” 张豹并未反抗,甚至对石闵微微点头示意,表示感谢。 “回宫!”石虎吩咐道。 就在石虎走到石鉴面前的时候,忽然勒马停住,问道:“朕听说,这次守卫邺城,你有不小的功劳!” 石鉴谦恭的磕头应道:“儿臣不敢邀功,只懂得忠孝二字!” “起来!随朕进宫!朕有话问你!”石虎吩咐道。 “儿臣遵旨!”石鉴缓缓起身。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二章 石闵对王冲小声吩咐道:“回趟侯府,看看府中是否安好!” 王冲点点头,应道:“是......” “顺便将陆安送回宫中!” “卑职明白!” 回到宫里,石虎并未回宫,径直到了大殿,召集了文武百官,因为他有太多的事情要理一理。 “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石虎板着脸,看着众人问道。 众人相互看了看,那些原本支持石遵的人,都悻悻的低着头,不敢吱声。而那些支持石世的,今日容光焕发,各个面露喜色。这一场景,犹如当日石世落难,石遵当红之时,真可谓风水轮流转。 “朕被石遵迷惑,没有早些发现他的狼子野心!若非朕命大,今日恐怕就不可能活着了!” “陛下万岁!”有人立马恭维。 “朕听说,前几天,邺城之内,有人响应了石遵的谋逆,在邺城制造了一系列的麻烦!朕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些人这么大胆!” 石虎话音刚落,站在末位的张豹喊道:“启禀陛下,罪臣张豹,有话要说!” “你给朕闭嘴!朕晚点再来清算你!”石虎呵斥道。 这时候,高尚之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老臣听说,前几日,有人想谋害燕王殿下,是张豹拼死搭救,期间发生的事情,张豹应该最清楚,到底是何人居心不良,与石遵窜通一气,老臣认为,张豹的话,值得一听!” 石虎想了想,看着远远跪着的张豹,喊道:“给朕滚近一点!” “罪臣遵旨!”张豹连忙起身,双膝微屈,低着头,双手提着衣袍,快步走上前,重新跪了下来,对石虎恭敬的磕了一个头。 “罪臣本可就此遁世不出,但是心系朝廷,心系陛下!不愿看陛下打下的江山,落到贼人手里!所以今日,罪臣斗胆,要在陛下和百官门面前,说上几句!”张豹说着,再磕一个头,然后上身立的笔直,义正言辞的说道:“石遵一方面在幽州发动兵变,企图夺位,另一方面,还派人回邺城,给兵部尚书尤坚发号施令,命其勾结大理寺监,谋害燕王殿下!若非罪臣事先得到消息,拼死护着殿下,恐怕尤坚和大理寺的人早已得手!” “这两个人现在何处?”石虎问道。 石鉴站出来说道:“回禀父皇,这两个人已经被儿臣拿下,扣在了巡防营!” “朕如果没有算错,你们救老二的那日,朕的圣旨应该还没有到邺城吧?”石虎质问二人。 “还没有......”石鉴低下了头。 “你们胆子不小,没有朕的旨意,一个敢擅自调动兵马,一个敢带人夜闯大理寺抢人!”石虎说着,忽然拍案骂道:“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国法!还有没有体统!还有没有朕!” 面对石虎的暴怒,群臣莫不敢言,纷纷低下头。 张豹鼓足勇气,对石虎说道:“陛下!尤坚等人狼子野心,若非他们先行大逆不道之事,岂有罪臣夜闯大理寺之说?请陛下明鉴!” “你的意思是朕错了?”石虎冷冷的说道。 张豹连忙伏地喊道:“罪臣绝无此意!陛下眼如明镜,识得忠良!所以此次才能化险为夷!”张豹说着,又直起身,说道:“罪臣虽然有罪,但是仍然一心想要报效朝廷,绝无半点冒犯天威之意!若臣真心是想为非作歹,大可在救得燕王殿下后,马上离开邺城!可是自始至终,罪臣和燕王殿下都没有迈出过邺城半步!罪臣和燕王殿下,一直都待在宁王殿下的营中,听候陛下发落!而宁王殿下的人马,也从未进入过大理寺,我等绝不敢越雷池半步!” 石虎听完张豹的话,又看看石鉴,石鉴连忙说道:“父皇明鉴......前些日子,儿臣见李城军莫名其妙的在城外集结,不敢大意,未得父皇旨意,任何兵马不得擅自入城,所以儿臣下令城门紧闭,不让任何人进出,谁知李城军居然攻城!儿臣自知形势不对,猜想石遵一定是有什么谋逆的计划,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所以听闻尤坚等人企图谋害二皇兄,儿臣便调动部分兵马,前去搭救。儿臣认为,纵使二皇兄犯有不赦之罪,其生死也轮不到别人来替父皇决断!所以儿臣当时将张豹与二皇兄带回之后,也留了一个心眼,让人看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去,等候父皇回来再发落。” 一旁的张豹听到石鉴的这几句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这石鉴会说出这样的话。 “当然!儿臣可以作证!二皇兄和张豹,也确实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石鉴又补充道。 “照你俩这么说,朕今日要是罚了你们,朕便是昏君了!” “罪臣不敢......” “儿臣不敢......” 石闵站出来说道:“陛下,臣有话说。” “说!” “臣以为,有罪当罚,有功该赏!张豹有欺君之嫌,装疯卖傻躲避朝廷的责罚,实在可恶!但是他在危急时刻,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带来怎样的结果,仍然义无反顾救燕王殿下于水火,可见其对朝廷还算忠心!算得有情有义之人,所以臣认为,张豹功过可相抵!”石闵说着,看了看石鉴,又说道:“至于宁王殿下,多年来本本分分,李城军来犯,宁王殿下率众抵抗,守卫邺城,保护了城中百姓,保护了皇室宗亲,这是不小的功劳。至于大理寺的事情,宁王殿下的行为确有不妥,但是总体来说,功大于过。” 石虎看了一眼石闵,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游击将军的话,说的有些道理!”石虎想了想,喊道:“张豹!” “罪臣在!”张豹连忙应道。 石虎怒视着他,呵斥道:“滚回去做你的庶民!朕这次就放过你!” 张豹终于松了口气,磕头谢恩道:“谢陛下隆恩!” “至于你......”石虎看着跪在地上的石鉴,微微皱眉,问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儿臣不敢讨赏......”石鉴不敢大声。 石虎毫无征兆的吼道:“朕给你,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有功不赏,你想让朕被人骂昏君不成!” “儿臣不敢!”石鉴有些惊恐。 这时候,高尚之对石鉴说道:“宁王殿下,陛下封赏,你接着就是!” 石鉴抬头看了一眼高尚之,见高尚之正在对他眨眼睛,石鉴连忙对石虎说道:“儿......儿臣想......想要的赏赐是.......请父皇下旨,将儿臣母妃住的常青宫修缮一下。” 石鉴说完这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众人都异常惊讶,这时候,石鉴又说道:“母妃住的常青宫,年久失修,不少地方已经开始漏雨,请父皇开恩......” 这几句话,说的石虎脸色微变,他早已忘了常青宫这个地方,忘了里面还住着一个他的女人。 “朕准了!”石虎说了一句,吩咐道:“你可以退下了!” “儿臣谢父皇恩典!”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文苍!”石虎喊道。 “微臣在!”文苍应道。 “派人去巡防营,把尤坚等一干人全部带到朕面前来!朕今日要活剥了他们!”石虎咬牙切齿的说道。 “微臣遵旨!” “另外......”石虎深吸一口气,对石闵吩咐道:“着李昌,王世成二人,率军追剿石遵余孽!所有的石遵旧部,全部缉拿!一一审问!” “臣遵命!” “丞相!” “老臣在!”高尚之应道。 “查抄石遵所有的府邸,一切财物,尽数充公,纳入国库。” “老臣遵旨......” “记住,要列出明细,朕要看看,这混账东西瞒着朕,干了多少偷鸡摸狗的事情!” “老臣明白!” “刑部......”石虎想了想说道:“你总管刑狱,大理寺监闹出这样的事情,你难辞其咎!” 刑部尚书向来少言寡语,此刻石虎提到他,他自知有罪,跪地说道:“臣......有罪......” “关进大理寺,待朕查明你与此次叛乱有无瓜葛,再做定夺!” “谢陛下......” “滚出去!”石虎呵斥道。 刑部尚书悻悻的退了出去。 “至于你们!”石虎扫视众人,说道:“朕一定会查清楚,还有谁与石遵有牵连,有功者赏!有过者罚!” 众人沉默不语。 高尚之又站出来说道:“此次出征,消耗国力甚巨,甚至......西华侯也以身殉国,实在是可惜......” 说道石瞻,石闵神色黯然。 石虎想了想,说道:“西华侯是朕诸子之中,最让朕引以为傲的!朕对他的信任和宠爱,超过所有的亲生儿子!” 石虎说着,看了一眼石闵,而石闵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石虎。 “此次西华侯为保护朕的周全而舍身!朕实在心痛不已!”石虎说着,竟然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似乎颇为伤感。 “陛下节哀......”群臣识趣的齐声说道。 石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石闵是西华侯的独子,自幼长在朕的身边,虽然年轻,但是这一年来,经历了大小数次战斗,场场都是恶战,也皆为以少胜多。朕对他甚是满意,认定可以继承西华侯的爵位,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有人立马进言:“西华侯父子于国有功,自古爵位便有世袭之先例,子承父位,也说得过去!” 众人纷纷表示支持,认为石闵应该继承西华侯的爵位,但是很快,又有人提出了质疑:“陛下,西华侯的爵位,由游击将军继承,臣以为可行!但是西华侯的军队,该由谁来节制?让闵公子来掌握数万兵马,似乎不太合适。” “陛下,老臣也认同!闵公子固然骁勇,也有谋略,但是初为将,便要他如同西华侯那样成为封疆大吏,或许还是年轻了一些!”高尚之也附和道。 “丞相大人说的有些道理!与朝堂上的诸位大人相比,石闵确实年轻了一些,但不代表不能带好这几万兵马!”石闵反驳道。 “年轻人有雄心壮志固然是好!只是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冲锋陷阵,不同于儿戏。数万精锐之师,若是指挥不得当,恐辱了西华侯的威名!”高尚之不紧不慢的说道。 “敢问高丞相,您可曾征战沙场?”石闵问道。 “老夫自然是没有这样的经历。” “既然没有,您是哪来的依据谈论调兵遣将和运筹帷幄?”石闵脸色严肃,看着高尚之,说道:“治军打仗确实不是儿戏,但是也未必是丞相大人你想的那般!” “老朽只是就事论事,闵公子何必急躁?这般性情冲动,如何让群臣们相信你有这个能力?”高尚之并不动怒,而是相当沉得住气,不断的刺激石闵。 “冲动?急躁?”石闵笑道:“丞相大人,石闵虽然初入仕途,不如你官场经验老道,毕竟你能在朝堂上能站几十年不倒。但是你这等激将之法,还是不必用了!” 石闵一眼就看破了高尚之别有用心,直接戳穿,弄得高尚之颇为尴尬。 高尚之强颜欢笑,对石虎解释道:“陛下,老臣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是觉得有些不妥,仅此而已,请陛下明察!” “丞相大人!”石闵忽然提高了嗓门,说道:“甘罗十二岁拜相,霍去病十七岁封侯,年轻未必不能成事!您说对吗?” 高尚之不语,群臣也只是窃窃私语,无人站出来多言。 “好了好了!都给朕闭嘴!”石虎甚是不耐烦,说道:“此事朕自有定夺!无需你们多言!” 眼看着时候已经不早,石虎便对众人吩咐道:“今日先到这里!一路奔波,朕累了!剩下的事情,明日再议!” 群臣不敢阻拦,石虎便匆匆离去,走到石闵身边的时候,吩咐了一句:“跟朕来!” 石闵默默点头,跟了上去。 刚刚出大殿,陆安便跟着王冲迎了上来。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陆安直接跪在地上,叩首喊道:“奴才拜见陛下!” 石虎停下脚步,看着陆安,冷着脸,吩咐道:“跟朕回宏光阁!” “奴才遵命!”陆安连忙起身。 一路上,石虎坐在步辇上,一句话都不说,始终阴沉着脸。石闵和陆安走在旁边,陆安有些心惊胆战,他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石虎,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石闵看着陆安忐忑不安的样子,便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陆安连忙看了看石闵,见石闵镇定的看着他,陆安便不自觉的往石闵身后站了站。 回到宏光阁,石虎下令所有婢女,近侍退下,只留下石闵,陆安,以及数名禁军侍卫。 “把人带上来!”石虎吩咐道。 片刻,石遵便被带到了石虎面前,此时,他依然冷着脸,一声不吭,只是怒视着陆安,恨不得用眼神将他撕成碎片。 陆安有些害怕,连忙往石闵身边靠了靠。 石虎双目微闭,没有看石遵,也没有说话,其余人等见此情况,也更加是不敢出声。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宏光阁外终于传来一阵嘈杂声。 “离本宫远一点!别碰本宫!” 来人正是刘贵妃。 而听到声音的石遵,也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继续保持沉默。 刘贵妃依旧衣着华丽,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宏光阁,石虎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石虎饿狼一般的眼神,刘贵妃的心中不禁有些恐惧,她跪地喊道:“臣妾拜见陛下……” 石虎朝众人摆摆手,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侍卫们非常识趣的退了出去,顺带把门给关上了,殿内只剩下石虎,石闵,石遵,陆安,以及刘贵妃五个人。 “朕现在只想听你们一句真话!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石虎说着,把几封书信,扔到了石遵和刘贵妃的面前。 正文 第四百八十四章 “陛下,这些东西肯定是有人别有用心,伪造来陷害臣妾!”刘贵妃说着,指着陆安责骂道:“你这个狗奴才!本宫与你何愁何怨?你要这般栽赃陷害本宫?” 陆安有些慌张,不知如何应对。石闵在一旁说道:“陆安,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放心!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没人能为难你!陛下一定会替你做主!” 石闵说着,瞪了一眼刘贵妃和石遵。 “陛下!这几封书信,是奴才从小香姑娘的床底下翻出来的!那夜,小香被贵妃娘娘杖责致死,临终前,告诉奴才,她的床底下有东西,务必要将东西交到陛下您的手里!”陆安说着,居然哭了起来,说道:“当时小香姑娘已经怀有身孕,她连同腹中的孩子,一起丧命了!” 说道这里,陆安一边抽泣,一边擦着眼泪。而旁边的刘贵妃,则脸色非常难看,她怒视着陆安,骂道:“狗奴才!你......” “你是说,小香死前,怀了身孕?”石虎没有理会刘贵妃,径直问陆安。 陆安抽泣着点点头。 “刘环,朕问你!你是不是因为那丫头怀了身孕,所以将她杖责而死!”石虎厉声问道。 刘贵妃被石虎这么一吼,吓的身体微微一颤,连忙说道:“这贱婢乱了宫里的规矩,臣妾只是......” “你好大的胆子!”石虎呵斥道。 “臣妾冤枉!” “冤枉?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心里不清楚吗!”石虎指着地上的书信,说道:“这信是这逆子写给你的!信上已经将你们的丑事说的明明白白!到现在还想抵赖不成!” “这信是陆安伪造的!臣妾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刘贵妃一口咬定自己无辜。 “白纸黑字在此!上面的字迹是这逆子的!当朕眼瞎不成!”石虎拍案骂道:“说!你俩今日不把事情说清楚!休想朕放过你们!” 石闵在一旁说道:“陛下,其实此事非常明了,您只需要把今年发生的一些事情联想一下,就知道这几封书信的真假!” “你说!哪些事情!”石虎问道。 “陛下,众所周知,刘远志大人多年来一直与燕王殿下政见契合,私交不错,却毫无征兆的投到了石遵麾下!您当时想必也有些疑惑吧?”石闵问道。 石虎想了想,说道:“没错。” “数月前,臣奉命与刘大人一起去河西,一路上我们二人无话不谈,唯独谈及此事!刘大人绝口不言半个字!在臣看来,刘大人是有难言之隐,才改弦易帜!”石闵说着,看着刘贵妃,问道:“贵妃娘娘,素闻你与刘大人兄妹情深,当初刘大人殉国的消息,陛下也是一直想对你隐瞒。想必这世上除了贵妃娘娘你,没人能让刘大人在政见上改变立场了吧?那让贵妃娘娘如此费尽心思相助石遵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刘贵妃一时哑口无言。 “石闵!”石遵忽然开口喊道。 石闵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了思绪,他微微皱眉,看着石遵。 石遵忽然缓缓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石闵,说道:“我石遵已经沦落到这般田地!男人之间的事情,为何要牵扯女人进来!你究竟想做什么!有什么冲我来!”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石闵义正言辞的说道:“石闵不针对任何人!只想陛下不被任何人蒙蔽!” 这时候,石虎忽然站了起来,他缓缓的转过身,一把抽出了身后的那把剑,然后朝着石遵和刘贵妃走了过去。 “陛下......”刘贵妃有些害怕了,开始往后退缩。 “这几封信,朕前前后后看了几十遍!不会有假!”石虎说着,用剑戳起一封信,挑到刘贵妃和石遵面前,说道:“朕就是想看看你们会不会说实话!” “臣妾说的句句属实!陛下您冤枉臣妾了......”刘贵妃哭喊道。 “这书信用的纸张,不是宫里的东西!是李城才有东西!其他人不认得,朕认得!”石虎说着,对陆安吼道:“去!把石遵往年给朕的书信找出来!” 陆安被吓的差点魂都丢了,慌乱的点点头,连忙起身去找。 自此,刘贵妃的心理完全崩溃,她连忙抱着石虎的腿,哭喊道:“陛下!臣妾知错了!陛下饶命!” 石虎一脚将刘贵妃踹开,刘贵妃“啊”的一声惨叫,石遵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石闵一把死死按住。 “放开我!”石遵吼道。 “你给朕闭嘴!”石虎转过脸冲石遵吼道。 “放了她!要杀要剐,随父皇的意!够了吧!”石遵喊道。 “现在知道错了?”石虎提着剑,指着石遵,剑锋轻轻划过石遵的脸,鲜血瞬间流了出来,而石遵始终一声不吭。 “陛下!不要!”刘贵妃爬起来,拽着石虎的衣袍,痛哭喊道:“您放过他吧!” “你们还真是对得起朕啊!”石虎气的说不出话来,低头对刘贵妃说道:“朕对你千依百顺!万般呵护!你就是这样报答朕!嗯?” “陛下......”陆安慌慌张张的抱着一摞书信跑了过来,正要开口,石闵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退下。 陆安心领意会,连忙闭嘴,不动声色的走开了。 “就连你生的那个所谓的皇子!居然也是你们俩搞出来的贱种!”石虎气的几乎眼珠都要爆出来,面容狰狞的吼道:“你竟然以此来骗朕!你这贱妇!” 石虎说着,手臂一挥,刘贵妃一声惨叫。 石闵仔细一看,石虎的剑刃上,还沾着一丝血迹,而刘贵妃已经捂着脸,血流如注,一脸惊恐。 “啊!” 刘贵妃的惨叫声,如同那夜小香被折磨之时那样绝望。 “有什么冲我来!”石遵挣扎着喊道。 “好!很好!今日朕就成全你们俩!”石虎说着,冲殿外吼道:“来人!” 一声令下,数名禁军推开殿门,齐刷刷的走了进来。 “在!” “将这两人带去蕙兰宫!” 石虎说完,扔下手里的剑,便径直走了出去。 此时的邺城,再次天降大雪,似乎在预示着一场悲剧的到来。 禁军带着石遵和刘贵妃,直接闯入了蕙兰宫,原本一片死寂的蕙兰宫,顿时鸡飞狗跳。 “把蕙兰宫上下所有的活人,全部给朕拉出来!”石虎吩咐道。 “是!” 刹那间,蕙兰宫里的婢女们惊恐的尖叫起来,有的想要挣脱,有的想要逃跑,最终却无一漏网。 “陛下,人都带到了!” “全部扒光,捆在柱子上!”石虎冷冷的吩咐道。 听到石虎的这句话,所有太监和婢女们都哭喊起来,整个蕙兰宫,弥漫着恐惧的气氛。 一旁的石闵有些看不下去,说道:“陛下,这些太监婢女都是无辜的,您......” “闭嘴!这跟你没有关系!”石虎毫不犹豫的打断了石闵的话。 石闵悻悻的退到了一边,无奈的看着眼前的悲剧,他知道,此时的石虎,没有人能抑制他的怒气。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蕙兰宫上下几十个婢女和太监,被尽数剥光衣服,绑在了蕙兰宫回廊的柱子上。一开始,惊恐的尖叫声,求救声,令人有些毛骨悚然。而陆安被眼前的情形,吓的几乎两腿发软,浑身颤抖,头也不敢抬。 石闵耻于看这不堪入目的情形,干脆转过脸,不再看那些一丝不挂的下人们。寒冷的北风如同利刃一般刮过,他们的性命也在一点一滴中慢慢消逝殆尽。 看着眼前凄惨的一幕,刘贵妃惊恐万分,吓的瘫坐在地,石虎却迟迟没有对他俩动手。 看着那些婢女太监在冰天雪地里,渐渐冻的全身发紫,几乎不再有喘息之声,石虎终于开口吩咐道:“将这贱妇也剥光了,绑上......” 刘贵妃毕竟不同那些婢女太监,禁军有些迟疑,说道:“陛下,这......” 那人话还没说完,石虎便转身瞪了他一眼,都未曾开口,那禁军看到石虎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多说半句,只能照做去了。 “不!不要!”刘贵妃挣扎着喊道:“陛下饶命!您看在臣妾侍奉您多年的份上.......啊......” 一旁的石闵终于有些看不下去石虎的做法,劝慰道:“陛下,她毕竟是您亲封的贵妃,这样恐怕会有损您的脸面,请陛下三思......” 石虎听了这话,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于是吩咐道:“直接绑上!” 此时的刘贵妃已经被剥去外衣,正在挣扎着瑟瑟发抖,便被禁军拖至一根柱子旁,拽起来五花大绑。 “石虎!你不得好死!”石遵如同疯了一般,破口大骂,挣扎着想要与石虎拼命,却被禁军死死按住。 “你这个逆子!朕不得好死?今日你就得先死!”石虎说着,吩咐道:“先砍去他的手脚!” “不!不要!”刘贵妃哭喊道。 话音刚落,其中一名禁军已经手起刀落,就听到石遵一声惨叫,他的左腿被砍了下来,顿时鲜血流了一地。 石虎瞥了他一眼,对手下吩咐道:“继续!” 石遵此时已经疼的满地打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数名禁军按在地上,又听到“铛”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石遵的两条腿皆已被砍下。 “我的腿!!!啊!”石遵的惨叫声凄厉无比,刘贵妃已经奔溃,昏死过去。 “给那贱妇一盆冷水,朕要她亲眼看着这逆子死!”石虎语气冰冷的说道。 “是......” 此时在场的禁军,已经几乎都头脑空白,一切都由不得他们多想,只能照石虎的吩咐去办,无人敢吱声。 片刻之后,一名禁军端来一盆水,迟疑了一下,还是泼到了刘贵妃的身上。 寒冬腊月,刘贵妃穿着单薄的衣服,被一盆冷水浇醒,寒气透骨,让刘贵妃恨不得一死。 待她意识模糊的睁开眼睛,看到满地打滚的石遵,她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挣扎着喊道:“你还有没有人性!这是你儿子!你的亲生儿子!” “从他背叛朕的那一刻起,便已经不是了!”石虎说着,转过脸冷冷的看着刘贵妃,说道:“朕要你亲眼看着他的下场!” 石虎说完,吼道:“继续!” 几名禁军走上前,将挣扎着打滚的石遵再次按住,把他的两只手拉开,脑袋按住,另外一个人已经握紧了手里的刀,举了起来。 此时的石遵已经痛苦到了极致,他眼睛睁的老大,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陛下,能否暂停一下。”石闵行礼说道:“臣想最后再问他一句话。” 石虎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石闵心领意会,走上前,镇定的看着石遵,说道:“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父亲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求陛下给你一个痛快!” “不!我不会告诉你的!”石遵说着,艰难的转动头,想要看着石虎,说道:“你以为杀了我,天下就安宁了吗?” 石遵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又说道:“老东西,我在黄泉路上等你!哈哈哈哈哈......” 石虎听了这话,更是气愤难当,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前便夺过一名禁军手里的刀,嘴里骂道:“朕先送你上路!你个混账东西!” 石虎说话间,猛的挥刀砍下,又是“铛”的一声,石遵闷哼一声,直接昏死过去,他的手臂也被砍了下来。 此时的蕙兰宫,已经如同人间炼狱,大雪还在飘飘洒洒,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院子中间一片狼藉,残肢断手鲜血,令人作呕,令人胆寒。 再看看那些被绑在柱子上的婢女太监,早已冻的全身发紫,没了动静,不知是冻僵了还是冻死了。 刘贵妃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石遵被石虎折磨的死去活来,她内心奔溃而又无助,几次昏死,渐渐的,冷水也已经浇不醒她了。 再看石遵,被砍去四肢以后,石虎又下令将他弄醒,然后挖去他的双眼,割掉耳朵,鼻子,舌头...... 陆安早已吓的躲在了石闵的身后,自始至终,他都不敢看一眼,只要听到刘贵妃或者石遵的惨叫,他便会心中一颤,紧闭双眼,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希望不要听到这么凄惨的喊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石遵已经被折腾的完全没了人样,几乎成了一堆烂肉,自然也早就断了气,那几名禁军也是满手的血污,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而一直站在刘贵妃身边的那名禁军,小心的将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忽然脸色一变,再一看,刘贵妃全身原本湿漉漉的衣服,已经完全结冰,人也已经完全不动弹了。 “陛下......”那人低声喊道。 石虎转过脸,看着那人,只听他说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她......快不行了......” 石虎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从屋里传了出来,想来,必定是刘贵妃那刚刚出生的孩子发出的。 “抱出来!”石虎冷冷的吩咐道。 “是......” 石虎身边的一名禁军立马快步走进屋里,循着哭喊声,终于找到了那个尚不满月的婴儿,将他抱了出来。 那人抱着孩子来到石虎跟前,将盖在孩子脸上的襁褓拨开,让石虎看看,而那孩子大约是因为饿了的缘故,依旧哭闹的厉害。 石虎只是扭头看了看那孩子一眼,并未伸手去抱,微微皱眉,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只可惜,你投错了胎!” 说完,石虎伸手抓过那个襁褓,直接扔到了石遵的碎尸旁。 “陛下!这只是一个孩子!”石闵忍不住喊道。 “滚一边去!”石虎咆哮道:“谁敢多说一句!朕诛他九族!”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石虎扫视众人,警告道:“从今日起,再无蕙兰宫!” 就在这个时候,文苍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不免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吸了口气,故作镇定的走上前,禀报道:“启禀陛下,尤坚等人都已带进宫,在宏光阁外等候陛下发落。” 文苍说着,又看了看地上早已血肉模糊的石遵,说道:“石遵的府邸,正在查抄中,有任何消息,微臣会马上向陛下您禀报。只是石遵的心腹谭渊,却不知所踪,微臣还在派人寻找。” “你来的正好!谭渊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石虎不冷不热的说道:“这蕙兰宫,自今日起,封闭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入!” 文苍咽了咽口水,连忙应道:“微臣明白!” “还有!”石虎瞪着文苍,说道:“这件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文苍立马跪地说道:“微臣惶恐,请陛下明示......” “皇宫的守卫由你禁军负责,石遵为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出宫,朕却一无所知!这件事,你身为禁军统领,难道不该给朕一个说法吗!” 文苍这次明白石虎的意思,应道:“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石虎瞪了他一眼,吩咐道:“杖责一百!限你三日内查明情况!否则......” 石虎的话还没有说完,文苍几乎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听到石虎冷冷的说道:“否则你提头来见!” 文苍磕头应道:“微臣......领旨......” 石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蕙兰宫,石闵立马跟了上去,陆安自然也不敢留在此处,匆匆跟在石闵身后。 一路上,石虎并未坐步辇,而是徒步走在被积雪覆盖的青石路上。石闵数次想要去扶着石虎,怕他跌倒,却都被石虎一把推开。石闵想要开口说一句话,却也总说不出口,不知道说些什么合时宜的话。 “你回府去罢,不必再伴架!朕想静一静!”石虎头也不回的对石虎吩咐道。 石闵本想再与石虎说一说兵权的事情,可是看看眼下石虎的样子,似乎根本不会有心思谈论任何事情,只能悻悻的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陆安......能否跟微臣回府?”石闵问道。 “他是朕的近侍,跟你回府做什么?”石虎随口回道。 石闵一愣,陆安则是脸色都变了,他紧张的躲在石闵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石虎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石闵和颤颤巍巍的陆安,问道:“你怕朕?” 陆安被石虎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的不轻,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说道:“陛下恕罪......” 石闵在一旁说道:“陛下,陆安对您忠心耿耿,微臣斗胆,求陛下......” “朕何时说过要杀他?”石虎微微皱眉,看着这两个人,说道:“朕在你们眼里,难道是昏君不成!” “自然不是!陛下赏罚分明,微臣等人都是心悦诚服!”石闵连忙拍马屁。 石虎看了一眼石闵,又瞥了一眼陆安,转身继续往前走,随口吩咐道:“随朕回宫!朕还有事问你!” 陆安悻悻的应了一声:“奴才遵命。” “你放心去罢!朕不会拿他怎么样!”石虎微微侧脸,对石闵说道。 石闵站住脚步,拍了拍陆安的肩膀,让他安心,然后对石虎的背影行礼说道:“微臣告退!” 与石虎分别之后,石闵径直往宫外去了,此时,大雪依旧在下。 西华侯府与石遵的较量,终于就此落下帷幕,燕王府也成为了最后真正的受益者,因为石遵倒了,太子之位,便非石世莫属了。 石世颇为仁义,或许对中原的百姓会更加宽厚,但是不知为何,石闵的内心,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这深宫高墙,再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心头压抑无比。石闵忽然想起了石遵最后说的那几句话,那究竟是他信口胡言,还是有其他寓意,石闵并不确定。 一开始,石闵认为自己父亲的死,和石遵有直接关系,可是根据几次石遵的反应,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似乎总有一双黑手,在他看不到地方,暗中操纵着什么事情。而那个隐藏最深的人到底是谁,石闵对此毫无头绪。 出了宫门,王冲和张沐风等人已经在雪中站立等候多时,见石闵出宫,张沐风连忙牵着马走上前。 “少将军!”张沐风喊了一声。 “先回府再说!”石闵直接上马,没有看任何人。 众人跟随石闵出生入死,自然看得出他此时心事重重,憋了半天,张沐风终于开口问道:“少将军,陛下是怎么处置石遵的?” “杀了!” “杀了?真是太便宜他了!”王冲说了一句。 石闵看了看众人,吩咐道:“此事你们不要私下议论!定要守口如瓶!否则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众人吩咐点点头。 “少将军,大将军的棺椁已经送回府里,将军的后事,您考虑如何操办?”张沐风问道。 石闵没有应声,默默的骑着马,忽然加快速度,策马扬鞭而去。 待张沐风等人赶回西华侯府的时候,。六子连忙走了出来,帮张沐风等人牵马。 “小兄弟,少将军回来了吗?”张沐风问道。 “诸位将军,少将军刚刚到,现在应该在前厅与张大人说话。”六子回答。 王冲拍了拍六子,问道:“小六子,你说的是哪位张大人?” “就是张豹啊!” “他来做什么?”王冲有些疑惑的问道。 “行了,别管那么多!去守好大将军!”张沐风对众人吩咐道。 王冲等人应了一声,便随六子进去了。 ...... 西华侯府的前厅里,大门虚掩着,火盆里的没有一块木炭,只有一些烧过之后残留的碎渣。 张豹不由得将身上的衣服裹的更紧,哈了一口气在手上,然后用力搓了搓,这时候,徐三带着一个下人,端了两杯热茶走了进来,放到了两人面前。 “寒舍简陋,张大人将就着喝一杯热茶取暖吧!”石闵说道。 “素闻西华侯廉洁,没想到会廉洁到如此地步!”张豹说着,小心的喝了一口热茶,然又缓缓说道:“西华侯为了赵国,可谓是鞠躬尽瘁,只可惜张豹不过一介书生尔尔,不能与侯爷并肩作战,稍后还请少将军带路,让在下到侯爷的灵位前,焚香祭拜。” “先父生前并无太多知己好友,张大人能来凭吊,石闵替先父感念张大人!”石闵说着,对张豹微微鞠躬。 石闵说完,看了一眼张豹,问道:“张大人今日冒雪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悼念先父吧?” “闵公子慧眼,在下前来,确实有一些事情,想与公子探讨一二。” “何事?”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七章 张豹缓缓说道:“那日,在下去大理寺救燕王殿下,陷入重围,不得脱身。最后关键时刻,有两名壮士出手相助,劫持了大理寺监,这才脱险,敢问公子,那两名壮士,可是西华侯府派去的?” 石闵微微皱眉,问道:“西华侯府从未派人去过大理寺!” “不是西华侯府的人?那当时去的两个人,是何人的派去的?”张豹不禁有些纳闷,说道:“那两个人可以说是绝顶的高手,除了公子的手下,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石闵也觉得有些疑惑,问道:“大人可还记得那两个人的相貌?” 张豹摇摇头,说道:“在下未曾看到这两个的人模样,他们都是穿着黑衣,头上裹着黑面巾,说是他们的主人,说服了宁王,与他们一起来接应燕王殿下。” “这就奇怪了!”石闵想了想,说道:“不瞒大人说,我始终觉得,在邺城,还有一个隐藏的人物,暗中搅和着邺城的风云变幻。” “在下也有同感!”张豹立马附和,说道:“不知道这两个人口中说的主人,到底是谁!” “那出了大理寺,那两个人去了哪里,大人可知道他们的下落?” 张豹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当时情况紧急,在下并未太过注意这个,等安全了再看,却发现那两个人早已不知所踪。” “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石闵缓缓说道。 “什么事?” “大人可还记得,今年年初的时候,刘贵妃在卧龙山上遇刺没多久,我便在邺城南门附近,遇到过几个黑衣人,还和其中两个交手!” 张豹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在下有所耳闻!公子的意思,莫非是这次相助我们的,就是那几个黑衣人?” 石闵点点头,说道:“有这种可能性!世上不会有那么多高手,更何况就邺城这个巴掌大的地方。” 张豹脸色微变,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些奇怪了。” “怎么说?” “公子请细细想想,这个一直躲在暗处的神秘人物隐藏的这么深,时不时的出手有所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功名还是利禄?若单单是为了功名利禄,似乎没有必要这样掩饰吧?如今石遵已经落得他该有的下场,将来的天下一定是燕王殿下的,所谓功高莫过于救主,此人若是向燕王表明身份,以燕王殿下的个性,岂会忘了这份恩情?” 石闵沉思了许久,问道:“大人刚刚说道,黑衣人告诉你,宁王之所以会保护燕王殿下,全因为他们的主子说服了宁王殿下!对吗?” “没错,是这样说的!” “也就是说,宁王知道这位神秘人物是谁。” 张豹摇摇头,说道:“公子想到的,在下也已经想过,前几日在巡防营,也问过宁王,可是无论在下如何追问,他闭口不言那人是谁。” 石闵觉得有些奇怪,问道:“这是为何?” “宁王说,受人之托,不方便告知对方身份!此乃君子之约。” “这听起来倒是一个不错的理由!”石闵无奈的叹了口气。 “且不说这件事!”张豹忽然说道:“公子,在下听说,今日在朝堂上,高尚之那老东西一反常态,有意为难公子?” 石闵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这高丞相在朝堂上一向沉默寡言,能不说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今日却就兵权一事,与我起了争执!” “在下听闻,高尚之对殿下执掌西华侯的兵马有异议!认为公子过于年轻,不堪担当如此重任!” “没错!”石闵想了想,说道:“虽然高丞相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是这几万人马是先父的毕生心血,石闵是断然不可能交付给别人!” 张豹点点头,说道:“在下也是这样认为!您现在是郡马爷,将来燕王坐拥天下的时候,您就成了驸马,肯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燕王殿下想坐稳江山,自然少不了公子您的支持,就这个方面而言,在下相信,燕王殿下也绝不会同意把侯爷留下的这几万人马拱手让人。” “石闵目光短浅,没有张大人想的那么长远!”石闵镇定的看着张豹,说道:“这几万弟兄,都是先父征战多年,从各处收拢的汉人,大多无家可归之人,先父生前说过,不能把他们交给他人统率。” 张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公子说的是!” “不知道高丞相今日在朝堂上的言论,是刻意为之,还真的就只是就事论事。” “若只是就事论事便也罢了,怕就怕高尚之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 两人顿时便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张豹忽然开口说道:“不瞒公子说,在下早就觉得高尚之不简单!今日的朝堂上的事情,在下认为,高尚之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高尚之不简单?此话怎讲?”石闵有些疑惑。 “公子细想,高尚之一直以来都是以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示人。若他当真浑浑噩噩,无所作为,怎么可能稳坐丞相之位这么多年?” “听说是高丞相深得陛下信任,投其所好,收罗了不少奇珍异宝,年轻貌美的女子,因此一直……” 张豹摆摆手,说道:“单凭这个,恐怕不可能当这么多年的丞相!此次我们赵国大军征辽东,粮草补给全由高尚之统筹,公子想想看,此间粮草供应上,可曾出现什么问题?” 石闵想了想,说道:“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就对了!眼下赵国的粮食储备并不充裕,高尚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迅速筹措这么多粮草,足见其颇有手段!公子觉得在下说的是不是这么回事?” “张大人说的,有些道理!” “如此一来,便可断定,高尚之一直以软弱无能的形象,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生逢乱世,这或许是他来赖以生存混迹官场的方式!” “公子说的也能理解,但是石遵刚刚倒下,他便一改往日低调的风格,未免有些让人觉得奇怪!话又说回来,若他今日在朝堂上的话是有目的的,那……这么多年来,高尚之都是蛰伏等待时机!” “如此说来的话,这位丞相大人未免太能沉得住气了!” 张豹想了想,说道:“说不定,那几个黑衣人口中所说的主子,就是咱们的这位丞相大人!” “听张大人这么说,倒似乎解了咱们心中不少的疑惑!这样的猜测,并非没有可能性!”石闵微微皱眉,又说道:“可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如果高尚之真是那几个黑衣人的主子,那他卧薪尝胆,隐忍不发这么多年,到底是图什么?他已是花甲之年,谋权?图财?我看都不是!” “先前,我曾派人暗中观察高尚之,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这老东西,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话音刚落,徐三在屋外轻轻叩门,说道:“公子,燕王殿下到了!” “燕王殿下来了?”石闵有些意外,连忙起身,问道:“殿下在何处?” “在大堂!正在给将军上香!” 石闵看了一眼张豹,对他说道:“张大人,走吧!咱们一起过去!” 张豹点点头,起身说道:“公子请!” 待二人来到大堂的时候,石世已经上完香,欣郡主正在哭哭啼啼的与石世说话。 “见过燕王殿下!”石闵行礼说道。 石世见石闵来了,拍了拍欣郡主,说道:“不哭了!小闵回来了,你便有了依靠!不必再担心!” 石闵看了一眼欣郡主,几个月没见,她似乎清瘦了不少。 欣郡主默默点头,擦了擦眼角,看了一眼石闵,低声喊道:“见过夫君......” 石闵愣了一下,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在朝堂上,不必叫本王殿下,你该叫本王岳父!”石世对石闵说道。 石闵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时候,徐三在一旁说道:“公子,将军的后事,您看如何安排比较妥当?” 石闵看了看石瞻的灵位,颇为沮丧的说道:“父亲一生节俭,身后事也从俭吧!” 石世看着石瞻的灵位,颇为伤感的说道:“五弟戎马一生,没想到最后真落得一个马革裹尸的下场!本王这条命,是西华侯府救下的!五弟,你在天之灵请放心!将来无论怎样,石世必不会薄待你的后人!” 石闵对石世的这番话颇为感动,说道:“谢殿下......” “还叫殿下!该叫岳父了!”石世假装责怪道。 石闵颇为尴尬的说道:“叫顺口了,一时改不过来......您见谅......” “无妨无妨,慢慢来!”石世说着,抓着石闵的胳膊,再抓着张豹的手腕,说道:“走!咱们三个好好聊聊!” ...... 石鉴站在窗前,掀开帘子,隔着窗纱看着外面的雪花,若有所思。高尚之坐在火盆旁,一边烤着火,一边不停的搓手。 “人老了,越来越怕冷了......”高尚之幽幽的说道。 “大人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石鉴放下帘子,笑着说道。 “石遵死了,燕王府便独大!殿下,咱们恐怕要抓紧时间了!”高尚之想了想,又说道:“今日老臣在朝堂上的话,恐怕已经引起了石闵的注意。” “石瞻留下的数万人马,不能留给石闵!”石鉴缓缓走到高尚之身边,说道:“他现在是石世的女婿,将来必定忠于石世,这对本王来说,是个不小的祸患!” “殿下说的没错,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今日老臣才不同意由石闵来执掌兵权。” 石鉴坐了下来,说道:“大人思虑周全!此事……咱们还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经历了石遵这次的叛乱,陛下肯定会加强兵权的控制,这数万人马,想要一口独吞,恐怕陛下也不会同意。与其这样,不如化整为零,把这几万人拆分了,然后塞到各地驻军中去,这样一来,西华侯府对殿下的威胁便降低了。”高尚之说道。 “大人说的没错,但是问题的关键,是此事不能做的太明目张胆!否则,宁王府或者大人你便会招致他们的注意。”石鉴说道:“宁王府的暴露是早晚的,但是,本王并不希望暴露的太早!咱们隐藏的越深,就越安全。” 高尚之忽然颇为神秘的问道:“殿下,您觉得,若是在这个问题上,燕王能与咱们保留同样的想法,石闵想掌握这几万人马,还有几分胜算?” “老二?”石鉴微微皱眉。 “没错!若是燕王也不希望石闵掌握这几万精锐兵马呢?” “恐怕不太可能吧?”石鉴想了想,说道:“石闵现在是他的东床快婿,更何况此次替燕王府翻案,石闵的功劳无人可比,老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希望石闵丢了兵权!” 高尚之捋着胡子,不紧不慢的说道:“依老臣看,事情未必如此!” “此话怎讲?”石鉴有些不明白。 “燕王想要保住石闵的兵权,是因为想让西华侯府为之所用,老臣没有说错吧?” “大人说的不错!” “如果有一天,燕王觉得石闵成了他的威胁,您觉得他会怎么做?” “大人的意思是......” 高尚之看了一眼石鉴,说道:“今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陛下不会再是以前的陛下,燕王也不会是以前的燕王!而石闵,也不会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矛头小子!另外,大理寺监的死牢,那不是正常人能待的地方!随便谁,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关上几个月,心性都会大变。西华侯府和燕王之间,一定会产生矛盾,只是早晚的事情。在合适的时候,制造合适的矛盾,将其扩大,燕王一定会认定石闵是个威胁!” “大人的话有道理,但是似乎有些渺茫!” “殿下是觉得,这个计划,看起来毫无头绪,对吗?” 石鉴点点头:“没错!” “老臣认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眼下陛下心性不稳,咱们若是急着谋算石闵,恐怕会引火烧身。但是有两件事,老臣认为是没错的!” “哪两点?” “第一,想削弱石闵,唯一的机会是在燕王身上。第二,今日老臣在朝堂与石闵的争辩,或许会引起石闵或者燕王府的注意,但是,这将是从燕王身上入手的第一步。他们只有看到老臣今日的态度,才能相信老臣日后的话!” 石鉴沉思了许久,终于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只能再等一等了......” “这些日子,还是暂时蛰伏不动为妙。” “大人意思,本王明白!派去相助张豹的两个人,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若是本王所料不差,不出几日,老二一定会亲自上门。” “殿下说的不错!您还是要想好如何应对,将所有的事情掩盖过去。” “大人,您也该抓点紧了!”石鉴拍了拍高尚之说道。 “殿下说的是......” “老不死的,该送他去和老九见面了!他已经活了这么多年!多活一日,都是造孽!” “老臣想着,以酒色拖垮他,这样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只是需要一些时日......” “不!”石鉴皱着眉头,摆摆手,打断了高尚之的话,说道:“本王不想再等太久!大人,这你得想想办法!” “这个......”高尚之有些为难的样子,说道:“总不能下毒或者刺杀吧?这未免太招摇了!” “听说大人最近得到了南边汉人的一种秘药,用于房中之事。” “确实有这么回事!老臣正在考虑,是不是该把这些东西献给陛下!” “听说那东西不宜服用过多,否则药力过猛,反而会对身体有所损伤,是不是这么回事?” 高尚之点点头:“没错......” “那就把这所谓的秘药献给那老不死的!告诉他,吃的越多,药效越好!”石鉴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送走了石世和张豹,石闵坐在石瞻的棺椁旁,缓缓的往火盆里放着纸钱,张沐风和王冲等几个心腹,也都在旁边陪同。 忽然,大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女子提着灯笼走了进来,众人抬头望去,原来是欣郡主来了。 “少夫人!”张沐风等人连忙起身行礼。 欣郡主微微点头示意,对石闵说道:“夜已深,还是早些去歇着吧!” 石闵抬头看了一眼欣郡主,见她已经换上孝服麻衣,心中颇为感动。却依旧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哪有我去休息的道理!” 欣郡主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跪到了石闵的身边,与他一起烧纸钱。 对于欣郡主的行为,石闵并未阻拦,虽心存感激,却也只字未提。 “徐三叔哪里去了?”石闵问道。 众人摇摇头,表示都不清楚。 这时候,一旁的欣郡主低声说道:“方才我路过后厨,听到里面有人在哭泣,便进去看了看,原来是徐三叔。因为父亲的去世,徐三叔伤心难受,不敢当着夫君的面哭,只能躲在角落自己抹眼泪。” 说到这里,石闵的眼泪便流了下来,对王冲吩咐道:“去把徐三叔请来!” “是!” 石闵没有再说什么,其他人也不知说些什么,此时此刻,沉默似乎是面对悲伤最好的选择。 欣郡主不知如何抚慰眼前自己的夫君,她知道石闵的内心,必定是痛苦万分,想要紧紧抓住他的手,却又害怕被石闵拒绝。她想要说几句宽慰的话,可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只能默默的将一沓纸钱递给了石闵。 没过多久,徐三站在门外,擦了擦眼角,强颜欢笑的走了进来,问道:“公子,您找我?” 石闵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说道:“坐下说吧!” 徐三默默点头,跪在了石瞻的灵位前,抬头看了看桌案上的牌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石闵自幼长在徐三的身边,在他的印象里,从未见过徐三落泪,如今已经两鬓斑白的他,却哭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将军!末将跟着您二十多年,没想到,最后没能与您同生共死!”徐三悲痛欲绝。 看到徐三哭成这般模样,王冲等人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他们的眼泪,不是光是因为情感的煽动,而是因为一起经历过生死,能体会风餐露宿,马革裹尸。 “都别哭了!父亲不会愿意看到你们这般模样!”石闵强忍住内心的悲伤,假装镇定的说道。 “对不起,公子……”徐三一只手捂着脸,低着头不敢看石闵。 “当年,您为了救父亲,丢了一条胳膊,这是西华侯府欠您的!多年来,家中上上下下大小事务都是您操心,抚养我长大,今日,在父亲的灵位前,石闵要郑重的感谢您,徐三叔,受我一拜!”石闵说着,给徐三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使不得!”徐三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阻止石闵。 “夫君……”欣郡主也被吓了一跳。 徐三跪在石闵面前,说道:“徐三这条命,是将军给的,别说是一条胳膊,就是要我的命,徐三也没有二话!公子切莫再说那样的话!” “逝者已矣,父亲最大的意愿,一定是咱们这些活着的人,能好好活着,夫君,徐三叔,你们就不要再谈生论死了……”欣郡主在一旁劝道。 “夫人,都是我不好……”徐三有些自责,又抬头看着石瞻的灵位,说道:“那日将军与公子离开侯府的时候,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莫名其妙的心慌,没想到那是与将军的最后一面!若是还有机会,我徐三一定要再上战场,与鲜卑人决一死战!替将军报仇!” “父亲的死,是个偶然!有人设计,想置陛下于死地,父亲为救陛下,舍身了!”石闵颇为怨恨的说道。 “肯定是石遵!他想早点当皇帝,所以想借鲜卑人的手杀了陛下,只可惜大将军打破了他的计划,所以他才铤而走险,举兵造反!”张沐风说道。 徐三骂道:“石遵这个挨千刀的!将他碎尸万段都不足以解恨!” “依我看,这件事未必是他干的!”石闵说道。 “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干的?弟兄们都知道,石遵一心要与西华侯府作对!他认定大将军会拼死保护陛下,所以不管最后怎么样,他的这个计划都不会一无所获。”张沐风胸有成竹的说道。 “并非如此!”石闵摇摇头,说道:“石遵死前的那几句话,似乎是有什么寓意。按照他的性情,如果是他暗中给鲜卑人传递了消息,他一定会承认!” “他是怎么说的?”徐三连忙问道。 石闵想了想,说道:“他没有说是不是他干的,而是说,偏不告诉我!就算知道是谁,也不会告诉我。” “或许是石遵那狗崽子明知道自己死路一条,故意这样说,好让少将军您琢磨不透呢?末将认为,不无这种可能性!”张沐风插嘴说道。 “张小将军说的对!”徐三也附和道:“或许石遵就是故意气您,让咱们把这件事当做一个遗憾,好让他来卖弄玄虚。” “你们说的,我都考虑过!但是我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又问他,他分明回答我说,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杀了他,事情并没有结束!” “会不会这是他在虚张声势?”徐三微微皱眉。 张沐风想了想,说道:“少将军,或许这就是石遵的目的,他想让您永远都留下一个遗憾,让您觉得永远都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千万不要中了他的奸计!” “可是……说不定……这件事真的不是石遵做的呢……”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欣郡主忽然说道。 “这个……” “这……” 徐三等人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辩驳。 “我认同郡主的想法!石遵固然该死,他犯下的罪孽,杀他一百次都不够!但是若是有真正的凶手,事情也不该就此稀里糊涂的过去!一定要查清楚!否则真正的罪魁祸首就会逍遥法外!” 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基于石闵等人的猜测。对于石闵来说,最理想的自然是这件事是石遵所为,那他已然得到了该有的下场。但是如果真的另有他人,石闵有何颜面站在自己父亲的灵位前? 他暗暗发誓,哪怕穷尽一生,也要杀光鲜卑人,也要找出害死他父亲的凶手。 石闵也许并没有意识到,从独孤南信死在石瞻刀下的那一刻起,西华侯府与鲜卑人的仇恨,早已无法解开,而石瞻的死,只是将这仇恨加深了而已。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石虎不再早朝,或许是石遵的谋反让他再也无心朝政,又或许,是刘贵妃与石遵的苟且之事,让他颜面扫地。 另外一方面,在宫里住了半年的梁郡主,终于被送回了燕王府,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那便是册封石世为太子。 自此,赵国的储君之位,再次被定了下来,而事实是,一切并没有结束。 梁郡主回到久别的燕王府,站在门口,却迟迟没有进去,而石世也未曾前来相迎。 “天下虽大,却已无我容身之处。”梁郡主暗自落泪,不知到底该不该再走进这燕王府。 在世人的眼里,梁郡主或许已经是个残花败柳,不知羞耻的女子。而她所受的苦楚,又有几人知晓?曾经她以为,那个让她不顾一切的男子,会永远都接受她,现如今,她看到的只是冷漠。 偌大的燕王府,除了几个下人,居然没有人出来相迎。就连她最深爱的那个男人,也未曾出现。 呆呆的站在原地许久,梁郡主已经泪流满面,她缓缓的转过身,想要独自离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母妃!” 梁郡主猛然回头,来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儿子,刹那间,梁郡主可以无视世间一切的冷嘲热讽,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口里喊道:“宣儿!” 梁郡主不顾自己的狼狈模样,把那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 “母妃,您怎么这么久都没有看宣儿......”那孩子哭哭啼啼的说道。 孩子永远是母亲最致命的弱点。看到自己的儿子这般哭泣,梁郡主心都碎了,她亲吻着孩子的脸蛋,流着泪说道:“宣儿,都是母妃不好!都是母妃不好!” “那个牢里好不舒服,还有老鼠......” “以后不会有老鼠吓唬宣儿了!母妃向你保证!”梁郡主**着孩子的头,哽咽着说道。 那孩子看到梁郡主哭泣,用小手擦着她脸上的泪水,说道:“母妃您别哭啊......” 梁郡主强忍住内心的波澜,咬了咬嘴唇,连忙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强颜欢笑道:“母妃不哭!宣儿乖,母妃不哭......”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龄稍长的婢女走了过来。 “见过王妃娘娘!”那婢女行礼说道:“殿下吩咐,让您先回屋!” 梁郡主站起身,问道:“他人呢?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殿下正在与几位大人议事,走不开,特让奴婢前来转告一声。” “母妃,我们去玩雪好不好?您陪我去玩!好不好?”孩子轻轻拽着梁郡主的袖子说道。 梁郡主本不想再回燕王府,但是当她看到自己的儿子时,她内心所有的坚强都崩塌了,她低头捏了捏孩子的脸蛋,说道:“好好好,母妃陪你去堆雪人!” 听到自己的母亲答应,那孩子异常喜悦,拉着梁郡主就往里面跑,嘴里喊道:“快点!母妃快点!雪都快化了......” ......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张豹说道:“殿下终于苦尽甘来!这太子之位,总算是在您手上了!” “对对对!”其余的人吩咐附和道。 石世满面春风,笑着说道:“本王能有今日,尔等都是功臣!来!这杯酒,本王敬诸位!”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要说功劳,这首功,该是张大人的!” “对对对!张大人该当头功!” “张大人!你为本王做的,本王都知道!这一杯酒,本王单独敬你!”石世说着,朝张豹举起了酒杯。 “谢殿下......”张豹连忙应了一声。 两杯酒下肚,张豹缓缓说道:“现如今,殿下已经如愿以偿,今日张豹前来,一为贺喜,二来......是想向殿下告别!” 张豹语惊四座,石世连忙放下酒杯,问道:“告别?告什么别?大人要离开邺城?” “殿下如今已经被册封为太子,唯一的劲敌也灰飞烟灭,张豹可以功成身退了!”张豹笑了笑,说道:“如今的张豹,可谓是无官一身轻,是时候退隐江湖,去过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了!” “本王今日刚刚获封,你便要隐退!这是什么道理!本王不准!”石世颇为严肃的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劝道:“张大人!您才勉强知天命之年,此时谈退隐,为时尚早嘛!” “就是就是!您看,殿下也不同意!” 张豹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张豹此时是一介草民,无半点功名在身,留在这邺城,又能做什么?您看看,在座的诸位大人,都是您的忠臣良将!多张豹一人不多,少张豹一人不少,您......” “张豹!本王已经说了!本王不放你走!”石世坚定的说道:“你现在没有功名,这有什么要紧?从今日起,你就是本王的座上宾!将来本王称帝之时,必定给你该得的功名!如何?” 张豹故作推辞,说道:“殿下,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本王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石世看着张豹,说道:“你张豹于燕王府有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本王刚刚当上太子,你便要离去,传出去,天下人还以为我石世是忘恩负义之徒,本王的颜面何存?天下的人才还如何为本王所用?” “殿下......”张豹作羞愧状,起身,向石世跪了下来。 “本王不是越王勾践,不会飞鸟尽良弓藏,也不会狡兔死走狗烹!你安心留在本王身边,不用去仿效范蠡做陶朱公!”石世深吸一口气,看着跪地不起的张豹,问道:“本王言尽于此,张大人你不至于要本王和在座的诸位大人给你一起跪下吧?” “草民不敢!”张豹猛的抬起头,郑重的行礼,说道:“贤臣择主而事!能遇到殿下这样的明主!张豹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张豹说完,再次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看到张豹表示愿意留下,石世颇为得意,笑着说道:“这还差不多!入座吧张大人!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话音刚落,一个下人忽然走到石世面前,俯身贴耳嘀咕了几句,石世脸色微变,随之又摆摆手,吩咐道:“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在大理寺监关了那么多时日,终于有了母亲的陪伴,宣儿快乐的如同一只小鸟,欢声笑语,让冷清了多日的燕王府多了一些温馨。 “宣儿,咱们该回屋了!你看看你,玩的满头大汗,天这么冷,万一着凉了可不好!”梁郡主在一旁说道。 “公子,快快快,咱们回屋吧!手都冻红了!”婢女搓着孩子的手说道。 “不要!”孩子挣脱了婢女的手,喊道:“母妃,您再陪我玩会儿嘛!” 这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早了,你该回屋读书了!” 梁郡主抬头看去,来人居然是石世。 “殿下......”婢女连忙行礼喊道。 石世看都没看自己的儿子一眼,对那婢女吩咐道:“把公子带走!” 婢女只能从命,不管孩子的哭喊,硬生生的把他给抱走了。 梁郡主未加阻拦,缓缓站了起来,微微行礼,说道:“恭喜殿下,终于如愿以偿!被陛下敕封为太子了!” 石世只是瞥了她一眼,背过身说道:“这几个月,你在宫里应该过的不错吧!” 梁郡主听着石世的话,似乎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淡淡的回道:“家人都身陷囹圄,我寝食难安,怎么会好过?” “哦?是吗?”石世冷笑了几声,忽然转过脸问道:“本王现在安然无恙,你会不会有些失落?” 梁郡主微微,皱眉,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我日夜祈求上天要你和宣儿平平安安......” “那本王要谢谢爱妃如此费心了!”石世冷眼看着梁郡主。 梁郡主开始明白了石世的意思,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泪水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为搭救全家,牺牲如此,如今却遭来殿下这般冷言冷语!”梁郡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放心,本王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等本王正式登基的那日,一定会册封宣儿为太子!”石世似乎对于梁郡主的伤心难过无动于衷。 梁郡主缓缓转过身,背对着石世,说道:“如今,你嫌弃我了,是不是!” 石世背着手,依旧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语气冷漠的说道:“怎么会呢?本王不是那样不念旧情的人!” “但愿如此!”梁郡主悄悄擦了擦泪水,便默默的离去了。 看着梁郡主离去的背影,石世竟然无动于衷,似乎一夜之间,同林鸟变成了陌路人。 梁郡主漫无目的的在燕王府里转悠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来到了自己孩子的屋外。梁郡主轻轻推开门,那孩子已经睡在了床上。 照顾孩子的婢女听到动静,连忙起身,小声喊道:“郡主……” 梁郡主看宣儿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低声问道:“宣儿睡着了?” “公子大约是玩累了,刚刚换了衣服便睡下了。” 梁郡主点点头,看了宣儿一眼,吩咐道:“火盆里的碳火看好,不要让公子着凉了!” “奴婢明白!” 梁郡主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满是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睡梦里的孩子嘟了嘟嘴,看到孩子这般可爱的模样,梁郡主心如刀绞,再次潸然泪下。 “郡主.....” “没事,你退下吧!我来照看公子!”梁郡主摆摆手。 婢女悻悻的点点头,应道:“是......” 母子二人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梁郡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如雨下,只是始终不敢发出哽咽之声,生怕惊醒睡梦中的孩子。 细细想来,梁郡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最亲的两个男人,都是为了保住他们的权势,为了他们的荣华富贵。为了这父子二人,梁郡主献出了作为女人的一切...... 到头来,她得到的仅仅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是的,她早该想到......等待她的,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梁郡主与石世的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如今的石世,或许早已忘了当初的初衷是什么。 梁郡主在床边坐了许久,天色已晚,她轻轻的点起了房中的蜡烛,又往火盆里加了几块碳,生怕自己的孩子着凉。 想了许久,梁郡主再次来到宣儿的床前,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放到了孩子的枕边。 接着,她抹了抹眼泪,然后起身往外走。就在她即将打开门的一瞬间,梁郡主忍不住再看了孩子一眼,孩子依旧睡的香甜。 梁郡主知道,这会是最后一眼。 离开孩子的屋子,梁郡主绕过后院,直接从后门离开了,她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带走。 走在邺城的街道上,寒风吹的行人不愿停留驻足,偶尔有人看到衣着华丽的梁郡主,忍不住多看两眼,而梁郡主却目光呆滞,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去哪里。 她只知道,燕王府已经容不下她,石世也容不下她,全天下的人,也都容不下她。 “同舟共济……呵呵……”梁郡主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最傻的人是我……” 梁郡主漫无目的的街头乱逛,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四周黑灯瞎火,梁郡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找寻方向,想要离开这里。 黑暗让人感到恐惧,梁郡主有些惊慌失措,可是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在她身边。 几个衣衫褴褛之人忽然出现在几步之外,拦住了梁郡主的去路,梁郡主不由得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想要跑。 没想到一转身,又有两个人堵住了她的后路,借着微弱的月光,梁郡主隐约看到了那两个人面容狰狞,几乎是流着口水,贪婪的朝她走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梁郡主独自一人,自然是完全慌了。 “这是谁家的女子!这么晚还在外面溜达,怎么还不回家?” “对啊,怎么还不回家?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啊?” …… 那几个一身污秽,披头散发的难民如同饿狼看到羊羔一般,把梁郡主团团围住,出言调戏,并且开始动手动脚。 “别动我!我是燕王府的王妃!”梁郡主一边挥舞着双手挣扎,一边喊道:“你们高大的胆子!” “哟!还是王妃娘娘!”其中一个人不仅没有畏惧,反而笑的更加肆无忌惮,面容猥琐的对其他人说道:“咱们弟兄还没睡过王妃娘娘!要不要今天咱也开开荤?” 他的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梁郡主惊恐的喊道:“放开我!你们这群滚蛋!你们会被诛九族的!” “哈哈哈,九族?我们哥儿几个都是光棍汉,哪有什么九族?哈哈哈哈!今儿你就陪哥儿几个玩玩吧!” 说完,梁郡主便被人紧紧的捂住嘴,然后其他人七手八脚的将她扛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往一处勉强可以容身之地去了。 这一刻,梁郡主绝望到了极点,她用尽全力想要呼喊,却被人捂住嘴,根本喊不出声,她的眼里满是恐惧……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梁郡主不知自己被折磨了多久,每一刻都像是一千年那样久,恶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她却早已没有挣扎的力气。 在浑浑噩噩中,梁郡主渡过了一生中最煎熬的几个时辰,全身的衣物几乎已经被洗劫一空,仅剩一件被撕烂的贴身衣物。她颤颤巍巍起身,看看一身污秽的自己,梁郡主绝望至极,她想要嚎啕大哭,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梁郡主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她原本只是打算离开邺城,回到父亲的故乡,就此隐居,没想到...... 经此一事,梁郡主再无活下去的勇气,她摸到了自己的一条腰带,绕在房梁上,就此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清早,梁郡主的尸身很快就被发现,巡防营中有人识得梁郡主,很快,便将这个消息传到了石鉴那里,只是半天石鉴,燕王府横死街头的消息,就传遍了邺城。 “殿......殿下......王妃娘娘她......” 一夜酩酊大醉,石世尚未完全酒醒,正在更衣,听到下人来报,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何事嚷嚷?王妃怎么了?” “王妃娘娘她......她死了......” “什么!”石世大惊,腰带都没来得及系上,一把将那下人拽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王妃在哪里?” “早上,有人在城南发现了娘娘,已经上吊自杀,尸身都硬了,便报了巡防营,巡防营中有人认出了是王妃娘娘,所以宁王殿下特派人前来禀报,让殿下前去认一认。” 石世手忙脚乱的系上腰带,直接冲了出去,奔巡防营去了。 来到巡防营,石鉴已经等候多时,石世一脸怒气的问道:“在哪里!” “皇兄这边请!”石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在前面引路。 来到一间屋子,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副担架,担架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石世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想要掀开白布看看,却被石鉴一把拉住,说道:“皇兄,您......您还是别看了......” 石世甩开石鉴的手,不顾一切的掀开了蒙着的白布,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原本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的梁郡主,此时面容扭曲,披头散发,双目睁开,舌头微微露了出来,脖子上还有一道深色的勒痕。 石世略有些惊恐,更多的是气愤,质问道:“怎么回事!” “娘娘的尸身是尽早被人在城南发现的,初步判断是自尽......但是......”石鉴有些吞吞吐吐。 “但是什么!”石世吼道。 石鉴低声说道:“但是根据现场的情况判断,娘娘自尽前,受到过凌辱......而且不止一个人......” “什么......” 石世听到这个消息,顿觉五雷轰顶,不由得往后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皇兄节哀......到底是谁干的,小弟已经派人去追查......” “石鉴!”石世几乎是疯了一般,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口水直喷的骂道:“你这个巡防营统领是怎么当的!堂堂的太子妃,竟然遭遇了这般龌龊不堪之事!你巡防营的职责何在!” 旁边的人没人上前劝解,堂堂的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造次?石鉴自然也不例外。 石鉴任凭石世打骂,没有半点反抗,依旧镇定的说道:“小弟有罪!皇兄息怒!” 石世一把将石鉴推开,石鉴战力不稳,撞到墙上,摔在了地上,手下连忙上前想要扶他,却被他厉声呵斥道:“退下!” 紧接着,石鉴自己站起身,然后跪在了石世面前,说道:“小弟一点追查真凶!给皇兄一个交代!” “真凶!真凶在哪里!你倒是给本王交出来!”石世咆哮道。 “真凶还没找到......”石鉴低头说道。 “还没找到!呵呵......”石世的脸色很是吓人,忽然,他毫无征兆的抬腿便是一脚,踹在了石鉴的胸口,骂道:“你要是找不出真凶,本王跟你没完!” 石鉴的手下无人敢再上前,悻悻的站在一边。 “小弟有一事不明。”石鉴哼都没有哼一声,依旧心平气和,问道:“娘娘是怎么被人掳走的,燕王府照理说守卫森严,不可能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燕王府里劫走一个大活人哪......” “你想说什么!”石世恶狠狠的质问道。 “小弟猜测,娘娘是独自一人夜行,被歹人盯上......” “本王管不了那么多!”石世自知梁郡主一定不是在府内被人劫走,便打断了石鉴的话,呵斥道:“你身为巡防营统领,掌握全城两万巡防营人马,护卫京畿重地,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若不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你就等着去大理寺吃牢饭吧!” “是......”石鉴应了一声。 石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横眉瞪眼,毫无往日的翩翩风度,如同一个市井之徒。 石世转过身,冲石鉴的手下吼道:“滚开!” 众人纷纷站到一边,石世转身便离去,走到门口,石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恶狠狠的对石鉴说道:“本王只给你两天时间!” 说完,石世拂袖而去。 没过多久,燕王府便来了人,要带走梁郡主的遗体,尽管这不符合正常的流程,但是迫于石世的权势,石鉴还是毕恭毕敬的把遗体交给了燕王府。 一连几日,石虎都待在养心殿,未曾迈出半步,不分昼夜的沉溺于酒色之中,陪伴他的,除了美女佳酿,还有高尚之献上的秘药。 石虎为了更加尽兴,下令门窗挂上布幔,挡住日光,时值晌午,艳阳高照,养心殿内却是一片昏暗,莺莺燕燕,歌舞升平,石虎左拥右抱,几乎一丝不挂。 陆安慌慌张张的走进养心殿,绕开歌姬舞姬,低头来到石虎面前,跪地说道:“启禀陛下,出事了......” “天塌了?”石虎醉醺醺的问道。 “不是......” “又打仗了?”石虎打断了陆安的话。 “梁郡主......死了......”陆安说道。 石虎喝的迷迷糊糊,微微睁开眼,问道:“谁死了?” “是梁郡主......” 石虎一听,大吃一惊,一把推开怀里的女子,一边挣扎着爬起来,一边问道:“再说一遍!是谁死了?” 陆安咽了咽口水,答道:“回禀陛下,是梁郡主......” 石虎脸色大变,抓起手边的酒杯就朝陆安砸去,问道:“怎么回事!昨天才送出宫!今日就死了!” “奴才不太清楚,是宫外传来的消息,巡防营已经确认,是梁郡主无疑。”陆安哆嗦着答道。 “去!把老二给朕叫来!朕要问问他,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石虎气急败坏的吩咐道。 “是......”陆安连忙起身。 “站住!”石虎突然喊道:“这事情跟巡防营有什么关系!” 陆安答道:“听说是被人害死的,尸体一大早被人在城南发现......” “反了!都反了天了!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混账!”石虎骂道:“把老三也给朕叫来!他这个巡防营统领是怎么当的!” “是......”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石世和石鉴二人来到了养心殿,石虎二话不说,上前便是一人一个耳光。 “父皇!”石世似乎有些委屈。 “朕问你,昨日朕才把人送回去,为何今日便出了这样的事情!”石虎指着石世责问道。 “儿臣也不清楚……昨日她明明在府里,今日一早儿臣却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启禀父皇,梁郡主是在城南的一处废弃的屋内被人发现的,根据现场的情况判断,梁郡主是自尽的……” “自尽?”石虎一脸迷惑,问道:“她为何自尽?” “儿臣有罪!”石鉴镇定的说道:“梁郡主是被人挟持,遭受到凌辱,然后才自尽的......” “被人凌辱?”石虎气急败坏,吼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这等恶事!” “儿臣尚在追查之中!” “混账东西!”石虎冲着石鉴又是一个耳光,再是一顿拳打脚踢,骂道:“朕才刚刚觉得你有可用之处,让你做了巡防营统领,你是如何维护邺城的治安巡防的!啊?混账东西!” 石鉴丝毫没有反抗,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任凭石虎发泄。 过了一会儿,石虎大约也是打累了,终于停手,喘着粗气,指着石鉴呵斥道:“这件事,你若不给朕一个说法,朕叫你宁王府上下鸡犬不留!” 石鉴脸色铁青,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跪好,说道:“有人曾经看到,梁郡主独自一人离开了燕王府,在街上游荡!儿臣不知,梁郡主如今身为太子妃,为何会孤身一人夜行?此事儿臣固然有错,但是错不全在儿臣,请父皇明察!” “老三!你什么意思!照你的意思,本王的王妃是死有余辜吗!”石世咆哮道。 “太子殿下,石鉴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也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石鉴依旧低着头,说道:“但是堂堂的太子妃,大晚上出门,居然一个随从都不带!敢问太子殿下,这是您的安排还是您和郡主没有出门带随从的习惯?” “她大晚上的出门做什么?为何一个人都没带?”石虎又问石世。 石世一脸茫然,答道:“儿......儿臣不知啊......” 石虎甩手便是一个耳光,骂道:“你的女人,你自己不知道?” 石世觉得甚是冤枉,喊道:“父皇,这腿脚长她身上,儿臣哪能管的了她?” “放屁!”石虎又骂道:“你府上上上下下几百人!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吗!堂堂的太子妃不带一个人便出了府,你们居然都浑然不知!都是干什么吃的!” 石世捂着脸,不敢吱声,一旁的石鉴则依旧毕恭毕敬的跪在那里。 “来人!”石虎冲外面喊道。 禁军走了进来,应道:“在!” 石虎看了一眼那几个禁军,又对石世说道:“既然这样,朕就替你立一立规矩!” 石世压根儿没有明白石虎的意思,抬起头正要问,石虎便吩咐道:“去!把太子府上所有的奴才婢女,统统给朕杀了!” “父皇!您......”石世惊恐万分。 “一群废物,留着做什么!”石虎瞪着石世说道。 石世不敢违逆石虎,悻悻的低下了头。 “陆安!”石虎又喊道。 “奴才在。” “从宫里调些婢女下人过去!”石虎吩咐道。 “奴才遵旨。” “朕告诉你!这件事若是跟你有关系,朕饶不了你!”石虎指着石世呵斥道。 石世没有说话。 “还有你!现在就给朕滚!差不清楚这事是谁干的!朕将你满门抄斩!”石虎对石鉴呵斥道。 石鉴行礼应道:“儿臣告退!” ...... 梁郡主的死,在邺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巡防营开始全城搜捕可疑之人,一时间,整个邺城风声鹤唳,鸡飞狗跳。 这一日,石闵正在为父亲守灵,徐三忽然跑了过来。 “徐三叔,发生什么事情了?”石闵问道。 徐三喘着粗气,答道:“梁郡主死了!” “梁郡主死了?”石闵颇为惊讶,问道:“未曾听闻梁郡主有什么恶疾,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听说是遇上了恶人,被凌辱后自尽了......现在陛下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巡防营正在全城搜捕,听说方圆百里之内,都有巡防营的人,就是为了寻找一切可疑之人。” 石闵微微皱眉,说道:“世道太乱,没想到天子脚下,还有这等暴行!” “西华侯府现在和燕王是姻亲,那边发生这样的事情,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去凭吊一下?” “如今父亲丧期未满,我不宜出门,此事还是徐三叔你去一趟吧!发生这样的事情,西华侯府没有动静,也确实会落人话柄!”石闵说道。 “明白了,我安排一下,明日早上便去!” “二叔三叔可有什么消息?” “听说还在追剿叛军,也没见人回来报信!” “兵权的事情,陛下迟迟没有明说,不知是何打算!” “陆安那边也没有消息?”徐三问道。 石闵摇摇头,说道:“近来陛下什么也不干,不分昼夜饮酒作乐,不问政事,关于咱们这几万人马的事情,陛下只字未提。” 徐三一脸愁容,对于此事,只能唉声叹气。 “还有一事......”石闵想了想,缓缓开口,问道:“秦姑娘......还是没有消息吗?” 徐三摇摇头,看了一眼石闵,无奈的说道:“找遍了邺城,方圆几十里也都找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丫头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到这个消息,石闵没有说话,只是暗暗握紧了拳头,沉默良久。 “公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徐三小声说道。 “有什么话就说吧,咱们不需要这样客套。” “如今外面兵荒马乱,四处流民,梁郡主在邺城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您想说什么?”石闵打断了徐三的话。 徐三叹了口气,说道:“说不定这丫头已经遭遇不测......您还是不要一直惦记了......” “不要胡说!”石闵有些不悦。 徐三看石闵脸色有些难看,便没有再说什么。 或许石闵也觉得自己语气不对,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石闵缓缓说道:“父亲的东西,都整理的如何了?” “将军的东西,我不让任何人碰,都是我自己整理,所以还需要两天时间。” “有些事情,我有些想不明白,想问问您。” “公子您尽管问。” “父亲这些年一直在外领兵,疏与党争,也招致了不少妒忌,咱们侯府却一直平安无事,这好像有些不合常理。” “平安无事不好吗?您为何突然问这个?” “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石闵看着徐三问道。 徐三一愣,问道:“公子为何这样说?” “其实我早就有些纳闷,前些日子,李城军来犯,城内一片混乱,不少府邸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侵犯,唯独咱们西华侯府毫发无损,咱们这里都是一群老弱妇孺,怎么就偏僻这么侥幸的没有遭殃?” “这......” “还有,前些日子,您派王冲去打探消息,后来还让六子去了。看您和六子的情形,似乎对监视窃取情报之类熟门熟路,所以我才想问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徐三看了看石闵,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说道:“公子聪慧过人,终究还是被您发现了!” 石闵很是纳闷,说道:“难不成咱们这西华侯府,还有什么秘密?” “是有一些秘密!”徐三抬起头,镇定的对石闵说道:“将军一直不让我把这些事情告诉您,是担心您是惹出什么祸端。” 徐三说着,看了看石瞻的灵位,喃喃道:“如今将军已经去了,西华侯府的主人是公子您,那有些事情,我就都说出来吧!” 看着徐三神神叨叨的样子,石闵的好奇心被彻底提了起来。 “西华侯府除了外面的数万精兵,还有一支从不露面的人马,用以护卫西华侯府的安全,必要时,窃取情报甚至刺杀。”徐三看着石闵,说道:“这些事情,只有将军和我知道,就连李王二位将军,也毫不知情。” 石闵对这个消息,颇为惊讶,他连忙问道:“那这些人,为何我从未见过?这些年,竟然隐藏的这么好?” 徐三笑了笑,说道:“这便是将军的高明之处,这些人,就在邺城的各个角落,藏于市井之中。公子不识得他们,他们却都识得您。” “既然如此,那说明西华侯府在邺城的眼线不少,为何就没有发现秦姑娘的踪迹?”石闵忽然又把话题转到了秦婉身上。 徐三一愣,说道:“所以我才说,或许......” 话说了一半,徐三终究没有把话说完,想了一会儿,又说道:“我会派人继续找的!公子请放心。” 二人正说着话,屋外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石闵抬头看去,张沐风已经站在门口。 “何事?”石闵问道。 “少将军,秦先生到了!”张沐风说道。 “秦先生?”石闵一惊,连忙起身,准备去迎接。 还没走到门口,只见秦怀山一身粗布素衣,大步走了过来。看到石闵和徐三相迎,秦怀山连忙加快脚步,口中喊道:“公子!” “先生怎么来了?”石闵问道:“您不是应该在邯郸吗?” “前日才得知将军的消息,老朽是寝食难安,这心里难受,所以就连夜赶回来了!”秦怀山说着,抹了抹眼泪,说道:“将军在哪里,带老朽前去看看。” 石闵连忙引路。 来到石瞻的灵位前,秦怀山泣不成声,“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看着石瞻的牌位说道:“老朽与将军相识一场,早已引为平生至交,谈古论今,把酒言欢,好不快哉!” 秦怀山又抹了抹眼泪,说道:“将军出征,老朽未能相送,本来还等着将军凯旋的消息,没想到......如今......” “先生重情重义,先父一定会记得与您的交情。”石闵说着,走上前,把秦怀山扶了起来。 秦怀山站在石瞻的灵位前,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恨不能与将军并肩作战,此生无力为将军报仇雪恨!” 秦怀山的一席话,无疑又戳中了众人的痛点,一时间,石闵和徐三都沉默无言。 或许秦怀山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合时宜,连忙改口问道:“公子,不知小女在何处?老朽已有半年没有见过她,能否叫她出来?” “这个......”石闵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尴尬的看了看徐三。 徐三也不知怎么跟秦怀山,支支吾吾。 “怎么了?”秦怀山问道。 “先生......”石闵鼓足勇气说道:“不瞒您说,我们已经找了她几个月了......” 秦怀山惊讶的问道:“怎么回事?小女不是一直在侯府待着吗?” 徐三缓缓说道:“大约两个月前,秦姑娘突然不辞而别,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带着人前前后后找了几十天,邺城周边方圆几十里都找遍了,却没有她半点消息......” “这......”秦怀山急的说话都不利索,忽然,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先生!”石闵连忙扶着他,对徐三喊道:“徐三叔,快,去找大夫!” “好!”徐三连忙跑了出去。 “张沐风!来搭把手!”石闵冲外面喊道。 ...... 秦怀山听到女儿失踪的消息,一下子急的晕死过去,石闵满怀愧疚,看着床榻上的秦怀山,心里很不是滋味。而在一旁默默站着的欣郡主,在得知这便是秦婉的父亲时,心里更不是滋味。 石闵走在回廊下,欣郡主在身旁默默的跟着,忽然,石闵说道:“听闻梁郡主过世了,你应该回去看看。” “我已嫁入西华侯府,况且她是我的庶母,我们没什么感情,为何要因为这个回去?”欣郡主有些不愿意。 “死者为大,更何况她是你的庶母,岂有你这般道理?传出去,别人议论的是太子殿下,你起码也该考虑考虑你父亲的颜面!” 欣郡主自觉理亏,低声应道:“知道了......” 石闵看了她一眼,也就不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欣郡主问道:“刚刚那位老者,便是秦婉的父亲?” “是的!秦先生一直在邯郸的军营,替父亲做事,听闻父亲过世的消息,特地赶回来拜祭,顺便想见见女儿......” 欣郡主试探性的问道:“如今秦婉不知所踪,夫君打算怎么办?” 石闵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还不知道如何向秦先生交代......” “交代?他们父女俩的性命本来就是夫君你救的,这年头,能给他们一个容身之所已经是老天有眼了,秦婉她自己跑了,又不是夫君你赶她走的,为何要交代?”欣郡主颇为不平的说道。 石闵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斥责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歪理?西华侯府曾经允诺会照顾好秦姑娘,如今她下落不明,西华侯府便是失了信!父亲在时,西华侯府一诺千金,如今父亲不在,这个规矩也不会改!这难道不该给人一个交代?” “即便如此,让这位老先生安心在侯府住下,颐养天年便是,夫君何必这样愁眉苦脸?” “你......” 石闵觉得与欣郡主实在说不通这个道理,便也懒得再去争论,看了她一眼,便径直走开了。 石闵路过前院,忽然,西华侯府的大门被人撞开,一群不明身份,衣衫褴褛的人涌了进来。张沐风等人连忙将那伙人拦住,刀剑出鞘,喊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西华侯府。” 那群人乱成一团,一脸惊恐,无人回应。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巡防营的人冲了进来,把那群人团团围住。 “这是怎么回事?”石闵问道。 “公子恕罪,卑职奉命抓捕这些人,无意惊扰府上!卑职这就把他们带走!”一个领头的人说道。 那人说完,对手下吩咐道:“来人!把他们全部带走!” “慢着!”石闵看着那些惊恐万分的人,看起来像是一群流落街头的流民,问道:“抓他们做什么?” “这个无可奉告,卑职也只是听令行事!” “听谁的令?宁王殿下?”石闵追问道。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公子,此事与贵府无关,您还是不要再问了!”那人说着,微微抬手行礼,说道:“多有打扰,告辞!” 那人正要离去,石闵朝张沐风等人使了个眼色,张沐风的两个手下立马把大门关上,守住门口。 “公子这是做什么?” “这些汉人都是穷苦之人,你从我府上带走他们,我总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若是他们犯了什么事情,尔等依法办事,西华侯府绝无二话。” 那人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说道:“这是陛下的圣旨!我等知识奉命行事!公子若是有疑问,何不直接去问陛下!” 石闵冷笑一声,朝他走了过去,说道:“好歹我也当过几天巡防营统领,你该知道我的脾气!” 话音刚落,石闵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一个小小的巡防营头领,敢在西华侯府这样说话,胆子不小!看来宁王殿下没教会你们规矩!今日我替他教教你!” 那人被石闵一个耳光打的后退了几步,半边脸都肿了,嘴角流着血,虽然一脸的不服气,却也不敢再吱声。 旁边的人有些看不下去,解释道:“公子,梁郡主的事情想必您有所耳闻,宁王殿下最终查到,作恶的是几个流落街头的无赖,所以陛下盛怒,下令将邺城所有的流民全部清理!” “清理?怎么清理?”石闵皱眉问道。 那人犹豫了一下,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干的,将谁处置了便是,为何要牵连这些人?” 那人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这个......恐怕真的需要公子去问陛下了......” 石闵瞪了他一眼,那人吓的往后退了半步,但是这一次,石闵没有动手,只是吩咐道:“这些人我看都是无辜之人,暂时留在西华侯府,你且回去复命,陛下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这恐怕不妥......不如还是让卑职们把这些人带走吧......否则我们回去也不好交差......”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惊恐的流民集体跪在石闵面前,哭喊道:“公子救救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干!” “我们冤枉啊......” 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我说了,这些人暂时留在这里,我自会去找陛下说明情况!”石闵镇定的说巡防营的人说道。 “夫君,这恐怕不妥,这是抗旨......”欣郡主劝道。 石闵并没有理睬欣郡主,而巡防营的人显然并不接受石闵这样的说辞。 “闵公子,我们是奉命行事,您不要为难我们!若是要留下这些人,您得有陛下的圣旨才行!”巡防营的人不打算退让。 “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就进宫请旨!”石闵说着,径直朝门口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对手下吩咐道:“我回来之前,他们若是敢抢人,格杀勿论!” “夫君!”欣郡主连忙想要去阻拦。 打开侯府大门,石鉴带着人马刚好赶到,一看院内剑拔弩张,情形不对。 “小闵,这是怎么回事?”石鉴问道。 石闵没有说话,石鉴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斥责道:“叫你们抓人,为何跑到西华侯府来闹事?混账东西!” “殿下不必怪他们!”石闵说道:“只是这群流民闯进了府上,你的人便冲了进来,说要拿人,小侄问了他们拿人的缘由,觉得此事有些不妥,所以就没同意您的手下把人带走!” “这个......”石鉴笑了笑,说道:“这是陛下的吩咐,咱们做臣子的,只能照办......” 石鉴说着,又对院内的手下呵斥道:“把兵器都收起来!一个个都没规没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西华侯府向来都以陛下的旨意行事,你们为何不讲清楚!” “统领大人……小的们说了……” “闭嘴!”石鉴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斥责道:“你的意思是闵公子公然抗旨了?混账东西!你是喝多了在说胡话吧?” 石鉴是个聪明人,他一进来便已看明白了这情形是怎么回事,只是三言两语,便说得石闵有些被动。 “殿下,陛下的旨意自然要顺从,但是这些人应该是无辜的,为何要为难他们?” 石鉴凑到石闵耳边,低声说道:“君命难违啊!” “可是......” “小闵,听我一言,此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石鉴低声劝道:“听说你父亲过世后,留下的几万兵马,兵权迟迟没有交到你手上,那可是你父亲毕生的心血!千万不要因为这些事情惹的圣心不悦,到头来把这兵权拱手让人了!” 石鉴的这几句话,甚是机智,戳中了石闵的要害。一时间石闵无言以对,面对父亲留下的几万弟兄,他迟疑了。 见石闵犹豫不决,石鉴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知道你看不过去,但是咱们也没有办法,这些人,我就先带走了......” 石闵看了石鉴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表态。于是石鉴微微抬手,吩咐道:“把人都带走!” 没有石闵的吩咐,狼骑尉自然也是不会阻拦,那七八的流民,想要反抗,赤手空拳又怎是巡防营的对手,一个个被五花大绑,直接带出了西华侯府。 突然有人大喊:“西华侯府也是徒有虚名!见死不救!你们都是胡人的走狗!” “闭嘴!”那人被巡防营的人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然后嘴里塞了一块破布。 听到这句话,石闵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但是一时间,他难以权衡利弊,终究没有再阻拦巡防营带走这些人。 “少将军......”张沐风低声喊道。 石闵没有理会,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了。 没有人敢再去多说什么,这一刻,石闵的内心是混乱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怯懦了,似乎多年来父亲教给他的道理,在今日,被他抛弃了。 尽管,他是为了父亲留下的几万人马,可是在他看来,这是一件羞耻之事。 石闵心里清楚的很,这些人被带走后,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局,那便是死!尽管梁郡主的死很是惋惜,但是终究与这些人是无关的,而他们因为自己低下的身份,受到了莫名的迁怒。 很快,邺城内的流民被捕杀殆尽,大街小巷,无不弥漫着血腥之气。方圆几十里内,也是遍地横尸,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没有一个逃脱厄运,放眼望去,一片凄惨之相。每当石闵闭上眼睛,他似乎就能看到那些惨死在巡防营刀下的无辜之人,而这一切,都让石闵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石闵束手无策,他只期待,将来的石世,能如他当初说的那样,施以仁政,善待中原的汉人百姓。 当然,石闵也希望,西华侯府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六章 “公子,此事与贵府无关,您还是不要再问了!”那人说着,微微抬手行礼,说道:“多有打扰,告辞!” 那人正要离去,石闵朝张沐风等人使了个眼色,张沐风的两个手下立马把大门关上,守住门口。 “公子这是做什么?” “这些汉人都是穷苦之人,你从我府上带走他们,我总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若是他们犯了什么事情,尔等依法办事,西华侯府绝无二话。” 那人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说道:“这是陛下的圣旨!我等知识奉命行事!公子若是有疑问,何不直接去问陛下!” 石闵冷笑一声,朝他走了过去,说道:“好歹我也当过几天巡防营统领,你该知道我的脾气!” 话音刚落,石闵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一个小小的巡防营头领,敢在西华侯府这样说话,胆子不小!看来宁王殿下没教会你们规矩!今日我替他教教你!” 那人被石闵一个耳光打的后退了几步,半边脸都肿了,嘴角流着血,虽然一脸的不服气,却也不敢再吱声。 旁边的人有些看不下去,解释道:“公子,梁郡主的事情想必您有所耳闻,宁王殿下最终查到,作恶的是几个流落街头的无赖,所以陛下盛怒,下令将邺城所有的流民全部清理!” “清理?怎么清理?”石闵皱眉问道。 那人犹豫了一下,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干的,将谁处置了便是,为何要牵连这些人?” 那人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这个......恐怕真的需要公子去问陛下了......” 石闵瞪了他一眼,那人吓的往后退了半步,但是这一次,石闵没有动手,只是吩咐道:“这些人我看都是无辜之人,暂时留在西华侯府,你且回去复命,陛下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这恐怕不妥......不如还是让卑职们把这些人带走吧......否则我们回去也不好交差......”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惊恐的流民集体跪在石闵面前,哭喊道:“公子救救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干!” “我们冤枉啊......” 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我说了,这些人暂时留在这里,我自会去找陛下说明情况!”石闵镇定的说巡防营的人说道。 “夫君,这恐怕不妥,这是抗旨......”欣郡主劝道。 石闵并没有理睬欣郡主,而巡防营的人显然并不接受石闵这样的说辞。 “闵公子,我们是奉命行事,您不要为难我们!若是要留下这些人,您得有陛下的圣旨才行!”巡防营的人不打算退让。 “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就进宫请旨!”石闵说着,径直朝门口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对手下吩咐道:“我回来之前,他们若是敢抢人,格杀勿论!” “夫君!”欣郡主连忙想要去阻拦。 打开侯府大门,石鉴带着人马刚好赶到,一看院内剑拔弩张,情形不对。 “小闵,这是怎么回事?”石鉴问道。 石闵没有说话,石鉴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斥责道:“叫你们抓人,为何跑到西华侯府来闹事?混账东西!” “殿下不必怪他们!”石闵说道:“只是这群流民闯进了府上,你的人便冲了进来,说要拿人,小侄问了他们拿人的缘由,觉得此事有些不妥,所以就没同意您的手下把人带走!” “这个......”石鉴笑了笑,说道:“这是陛下的吩咐,咱们做臣子的,只能照办......” 石鉴说着,又对院内的手下呵斥道:“把兵器都收起来!一个个都没规没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西华侯府向来都以陛下的旨意行事,你们为何不讲清楚!” “统领大人……小的们说了……” “闭嘴!”石鉴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斥责道:“你的意思是闵公子公然抗旨了?混账东西!你是喝多了在说胡话吧?” 石鉴是个聪明人,他一进来便已看明白了这情形是怎么回事,只是三言两语,便说得石闵有些被动。 “殿下,陛下的旨意自然要顺从,但是这些人应该是无辜的,为何要为难他们?” 石鉴凑到石闵耳边,低声说道:“君命难违啊!” “可是......” “小闵,听我一言,此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石鉴低声劝道:“听说你父亲过世后,留下的几万兵马,兵权迟迟没有交到你手上,那可是你父亲毕生的心血!千万不要因为这些事情惹的圣心不悦,到头来把这兵权拱手让人了!” 石鉴的这几句话,甚是机智,戳中了石闵的要害。一时间石闵无言以对,面对父亲留下的几万弟兄,他迟疑了。 见石闵犹豫不决,石鉴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知道你看不过去,但是咱们也没有办法,这些人,我就先带走了......” 石闵看了石鉴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表态。于是石鉴微微抬手,吩咐道:“把人都带走!” 没有石闵的吩咐,狼骑尉自然也是不会阻拦,那七八的流民,想要反抗,赤手空拳又怎是巡防营的对手,一个个被五花大绑,直接带出了西华侯府。 突然有人大喊:“西华侯府也是徒有虚名!见死不救!你们都是胡人的走狗!” “闭嘴!”那人被巡防营的人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然后嘴里塞了一块破布。 听到这句话,石闵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但是一时间,他难以权衡利弊,终究没有再阻拦巡防营带走这些人。 “少将军......”张沐风低声喊道。 石闵没有理会,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了。 没有人敢再去多说什么,这一刻,石闵的内心是混乱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怯懦了,似乎多年来父亲教给他的道理,在今日,被他抛弃了。 尽管,他是为了父亲留下的几万人马,可是在他看来,这是一件羞耻之事。 石闵心里清楚的很,这些人被带走后,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局,那便是死!尽管梁郡主的死很是惋惜,但是终究与这些人是无关的,而他们因为自己低下的身份,受到了莫名的迁怒。 很快,邺城内的流民被捕杀殆尽,大街小巷,无不弥漫着血腥之气。方圆几十里内,也是遍地横尸,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没有一个逃脱厄运,放眼望去,一片凄惨之相。每当石闵闭上眼睛,他似乎就能看到那些惨死在巡防营刀下的无辜之人,而这一切,都让石闵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石闵束手无策,他只期待,将来的石世,能如他当初说的那样,施以仁政,善待中原的汉人百姓。 当然,石闵也希望,西华侯府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石世在得知消息后,便急着要进宫。 “殿下稍候。”张沐风说道。 “这是为何?现在不知道宫里是什么情况,还等?”石世有些纳闷。 “正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才要等!”张沐风说道:“少将军让末将转达,说是要等到张豹大人的消息,才能进宫!” “张豹?他做什么去了?” “张豹大人去找禁军统领,必须要确保殿下进宫绝对安全,末将等人才能护送殿下入宫!” 石世这才恍然大悟,微微点头,说道:“小闵考虑的周全,如此,本王就等一等!” 说是说再等等,石世的心里也是焦急万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走动,坐立不安。 而此时此刻,梁郡主的棺椁,还停放在石世的府内...... 终于等到了下午,张豹派人送来了口信。 “殿下,文苍已经明确表态,是忠于殿下您的!此时禁军已经全面封锁皇宫,文苍保证,只要是在宫里,殿下的安慰无需担忧!末将这就护送您入宫!” “好好好!赶紧走!” 大约二十多个狼骑尉,护送着石世乘坐的马车,出了太子府,直奔皇宫去了。 此时的邺城内,早已戒严,加上前几天的血腥清洗,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张沐风等人身负护卫石世的重责,不敢大意,一路上都寸步不敢远离石世的车马,生怕出半点意外。 从石世的府邸,到皇宫,大约十里路。就在他们走到一处街道上的时候,张沐风忽然抬手示意停下,长期的征战,养成了他敏锐的直觉。 “怎么停下了!”石世从马车里探出脑袋问道。 张沐风放眼望去,这个街道大约一丈多宽,足足有两里路长,两边都是房屋,于是对石世说道:“殿下安心稍候片刻!” 说完,张沐风便对身边的两个手下吩咐道:“去前面看看情况!” “是!” 就在两个人往前走了没几步的时候,忽然,张沐风看到了五十步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他大喊道:“有人!” 话音刚落,大约十个狼骑尉立马围在了石世的马车旁边,而石世则吓的躲进了马车里,一动也不敢动。 一支冷箭忽然射向了石遵的马车,幸好守在石遵马车旁边的狼骑尉,手持盾牌,生生的挡住了那一箭。 与此同时,十几个黑衣人越过两边的屋顶,跳了下来,拦住了众人前后两条路。 “你们是什么人!敢拦太子殿下的马车!”张沐风斥责道。 那些黑衣人显然不会理会张沐风,领头的那人对手下吩咐道:“上!” 一声令下,十几个黑衣人挥舞着手里的刀冲了过来。 “保护殿下!”张沐风喊了一声,率先冲了出去,与那些黑衣人交起了手。 狼骑尉个个都是征战沙场的精锐,黑衣人固然来势汹汹,但也占不到便宜。张沐风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而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却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出手。 眼看着十几个人寸步不能靠近石世,那人终于按耐不住,以极快的速度出刀,冲向了为首的张沐风。 张沐风虽然本领不错,但是在以一敌三的情况下,又被人偷袭,自然也是招架不住,仅仅两个回合,张沐风便被那人一脚踢翻。 黑衣人下手极为果断凌厉,张沐风一个翻身,连忙躲开,他的手下见状,立即上前帮忙,这才化险为夷。 双方缠斗了一会儿,黑衣人依旧占不到半点便宜,自身却已有死伤,而狼骑尉除了个别两人受了点轻伤,无人战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整齐而又紧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紧接着,有人喊道:“什么人!敢在光天化日下滋事!” 黑衣人见状,自知形势对自己不妙,黑衣人的头领喊道:“撤!” 一声令下,黑衣人不再与狼骑尉纠缠,立马翻身上房,想要逃跑,与此同时,巡防营的人也已赶到。 “都统,要不要追!”张沐风的手下问道。 张沐风自然是想追,但是眼下他们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护好石世,所以对手下吩咐道:“穷寇莫追!保护殿下要紧!” 石鉴带着人赶了过来,张沐风行礼喊道:“宁王殿下!” “怎么回事?刚刚那群是什么人?”石鉴问道。 “什么人?本王要问你才是!”石世坐在马车里喊道:“光天化日就有人敢在大街上行刺本王,你巡防营干什么吃的!” “皇兄恕罪!小弟马上就去追这些人!”石鉴说着,对手下吩咐道:“追!一定要把人抓住!” “是!” 巡防营走后,张沐风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走到马车边上,对马车内的石世说道:“让殿下受惊了,请殿下恕罪!” “无妨!多亏了你们,本王才能安然无恙!” “末将这就送殿下入宫!” 在胆战心惊中,张沐风等人终于安全护送石世进了宫,当然,文苍没有为难狼骑尉,允许他们一同带刀入宫。 待众人赶到养心殿外,天都黑了,而石闵依旧在外面等着,文武百官们全部到齐。 “小闵!里面什么情况?父皇怎么样了?”石世问道。 “刚刚陆安派人来递了个口信,说陛下已经昏迷不醒,就吊着一口气了!”石闵说着,看了看四周,压低嗓门对石世说道:“据说,陛下可能熬不过今晚!” 石世一愣,没有说话。 石闵又责问张沐风等人:“怎么现在才到?” “回禀少将军,刚刚来的路上,有人刺杀殿下,所以这才耽搁了!” “谁这么大胆子?”石闵有些吃惊,又问石世:“殿下没有受伤吧?” 惊魂未定的石世摇了摇头,说道:“你的手下不错,本王无碍!” 石闵点点头,又说道:“殿下,您是储君,您得进去看看是何情况!” “这......” “殿下无需担忧,我等就在门外,不会有什么问题!”石闵宽慰道。 石世看了看旁边的文武百官,所有人都低着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他默默点点头,对石闵说道:“如此,那本王就进去看看!” 石世怀着复杂的心情进了养心殿,殿内一片昏暗,四周寂静无声,惨淡的烛光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来到石虎的床边,此时石虎的身边只有陆安和几个太监在伺候着。见石世到来,陆安等人连忙跪地行礼。 “父皇怎么样了?”石世随口问道。 “陛下昏迷不醒!太医们也是束手无策!”陆安答道。 看着一动不动的石虎,石世对众人摆摆手,吩咐道:“都退下吧!本王单独陪父皇一会儿。” “这恐怕不妥......”陆安小声说道:“奴才还是得留在这里伺候着,万一陛下有什么情况,奴才也好及时叫太医过来......” 石世忽然冷冷的斥责道:“本王的话,你们听不懂吗?” 陆安一愣,他从未见过石世这幅脸面,于是连忙应道:“奴才遵命......”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 赶走了众人,石世终于如愿以偿的有了一个和石虎独处的机会。 他坐在石虎的床榻边,看着没有半点动静的石虎。不知过了多久,石世原本平静的脸上,开始有了狰狞的面容,眼神恶毒如同地狱的烈火。 “父皇!你怎么突然躺下了?咯咯咯......”石世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忽然,他猛然站了起来,怨毒的指着石虎骂道:“老匹夫,我胆战心惊的在你身边煎熬了四十多年!终于等到了今天!” 石世说话之间,拳头越握越紧,此时的他如同被鬼附身一般,神神叨叨。 “你这个杂种!一生作恶多端!今日终于恶有恶报了吧!哈哈哈哈哈!” 骂了几句,石世忽然坐在了地上,又哭哭啼啼的自言自语道:“庭轩......你为何要一个人跑出去.......我其实没有嫌弃你.......” 刚刚说完,石世抹了抹眼泪,跳了起来,直接跑到床榻上,一把抓着石虎的衣领,掐住他的脖子,口中念道:“都是你个老畜生!你连畜生都不如!庭轩可是你的儿媳妇!你.......你居然还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石世骂完,狠狠的给了石虎一记耳光。 不知是天意还是这一记耳光的原因,这时候,石虎竟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这着实把石世吓了个半死。 “你......个逆子......你......” 石虎极度虚弱,断断续续的说着话,想要起身,却根本动弹不得。 “你......你说的......话”石虎喘着粗气说道:“朕都......都听到了......朕要......废了......你......” 看到石虎醒来,石世吓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道:“父皇,儿臣刚刚什么都没说!儿臣刚刚才到!” “你......”石虎依旧挣扎着想要起身,口里喊道:“来人!” 尽管石虎用尽力气想要喊人,可是这时候的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就算是只在几步之外的石世,也只是勉强听到。 见石虎要喊人,石世虽然有些精神错乱,但依旧明白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立马起身,按住石虎,捂住了他的嘴,口中低声说道:“别喊!别喊!你别喊了!” 石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如同野兽一般疯狂,不可控制,而石虎的眼神由愤怒变成了惊恐,再变成了绝望。 石虎用尽毕生的最后一丝力气,拼命挣扎,却也只是徒劳,此时石世捂住他口鼻的那只手,对于石虎来说,犹如泰山一般沉重。慢慢的......石虎那浑浊的眼眸里,变得黯淡无光,手脚也不再动弹了...... 过了许久,石世才反应过来,石虎死了,是他亲手杀死的...... 冷静下来的石世,惊恐万分,他吓的从床榻上滚落在地,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石虎,久久不敢动弹。 而此时此刻,正在殿外的陆安,其实并不放心殿内的情况,一直站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殿内隐约传来的动静,让陆安有些疑惑,但是迟迟没有听到石世的吩咐,他以为只是石世不小心碰到了桌椅之类,便也只能耐心的等着...... 终于,石世鼓足勇气,缓缓起身,连滚带爬的到了床榻边,颤颤巍巍探着脑袋,看看床榻上的石虎,石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 此时的石虎两眼睁着,嘴巴张开,两手微微握着,,身体微屈,床榻上的被褥被石虎蹬的乱七八糟。 石世慌乱的把床榻整理好,合上石虎的双眼和嘴巴,努力使一切都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在他认为一切都可以被掩盖过去的时候,石世忽然大喊一声:“父皇!” 殿外的文武百官和石闵等人无人不听到这个动静,连忙起身想要进去,却被禁军拦住。 “快来人!”石世在里面又喊道。 “滚开!”石闵一把将两个禁军推开,直接破门而入,冲进去一看,石世正跪在床前。 石闵一步一步的走向石虎的床榻,石世哭喊道:“快喊太医!快点!” 跟在石闵身后的陆安看到这个场景,连忙转身就跑了出去。 来到床榻前,石闵看着石虎,已经一动不动的闭上眼睛,胸口一点起伏都没有,连忙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原来石虎已经断了气。 “陛下驾崩了......”石闵吃惊的说道。 石世“呜呜呜”的哭着,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陆安带着太医闯了进来,张太医也管不得那么多,直接将药箱丢到一边,连滚带爬的跪在了床榻前,替石虎把脉。 刚刚抓到石虎的手腕,张太医便吓的放手了,再起身探了探他的鼻息,连忙给石世跪下,磕头说道:“太子殿下节哀......陛下驾崩了......” “父皇......”石世嚎啕大哭。 陆安确认石虎已死,便走到养心殿外,对百官们喊道:“陛下驾崩了!” 百官们纷纷跪地,不敢起身。 看着床榻上的石虎,石闵的内心百感交集,这个让他有感恩又憎恶的皇帝,就此终结了一生,他没有流一滴眼泪,却又伤心难过。 “殿下!正事要紧!您快起身吧!”石闵说着,蹲下身把石世扶了起来。 石世颤颤巍巍的抓着石闵的胳膊站起身,泪流满面,有些狼狈。石闵小心翼翼,却无意间看到,石世的手背上,有两道血痕,那分明的人手指的抓伤。 石闵有些吃惊,但是并不确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并没有声张,假装没有看到。 在石闵的搀扶下,石世走出了养心殿,殿外寒风凌冽,百官们依旧跪在地上,一个个冻的瑟瑟发抖,却无人敢动一动。 “恭迎太子殿下登基!吾皇万岁!”陆安首先喊道。 百官们立马磕头齐声喊道:“拜见陛下!” 石世在浑浑噩噩和战战兢兢中煎熬了几十年,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皇帝,此时此刻的他,看着跪在脚下的群臣,有种莫名的兴奋。 “众卿家平生!”石世吩咐道。 “谢陛下!” ...... 石世当着百官们的面,说了一大堆话,跪在一旁的石闵半句都没有听进去。此刻石闵的内心,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高兴?也对,西华侯府期待的皇帝,终于登基了,将来中原的汉人士族百姓,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难过?也没错,这些年,西华侯府一直都是活在夹缝之中,异族不容他们,汉人中虽有威望,却也遭人唾弃,被指助纣为虐。他不知道西华侯府的过去,现在,将来,到底如何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石闵只知道,中原的汉人,不能亡!中原的百姓,不能忘!祖宗的血脉,不能断! 希望,石世真的能善待中原百姓。 想到这里,石闵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 百官们散去,宫内忙成一团,一来是为了准备石虎的后事,二来是准备石世的登基大典。 临走,石闵又想起了石世手背上那到莫名的抓痕,根据他的经验判断,那个抓痕一定的新伤,绝对不是旧伤。想来想去,石闵的心中浮现出一个恐怖的猜测,于是石闵悄悄的把陆安拉到一边,低声吩咐道:“让张太医暗地里再检查一下陛下的死因!顺便......看看陛下的指甲缝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陆安一愣,问道:“恕奴才多嘴,公子这是何意?” 石闵想了想,说道:“你不必管那么多,先看看再说!” 陆安疑惑的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此事千万不要声张,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石闵嘱托道。 “明白!” ....... 过了几天,石瞻终于入土为安,石闵带着狼骑尉,站在墓碑前,在寒风里整整站了一天的时间。西华侯府的一切重担,终究早早的落到了石闵的肩上,而对于石闵来说,这一切似乎都过于沉重了。 但是......这就是命!有些人生来,他的命运就是被安排了的,任凭他挣扎,彷徨,都是徒劳。 回到侯府,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石闵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见。 秦怀山背着一个包袱,来到了石闵的门前,被张沐风拦住了。 “先生留步!”张沐风客气的说道:“少将军现在谁都不见......您这是?” 秦怀山叹了口气,说道:“小将军,老朽是来向少将军告别的!烦劳通报一声。” “告别?您要去哪里?”张沐风疑惑的问道。 秦怀山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小女不知所踪,老朽得去寻她,否则......老朽这心里,始终不安宁呐!” “先生稍候,我这就去通传。” 张沐风轻轻叩门,然后进了屋子,片刻之后,石闵快步走了出来,对秦怀山说道:“先生,您要走?” 秦怀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说道:“这些日子,老朽给西华侯府添麻烦了,多谢将军和公子的照顾,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是时候告辞了!” 石闵连忙走上前,抓着秦怀山的胳膊,说道:“外面兵荒马乱,又天寒地冻,先生又无处可去,您......” “老朽就这一个闺女,如今他下落不明,老朽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啊!”秦怀山说着,又抹起了眼泪,拍了拍石闵的手,说道:“走了!” 秦怀山说完,转身就要走,石闵不敢大力拉扯,生怕伤了秦怀山,于是连忙跑到秦怀山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 “先生留步!”石闵行礼说道:“天下之大,先生如何能寻得秦姑娘的下落?” “即使寻不到,也不能不去找她啊!”秦怀山抬起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说道:“老朽与婉儿相依为命多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无依无靠。” 秦怀山说罢,突然加快脚步就想躲过石闵,石闵却直接跪在了秦怀山的面前,这把所有人的吓了一跳。 “将军!”张沐风等人连忙上前要把石闵拉起来。 “走开!”石闵呵斥众人。 “公子这是做什么?老朽实在担不起啊!”秦怀山说着,拉着石闵想让他起身,却怎么也拉不动。 “西华侯府有愧于先生,秦姑娘不知所踪,是我失信了!负了先生当初的信任......” “公子!别这么说!我们父女俩的命都是您救回来的......” “先生!”石闵打断了秦怀山的话,又说道:“您今日离开西华侯府,倘若哪天秦姑娘回来了,我们又寻不到您,那该如何?不如您还是留在侯府,至于秦姑娘,我会派人继续寻找!绝不放弃!如何?” “这......” 这时候,一旁的张沐风再也看不下去了,劝慰道:“秦先生,少将军都已经给您跪下了,他这是不放心您离开!您就答应留在侯府吧!” 秦怀山泪流满面,将肩上的包袱扔在地上,紧紧抓着石闵的手,说道:“少将军!老朽谢谢您了!” 说完,秦怀山“扑通”一下,跪在了石闵的面前。 “先生!快起来!”石闵连忙将秦怀山扶了起来,说道:“外面冷,咱们进屋说!” 石闵和秦怀山相对而坐,秦怀山搓了搓手,不禁哆嗦了一下。 见此情况,石闵便吩咐张沐风:“去取火盆和木炭来!” 秦怀山连忙摆摆手,对张沐风喊道:“不必不必!屋里暖和的多,一会儿就不冷了!” 石闵朝张沐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秦怀山又对石闵说道:“公子!真的不必!老朽身子骨还算硬朗,没那么怕冷!” 石闵微微一笑,说道:“也罢!那先生就喝口热茶吧!” 秦怀山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如今新帝即将登基,赵国百废待兴,公子有何打算?” 石闵摇摇头,说道:“没有想那么多!” “听说大将军留下的几万人马,兵权已经回到了西华侯府,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此一来,西华侯府在依旧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若是这兵权丢了,我真是愧对先父了!”石闵深深的叹了口气。 “大将军为了朝廷,可谓是鞠躬尽瘁!但愿这一切的牺牲,能换来中原百姓的安定生活。” 石闵默默的点了点头。 “公子,老朽有句话,还是说一说。”秦怀山忽然说道。 “先生请讲!” “还记得当初您从邯郸回来的时候,我给您的那封信吗?” “记得!先生难道......” “没错!老朽还是想说这件事......”秦怀山打断了石闵的,缓缓说道:“胡人终究是胡人,他们视汉人为异族,如同牛羊猪狗,其实他们才是异族!” “如今的陛下,也就是过去的燕王,是宅心仁厚之人,应该会善待百姓,先生多虑了......” “不!”秦怀山摆摆手,说道:“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先生何意?” “这赵国是陛下一个人的,但是朝堂上,却不是只有您和陛下二人!公子细想,放眼望去,满朝文武,有几个汉人?实权都握在胡人的手里!西华侯府可谓是鹤立鸡群!但是往往树大招风!老朽相信,这些年,大将军常年在外,就是因为朝中有人排挤他,现在大将军走了,那些人一样会针对公子您的!” “先生说的话在理,只是西华侯府行的端做得正,陛下也非昏君,想要为难我,并非易事!” “怕就怕时间久了,陛下也会对您心存芥蒂!”秦怀山说着,故意压低了嗓门,说道:“毕竟,您手里有数万兵马,那可是赵国最精锐的人马!西华侯府的功劳太大了,功高震主啊!” “可是先生的意思,是要西华侯府拥兵自立,这是造反!” 正文 第五百章 “英雄造时势!公子有无双之才,如今又是兵权在握,何必寄人篱下?待时机成熟,便可一举取而代之!” “先父在时,先生便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先父并未采纳,如今先生再提此事,也是徒劳!”石闵镇定的看着秦怀山,说道:“此事,先生还是不必再提了,若是传出去,或许会让西华侯府陷入尴尬的境地。” 秦怀山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也罢,老朽失言了......” 就在这个时候,张沐风在外忽然叩了叩门,说道:“少将军,有消息来了!” 秦怀山识趣的站起身,行礼说道:“老朽先行告退,就不打扰公子了!” 石闵起身回礼说道:“先生就在侯府安心住下,剩下的事情,交给石闵去办即可!” “谢公子......” 秦怀山离开后,张沐风走了进来,双手将一封书信交给了石闵,说道:“少将军,这是陆公公派人送来的!” 石闵一听,连忙拆开书信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 “少将军,怎么了?” 石闵愣了一下,说道:“没事,退下吧!” 张沐风悻悻的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待张沐风离开,石闵重新拿起了那封信,信上的内容,只有寥寥数字:“指缝有皮屑,或为外力致死。” 石闵的手有些颤抖,他连忙将信收了起来,塞在了自己的坐垫下,心口却“扑通扑通”的猛跳,因为他内心有难以掩盖的情绪。只是这几个字,再联想到自己看到的情况,石闵深感自己知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那便是石虎的真正死因。 一开始,石闵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消息,沉思了许久,石闵还是决定,让这个消息就此湮没,毕竟,此事捅出去,只会引得天下大乱,于西华侯府并无益处。 但是让石闵真正担心的,是石世。 一个向来看似文文弱弱的人,竟然会干出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石闵不畏惧死亡,也不畏惧别人制造死亡,他真正畏惧的,是看不透的人性。那个让西华侯府费尽心思去搭救的石世,居然会弑君杀父,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石闵瞬间变得非常迷茫,原本他对于赵国的未来还颇有信心,想着念着盼着朝廷会善待中原的百姓。如今,石世在他心中过往所有的印象,全部颠覆了。 石闵不再确信自己和父亲当初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他甚至开始动摇,觉得秦怀山的话,或许有几分道理。 想到这里,石闵不愿再想下去,无论如何,他愿意让一切都归于平静,只要石世能做到当日所言的那般。 …… 整个冬天,邺城甚至整个赵国都笼罩在灰色沉寂的气氛之中,死亡和严寒,是这个冬天留给世人仅剩的一丝印象。 石世如愿以偿的当了赵国的皇帝,很快,当初那些支持石世的,基本都步步高升,尤其是张豹。 张豹对于石世来说,是有救命之恩的,又足智多谋,精明干练,所以在石世登基后没几天,便重新启用了张豹,任命为原来是尚书一职。 有人问张豹,已张豹的功劳加上与陛下的私交,当丞相都够了,却只是官复原职,心中难道就没有什么不满? 张豹笑了笑,答道,先帝刚刚驾崩,陛下能启用我张豹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先帝不敬,张豹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厚爱,别说是官复原职,就算是让张某当一个小小文书,也是陛下莫大的恩典了。 此言传到了石世的耳朵里,听的他心花怒放,非常感动,而张豹也因此成为石世心中的股肱之臣,渐渐的,也就动了再次提拔张豹的念头。 而就张豹目前的官阶,再上前一步,就是位列三公了,唯一能动的,那便是高尚之。 对此,高尚之早有预料。 “大人,听闻这新皇帝,想要拿您开刀了!”石鉴一边对高尚之说道,一边看着一本名册,那名册上是满朝文武的名字和官衔。 高尚之微微一笑,说道:“意料之中的事情,老臣在朝浑浑噩噩的混了这么多年,前些日子又连续犯下两个大错,新帝到现在没有取老臣的性命,已经是开恩了。” “也罢,大人都这么大岁数了,本王也实在不忍心让大人操太多的心,每日在朝堂上装疯卖傻,确实是为难大人了!”石鉴看了高尚之一眼,合上手里的名册,又缓缓说道:“如今诸事已无需大人再出面,趁着现在老二还没追究大人,急流勇退,明哲保身罢!” “殿下说的,正是老臣所想,就此离开朝堂,反倒是清静。” “清静?”石鉴笑了笑,说道:“还没到完全清静的时候,本王还需要你替本王排忧解难!” “哈哈哈……”高尚之与石鉴相视而笑。 高尚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道:“如今新帝已经登基,殿下打算何时开始您的计划?” 石鉴缓缓睁开眼,微微皱眉,默默的说道:“还没到可以动手的时候,本王在等待一个时机。” “时机?什么样的时机?”高尚之不解。 “一个可以让西华侯府和老二反目成仇的机会!” “反目成仇?”高尚之恍然大悟,说道:“没错!确实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一旦西华侯府与老二反目成仇,西华侯府的力量便会急剧削弱,而老二也会因此而痛失左膀右臂,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本王出手的时候。” 高尚之微微点头,说道:“殿下说的没错,到了那个时候,宁王府要么不出手,出手便是要一击必中!” 高尚之说着,想了想,又对石鉴说道:“只是老臣有一点想不明白,怎样的事情会让这两个人反目成仇……” “大人,当初您有一句话是说对了!” “哪句话?” “若是有一天,石世觉得石闵不再靠得住的时候,那他们反目成仇的日子也就来临了!”石鉴说着,突然神秘的笑了笑,说道:“恰好,本王的手里,已经收集了可以挑起他们矛盾的一个关键消息,咱们真正缺少的,实际上是一个契机!仅此而已!” “怎样的契机?”高尚之连忙问道。 石世笑了笑说道:“一个石闵犯错的契机。”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老臣现在担心的,是陛下会如何处置我……毕竟……秘药是老臣所献,先帝的死,是因此而起……”高尚之颇为担忧的说道。 “大人多年来在朝中并无什么过错,老二最多也就是罢了你的官。” “怕就怕,有人想针对老臣……” …… 张豹跪在石鉴的面前,磕头说道:“陛下的大恩,已经让微臣没齿难忘,如今还要封赏微臣,这……微臣实在不敢再受封!” “以你张豹之才,做这个丞相,绰绰有余!高尚之浑浑噩噩的混了这么多年,早就该让他告老还乡了!”石世说着,又对石闵说道:“上次在朝堂上,听说他与你因为兵权一事起了争执,你们俩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岂能让你们在这种事情上受半点委屈?” 石闵对此并不感兴趣,于是淡淡的说道:“高丞相多年来虽然平庸,却也没出什么差错,前些日子出征辽东,粮草的调度多半是高丞相的功劳,如今陛下刚刚登基,贸然罢了他的官,总要有个缘由,免得落人口实。” 张豹看了一眼石闵,微微皱眉,眼神里有一丝闪烁。 这时候,坐在末位的一人站出来对石闵说道:“缘由?下官认为,别说是罢了他的官,就是杀他满门,也有足够的理由!” 石世好奇的问道:“什么缘由?” “微臣听闻,先帝生前曾服用一种什么秘药,那秘药可有助于房事,却也对身体有不小的损伤,先帝的驾崩,与这秘药脱不了干系,而这秘药,正是高尚之献给先帝的!”那人说着,恭恭敬敬的对石世行礼说道:“陛下,这可是弑君之罪!您说,就冲这一点,难道高尚之还能不死?” 听到旁人谈及石虎的死,石世微微皱眉,眼神闪烁了一下,而这细节,早已被石闵记在了心里。 “陆安,是不是有这么回事?”石世严肃的问道。 陆安连忙应道:“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丞相大人在献药之时也曾对先帝说过,此秘药不可多用,否则定会损伤龙体,先帝一时兴起,没有把持的住......” “陆公公,说话可要当心呐!”张豹打断了陆安的话。 陆安自知言语有失,连忙向石世请罪道:“奴才口不择言,请陛下恕罪!” “既然是这样,那高尚之也不必告老还乡了,让他直接去陪伴先帝岂不是更好!”石世冷笑一声。 “陛下英明!”有人附和道。 石闵微微皱眉,对于石世的这个决定,他显然是有些吃惊的,但是自从知道了那件事以后,石闵已经有意无意的保持低调,尽量不说话。 ...... 很快,高尚之的丞相府便来了一群人,是禁军直接带着石世的圣旨,把他给直接带走了。 得知这一消息的石鉴,焦急万分,坐立不安,一时间懊恼无比。 “都怪本王过于心急,把大人推上了风口浪尖!”石鉴悔恨的说道。 “殿下,何不劫狱?以我等的身手,想要救出丞相大人,并非没有可能!”老六说道。 “老六,殿下面前不许胡说!”老三呵斥道。 石鉴看了老六一眼,并未加斥责,老六也悻悻的退到了一边。 老三试探性的问道:“殿下,现在丞相大人身陷囹圄,得赶紧想个办法。” “原本本王以为,按照老二的个性,顶多就是将高大人罢官,没想到真被大人说中了,如今本王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石鉴咬咬牙,缓缓说道:“劫狱肯定是不行的!那样一来......宁王府就直接搭进去了!” “那怎么办?大人年事已高,这天寒地冻的,牢里的日子肯定难熬。” “派人去疏通关系,好生照料大人,不要让他吃苦受罪!本王想办法救他!” “是!”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来了一个士卒,禀报道:“殿下,张大人求见!” “张大人?哪个张大人?”石鉴问道。 “张豹张大人!一同来的,还有驸马爷!” “他们俩来做什么?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石鉴再问道。 那人摇摇头,说道:“没有,只说来拜会殿下。” 石鉴微微皱眉,说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带他们到前厅,本王马上就来!” “是!” 石鉴又对老三等人吩咐道:“召回所有人马,听候本王号令!” “属下遵命!” 来到前厅,张豹与石闵并未就坐,而是贴耳说着什么。于是石鉴咳嗽了一声,郎朗说道:“驸马,张大人,二位光临,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恕小王有失远迎!” 石鉴说完,还不忘客客气气的行礼。 “下官见过宁王殿下!”张豹笑着回礼,说道:“下官与公子不请自来,殿下不会怪罪吧?”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石鉴笑着看了看二人,说道:“宁王府这边角之地,少有人来,二位今日到访,这府上立马就热闹了!来来来!咱们先坐会儿!” 石闵没有说话,自始至终,一直默默的站在旁边。 “小闵,怎么心神不宁的?”石鉴早早便察觉到了石闵的异样。 “公子还沉浸在丧亲之痛中,下官怕他整日闷在家里憋坏了,就拉着他出来走走,这不,一晃,就晃到宁王殿下这里来了!天寒地冻的,便进来拜会一下,顺便讨杯酒喝。” “原来是这样!”石鉴一边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的表情变化,一边吩咐道:“来人!” “小人在。” “去温些酒来!” “小人遵命!” 待下人去取酒,石鉴笑着对石闵说道:“小闵啊,事情已经过去了,得打起精神,不能一直这般颓废呐!你现在可以说是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年少有为啊!” 石闵微微一笑,说道:“这都是先父用命换来的,谈不上什么年少有为。” 石鉴尴尬的笑笑,没有再接话。 一旁的张豹说道:“说到名利,宁王殿下这半年来,也是风生水起。” 石鉴笑笑,反问道:“小王哪里风生水起?得了一个区区巡防营的统领之位,哪比得上张大人?现在除了西华侯府,你张大人可就是陛下面前的第一红人了!” 说话间,下人把烫好的酒端了上来,石鉴便吩咐道:“给张大人和公子斟满酒!” “多谢殿下!” 石鉴自己倒满,对张豹和石闵说道:“一杯薄酒,没什么可谢的!倒是小王想借着这杯酒,指望将来张大人对小王提携一二!” “呵呵呵呵,宁王殿下客气了!下官何德何能?能让殿下这样看得起!咱们做臣子的,只需要做好分内之事,上无愧于陛下,下无愧于百姓,那我等在陛下心中,自有考量!” 正文 第五百零二章 石鉴笑着说道:“也是!张大人到底是张大人,难怪深得陛下信任,这等觉悟,确实是高!” “宁王殿下过奖了!”张豹说着,喝了一口酒,说道:“其实今日来,有件事受人之托,想来请教一下宁王殿下。” “何事?又是受谁之托?” 张豹微微一笑,说道:“受陛下之托。” 石鉴一怔,又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宁王殿下是知道的,陛下能有今日,实属不易,今日张豹蒙受这么大的恩典,全因陛下皇恩浩荡,感念张某当日救主之功。当然,有功劳的并非张某一人,还有宁王殿下您,以及那位始终没有露面的神秘朋友!” “哈哈哈哈,原来张大人今日来,喝杯薄酒是假,替陛下办事是真。”石鉴笑道。 “陛下感念有功之臣,特命下官来跑一趟!”张豹看着石鉴说道:“陛下的这番心意,还望殿下不要辜负了的好。” 石鉴微微一笑,说道:“张大人的意思,小王已经明白了!” “那......敢问宁王殿下,那日在大理寺暗中相助的,是何人?” “如果小王告诉二位,那日派人去大理寺帮忙的,正是我宁王府,二位信不信?”石鉴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问道。 张豹一愣,石闵也有些吃惊,石鉴看着二人的表情,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哈,跟二位开个玩笑!” 石鉴说着,停顿了一下,饮了一口酒,说道:“不瞒二位,当日来我巡防营报信的,是高丞相!” “高丞相?”张豹有些惊讶,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说,那两个黑衣人,也是他派去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石鉴镇定的看着两人,说道:“当日丞相大人并未说会派人去相助,只说让巡防营的人马去大理寺接应。” “那当初张某问殿下此事,殿下为何不说?” “自然是高丞相要在下不可告诉任何人,小王既然与丞相大人有言在先,自然不能食言。” “既然如此,今日殿下为何又愿意说了?” “刚刚张大人已经说了,陛下感念旧恩,现如今丞相大人身陷囹圄,等候发落,不知生死如何,小王虽然不愿多管闲事,但是是非黑白,还是分得清的!若非他有性命之忧,小王也懒得多嘴。” “宁王殿下倒是有些消极避世的心态。” 石鉴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并非消极避世,而是多年来领悟到的生存之道,各人自扫门前雪即可,何必去掺和那么多?若非如此,宁王府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么长的时间。” “往往隐世不出的,要么是胸怀大志等候时机,要么是真心想要遁世隐居。”张豹狡黠的笑了笑,范围道:“不知殿下是属于哪一种?” 石鉴笑了笑,指着张豹说道:“张大人不愧是张大人,这言语之中满是乾坤!” “宁王殿下也不赖,字里行间,一言一语都说的滴水不漏!”张豹又说道。 “哈哈哈哈,小王哪有这般本事,张大人过奖了!石鉴只求乱世之中得个安稳,自知身无济世之才,胸无纵横之志。”石鉴说着,指了指石闵和张豹,说道:“不像二位,一个是治世之能臣,一个是治军之良将。” “谢殿下抬举......” “宁王殿下!”石闵忽然开口,打断了张豹的客套话。 张豹一愣,石鉴则立马问道:“小闵,咱们是自家人,就不必殿下殿下的叫了,有什么话就说吧!不必客套!” “照殿下的意思,是高丞相从中斡旋了此事,才让当时的燕王,如今的陛下化险为夷,对吗?” “可以这样说!” “至于那两个黑衣人,殿下则毫不知情,对吗?” “没错!” “好了,张大人,咱们走吧!”石闵说着,起身对石鉴说道:“多有打扰,宁王殿下,我等就此告辞!” 张豹还没反应过来,石闵转身就往外走,弄得张豹尴尬不已,连忙起身,匆匆对石鉴说道:“下官告辞!” 石鉴笑道:“慢走啊!不......” 话还没说完,两人便已经出门了。石鉴的笑脸也瞬间消失,脸色甚是严肃。 这时候,老三站在了门口,石鉴问道:“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属下明白!” 石闵快步出了宁王府,张豹小跑着追了上来,心有不甘的问道:“公子,为何这般匆忙要走?在下话还没说完呢!” 石闵停下脚步,看着张豹反问道:“张大人,你自己都说了,这宁王殿下说话滴水不漏,您觉得再问下去,能问出什么结果来?既然已经知晓是高尚之说服了宁王调动巡防营,那剩下的事情,我们再去找高尚之问问便是,何必多费口舌?” 石闵说完,拔腿就走,张豹又追上去,说道:“在下也是不放心,所以想多问几句,看看着宁王会不会是在骗我们。毕竟陛下交代咱俩把这事情弄清楚,咱们也得给陛下一个交代不是?” “这宁王殿下眉眼之间,不显山不露水,自始至终无论大人你如何发难,他都心平气和,不慌不忙,此等忍耐之力,绝非你我能比。”石闵说着,看了张豹一眼,说道:“若他有意遮遮掩掩,咱们当场也识破不了。若他说的是真话,咱们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所以现在离开,再合适不过。” “那公子现在准备去哪里?”张豹问道。 “自然是进宫,如实禀报陛下!” “不不不!”张豹拉住了石闵,说道:“公子留步!” “怎么?”石闵问道。 “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一切都还是宁王的一面之词,我们得去趟大理寺监,找到高尚之,才能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高尚之命悬一线,得先让陛下知道是什么情况,免得事情还没弄清楚,高尚之便丢了性命!” 张豹摆摆手,说道:“看来公子还是不懂官场君臣之道,咱们做臣子的,当然要把事情都弄清楚了,再去向上面禀报!依我看,咱们还是先去大理寺,问问高尚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理清楚了再进宫,这样比较妥当!” 石闵听了张豹的话,想了一会儿,默默点头说道:“张大人说的也有些道理!那就先去大理寺吧!”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石闵和张豹坐上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大理寺外,此刻,已是傍晚时分。 站在大理寺外,张豹背着手,看着那两扇大门,颇为得意的对石闵说道:“当日就是在这里面,我与陛下命悬一线!当时尤坚那厮还信誓旦旦的想取我们的性命!哼!不自量力!” 石闵看了张豹一眼并未附和他的话,说道:“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高尚之!这大理寺恐怕没这么好进吧?” 张豹神秘的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在石闵面前晃了一下,说道:“有陛下的手谕,哪里都可以畅通无阻!” 石闵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张豹官复原职不过区区数天,石世对他便有如此信任。 “张大人果然厉害!”石闵假意称赞道。 张豹颇为得意,重新把手谕收好,说道:“陛下厚爱而已。” 由于有石世的手谕,二人并未受到什么阻拦,很快便进入了大理寺。 天色已晚,石闵走在张豹身后,狱卒走在最前面,提着灯笼带路。 忽然,石闵隐约看到一个黑影从百步远的墙头越过,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走在前面的张豹见石闵停下脚步,也停了下来,问道:“公子,何事?” 石闵看着远处,除了黑漆漆的墙头,和露在外面的一根光秃秃的树干,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走吧!”石闵并不确定刚刚是不是眼花了,因此并未声张。 来到监牢内,石闵顿时感觉到一阵阴寒,没走几步,带路的狱卒便停下脚步,转身对张豹和石闵说道:“二位大人,到了!” 借着微弱的烛光,石闵看到牢房的角落里,有一个草窝,草窝里蜷缩着躺着一个人。 “丞相大人,别来无恙啊!”张豹隔着牢笼喊道。 高尚之头也没回,侧卧着背对他们二人,声音沙哑的回应道:“老夫已经不是什么丞相,张大人就不必来落井下石了!” 张豹微微一笑,对狱卒吩咐道:“把牢门打开!” 狱卒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照办了。 “去准备一盆碳火,一些酒菜!即刻送来!”张豹又吩咐道。 狱卒不敢推辞,应道:“小人这就去办……” 高尚之依然一动不动,甚至一言不发。 “丞相不愧是丞相,到了这个地步,还这样沉得住气!” 张豹说着,径直坐在了草窝旁边的一张破木凳子上,又问道:“丞相大人,为何就不问问在下为何而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日若是老夫的死期,多说无益。若老夫今日命不该绝,那又何必杞人忧天?”高尚之说着,微微侧脸,说道:“普天之下,除了生死,其余都是小事,既然是小事,那就不必庸人自扰。” “哈哈哈哈!高丞相见解精辟!在下佩服不已!这与张某平日里认识的丞相大人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张大人,如今老夫不过是个阶下囚,丞相大人这个称谓,老夫愧不敢当!” 说话间,酒菜,火盆,碗筷都被送了过来,顿时,寒冷阴暗的牢房,顿时变得热乎起来。 高尚之大约是被温暖的火盆所吸引,缓缓的转过身,这才发现,来人不止张豹一人。 “闵公子也来了!”高尚之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笑,说道:“公子是来看老夫笑话的吧?” “大人何出此言?”石闵不紧不慢的问道。 “那日在朝堂上,老夫曾建议小弟拿去西华侯府的兵权,公子难道就不记恨老夫?”高尚之问道。 “当然记恨!”石闵毫不掩饰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公子真是个直爽之人!”高尚之笑了笑,忽然略显严肃的问石闵:“老夫给公子一个建议,公子想不想听?” 石闵镇定的说道:“大人请说!” “朝堂之上,官场之中,还是不要太直爽的好!”高尚之说着,缓缓起身,往火盆旁边靠了靠。 石闵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高丞相在先帝身边伺候了几十年,无论是怎样的风波,都能全身而退,可以说是赵国朝堂上的不老青松!”张豹说着,笑呵呵的看着石闵,对他说道:“丞相大人深谙官场之道,在这个问题上,恐怕公子与在下加起来,也远远不如丞相大人的修为!” “张大人!开门见山吧!不必拐弯抹角了!”高尚之搓了搓手,看着张豹说道。 火盆就摆在草窝与桌子中间,高尚之与张豹隔着火盆,相对而坐,气氛开始变得有些紧张。 “不瞒丞相大人,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请教!”张豹说道。 “请教不敢当!”高尚之微微起身,探着身子,把桌子上的一壶酒拎了过来,放到了火盆边上,说道:“有话直说便是!” “先帝的死,与大人所献之药有关,这一点,大人认可与否?” 高尚之头也没抬,将酒壶转了一个面,继续烘烤,缓缓说道:“张大人是替陛下问罪来了?” 高尚之说着,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反问张豹:“换成是你张大人,这个问题你如何回答?” 张豹一愣,随即说道:“我是在问你!” “若老夫说与自己无关,毕竟药是自己献的!还会让先帝再落下一个荒淫无度的名声!若是说与老夫有关,呵呵,献药之时,老夫对先帝千叮万嘱,不可过量,可是……”高尚之说着,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那就让一切罪名都归在老夫的头上吧!” “看来丞相大人对先帝还是一片忠心!在下佩服!” “若非老夫对先帝忠心耿耿,老夫岂能稳坐丞相之位这么多年?先帝是昏而不匮,不管什么事情,他心里都明明白白!”高尚之说着,将酒壶拎在手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顿时酒杯里热气腾腾,高尚之极其满足的喝了一口。 “在下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不会在石遵篡位的时候,暗中帮了燕王殿下一把!”张豹看着高尚之说道。 高尚之停顿了一下,半杯酒还没喝完,缓缓说道:“老夫不清楚张大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下得到了消息,是当日有人说服宁王殿下调派兵马前去大理寺接应燕王殿下脱险,而这个人便是你丞相大人!” 高尚之微微皱眉,但是依旧没有说话。 “其实说到底,丞相大人于陛下也是有恩的!而陛下对于有恩之人,向来给予厚报!” 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 “既然张大人说老夫是有功之臣,那陛下为何还要将老夫关在这里?” “自然是有些事情,还要弄清楚!以丞相大人的聪明才智,当不会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吧?”张豹微微一笑,说道:“听大人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似乎当日在大理寺出现的黑衣人,也是丞相大人派去的。” 高尚之有些疑惑,放下酒杯,问道:“黑衣人?什么黑衣人?” “大人就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等岂是三岁孩童?”张豹颇为严肃的说道。 高尚之一脸茫然,看了看石闵和张豹,说道:“老夫确实不知你张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日张某就在大理寺,对现场的情况清清楚楚,在下明明听到那两个黑衣人说是奉主人之命,前来相助。此外,那两个人还说,是他们的主人说服了宁王,从而调动了巡防营的人马在大理寺外接应!”张豹说着,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又说道:“如今宁王已告知,那人说动他的,正是你丞相大人!敢问大人,那两个黑衣人的话,又该作何理解?” “这老夫如何得知?”高尚之摊着手,反问道:“张大人,你到底查没查清楚?” 张豹笑了笑,说道:“大人不愿承认也罢,事实就是如此!张某这就回去向陛下禀报。” “请便!不送!”高尚之说着,又给自己斟满酒,对张豹说道:“把火盆和酒菜留下就好!” 张豹本想以激将法来试探高尚之,若是他让自己留步,则说明此事或许还真有一些猫腻,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高尚之会是这般毫不在意的态度,局势一下子被改变,张豹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一旁的石闵只想搞清楚,那个一直隐藏最深的人到底是谁。他见气氛尴尬,便接过话,说道:“张大人,稍安勿躁,来都来了,不必急于一时!或许此事还真有其他情况。” 见石闵给自己搭了一个台阶,张豹很配合的就接下了,重新坐回凳子上,对石闵说道:“公子可有什么要说的?” 石闵看了看张豹,再看看高尚之,只见他低着头,自顾自的烤火饮酒,并未看着他与张豹。石闵不禁心生疑窦,于是问道:“高丞相,当日你去劝说宁王调兵,那敢问丞相,您又是如何知晓大理寺将会发生什么,就连巡防营的人赶到的时机都恰到好处!这让我等实在想不通。” “哈哈哈哈哈!闵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便心思如此细腻,不简单呐!”高尚之忽然笑道。 “丞相,还是先解了我等疑惑,再说别的吧!”石闵镇定的说道。 高尚之不紧不慢的说道:“老夫在朝几十年,一直庸碌无为,想必张大人私底下也曾议论过,这高尚之凭什么霸占丞相之位这么多年!对吧?” 张豹微微皱眉,说道:“在下可没这么说过!” “但是张大人对老夫起疑心,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吗?” 张豹没有答话,高尚之微微一笑,说道:“先前,张大人还曾派人在丞相府周围暗中监视老夫!认为老夫有什么阴谋!” 张豹连忙解释道:“在下可从未干过这样的事情......” 高尚之摆摆手,打断了张豹的话,说道:“事实如何,张大人心如明镜!” 石闵和张豹被高尚之这般气定神闲的气势给镇住了,两人都不说话。 “二位!老夫今日就解了众人的疑惑!”高尚之说着,站了起来,背着手,在牢房里走了几步,缓缓说道:“外人都看老夫整日疯疯癫癫,碌碌无为,你张大人也许能看的明白!这是老夫的生存之道!” 张豹依旧不说话。 高尚之眯着眼,又说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先帝那样喜怒无常之君。老夫平日里不多言语,因为言多必失!祸从口出!但是,不代表老夫没有防人之心!” “大人,请继续!我等洗耳恭听!”石闵不慌不忙的说道。 高尚之笑着点点头,接着说道:“混迹官场这么多年,没有几个自己的眼线,怎么可能?” 高尚之说着,又指着张豹和石闵反问道:“你张大人没有吗?还是你西华侯府没有?呵呵呵呵,不见得吧?” “大人的意思是,大理寺会发生什么事情,你早已洞察,对吗?”石闵问道。 “正是!”高尚之点点头,又说道:“当初燕王府与庆王府之争,老夫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就连陛下出征前,还特意交代老夫,暗中注意邺城的风吹草动!所以老夫当日的举动,可以说是奉了先帝之命!” “奉先帝之命?可有凭证?”张豹问道。 “张大人想要什么样的凭证?莫不是要先帝亲自来告诉你?”高尚之反问道。 “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张豹不依不饶的说道:“刚刚你所说的,都是你一面之词!无凭无据!” 高尚之有些不悦,语气略重,说道:“那张大人想听什么?想让老夫亲口告诉你,那几个什么黑衣人,是老夫派去的!对吗?” 张豹不语。 “然后呢!你张大人还想知道什么!”高尚之情绪开始有些激动,再说道:“先帝之死,与老夫有些关系,这不假!可当今陛下的性命,也是老夫救的!” 石闵没有说话,张豹也被高尚之这突如其来的情绪震撼了,不知说些什么。 牢房内沉寂了片刻,高尚之缓缓说道:“不过即便如此,老夫也不会去向陛下邀功!” 石闵不解,问道:“大人可知,说不定你会因为先帝之事而丢了性命!” “哈哈哈哈!”高尚之仰天大笑,然后微微弯腰,对坐在一旁的石闵说道:“老夫孤寡一人,无子无嗣,活到这把岁数,多活一日少活一日,有何区别?只恨生不逢时,枉度数十载光阴!如此!罢了!” 高尚之说完,又回到草窝旁,缓缓坐了下来,对张豹说道:“若老夫所料不差,这丞相之位,定会是你张大人的!尔等想要,拿去便是!该说的,不该说的,老夫都已经说了!” 张豹和石闵相互看了看,不知如何作答。再看高尚之,他已经重新躺在了草窝里。 “二位请吧!恕老夫不送!”高尚之背对着二人,微微抬手说了一句。 石闵缓缓起身,他知道,再说下去,再问下去,已是徒劳。 “告辞!”石闵微微行礼说道。 就在石闵和张豹走出牢房的时候,高尚之忽然喊道:“公子留步!” 石闵立马停下脚步,看着牢房里的高尚之,问道:“丞相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听老夫一言,树大招风!这邺城之中,还有老夫也看不清的局势,公子好自为之!”高尚之说着,微微侧脸,又说了一句:“张大人,这句话,也同样送给你!” 石闵微微皱眉,拱手说道:“多谢!” 正文 第五百零五章 出了大理寺,石闵和张豹二人皆沉默不语,一时间,两人的脑子都被高尚之三言两语说的乱成一团。 过了许久,张豹终于说道:“公子,刚刚高尚之的话,您怎么看?” 石闵摇摇头,说道:“一片混乱,没有头绪。” “也不知他的话,有几句是真话。”张豹背着手,皱眉说道:“这老狐狸,城府实在是太深!让人捉摸不透!” “高尚之所有的话,若是顺着看,都是顺理成章,没有漏洞。”石闵叹了口气,又说道:“可是若是从质疑的角度来分析,则他的话,一句也靠不住!”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巡防营的兵马调动,确实是跟高尚之有关!” “未必!”石闵停下脚步,想了想,说道:“若宁王和高尚之都在说谎,那这个说法就不成立了!” “这......”张豹一时间想不明白,问道:“宁王也说谎,那不就意味着......高尚之和宁王是一伙儿的?” “没错!但是......” 话还没说完,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二人循声望去,一个人骑着马赶了过来。 “王冲?”石闵立马认出了来人。 “将军!李王二位将军来消息了!”王冲翻身下马,上前说道。 石闵连忙问道:“二位叔父现在何处?” “大......”王冲话到嘴边,见张豹也在旁边,便下意识的闭口不言。 石闵看了看身旁的张豹,心领意会,吩咐道:“没事,张大人是自己人,说吧!” 听到石闵这样说,张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喜悦之色。 王冲看了张豹一眼,说道:“二位将军奉命征剿石遵的叛军,现已凯旋!大军回到邯郸驻扎,二位将军会亲自押送主要人犯回邺城,不出五日便到!” “送信的人在哪里?” “就在侯府!” 石闵点点头,对张豹说道:“张大人,在下先走一步!” 张豹回礼说道:“改日再会!” 二人骑着马往西华侯府赶,快到侯府的时候,王冲忍不住问道:“将军,这张豹何时成了自己人了......” 石闵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句话只是说给他听听而已!” 王冲恍然大悟,笑着挠挠头,说道:“还是将军厉害!” 回到府里,徐三等人都在,送信的那人正在喝着一碗热粥。见石闵回来,徐三走上前,说道:“公子!” 送信之人正在狼吞虎咽,听到石闵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跪地喊道:“拜见少将军!” “起来吧!”石闵吩咐道。 “谢将军!” 那人站了起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石闵。石闵接过信,坐了下来,正准备拆阅,见桌上还有半碗粥,于是问道:“吃饱了没有?” 那人看了看桌上的碗,下意识的大声回答:“回禀少将军!吃饱了!” 石闵笑了笑,又吩咐道:“西华侯府没有剩饭的习惯,全吃了吧!” 那人愣了一下,颇为感动,但是又不敢动碗筷,有些迟疑的站在原地。 石闵当然看得出,那人说吃饱了,是口是心非,赶了那么远的路,区区一万热粥,怎么可能填得饱肚子?所以故意这样说,免得他尴尬。 一旁的徐三说道:“吃吧!这是将军的命令!” 那人用力点了点头,说道:“谢将军!” 石闵微微一笑,便安心的看信去了。 “公子,信上怎么说?”徐三关切的问道。 “大军平叛成功,除了被斩杀的,还有五千多俘虏。凡都统以上的,全部押解回邺城,听候陛下发落!”石闵说着,将信递给了徐三。 “还有七八天就过年了!二位将军刚好能在过年前赶回来!”徐三颇为高兴的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张沐风和六子赶了回来。 “怎么样?那天的刺客查到了吗?”石闵问道。 张沐风摇摇头,说道:“一点头绪都没有!那伙人就如同会钻地一般,根本找不到他们半点踪迹。” “十几个人,不是十几只老鼠,这么多人行动,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邺城就这么大,怎么会查不到?”徐三责问六子:“是不是你偷懒,办事不力!所以没有查到。” 六子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我没有啊!我……” “不必责怪他!”石闵拍了拍徐三。 张沐风忽然又说道:“少将军!有句话,属下不知道当不当讲!” “直说无妨!” “那天拦驾行刺的,一共有十几个人,这这些人本事不小,尤其是领头的那人!身手相当不错!身法极快,出手凌厉,一招一式似乎都是为了取人性命!像是一个刺客……”张沐风说着,看了一眼石闵,说道:“不瞒将军,若是单打独斗,末将没有十足的把握胜他!” “废话,那人当然是刺客!不然是什么?”王冲在一旁嘀咕道。 张沐风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沐风的意思是,那个人是以刺杀为生!他的一身本事都是为了一击毙命!”石闵解释道。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张沐风说道。 “对退下吧!早些休息!”石闵对其余人吩咐道。 “是.......”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徐三有些忧愁的说道:“邺城藏着这么多不明身份的人,我们西华侯府居然一无所知!” 徐三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我的失职!” “邺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随便哪个角落,藏十几个人,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徐三叔不必自责!”石闵说着,坐了下来。 “公子,您说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企图?这些日子,也没有听说谁被刺杀。” 石闵沉思了许久,说道:“今日去了大理寺,见了高尚之,临走的时候,他说,邺城有一股他也看不清的势力,叫我小心。我在想,这些黑衣人的背后,是不是就是高尚之口中所说的一直隐藏的最深的黑手。” “有这种可能性!”徐三点点头。 “这么厉害的刺客,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能养得起的!而且......行刺陛下的,和当初我遇到的那几个黑衣人,应该是一伙的!而出现在大理寺救张豹的,也应该是这伙儿人!”石闵又站了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忽然又说道:“依我看,能豢养这批刺客的,一定是达官贵族或者皇亲国戚!” “是这个道理!公子分析的没错!只是想不明白,操控这些刺客的幕后主使,到底是什么用意!这些人似乎除了行刺过陛下,好像并没有干过其他事情!” 石闵摇摇头,说道:“不清楚......” “巡防营已经在查这件事,但是至今也没有个结果!” “不必指望他们!这件事陛下如何处置我并不关心,我关心的是,一直躲着不敢露脸的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对西华侯府到底是敌是友!” “如此一来,想要查出这些人的身份,就不是难事了!”石闵忽然转过头,对徐三吩咐道:“徐三叔,派你的人,盯住邺城所有达官贵族的府邸,只要我的猜测没错,就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公子英明!我这就去安排!” 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 石世裹着一件皮裘,光着脚,半躺着,听张豹禀报所查之事。 “查了半天,也没弄清楚那两个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是……”张豹应道:“宁王声称黑衣人的事情,他一无所知,调动巡防营的兵马只是应高尚之的话,前去接应!而高尚之又说,那两个人他根本不认识。” “呵呵,这就奇了怪了!救朕的那个人,不愿意表露身份!天下间还有这样的人!”石世笑道。 “微臣觉得奇怪的是,到了这个地步,高尚之的反应为何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什么叫捉摸不透?”石世微微坐好,问道。 “高尚之犯的是什么过错,他心里应该清楚,陛下若是真想杀他,他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可是他似乎根本不为此事担忧。”张豹说着,沉思了一会儿,又说道:“虽说他口口声声的自称已看破生死,不拘泥于物。但微臣觉得,这世上没有不怕死的人,真要到了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心中必定有些许恐慌,除非他觉得自己死不了!” “你的意思是高尚之笃定朕不会杀他!” 张豹微微点头,说道:“微臣觉得,他应该是这个意思!” “朕现在是九五之尊!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朕的手里!他高尚之一把老骨头,凭什么认定朕不会杀他?”石世有种被人挑衅的感觉,心中十分不悦,又说道:“目前看来,他有恩于朕,但是先帝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这老东西未免过于自信了吧!” 张豹摇摇头,说道:“臣以为,高尚之能如此淡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 “微臣相信,他高尚之有恩于陛下的消息,很快就会传便赵国,功高莫过于救主,他既没有结党营私擅权专政,也没有贪赃枉法举兵造反,陛下杀他,以什么缘由?”张豹想了想,又说道:“没错,生杀大权确实掌握在陛下您的手里,但是细细想来,高尚之轻易杀不得!一来,陛下刚刚登基,便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他,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莫须有的罪名?他献的什么狗屁秘药,害死了先帝,这罪名还小吗!” “陛下!您想想,若是以这个罪名杀高尚之,那先帝的颜面何存?传出去,是要被鲜卑匈奴等人笑话的!赵国也会因此颜面扫地!” 石世微微皱眉,心中似有所思。 “最主要的一点,臣觉得至少目前还不能杀他!”张豹镇定的看着石世,说道:“高尚之的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他口中所说的看不透的势力,到底指的是谁?臣毫无头绪,臣相信,西华侯府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把高尚之留着,通过他,来找出那个一直隐藏着的黑手?” “对!”张豹点点头,说道:“微臣今日与闵公子也曾探讨过此事,我等二人一致认为,早几日在大街上行刺陛下的黑衣人,与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有一点关系!但是这个人想救陛下,却又行刺陛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用意!是敌是友,微臣暂时还分辨不了。” “这件事,朕就交于你去,务必替朕查清楚!” “微臣遵旨!”张豹磕头应了一声,又问道:“那高尚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容朕想想再说!”石世说着,撇了撇嘴,又说道:“说到那天的刺客!朕这几日还无暇顾及此事,下面查的怎么样了?可有消息?” “回禀陛下,还没有!” “此事是交由谁去办的?” “还是交给了宁王殿下的巡防营!” “老三这个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石世骂道:“明明救驾有功,朕却偏偏不想赏他!说他没本事,他把巡防营的人治的服服帖帖,说他有本事,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职!” “陛下还在为郡主的事情耿耿于怀......” 听到张豹提到梁郡主,石世狠狠的瞪了张豹一眼,张豹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磕头说道:“臣失言......陛下恕罪!” “陆安!” “奴才在!” “明天早上派人再给宁王去个信,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行刺朕的人抓捕归案!否则,朕唯他是问!” “奴才遵旨!” 石世又看了看张豹,吩咐道:“跑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 “谢陛下!”张豹连忙起身,行礼说道:“微臣告退。” 待张豹离去,石世依旧坐在那里,双目微闭,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过了一会儿,站在旁边伺候的陆安小声说道:“陛下,夜深了,您该去歇着了!” 石世微微睁开双眼,看了看四周昏暗的大殿,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石虎死在他手下之时那狰狞的面容。 想到这里,石世不禁打了个寒颤。 “传乐府令,朕要听曲看舞!”石世吩咐道。 “可是......陛下,现在是先帝大丧期间,依礼制,这段时间不能......” “混账!”石世大声呵斥道:“这宫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说了算了!” 陆安吓的连忙跪地喊道:“奴才知罪......” 石世窝着一肚子的火,瞪着跪在地上的陆安,却终究没有再责骂。其实石世并非真的想看歌舞,他只是不敢入睡而已,生怕梦到不该出现的东西。 过了许久,石世终于开口说道:“把这大殿里的烛火点亮一些!” “奴才遵旨!”陆安连忙起身。 此时陆安已经大约明白了石世的心思,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吩咐太监婢女们去取了蜡烛油灯,将整个宏光阁内,照的透亮。 见四周灯火通明,石世这次松了口气,内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陆安识趣的走到石世身边,说道:“陛下,殿内每个角落都已点上烛火,是否现在就寝?” 石世早已疲惫,他缓缓起身,一旁的陆安连忙上前扶着。 “陛下放心,奴才们都在帘子外候着,听候陛下吩咐!”陆安说道。 听到陆安这样说,石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小子做事,不错......” “谢陛下夸奖!”陆安小声应道。 陆安扶着石世来到床榻前,那是按照石世的要求刚刚换新的一张床榻。陆安小心的替石世更衣,又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看好盆里的炭火,不得大意!” “是......” 这时候,石世忽然问道:“刚刚朕看那边靠墙有个柜子,那柜子里放的是什么?怎么还没有挪走?” “回禀陛下,那个柜子是之前就一直在那里的,奴才也不太清楚放的是什么,应该是一些衣物之类,明早奴才就命人把它搬走!” 石世点了点头,吩咐道:“行了,退下吧!” 正文 第五百零七章 一夜没有睡踏实,石世略显疲惫,但还是坚持去早朝了。 “启禀陛下,李昌和王世成二位将军平叛归来,不日便会抵达邺城。”石闵说道。 “石遵起兵造反,来的快,去的也快!短短不到两个月,此事便尘埃落定,西华侯府功不可没!”石世说着,又问石闵:“斩获情况如何?” “回禀陛下,二位将军的来信称,斩敌五千余人,剩下的,凡都统以上者,均在被押回邺城的路上,等候陛下发落,其余士卒囚于邯郸大营,也等候陛下发落!” “这件事李王二位将军办的不错!”石世微微点头称赞,问道:“那石遵的心腹谭渊,有没有抓到?” 石闵摇摇头,说道:“没有此人的消息,自李城军上次围攻邺城以后,谭渊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寻不得半点踪迹!” “谭渊是石遵手下的第一谋士,诸多恶事都是出自此人!”石世颇为愤恨,又对大理寺监吩咐道:“抓捕谭渊之事,朕交给大理寺去办,务必将此人擒获,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 “微臣遵命!” “今年不是太平年,先后大小三战,损兵折将,消耗钱粮数以万计!如今鲜卑退居辽东,匈奴人却仍在关外耀武扬威!朕刚刚继位,却是一日不得安宁!” 张豹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攘外安内非一日之功,匈奴之患由来已久,先秦时期便为祸北方,历数至今已近千年!臣以为,屯田之事不可废弃,徭役赋税也要酌情考虑降低一些……” 张豹话还没说完,便有人打断了他的话:“徭役赋税降了,国库便缺钱!国库没钱也就是陛下没有钱!这陛下都没钱了,国家还像个国家吗?” “就是!”有人纷纷附和。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给百姓一个喘息的机会,才能……” “给那些贱民喘息的机会,这个机会给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这些汉人就应该为奴为婢,畜生嘛,何必心疼?张大人,你的家中不也有不少汉人当牲口使唤吗?” “胡说!在下的家里哪有你说的情况!”张豹呵斥道:“我们是在讨论国事!不是讨论在下的家事!” 一旁的石闵终于按捺不住,质问道:“汉人是畜生,那本侯是什么!西华侯府是什么!陛下又是什么!” “侯爷,陛下是羯族人,您是赵国的驸马!也就是羯族人的驸马!”那人说道。 “西华侯府上上下下都是汉人,你的意思就是西华侯府是个牲口棚,对吗?堂堂的赵国公主,嫁到了牲口棚里!是这个意思吗!”石闵质问道。 那人自然知道石闵这话的轻重,连忙向石世解释道:“陛下,臣没有这个意思!” 石世斥责道:“朝堂议政,不是让你们说这些废话!滚一边去!” “启禀陛下,臣有话说!”石闵站出来说道。 “说吧!” “刚刚张大人所言,确实有理,徭役赋税适当减轻,让百姓休养生息,驻军屯田,鼓励农耕,发展生产,过个几年,赵国便会国力大涨!但臣还想补充几点!加大盐铁的监察力度,以防有朝廷官员浑水摸鱼!中饱私囊!此外匈奴人,羌族人,氐族人以及鲜卑人所在之地,要么缺盐,要么缺铁,要么两者都缺!臣以为出朝廷和赵国百姓的正常用度外多余的,可以与诸胡交易,换取他们的良马,人参鹿茸,兽皮等等!” “既然他们缺盐铁,那我们为何不断了与他们的交易!” “你觉得他们是你圈里的牛羊吗?能那么乖乖的顺从?他们没有盐铁,就一定会入关劫掠!遭殃的是边关百姓,损耗的是赵国的国力!” 石世想了想,问道:“匈奴鲜卑都是狼子野心,据朕所知,中原的盐铁,药材,布匹等物与他们的交易,从未间断过!那些走边关讨生活的商贩,把关内的这些东西源源不断的送到他们手里,换成金银放入自己的口袋!” “陛下说的是,微臣附议闵公子所言!正因为如此,朝廷才应该加大监察的力度!控制好盐铁对外的支出,便等于控制了匈奴他们的命脉!同时,还能换取良马以及金银!这将是以后赵国平定天下的本钱!” 石世微微点头,说道:“二位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说完这话,那些羯族的贵族们纷纷议论起来,嘀嘀咕咕,时不时的朝石闵看看。 石世没有顾及他们,对石闵吩咐道:“西华侯!” “臣在!” “你与张豹共同起草一份文书,把今日朝堂上说的有关盐铁的所有细则,一一写清楚了!尽快交给朕看!” 石闵和张豹一听,连忙应道:“臣遵旨!” “今日便是今年最后一个早朝了!过几日便是除夕之夜,先帝大丧期间,朕就不举行宫宴了!你们回去,也注意礼数!”石世拂了拂衣袖,对群臣们吩咐道。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退朝!各自回去吧!”石世摆摆手,便径直走了。 群臣陆续散去,石闵正准备离去,陆安忽然跑了过来,叫住了他。 “公子留步!”陆安喊道。 石闵停下脚步,见是陆安喊他,笑着问道:“何事?” “陛下让您去趟宏光阁!”陆安说道。 石闵点点头:“走!前面带路!” 二人不紧不慢的走在宫里的青石砖路上,石闵问道:“陛下宣我觐见所为何事?” 陆安摇摇头,说道:“奴才不太清楚,应该是突发奇想,不会是什么坏事!公子请放心!” 石闵点点头,又看了看四周,忽然低声问道:“前些日子让你帮我查的事情,你未曾泄露出去吧?” 陆安用力的点点头,说道:“奴才知道其中利害,绝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如此便好!”石闵叹了口气,又问道:“那张太医,没有说什么吧?” “没有!张太医人老鬼精,奴才估计,他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前几天,他已向陛下请辞,告老还乡去了!” “近来陛下可有什么异常?”石闵又问道。 “异常?”陆安想了想,说道:“有点异常!在奴才的印象里,陛下以前做燕王的时候,风度翩翩,性情温和,如今……却似乎有些像先帝,喜怒无常,好的时候如同晴空万里,不好的时候,转瞬便是五雷轰顶。” “怎么会这样?”石闵皱眉问道。 陆安摇摇头,说道:“奴才也不知道,原本以为现在日子能好过一些,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昨夜张大人进宫向陛下汇报事情,走了以后,陛下忽然兴起要看歌舞。” “看歌舞?如今正是先帝大丧期间,怎么可以如此作乐?”石闵觉得甚是奇怪。 “奴才也觉得奇怪,便提醒了陛下一句,没想到引得陛下雷霆之怒……” 正文 第五百零八章 “似乎自陛下从大理寺出来以后,已经性情大变,从梁郡主的事情上,便可以看得出来!”陆安说道。 “梁郡主?这中间有什么说法?” “奴才听闻,梁郡主当天被送出宫,回到燕王府,便受尽冷眼,所以万念俱灰之下,才独自一人离开了燕王府,谁知便遭遇了不测……” “原来是这么回事……”石闵默默的点点头,说道:“看来陛下真的变了!” “奴才劝公子一句,千万不要把现在的陛下当做以前的燕王!” “我明白你的意思!”石闵郑重的点点头。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宏光阁外。 这一日,正是天朗气清,虽然天气有些寒冷,但是太阳倒确实不错。 石世背着手,披着斗篷,站在太阳下,仰着头,闭着眼,似乎在晒着太阳。 “拜见陛下!”石闵行礼喊道。 石世微微睁开眼,瞥了一眼石闵,吩咐道:“起来吧!” “谢陛下!”石闵毕恭毕敬。 “今日天气还不错!走吧,随朕去走走!”石世对石闵吩咐道。 “臣遵旨!” 石世转身对陆安等人吩咐道:“不必随驾!” “奴才遵旨!”陆安等人齐声喊道。 “陆安!” “奴才在!” “带人把宏光阁里里外外再收拾一遍!把该扔的都扔了,该换的都换了!” “奴才遵旨!” 石闵看了一眼石世,石世脸色严峻,丝毫没有往日的和善。 二人出了宏光阁,走在回廊下,年关将至,宫里宫外都需要清理打扫,这是历来的规矩。一路上婢女和太监们纷纷给二人磕头行礼,弄的石闵颇为尴尬。 “朕还记得,你小时候在宫里玩耍,跑来跑去,没少惹祸端!”石世忽然换了一副笑脸,转过头对石闵说道。 “那时候臣年少顽皮,让陛下见笑了。”石闵谨慎的应道。 “现在就你与朕两个人,叫朕父皇就好!”石世说着,拍了拍石闵,说道:“你父亲不在了,朕是你的岳父,也就是你的父亲!” “臣不敢......” “臭小子!”石世笑着戳了一下石闵。 两人又走了几步,石世又问道:“欣儿这些日子在府里住的可还好?” “回陛下的话,府里上下对公主恭敬有礼,应该没有让公主受委屈的地方。” “欣儿是朕的掌上明珠,你可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石闵连忙应道:“是......” “明日开始,早朝也停了,明日你送欣儿进宫小住几日吧!”石世吩咐道。 石闵点头应道:“臣遵旨!” “自半年前,本王蒙冤,被关进了大理寺的死牢,原本以为再无重见天日之时,没想到你父亲与张豹等人硬是将朕救了出来!欣儿也多亏了你们照顾!朕是欠了你们天大的恩情了!” “这是西华侯府份内之事,陛下不必言谢!” “石遵终究是恶有恶报,得到了该有的下场!朕受过的苦,都是拜他所赐!”石世说到这里,眼神里满是憎恨。 “石遵已死,庆王府上下也被满门抄斩,陛下不必再为过往之事耿耿于怀,如今的赵国,您才是一国之君!这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苦尽甘来!” 听了石闵这话,石世的脸色稍稍缓和,颇感欣慰的说道:“你的话,说的很对!” “谢陛下!” “有件事,朕想问问你!” 石闵连忙应道:“不知陛下说的是什么事?” “先帝驾崩那天,朕被你的人护送进宫,半路受到一群黑衣人的行刺,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吧?” 石闵心中一惊,连忙跪地,解释道:“臣知道此事,是微臣安排不周,让陛下受了惊吓!” 石世摆摆手,说道:“朕不是在责怪你!起来!” 石闵有些犯懵,立马又站了起来。 “朕想问你的是,那些人的来路,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石闵摇摇头,说道:“不瞒陛下,隔天微臣就让手下在邺城内外暗中调查,但是这些人查不到半点线索,至于来路,微臣就更加不得而知了。” “堂堂的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十几个蒙面人当街行凶,朕居然连他们是谁派来的都不知道!真是讽刺!” “微臣听部下说,那日有几个刺客被狼骑尉当场击杀,尸体应该是被巡防营带走了,不知道宁王殿下那里,有没有什么发现。” “尽早已经派人去了巡防营,要宁王尽快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但是朕总觉得这宁王办事情,不够得力!这件事,你替朕盯一盯!” “陛下既然已经下令让宁王殿下去负责此事,微臣现在再去横插一脚,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石世微微皱眉。 “微臣刚刚接管先父的兵权,军中大小事务尚不熟悉,更何况臣是习武之人,心思没那么细腻,查案之事,臣以为,张大人更能胜任!” 石世想了想,默默点头,说道:“也罢,那朕令张豹再费些心思吧!” “谢陛下!” “说到军务,朕今日也在思量,这朝中的兵马节制上,似乎有些问题,你有没有察觉到?” “微臣愚钝,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些问题?” “石遵之所以可以煽动谋反,归根结底,是他手头的兵权太大!他一个外放的皇子,无需皇命可轻易调动数万兵马!若是各个都这样,那还得了?” “陛下,石遵只是一个特例!这……” “不!”石世摆摆手,严肃的说道:“各郡县的兵马调动,不可一个人说了算!得让他们相互牵制!这样对朝廷才不会有威胁!” “可是一旦战事爆发,为将者不能及时发号施令,那该如何?”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朕得做点什么,避免有人成为第二个石遵!”石世说着,停下脚步,背着手,沉思了片刻,又说道:“这件事,等开了春,要拿到朝堂上让朝臣们议议。你想想,先帝在时,李城军表面上只有四五万人,可是他石遵暗地里却还养着两万士卒!这足足有六七万人马!这么大的来去,先帝一无所知!正是因为没有人监督,天威照不到那里,他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石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从另外一个方面说,他石遵要多养活两万人,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那是两万张要吃饭的嘴!他石遵能做到瞒天过海,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朝廷拨下去的赈灾粮草,被他挪为私用了!” “岂止如此?依朕看,李城的税赋必定高于朝廷的标准,多出来的那一部分,也进了石遵的口袋!这一点,从庆王府查抄的金银数额就能看得出来!” “陛下分析的非常有道理!” “你这几天也好好想想,就兵权节制一事,给朕写个计划方案,替朕出出主意!” “微臣遵旨……” 正文 第五百零九章 宏光阁内,陆安正带着一群太监和婢女里里外外的清理,根据石世的意思,这宏光阁内,是要把石虎留下的所有痕迹全部抹去。 “大人,那个柜子要不要动?”一个小太监忽然问陆安。 “哪个?”陆安抬头问道。 “就帘子后面靠墙根的那个!”小太监说道。 陆安这才想起来昨天夜里石世的吩咐,于是对几个小太监们吩咐道:“把那柜子搬走!” “是......” 五六个小太监“嘿哟嘿哟”的把柜子往外搬,才挪了几步,便累的气喘吁吁。 “大人,这柜子太重了!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啊?” “走开走开!”陆安走到柜子前,仔细看了看。 忽然,陆安的脑海里,想起了一件事情。石虎在世时,曾有一次,被陆安撞见打开了这个柜子,他隐约记得,当时候石虎匆匆忙忙的把一件什么东西塞回柜子里,然后锁了起来。 想到这里,陆安心中有些纳闷,再看看,那柜子上还有一把铜锁。 不过有一点陆安可以肯定,这柜子里的东西一定关乎到什么,所以石虎才不愿被其他人看到,这些年,这个柜子几乎就没见石虎打开过。 “行了,这柜子放角落里都一层灰了,也没地方放!去先搬我屋里去!回头再看看找个地方安置!”陆安吩咐道。 “大人,这柜子实在太重了,奴才们搬不动啊......” “搬不动就再叫几个人啊!一会儿陛下回来看到这乱糟糟的,必定龙颜大怒!到时候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快快快!”陆安催促道。 又叫了四五个小太监来,一伙儿人终于“哼哧哼哧”的把那个柜子给搬走了。 ...... 直到晌午,石世和陆安才回到宏光阁,看着宏光阁内太监和婢女们忙碌的身影,石闵不禁问道:“陛下,他们这是做什么?” “宏光阁的主人换了,这里面动东西物件也该换一换了!”石世背着手,淡淡的说了一句。 石闵默默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请陛下吩咐。” “高尚之此人,你认为朕如何处置比较好?” “有罪当罚,有功该赏!” “那功过相抵,岂不是就放了他?” 石闵点点头,说道:“功过相抵,革职放归。” “听张豹说,你们俩已经去过大理寺,也向高尚之问过话。” “正是!” 石世点点头,又问道:“你以为,高尚之此人如何?” 石闵想了想,说道:“高尚之此人城府深不可测,恕臣看不透他的心思!但是一直以来,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做,是他懂的明哲保身还是另有图谋,臣与张大人都看不明白!” “张豹也是这样说!”石世撇了撇嘴,微微皱眉道:“不管此人有没有其他心思,朕都不想用他!杀还是放,朕再想想!” “是......” 石世看了看四周,忽然笑道:“哈哈,看!这宏光阁收拾了一下,看上去立马就不一样了!对不对?” 石闵微微抬头,看了看,应道:“确实是改头换面,焕然一新了!” 石世颇为满意,喊道:“陆安!” “奴才在!”陆安灰头灰脸的从一个角落里跑了出来,连忙给石世行礼:“不知陛下驾到,奴才知罪。” 石世摆了摆衣袖,面露喜色的吩咐道:“把这宫里收拾干净了,等丧期过了,重新布置一下!” “奴才遵命!” 石世满意的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国头对石闵说道:“朕有些饿了,要不要留下陪朕吃些东西!” “回禀陛下,公主还在家中等候臣回去,恕臣......” “也行!”石世摆摆手,说道:“你俩新婚燕尔,成婚没几天你便去了辽东,是该回去陪陪欣儿!” 石闵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去吧!朕今日就不留你了!”石世吩咐道。 “谢陛下!” 石闵离开后,石世信步走在宏光阁内,满面春风的样子,忽然,石世停下了脚步,原本微笑的脸庞,忽然变得冰冷无比。 “宏光阁。”石世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什么狗屁不通的名字!” 石世自言自语的样子,着实把身边正在擦地的一个小太监吓的不轻,他不由得一哆嗦,打翻了身边的一碰水。 “哐当”一声,石世听到了动静,转头看着那个太监,那小太监吓的全身直哆嗦,跪地喊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滚!”石世毫无征兆的吼道。 这一吼,把宏光阁里里外外的太监婢女都吓了一跳,陆安见状,连忙上前,对那不知所措的小太监骂道:“还不快滚出去!你个没脑子的!” “是......”小太监吓的魂不附体,几乎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陛下息怒.....” 陆安话还没说完,石世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宏光阁这名字不能再用了!得换个名字!” “是......”陆安默默应道。 “你有没有什么建议?”石世问道。 “奴才愚钝,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废物!”石世骂道。 “陛下恕罪......”陆安连忙跪地。 石世忽然脸色又有所缓和,一脸沉思状,在殿内低着头独自漫步,似乎刚刚的雷霆之怒,瞬间烟消云散。 “国泰民安,盛世永昌......”石世喃喃自语道:“国泰宫?不好不好!” 一旁的陆安悄悄抬头看了看此时的石世,见他眼神略显呆滞,陆安的心中不禁有些惶恐。 “陆安!”石世忽然喊道。 “奴才在!”陆安连忙应道。 “你觉得叫永昌阁如何?”石世笑着问道。 不知为何,陆安看到石世这般笑容,居然有些毛骨悚然,强颜欢笑道:“奴才听闻,那传国玉玺上,就有既寿永昌四字,永昌阁,陛下这名头取的好!奴才佩服的五体投地!” 听到陆安这样说,石世“哈哈”大笑,高兴的说道:“那就这样定了!朕要把这里改名叫永昌阁!” “陛下英明!”陆安叩首喊道。 “哈哈哈哈!”石世仰天大笑,随即又吩咐道:“明日......不不不!今日!就今日!吩咐下去,把宫门外的牌子给朕换了!天黑之前,朕一定要看到永昌阁那几个字挂在那里!否则朕唯你是问!” “天......天黑之前?”陆安心中有些慌,他不由得看了看外面,连忙对石世磕头说道:“陛下,这......这天黑之前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啊!求陛下饶命!” “嗯?来不及?”石世看了看外面,神神叨叨的说道:“好像是有点来不及!” “陛下英明!”陆安不敢抬头,他只期望石世能够改变主意,把给他的时间稍稍宽松一点。 “那就明日天黑前吧!”石世随口说道。 “谢陛下!谢陛下!”陆安激动的差点哭了出来。 “哈哈哈!”石世又笑了笑,吩咐道:“都给朕收拾干净了!” “陛下放心!奴才一定安排好!”陆安连连磕头。 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一直忙到深夜,陆安才战战兢兢的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屋子。他随便扯了一块毛巾擦了擦脸,然后便随手丢到了一边。 陆安抹黑找到了自己床,然后便直接倒了下去,扯了扯被子,直接往身上一盖。 忽然,陆安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掀开被子,一个机灵从床上爬了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了放在角落里的那个柜子。 陆安连忙起身,抹黑找到了两片火石,“啪啪啪”的将油灯点亮,然后拿着油灯,来到了那个柜子旁。 只见那漆黑的柜门上,拴着一把铜锁,陆安扯了扯那把铜锁,纹丝不动,钥匙自然也不知道在哪里。于是陆安将油灯放到一边,起身跑到门边,透着门缝看了看外面,确定四下无人,又把门关的严严实实,还不忘再检查了一下窗户。 从床底下摸出了一把锤子,陆安蹑手蹑脚的抓着锤子来到了柜子旁,比划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一锤子砸了下去。 只听到“铛”的一声,铜锁应声落地。陆安连忙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发觉,他小心翼翼的把锤子放在了一边,然后打开了那个柜子。 柜子打开后,陆安发现里面黑漆漆的,好像什么也没有,于是拿起脚边的油灯,探金柜子里照了照,这才发现,一人多高的柜子里,只在最下面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盒子。 陆安有些纳闷,在好奇心驱使下,他打开了那个盒子,然后将盒子和油灯一起放到了桌子上。 取出盒子的东西,陆安仔细翻看,原来盒子里放着的,不过是一块有些年代的破布,还被人给裁开了,细细一闻,还有些霉味。将那块布铺开,只见布上好像还绣着一个什么字。 “冉?”陆安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东西?” 看了许久,陆安也不确定这块破布是做什么用的,说是衣服吧,好像不太像,谁的衣服上会费这么多针脚去绣一个字在上面?舍得费这个针脚的人,也不可能穿这种料子的布做的衣裳。 “先帝把这块破布藏这么好,到底是藏着什么秘密?”陆安甚是纳闷。 陆安虽然还年轻,但是从十来岁开始便跟在石虎身边,前前后后伺候石虎也有七八年了。这些年,陆安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石虎左右,就连他屁股上有没有麻子,陆安心里都清清楚楚,可是今日看看这块布,其出处他却是毫无头绪。 就当陆安准备将那块布放回盒子里的时候,他隐约看到那破布的一个角上,密密麻麻的好像写着几行字。于是他连忙把那个角凑到了油灯旁,接着昏黄的灯光,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河内大战,历时数十天,斩胡人数万,然今已兵尽粮绝,诸胡如虎狼将我等围困,悲哉!天亡炎黄,灭我乞活!冉某誓不投降,必血战到底,唯留一独子良,难以割舍,以此将旗作其襁褓,生死由命!若得活,望其不负乃父之志,驱逐诸胡,复我汉室。” “这是什么东西?”陆安看的云里雾里,再仔细看看那字迹,似乎是用血写上去的,早已发黑。 乞活军,冉字将旗,还有那个叫冉良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陆安毫无头绪。 “算了,先收起来再说吧!”陆安微微皱眉,把那块布塞回了盒子里。 正准备盖上盒子,陆安又想了想,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又把那块布拿了出来,把空盒子放回了柜子里。 虽然陆安不知道这冉字旗到底是什么人的,石虎把这么一块破布藏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块布的背后,一定是有什么故事!否则不会让石虎如此重视。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个东西,往哪里放比较合适?肯定不能放回原位,万一上面问起来,说先帝藏了多年的不过是一块破布,恐怕是犯了欺君之罪,也没人会相信。放床底下吧,又怕老鼠咬了。想了半天,陆安也没想出合适的地方放这东西,便倒在了床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陆安隐约梦到了自己忽然出现在一个战场上,四周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似乎是汉人和胡人们在打仗。 胡人们兵强马壮,占尽人数优势,慢慢的,汉人们被胡人团团包围,但是没人偷袭,厮杀变得越来越惨烈。 “投降吧!我们陛下给你一条活路!”一个熟悉的人忽然对那为首的汉人说道。 “老子宁死不降!”那人强撑着站了起来,艰难的举起刀,指着那个年轻却衣着华丽的胡人,又说道:“再来!” “他杀了我们多少人了?”那个年轻的胡人问身边的随从。 “回禀殿下,起码有四五十个人了!”随从立马答道。 那人点点头,然后大声对那汉子说道:“你能杀我这么多人!我石虎佩服你!不过今日你死在我手里,也就不冤枉了!” 那人说完,挥刀便朝那汉子砍了过去。 …… 陆安该在揪心的看着两个人的打斗,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谁在叫我?” “大人!快起来!出大事了!” 陆安正在纳闷,可是呼喊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好像就在自己耳边。他下意识的用力摇了摇自己的头。 终于,陆安猛然睁开了眼睛。 “大人,您终于醒了!快!陛下醒了!正在发脾气!”一个小太监跪在自己床边说道。 陆安稀里糊涂的爬了起来,他睡眼朦胧,脑子一片混沌,似乎他还以为自己周围正在打打杀杀。 “大人!您快那个主意吧!”小太监催促道。 陆安盯着那个小太监看了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是在做梦,于是开口问道:“你干什么?吵什么东西?” “回禀大人,不知为何,陛下突然醒了,然后便尖叫起来,着实把我等下了一跳!” “现在情况如何?”陆安一听石世那边出了状况,连忙起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陛下此刻正在发怒!奴才们不敢靠近,,所以特来请您过去……”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永昌阁内,一片狼藉,石世提着剑,光着脚在屋内走来走去,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婢女太监们都躲的远远的,不敢靠近,禁军们也不敢上前,生怕伤了石世。 陆安匆匆忙忙的赶到,一把推开围观的几个太监,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陛......陛下他......”小太监指了指殿内。 陆安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石世拖着剑,从一根柱子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陛下!” 陆安喊了一声,迈过门槛就要进去,却被两个小太监死死拽住,那两人喊道:“大人,别过去!” “胡说!陛下都这般模样了,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办!” “可是......”小太监支支吾吾的指着远处角落说道:“已经有人死在陛下的剑下了......” 陆安仔细看了看,果然大约二十步外的一根柱子旁,一个小太监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我走之前,陛下不是已经入睡了吗!”陆安问道。 “奴才们也不知道啊,陛下睡到半夜,忽然大喊一声,便从睡梦中惊醒,也着实把奴才们吓了一跳。接着,陛下就满屋子的跑,又拿着......” “小心!” 一个声音从陆安等人的背后响起,紧接着,陆安感觉到有人大力抓住了他的胳膊,猛的把他往后一拽,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打了几个滚。 还未等他爬起来,便听到太监和婢女们惊恐的喊叫声,他连忙抬头一看,石世挥舞着手里的剑,已经朝他们冲了过来。 婢女太监们如同惊鸟一般四下逃散,陆安在本能的驱使下,也连滚带爬的往后退,根本顾不上刚刚是谁扯了他一把。 “你们都去死吧!”石世喊着冲了过来。 “陛下!”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石世本能的转了转脑袋,却没注意脚下,直接被永昌阁大门的门槛给绊倒了,手里的剑也飞了出去。 “啊呀!”石世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快快快!把陛下扶起来!”陆安惊慌失措的喊道。 几个禁军见石世手里没剑,这才敢壮着胆子涌上去,七手八脚的把石世扶了起来。 陆安连忙爬了起来,石世却已经摔的七荤八素,不再闹腾。 “陛下恕罪!是奴才们没有扶着陛下!”陆安跪地喊道。 “啊......” 石世耷拉着脑袋,只发出微弱的声音。 陆安抬头看看,见石世不动弹,连忙喊道:“赶紧把陛下抬床上去!快喊太医!” 禁军们这才反应过来,一群人又小心翼翼的把石世抬上了龙塌,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 石世被平放到床上,陆安小心的拨开他脸上的乱发,这才发现,石世的下巴已经磕破,脸上也有擦伤,鼻孔里好像还流血了。 看到这般情形,众人吓的腿都软了,石世伤成这样,永昌阁上下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所有人手足无措,一个个呆站在原地,相互看看,眼神里满是求助和惊恐。 这时候,石世微微睁开了眼,见一群人都站在自己床边,不由得吓了一跳,喊道:“你们什么人!滚开!” “陛下!您......” “朕的脸......”石世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痛,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陛下!别碰!”陆安连忙喊道。 可是已经晚了,石世“啊”的一声惨叫,听的那些太监婢女们都一哆嗦。 石世感觉到脸上有些黏糊糊的,他摊开手掌,接着烛光,这才发现手上有不少血迹。 清醒过来的石世勃然大怒,吼道:“你们这群该死的奴才!朕要杀了你们!”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陆安连连磕头,喊道:“您现在脸上有伤,切莫动怒!等奴才们伺候您把伤养好了,您再处置奴才们不迟!” “你......” 石世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传来了声音:“让开让开,太医来了!” 围在旁边的禁军们连忙散开,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太医拎着药箱匆忙赶了过来,来到石世的床榻前,先是跪地喊道:“臣拜见陛下!” 石世还没应声,那太医便膝行向前,再次说道:“容臣看看陛下的伤势。” 石世没有吱声,但是狠狠的瞪了陆安等人一眼,此刻的他,或许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事情。 陆安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指了指角落里早已死去的太监,对那几个禁军吩咐道:“几位大哥,麻烦把那边收拾一下!” 那几个人默默点头,便去收拾了,石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微微仰起头,看了看那几个人干什么。 看到那几个禁军抬着一具死尸出去,石世的眼神里满是惊讶,他微微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被褥,一言不发。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都收拾干净了!”陆安假装对太监们呵斥道。 “是......” “陛下受的是皮外伤,不碍事!”那太医观察了许久,终于缓缓说道。 “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吧?”陆安连忙问道。 “小心养着,敷上药,不要见风,应该不会!”太医微微侧脸应道。 陆安见石世正怒视着他,吓的连忙跪地磕头,说道:“陛下恕罪!都是奴才的罪过......” 石世没有说话,一旁的太医不愿掺和,识趣的说道:“陛下稍候,微臣这就去配药!您的伤口,切莫再用手去触碰,免得化脓。” 石世微微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太医连忙拎着药箱,匆匆离去,留下陆安颤颤巍巍的跪在石世的床榻前。 “朕问你,刚刚那个抬出去......是怎么回事!”石世声音低沉的问道。 陆安微微抬头,看了看石世,再回头看看刚刚躺着死尸的位置,嘴唇嗫嚅,缓缓说道:“奴才......奴才不敢说......” “不说就是欺君!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石世呵斥道。 听到这句话,陆安不由得吓的往后退了退,喊道:“陛下饶命!” “说!” “是......”陆安跪在地上,吓的满头大汗,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的说道:“是陛下您杀的......” “朕何时杀过人?又是何时受的伤!”石世捶着床怒斥道。 话音刚落,石世受伤的脸又开始疼了起来,他连忙伸手想要去捂着。 “陛下!不能用手啊!”陆安喊道。 石世这才想起刚刚太医的嘱托,咬着牙,忍耐着疼痛。 过了一会儿,石世缓缓开口问道:“朕何时杀了那个奴才!你这奴才满口胡言!” “奴才没有!”陆安低着头喊道:“刚刚......刚刚陛下如同......” “如同什么!快说!”石世压低嗓门呵斥道。 “如同邪灵附体一般,不认得任何人......您......您难道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陆安结结巴巴的说道。 “朕一直睡在床上,何时起来过!朕脸上的伤,是谁干的!” “刚刚您拿着剑,追杀奴才们......不小心被门槛绊倒了......您的伤,是摔的......您若不信,问问这两个婢女便知......”陆安说着,微微起身,指了指一直跪在旁边的两个婢女。 “怎么回事!”石世问那两个婢女。 “陛下饶命啊......”那两个婢女早已吓的魂不附体,紧紧的靠在一起,不敢抬头,也不敢回答石世。 看着三个人跪在自己的床榻前,那副战战兢兢的惶恐之相,再看看自己光着脚,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石世一下子呆住了。 难道自己刚刚真的杀了人,却一无所知?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二章 “吩咐下去,今日之事,不得往外透露半句!否则朕让你们全都掉脑袋!”石世呵斥道。 “奴才明白!”陆安连忙应道。 “明日起,大殿关上,朕谁都不见!” “奴才遵命……” ……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陆安走出了永昌阁,他回头看了看这个曾经让他心惊胆战的地方,如今如同炼狱一般。曾经的石虎只是喜怒无常,如今的石世却让他更加恐慌。 陆安开始怀疑,石世刚刚一定是被鬼魅附体了!所以才会六亲不认,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难道是……”陆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脑海里,出现了石虎的面容。 事情越想越恐怖,陆安不敢再往下想,他搓了搓脸,然后匆匆离开了。 清早,在石闵的陪同下,公主石欣便进了宫。自石世登基以来,这是石欣第一次入宫。 “陛下让你在宫里小住几日,那你过几日就回去吧!”石闵说道。 石欣有些不悦,说道:“今日刚刚进宫,怎么就说回去的事情?” “父亲丧期未过,按理你我哪里都不能去,但是既然是陛下吩咐,也只能遵从了,所以你尽早回去。”石闵嘱咐道。 石欣默默点头,没有吱声。 来到宏光阁外,见不少人来来往往,石闵有些纳闷,再抬头一看,宏光阁几个字都不见了。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石欣不禁有些疑惑。 文苍看到二人,连忙上前行礼说道:“文苍见过公主!见过公子!” “文大统领,今日怎么你亲自在这里?”石闵问道。 文苍看了看殿内,随即答道:“陛下吩咐,下官照做。” 石闵见文苍眼神有些闪烁,但是没有追问,于是指了指大殿,问道:“那这是在做什么?宏光阁那几个字怎么不见了?” “这个下官就不是太清楚了,只听说是陛下要把这宫殿换个名字。” “换个名字?”石闵有些纳闷:“好端端的换名字做什么?” 文苍摇摇头,说道:“下官也不清楚……” 石闵默默的点点头,既然文苍不知道,他也就不再多问,便与石欣径直朝大殿走去。 刚迈出一步,文苍立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问道:“公子,公主,二位这是准备去见陛下?” “当然!文大统领这是做什么?为何拦住我们去路?”石闵微微皱眉。 “公子恕罪,陛下有命,这几日谁都不见,二位请回吧!”文苍说道。 石闵夫妇俩顿时一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昨日才让公主今日进宫,现在怎么又变成谁都不见了?陛下到底怎么了?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官不是很清楚,只是奉命行事,请公主和公子恕罪!” “我是长公主,陛下不见别人,总不会不见我吧?好不容易进宫来看看父皇,不能就这么走了!”石欣说完,便要往里走。 “公主不要为难下官!”文苍再次拦住了石欣。 “你......” 就在这个时候,石闵恰好看到陆安经过,立马喊道:“陆安!” 听见有人喊自己,陆安连忙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是石闵叫他,于是连忙应道:“奴才在!” 陆安快步走了过来,见石欣也在,连忙行礼问候:“拜见公主殿下,拜见公子!” 陆安刚刚抬起头,石闵便发觉他脸色有些不好,问道:“陛下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谁都不见?昨日还吩咐我今日带公主进宫,现在却是这般情形。” “回公主和公子的话,陛下昨日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所以就下令不见任何人了。”陆安低着头,不敢看石闵和石欣。 “受了风寒?那也不至于不能见人啊?不行!我得去看看!”石欣有些倔强,非要往里面冲。 这可把文苍和陆安吓的不轻,不敢拉扯她,只能挡在前面喊道:“公主,您不能进去......” “你们给我让开!”石欣呵斥道。 这时候,石闵忽然拉住了石欣,说道:“走吧,既然陛下下令谁都不见,咱们就先回吧!圣意难违!” “可是......”石欣还是有些不甘心。 “等陛下好了,我们再来请安不迟!不要为难他们二人!”石闵说道。 石欣见石闵打了圆场,也不好再闹腾,只能乖乖回到石闵身边,还不忘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陛下偶感风寒,那这几日,你们好生伺候陛下!”石闵嘱托道。 “公子放心,太医已经看过,静养一些日子就好,不会有什么大碍。”陆安依旧低着头说道。 石闵微微点头,对石欣说道:“我们走吧!” 二人往宫外走去,石欣忍不住问道:“方才你为何拦着我?” “事情有蹊跷,陛下既然下令不见任何人,今日你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见得到陛下。”石闵微微皱眉说道。 “蹊跷?什么蹊跷?”石欣不解 “你没见刚刚陆安说话的时候,他始终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我们一眼吗?” “他是奴才,在本公主面前说话,自然不敢抬头!” 石闵摇摇头,说道:“不!他眼神闪烁,分明是有什么情况,此外,他脸色憔悴,想必昨夜一定没有睡好,若陛下仅仅的感染风寒,当不至于让他这副模样!” 石欣一听这话,立马停下脚步,对石闵说道:“不是感染风寒?那是什么?难道父皇病重?” “不清楚,我们先回去等候消息吧!” “不行!父皇若是病重,身边都没有一个说话的人!我得去看看!”石欣甚是倔强,扭头就要走。 “你回来!”石闵一把拉住石欣,说道:“陛下昨日亲口对我说,让我带你今日进宫,现在又说谁都不见,自然已经把你也排除在外,你现在去也是徒劳!” “那我总要知道父皇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 “休要胡言!”石闵斥责道:“你这话若是传出去,是大不敬!” 石欣又气又恼,愣是说不出话来,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石闵,一副委屈的模样。 石闵无奈,劝慰道:“陛下不会有事,看刚刚禁军的站列守卫的架势,只是正常的护卫,并没有什么异样!你不必过于担心!若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宫里一定会有消息传出来,西华侯府不可能不知道。” “万一有人刻意封锁消息,软禁父皇呢?”石欣不甘心的说道。 石闵想了想,说道:“若是那样,凭你我两人,能有什么作为?先不要声张,回去再说,晚些时候,我再派人打探消息!” 石欣虽然很想知道石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石闵的话说的不无道理,她无法反驳,只能悻悻的离开了。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三章 回到西华侯府,石闵前脚刚刚迈进门,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 石闵闻声,走到外面看了一眼,却没想到,来人居然是王世成和李昌等人。 “二位叔父!”石闵甚是激动,连忙迎了上去。 “小闵!”李昌喊道。 不知为何,看到二人归来,石闵便如同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一般。自小,李昌与王世成二人待石闵如同亲子,甚是宠爱,武艺兵法,拉弓骑马,不少也是他们教的。如今石瞻已经过世,这两人的出现,无疑再次触动了石闵内心的父子之情。 “臭小子!”李昌拍了拍石闵,一把将石闵揽在怀里,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背,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说了不哭,刚见面你就哭!”王世成在一旁瞪了李昌一眼。 李昌推开石闵,飞快的抹了一下眼睛,狡辩道:“放屁,老子什么哭了!”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石欣也走了出来,王世成第一个看到,于是连忙行礼道:“见过公主!” 李昌连忙也跟着行礼。 石欣微微一笑,回礼说道:“见过二位叔父!” “微臣不敢!公主礼重了!”王世成连忙说道。 “我现在是西华侯府的人,在侯府,我是不公主,您二位是我夫君的叔父,便也是我的叔父!”石欣说着,再次行礼。 这可把王世成和李昌二人吓的不轻,连忙回礼,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二位叔父一路辛苦了,快随我回家吧!”石闵连忙说道。 随着石闵回到府里,李昌和王世成径直来到了供奉石瞻的地方,二人齐刷刷的跪在了石瞻的牌位前。 “大哥!我们来晚了!”李昌再次哭了出来。 从小到大,在石闵的印象里,李昌是个性情急躁,无所畏惧之人,多次负伤,连眉头都没皱过,却在石瞻的牌位前哭的如同一个孩子。 一旁的徐三潸然泪下,悄悄的抹着眼泪走开了。 “早就说,让大哥不要去辽东,他非要去!结果把命送那里了!”李昌捶胸顿足喊道。 王世成看着石瞻的牌位,幽幽的说道:“早知道,我们就该随大哥一起去辽东。” 石闵正想开口,又对石欣吩说道:“你先回屋吧!” 石欣默默点头,便对李昌等人行礼,说道:“二位叔父,欣儿告辞。” 李昌看都没看石欣一眼,倒是王世成,微微点头示意。 “父亲是不想我们的弟兄掺和此事,局势未到生死存亡之秋,更何况,那时候的石遵正是如日中天,父亲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想不到短短几个月,赵国上下的局势变化,已经是天翻地覆。”王世成说着,缓缓起身,又看了一眼石瞻的牌位,说道:“大哥的这笔账,一定要记在鲜卑人头上!” “对!一定要鲜卑人血债血偿!”李昌狠狠的捶地说道。 石闵微微摇头,一旁的王世成疑惑的问道:“小闵,你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仇不该报吗?” “小侄不是这个意思!”石闵解释道:“这笔血债,自然要记在鲜卑人头上,但是父亲的死,还和一个人有关!并非二位叔父想的那么简单。” “还跟一个人有关?谁!你说出来!老子杀他全家!”李昌骂道。 “若是知道此人是谁,我早已将他碎尸万段!” “怎么回事?”王世成问道。 “有人暗通鲜卑,把我军的部署,扎营位置全部告诉了鲜卑人,让慕容氏有机可乘,数万兵马趁着夜色突袭先帝的大营,父亲为了保护先帝,送了自己的性命!”说道这里,石闵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眼露凶相,说道:“若非此人暗中勾结鲜卑人,又怎会有偷袭一说?父亲也不会丧命!追根究底,就是那个叛徒!”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昌咬牙切齿的说道:“要是抓住他,非活剥了他不可!” “咱们现在连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你说这些狠话有什么用?”王世成微微皱眉道。 “石遵!一定是石遵!”李昌忽然信誓旦旦的对二人说道:“除了这狗娘养的,老子想不出还有谁会干出这种事情!否则他也不会起兵造反!” 王世成听完这话,微微点头,对石闵说道:“你二叔说的有道理!石遵既然敢谋反,也一定敢和鲜卑人暗中往来!” “可是此次与鲜卑人大小十几战,石遵有数次率军出战时,情形颇为危急,若是与鲜卑人勾结,当不至于这样吧?”石闵说道。 “这才叫假戏真做!”李昌坚定的说道:“一定是他!” “不!我的直觉告诉我,给鲜卑人通风报信的,另有他人!”石闵说着,站了起来,沉思了片刻,又对二人说道:“先帝处死石遵那天,我就在场,我曾两次问他,是不是他给鲜卑人通风报信,他没有直接告诉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看!这就是那狗娘养的在使心眼,他就是要咱们永远都想不明白!混账东西!”李昌咬牙启齿的骂道。 “他最后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死了,事情并没有结束!” 王世成不禁疑惑,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的背后还有人?” 石闵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明白他的话到底想说明什么!但是也有其他的跟我说过这句话!” “谁?” “高尚之!” “高尚之?丞相大人?”王世成彻底懵了,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闵一脸惆怅,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毫无头绪!” “这两个人之间,好像没什么牵连!可是偏偏说了同样的话,应该不是巧合!”王世成一边沉思,一边说道:“难道他们的话,是另有所指?” “傻子都听得出来这句话有其他意思!”李昌在一旁说道:“但关键他们指的到底是谁!又没说明白!” “要是说明白了,这事情也就好办了!”石闵皱眉说道。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石闵忽然说道:“二位叔父,你们征剿叛军的时候,没有找到谭渊,对不对?” “没错,这小子就像会缩地一般,凭空就不见了!”李昌应道。 “就是因为谭渊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才更加相信高尚之和石遵的话!说不定,父亲的死,和这个一直隐藏着的黑手有关!” “你的意思是,谭渊和这个人有牵连?” “可能是!”石闵微微点头,对王世成说道:“三叔您想,谭渊是石遵的心腹,不少时候,甚至能够代替石遵发号施令,在石遵起兵造反这么重要的关键时刻,他却突然不见了,这难道不奇怪吗?” “没错!没错!”王世成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事情,说道:“起先我也觉得奇怪,为何那一万多反贼,似乎都没有一个头领,一遇到我们的人马,便鸟兽四散一般,乱做一团,照理说,这围攻邺城的人马,应该是由石遵最信任的人来指挥,而这个人,除了谭渊,不会有别人!”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在叛军攻城后不久,谭渊便没了踪迹!如果二位叔父也没有找到他的话,就说明一个问题。” “说明问题?”李昌连忙问道。 “谭渊很有可能已经死了!就在邺城!被人杀了!” 正文 第五百一十四章 “谁会杀他?整个邺城,出了皇宫,势力最大的便是石遵,谁敢杀他的人?”王世成疑惑道。 “三叔说到重点了!”石闵郑重的看着王世成,说道:“敢杀谭渊的人,一定不简单,正因为如此,我才认为,高尚之和石遵的话可能是真的!最重要的一点,在邺城只露脸过三次的黑衣人,至今查不到他们的踪迹,这些人是谁的手下,我们也毫无头绪。” “黑衣人?什么黑衣人?”王世成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二位叔父可还记得,年初的时候,有一次夜里,我曾在城南遇到过几个黑衣人,还与他们交手了!” “对对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巡防营好像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来,这件事后来也就没了下文!”王世成想了想,又问道:“这些人后来又出现过?” 石闵点点头,说道:“说出来三叔可能还不信,陛下的性命,还是他们救的!” “不是说是张豹与宁王的功劳吗?怎么还有这几个什么黑衣人的事情?” “如果不是有两个黑衣人趁乱劫持了前兵部尚书尤坚,以他为人质,恐怕当时陛下和张大人没那么容易脱身!” “还有这样的事?”李昌甚是吃惊,又问道:“如此说来,那这几个黑衣人是帮着我们的?” 石闵摇摇头,说道:“是敌是友尚不清楚,但是我有一种直觉,父亲的死,说不定就和这几个黑衣人的主子有关!” “你的意思是,大哥的死,跟你说的这些黑衣人有直接关系?”李昌问道。 “就你听不懂!”王世成白了李昌一眼,又对石闵说道:“这个神秘之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清楚!”石闵微微眯着眼,冷冷的说道:“他是敌是友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到底是谁向鲜卑人走漏了风声!此人必须死!天王老子也不例外!” “对!天王老子也得活剐了他!”李昌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了,二位叔父一路辛苦,先去歇着吧!” “无妨!戎马一生,这点路途算不得辛苦!”王世成说着,看了看石瞻的牌位,又说道:“明早,带我与你二叔去坟头上看看!” “是……”石闵应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轻轻叩门。 三人闻声望去,秦怀山站在门口,行礼说道:“二位将军,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原来是秦先生!”王世成起身微微行礼,问道:“先生不在营中待着,怎么突然回了回了邺城?” “前些日子,听说了大将军的事情,便自作主张回来了……”秦怀山说着,走了进来。 “未经许可,擅自离营,是要军法从事的!这一点,先生可知道?”王世成说道。 秦怀山一愣,看了看王世成,又看了看石闵,支支吾吾道:“这......” 石闵一看,气氛有些尴尬,连忙说道:“三叔,先生与父亲生前交好,是听到噩耗才着急忙慌的赶回来的,并非有意违抗军法。” “可是我身为营中前锋大将,负责执行军法,对于这等事情,不能不管!”王世成颇为严肃的说道。 “那按军法处置,该当如何?” “杖责三十!” “杖责三十?三十棍子下去,秦先生命都要丢了!”石闵看了一眼秦怀山,畏畏缩缩的站在一旁不说话,脸色不是太好,于是又对王世成说道:“法理之外也有人情,依我看,这一次就免了秦先生的责罚吧!” “可是......” “别可是了!这次就这么定了!”石闵拍了拍王世成。 王世成叹了口气,说道:“是!” 石闵对秦怀山微微一笑,宽慰道:“三叔执法严明,先生勿怪!” 秦怀山脸色颇为尴尬,强颜欢笑道:“军令如山,不容徇私,王将军执法严明,是老朽的过错,怪不得王将军!” 秦怀山说完,对王世成行礼说道:“多谢王将军手下留情!” 王世成看着秦怀山,镇定的说道:“不足言谢,这是少将军的意思!望先生切勿再犯!” “老朽谨记于心!” ...... 入夜,石闵与王世成等人正在吃饭,徐三忽然来报:“公子,张大人来了!” “张大人?”石闵抬起头,问道:“人在何处?” 话音刚落,张豹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公子!” 石闵连忙起身迎接,问道:“张大人,何事慌张?” 张豹一看王世成和李昌等人都在,便打了个招呼:“二位将军也在。” 王世成和李昌起身回礼。 “公子!宫里好像出事了,你可知道?”张豹有些着急的说道。 石闵想了想,问道:“大人说的可是陛下的事情?” “公子已经知道了?”张豹有些吃惊。 “今早陪公主进宫给陛下请安,我等便被拦在了外面!” “陛下突然谁都不见,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坐下说!”石闵伸手示意,对徐三吩咐道:“给张大人一副碗筷,同样的吃食来一份!” “是!” 张豹也丝毫不推脱,坐了下来,说道:“在下奉命处置二位将军送来的叛军,送入大理寺后,便去向陛下复命,谁知也被拦在了外面,陛下忽然改了宏光阁的名头,还下令谁都不见,这事情有些奇怪!” “听陆安说,陛下昨夜偶感风寒,应该是陛下龙体抱恙,所以才不见我们。”石闵故意说道。 “可是根据下官的消息,昨夜宏光阁里,死了一个小太监!”张豹镇定的说道。 石闵有些诧异,问道:“大人的消息可不可靠?” “绝对可靠!消息是从禁军那里来的!那小太监的尸体,就是昨夜负责宏光阁执勤的禁军负责处理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个人?”石闵微微皱眉,又问道:“那小太监是怎么死的?” 张豹看了看四周,故意压低了嗓门,说道:“据说是死在陛下的手里。”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 张豹见他们这个反应,连忙说道:“公子,二位将军,此事切莫外传!” 石闵问道:“我不明白,陛下好端端的,杀一个内侍做什么?更何况,陛下不是昨夜感染了风寒吗?为何会……会杀人?” “所以在下才觉得,宏光阁里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张豹说着,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五章 “陛下杀一个太监,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张大人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李昌有些不以为然。 “李将军,你太不了解陛下了!”张豹解释道:“陛下向来心善,连只鸡都没杀过,更何况是杀人?” “如此,那张大人可曾弄明白,宏光阁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石闵问道。 张豹摇摇头,说道:“还没!这不是觉得事情蹊跷,所以才来找公子商量一下如何行事吗?” 石闵想了想,说道:“恕在下直言,陛下似乎是变了!所以张大人刚刚说,陛下以前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那公子的意思是?” 石闵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意思,在下只是觉得,权利会改变一个人,以前燕王殿下不敢做的事情,现在的陛下未必不敢!仅此而已,没有其他意思!大人就不必妄加猜测了!” “呵呵,公子说的也是!”张豹似笑非笑,又说道:“不如明日公子与在下一起进宫,去看看情况如何。” “这个......”石闵颇有些为难,说道:“明日要带二位叔父一起去祭拜先父,不如大人再去看看,有什么消息,知会我一声即可。西华侯府毕竟没有什么眼线,消息闭塞,不如张大人手眼通天!” 张豹愣了一下,缓缓说道:“也好!那在下也就不打扰了!告辞!” 张豹说完,便直接起身,微微行礼,然后离去了。 “嘿!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说走就走!”李昌说道。 石闵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二人说道:“咱们继续吃!” “小闵,听说这张豹,马上就要做丞相了,是不是真的?”王世成问道。 石闵停下碗筷,说道:“应该是这么回事!陛下还是亲王的时候,张豹便是燕王府的第一谋士,后来冒死把陛下救出了大理寺,这个功劳,可比我们在战场上打一场胜仗还大!陛下能不厚待他?” “张豹此人的面相不好!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王世成微微皱眉,又对石闵说道:“你与他打交道,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小侄明白,所以刚刚他约我一同进宫,我并没有答应!” “但是他似乎心中有些不悦啊!” 石闵微微一笑,说道:“随他去吧!” ...... 深夜,石鉴坐在火盆旁边烤着火,双目微闭,似乎在沉思什么事情。 忽然,一个人在门外轻轻叩门,喊道:“殿下!” 石鉴缓缓睁开眼,吩咐道:“进来!” 那人轻轻推门而入,顺手又把门关了起来,然后对石鉴行礼说道:“启禀殿下,丞相大人命属下带来口信。” “大人说什么?”石鉴的眼神里有一丝担忧。 “大人说,他在狱中一切安好,让殿下勿念!石闵和张豹也如殿下所料,已经去过,但是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以大人的智慧,那两个人应该是套不到大人心里的秘密!”石鉴不紧不慢的说道。 “大人还有一句话,要属下转达!”那人停顿了一下,对石鉴说道:“大人建议殿下,最近这段时间,蛰伏不动,免得被人盯上!” 石鉴微微点头,说道:“就算大人不叮嘱,本王也有此打算!年关将至,今年不想再生事端!让老二安安稳稳的过个年吧!” 说完,石鉴缓缓起身,又吩咐道:“传令下去,停止一切活动!依我看,张豹这些日子一定不会闲着!” “殿下所料不差!但是,不愿意闲着的,还有西华侯府!” “嗯?西华侯府?”石鉴有些纳闷。 “西华侯府似乎已经派出了探子,就宁王府外,现在还有人在盯着!” “石闵这么快就怀疑到本王头上来了?”石鉴有些吃惊。 “不!属下猜测,石闵只是广撒网,他还不知道殿下的存在。” 石鉴在屋内缓缓踱步,说道:“迄今为止,你们几个在邺城一共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年初的时候,第二次是在大理寺,第三次是大街上。” 石鉴忽然停下脚步,说道:“看来,石闵已经意识到了,有一股他不知道的力量存在!” “殿下,恕属下直言,张豹和石闵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很快他们就会查到您的头上!宁王府不能坐以待毙啊......” 石鉴微微点头,沉思了片刻,吩咐道:“你先退下!” “是......” 石鉴重新坐回到火盆旁边,刚刚下属的话,不禁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若单论石世,以他的头脑,恐怕十个他也不是石鉴的对手。但是偏偏还有石闵和张豹的存在,这才是石鉴最忌讳的。按照石鉴最初的计划,是挑唆庆王府和燕王府的争斗,如今石遵已经尸骨无存,就剩下一个石世。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便是谋权篡位! 不过篡位一事,难如登天,这一点,石鉴心里比谁都清楚。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难题,便是西华侯府的数万兵马,就目前来看,这是石鉴最忌讳的一点,因为,西华侯府是不可能允许任何人犯上作乱的,这也是当初石虎要双方联姻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西华侯府巩固皇权。 如此一来,单以石鉴手头巡防营的那点兵马和战斗力,根本成不了气候,甚至,面对文苍的禁军,巡防营也未必有胜算。 腊月的寒夜令人难以入眠,石鉴的脑子却异常的清醒。孤单和黑暗能让人感到恐惧,却也能让人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去思考。多年来,石鉴就在这样无数个寂寥的夜晚,一步一步的构思着自己的计划,不但安然无恙的在石虎眼皮子底下活了这么多年,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培养着自己的势力。 思来想去,石鉴意识到,就目前石世对于西华侯府的信任,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无懈可击的。但是正如高尚之所言,唯一的办法,便是制造双方矛盾,削弱彼此之间的信任,这样,他石鉴才有机可乘。 毕竟,再坚固的城池,往往是从内部被突破,而问题的关键之一,是如何制造矛盾,让他们彼此失去信任。 羯族人不像汉人那样,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要血统没有问题,谁当皇帝,并不是那么重要,哪怕是谋权篡位。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六章 忽然,屋外再次想起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何事?”石鉴问道。 “启禀殿下,九妹吵着非要见您!属下拦都拦不住!” “本王不是吩咐过她,要她老老实实待着吗?她要做什么?” “属下不太清楚,殿下还是过去看看吧……” “混账东西!”石鉴骂道。 …… 天刚蒙蒙亮,石闵与李昌等人便沐浴更衣过,一身素衣,出了西华侯府,前去祭拜石瞻。 清早的邺城冷冷清清,大街上寥寥数人,见不到一个乞丐。 “自上次先帝屠杀过那些无辜之人后,这邺城便冷清了不少,方圆数百里,没有难民敢靠近这里!生怕丢了性命。”石闵骑在马背上对王世成和李昌说道。 “听说这件事和梁郡主的死有关!”王世成看了一眼石闵,又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多数人是无辜的,迁怒于他们,实在是令人发指。” “呵呵,说实话,要不是我一直跟着大哥,老子才懒得伺候那老皇帝!不知廉耻,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放过,畜生不如!还动不动就滥杀无辜,昏聩至极!幸亏死的早,不然不知道还要祸害百姓多久!”李昌骂道。 “二叔,慎言!”石闵提醒道:“这话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李昌甚是不悦,没有再骂,而是独自一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闵,我看你与公主现在相处的好像还不错!”王世成看着石闵,说道:“起先,我与你二叔还担心你们相处不来。” 石闵苦笑着问道:“三叔何出此言?” “公主从小娇生惯养,我们担心她过关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不习惯西华侯府的粗茶淡饭。另外,她毕竟是公主,万一这脾气上来,让你受气......不过,我看公主还算明事理,不是喜欢胡搅蛮缠之人,我们也就放心了!” 石闵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因为他与石欣只有夫妻之名,尚无夫妻之实,所谓的举案齐眉,也只是做给旁人看看罢了。 这时候,一旁的李昌忽然又问道:“那个秦姑娘,怎么没见她人?” “秦姑娘在公主嫁过来的当天,就不见了。”石闵应了一声。 “不见了?”李昌愣了一下,问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不知所踪!下落不明!”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下落不明?是她自己走了还是怎么回事?”王世成也问道。 石闵摇摇头,说道:“不清楚!找了几个月,邺城方圆百里,恨不得都找了一遍,就是没有半点她的消息!” “那秦先生那里,你如何交代?” “不知如何交代......只能派人再继续找......”石闵一脸惆怅,缓缓说道:“这世道如此之乱,她一个女子,独自一人失踪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是否还安全。” 王世成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这么久都没找到,依我看,十有八九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这话,石闵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嘴唇嗫嚅了一下,低声说道:“但愿她还平安......” 三人继续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赶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石闵等人不由得驻足观望。只见一个人拎着一个包袱,慌乱的奔跑,身后有几个骑着马的人在追赶他。 “站住!别跑!”骑马的人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骑马的这些人是干嘛的?”王世成低声问道。 石闵摇摇头,说道:“不清楚!看看再说。” 没跑多远,骑马的人便追了上来,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臭小子!哪里跑!” 被骑兵团团围住的年轻人抱着包袱,手持一把匕首,挥舞着想要反抗。 “好像是禁军的人!大清早的,他们怎么在这里?”王世成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个骑兵的来路。 “是库里台!”石闵立马认了出来。 “库里台?库里台是谁?”李昌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先去看看情况再说!”石闵二话不说,连忙骑马赶了过去。 “兔崽子,把刀放下,乖乖跟我们回去!不然动起手来,休怪我们不客气!”禁军喊道。 “滚开!我要回去!”库里台喊道。 “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还等什么?动手吧!”那人说着抽出了腰间的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石闵喊道:“都住手!” 众人听到声音,不由自主停了下来,朝石闵看去。 “吁~”石闵勒马停下,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原来是闵公子!”那人连忙行礼,说道:“回公子的话,这小子昨天夜里逃出驿馆,卑职们找了他一晚上,幸亏没有让他逃走!” 石闵微微皱眉,看着库里台问道:“库里台,先前你我早已约定,你乖乖的待在邺城的驿馆里,如今为何要逃走?你可知道,你若是今天逃走了,很有可能将会引发赵国和你们羌族人之间的战争!到时候生灵涂炭,这个罪名,你担当的起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库里台吼道:“你说的轻巧,换你来啊!天天待在哪个破驿馆里,如同坐牢一般!” “就算是坐牢,你也得坐!”石闵呵斥道:“你忘了你的族人吗?整个霍格氏族的性命,可都捏在你手里!你自己考虑清楚!” “这都是你们的阴谋!”库里台骂道。 “公子,别跟这小子废话,卑职们这就把他带回去!”带头的那个禁军说道。 “且慢!”石闵微微抬手,又对库里台说道:“我劝你放下刀,暂且随他们回去!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库里台并没有放下手里刀,死死的盯着石闵等人,但是眼神里却有一丝怯懦和犹豫。 “等过了年,我便会上书陛下,派人去驿馆,正式教你四书五经,免得你觉得无视可做!今日之事若是到此为止,我向你担保,回到驿馆,他们也断然不会为难你!”石闵说着,看了看那几个禁军,说道:“这一点,你们可以保证吧?” “公子吩咐,卑职不敢不从,只要这小子不惹事就好!”禁军应道。 “如何?”石闵镇定的看着库里台。 库里台终究还是迫于现实,扔下了手里的刀,那几个禁军见状,连忙下马,想要将他捆起来。 “就要绑他了!”石闵吩咐道:“大庭广众之下,将他押回去,让人看了笑话,他好歹是羌族首领的儿子!” “公子说的是!不过卑职们是担心他会再跑!” “你们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人吗?”石闵微微皱眉,又说道:“依我看,他也不会再跑了!” 说完,石闵又看着库里台,说道:“我说的对吗?” 库里台低着头,没有说话。 “多谢公子!卑职先走了!”禁军行礼说道。 石闵微微点头,待众人带着库里台走远,石闵忽然又喊道:“回来!” 带头的那人连忙调转马头回来,问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据我所知,驿馆只有一个出口,四周都是高墙,原先的地道也早已被封死,他是如何逃出来的?”石闵问道。 “这个......”那人支支吾吾,不敢抬头。 “禁军奉命看管质子,你们职责所在,不要再大意,否则万一出了什么差池,非但是你们,就连文大统领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那人连连应道:“还请公子将今日之事保密,切勿告诉我们大统领,否则......卑职等人就要遭殃了!” “你放心!我是不会多嘴的!但是再出问题,我可就管不着了!” “是是是!多谢公子!”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七章 陆安谨慎的看了一眼石世,他知道,刚刚石世的那句话,是在警告他,让他不准与朝臣们有任何联系。 石世虽然是石虎的亲生儿子,但是性情却与石虎不大一样,不过尽管如此,陆安依旧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石虎是喜怒无常,残暴不仁,让陆安心生畏惧,但这种恐惧是看得见,想得通的,反观石世,却是让陆安有说不出的恐惧。 方才替石世换药,二人的那番对话,看起来稀松平常,石世也似乎是一个难得的明君,可是联想到登基以来,石世表现出的一系列奇怪的举动,让陆安不寒而栗,他开始深深的觉得,石世的体内,有一个恶魔,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那个恶魔就会出来,占据石世的身体。 而往往最让人害怕的,便是这种看不见摸不到的威胁。 …… 石闵回到西华侯府,已经过了晌午,徐三则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徐三连忙迎了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石闵问道。 “秦......秦姑娘回来了!”徐三说道。 石闵一听,脸色大变,看不出是欣喜还是惊讶,连忙冲进了西华侯府。 跑到前厅,没有找到秦婉,再跑到她原先的房间,也是空无一人,最后,石闵来到了秦怀山的屋子外。 屋外,石欣站在那里,看着屋里的动静,脸色有些难看。看到石闵来了,石欣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秦婉跪在秦怀山的跟前,“呜呜呜”的小声抽泣着,秦怀山喜极而泣,口中说道:“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啊!” “婉儿啊,你好端端去了哪里?你可把我们给急死了!”顾妈妈也在一旁说道。 秦婉擦了擦眼泪,说道:“都是婉儿不好,想去邯郸寻爹爹,却走丢了......” “你爹啊,那天回来,知道你失踪了,当场就急的晕过去了!你这丫头,以后可别乱跑了!这兵荒马乱的!” “都是女儿不好!让爹担心了!”秦婉哭着对秦怀山说道。 话音刚落,石闵走了进来。 “公子......”顾妈妈等人连忙站到一边去了。 秦婉没有直视石闵,微微抬头,哽咽着行礼说道:“见过公子......” 屋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石闵日思夜想,担心了许久的人,终于平安归来,可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了一眼秦怀山,再看看站在旁边的顾妈妈等人,石闵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缓说道:“回来就好!” 说完,石闵便转身就走。 石闵脑子一片混乱,他稀里糊涂的来到了后院,猛的抬头,却见石欣就站在他几步之外,背对着他。 石闵就这样看着石欣,四下一片寂静,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不知道什么言语可以打破这样的尴尬和难堪。 终于,石欣缓缓开口,说道:“你提心吊胆了几个月,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她平安归来,算是西华侯府没有失信,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而已,否则我无法向秦先生交代......” “不......”石欣摇摇头,微微侧脸,说道:“你在自欺欺人!” 石闵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石欣缓缓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石闵的眼神却有些下意识的避让,石欣说道:“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不是吗?” 石闵依旧不说话。 “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不是先帝的旨意,恐怕和你成亲的人,是秦婉吧?” 石闵看了一眼石欣,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 “呵呵.......”石欣苦笑一声,说道:“那我算什么?算是一个笑话吗?” “不!你是赵国的公主,也是西华侯府的夫人!”石闵终于回应道。 “夫人?我算哪门子夫人?呵呵呵......你我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不是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石闵哑口无言。 “多说无益,我不会拿父皇来压你,也不会跟你吵闹,你自己看着办吧......”石欣说完,转身就走。 石闵并没有追上去,因为即使追上去,他也不知道对石欣说些什么,此时此刻,他头脑一片混乱。 忽然,有人拍了拍石闵的肩膀,石闵抬头一看,王世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三叔......”石闵低声喊道。 “秦姑娘没回来,你愁眉苦脸,现在回来了,你还是愁眉苦脸!”王世成微微一笑,坐在了石闵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指了指自己身边,说道:“坐下吧!傻站着做什么。” 石闵一声不吭的坐了下来,低着头,一脸惆怅。 “心里在纠结吧?”王世成问道。 石闵抬头看了王世成一眼,又默默的点了点头。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时候痛苦,唾手可得的时候,又痛苦!”王世成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对石闵说道:“你喜欢一样东西,但是如果这让你感到痛苦,那说明你在追求的,并不该属于你!” 石闵看着王世成,问道:“三叔,你这些话都是哪里学来的?怎么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王世成笑了笑,说道:“臭小子,三叔虽然戎马一生,但是毕竟比你年长的多,见的也比你多,这么浅显的道理,当然懂得!更重要的是,有一句说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和二叔当了一辈子光棍,哪懂这些?净说大话!”石闵嘟哝道。 “没讨过媳妇,不代表不懂!你要不信,二叔今天就跟你说叨说叨!”王世成一本正经的看着石闵说道。 “行啊,三叔就说说看!” “现在秦姑娘回来了,你就为左右为难了!因为你对她还是割舍不下,对吗?” 石闵瞥了王世成一眼,低着头,没有吱声。 “不知道如何面对公主!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秦姑娘!现在你是两头的想兼顾,却又兼顾不得。” “是这么回事......” “不过......你跟三叔说句实话,你心里真正在意的,到底是谁?” 石闵又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王世成摆摆手。 石闵直愣愣的看着王世成,王世成微微皱眉,说道:“你别看着我,我真知道!” “那......” “小子,三叔跟你讲一个最浅显的道理!”王世成停顿了一下,又说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公主和秦姑娘,你必须舍弃一个,留住一个!” “可是......” “别急着可是!”王世成打断了石闵话,说道:“公主没有跟你吵跟你闹,已经是万幸,说明她还算明事理!三叔知道,当初西华侯府和燕王府联姻,你是被逼无奈,但是,你若真的在意秦姑娘,你就该替她想想!” “我怎么不替她想了?我不替她想,能日日夜夜担心她?”石闵有些不服气。 “你急什么?听三叔说完!”王世成看了他一眼,咽了咽口水,又说道:“当初的郡主,现在已经是公主了!以前你和燕王府是姻亲关系,现在你们要讲的是君臣之道!这个区别,你能想明白吧!” 石闵默默点头。 “所以我才说,你若真的为秦姑娘着想,就该舍弃她!这件事若是传到陛下那里,你觉得陛下会看着自己的女儿受气吗?到头来,不仅西华侯府要被连累,恐怕秦氏父女俩都不会有好下场!” 听到这里,石闵的脸色微变,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说什么。 “要我说,就算秦姑娘回来了,你该撇清关系的就不要在含含糊糊!免得你与公主不和,惹出更多的麻烦!”王世成郑重的对石闵说道。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八章 听完王世成的话,石闵的内心十分不是滋味,尽管他知道王世成说的非常有道理,可是……情感岂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见石闵甚是失落,王世成又安慰道:“人这一辈子,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顺心如意的!该接受的只能接受,该面对的也不要逃避!如今的你,可以说已经位极人臣,又是当朝皇上的女婿,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可有很多人都盯着!你要知道,你的每一个决定,不仅仅是影响你一个人,还有整个西华侯府,甚至,还有咱们邯郸大营的几万弟兄!” 石闵握紧了拳头,因为王世成的话,深深的触动了他。石闵意识到,自己不再是自己,也不能是只考虑自己,因为他肩负着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命运。 “三叔,我知道了……”石闵应了一声。 王世成自觉话也已经说到位了,便不再多说,起身拍了拍石闵,说道:“你再考虑一下!” 说完,王世成便离开了。 徐三一直远远的站着,见王世成走了过来,连忙想上前去叫石闵,却被王世成一把拉住。 “将军,这大冷天的,让公子一直坐在那里会受凉的!”徐三说道。 王世成使劲把他拽了回来,说道:“他现在就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你不要去打扰!这天还没到能冻死人的地步,你瞎担心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婆婆妈妈的!”王世成瞪了徐三一眼,说道:“你要是能把公主和秦姑娘的事情摆平,你就过去!我绝对不拦你!” 徐三撇了撇嘴,看了一眼王世成,没敢再吱声。 “去去去,跑了大半天,饿死了,让老顾家的给弄点吃的!”王世成对徐三说道。 徐三又斜了一眼王世成,没有说话,一声不吭的走开了。 王世成来到李昌的屋子,见他正在喝着酒,便推门走了进去。 “你一个人在屋里喝酒倒是自在。”王世成说着,走到旁边就要坐下来。 “别动!”李昌立马喊道:“这位置不是你的!坐边上去!” 王世成站在那看了看旁边,只见桌上有两个酒杯两副碗筷,三个盘子。心中不免有些纳闷,问道:“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这碗筷都给我备好了,不让我坐,你让谁坐?” “这儿本来就没你坐。”李昌瞥了一眼王世成,指着旁边那个当着酒杯的位子,说道:“这位子是留给大哥的,你别自作多情!” 王世成一愣,也没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李昌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管他,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对了旁边那个空位,说道:“大哥,你平常也不怎么喝酒,这杯酒,兄弟敬你,你一定得喝!” 李昌说着,拿着自己的酒杯与那杯子碰了一下,然后便一饮而尽。 刚刚喝完,王世成便拿着碗筷,拎着酒又跑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李昌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我自带碗筷自带酒,就占你个地方,没意见吧?”王世成径直走到那个空位对面,坐了下来。 “以前大哥在的时候,总是不让我喝酒,我却经常偷喝!现在大哥不在了,这酒怎么好像味道也不对了!”李昌自顾自的说着,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 王世成叹了口气,看了一下对面的空位,往那酒杯里又添了几滴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了。 “哎!”李昌莫名其妙的也叹了口气,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大哥为什么要对老皇帝那么死心塌地!结果把命都搭进去了!” “大哥是知恩图报之人,先帝对大哥有养育之恩,他是不可能背弃先帝的!”王世成微微皱眉说道。 “狗屁养育之恩!大哥是老皇帝捡回来的!说不定大哥的生身父母就是老皇帝杀的!要真是那样……” “行了!你说点别的行不行?喝多了吧你?”王世成生怕李昌胡言乱语惹出事端,便打断了他的话。 李昌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子清醒的很!老子是替大哥感到不值得!” 李昌说着,看了看旁边的空位,说道:“带着几十个人就敢往几万人里冲!你可真是我亲大哥啊!” “你别神神叨叨的行不行?”王世成轻轻拍了拍李昌说道。 “我看大哥没了,你是一点都不难过!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李昌扭头瞪着王世成说道。 “难不难过,莫非都要像你一样说出来?”王世成皱眉说道。 “那也不是像你这样若无其事吧!” “我跟你说这些实在是对牛弹琴!咱们还是安安心心的喝酒吧,行吗?”王世成说着,拎起酒壶就要倒酒。 “不行!”李昌颇为野蛮的拍了一下桌子,“咚”的一声,差点把王世成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王世成放下酒壶,看着李昌责问道。 “你小子今天跟我说清楚,大哥没了你为何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今天就得好好收拾你这个白眼狼!” “我说你是不是喝多了?”王世成有些不满,斥责道:“你一有事情,就知道喝酒耍酒疯!大哥没了我心里不难受?” “难受?我看你难受个屁!”李昌骂道。 只听到“咚”的一声,王世成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骂道:“你懂什么!你说你这些日子除了喝酒,你管过事吗!营中大小之事不过问,现在回到府里,小闵的事情也不过问,你就知道喝酒!我若是也跟你一样,那么多事情,小闵一个人应对的过来吗!” “营中能有什么事情?小闵不是好好的吗?他担心的秦姑娘也回来了,需要你操哪门子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放你的屁!”王世成站了起来,指着李昌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马上过年了!营中的弟兄你可以不管不顾?还有,你以为秦姑娘回来了,小闵就了却一桩心事了,我告诉你,大错特错!你......” 王世成话还没说完,看着李昌那副欠揍的模样,实在是不想再多费口舌,说道:“我真他娘的懒的跟你废话!” 说完,王世成转身就要走,李昌连忙喊道:“你小子干嘛去!” “你管我干嘛去!你喝你的酒吧!”王世成瞪了他一眼。 “我招谁惹谁了我!”李昌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连你小子也给老子脸色看!” 正文 第五百一十九章 石闵独自一人坐在石瞻生前的书房里,一直到天黑,都未曾迈出半步,水米未进。 徐三甚是担忧,时不时的来门外听听里面的动静,想要敲门,却又始终有些迟疑。 纠结了许久,徐三终于在屋外轻轻叩门说道:“公子,时候不早了,该吃饭了!” “我不饿!你们先吃吧!”石闵吩咐道。 “从早上出门前到现在,您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一直饿着,身子也吃不消!还是吃点吧!”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石闵吩咐道。 徐三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正要转身离去,屋内的石闵突然又喊道:“徐三叔!” “在!公子想吃什么?”徐三连忙应道。 “拿点酒来!” “酒……酒?”徐三一愣,说道:“公子,您可是从来都不喝酒的!” “今天想喝了!去吧!” 徐三想要劝阻,却又想起了王世成的话,于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悻悻离去。 过了一会儿,徐三带着一个人端了酒菜送进了石闵待的屋子,刚刚放下东西,石闵便挥挥手,吩咐道:“没事了,退下吧!” “是......” 徐三轻轻的把门带上,又对手下吩咐道:“你就在外面候着,公子要是有什么吩咐,立马告诉我!” “明白!”那人点点头。 “还有!”徐三停下脚步,想了想,又吩咐道:“里面要是有什么动静,你也要注意一下!明白了吗?” “我明白!三叔放心!” 约莫过了酉时,石欣见石闵迟迟没有回房,便出来寻他,恰好与秦婉碰上了。 “见过公主!”秦婉不慌不忙的说道。 石欣看着秦婉,说道:“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父亲还在这里,秦婉自然不能丢下不管!” “依我看,你这次回来,怕是没这么简单吧?”石欣微微皱眉,充满敌意的说道。 “公主不要多想,秦婉回来,只是因为惦记父亲,别无他想!” “既然你称我为公主,你就该知道,你们父女二人的性命对于我来说,如同草芥一般!我给夫君留足了面子,没有为难你们父女俩!也希望你自重!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 “公主大恩,秦婉铭记于心!” 石欣打量着眼前的秦婉,说道:“你本事倒是不小,夫君派了那么多人,把邺城方圆百里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你,说来听听,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听到石欣说石闵派人寻她,秦婉的内心不免有些触动,她随口说道:“兵荒马乱的能去哪里?自然是个安全的地方!” “呵呵!你不想说,我也没兴趣追问!”石欣冷笑一声,问道:“我做事也没那么决绝,你们父女俩等过了年再走吧!也让你们大过年的,有个容身之所!” “此事秦婉会与父亲商量,我们父女二人一定尽早离开,不会给公主和公子添麻烦!” “你明白就好!”石欣瞥了秦婉一眼,又说道:“还有一事,望你谨记!” “公主请吩咐。” “离过年没几天了,这些天,你们父女俩安分一点,不要生什么事端!另外......你离公子远一点,不许你见他!” 秦婉默不作声,用力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秦怀山忽然走了过来,见石欣就在几步之外,连忙行礼说道:“老朽见过公主!” 秦怀山刚刚抬起头,一看自己的女儿就站在石欣对面,低着头一声不吭,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说道:“你这丫头,让你去收拾东西,怎么还傻站在这里!” 秦婉低着头应道:“女儿这就去!” 说完,秦婉便抹了抹眼角跑开了。 “公主殿下,小女不懂规矩,若是有哪里冲撞了公主,老朽一定严加管教!请您高抬贵手,不要与这丫头计较!”秦怀山毕恭毕敬的说道。 “先生客气了!”石欣看了一眼秦怀山,说道:“您是先父的好友,如今也是我夫君的座上宾,我怎会与秦姑娘计较?” “谢公主......”秦怀山连忙行礼。 石欣也没回应,便拂袖而去。 秦怀山起身看着石欣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石欣来到前厅,没有找到石闵,便问两个下人:“公子在哪里?” “回公主的话,小人从下午开始便没有看到公子......” 石欣微微皱眉,又问道:“徐三呢?他在哪里?” “三叔此刻应该在后厨做事!公主稍侯,小人这就去找三叔过来!”那人说着,连忙就准备出去。 “不必了!”石欣叫住了那人,吩咐道:“做你们的事情,我自己去找!” “是......” 石欣深知石闵的秉性,在西华侯府,任何人在石闵的眼里,都不是下人,所以嫁到西华侯府这几个月来,石欣行事还算谨慎收敛,对任何人都不曾颐指气使,盛气凌人。 来到后厨,隐约还听到里面洗刷的声音,石欣便径直走了进去。 拉开帘子,只见顾妈妈正在忙活,徐三则站在另外一边,与王世成说着什么。 “叔父!徐三叔!”石欣喊道。 二人听到石欣的声音,连忙转过身行礼喊道:“公主!” 徐三又问道:“公主,您怎么跑这里来了?有什么事情,吩咐他们一声就好,不必您亲自来!” 石欣微微一笑,说道:“不碍事,我就是来问问,公子在哪里?这么晚了,也未曾见他回屋,这府里我也找遍了,不见他人,所以特来问问徐三叔你。” “公子?”徐三一愣。 石欣微微皱眉,问道:“对!怎么了?徐三叔不会也不知道吧?” 徐三看了一眼王世成,低声说道:“遭了,公子不会还在喝吧?” 王世成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公子在哪?”石欣语气稍重,又问道。 徐三连忙应道:“公子应该在书房!” 石欣一听,转身就走,徐三连忙跟了上去。 石欣瞥了一眼徐三,问道:“公子这么晚还在书房做什么?” “回公主的话,公子许是忙些什么事情!” “眼下朝中无事,军中无事,他忙什么?” 徐三摇摇头:“小人不知……” 来到书房外,被徐三安排在外面那人还算机灵,连忙行礼说道:“见过公主!” “公子可在里面?”石欣问道。 “公子?”那人看了看徐三,见徐三瞥了他一眼,连忙应道:“在!在!” “公子在里面做什么?”石欣说着,径直走向书房,想要去开门。 “公主……”徐三连忙喊道。 石欣停下脚步,扭头问道:“怎么了?” 徐三支支吾吾道:“公子吩咐过,不让别人打扰。” “别人?我是别人吗?”石欣瞪了他一眼,毫不理会徐三的话,直接推门而入。 正文 第五百二十章 石欣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徐三来不及阻拦,只见石闵伏在桌案上,满屋子都是酒气。 “夫君?”石欣喊了一声。 石闵没有应声,依旧趴在那一动不动。 石欣回头看了一眼徐三,问道:“徐三叔,这是怎么回事?” 徐三知道,石闵肯定是喝多了,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他,喊道:“公子?” “嗯?”石闵半醉半醒之间应了一声。 “醒一醒公子!”徐三又摇了摇他。 这不摇还好,一摇,石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下吐了起来,一时间,满屋子都是污秽之味。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打点热水来!”徐三冲那傻站在门口的下人喊道。 “诶!我这就去!”那人连忙去了。 石闵吐的一塌糊涂,甚是狼狈,石欣看了这般情形,竟也没有上前搀扶,只是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 徐三拍着石闵的背帮他顺气,时不时的抬头看看热水有没有送来。 “公子向来不喝酒,为何好端端的喝成这般模样?”石欣皱眉问道。 就在徐三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水来了水来了!让一让让一让!” “瞎咋呼什么!公主面前,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徐三斥责道。 那人前脚刚刚迈进屋子,便被骂了一顿,悻悻的低着头,端着水走了过去。 看着徐三忙活着给石闵擦洗,吩咐道:“赶紧把公子清理干净,送回我屋里去!” “是……”徐三应道。 …… 看着躺在床上的石闵,石欣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对于石闵为何醉酒,石欣猜也能猜的出来,但是石欣无法否认,自己深爱着这个男人,尽管他心里没有她。 想起秦婉,石欣自然是恨得牙痒痒,她不明白,论姿色,自己并不输她,论出生,如今自己是赵国公主,金枝玉叶,根本不是秦婉那样贫贱出生可以比的,但石闵为何爱的不是自己,而是爱那个汉人女子。 “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石欣看着熟睡中石闵暗暗说道。 石闵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翻了一个身,将胳膊放在了被子外面,半边身体也露在外面,便又没了动静。 石欣撇了撇嘴,将石闵的胳膊放好,又替他盖好被子。 忽然,石欣的心中有了一个念头,她连忙查看了一下门窗,又回到床边,将自己的衣服脱了,然后钻进了石闵的被窝…… 屋外寒风呼啸,石闵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与石欣有了最亲密的接触,而石欣也如愿以偿的,真正成了石闵的女人。 秦婉坐在自己的床边,看着桌上的油灯发呆,眼睛一眨不眨,心思却早已不这里。 “咚咚咚!”屋外响起了一阵叩门声。 秦婉回过神,一边起身朝门口走去,一边问道:“谁啊?” “婉儿,是爹!”门外传来了秦怀山的声音。 秦婉连忙打开门,秦怀山就在外面站着。 “爹,您怎么还不睡啊?快进来!外面冷!”秦婉说着,扶着秦怀山进了屋子,顺手又把门关上了。 秦怀山背着手走了进来,回头看了一眼秦婉,说道:“刚刚府上的人都在,咱父女俩也说不到几句知心话,这不,爹过来你这里跟你唠叨几句。” “爹您坐!”秦婉连忙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秦怀山坐了下来,轻轻扣着桌案,看了看秦婉,欲言又止。 “怎么了爹?您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秦婉笑着问道。 秦怀山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咱们若是想在这西华侯府待下去,就得夹住尾巴做人呐......” 秦婉有些莫名其妙,问道:“爹,您这话......女儿没听明白......” “刚刚你回来,碰上公主殿下了吧?”秦怀山看着秦婉问道。 秦婉一愣,随即又默默的点了点头。 “公主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秦婉低着头,低声说道。 看着秦婉这副模样,秦怀山自然知道她说的不是真话。 “为父知道,那公主对你有意见……”秦怀山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秦婉,又说道:“是因为公子……她……” 秦婉有些尴尬,连忙站起来,背过身,说道:“哎呀!爹!不是那么回事!” “不是那么回事?爹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呢!这点事情还是看得出来的!” “是她自己多想了!女儿跟闵公子什么事情都没有……” “哎……”秦怀山叹了口气,说道:“闵公子一表人才,文武双全,西华侯府又是皇亲贵胄,不是我们能配得上的!” “女儿没有非分之想……” “没有就好啊!”秦怀山微微点头,郑重的对秦婉说道:“一旦对一个人动了情,便是覆水难收,很多事情会因此而改变!但愿如你所说的那样,你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秦婉默不作声,缓缓转过身来,偷偷的看了一眼秦怀山。 “爹……”秦婉极小声的喊道。 “嗯?”秦怀山应道。 “咱们要不早些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里?为什么?”秦怀山微微皱眉,他显然对秦婉这句无头无脑的话毫无防备。 秦婉低着头,手指轻轻的搓着衣角,支支吾吾的说道:“女儿不想待在这里了……” “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离开?”秦怀山微微皱眉。 “没……没什么……” “是不是公主的意思?”秦怀山问道。 秦婉默默的点了点头。 秦怀山眉头紧锁,看着秦婉,问道:“你不是说公主没说什么吗!” 秦婉微微嘟嘴,欲言又止。 “你可知道,天下之大,已无我父女容身之处!” “天下这么大,总能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不!”秦怀山摆摆手,打断了秦婉的话,说道:“我们不能走!我们也走不了!不把该做的事情做了,我们就算躲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 “可是现在是公主要我们走!我们能怎么办?她是陛下的掌上明珠,我们呢?我们不过是蝼蚁一般的汉人!”秦婉说着,跪在秦怀山面前,说道:“爹!女儿求您了!我们走吧!不要再蹚这趟浑水了!”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一章 “可是公主要我们年后就离开......”秦婉甚是为难的样子。 “这件事并非没有办法!走一步看一步!”秦怀山咬了咬牙,抬头对秦婉吩咐道:“爹还是要跟你再啰嗦一句,不要再和闵公子有半点纠葛!你们是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 “爹,我是真的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好吗!” “躲?躲哪里去?咱们有地方可去吗?” “这......” “好了!别说了!先过几天再说!”秦怀山坚定的说道。 秦婉知道自己没法说服父亲,只能悻悻的低下了头,她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回到石闵身边,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许从她选择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应该再回头,可是......她有太多的牵挂和无可奈何。 ...... 约莫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宿醉之后的石闵渐渐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眼睛,让大脑清醒了片刻,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个热乎乎的身体,再摸了摸自己,发现自己也是一丝不挂,石闵瞬间脑子都炸了,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你醒了?”石欣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你怎么......”石闵摇了摇自己昏昏沉沉的头,敲了敲脑袋,努力想要记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你昨晚喝多了。”石欣扯着被子遮住自己,坐了起来,说道:“是徐三叔他们把你送回来的!” “怎么会这样?”石闵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一脸茫然。 “怎么了?昨晚是你对我动手动脚,难道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吗?”石欣问道。 “我......”石闵根本想不起来昨天喝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说道:“我只记得我喝了酒!怎么会......” 石闵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石欣,昏暗的光线下,他看不清石欣的表情,但还是立马转过头,想要起身。 “你干什么去!”石欣抓住了石闵的胳膊。 “我......”石闵脑子里乱作一团,被石欣仅仅抓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已经成亲,这难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吗?”石欣说着,松开了石闵的手,缓缓说道:“昨晚可是你如狼似虎一般,现在却又不想认了吗?” 石闵光着膀子坐在床边,沉默不语,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石欣忽然从背后抱着他,将脸靠在他的后背上,手还抚摸着石闵的身体。 “快到被窝里来!外面冷!”石欣温柔的在石闵耳边说道。 石闵如同一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没有拒绝反抗,也没有迎合,就这样,又被石欣拽回了被窝里。 石欣如同一条温暖的热流紧紧的贴在石闵的身上,缓缓的扭动着,而石闵的脑子里,却依旧时不时的想着秦婉,可是,如今他已经与石欣发生了男女之事,似乎他与秦婉的往日情愫,自此便被终结了。 都说嘴会说谎,身体不会骗人,尽管石闵对石欣并没有多少情感,但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怀中有这样一个妙龄美女,赤身裸体的抚慰着他,他怎会没有一点反应? “我不好吗?你为何总要惦记这别人?”石欣贴在石闵的胸膛上,颇有些委屈的说道。 忽然,石闵一个翻身,将石欣压在身下,石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两人四目相对,石欣的眼神里有些惊恐,更有些难以掩饰的羞涩和喜悦,便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搂住了石闵的脖子...... 就在这个寒冷的清晨,晨曦尚未驱走夜幕,伴随着娇喘之声,石闵成了石欣床笫上的俘虏,而这,只是他与石欣故事的开始。 ...... “昨夜公主没说什么吧?”王世成一边帮徐三打水一边问道。 徐三摇摇头,说道:“公主说是没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公主很不高兴!” “说到底,这些事情,我们掺和不了,还是随他们自己去吧!”王世成说着,将一桶水从井里提了上来,看了看四周,又问道:“咦,小闵今天怎么还没见到他人?难道还没起床?” 徐三头也不抬的说道:“应该是昨晚喝多了,还没起来!” 王世成微微点头说道:“也对,这小子平常不喝酒,突然喝成那样,估计没那么快醒。” “哎......按照公主的脾气,依我看,秦怀山父女俩怕是在侯府待不久。”徐三单手拎起水桶,把水倒在一边的水缸里。 “别瞎说!这话要是传到公主耳朵里,对小闵也不好!”王世成看了一眼徐三,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她是郡主,现在可是公主了!嫁过来的时候,燕王府什么都没有,现在......呵呵,小子,你也机灵点!” 徐三瞥了王世成一眼,没有吱声。 就在这个时候,石闵走了出来。 “公子!你起来了?”徐三连忙放下桶,问道:“还没吃东西吧?我让顾大嫂去做!” “二叔......”石闵喊了王世成一声。 王世成笑着点了点头,问道:“酒醒了?” 石闵颇有些尴尬,走到徐三面前,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徐三叔,昨夜是你送我回屋的?” 徐三点了点头,答道:“公主找您找了半天,后来问道我,我这......我也不能不说啊......” “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石闵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你昨夜喝的烂醉如泥,吐的到处都是,徐三收拾了半天,才把你收拾干净,给送回公主的房里!” 石闵有些不好意思,对徐三说道:“给您添麻烦了......” “公子早......” 一个熟悉声音从石闵的身后响起。 石闵回头一看,原来是秦婉。秦婉低着头,石闵也没有说一句话,她便抱着一捆柴火走开了。 待秦婉走后,石闵看着她的背影,问徐三:“秦姑娘走了这几个月,去了哪里,你们问没问?为何派人找了那么久,也没有找到?” “问了!她没说!”徐三答道。 “没说?” “依我看,这秦姑娘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昨日我与顾大嫂都问了,她始终没说,这人家不愿意说,我们也没办法啊......” “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马上过年了,给他们父女俩也准备些东西!”石闵说完,转身便走。 “公子,你去哪?”徐三问道。 “进宫去!”石闵头也不回的说道。 “早饭还没吃呢!您吃了再去吧!”徐三追上去说道。 “不吃了!回来再说吧!”石闵加快了脚步,径直走了。 “这......这么急匆匆的进宫去做什么?”徐三看着石闵匆匆离去的背影,嘴里嘟哝道。 “你这水缸还没满,水还要不要打了?”王世成站在井边喊道。 “要!当然要!”徐三随口应道。 “你个兔崽子,我好歹是赵国的先锋大将,居然在这里帮你打水!”王世成双手叉着腰,冲徐三喊道。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二章 徐三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小六子突然出现在了墙角,正看着他。 徐三心领意会,对王世成说道:“那就有劳将军把这两个水缸倒满,我去去就回!” 说完,徐三扔下桶就走了。 “喂!徐三!”王世成喊道:“我还有事呢!” 徐三头也没回,快步走开了。 徐三进了自己的屋子,六子也随后进了屋子,并且又警惕的探着脑袋看了看外面。 “怎么样?查到什么消息没?”徐三问道。 小六子说道:“三叔,从昨天您下达了命令开始,弟兄们已经查了这些天每日进出邺城的人员情况,秦姑娘好像没有进过城,就像凭空冒出来一样!” “你们确定?”徐三转过身看着六子,问道:“每日进出城的有那么多人,整个邺城大小城门八九个,都查清楚了?” “应该不会弄错!” “哦?凭什么这么确定?”徐三问道。 “自先帝屠戮诸多流民之后,每日进出邺城的人便少了许多,加上近来已是年关,天气又冷,进出之人更是少之又少!秦姑娘貌美如花,若是从哪个大门进来,巡防营的人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我们的人一直都在邺城周围寻找,几条通往邺城的要道上都有我们的人,若是从城外来,没道理发现不了啊……” “你的意思是说,秦姑娘一直在邺城?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徐三微微皱眉。 “应该是这么回事……”六子说道。 “她一直在邺城?”徐三不禁陷入了沉思,在屋里来回走动,缓缓说道:“据我所知,她在邺城无亲无故,这好几个月的时间,她能在哪里落脚?”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当时为了找她,几乎是把整个邺城都给翻过来了!却没有找到半点踪迹!” “不不不……”徐三摆摆手,沉思了许久。缓缓说道:“确定邺城每个角落都找过吗?” “当然确定了!”六子用力的点点头。 “那她到底是在邺城哪里待了这么久?” “对了!除了那些达官贵族的府邸,其余的地方都搜了!”六子想了想,又说道:“三叔,你不是说她在邺城无亲无故吗,应该不会是躲谁家里去了吧?” 徐三恍然大悟,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 “叔,您让我们去查这个,难不成这秦先生和秦姑娘有什么问题?”小六子小声问道。 “别瞎说!”徐三呵斥道:“不该问的别问!” “哦……”六子悻悻的低着头。 “让你们查的黑衣人,可有进展了?”徐三又问道。 小六子摇摇头,说道:“没有,邺城所有官邸,都有我们的人盯着,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叔,你说公子会不会猜错了?” “不可能!”徐三坚定的说道:“公子的猜测肯定没错!” “可是……” “这件事如果这么轻易就能搞清楚,还要我们如此大费周章的去查?”徐三戳了一下小六子的脑袋,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吩咐下去,务必要查明!” “是!” “还有!”徐三郑重其事的对小六子说道:“这群黑衣人很有可能个个身手不凡,让下面人都注意安全!” “是!” …… 张豹独自一人靠在火盆旁边,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温暖的阳光照射进屋内,给人几分惬意和舒适。身旁的酒壶里,还冒着热气,那壶酒显然是刚刚烫好的。 “吱嘎”一声,门被人打开了,一个人站在帘子外说道:“大人,宫里有消息了!” 张豹一听,眼神微变,将书扔在一边,吩咐道:“进来说话!” “是……” 那人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当日在大理寺挟持了尤坚的老王头。 “大人!”老王头将一张纸条递到了张豹面前。 张豹打开纸条一看,脸色马上就变了,问道:“这消息可不可靠?” “应该没有问题!消息是从禁军那里出来的,透露消息的人,那天晚上就在永昌阁当差!据他看到的情况分析,陛下当时可能完全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张豹缓缓起身,眉头紧锁,说道:“据我所知,陛下以前从未有过这等情况!怎么会突然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杀人?” “说是说没有意识,可是听那人说,当时陛下能走能懂能说话,也能看得见!看起来就是一个完全清醒的人!只不过和往常的陛下相比,就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陛下惹了鬼神?”张豹说道。 老王头想了想,又说道:“但是听说,平常在永昌阁伺候的太监婢女们都私下议论,陛下自从登基以后,似乎性情大变,经常毫无征兆的发脾气,突然又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以前完全是两个人……” “我也察觉到陛下和以前不太一样!只是一直没有注意!今天你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张豹捋了捋胡子说道。 “小人觉得,无论谁突然当了皇上,恐怕性情多少都会有些变化,但是……”老王头有些支支吾吾。 张豹看了他一眼,吩咐道:“把话说完!” 老王头想了想,镇定的说道:“小人认为,陛下的这种情况,无非两种可能性,要么邪灵倾体,让陛下发癫,要么就是……” “就是什么?”张豹连忙问道。 “要么就是陛下真的疯了……” “胡说!大胆!”张豹呵斥道。 老王头连忙跪了下来,说道:“小人只是猜想,别无他意!” “你这话若是传出去,怕是将你满门抄斩都够了!”张豹斥责道。 “小人明白!”老王头跪在地上说道:“可是大人,小人的猜想并非没有依据!” “依据?什么依据?”张豹冷冷的问道。 “小人在大理寺待了那么多年,死牢没少进去过,能活着从死牢走出来的,小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但是很多人在死牢里,最后并不是被上面处决了,而是自己疯了,然后自尽了……” 老王头说着,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张豹。 “不用看我,把话说完!”张豹吩咐道。 老王头默默点头,又说道:“大人想想,在那个不见天日,阴暗潮湿的地方关了半年,那半年里基本看不到一个人,哪怕是个死人!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晓外面是何年月,这种经历,大多数人就算不死,也会疯掉!小人认为,陛下性情大变,与这件事肯定有关系!”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三章 老王头的话,让张豹陷入了沉思,因为他早已察觉到石世的变化,却一直没有想明白,也没有太当回事。 但是老王头和张豹不一样,他在大理寺卧底了那么多年,他深知一个正常人在死牢里,会有怎样的经历,故而他猜测,石世心性大变,与这个有关。 “此事不可外传!”张豹对老王头吩咐道。 “小人明白!” “莫非是宫里有鬼魂作祟!乱了陛下的心智……”张豹背着手,喃喃自语道。 老王头看了一眼张豹,又说道:“大人,或许应该再进宫去看看陛下现在是何情形,再下结论。” 张豹微微皱眉,缓缓说道:“不管是鬼神之说还是真的疯了,这对于我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哈哈哈哈哈!” “大人……” “行了!你退下吧!”张豹吩咐道。 老王头极为顺从,应道:“是……” 待老王头离开,张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悦,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样的机会。 就目前来说,石世最信任的人,除了石闵便是他了,但是论功劳,当属他张豹第一。如今张豹已经身居高位,虽然还没有正式拜相,但这是早晚的事情,而是很有可能就在年后,这几乎已经是朝中百官们心知肚明的事情了。 如此一来,张豹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倘若他与石闵联手,便可权倾朝野,待机会成熟……想到这里,张豹笑了,这笑容里有太多的狰狞和阴森,他确信,这样的一天肯定会到来的。 “来人!”张豹冲外面喊道。 “大人!您有何吩咐?” “备车,进宫!” “是……” …… 石闵出了西华侯府,并没有真的进宫去了,他只是觉得,他应该找个地方待一会儿,安静的待一会儿就好…… 骑在马背上,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游荡,石闵的脑海里,一会儿是秦婉的面容,一会儿又是石欣那迷人的身体,令他不能自抑。 尽管石闵对于情感上的纠葛痛苦万分,秦婉却是出奇的冷静,似乎这一切痛苦和牵挂,都是石闵自己在自说自话一般。 心中一个声音对石闵说道:“别傻了!她已经不爱你了!” 石闵不禁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他回想着与秦婉相识的点点滴滴,甚至私定终身,最终这段感情却是如此草草收场。 或许王世成说的没错,秦婉与石欣二人之间,他必须有所取舍!而舍的拿一个,只能是秦婉。 “前面的人让一让!”忽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一辆马车正朝石闵这边过来了。 石闵正在想着事情,哪里听得到这呼喊声?倒是那朱龙马,像是有灵性一般,察觉到了危险,突然焦躁起来,一声嘶鸣,把石闵的神给拉回来了。 或许朱龙马真的不是凡间之物,它那一声嘶鸣不仅惊动了石闵,还把那匹拉车的马也吓的不轻。听到朱龙马的声音,那马如同遇见了虎狼一般惊恐,不受控制,把街道两边的行人和商贩吓得不轻,马夫紧紧的拽着缰绳,嘴里吆喝着,想让那匹马安静下来。 回过神来的石闵见此情形,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直接跳下马,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马脖子后面的鬃毛,另一只手死死的按着马头。 石闵的出现,终于让那匹受了惊吓的马安静下来,车夫也是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没事吧?”石闵问道。 那马夫很不客气的骂道:“你是瞎了还是聋了?叫你让开却装作没听到,我家大人若是有个好歹,你吃不了兜着走!” 石闵微微皱眉,就在这个时候马车里伸出了一只手,照着那马夫的脑门就是一巴掌。 马夫被打的措手不及,从马车上滚了下去。 “大……大人!”马夫连忙起身,一脸茫然的样子。 石闵一看,车里坐着的,正是张豹。 “没眼力的东西!滚开!”张豹呵斥道。 那马夫见张豹是这般反应,自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张大人受惊了!没想到马车里坐的是你!没事吧?”石闵问道。 “闵公子,这个小子言语上冒犯了!公子不必在意!是在下管教无方了!”张豹说着,又对那马夫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公子赔礼!” 马夫大概还没有搞明白自己得罪的是谁,但是张豹这样吩咐,他也只能照办了。 “公子恕罪,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公子……请公子饶了小人吧……” 石闵无心与那马夫纠缠不清,只是摆摆手,吩咐道:“罢了罢了!” 石闵看了看张豹,见他穿戴整齐,问道:“大人这是准备去哪?马上过年了?还要拜访谁?” 张豹笑了笑,说道:“只是进宫一趟!公子这又是去哪里?” “进宫?”石闵愣了一下,说道:“我也是准备进宫去!” “那真是太巧了!既然遇上了,公子,那咱们就一起吧!” 石闵原本并不打算进宫,只是见张豹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料定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此外,石世忽然谁都不见,这也是萦绕在石闵心头的一个疑惑。 “也好!”石闵微微抬手行礼。 二人进了宫,结伴往永昌阁去了。 “听说陛下把宏光阁改成了永昌阁!不知公子可曾听说此事!” 石闵摇了摇头,故意说道:“未曾听说!大人这是哪来的消息?” 张豹微微皱眉,问道:“不会吧?公子没听说?” 石闵摇摇头,说道:“不过永昌阁这名字也不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陛下想来是取了这个兆头。” 张豹笑了笑,问道:“公子,今日进宫又是所为何事?” “呵呵,这不是前天听说陛下感染了风寒,今日特进宫来给陛下请安!公主也一直惦记着陛下。”石闵说着,看了看张豹,问道:“不知张大人所为何事?要您穿戴的这般正式。” “天地万物,君臣父子,都讲究一个礼字!这衣容自然也是礼字之中的,做臣子的去觐见陛下,不可不讲究啊……” 石闵不禁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说道:“大人不愧是礼部的当家之人,石闵佩服!” 正文 第五百三十四章 “公子过奖了……”张豹微微一笑。 二人来到永昌阁外,新的门牌已经挂了上去,宏光阁自此便荡然无存了。禁军依旧把永昌阁围的铁通一般,戒备森严。 “公子,大人!二位这是?” “我们是来给陛下请安的,烦请通报一声!”石闵说道。 那人一听,说道:“公子见谅,陛下有令,谁都不见。” “陛下感染了风寒,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来请安,是理所当然的!你身为禁军,护卫陛下是你职责所在,但是你去通报一声,也是合情合理!”张豹说着,微微笑道:“或许陛下会改变心意。” 那个禁军有些为难,说道:“通报还是得内侍们去通报,下官这就去找内侍,至于他们去不去,下官就无权干涉了。” 石闵与张豹对视了一眼,石闵又说道:“有劳了!” 待那禁军走后,张豹看了看四周,问石闵:“公子,看这情形,作何感想啊?” “感想?呵呵,我没有什么感想!”石闵看了张豹一眼,问道:“张大人看出什么玄机来了?” “呵呵,在下眼拙,什么也没看出来,所以才问公子你啊!” 石闵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没过多久,陆安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 “二位大人!陛下吩咐过,谁都不见……” 陆安话还没说完,张豹便问道:“陆公公,陛下龙体如何了?” 陆安愣了一下,应道:“陛下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张豹又问道:“那不知这几日,陛下可曾召见过什么人?” “陛下一直未曾召见任何人!”陆安看着张豹,又问道:“张大人,公子,您二位这是?” 石闵看了看张豹,张豹连忙说道:“呵呵,我们就是挂念陛下,特来请安!烦请陆公公通报一声。” 陆安有些迟疑,看了石闵一眼。 “二位稍候,容奴才去向陛下通报一声……”陆安终于还是做出了让步。 “张大人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什么消息?”石闵问道。 “在下没有听懂公子的意思,您说的消息,是指什么消息?”张豹故意装糊涂。 石闵微微皱眉,说道:“张大人聪明绝顶,就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吧?” 张豹眼珠子转了转,未吐露半个字。 “呵呵,看来张大人是不想说了!” 张豹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不是在下不想说,而是这件事不好私下议论!” 石闵微微皱眉,意识到这里面似乎确实是有什么状况。 “以西华侯府的手段,应该不至于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吧?”张豹笑了笑,说道:“据我所知,陆公公好像在替西华侯府做事,他是陛下的内侍,陛下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要说消息,公子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石闵脸色微变,立马又故作镇定,说道:“陆公公?他以前确实帮过西华侯府一点忙,不过全因为在下救过他一次!之前的事情都算是报恩了,张大人若是有什么消息,好歹也与我通个气,咱们才是站在同一阵营的!” “哈哈哈,现在天下都是陛下的,哪还有什么阵营不阵营?公子难道是想另起炉灶?”张豹笑着问道。 张豹的话,让人不寒而栗,石闵镇定的看着他,问道:“张大人这话,我好像没有听明白!”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张豹随即笑道:“哈哈哈哈,在下只是与公子开个玩笑!” 石闵忽然眼神带着笑意,说道:“不管怎样,张大人作何打算,西华侯府一定唯大人你马首是瞻!” “呵呵……”张豹笑了笑。 就在这个时候,陆安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陆公公,如何?”张豹关切的问道。 陆安看了看二人,脸色有些尴尬,瞄了一眼石闵,又对说道张豹说道:“张大人,陛下召您觐见。” 石闵脸色微变,但是没有说什么。 “公子……”陆安支支吾吾的说道。 话还没说完,石闵笑了笑,说道:“无妨,一切谨遵陛下旨意!” 张豹颇为得意,微微一笑,对石闵说道:“公子,在下失陪了。” 石闵客气的点了点头,假装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实际上,石闵自然是憋着一口气。 看着张豹离去的背影,石闵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西华侯府与张豹并无仇怨,曾经在扶持石世登基的时候,他们还是统一战线,但是有些时候,厌恶一个人,并不需要那么多理由,尤其是张豹给人的感觉,总是阴沉沉的样子。 在永昌阁外站了一会儿,石闵才转身离去,就在没走几步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低声喊道:“公子留步!” 石闵立马回头,一看,原来是陆安跟了上来。 陆安看了看四周,然后指了指旁边,低声说道:“公子,借一步说话!” 跟着陆安来到一个僻静之处,石闵问道:“陛下为何单独召见张豹?这永昌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子见谅,陛下为何单独召见张大人,奴才也不清楚……”陆安脸色有些憔悴,又说道:“公子,这永昌阁……” “怎么回事?”石闵一看陆安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永昌阁里怕是闹鬼啊!”陆安有些惊恐的说道。 “闹鬼?”石闵一头雾水,问道:“那日我来的时候,就觉得陛下肯定不是偶感风寒,那既然有状况,你为何没有派人给西华侯府传个信?” 陆安“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解释道:“不是奴才不想告诉公子,是陛下看的紧,而且……而且这次的事情,确实有些邪乎!奴才实在不敢妄言!” 石闵认识陆安不是一天两天,见他这样说,也不敢轻视,将陆安拉了起来,说道:“起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闹什么鬼?” “奴才也不知道,只是陛下登基以后,和以前的燕王殿下相比,有时候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言行举止和往常完全不同!” “这一次陛下突然谁都不见,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石闵问道。 陆安点点头,说道:“陛下原本睡的好好的,忽然就醒了,醒来之后便狂性大发,有个小太监死在了陛下的剑下,奴才若不是命大,恐怕今日也见不到公子了!”陆安叹了口气,说道:“公子猜的没错,陛下根本没有感染风寒,而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脸上受了点伤!” “狂性大发?”石闵微微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莫名其妙疯了一样?” 陆安点点头:“对!” “如今陛下清醒之后,当时的情况他还记不记得?” 陆安摇摇头,说道:“陛下对此似乎完全没有印象,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怎么会这样?”石闵觉得甚是奇怪。 “所以……奴才才觉得,这永昌阁里闹鬼……陛下一定是被鬼附身了……” “别瞎说!千万不要有这个想法!更不能把这个想法告诉别人!”石闵连忙提醒道:“这是要掉脑袋的!”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五章 “这件事都有谁知道?”石闵问道。 “陛下下旨,谁都不准多嘴,所以知晓的人应该不多......”陆安说着,看了看石闵,战战兢兢的问道:“公子,会不会是先帝的鬼魂在作怪......” “不要瞎说!”石闵打断了陆安的话,说道:“这是要掉脑袋的!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你我二人,千万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可是......”陆安咽了咽口水,说道:“公子你不知道,现在陛下身边的人,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胆,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石闵叹了口气,又问道:“这几日,陛下心情如何?” “陛下怕黑,一到晚上,就命令我们必须把蜡烛油灯全部点起来,要把永昌阁照的透亮!自从那天晚上出了那件事开始,陛下晚上就很少再睡觉了,多是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会儿,睡不了多久,又会醒。长此以往,不但陛下的龙体吃不消,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怕是也吃不消了......” 石闵默默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这样下去,真不是个办法!” “公子,我得赶紧回去了,万一陛下找不到我,又会龙颜大怒!”陆安说着,匆匆告辞。 “去吧!有任何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石闵嘱托道。 陆安连连点头:“奴才明白!” 看着陆安离去的背影,石闵陷入了沉思,石世到底怎么了?为何好端端,突然会变成这样?难不石虎真的是死于他的手上,如今冤魂不散前来索命吗? 可是这些猜测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不能往外透露半个字,因为那将会惹来不小的麻烦。可是如果继续放任石世这样下去,长此以往,于国家社稷无益,朝中必定乱成一团,到那时,又要天下大乱,那么当初为了扶持石世登基所付出的一切,也都付诸东流了! 中原需要太平,天下也需要太平,黎民百姓已经受战乱之苦数百年,漫山遍野已经掩埋了太多的枯骨。 国泰民安,是石瞻毕生的心愿,他为此奔波一世,只可惜,到死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让石瞻孤独的倒下,是石闵最大的遗憾。他无奈的抬头看着苍天,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继承先父之志,辅佐明君,给中原百姓一个安宁。 可是,如今的石世,让石闵看不明白。 他独自走在宫廷内院,绞尽脑汁想要找到拯救石世的方法。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子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小闵吧?” 石闵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一个上了年纪的妃嫔正在朝他打招呼。 “郑妃娘娘?”石闵认了出来。 郑妃一身素衣,面色有些枯槁,瘦削的身躯在寒风中显得有些羸弱。 石闵上前行礼喊道:“石闵见过娘娘!” “好孩子,快别多礼了!”郑妃慈眉善目,微微抬手,笑呵呵的看着石闵。 郑妃打量了一下石闵,问道:“听说......你父亲走了?” 石闵点了点头。 “后事都办好了吧?” “都已办妥,多谢娘娘牵挂!” 郑妃神色哀伤,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哎......没想到啊,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娘这是......”石闵有些不解。 “你知不知道,你父亲从小长在我身边,是喝我的奶水长大的!他小时候,我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啊!”郑妃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石闵也黯然神伤,说道:“娘娘的恩情,父亲生前对我说过,说是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要报答您!只可惜......” 郑妃擦了擦眼角,对身边的小君和小雅吩咐道:“扶我到那边坐下。” “是......” “来,来这边陪我聊会儿吧。”郑妃对石闵说道。 “是......” 郑妃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石凳旁,缓缓的坐了下来。 “娘娘,您的腿怎么了?”石闵问道。 “没事没事,旧疾了,天一冷,这骨头里就有些疼,走路不便,没什么大碍。” “都是刘环那个贱人害得!活该她没好下场!”小雅小声咒骂道。 “不许胡说!”郑妃斥责道。 小雅悻悻的站在一边,不敢再吱声。 石闵有些纳闷,问道:“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郑妃摆摆手,笑着说道:“没事,都过去了!来来来,坐下说!” “诶!”石闵应了一声,坐在了郑妃的旁边。 “你跟你父亲年前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郑妃慈爱的看着石闵,说道:“我还记得,当年先帝将你父亲抱回来的时候,他才这么点大......没想到,这一晃就几十年过去了,你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娘娘,我只知道父亲是先帝收养的,那您可知道,先父的亲生父母是谁?” 郑妃摇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先帝从来没有说过,我也不敢问。我只知道,当年先帝率军征讨乞活军,那一次打了几个月,回来的时候便带着你父亲了,至于先帝是如何收养的你父亲,我也不清楚......” “乞活军?” “对,就是乞活军......”郑妃想了想,缓缓说道:“那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乞活军全都是汉人,大多是流民草寇,专门与胡人交战,抢夺粮草用以接济那些汉人,在中原流窜了十几年,后来被匈奴人以及太祖皇帝联手剿灭......” “这么说来,我的先祖,就是乞活军?” “别乱想,若你的先祖是乞活军,先帝又怎会收养你的父亲?”郑妃宽慰道:“好了好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除了先帝,谁也不知道你父亲的身世,我猜想,也许先帝也不知道。” 石闵默默的点了点头,乞活军这三个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听说你娶了长公主,真是恭喜你啊!”郑妃笑呵呵的问道:“成婚有几个月了吧?公主可有喜事?” 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说道:“还没!” “要抓紧啊!”郑妃抓着石闵的手说道。 石闵胡乱的点点头,应道:“诶......” “你们都要平平安安的才好!那样我心里也就放心了!这连年混战,遭殃的都是百姓啊!” “是......”石闵应了一声,又问道:“娘娘近来可好?宁王殿下如今身兼巡防营统领,恐怕忙的很,怕是没时间进宫看您了吧?” “殿下一个月来四趟,风雨无阻!今天刚好就是殿下进宫的日子!一会儿也该到了。”小君说道。 “那就好!前些日子,您住的常青宫,应该是重新修缮了吧?是宁王殿下向先帝讨来的......” 郑妃笑着说道:“那几间屋子,我住了几十年了,修一修也好!怕就怕我那儿子自己受委屈!这些年,我这做母妃的,也没有照顾好他......” 话还没说完,小雅忽然对郑妃说道:“娘娘,殿下来了!” 石闵和郑妃抬头望去,石鉴果然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母妃!”石鉴老远便开始喊。 郑妃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石闵也立马起身,站在旁边。 “见过宁王殿下。”石闵客气的说道。 石鉴看了看石闵,笑着说道:“小闵,你也在啊?” “恰好碰上了,就拉着这孩子聊了会儿!”郑妃笑呵呵的问道:“今天怎么好像来晚了?是不是有事情忙?” “一点事情耽误了!”石鉴笑着对郑妃说道:“让母妃担忧了!儿子扶您回宫吧!” 石鉴说完,便上前搀扶郑妃。 “小闵啊,来常青宫坐坐,吃顿饭再走吧!”郑妃拉着石闵的手说道。 石闵笑着应道:“就不去打扰娘娘您了,殿下难得进宫一趟,我哪能去添乱。” “也好!年关将至,你府上恐怕还有不少事情要料理,早些回去吧!” “诶!”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 石鉴扶着郑妃往常青宫走去,路上,石鉴问道:“母妃的脚如何了?还疼吗?” “没事了,天暖和一点就好了!你就放心吧!”郑妃拍了拍石鉴的手,又问道:“听说高大人被抓进了大理寺,陛下打算如何发落?你可有什么消息?” 石鉴摇摇头,答道:“还没有消息。” “哎......这么多年,他一直照顾你,你可得想办法搭救啊!” “儿子明白!请母妃放心!”石鉴宽慰道:“已经托人问过,陛下似乎没有处决大人的意思,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就好啊!”郑妃颇为担忧,默默的点了点头。 “刚刚石闵跟您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随便聊了聊,这孩子的父亲没了,我也就是关心他一下!毕竟他父亲小时候我照顾过,算是我半个孩子......” “母妃心善,善有善报!” “呵呵呵呵,你平平安安的,就是母亲最大的福报了!” “是......” ...... 永昌阁内,弥漫着灯油蜡烛的味道,张豹走进大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连忙揉了揉鼻子,生怕失礼,引得石世不满。 “微臣拜见陛下!”张豹远远的便对坐在帘子后面的石世跪地行礼。 “起来吧!上前说话。” 石世的声音略显苍老,有些乏力。 “谢陛下!” 张豹应了一声,连忙起身上前,走到离石世大约十步远的地方站住,再次行礼说道:“听闻陛下感染风寒,龙体不适,微臣甚是担忧,特来给陛下请安,不知您好点了没有?” “咳咳......”石世咳嗽了两声,说道:“没事,休养几天就好了!” “陛下刚刚登基,赵国百废待兴,就算是操劳国事,您也要注意龙体呐!”张豹依旧低着头,偷偷的瞄了一眼帘子后面的石世。 帘子挡的比较严实,看不清帘子后面的石世穿着如何,作何动作,只听到他说道:“爱卿能如此挂念朕,朕心甚悦!” “陛下是微臣最大的牵挂,虽然您下了圣旨,说谁都不见,但是微臣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若是朝中的百官们都和张大人这样与朕一条心,朕便可以省去很多烦恼!” “不知陛下有何烦恼?微臣愿意替陛下分忧!”张豹非常识相的说道。 “这些日子,全国各地的奏疏送来不少!朕都没法细看!包括户部去年一年的支出和税赋,朕到现在还是没弄清楚!先帝完完全全是丢了一个烂摊子给朕呐!”说到这里,石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些事情,确实是够陛下操劳一段时间了。”张豹说着,抬起头,试探性的问道:“微臣愚见,或许可以帮陛下分忧。” “爱卿说说看!” “朝廷上下政务实在很多,陛下若不分巨细,事必躬亲,精力肯定不够用,不如抓大放小,这样事情处理的快,陛下也没那么累!” “爱卿,你所谓的抓大放小,作何理解?”石世问道。 “所谓抓大放小,便是重大之事,需要陛下圣聪决断,小的事情,可由六部大臣商议决断,如此一来,不仅陛下省力了,诸位臣工们对于国家社稷的各项事宜,都有了更多的了解,许多决断也会因为彼此之间有充分的交流而得到最佳的解决方案!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你以为,目前朝中六部的大臣,有几个是可用的?” “臣以为,一朝天子一朝臣!” “你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是有弦外之音啊?”石世问道。 “陛下圣明!”张豹磕头喊道。 “朕要你拟一份名单,明日送来!写详细了!”石世吩咐道。 “微臣遵旨!” “至于你刚刚说的,朕觉得有些道理!以朕一人之力,就算不眠不休,怕是也没法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石世说着,从手边拿出一沓奏疏,大致翻阅了一下,抽出四五份,扔在了张豹跟前,吩咐道:“这几封关于兵马调动的奏疏,你拿回去看看!明日送名单过来的时候,顺便给朕就兵马调动的事情,说说你的看法。” “微臣多谢陛下!”张豹的内心自然是非常开心,阅览百官的奏疏,哪怕是过去的三公,也没有这个职权,这无疑是石世对他莫大的信任。 张豹几乎是膝行向前,将那几封奏疏拾了起来,只是看了一眼,有些吃惊的问道:“陛下,这是驸马给先帝的奏疏?” “呵呵!这些东西都是挤压了许久的东西,朕还没来得及一一看完!”石世说着,有些鄙夷不屑的说道:“所以朕刚刚才说,先帝是留了一个烂摊子下来!” “陛下是难得的明君!臣誓死效忠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爱卿的忠心,朕早已知晓!”石世笑了笑,又说道:“朕与你可是过命的交情!” “谢陛下厚爱!” “咳咳咳……”石世咳嗽了几声。 “陛下要保重龙体啊!”张豹连忙说道。 石世缓了口气,忽然语气颇为诡异的问道:“爱卿,你说这世上,鬼神之说,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微臣相信,这一定是真的!”张豹看了看帘子后面的石世,问道:“微臣早年在寺庙里住过一段时间,对求神问道之事略知皮毛,陛下若是被此等事情困扰,微臣或许能效犬马之劳!” “你懂这些?” “只是略懂一点皮毛,陛下不妨说说,让微臣替您分忧!” 石世看了看跪在外面的张豹,再三犹豫,还是缓缓说道:“近来,朕觉得有恶鬼缠身!” 石世说着,言语间透露出一丝丝恐惧,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陛下是遇上怎样的事情了?为何您会如此猜想?” “方才你进来,闻到这里面的灯油味和蜡烛的味道了吧?” 张豹点点头,说道:“闻到了,不瞒陛下说,刚刚微臣还觉得有些奇怪。” “朕一到天黑,就觉得全身不舒服,总觉得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朕!令朕寝食难安,想着想着,便会毛骨悚然!”石世的语气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夸张。 “陛下!放松一些!现在是白天!”张豹生怕石世过于激动,情绪一下不受控制。 不知是石世自己有意识还是张豹的呼喊声把他喊清醒了,石世突然一愣,缓缓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问道:“爱卿,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张豹镇定的答道:“回禀陛下,臣已经了解了陛下的意思!” 此时此刻,张豹想起了老王头的话,他颇为惊讶,没有想到,事情果真如他所料,石世有些疯癫了…… “你可有办法?”石世问道。 张豹自然不能告诉石世,这其实是他的心病,于是想了想,说道:“陛下,这永昌阁,怕是暂时不能待了,您得换个地方小住一段日子......” “为何?” “如陛下所说,到了天黑,您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说不定那让陛下不自在的东西,就在这永昌阁里!陛下不如招萨满进宫做法,您去卧龙山上小住一段日子。” “卧龙山?” “卧龙山上的乾坤观香火鼎盛,得神明庇佑,微臣相信,那是陛下休养的一个好去处!”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七章 “这话说的有理!”石世一下就来了精神,背着手来回踱步,嘴里念叨:“朕明天就要去!” “陛下稍安勿躁,若是要去乾坤观,还需要做不少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需要准备什么?” “但凡拜求神明,心诚则灵!那所谓心诚,必须有祭祀,既然是祭祀,那祭祀所需的东西,就必须准备齐全,陛下您需要沐浴斋戒,再移驾乾坤观,如此才行!” “对对对,你说的也对!规矩不能乱了!”石世神神叨叨的说道:“爱卿,既然你知晓这些事情,此事就交由你来办,如何?” “臣遵旨......”张豹说着,给石世磕了一个头。 “但是......这几日,朕还得在这地方待几天,爱卿,你倒是说说,这沐浴斋戒要几天才行?” “陛下若是信得过微臣,不如斋戒九天,还有六天就过年了,不如果了初一再去,您认为如何?” “不对啊......不对啊......”石世忽然念叨:“如今是先帝大丧期间,按理说,朕不能出宫啊!”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是先帝大丧期间不错,但是必须去乾坤观,一是为了辟邪消灾,二是为了焚香斋戒,纪念先帝。百善孝为先,外人只知道陛下怀念先帝,并不知道陛下另有他事......” “好!爱卿想的周全!朕今天就下旨!” “既然如此,微臣就先行告退!”张豹行礼说道。 “好!好!” ...... 第二天一早,石闵又早早的起来了,晨起练武,已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徐三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石闵,忽然开口说道:“公子,宫里传来消息,过几日陛下就要去乾坤观住上一段时间了!” “乾坤观?”石闵一边喘着粗气,便问道:“是卧龙山上的乾坤观吗?” “没错!今天一早,禁军的文大统领便已经带人去了!看样子,是先行去那里驻守,等候圣驾。” “好端端,陛下去那里做什么?”石闵一边舞动着手里的长枪,一边问道。 “现在还在先帝大丧期间,据说陛下为了缅怀先帝,打算去道观住一段时间,斋戒沐浴,以示孝道。” “斋戒沐浴,以示孝道,哪里都可以做,心诚则灵,为何要跑到乾坤观去?” 徐三摇摇头,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这也今天早上刚刚得到的消息,陆公公派人送来的。” 石闵停下手里的枪,问道:“他没有说别的?” “没有?”徐三想了想,又问道:“怎么了公子?这件事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事不好说,但是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石闵转过身,对徐三说道:“昨天陛下召见了张豹,今天便说要去乾坤观,这个主意,想必是张豹给出的。” “张豹出这个主意,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石闵摇摇头,说道:“这就不清楚了!陛下刚刚登基,朝中大小官员现在还乱成一团,很多事情,恐怕都要等年后上朝了再说。” “听说户部的账目,到现在还没有理清楚,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命脉的东西。” “刘远志死了,高尚之接管没多久,也被关进了大理寺,如今的户部可以说是一盘散沙!想要理清楚,还得需要一个能人来当家!如今张豹得势,恐怕他会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 “公子说的是!一旦有了这个先兆,那对于赵国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能臣一旦变成权臣,那便是国家社稷的灾难!”石闵叹了口气,说道:“但愿陛下能如当初他自己承诺的那般!” “还有一事......我想要跟公子说一声。” “什么事?”石闵说着,又拿起了一把刀。 徐三看了看四周,压低嗓门说道:“我派人查了一下,没有查到秦姑娘最近进城的踪迹,所以我判断,这几个月,秦姑娘可能一直在邺城,没有离开过!” 石闵愣了一下,有些疑惑,问道:“当初为了找她,几乎把整个邺城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她若是一直在邺城,怎么就没一点消息?” “我也想不明白!”徐三也甚是纳闷,说道:“公子,您何不亲自问问她?” 石闵想了想,说道:“没必要了!人回来就好!现在再去问,又有什么意义?” “说的也是......” 二人正说着,李昌和王世成走了过来。 “哟,这么早就起来练武啊?”李昌说着,撸起了袖子,说道:“来!二叔陪你耍两下!” 见李昌一时兴起,石闵也笑着说道:“行啊!二叔,许久不和您过招了!您看我们是比拳脚,还是真刀真枪的来比试一番?” “要来就来真的!战场上多数时候都是靠刀枪,哪有几个靠拳头的?”李昌说着,看了看四周,一眼相中了竖在边上的一根铁棍,便上前拿了起,掂了掂分量,说道:“就用这个吧!” 石闵笑了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换件趁手的兵器!” 说完,石闵将刀放回原位,一把抓起了立在正在的那杆长戟。 “二叔,您先出手还是我先出手?”石闵问道。 “臭小子,不要小看你二叔!你先来!”李昌颇为自信的说道。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看招!”石闵说完,提起长戟,快步向李昌冲了过去,刺向李昌的面门。 李昌久经沙场,就算是面对石闵这样的高手,也丝毫不惧,只见他左腿向后迈了半步,身体微微后倾略成弓步,双手持棍,左手在下右手在上,只是用力一拨,只听得“铛”的一声,便挑开了石闵的戟。 “可以啊二叔!动作够利索的!”石闵笑着说道。 李昌咧咧嘴,说道:“呵呵,臭小子,二叔还没发威呢!” 言罢,李昌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呼呼”作响,石闵不敢大意,往后退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李昌纵身跃起,双手持棍,大喝一声,朝着石闵的头顶劈下。 本以为石闵会抬起手里的长戟进行格挡,没想到,石闵一个侧身,棍子几乎贴着石闵的面门砸了个空。 “铛......” 一旁的王世成和徐三看李昌下手这么重,也是心惊肉跳,王世成斥责道:“二哥,你下手也太重了!” “没事!我心里有数!” 李昌说着,腰部猛的发力,手臂一挥,手里的棍子朝石闵扫了过去。 石闵一个翻身,躲了回去,挥手便是一个反击,李昌连忙持棍格挡。又是“铛”的一声,李昌被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显然石闵这一记力道不小。 “行啊小闵!功夫不错!”李昌的手有些发麻,却依旧死死的握着棍子。 “二叔也不差!来!继续!”石闵打的兴起。 二人你来我往,也就十几个回合,李昌已无还手之力,只剩下招架之功,这时候,一旁的王世成终于看不下去了,说道:“行了行了,别丢人现眼了!点到为止吧!” 李昌不服气,说道:“别吵!不然你来!我看你有多少本事!” 没想到王世成一口应道:“来就来!” 话音刚落,王世成抽起身边的一杆枪,朝二人走了过去,对石闵说道:“小闵,今天二叔三叔陪你练练!怎么样?” “哈哈哈哈,好啊!二位叔父一起上!”石闵更加来劲了。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三个人还从未一起比试过,这种机会,不是天天都有,一时间三人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一旁的徐三却是看的心惊胆战,生怕三人一个不留神,伤了谁。 “差不多就行了!万一受了伤可就不好了!”徐三喊道。 “别吵!一边站着去!”李昌没好气的说道。 徐三瞪了李昌一眼,李昌自然是没空管他。就在这个时候,府里的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动静,陆陆续续的过来围观。 “徐老三,公子和二位将军怎么打起来了?”黎妈问道。 “三个人没事闹着玩呢!”徐三头也没回的答道。 “哎哟喂,这看得人浑身发毛,快叫他们停手,要是有个万一,那可不得了!”顾妈妈拎着一篮子的地瓜对旁人说道。 “呸呸呸!嫂子,你就别乌鸦嘴了!”黎妈在一旁说道:“这男人之间比试比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要是出了事,那就晚了!”顾妈妈将篮子放到一边,跑上前对徐三说道:“他三叔啊!你倒是吱个声啊!这看着多吓人呐!” “没事的嫂子,现在我喊了也没用的!”徐三说着转过头一看,见府上的人几乎都来了,于是说道:“别看了别看了!还干嘛干嘛去!” “我可从来没见过公子和人打架!这还是头一遭,你催什么?看看再说!”黎妈赖着不肯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 秦婉不知何时站在了黎妈的旁边,她紧张的抓着黎妈的胳膊,眉头都皱了起来,说道:“黎妈,这……这你怎么敢看的?好吓人啊?” 顾妈妈回过头说道:“我说也是!他们手里拿的可都是真家伙!” 秦婉有些担忧,大声喊道:“公子!二位将军!快停手吧!太危险了!” 原本正在一心一意应对李王二人的石闵,听到秦婉的声音,莫名的迟疑了一下,朝秦婉这边看了一眼。 只是稍稍有些分神,李昌和王世成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此时王世成距离石闵尚有四五步远,只是李昌手里的棍子,却已经挥了出去。 徐三第一个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喊道:“公子小心!” 石闵下意识的躲闪,李昌也连忙想要收力,无奈为时已晚,那一棍子还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石闵的背上。 石闵一个踉跄,直接趴在了地上。 “公子!”徐三连忙跑了上去,黎妈等人也围了上去。 王世成急忙把枪扔在地上,将李昌推到一边,责骂道:“眼瞎了?下手这么狠!” “我……” 李昌也很是无奈,按理来说,石闵完全可以躲过那一记,这显然是李昌没有料想到的。 “怎么回事!” 石欣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众人回过头,连忙行礼喊道:“公主……” 石欣上前,蹲下来对徐三说道:“徐三叔,赶紧把公子抬回屋里,叫大夫来!” “去!快去!”徐三喊道。 一旁的顾妈妈急的直跺脚,说道:“我就说!我就说不要打了!结果真出事了!” “行了嫂子!谁能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黎妈在一旁劝慰道。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石闵抬走了,李王二人却如同犯了错的孩子,尴尬的站在那里,不敢看石欣一眼。 “二位叔父久经沙场,下手难道一点轻重都不知吗?”石欣显然是在责怪他们。 “公主恕罪!我们二人正打的兴起,没想到小闵突然走神了,二哥那一棍子,他明明可以躲过去的……”王世成解释道。 “公主,是我不留神,没收得住手……”李昌颇为自责,又说道:“请公主责罚。” 此刻石欣自然是恨不得将李王二人吊打一顿出气,可是她知道,李昌和王世成是石闵最敬重的两个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两人怎么样。 “刚刚我看到了!是你分散了公子的注意力吧!”石欣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一脸愧疚的秦婉。 秦婉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个害人精!收拾东西明天就给我滚!”石欣愤怒的朝秦婉吼道。 秦婉捂着脸,哭着跑开了,一旁的李昌和王世成见此情形,说什么都好像不合适,颇为尴尬的站在原地。 石欣瞪了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怒气冲冲的走开了。 见石欣离去,王世成冲李昌吼道:“都怨你!好端端的闹腾什么!下手没轻没重!小闵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办!” 平时一贯不服王世成说教的李昌,此时被骂的一声不吭。 王世成看到李昌那瘪瘪缩缩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由于担心石闵安危王世成也没心思再跟李昌废话,转身就走。 刚走出去没几步,王世成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对李昌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干……干嘛去?”李昌支支吾吾的问道。 “什么干嘛去?赶紧去看看小闵怎么样了!”王世成瞪着他说道。 “哦……”李昌瞥了一眼王世成,低着头走了。 石闵被抬回了他原先住的屋子,由于伤的位置在背上,徐三等人不敢让他躺着,只能让他趴在床上,而石闵大约是伤的不轻,意识有些模糊,像是晕了过去。 石欣赶到的时候,徐三等人正在手足无措的等候大夫过来。 “公子如何了?”石欣问道。 徐三摇摇头,说道:“不清楚,看样子,似乎是伤的不轻……” “都是秦婉那个贱人害得!”石欣依旧不解气,对徐三吩咐道:“明日必须将他们父女俩赶出侯府!” “这……”徐三甚是为难,说道:“公主,这事情谁也做不了主,还是等公子醒了再说吧……” “放肆!”石欣终于爆发了,说道:“若不是她突然大喊,公子怎会分心!公子若是没有走神,又怎么会被打成这样!归根结底,都是那个害人精闹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石欣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徐三的话。 徐三欲言又止,可是面对如此强势的公主殿下,他纵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直接顶撞石欣,于是只能默默的不说话,随石欣去了。 “不准……不准赶……” 忽然,石闵迷迷糊糊的开口说话了。 “公子!你醒了?”徐三喜出望外,连忙跪在床头,看着石闵。 石闵缓缓睁开眼,有气无力的缓缓说道:“不……不准赶他……他们父女俩走……” “是是是!我知道!您快别说话了!大夫一会儿就来了!”徐三急手都直哆嗦。 石闵强颜欢笑道:“我没事……就……就是后背有……有点疼……不要怪二叔……他不是……” “好了好了,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徐三拍了拍石闵的手背。 正文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一旁的石欣气的脸色都变了,但是她没有发作,只是一脸怒气的坐在旁边,旁人自然是不敢多说一句。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终于匆匆忙忙的赶来了,一进屋,他便跪地向石欣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石欣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吩咐道:“行了,赶紧看看公子如何了!” “是……” 那老先生先是给石闵搭了搭脉,又对徐三说道:“徐管家,赶紧把公子的衣服脱了!我得看看他身上的伤!” “好!”徐三点点头,对身边两个下人吩咐道:“快!把公子的衣服脱了!” “是!” “小心一点!公子身上有伤!”徐三嘱咐道。 “诶!” 两人小心翼翼的为石闵脱去上衣,将背袒露出来,那大夫看了一眼,问道:“谁下手这么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李昌听到这话,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石欣和徐三则是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李昌,这下他更是羞愧的直往王世成身后躲。 “大夫,我家夫君伤的如何?要不要紧?”石欣问道。 大夫一边仔细查看着石闵北上的伤痕,一边小心的用手按了按伤痕的边缘,然后对石欣说道:“公主不必担心,公子这伤看起来吓人,实际上没有什么大碍!” “都成这样了?还没什么大碍!”石欣显然不信大夫的话。 “公主放心!公子身子骨好,这一记打的虽然不轻,但是好在没伤到骨头,至于公子现在有些昏昏沉沉,乃是因为重击伤及五脏,休养一段时间,调息一下,气血通畅了就好!” “你确定没事?”石欣不放心,又问道。 “老朽确定!公主不必担心!”大夫坚定的说道。 “如何调息?” “老朽给公子配几服药,内服外敷都有,只要这段时间不剧烈活动,小心照顾,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好!”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徐三终于松了口气,对大夫说道:“老叔,那就麻烦你赶紧写方子配药吧!” “好!我这就回去配药!你还是派个人随我取药去!” “行!” 徐三站起身,跟着大夫走了出去。 石欣也跟了出来,说道:“大夫,我夫君的伤得养一些日子,这段时间,你就在府上住下吧!好好伺候我夫君!至于需要配什么药,你写个方子,让人回你的药铺拿便是了!你药铺没有的,我可以让人去宫里拿!什么药好就用什么!明白了吗?” 那老大夫一听石欣要他留在侯府,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说道:“不行不行,老朽那里每日都有不少人去寻医问药……” “你的药铺能值几个钱?那些找你救治的人又能给你几个钱?他们跟我夫君的安危比起来如何?”石欣看着大夫,丝毫不客气的说道:“你的药铺,本公主买下来了,这些日子你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要管,你就只负责治好我夫君的伤!” 石欣的话把众人吓了一跳,而那大夫连连摆手,解释道:“公主殿下!高抬贵手啊!老朽说的不是钱的事,老朽若是在府上住下了,外面那些寻医问药的人怎么办?” “普天之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夫,邺城也不止你一家药铺!他们可以去找其他大夫!”石欣不等他人有任何反应,坚定的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 “这……”那大夫顿时呆在原地。 说到底,石欣毕竟是公主,她的话,或许也只有石闵敢说不字了,徐三等人谁也不敢反驳。 石欣对身旁的一个婢女吩咐道:“去取两锭金子来,交给这位大夫!然后拿他的药方去取药!” “是……” 徐三想了想,终究还是说道:“公主,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西华侯府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那就从现在起,这个规矩有了!”石欣果断的说道,然后拂袖而去。 听到这话,徐三也只能乖乖的闭嘴了,倒是把那大夫急的够呛,他焦急的对徐三说道:“徐管家,这……这叫什么事啊?” 看着石欣离开的背影,徐三无奈的说道:“老叔,公主的话,谁敢不听?您就在这里先待几天吧!等公子好些了,再跟公子说说这事儿。” “哎……老朽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大夫深深的叹了口气。 …… 秦婉回到自己的屋里,哭的梨花带雨,甚是伤心,闻讯而来的秦怀山关切的问道:“婉儿,公子伤的如何了?” 秦婉摇摇头,哭着说道:“爹……我不是故意的……” “爹知道!爹知道……”秦怀山将秦婉揽在怀里,安慰道:“你且安心,爹去看看公子的情况!” “嗯!”秦婉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公子若是有个闪失,女儿就闯了大祸了……” “别急别急……” 秦怀山刚刚说完,徐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秦先生!” 秦怀山连忙回头应道:“她三叔,您来的正好!公子的伤如何了?” 话音刚落,秦婉跑到门口,哭着问道:“徐三叔,公子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 “二位请放心,公子的伤没有什么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真的吗?真的吗徐三叔?”秦婉追问道。 “大夫已经来看过,不会有错!” “那就好!那就好啊!”秦怀山松了口气,说道:“公子吉人天相!” 徐三又对二人说道:“秦先生,秦姑娘,方才公主的话,不必在意,公子刚刚已经吩咐过,让二位在府上安心住下!” “这……”秦怀山有些语塞。 “先生放心!这是公子的吩咐!”徐三又强调了一遍。 “可是公主那里……如何交代?”秦怀山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老夫实在不愿因为我们父女二人,而给公子和侯府增添麻烦……” “这个……先生,恕我直言,此事我等都做不了主,还是等公子恢复好了,由公子定夺比较好!” 没等父女二人反应过来,徐三便说道:“二位自便,徐三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告辞!” “徐……”秦怀山来不及说话,徐三已经走了。 “爹,怎么办?”秦婉有些无助的看着秦怀山。 “爹跟你说过那么多次,你不可以对闵公子动情!你为何偏偏不听?”秦怀山突然有些气恼。 “爹……”秦婉撇了撇嘴,低下头,擦着自己的眼泪。 “哎……”秦怀山叹息着摇摇头,又说道:“看来这西华侯府是待不了多久了!我们要再做一些打算了……” “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吧……”秦婉抓着秦怀山的手臂,哽咽着说道:“女儿不想再待下去了……” “不……”秦怀山转过身,看着秦婉说道:“咱们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条路必须走下去……” “可是……” “没有可是!”秦怀山呵斥道:“起码我们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秦婉愣了一下,秦怀山又说道:“若是机会成熟,为父一定会带你离开!只是现在还不行……” 正文 第五百四十章 石世看着张豹呈上的奏疏,上面写的,是详细的各部大臣的所有信息,以及张豹对于人员任命的建议。 “爱卿,看来你平日里花了不少心思啊!”石世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叠纸张。 张豹恭敬的说道:“微臣既然替陛下分忧,自然要把事情做的细致一些,急陛下之所急,忧陛下之所忧,只有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尽了本分,陛下才能省心,天下才能安定!” 石世笑了笑,说道:“你应该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张豹故意装傻充愣,说道:“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呵呵,这满朝文武,若是你张大人都算愚钝,那精明的就一个也数不上来了。”石世一边翻着面前详细的各部要员的信息,一边说道:“朝中文武百官,单单这邺城,数得上号的前前后后百余人,你居然能有这么多人的详细信息,对他们的身家背景为人,了如指掌!” 张豹低着头,没有说话。 石世合上了那一沓奏疏,看着帘子外的张豹,缓缓说道:“张豹,你不简单吶!” 张豹一听这话,便知石世这是话里有话,连忙跪地解释道:“陛下恕罪!微臣僭越了……” “你凭一己之力,能搜罗到这么多朕都不得而知的信息,当真让朕刮目相看!” “臣也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绝无半点私心!否则今日也不会将这些东西原原本本的呈送给陛下您过目!” “看来,你的耳目极广,朝中所有人都在你的监视之下!是吗?”石世镇定的问道。 “陛下恕罪!”张豹低着头说道。 石世站起身,在里面缓缓踱步,一旁的陆安悄悄抬头看了看二人,不禁有些紧张。 忽然,石世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张豹问道:“你不会在朕身边,也安插了耳目吧?” “臣万万不敢!”张豹磕头说道:“自打当初追随陛下您,微臣便誓死效忠!哪怕是您蒙难入狱,微臣也是不改初心!正是靠着这些耳目,打通了一些关系,才能将陛下从虎口救出!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请陛下明鉴!” 张豹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石世看着跪在地上的张豹,忽然“哈哈”大笑,说道:“爱卿请起!你对朕的忠心,朕是知道的!” 张豹几乎感动流涕,说道:“臣!谢陛下!” “当初石遵害朕,不少原本口口声声说要效忠的人,见朕被关进了大理寺的死牢,便落井下石,风头朝向了石遵!尤其是那些自命清高,满嘴仁义道德的汉人官员!”石世颇为鄙夷的咂咂嘴,又说道:“到最后,你张大人忍辱负重,装疯卖傻,将朕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从那一天起,朕对你的忠心便从未怀疑过!” “谢陛下!”张豹假装抹了抹眼泪。 “朕自登基以来,无时无刻不想开疆拓土,开创千秋盛世基业!但是朝中有能者甚少,心怀鬼胎者甚多!”石世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名册,对张豹说道:“今日你送上来的这份名册,朕觉得不错!” 听到石世的这句话,张豹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从今日起,你便是朕的耳目!朕要你监视好百官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的所有事情,朕都要了如指掌!”石世镇定的看着张豹,问道:“朕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张豹激动的应道:“臣明白!” “陆安!” “奴才在!”陆安连忙应道。 石世转过脸问道:“你对朕有几分忠心?” 陆安连忙跪地说道:“奴才只忠于陛下!” “记住你今日的话。”石世瞥了他一眼。 陆安一哆嗦,脸都几乎贴在了地上,说道:“奴才牢记于心!” 石世颇为得意,坐回了位子上,说道:“听闻侍郎吴亮,在朕入狱之时,还肯替朕说话,不曾倒戈石遵,是不是这么回事?” 张豹说道:“没错,吴亮对陛下忠心一片,在微臣手下办事颇为得力,是可用之人!” 石世点点头,说道:“如此的话,朕提拔他做户部尚书,爱卿以为如何?” “户部掌控的乃国之命脉,为六部中至关重要的一部,非陛下之心腹不可担当,臣以为吴侍郎刚直不阿,可担当此任!” “你就不担心将来他的风头压过你?” 张豹抬头看了一眼石世,反问道:“陛下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朕当然要听实话!” 张豹想了想,说道:“在这个问题上,臣若说没有半点私心都没有,那纯粹是睁眼说瞎话,他如今毕竟是微臣的下属,要是将来某天风头无二,微臣心中难免会有一些失落。” “那你为何还极力推举他?” “第一,吴亮不是喜欢擅权弄政之人,即使将来他做了百官之首,也不会对臣有半点威胁,因为我们最多只是政见不和,绝无私人恩怨。第二,吴亮与微臣都是向朝廷尽忠,替陛下办事,只是分工不同,并无贵贱之分!至于他若是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吴侍郎的本事,臣不如他!” “张豹啊张豹!你这几句话可是你的真心话?” “句句是肺腑之言!” “那就好!朕还担心你心里不服,既然你都表态了,那朕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听到石世这么说,张豹的心里怎会没有半点失落?只是在石世面前,还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至于兵部该由谁来当家,朕一直无法定夺,你可有什么建议?” “臣倒是有一人可以举荐!” “何人?”石世问道。 “听闻当日在幽州,石遵起兵造反,先帝身边唯有一人誓死不降,那人便是高世荣!” “高世荣?” “对!此人追随先帝多年,也是带兵多年的骁将,原本他保护先帝有功,应该重赏,但是其弟参与了谋反,先帝一怒之下要将他满门抄斩,但是念其往日之功,将他贬为庶民!” “他忠于先帝,未必忠于朕,此人朕没见过几次,不可用!” “陛下请听微臣说完!” 石世微微皱眉,问道:“你可知兵部的重要性?若是选错人,后果不堪设想!” “臣明白!但是臣举荐此人,有十足的把握和理由!” “哦?你说说看!” “听说当时高世荣只身站在先帝面前,明知会死也不曾向石遵低头,这说明高世荣绝非贪生怕死贪慕权贵之人。此外,陛下刚刚说,他这是忠于先帝,未必会忠于您,这话没错,但是但凡像高世荣这样的人,都重名节,如今他一介草民,陛下若是启用他为兵部尚书,那对于他来说恩同再造,他岂会不对陛下您感恩戴德?还有,陛下今日也说了,朝中有能者甚少,陛下如此对待高世荣,正是告诉了天下人,当今的陛下,是用人唯贤,不拘一格招募人才,陛下!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呐!这天下迟早是您的!” 张豹的一番言语,深深的触动了石世,他根本没有想到,就高世荣的这个问题上,张豹会做出此等长远的考虑。 “你说的有理!”石世轻轻的叩着桌案,说道:“此事朕再斟酌一下!” “是……”张豹点了点头。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一章 “高尚之那个老东西,朕一直没有发落……”石世看着跪在地上的张豹,又吩咐道:“你先起来说话。” “谢陛下。” “朕考虑再三,这高尚之……”石世想了想,终于说道:“朕决定不杀他!” “陛下圣明!”张豹称赞道。 “巡防营尚未找到高尚之口中所谓的神秘人物!朕暂时不打算动他!”石世说着,忽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有这么多眼线,难道就找不出刺杀朕的人是谁?” 张豹愣了一下,摇摇头,说道:“微臣无能,没有查到这个神秘人物。” “这个人既帮了朕,却又要派人来刺杀朕!究竟是何用意?” “微臣也想不明白!所以当初微臣建议留高尚之一条性命,就是为了以他来查出,邺城之中,究竟还有谁在搅弄风云。” 石世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朕就下旨,将高尚之贬为庶民!” “陛下英明!” “丞相之位,朕交于你!如何?”石世说道。 “微臣惶恐!”张豹说道:“论资历,臣尚不足以……” “名不正则言不顺,朕既然要用你,自然要让众人服气!你张豹有胆识,有才能,于朕有恩,于国有功!资历深浅不足以影响你坐这个位子!” 听到石世的这句话,张豹的内心乐开了花,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离他越来越近了! “臣叩谢陛下隆恩!”张豹磕头说道。 石世摆摆手,吩咐道:“起来吧!” 张豹站起身,石世又问道:“去乾坤观的事情,朕今日已派文苍前去,爱卿可有什么建议?” “此事陛下无需担忧,微臣自会安排好一切。” “如此便好!” …… 石鉴站在院内的一棵枯树下,静静的看着光秃秃的树干,两名手下则在一旁侍奉着。 “宫里还是没有消息吗?”石鉴问道。 “回禀殿下,尚未消息!” “老二到底在搞什么鬼?突然谁也不见,把自己关在那个什么永昌阁里,难不成是要悟道修仙不成?” “听说永昌阁里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陛下才不见任何人。不过昨天下午张豹被召见过,而与张豹一同前往的石闵,却未曾被召见。” “发生了一些事情?”石鉴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手下,问道:“本王要知道的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根据宫里的眼线,陛下或许是招了鬼神,今日一早,宫里穿出消息,过几日,要去乾坤观住着日子。” “哼!”石鉴冷笑一声,说道:“老二从小就胆小怕事,怕是老不死的鬼魂回来找他索命了吧!” “属下猜测,这个主意,应该是张豹给出的。” 石鉴想了想,说道:“张豹此人,绝对不是什么忠臣君子,他心中一定是有什么谋算!” “燕王称帝,张豹在朝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那人说着,停顿了一下,说道:“属下听说,外面已经有风声,说张豹即将被陛下封为丞相!”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或许也是他当初选择支持老二的原因吧。”石鉴微微皱眉,说道:“毕竟那时候的庆王府,有谭渊在,一山难容二虎,他想一人独大,恐怕是不可能的。” “如今张豹可以说是鸡犬升天了!他耳目众多,就宁王府外,也有他的人!殿下,张豹早晚会查到我们头上的。” “宁王府上下连本王在内,不过区区十几个人,他张豹什么也查不到。”石鉴冷笑一声,又说道:“不过你说的对,这终究是一个威胁。” “只要殿下一句话,属下随时可以把外面那两只老鼠的脑袋拧下来!” “不不不!”石鉴摆摆手,说道:“整个邺城,除了张豹的眼线,还有西华侯府的人,不可轻举妄动!”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下人前来禀报道:“殿下,张大人来了……” “张大人?”石鉴问道:“是张豹?” “没错,张大人已经在前厅等候您了。” 石鉴微微皱眉,问道:“他可曾说明来意?” “张大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说有事情要面见殿下。” 石鉴微微点头,吩咐道:“去给这位张大人上一盏茶,告诉他,本王马上就到。” “是……” “回来!”石鉴忽然又喊住了那人。 石鉴想了想,又吩咐道:“给他上一杯水,无需放茶,本王的意思,你明白吧?” “小人明白。” 石鉴微微一笑,说道:“去吧。” 石鉴不慌不忙的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这才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朝前厅走去。 张豹站在宁王府的前厅里,左右环顾,四下的并无什么摆件,桌椅用具略显陈旧,门口的两根柱子,红漆早已剥落,丝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大人,茶来了!您先喝点,我家殿下马上就来!”那个下人恭敬的说道。 张豹转过身,看了一眼那人,坐了下来,端起茶碗,问道:“你家殿下在忙些什么?准备过年了吧?” “殿下忙些琐事,大人稍候。” 张豹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也不再追问,正准备喝口茶,低头一看,那茶碗里分明就是一碗白开水。 张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客随主便,张豹并未说什么,依旧抿了一口。 “哎呀张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小王有失远迎!”石鉴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张豹抬头一看,石鉴已经到了门口,迈了进来。 “下官见过宁王殿下!”张豹有模有样的朝石鉴行礼。 “行了行了,到这里就不必客气了!”石鉴拉着张豹,说道:“来来来,张大人,坐下说!” 张豹面对石鉴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也就顺从的坐了下来。 “天冷的很,先喝口茶!”石鉴说着,把茶碗往张豹面前一推。 张豹正要伸手去接,石鉴却脸色突变,又将碗端到自己面前一看,转头便对下人呵斥道:“张大人是贵客!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那人“扑通”跪了下来,磕头说道:“殿下恕罪,府里没有茶叶了……” “没有那还不快去买!混账东西!”石鉴脸色有些难看。 “不必了!”张豹打断了石鉴,对那人摆摆手,说道:“不必去买!退下吧!” 那人有些迟疑的看着石鉴,不知所措。 “张大人让你退下还不退下!笨头笨脑的东西!”石鉴脸都红了起来。 下人连忙起身,匆匆离去。石鉴尴尬的笑着说道:“实在是……让大人见笑了!” 张豹悄悄打量了一下石鉴,微微一笑,说道:“殿下不必客气!下官这是不请自来,该不好意思的是下官。” 石鉴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张豹,笑嘻嘻的问道:“大人今日突然来小王这里,是有何指教?莫非是皇兄那里有什么恩赏了?” “呵呵……”张豹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给殿下透露一个消息。” “消息?什么消息?”石鉴瞬间有些紧张,问道:“大人先说说看,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一定是什么重大的事情!否则不会劳驾大人您亲自来一趟!” “那自然是个好消息!”张豹神秘的笑了笑。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二章 两人四目相对,张豹并未立马就说是什么事情,而石鉴却是满脸的期待,渐渐的,石鉴的笑脸也消失了,他看着张豹的模样,似乎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于是装的有些紧张,问道:“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这般神神秘秘的。” “高丞相过几日就要从大理寺放出来了!根据下官的确切消息,应该就在后天上午!”张豹依旧是一副笑脸,眼神却有些阴森。 石鉴愣了一下,立马拍腿说道:“我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张大人吓了我一跳!” 张豹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石鉴,想看看石鉴究竟是什么反应。 “张大人,真就为了这事来的?”石鉴试探性的问道。 张豹莞尔一笑,反问道:“不然殿下以为是什么事情?” “小王以为陛下是对宁王府有什么封赏!”石鉴笑了笑,说道:“不过大人的这个消息,对于身在牢狱之中的高丞相来说,是个好消息!对于宁王府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高丞相?”张豹微微皱眉。 “呵呵呵呵,小王口误了!”石鉴摆摆手,故意压低嗓门,问道:“小王可听说了,张大人马上就要替代高尚之,成为新一任的丞相!如此的话,想必那高尚之肯定是被削职为民了!” “殿下的这些消息都是从哪听来的?”张豹脸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外面可都传遍了!”石鉴微微眯眼,问道:“大人,小王猜对了吧?” “呵呵呵呵……”张豹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石鉴。 “恭喜啊张大人!”石鉴拱手说道:“以后这朝堂之上,恐怕大家都要唯大人马首是瞻了!张大人,您可要对小王提携一二啊!” “宁王殿下客气了!您是当朝亲王,陛下的胞弟,下官何德何能,在您面前谈得上提携二字?”张豹不紧不慢的看着石鉴,问道:“不过高尚之这次能安然无恙,实属陛下开恩!如此一来,殿下也总算松了口气了吧?” “我?”石鉴好像没太明白张豹的意思。 “正是。”张豹笑着说道。 石鉴想了想,两眼上翻,不自觉的看了看头顶,目光发直,缓缓说道:“要说一点不惦记这事儿,恐怕那是自欺欺人。” “哦?殿下和高尚之有私交?看来殿下和高尚之私底下的关系不错啊?”张豹故意问道。 石鉴瞥了张豹一眼,说道:“私交自然是有一些。” 张豹的眼神微变,笑着问道:“殿下以前深居简出,怎么会和高尚之有私交?” 石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然后对张豹问道:“张大人,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是试探我来了?” “试探?怎么会?”张豹自然矢口否认,解释道:“下官只是随便问问!毕竟您与他,于陛下都是有功的,大理寺救驾,是你们二人合力救了陛下!” “停!张大人!”石鉴忽然伸出手,拍了拍桌子,说道:“救陛下的人是你张大人!!功劳也是你张大人的,于我和高尚之无关!” “怎么会与二位无关?毕竟在先帝回来之前,是宁王殿下给了陛下与下官容身之所。”张豹解释道。 “算了吧!”石鉴摇摇头,说道:“功劳?张大人觉得这宁王府看上去有什么功劳可言吗?如今的宁王府,和先帝在时并无二样。” 张豹看了看四周,似乎有些不明白石鉴的意思,问道:“殿下何意?” 石鉴叹了口气,冷笑一声,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本王不想谈论这些!” “殿下这是……”张豹微微皱眉,问道:“殿下是觉得陛下不公?” “诶!张大人!这话我可没说!”石鉴说道。 “呵呵......下官也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话说回来,高尚之没事就好!他若是被处决了,那我真要怀疑张大人口中的功劳,到底如何理解了。”石鉴咂了咂嘴,说道:“我也就是觉得有些可惜而已!” 张豹一边看着石鉴,一边细细揣摩着他刚刚所有的表现,想要找到一丝破绽,以此来确定他与高尚之之间有怎样的关联。 “下官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在陛下面前也说了几句好话,总算是陛下开恩,给了高尚之一条活路!” “如此说来,高尚之可是欠了张大人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呵呵,人情不敢说,下官与他也并无恩怨,能拉他一把,便出一点力。”张豹说着,缓缓起身,说道:“好了,下官就不打扰殿下了!告辞!” “这么快就走了?”石鉴连忙起身。 “下官还有些事情要忙,改日再来拜会殿下!”张豹行礼说道。 “行!那张大人慢走,我就不送了!”石鉴说道。 张豹回头看了一眼石鉴,微微一笑,然后拂袖而去。 张豹走后,原本一脸笑意的石鉴,瞬间脸色阴沉下来,他知道,张豹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试探他,想看看宁王府的水到底有多深。 石鉴的不禁握紧了拳头,他眉头紧锁,因为眼前的形势,开始变得越来越严峻。虽然他知道,越接近最终的目标,路越难走,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局势,比他预想的要艰难。张豹的存在,对于石鉴来说,是目前最大的威胁,而这也正是先前没有重点考虑的一个环节,他没有想到,张豹会对他这么警惕。 可是最让石鉴想不明白的是,张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殿下,要不要除掉张豹?”一个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石鉴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想取他性命,并非太难,但是这样一来,就会完全暴露,本王的计划也会被打乱。” “可是殿下,张豹这个老狐狸,实在是精明,属下担心,这样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 石鉴微微点头,说道:“本王知道!只是张豹的威胁,是本王以及大人都没有想到的!或许计划应该变一变了。” 石鉴沉思了片刻,忽然吩咐道:“张豹刚刚来给了本王一个消息,大人即将出狱,安排好人手去接大人。” “殿下放心,属下亲自带两个兄弟去接大人回府。” “不!”石鉴坚定的说道:“本王要的不是大张旗鼓,而是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属下不懂殿下您的意思......” 石鉴看了他一眼,眼神流露出些许杀气,阴沉沉的缓缓说道:“依本王看,这件事张豹一定还会做些文章,恐怕这次大人离开大理寺,比当初进去更加艰难。” “张豹这老狐狸,莫非要加害大人不成?” 石鉴摇摇头,说道:“张豹真正的目标不是大人,而是本王。” “您?” “哼!准确的说,是张豹怀疑本王!这一次,他一定会利用大人把本王引出来!”石鉴撇了撇嘴,又说道:“只是本王尚不知道,他会用怎样的方式!”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三章 张豹出了宁王府,不禁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平平常常的府邸,却引得他费尽心思。 “难道是我猜错了?”张豹细细回想起刚刚石鉴的所有表现,似乎并没有找出什么破绽,不禁有些纳闷。 车夫见张豹站在那里发愣,便提醒道:“大人,请上车吧,外面冷!” 张豹回过神来,看了车夫一眼,便翻身爬上了马车。 车夫将帘子拉好,问道:“大人,是回府还是去哪里?” 张豹想了想,说道:“不回府,去吴大人那里!” “是。” 马夫挥舞着马鞭,“嘿咻”一声吆喝,一匹瘦马拉着一架马车,“吱嘎吱嘎”的离开了宁王府。 张豹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内,双目微闭,静静的沉思着,他反反复复的回想着整件事情。 自始至终,石鉴没有意识到张豹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而张豹也同样没有想过,石鉴会是他捉摸不透的一个人。 石鉴和高尚之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联系,张豹根本没有头绪,就算石鉴身上真的有什么秘密,那么他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难道是篡位? 这一切的一切,让张豹陷入了一个无尽的谜团,尽管他怀疑石鉴,可是至今为止,他并没有抓到他任何把柄,就算是察言观色,暗中监视,也未曾发觉石鉴有什么异样。可是这位看似有些愚钝的宁王,却给张豹一种不安的感觉,他认为,这是大智若愚的表现,宁王要么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要么就是深藏不露的能人。张豹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弄明白这些事情看,因为如此深的心机,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在他的心里,只要是他的绊脚石,谁都可以牺牲。 不知不觉,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说道:“大人,到了!” 张豹微微睁开眼,吩咐道:“去通报一声。” “是......” 张豹缓缓调整了一下坐姿,从袖中抽出了一道圣旨,他缓缓打开一看,圣旨上写着的,是对高尚之的赦免。离开永昌阁之前,石世已经将赦旨交给了张豹,但是他并没有急着去宣旨,因为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去宣这道圣旨。 看了两眼,张豹又将圣旨收好,没过多久,车外传来了吴亮的声音:“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张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毕恭毕敬站在外面的吴亮,微微一笑,说道:“吴大人,本官到你这里混口饭吃!” 吴亮一头雾水,连忙应道:“承蒙大人看得起,下官这就命人安排,大人请移步寒舍!稍候片刻!” 张豹从马车上下来,车夫拿着他的一件皮裘跟在身后,吴亮见状,将那皮裘拿了过来,立马给张豹披在了身上。 “天气寒冷,大人还是要注意保暖,切莫受凉!”吴亮恭敬的说道。 张豹微微一笑,颇为满意的看了吴亮一眼。 来到吴亮府邸的前厅,炭盆已经备好,一进屋,便是暖洋洋的感觉,令人感到惬意。吴亮又识趣的上前替张豹脱下那件皮裘,说道:“大人,吃食马上就到,您稍候!” 张豹背着手,在前厅里走了一圈,没有理会吴亮,这倒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张豹在想些什么,他只能乖乖的跟在张豹身后,听候吩咐。 忽然,张豹开口说道:“吴大人,你这官邸,可比那宁王府气派多了!看来你从政的这些年,好处也没少拿啊?” 吴亮一听这话,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不知张豹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人,下官的一切,都是您给的!其他人的,没有大人的首肯,下官也不敢要。”张豹低头说道。 “呵呵,你倒是懂事的很!”张豹微微一笑。 “大人今日过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吴亮试探性的问道。 张豹转过身,看了吴亮一眼,说道:“若是本官告诉你,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了,你会如何?” 吴亮一愣,随即跪地说道:“大人的恩典,下官没齿难忘!以后下官的这条命就是大人您的!” “起来吧!”张豹微微抬手,说道:“本官要你的命做什么?你这条命,要留着替本官做事!” “是是是!下官一向都只听从大人的吩咐!”吴亮激动的连连给张豹行礼。 “圣旨年后就会下来,你再等个几天吧!” 吴亮点了点头,再看看张豹的脸色,试探性的问道:“大人今日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不知有什么可以让下官效劳的?” “邺城先后几次出现的黑衣人,你知道的吧?” 吴亮想了想,说道:“知道,前些日子还曾在大街上刺杀过陛下!幸亏有禁军和西华侯府的兵马护卫,否则可就要出大事了!” 张豹微微点头。 “莫非大人在为这事情苦恼?据下官所知,这件事陛下已经交给巡防营去查了,大人您为何操心?” “若是有一双你看不到的眼睛时刻盯着你,你岂能安心?” “这......”吴亮一时语塞,有些没弄明白,问道:“莫非大人认为,这些黑衣人,对大人您有威胁?” “近一段时间来,本官开始慢慢觉得,这邺城的水似乎是越来越深,深到让本官都有些忌讳!”张豹说着,转过身看着吴亮,说道:“这些黑衣人的身份如何,他们听命于谁,没有人知道!” “大人在邺城手眼通天,连您都查不出来吗?” 张豹摇摇头,说道:“若是这么轻易能查出来,本官就不必这么费神了。” “下官曾听说,那些黑衣人武艺高强,就连西华侯府的狼骑尉与之交手,也没占到多大的便宜!能豢养这么厉害的刺客,整个赵国恐怕没有多少人有这个本事吧?” 张豹问道:“你有何见解?” “下官认为,这些刺客会不会就是西华侯府自己的人?” “什么意思?” “大人您想,您现在最捉摸不透的,一定是这些黑衣人的意图是什么。” 张豹点点头,说道:“没错,你继续说!” “下官听说,这些黑衣人曾经救过陛下,也曾经刺杀过陛下,这说明这伙人不是真的要制陛下于死地!否则当初在大理寺的时候,就没必要救陛下和大人您了!” “听你的意思,这伙人实际上是帮着陛下的!” “下官愚见,认为应该是这么回事!而且除了西华侯府,下官想不到谁的手下有这么多的高手。” 张豹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确实是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上想过,吴亮的短短几句话,似乎是提醒了他。吴亮的聊聊几句话,说的却也非常在理,一时间,张豹要把自己先前所有的设想全部推翻。 只是如此一来,若事情真的如吴亮所说的这般,那么西华侯府,究竟是在搞的什么把戏?难道从石瞻在世的时候开始,西华侯府已经在策划着什么事情了? “吴亮。” “下官在。” “依你看,若是这些黑衣人真的是西华侯府的手下,那当初石瞻父子是安的什么心?” 吴亮想了想,说道:“这不太好说,下官也没有把握。” 张豹有些不耐烦,微微皱眉道:“有什么就说什么!” “是......”吴亮应道:“若如下官所言,那些人是西华侯府的人,那么只能说明一点,西华侯府或许是想密谋造反!” “密谋造反?”张豹的一惊,脸色瞬间就变了。 “大人细想,先帝在时,西华侯府可谓是备受恩宠,风光无限。石瞻战功卓著,文韬武略,先帝诸子之中无人可与之匹敌,说实话,下官对他甚是钦佩。而石瞻自己想必也很清楚,就算他功劳盖世,先帝也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他!因为他是汉人。所以下官认为,石瞻的内心,不可能没有考虑过谋逆一事!” “你说的,似乎是有几分道理啊!”张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缓缓说道:“这些事情,本官还从来没往这个方面想过!” 张豹叹了口气,细细推敲着吴亮的话。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五章 从吴亮的话上去分析,他所有的猜测确实是合情合理,先前张豹所有的疑惑,绝大多数似乎又能迎刃而解。 “莫非西华侯府真的有什么秘密不成?”张豹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西华侯府一定是有什么秘密,尽管下官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 “但是什么?”张豹又问道。 “似乎除了这样解释,别无他法!” 张豹微微摇头,说道:“可是还有一点,你不要忘了,石瞻可是为了掩护先帝撤退才死在鲜卑人手里的!若他有心谋权篡位,怎么可能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张豹的这个问题,似乎让吴亮无以反驳,他沉思了片刻,又对张豹说道:“石瞻死时,并不知晓石遵会谋反,就当时的情形而言,现在的皇位应该是由石遵来坐,而石瞻和石遵向来不和,一旦石遵坐拥天下,西华侯府便会遭殃!下官认为,石瞻的死或许是个意外,他原本只是想赌一把,只不过他赌输了而已,若是他不死,那此次出征,除了先帝,首功必是他的。” “不对......”张豹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眯着眼睛说道:“这件事还是有问题!” “下官倒认为刚刚下官的猜测,完全有可能!”吴亮镇定的对张豹说道:“大人您想想看!出征之前,先帝曾要石瞻出兵,石瞻却说自己的人马征战多年,需要休整。下官可否认为,石瞻这么做,是为了保存实力?他算计了一切,但是没有料想到自己会死。” “但是石瞻死的那一次,是谁把先帝营地的位置告诉了鲜卑人?” “不是听说,那件事情是石遵干的吗?”吴亮有些纳闷。 “起先我也是这么认为,因为石遵有能力,有动机去干这件事!但是石闵不信!他怀疑这件事的主谋另有他人。” 吴亮一愣,问道:“大人,那石闵可有什么线索?” 张豹摇摇头,说道:“石闵手头没有任何线索!但是他的怀疑,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或许这也是他相信高尚之那句话的原因。” “可是高尚之说的什么神秘之人,纯粹是他自己说说的!谁也不知道,谁也没看见!大人您查了那么久,不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可是高尚之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呢?难道是平白无故的?”张豹反问吴亮,吴亮不语,张豹又说道:“我绝不相信高尚之的那句话是信口胡言!” “下官认为,大人对高尚之的怀疑甚有道理,但是西华侯府也未必干干净净!” 张豹作沉思状,缓缓坐了下来,说道:“高尚之过两天就要放出来了!若是高尚之就此遁世,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恐怕还真不好找他!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吴亮点点头,说道:“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既然大人怀疑高尚之有什么秘密,就必须要在高尚之离开邺城之前弄明白!” “没错!机不可失!”张豹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你可有什么妙招?” 就在这个时候,吴亮府里的下人终于将饭食送了过来,吴亮连忙说道:“大人先吃些东西,容下官想想!” 吴亮一边给张豹斟酒,一边想着替张豹出谋划策,张豹则吩咐道:“近来心情烦闷,陪我一起喝点!” 吴亮连忙应道:“下官遵命!” 张豹吃了几口肉,缓缓说道:“不瞒你说,有一个人,我一直怀疑他!” “大人说的是什么人?”吴亮连忙放下酒樽问道。 “宁王石鉴!” “宁王?”吴亮有些惊讶,说道:“宁王此人胸无大志,也没什么才能,大人为何怀疑他?” 张豹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找不到半点证据证明他就是那些黑衣人的主子,但是我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咱们的这位宁王殿下,恐怕没那么简单。” “大人,恕下官直言,下官觉得您可能多疑了。”吴亮说道。 “为何?”张豹端起酒樽问道。 “若宁王是那些黑衣人的主子,那他和平日里别人看到的模样肯定不是同一个人,这说明他每一天在人前,都要掩饰自己,几十年了!这绝不是一半人能做到的!下官认为,不可能有人能在人前装几十年的傻子而不露马脚。” 张豹撇了撇嘴,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自己装疯卖傻躲过了石虎的屠刀,只是短短数月,他就装的几乎崩溃。细细想来,确实,几十年来要一个人人前人后两个模样,实在是比登天还难,张豹也认为,世间不会有人有这般隐忍之力。 可是假如石鉴就真的做到了呢?那此人的城府实在是太深了!想到这里,张豹自己都觉得可怕。 这时候,一旁的吴亮又说道:“但是如果石鉴真的是一直在隐忍不发,那么他所图谋的一定不小!” 张豹心头一惊,不禁吐出了一句话:“莫非他想篡位?” “篡位?”吴亮大吃一惊,随即又笑了起来,说道:“大人,您多虑了!宁王一无兵马二无实权,朝中也无人支持他,他拿什么夺位?很何况,有大人您在,任凭谁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哎……或许是我确实想多了……”张豹不由得放下筷子,搓了搓脸,然后打了个哈欠。 看着张豹疲倦的样子,吴亮在一旁说道:“大人为了赵国,真可谓是鞠躬尽瘁了!您可得保重身体啊!” “呵呵,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们若是都不替陛下分忧,还有谁来?” “是是是!大人说的极是!”吴亮连连点头称是。 “陛下刚刚登基,根基未稳,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张豹拿起筷子,看了一眼吴亮,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要时刻记得,你是在替谁做事。” 吴亮心领意会,神秘兮兮的一笑,行礼说道:“下官明白!” “说说看,想到主意没有?”张豹问道。 吴亮放下筷子,沉思了片刻,张豹则一边喝酒一边等候他的主意。 “思来想去,这高尚之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既然大人怀疑石鉴,又不能排除西华侯府的嫌疑,倒不如来一招引蛇出洞!” “何谓引蛇出洞?”张豹放下筷子,吩咐道:“你且详细说说!” 吴亮点点头,起身跪在张豹旁边,凑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将自己的主意通通告诉了张豹。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六章 石闵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刚睁开眼,发现石欣正坐在床边。 “你终于醒了!”石欣松了口气。 石闵想要起身,却被石欣按住,说道:“别动,刚刚给你敷了药。” 看着石欣有些憔悴的模样,石闵有些动容,说道:“辛苦你了。” 石欣笑了笑,说道:“这是你对我说的最暖心的一句话!” 石闵有些语塞,连忙问道:“二位叔父呢?” 提到李昌和王世成,石欣就一肚子气,撇了撇嘴,说道:“在外面呢!” “让他们早些回去吧!我没事!” “二叔也真是的,下手没轻没重!”石欣嘟哝了一句,起身走了出去。 李昌和王世成二人与徐三正在外面候着,见石欣出来,连忙围了上去,李昌首先问道:“公主,小闵如何了?” 石欣瞥了两人一眼,淡淡的说道:“二位叔父先回屋吧!夫君已经醒了!” “我进去看看他!”李昌吵着要进屋。 “不必了!”石欣直接回绝道:“他需要休息,二叔改天再来吧!” 李昌的脸色有些尴尬,王世成拽了拽他,说道:“先回吧!明日再说!” 在王世成的拉扯之下,李昌悻悻的离去了。 石欣对徐三又吩咐道:“再过两个时辰,公子背上得换药,让大夫把药准备好!” “徐三明白!”徐三点了点头,说道:“公主,您先回屋吧!公子半夜需要人伺候,您没熬过夜,还是我来吧。” “不必了!任何人照料我都不放心!还是我自己来吧!”石欣坚定的说道。 徐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石欣转身便进了屋。 趴在床上的石闵微微转过头,见石欣过来,问道:“都走了吗?” “都回屋了!”石欣应道。 “二叔不是故意的,你别给他脸色看。”石闵叮嘱道。 “不是故意的也不能下手这么重!幸亏是打在背上,那要是打在脑袋呢?此刻我就成了寡妇了!”石欣很是不满的说道。 “刀枪无眼,习武之人受点伤是难免的!你别大惊小怪。” “说到底,你也是自讨苦吃!”石欣责怪道。 “怎么是我自讨苦吃了?”石闵不明白。 “秦婉喊了你一声,你就骨头都软了!要不是你自己走神,凭你的本事,岂会受伤?”石欣白了他一眼。 “我......”石闵无言以对,看了石欣一眼,只得把脸转了过去。 “你现在承认了吧?”石欣看着石闵说道。 “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说了!”石闵说着,又转过头,对石欣说道:“这件事你不要迁怒于他们父女俩,更不能把他们赶出侯府!” “你......你还是要偏袒她!”石欣有些不满。 “你没出邺城,不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子!就你我说话的这个时候,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饥寒交迫,惨死在荒郊野外。他们父女俩无依无靠,又无家可归,离开西华侯府,你叫他们怎么活?你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全天下那么多无家可归的人,你干嘛偏偏要护着他们?” “既然撞见了,就不能袖手旁观!父亲在的时候,西华侯府便是这样对待他们,现在父亲没了,西华侯府的规矩也不能改!” 石欣心里有些不甘,但是撇了撇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石欣问道:“昨日还未来得及问你,进宫后可曾见到父皇?他怎么样了?” 石欣提起石世,石闵这才想起来陆安对他说的话。 “没见到陛下!还是被拦在外面了。” 石欣微微皱眉,说道:“父皇这是怎么了?只是小小的风寒,干嘛躲着连我的不见了?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这半年多来,陛下经历了太多事情,也许是太劳累了,你不必担忧。” 石闵随口安抚了石欣一句,他再三斟酌,终究还是没有把真实的情况告诉石欣。因为他知道,不管石世是不是真的疯了,又或者是犯了鬼神,都是不可随意外传的消息。如今石闵担心的,是假如石世真的疯了,那么赵国的未来,该何去何从?这中原的百姓,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 张豹一身华服,来到了大理寺,大理寺上上下下见到张豹,无不退避,敬畏非常。在狱卒的指引下,张豹来到了关押高尚之的地方。 “丞相大人,下官看你来了!”张豹冲牢房里的高尚之喊道。 高尚之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蜷缩在角落的草窝里,冻的瑟瑟发抖,听到张豹的声音,高尚之缓缓抬起头,看了张豹一眼。 “张大人屈尊来看老夫,真是有心了!”高尚之声音沙哑的说道。 狱卒识趣的把牢门打开,张豹走了进去,看着一副落魄模样的高尚之,对牢头说道:“你们这些日子是怎么照料高大人的?天这么冷,为何不给高大人加床厚一点的棉被?” “小人失职......”牢头应道。 高尚之稍稍挪动了一下身躯,缩着脖子,说道:“张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就直说吧。” 张豹笑了笑,说道:“姜还是老的辣,高大人不愧是高大人!” 张豹说完,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高尚之说道:“奉陛下之命,前来看望您老。” 高尚之面容憔悴,说道:“说吧,陛下打算如何发落老夫。” 张豹微微一笑,又站起身,从怀里掏出圣旨,说道:“高尚之接旨!” 高尚之颤颤巍巍的起身,爬出草窝,跪地说道:“罪臣接旨!” “高尚之久居丞相高位,然毫无建树,于国无益,念其年老,着令高尚之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高尚之听完这圣旨,不禁抬头看了张豹一眼。张豹收起圣旨,双手递给高尚之,说道:“高大人,接旨谢恩吧!” 高尚之伸出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说道:“罪臣谢陛下恩典!” “高大人,陛下开恩呐!您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张豹又重新坐了下来,笑着说道。 高尚之小心的将圣旨揣在怀里,坐回了草窝李,镇定的看着张豹,说道:“张大人,老夫先向你道喜了!” “道喜?”张豹微微一笑,问道:“我喜从何来?” “老夫现在是一介草民,那丞相之位,恐怕就是你张大人的了!难道老夫不该恭喜张大人吗?” “呵呵,一切皆由陛下安排,在下并不奢求!” 高尚之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圣旨也宣了,张大人,请吧!” “我?”张豹有些疑惑,问道:“高大人,应该是你请吧?陛下已经赦你无罪,你可以现在就离开了!” 高尚之摇摇头,说道:“老夫掐指算了,今日忌出行,明日再说,想必这大理寺,不会今日就把老夫赶出去吧?” 张豹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您老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这些东西了?” “有些东西,不可不信!”高尚之说着,蜷缩着转过身去,背对着张豹,又说道:“张大人若是看在我们同僚一场的份上,就让他们今天给老夫送点好吃的来!这应该是老夫离开邺城前的最后一顿饭了!张大人应该能满足老夫的这个要求吧?” 张豹不明白高尚之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至于他在牢里,总不可能逃出去,便也点头应道:“既然您老有雅兴,下官这就与这里的牢头打个招呼,明日上午,下官备好车马,设一席薄酒,来接大人!” “多谢!”高尚之头也不回的说道。 张豹站起身,对高尚之说道:“告辞!” 走到屋外,牢头也跟了出来,准备听候张豹的吩咐。 张豹微微皱眉,说道:“本官不知道这高尚之在打什么算盘,你们都给我把他看好了!若是出什么乱子,本官叫你们人头落地!”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牢头连忙应道。 “至于他刚刚提出要吃点好的,你去安排一下,花了多少钱,去本官府上领!”张豹又吩咐道。 “不敢不敢!这点小事,不劳大人费心,交给小人来办就好!”牢头很是识趣。 张豹微微点头,瞥了他一眼,便走了。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七章 张豹离开大理寺,心中却有些疑惑,他不知道高尚之非要在大理寺那么糟糕的地方多待一天是为了什么。不过细细想来,这大理寺里里外外,都有人把守,高尚之是插翅也难飞的,张豹根本不用担心,高尚之会逃走。至于他的计划,推迟一天,并没有什么影响。 “大人,还去宁王府吗?”车夫问道。 张豹摇摇头,说道:“不了!明日再去!” 车夫将张豹扶上马车,将帘子拉好,张豹又吩咐道:“去西华侯府。” “是......” 高尚之坐在草窝里,静静的看着牢头搬来了火盆和酒肉。 炭块烧的通红,阴暗寒冷的牢房里,顿时多了一些暖气。或许是因为确实觉得冷,高尚之缓缓的坐到了碳火旁,贪婪的烤着火。 “丞相大人,您看这酒菜还可以吧?”牢头看着高尚之说道。 高尚之瞥了一眼桌上的酒和吃食,确实诱惑不小,于是声音有些沙哑的应道:“多谢了!” 牢头笑着说道:“小人也是奉张大人的吩咐去办的,大人若觉得小人这事儿办的可以!到时候在张大人面前,还得请您老替小人多美言几句!” “老夫现在是一介草民,不是什么大人了!老夫的话,那张大人未必能听得进去。”高尚之搓了搓手,抬头看着那牢头,又说道:“不过老夫还是会在张大人面前替你说两句好话!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是规矩,老夫明白!” 听到高尚之这句话,牢头连连点头,行礼说道:“如此,那小人就多谢大人了!大人您慢用,小人先行告退!有什么吩咐,您招呼一声就好!” “慢着!”高尚之忽然喊住了那个牢头,问道:“小子,你姓甚名谁?” “回大人的话,小人名叫万通!” “万通?”高尚之笑了笑,问道:“这些酒肉,是你自己买的?” 万通点点头,说道:“没错!是小人特地用来孝敬大人您的!” “老夫刚刚已经说过,如今的高尚之,不过是一介草民,你何必巴结我这个糟老头子?还请万大人指教一二。” 万通笑了笑,说道:“进了这间牢房还能平安离去,要么是大人暗中有贵人相助,要么就是大人您本身就是贵人,不管如何,那都说明您命不该绝!这是天意,所谓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今日小人卖个人情给大人,将来说不定大人会把这个人情还给小人,这笔买卖,小人做的并不亏。” “哈哈哈哈哈!万通!真是人如其名!后生可畏啊!”高尚之忽然爽朗的笑了起来,问道:“看你面生,是刚来的吧?” “大人说的没错,小人是前天调来的!”万通点头说道。 高尚之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万大人,陪老夫喝两杯,如何?” 万通行礼说道:“既然是大人有请,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哈,快哉!”高尚之捋了捋胡子,搓搓手,说道:“老夫可否讨件棉衣穿着?” 万通刚刚拎起酒壶,听到高尚之这么说,便吩咐道:“去准备一套干净衣服,再打两桶热水来,给大人梳洗一下!” “是……” 见万通对自己这般照顾,高尚之颇为感动,说道:“万大人,多谢了!” “万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牢头,不是什么大人,您才是大人!”万通说着,给高尚之斟满了酒。 “自打老夫迈进这大理寺开始,便料定仕途就此了结,哈哈哈!”高尚之饮了一杯酒,说道:“无官一身轻!老夫现在如同闲云野鹤一般,自由自在也好!” “大人,小人也有一事不明!不知您能否赐教?”万通问道。 “小兄弟,你说说看。” “大理寺这般地方,您今日明明就可以走,为何非要到明日再离开?难不成,今日的日子当真不宜出门?”万通试探性的问道。 高尚之笑眯眯的看着万通,这句话,万通问的显然是有什么目的,但是高尚之不显山不露水,依旧淡然的笑了笑,故作神秘的答道:“天机不可泄露......” “哈哈哈哈!如此,那小人也就不多问了!”万通倒也不觉得尴尬。 一番梳洗以后,高尚之换好干净的衣服,酒足饭饱,满足的对万通说道:“年轻人,今日多谢你了!” 高尚之说完,在草窝里翻了几下,拿出了一个钱袋,扔给了万通,说道:“这些钱财皆身外之物,都是正当来路,你放心收了吧!” “大人这是何意?”万通不解。 “这些钱财我留着无用,离开之前能与有人陪老夫喝一杯,足矣!”高尚之说着,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吩咐道:“退下吧,老夫多喝了两杯,要睡会儿了!” 万通虽然依旧不明白这怪老头到底想的什么心思,但是那钱袋里的金子,也是货真价实的,万通识趣的捡了起来,行礼说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大人了!” 说完,万通转身出了牢房,又对手下吩咐道:“火盆里的炭火看好,不要灭了!” “小人明白!大人请放心!” 待万通走后,四下又恢复了平静。高尚之缓缓睁开眼,背过身来,手又在草窝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高尚之看着那个小瓷瓶,深吸了一口气,从小瓷瓶里倒出了仅有的一粒药丸。 高尚之将小瓷瓶塞回了草窝里,两指捏住那枚药丸,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塞进了嘴里。 ....... 西华侯府里,张豹看着趴在床上的石闵,不免有些惊讶,问道:“公子,为何突然伤成这样?谁这么大的胆子?” 石闵微微一笑,说道:“习武之人受点伤再正常不过,大人无需惊讶!不知今日您到访,所为何事?” “高尚之明日就要离京!毕竟同僚一场,本想邀公子一同前往,送一送他!” “离京?陛下发落了?”石闵问道。 张豹点点头,说道:“陛下已经将他贬为庶民,令起告老还乡。” “如此也好!听闻他多年来无子无嗣,孤苦无依,也确实有些可怜。” “高尚之若是就此遁世,有些事情恐怕就很难弄清楚了......”张豹故意说道。 石闵扭头看了张豹一眼,问道:“黑衣人的事情,大人莫非还没查到线索?” 张豹笑着摇摇头,说道:“下官以为,西华侯府或许会有什么消息,所以顺便想请教一下。” “呵呵,西华侯府都是一群粗人,查线索这么缜密费心的事情,恐怕只有你张大人能胜任得了。” 张豹没有接石闵的话,说道:“看来明日公子是去不了了。” “我与高尚之并无什么私交,去或者不去意义不大,大人有心,那就劳烦您了!” 张豹点了点头,说道:“如此,那就有些可惜了!明日下官还约了宁王殿下以及几位同僚,在城外的十里亭设宴,略备薄酒,送高尚之一程。” “张大人有心了!” 张豹也不磨叽,起身行礼说道:“好了!下官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改日拜会!告辞!” “徐三叔,替我送送张大人!”石闵对徐三吩咐道。 “是......”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八章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寒冷,不经意间,天空有飘起了雪花。 张豹下了马车,车夫立马给他披上了一件貂皮斗篷,寒风吹过,张豹不禁将斗篷裹紧,打了一个哆嗦。 车夫在一旁恭敬的说道:“大人,十里亭在那个山坡上,马车上不去,您得劳驾......” “无妨!坐的时间久了,动一动也好!”张豹一脸轻松,打断了车夫的话,径直往远处的十里亭走去。 不远处,几辆马车已经到了,张豹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看来已经有人先到了!” 一个挑夫跟在张豹身后,晃晃悠悠的挑着一个担子,不知装的什么,但是看起来,分量似乎不轻。 山路不太好走,张豹却不紧不慢,沉稳的一步一步往上走,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无比的轻松,因为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过了今日,那个隐藏的最深的人物,便会浮出水面。 “张大人来了!”吴亮首先迎了上来,主动扶了张豹一把。 张豹披着斗篷,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笑着扫视了一下众人,说道:“没想到诸位来的这么早!” “大人真是重情重义!”其他人纷纷附和。 张豹挨个儿点头回应,终于看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石鉴,他一眼不发,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宁王殿下。”张豹笑道。 “张大人!”石鉴微微行礼,问道:“不知高老什么时候到?” 张豹回头看了一眼邺城的方向,说道:“应该快了吧!诸位稍候!” 说话间,张豹带来的车夫已经将担子解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众人一看,坛炉,食盒,酒具应有尽有。 “大人真是思虑周全!备了这么多东西!”人群中有人说道。 张豹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寒冬送别,怎可没有热酒?来吧!诸位,咱们坐等高大人的到来。” 众人围着亭内的石桌坐下,张豹显得甚是威严,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带着一丝畏惧。 炉火烧的通红,将锅里的水烧的滋滋作响,下人将一壶酒放到了热水里温着,没过多久,酒香便扑鼻而来。 “先给诸位大人来点热酒暖暖身!”张豹对下人吩咐道。 “是......” 酒碗陆续摆在了众人面前,煮酒的下人提起酒壶,挨个儿给人斟满酒。 “宁王殿下,您平日足不出户,与下官们往来甚少,我等入朝为官多年,好像还是头一次跟您一同饮酒!” “对对对,好像是这么回事!” “来!宁王殿下,这碗酒,我等一起敬您!”张豹说着,扫视了众人一眼。 所有人都举起了酒碗,看着石世。 石世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紧张的端着酒碗,说道:“今日难得与诸位大人以及皇亲贵胄们同坐一席,小王不胜惶恐!这碗酒,应该是小王敬诸位,我先喝,诸位随意。” 石鉴说完,端起酒碗仰头便喝,谁料那酒有些烫嘴,石鉴还没喝下去,便“噗”的一声,一口喷了出来。 “哎呀......”有人立马惊的站了起来,生怕石鉴的口水沾到了自己的衣服。 几乎所有人都对石鉴的这个表现有些诧异,唯独张豹一脸镇定的看着他。石鉴甚是尴尬,有些慌乱的擦了擦嘴,然后向众人行礼说道:“小王失礼了,小王失礼了!诸位大人切莫见怪......” 看到众人有些鄙夷,石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连忙扯着袖子将桌上喷洒的酒水擦拭干净,又对张豹说道:“张大人见谅,真不好意思......” “酒有些烫,殿下慢点喝,不急......”张豹笑了笑,吩咐道:“给宁王殿下重新斟酒。” “是......” “多谢了......多谢了......”石鉴几乎都不敢抬头再看众人。 看着石鉴狼狈的模样,不少人都心生鄙夷,只是碍于张豹的颜面,没有多说什么,而此时此刻,距离十里亭百步以外的一处乱石堆中,正有一双眼睛盯着张豹与众人,他满脑子想的,是先前张豹说过的摔杯为号。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哒哒哒”的直奔十里亭而来,一个眼尖的人看到后连忙对张豹说道:“张大人,好像有人朝这边来了。” 张豹都没起身,笑着说道:“应该是高大人来了吧?” 那人微微皱眉,说道:“看样子不像啊!那人是骑马来的,高大人一把年纪了,应该不会这边策马奔腾吧?” 吴亮第一个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眯起眼睛朝远处看去,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转过头对张豹说道:“好像确实不是高大人,但却是朝咱们这边来的,会不会是找在场的哪位?” 众人相互看了看,都是一脸茫然,张豹镇定的吩咐道:“也许是!诸位别急,坐着等等吧!” 尽管张豹这样说,实际上他也放不下心,于是给吴亮使了一个眼色,吴亮心领意会,并未入座,而是站在那里看着骑马赶来的那人是何动向。 借此机会,张豹有心留意每个人的言行举止,石鉴依旧一副做错事害怕被责怪的样子,有心怯懦的低着头,没有说话,眼神之间并无半点异样,似乎高尚之来或者不来,与他并不相干。 再看看其他的人,也都自顾自的私下接耳,议论着什么,一时间,张豹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只见那人下了马,连马缰绳都没有系,跳下马背便直奔这里来了,待他跑近了,吴亮一眼便认出,那是大理寺的人。 “大人,好像是大理寺的人!” “大理寺的人?”张豹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立马站了起来,朝亭外走去。 众人一看,也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跟了上去。 “大人!”那个狱卒边喊边朝十里亭跑了过来。 吴亮第一个跑了过去,那狱卒气喘吁吁的跑的吴亮跟前,两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说道:“大人,不......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快说!”吴亮问道。 话音刚落,张豹已经走了过来,阴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高大人呢?” “回禀大人,高大人他......他死了......” “死了?”众人立马炸开了锅,张豹也甚是吃惊。 “怎么死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吴亮怒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狱卒有些惊恐的看着张豹和吴亮,说道:“小人也不清楚,昨日万牢头还和高大人喝了几杯,高大人看起来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今早万头去叫高大人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高大人已经断气了......” “混账!”张豹恼羞成怒,一脚将那狱卒踢开,也管不得身后的那些人,直接下山去了。 “大人!”吴亮连忙追了上去。 其他人一时间也都稀里糊涂,纷纷议论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好端端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走走走!我们也去看看!” “对!走吧!” 众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也都陆续下山,跟着张豹去了。石鉴走在最后,看着张豹匆匆离去的背影,他不禁握紧了拳头,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而此时躲在乱石堆中的黑衣人,也悄悄离去。 正文 第五百五十九章 张豹风尘仆仆的赶到大理寺,万通和寺监已经在寒风中等候多时。 张豹脸色铁青,看着万通和寺监,冷冷的问道:“人在哪里!” “大人这边请!”寺监连忙引路,不敢怠慢。 万通紧随其后,低着头,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喘。 来到关押高尚之的牢房,此时牢房里外已经站了好几个狱卒,守着高尚之的尸身。 “都闪开!”万通立马喊道。 挤在过道的狱卒们纷纷给张豹让路,张豹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高尚之面前,仔细一看,果然已经是面无表情,脸色发暗,一脸死相。 “抬出去!”张豹吩咐了一句,转身就往外走。 “快点快点!麻利点!”万通朝手下们招呼道。 张豹阴沉着脸,所有人都不敢看他,那些狱卒七手八脚的把高尚之放在一块门板上抬了出来,万通在一旁指挥道:“行了行了,就放这里!” 此时地上已经有了积雪,张豹站在雪地里,看着躺在地上的高尚之,不由得低下身,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只见他嘴巴微张,脸色发暗,身形瘦削,再探了探脉搏和鼻息,果然是已经死去多时。 “昨日本官走的时候,他还活奔乱跳,为何过了一夜,就突然死了?”张豹对那寺监质问道。 寺监有些慌乱,不知所措,立马把火气转移到万通身上,斥责道:“你这牢头是怎么当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死了!混账东西!” 寺监说着,上前对着万通就是两个耳光。 “行了!”张豹呵斥道:“本官是在问你们话,不是看你们狗咬狗!” 万通被打的嘴角流血,但是没有吭声,他擦了擦嘴,镇定的对张豹行礼说道:“启禀大人,今天一早小人发现这个情况,立马向寺监大人禀报了,同时叫了令史前来验明死因。” “查清楚了没有?” “回禀大人,查清楚了!”万通说着,低下身来,掀开了盖在高尚之身上的一块布,扯开他的衣袍,说道:“大人请看,高大人全身并无外伤,大理寺上下从未对高大人施以刑罚。此外,高大人似乎早就抱病在身,根据令史的查验,高大人应该是旧疾发作而亡。” “旧疾发作?本官从未听说过高大人有什么旧疾!”张豹瞪着万通,说道:“你们平日里难道也未曾发觉吗!” “此事是小人失察……小人甘愿受罚,但是小人有几句话想说!” “说!” “先前小人本以为高大人只是装装样子,没当回事,更何况这大理寺内,十个犯人有九个需要大夫救治,小人也不能给他开这个先例……” “放屁!”寺监骂道:“你监管不力,还敢找借口!我……” “闭嘴。”张豹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杀气。 寺监悻悻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张豹裹着斗篷,围着高尚之转了半圈,眼睛死死的盯着躺在地上的高尚之,就在不久以前,他还觉得所有的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如今,整件事情显然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众人陆续赶到,但是看到躺在地上的高尚之,又纷纷议论开了。张豹回头看了看众人,所有人都离在几步之外,没有靠近。再一看,就连石鉴也远远的站着,脸上的表情甚是平静,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与众人一个反应。 张豹不禁纳闷,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吗?就连一旁的吴亮,也陷入了沉思。 气氛顿时显得有些诡异和尴尬,张豹的眉宇之间,透露出来的是令人胆寒的杀意,无人敢直视他的目光,包括石鉴在内。 “大人,现在怎么办?”吴亮问道。 “陛下已经赦免了高尚之,他现在已是无罪之身,同僚一场,将他埋了!”张豹吩咐道。 “小人马上就办!”万通连忙说道。 张豹阴沉着脸,拂袖而去。众人自知也没什么必要掺和此事,也都纷纷离去。 寺监见张豹与所有人都走了,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道:“还好还好……大人没有怪罪……” 万通看了他一眼,对手下吩咐道:“准备一副薄木棺材,将高大人埋了!” “是......” ...... 张豹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心里还对高尚之的死耿耿于怀。一旁的吴亮说道:“大人,咱们谋划了半天,没想到这高尚之突然死了,真是功亏一篑!” “高尚之死的太突然了!本官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点!”张豹心有不甘的说道:“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这原本是一个解开疑惑的好机会,如今再次落空,难得这是天意不成!” “刚刚那个牢头说了,高尚之是病死的,下关虽然不懂如何验尸,但是看高尚之的死状,并非中毒,也确实不是殴打施刑所致,或许这真的是天意!” “高尚之一死,这件事便断了线索!本官实在是不甘心!”张豹咬牙切齿的说道。 “大人,下官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 “今日来的,都是朝中位高权重的文武百官和皇亲贵胄,他们对您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您如今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必再忧愁这镜花水月的事情?那几个黑衣人查不出来路,便不要再查了,就算这幕后主使想干些什么,对大人您也没什么影响。” “没什么影响?这话说的恐怕为时尚早吧?” “大人您想,这幕后主使若是真有的诡计,早晚还得出手,与其费尽心思的去找他,不如等他出手的时候,大人再出手也不迟!这叫以不变应万变!毕竟现在的您,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张豹听了吴亮的话,不禁微微点头,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 “谢大人......” “今日本官暗中观察他们的反应,似乎所有人都没用可疑之处,对于高尚之的死,他们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可惜石闵没有来,不知道他见此情形,是何表现。” “下官认为,西华侯府还是不得不防!” “为何?” “西华侯府手握重兵,如今的侯爷石闵,又是当朝驸马,战功卓著,可以说是唯一一个能与大人您在朝堂上分庭抗礼之人,对于这样的人,您要么拉拢,要么.......” 吴亮并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完,但是张豹的心里,其实也早就想过此事,他缓缓说道:“那就试探试探他,若是一路人,那边上一条船,如若不是,本官要早做准备!” “大人英明!” “如今陛下即将去卧龙山小住,后面的这段时间,便是我等丰满羽翼之时!该怎么做,不需要本官教你吧?”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不负大人期望,不负您提携之恩。”吴亮恭敬的应道。 张豹捋了捋胡子,眼神依旧如黑夜一般深邃,令人寒毛直竖,嘴角流露出一丝奸笑。 正文 第五百二十四章 石闵有伤在身,暂时不能骑马,只能乘坐马车出发,临走前,石闵把石欣叫到了跟前,说道:“你我夫妻一场,今日我离开,你便是这西华侯府的主人,但是西华侯府会善待每一个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石欣说道:“你是担心秦婉吧?” 石闵没有回话,石欣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平静的说道:“你多日放心吧!西华侯府不会亏待她!” 听到石欣这么说,石闵微微点头,算是放心了,这才离去。 …… 初到卧龙山上,那宁静祥和的景象,便让闷在宫里的石世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或许是乾坤观确实是有神明庇佑的地方,小住了两日,石鉴神清气爽,夜间也已能稍稍入睡。 傍晚时分,张豹前来乾坤观述职。 “拜见陛下!” “起来吧!”石世缓缓抬手,从幕后走了出来,脸上的伤也好的几乎看不出来。 “谢陛下!”张豹站起身,看了一眼石世,说道:“恭喜陛下!” “喜从何来啊?” “看陛下的气色,神明已经在庇佑您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石世笑了笑,说道:“朕这几日确实感觉轻松了一些!爱卿你功不可没!给朕出了这么好的一个主意!” “臣生来就是为您效劳的!陛下若是这么见外,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哈!你个老东西,油腔滑调!”石世嘴上不承认,实际上却是听的心花怒放。 “陛下,新年伊始,各部的人员上都按照您所定的部署下去了!” 石世坐了下来,说道:“先帝在时,朝纲混乱,政务所出!现在朕继位了,这种局面就一定要改一改!这些日子,政务就交由你来处理,每三日来向朕述职即可!” “臣一定尽心竭力!” “去年开始屯田,已初见效益,今年的这一项决策,还是要落实到各地州县去!” “臣明白!” “还有,自打刘远志死后,这户部的账便是一本烂账,吴亮新官上任,朕希望他这三把火能好好烧,把事情都理清楚了!” “吴亮从昨天起,已经在理去年的账目和税赋,臣一定会督促他尽早理好!” “往年的账目固然重要,但是今年的支出也不能不做好预算!赵国去年与匈奴鲜卑等大小数次交战,但是工部去年花费的钱粮,几乎比兵部都多,这说明什么?”说到这里,石世的脸色有些难看。 张豹自然是不会说什么,他一个做臣子的,断然不会是数落先帝的不是。 “今年把工部的支出收一收!”石世忽然说道。 “臣遵旨!” “对了,朕问你,西华侯府近来可有动静?” “听说今天下午,西华侯便和他麾下的两名先锋将以及一些随从,离开邺城,出发回了邯郸大营。” “他走的倒是挺利索!” “利索倒不算是利索,西华侯是乘马车去的!” “什么意思?”石世有些纳闷。 “西华侯受伤了,好像还伤的不轻!” “受伤?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了?” “听说是练武的时候不小心给弄的,不过不碍事!陛下倒也不必担忧!” 石世微微点头,说道:“这孩子是个人才!比他父亲年前的时候还能干!但是年纪轻轻手握重兵,朕担心他心浮气躁,会闹出什么乱子,所以让他早日回邯郸,磨练磨练他的心性!” “陛下圣明!” “张豹!” “臣在!” “有一句话,朕可要说在前面!”石世忽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张豹连忙应道:“微臣听候您吩咐!” “这些人大多是你举荐的,朕是信得过你,你可别让朕失望!” “臣明白!” 石世满意的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又说道:“这地方清净倒也清净,就是苦闷了一些!整日吃素念经,朕感觉马上要跳出三界外了。” “既然是修行,自然是要吃些苦头!陛下您受苦了!”张豹说着,磕了一个头,说道:“但是毕竟您的气色好了不少,臣以为,这几天的苦也没白受!” “你倒是会说话!不过这两天,到了晚上,朕的心里似乎是比往日踏实了一些!” “微臣早年游历天下的时候,曾经听说过一个偏方!或许对陛下修身养性有所助益。” “什么偏方?” “采阴补阳之术。” “采阴补阳?什么意思?” “道家认为,天地万物,都逃不过阴阳五行,陛下近来的这些情况,显然是阳气虚涨,阴阳不调所致,应该适当的调补一下。” 石世听的云里雾里,却也十分相信,问道:“这怎么调补?” 张豹神秘的一笑,说道:“臣来替陛下您安排,您就放心吧!” 虽然石世没有完全弄明白所谓的采阴补阳是何意思,但是光看这字面理解,也能猜出个几分,但是石世并没有说破,也没有继续追问。 离开了卧龙山,张豹连夜回了邺城。进了城门,张豹忽然让车夫停下,跟在后面的几个随从上前问道:“怎么了大人!” “车坐的太久,老夫要下来走走!”张豹说着,掀开了帘子。 车夫连忙跪下,以背为台阶,让张豹踩着轻松的下了马车,然后连忙起身,给张豹把斗篷披了起来。 张豹站在邺城的大街上,环顾四周,说道:“尚未到宵禁的时间,这路上为何就没有什么人了?” “从去年梁郡主出了事,先帝大开杀戒以后,这邺城的人口便一下子少了许多,所以......” 张豹冷哼一声,不屑一顾的骂了一句:“屠夫尔尔!” 众人不敢接话,张豹径直走在邺城的大街上,一言不发,时不时的看看四周,随从们也不知道张豹到底在看什么,只能紧随其后,随时听候吩咐。 事到如今,张豹的愿望已经初步达成,他成功的得到了石世的信任,如愿以偿的加官进爵,并且,把自己的利益网完全布展开来,六部之中的人,基本也已经被他笼络。适逢石世性情软弱,现在又心病在身,这让张豹的阴谋和野心可以顺利的生长。此时此刻的张豹,想起了当年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他隐约觉得,整个赵国,正在慢慢的被他踩在脚底下。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头上的星空,颇为得意的笑了笑。 但是张豹并非没有顾忌,第一,若是将来石世真正清醒了,许多事情恐怕张豹就不能随心所欲了,第二,也是张豹最为担心的,那便是张豹的手里,没有一枚够强硬的棋子!这也是张豹为何要扶持高世荣的原因。 户部掌管钱粮,兵部节制兵马,张豹两手都抓,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可是西华侯府的兵马,是不归兵部调遣的,这也是张豹最为忌讳的地方,因此,石闵的态度,现如今成了张豹最为关心的事情。 “张大人,这么晚还在大街上溜达,您可真有雅兴啊!”一个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张豹闻声望去,十几步外,站着一队巡防营的人,为首的自然是石鉴。 “原来是宁王殿下!”张豹不慌不忙的背着手,看着石鉴。 “即将宵禁,届时城门关闭,大街上不允许有人走动!大人,要不让小王带人送您回府吧!”石鉴客气的说道。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看着石鉴极为顺从的模样,张豹的内心得到了更大的满足,他笑了笑,说道:“不必了,岂敢劳驾宁王殿下相送?老夫自己认得回家的路!” “既然如此,时候不早了,大人早些回府吧!小王告辞!”石鉴说道。 张豹微微一笑,目送石鉴离去。 老三跟在石鉴身边,寸步不离,问道:“殿下,您刚刚为何要送张豹回去?” “张豹如今羽翼渐丰,是陛下跟前的第一红人,朝中文武百官,无不给他几分薄面,而宁王府势单力薄,暂时还需要向他示弱。” “听说今天石闵带着人已经回了邯郸,没想到西华侯府也不如张豹得宠。”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石鉴看了一眼老三,说道:“陛下对西华侯府是又爱又恨。” “又爱又恨?”老三不解。 “呵呵。”石鉴笑了笑,说道:“果然不出本王所料啊!老二和那老不死的一样,也是疑心病重!明面上看起来宠信西华侯府,实际上处处提防着他们!要知道,张豹和西华侯府可不一样,西华侯府手里的不仅仅是权利,是还有数万兵马!而且是赵国最精锐的人马!” “原来是这样......” “张豹的野心,很快就会天下周知,接下来,就看他们怎么折腾了!” “殿下说的是。” ...... 吴亮坐在那一动不敢动,静静的看着眯着眼不做声的张豹,他不知道,深更半夜的,张豹把他叫来,所为何事。 “吴亮!”张豹终于说话了。 “下官在!” “本官需要几个女子!”张豹睁开眼看着吴亮说道。 吴亮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原来是这样!这不是什么难事,别说是几个,就是几百个,下官也能给您找到!明天就能给您送府上来!” 张豹摆摆手,知道吴亮在想什么,于是瞪了他一眼,说道:“这几个女子,不是本官要!” “那是......” “给陛下准备的!”张豹镇定的说道。 “陛下?”吴亮一愣,问道:“后宫里不是有......” “你无需管那么多!只管照本官的吩咐去办便是!”张豹打断了吴亮的话。 吴亮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问道:“那敢问大人,您想要怎样的女子?” “本官要的,不仅仅是姿色,也不仅仅是才艺......”张豹想了想,朝吴亮招招手,吴亮连忙把耳朵凑了上来。 “明白了吗?”张豹问道。 吴亮有些为难的看着张豹,说道:“大人,这个......可有些难度啊......” “若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办成,那本官要你做什么?”张豹镇定的看着吴亮说道。 吴亮有些紧张,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嗯!”张豹点了点头,又吩咐道:“此事绝不可声张!” “下官明白!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守口如瓶!”吴亮用力的点了点头。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石世依旧每日吃斋抄经,一切朝政之事都完完全全交给了张豹,这种逍遥自在的日子,倒也让石世觉得轻松自在。 这日,石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在半睡半醒之间,他隐约感觉到一股香味萦绕在身边,那味道令人如痴如醉,不能自已。紧接着,一个温润如玉的肌肤靠了上来,石世浑身打了个机灵,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那肌肤几乎是吹弹可破。 “啊!”石世一激动,喊了出来,把自己也给惊醒了。 “陛下,您怎么了?”在一旁侍奉的陆安被吓的不轻,连忙上前问道。 石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发觉原来刚刚的一切只是梦境,这才缓缓说道:“没事!朕没事!” 陆安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安心休息,天刚刚黑。” “怎么天才刚刚黑?”石世揉了揉头,皱眉说道:“朕明明感觉已经有三四个时辰了......” 石世说着,扯了扯被子,以此来掩饰自己下身的尴尬。 “可能是陛下睡的不踏实......” “张豹派人来过没有?” 陆安摇摇头,说道:“还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文苍说道:“陛下,张大人求见。” 陆安一听,连忙说道:“陛下,这张大人来的可真及时,您刚说到他,他便来了!” 石世摆摆手,吩咐道:“叫他进来!” “奴才遵命!” 张豹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隔着老远对石世跪地请安说道:“臣拜见陛下!” “爱卿请起!”石世坐在床榻上,若无其事的问道:“这么晚来乾坤观,所为何事?” “微臣前日来向陛下说的养身之法,今日微臣给您把东西送来了!”张豹微微一笑,对门外说道:“进来!” 石世隔着帘子望去,只见两个披着斗篷的人走了进来,两人裹的严严实实,从头到脚,看不出任何东西。 “这两人是谁?”石世问道。 张豹笑着行礼说道:“此二人是微臣花了不少心思找来,来助陛下一臂之力的!” “助朕一臂之力?”石世有些疑惑。 张豹微微抬手,那两人心领意会,摘去了盖在头上的斗篷,石世一看,是两个面容俊秀的道童? “张豹,你这是何意?”石世显然有些不悦。 张豹不慌不忙,对那二人吩咐道:“上前走一步,让陛下再看看!” 二人也不吱声,默默的点了点头,乖乖的往前走了一步。 石世有些纳闷,不知张豹在玩的什么把戏,他揉了揉眼睛,眯起眼仔细一看,那两个小道童似乎身形有些瘦削,面容姣好,肌肤如雪,再一看石世心中一惊,这两个人哪是什么道童,分明就是两个穿着道袍的女子! 石世终于明白了张豹的用意,他没想到,就在自己兴起的时候,张豹会出现的这么及时。 “陛下您看,让这两个道童陪您如何?”张豹试探性的问道。 石世故作镇定,说道:“爱卿辛苦了,大晚上还劳你跑一趟卧龙山!早些回吧!” 张豹一听这话,已经明白了石世的意思,于是识趣的行礼说道:“微臣告退......” 一旁的陆安自然是看出了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是两个女子,便知道了石世和张豹心照不宣的秘密,于是识趣的行礼说道:“奴才告退......” “去吧!”石世摆摆手。 陆安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顺手把门给关上了,一转身,却见文苍就在自己身边。 “大统领,您这不声不响的站在后面,差点把奴才给吓死!”陆安抱怨道。 文苍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里面,没有应声。 陆安看了看,拍了拍文苍,说道:“大统领,这可不是咱们能看的,走吧!” “我就说,这张豹大晚上的来卧龙山上准没什么好事!”文苍转过身,低声说道。 “大统领看来都知道了?” “那股子香味,刚刚本统领领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岂能瞒得过我?”文苍有些不屑的说道。 “那又如何?咱们做下人的,也只能顺着主子的心意来!”陆安无奈的笑了笑,撇了撇嘴说道。 “哎,这等清净之地,居然有这等事情,真是龌龊......” “嘘!”陆安连忙说道:“大统领,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要是传到了陛下或者张大人的耳朵里,可就大事不妙了!”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六章 在特制的香薰迷惑之下,石世如同一只圈养了多日的野兽,肆无忌惮的发泄着他的野性。 张豹带来的这两个女子,绝非一般的庸脂俗粉,也非歌舞娼妓,而是花重金寻得的精通房中秘术的女子。在酒精和情色的冲击之下,石世将内心的恐惧抛诸脑后,仿佛在这个时候,肉欲是最佳的良药。 石世一夜风流,待到天亮时分,陆安才敢壮着胆子进了石世的屋子。 迈进去,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陆安忍不住想打喷嚏,连忙用手捏住鼻子和嘴巴,将一个喷嚏生生的憋了回去。 “陛下?”陆安小声喊道。 无人应声,陆安伸着脖子朝里面望去,石世正鼾声如雷的睡着,而那两个女子,也在石世的怀里。 见到这般情形,陆安自然不敢再去打扰,悻悻的缩了缩脖子,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 石瞻的死,对于手下的数万将士来说,是个天大的噩耗。所以在石闵带着王世成和李昌回到邯郸之后,日日操练,厉兵秣马,看似随时可以进入战争状态一般。 石闵的心思一头扎在了屯田和练兵上,因为石瞻的仇,就像一块石头,始终压在他的心头。一连两三个月,石闵都未曾回过一趟邺城,而对于邺城发生的事情,包括王世成等人在内,似乎所有的人都没有细细关注。 在不知不觉之中,张豹笼络了朝中绝大多数多官员,逐渐的把持了朝政,一时间,整个邺城的人,几乎到了只识张豹而不识皇帝的地步。而另一方面,石世在张豹的哄骗之下,尝试了所谓的采阴补阳之术,在尝到了甜头以后,石世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原先计划的小住,居然变成了长住日夜与那两个女子厮混。而由于石世的缘故,卧龙山便不再接待普通的百姓,堂堂的乾坤观,俨然成了皇家的私人府邸,弄的民怨沸腾。 可是尽管如此,石世对于张豹的信任不减反增,给予他的权利越来越大。石世在恐惧和放纵之间徘徊,终究选择了用放纵来麻痹自己,以此来忘却他心中最黑暗的秘密。在日益堕落之中,恐怕就连石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因为酒色早已令他稀里糊涂。 石闵走后,石欣便陷入了无尽的相思之中,或许她唯一的乐趣,便是回忆她与石闵之间的那点仅有的故事。至于秦婉,石闵走之前叮嘱过石欣,不可薄待她,所以尽管石欣看秦婉一万个不顺眼,却也终究没有违逆石闵的意思。但是秦婉也是相当识趣,终日待在黎妈和顾妈妈身边,极少出现在石欣的面前,这倒也就免去了很多麻烦。 眼看着石闵离开邺城已经两月有余,石欣这无尽的苦闷之中,终于等来了一个她期待已久的好消息。 这天傍晚,石闵和往常一样,与王世成等人在一起吃饭,由张沐风宣读着邺城送来的消息。 “陛下已经在那卧龙山上住了两个月了,还没有回宫的意思,不知道陛下心里怎么想的!”王世成颇为无奈的说道。 “这徐三的来信上不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都是那张豹搞的鬼!” “张豹现在独揽朝政,朝中大小事宜,都要经他的手!”王世成说着,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对石闵等人说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徐三最近送来的消息里,有说到坊间传言,张豹以阴阳双修为名,往卧龙山上送美女,色诱陛下,致使他沉迷酒色无法自拔,更无心理会朝政。” “对对对!说有这么回事!前天的来信中有说到!”李昌拍了拍桌子,说道:“我早就说,那张豹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果然吧!” “不管张豹怎么样,如今陛下信他多过信任何人!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各地的奏疏根本到不了陛下面前,全都握在张豹的手里!也就少说,忠言逆耳陛下根本听不到!”王世成无奈的说道。 李昌拍了拍大腿,满脸鄙夷的说道:“当初看他礼贤下士,知书识礼,怎么才当了几天皇帝,就变得如此荒唐!现在还在先帝的大丧期间,他却在道观这样清净的地方行这等污秽之事,传出去,真是要被天下人笑死!” “行了二叔,你总是口不择言!”石闵忍不住说道。 “我现在就觉得,咱们替他们家卖命都是在糟蹋!老子混蛋,儿子也混蛋!”李昌继续骂骂咧咧道。 “啪”的一声,石闵重重的将手里的筷子拍在了桌上,把所有人的吓了一跳,石闵一脸严肃的说道:“二叔,你不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吗?你总是这么口不择言,早晚要生出祸端来!” 李昌悻悻的说道:“我又没在外人面前说,这里都是自家兄弟。” “今日你在这里说顺嘴了,谁能保证你明天会不会在别人面前胡说八道?到时候西华侯府和这几万弟兄跟着你受牵连你就开心了是吗?”石闵一本正经的瞪着李昌,就连王世成也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李昌撇了撇嘴,悻悻的低下头,继续吃饭,什么都不说。 王世成瞪了李昌一眼,又对石闵说道:“小闵,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张豹这样下去,迟早要把赵国带进火坑里!” “除非面见陛下,当面禁言,或许还有一丝机会,否则多话,就靠写奏疏,怕是......” “小闵,你忘了,有一个人可以帮忙传信!” “谁?” “陆安!” 石闵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妥!” “为何?”王世成和众人不解。 “现在尚不知晓陛下的心智到底沉迷到何种地步,贸然让陆安给我们传信,弄不好陛下会以为我们勾结内侍,意图不轨!那就得不偿失了!” 王世成默默点头说道:“也有道理!” “沐风,接着念!”石闵拿起筷子,微微皱眉,又吩咐道。 张沐风点了点头,没念几句,他忽然又停住了。 李昌抬头问道:“臭小子,怎么不念了?继续念啊!” 张沐风抬头看了看石闵,愣了片刻,忽然脸上堆满了笑意,直愣愣的看着石闵,这把石闵弄的莫名其妙。 “你干什么呢这是?”石闵重新放下筷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张沐风。 “恭喜将军!公主有喜了!张沐风拍手说道。 ”什么?“石闵没有听明白。 “臭小子,你当爹了!”王世成笑着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石闵脑子一懵,在他的脑子里,还没有做父亲这个概念。 “傻小子,发什么愣啊?”王世成推了石闵一把。 石闵这才回过神,一把拿过张沐风手里的书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上面果然写着,公主已经怀有身孕。 “我当爹了?”石闵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哎呀!西华侯府这下又后继有人了!”李昌拍了拍手说道。 收到这个消息,石闵不知手该激动还是惊讶,他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只是木讷的看着众人,让王世成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七章 入夜,石闵独自坐在校场边,直愣愣的看着天空发呆。王世成走了过来,说道:“怎么?还没缓过神来?当年你爹知道你娘怀了你的时候,可是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二叔,我这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石闵抬起头,看了一眼王世成。 “臭小子,这种事要什么心理准备?顺其自然!”王世成拍了拍石闵的肩膀,也坐了下来,问道:“邺城的事情,你怎么看?” 石闵微微皱眉,说道:“得先派人跟陆安联系上,看看现在的陛下到底是什么状况!” 王世成叹了口气,对石闵说道:“不瞒你说,我与你二叔有个共同的想法。” “什么想法?” “当初扶持咱们这位陛下,真是个错误!”王世成说着,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但是除了他,先帝的诸子还有谁能当皇帝?”石闵反问道。 “原本以为他继位之后,能有所建树,没想到,这么快就自甘堕落!” 石闵摇摇头,说道:“我认为,陛下本性不坏,只是缺少主见,张豹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一直哄骗陛下,蒙蔽圣上的双眼。罪大恶极的不是陛下,而是张豹。” 王世成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如今的张豹,已经是只手遮天,想要扳倒他,谈何容易?” “二位将军,扳倒这个张豹,难免还有下一个张豹。”一个声音从石闵和王世成身后传了过来。 二人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秦怀山。 “见过二位将军。”秦怀山行礼说道。 “邺城的事情,先生莫非也听说了?”石闵问道。 秦怀山微微点头,走到二人身边坐了下来,说道:“老朽略有耳闻。” “那不知先生有何见解?” “见解不敢当。”秦怀山捋了捋胡子,说道:“就如刚刚老朽所言,张豹固然可恨,但是就算扳倒了他,还会有其他的人替代,谁有能保证下一个替代者是位好官?” “先生的话似乎是没有说完。”石闵说道。 “没错!老朽想说的是,问题的根源并非是张豹,而是当今的陛下!”秦怀山镇定的对二人说道:“若咱们这位陛下是秦皇汉武,又岂会任由张豹放肆?张豹现在之所以这么为虎作伥,归根结底,是陛下给了他权利!” 石闵和王世成沉默不语。 “哎......”秦怀山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受苦的都是百姓!”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士兵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将军!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石闵连忙起身问道。 “营门口聚集了很多流民,看起来是逃难来的,将军您还是去看看吧!” “走!去看看!”石闵对王世成说道。 石闵等人来到营门口,果然聚集了数千流民,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模样。 “有没有问过他们都是从哪里来的?”石闵问道。 “问了,说是从内黄一带逃难来的!适逢春汛,内黄水灾泛滥,这些难民都无家可归了。” “水灾?难不成黄河又决堤了?” “不清楚!只是听难民们这么说。” 说话间,有人来到营门口,伸手说道:“官爷,给口吃的吧!哪怕一个白面馒头也行......” “给点吃的吧官爷......” 伸手乞食的人越来越多,流民们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围堵着石闵的大营,不肯离去,此时夜已深了。 “将军,怎么办?流民越来越多,他们都饿的太久了,这样下去,恐怕会生出事端。属下请求把他们赶走!等天亮了再说!” “不行!这个时候赶他们走也没有用!他们是不会走的!”石闵毫不犹豫的说道:“吩咐下去,马上准备吃的!” “这么多人,光靠咱们的军粮恐怕不够啊!” “管不了那么多!先顶一下再说!”石闵说着,又对王世成吩咐道:“二叔,派人把守好营地,免得出什么乱子!” “好!”王世成点头应道。 难民们堵在石闵的营地旁,人越来越多,饥饿迫使他们不顾石闵手下的刀剑,将手伸进了栅栏乞食。 石闵担心会出事,便对手下们大声喊道:“全体将士听令!不得伤人!” “是!将军!”众将士齐声回道。 “诸位!我已命人为大伙儿准备吃食!请诸位稍安勿躁,往后退二十步!耐心等候片刻!”石闵又对营外的流民们喊道。 站在前面的人一听有吃的,立马来劲了,冲身后喊道:“都要往后退点!往后退!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往后退!快点啊!”人群开始往后移动。 “来人!” “末将在!” “带人去外面看看情况!将难民们维持好秩序,这黑灯瞎火的,一会儿领吃的要是乱起来就不好了!”石闵吩咐道。 “末将领命!” 由于天黑,根本不知道外面到底聚集了多少难民,石闵只能派出一队人马,将这群难民围了起来。难民们像羊群一样,一个挨着一个的坐着,不敢乱动,也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他们的愿望非常简单,给点吃的就行。 “报!”一个人徒步跑了过来。 “情况如何?难民们大概有多少人?”石闵问道。 “回禀将军,就就目前看,末将猜测至少有七八千人!” “这么多?”石闵有些吃惊。 “末将带来一个人,将军或许可以问问他!”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中等的汉子跟着两个石闵的手下走了过来。 那人光着脚,一见石闵便跪地磕头喊道:“贱民见过将军!” “起来说话!”石闵微微抬头吩咐道。 “谢将军!”那汉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不敢抬头看石闵,显得很是拘束。 “这位大哥,敢问内黄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逃难?” “前些日子,那大河又决堤了!淹死好多人!村子和刚种的庄稼都没了!我们一路往北走,已经走了好多天了,好不容易才看到将军的营地!” “从内黄到邯郸没多少路,为何黄河决堤,我们都不知道?”石闵有些纳闷,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 众人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张沐风说道:“照理说,这么大的事情,朝廷都已经知道了,我们也早就该收到消息了,却为何到现在才知道?” “大哥,这次水灾情况严不严重?现在情况如何?” 那汉子揉了揉眼睛,说道:“这次水特别大!我们算是逃的比较早的!小人估计,明天开始,还会有不少百姓逃难至此!” 石闵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大哥,请先到边上休息会儿,我们将军已经为大伙儿准备了吃的!一会儿就好!”朱松对那汉子说道。 “谢谢诸位将军!谢谢诸位大爷!”那汉子激动的再次给石闵等人跪了下来。 “将军,这件事有点奇怪啊!”张沐风在一旁说道。 石闵的脸色很是难看,说道:“我就不信,这么多天,朝廷会没有收到水灾的消息!” “难不成又被张豹扣下了?” 石闵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冷静的说道:“先派人去一趟内黄,看看水灾情况如何!” “好!”张沐风点了点头。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 石闵一夜未眠,一直到天亮,才勉强把所有的难民安顿好,看着眼前很七竖八蜷缩在一起的难民,石闵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忽然,张沐风看着远处,对石闵说道:“将军,果然被昨天那人说中了,这逃难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您看!” 顺着张沐风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还能看到有难民陆续往邯郸城附近过来。 “将军,怎么办?咱们的这些粮草,可不能全用了救济灾民的!春耕刚刚开始,有些种子还没下地呢!” “派去内黄的人回来了没有?”石闵神色严峻的问道。 张沐风摇摇头:“还没有!最快估计也要今天天黑左右回来。” “让秦先生看看,咱们的军营里还有多少可以调配的粮食!对了,常用的药材也看看,我估计这难民中的老弱妇孺,难免会生病!” “秦先生昨夜就已经去忙活这些事了!将军请放心!” “看这个情形,恐怕这次水灾的情况很糟糕!光靠咱们这点军粮,恐怕解决不了问题,得想其他办法!”石闵自言自语的说道。 “也不知道朝廷现在知不知道这件事,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等派去内黄的人回来,以我名义给陛下写一封奏疏,说明这次水灾的情况!然后交给徐三叔,让他直接转交给张豹,看看他作何反应!” “是!” ......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邯郸附近聚集的难民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了十万人,这远远超出了石闵的想象。即便如此,邺城方面却迟迟没有任何消息。 张豹坐在公文堆积如山的桌案前,眼睛都花了,一旁的吴亮说道:“大人,这几日水灾的奏疏一封接着一封,到处都是难民啊......” 吴亮说着,将一封信递给了张豹,说道:“这是刚刚西华侯府的管家送来的石闵的信!大人您过目。” 张豹接过那封信,缓缓拆开,大致看了一下,便将那封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说道:“石闵也来凑热闹!” “他也是问大人水灾的事情?” “这帮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是天灾,怎么可能举手投足之间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微臣查了去年户部的账目,原本还有存粮,但是打鲜卑人的时候,基本被调去了辽东,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的府库里,根本拿不出多少粮食来救济灾民!” “真是雪上加霜!”张豹咬牙切齿的说道。 “大人,下官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张豹瞥了一眼吴亮。 “内黄水灾的事情,陛下是否已经知道?” “陛下当然知道!但是陛下如今撒手不管任何事情,让本官应对!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几十万人的口粮,让本官从哪给变出来!” “大人说的是,眼看着春耕就要开始,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赵国先前的底子又太薄,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件事一定要想个办法!否则本官便成了天下的罪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本官不顾那些难民的死活!” “下官以为,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粮食是拿不出来了!可是咱们没有,南边的晋国有啊!花钱从他们手里买不就行了!” 张豹一听,倒也觉得有道理,微微皱眉道:“但是等从晋国调来粮食,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各州县的粮仓应该有存粮,先应付一下吧!下官把府库仅有的粮草,也拿出一部分,先应应急!” “这件事,你抓紧时间去办!拖的时间长了,难免会出什么乱子!” “下官明白......” “至于石闵那里,本官恐怕要亲自给他回个信!” “大人何须这么给他面子?” “他这封信是给本官的,不是给陛下的,这说明了什么?”张豹问道。 “石闵或许明白了,现在的陛下不管事,赵国是您说了算!所以他才直接给您写信。” 张豹摆摆手,说道:“不!他这是在提醒本官!不要做僭越之事。” “这......” “行了,这件事无需你操心,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便是!”张豹摆摆手。 “是......” ...... 天下起了雨,石鉴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滴,脸色有些不好。 “殿下,内黄的水灾,已经有好多天了,上面却迟迟没有动静。”高尚之拄着拐杖说道。 “附近几个州县都受到了水灾的影响,听说当地的官员已经在带人抢修河堤,但是目前最重要不光是河堤的问题,几十万人无家可归,食不果腹!这才是最要紧的!” “张豹迟迟不拨粮不拨饷,想来也并非完全是他的意愿。” “此话怎讲?” “殿下有所不知,去年老臣曾经执掌过户部一段时间,对于赵国的粮食储备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现在的府库里,根本拿不出多少粮食来赈济灾民!” “老东西一辈子穷奢极欲,挥金如土,把赵国的底子给败光了!如今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了那个怂包软蛋的石世!”石鉴恨的咬牙切齿,说道:“偏偏现在还有张豹这等佞臣!” “短短数月,张豹已经完全把持住了朝政,现在所有的奏疏,全部都经张豹的手,他愿意把哪些事情告诉陛下完全随他的心意!” “不过这倒也是正如当初咱们预料的那样!这个张豹扶持老二,就是为了把他当成一个傀儡。”石鉴转过身,对高尚之说道:“大人,这次水灾,或许是我们开始计划的一个契机!” 高尚之想了想,问道:“殿下有何计划?” “这次的水灾不是小事,弄不好是要出乱子的!百姓可不知道府库之内有没有粮食,但是张豹迟迟不给,那他得罪的便是天下人!本王要让张豹做这个冤大头,让他坐实这个误国误民之奸佞的罪状!以清君侧为名,实施我们的计划!”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高尚之默默的点了点头,又说道:“但是宁王府势单力薄,根本不能撼动张豹。” “所以才需要石闵!”石鉴走进屋子,缓缓说道:“是时候让杀手锏出点力了!他在石闵身边待了那么久,发挥的作用实在是太小了!” “殿下是打算挑起他们二人的矛盾吗?” “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存在,本王只需要把这把火再烧的旺一点便是!”石鉴笑了笑,说道:“而且,这也是本王拉拢石闵的好机会!本王要让他看到,在赵国,还有一个脑子清醒的亲王!本王才是皇位的最佳人选!” “殿下打算作何部署?”高尚之问道。 石鉴笑了笑,说道:“首先这第一步,要把话放出去,本王要张豹变成千夫所指的权奸!” “老臣明白了!这事儿不难!” 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石闵看着聚集在城外的难民,心中越发忧愁。 “将军,咱们的粮草所剩也不多了!若是算上这些难民,最多也就够吃十几天。”秦怀山说着,叹了口气,说得:“从最初的几千人到现在的几十万人,咱们凭一己之力已经难以扭转局面了。” “张豹怎么说?朝廷什么时候拨粮?”石闵又问道。 “今早张豹来信了,说是正在筹措粮草。” “筹措粮草?怎么筹措?水灾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这里每天都有人要死去,朝廷却迟迟没有动静!” “听说国库空虚,户部拿不出粮食,就算有,也很有限,张豹似乎已经命吴亮从南边的晋国人手里买粮。” “什么?现在去买粮?”石闵有些气愤,说得:“从南边的晋国运粮过来,起码两三个月,等粮食运到,天都塌下来了!” “没办法,先帝在时,大兴土木,挥霍无度,户部的账本来就是本烂账!去年征鲜卑的粮草,已经算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了!如今这几十万人的口粮,一时间确实难以解决。” “邯郸的郡守人在哪里?这么多天,为何迟迟不见他出现?”石闵忽然转过身问道。 张沐风等人相互看了看,表示都不太清楚。 “派人去趟郡守府!他作为地方的父母官,出了这样的事情却连面都不露,这算怎么回事?” “不必了!”王世成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听到王世成的声音,石闵转身问道:“三叔!怎么回事?” “我刚从郡守府过来!”王世成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猛的喝了一口水,将水囊扔给了手下,又对石闵说道:“邯郸的郡守说此事不归他管,因为这些难民不是邯郸的。” “什么?”石闵听了这话,差点要吐血,立马对张沐风说道:“备马!” “小闵,你去哪?” “我去会会这位郡守大人!”石闵头也不回的说道。 郡守府内,歌舞升平,莺莺燕燕,邯郸城外的凄凉景象,在这里根本看不出一丝痕迹。 “大人,您看这批新来的舞姬如何?” 郡守笑着捋捋胡子,说道:“你的眼光不错!挑的这批女子还可以!” “大人,刚刚王世成来,您几句话就把他打发走了,厉害!厉害!”一个中年羯族官员举着酒杯说道。 “呵呵,水灾不是发生在本官的地头上,内黄那几个老小子都没管他们死活,本官去凑什么热闹?”郡守说道。 “要说那王世成也真是的,这件事跟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自己没那本事,还非要去把事情揽下来。” “那都是石瞻他儿子的主意!这小子,做事跟石瞻一个德行!” “不过大人,下官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何朝廷这么多天过去了,还迟迟没有拨粮拨银下来?就连个文书都没有。” 郡守瞥了他一眼,说道:“谁告诉你上面没有文书下来了?” 那人一愣,问道:“大人说说上面有指示了?” “文书是有,不过这指示,就说句屁话!”郡守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拍着桌上,指着信对那人说道:“你自己看看便知!” 那人膝行至郡守跟前,拆开那封信一看,不忍说道:“让咱们自己看着帮忙?等候朝廷调粮?” “看到了?”郡守伸手将信拿了回来,收了回去。 “这算是什么指示?” 郡守冷笑一声,说道:“所以本官才说,这算是一句屁话!” “不过幸好这水灾不是发生在邯郸,否则......” “闭上你的乌鸦嘴!”郡守呵斥道:“你是不是想本官触霉头!” “不是不是!”那人连连摆手,说道:“下官听说,邯郸这个地方,几千年都没发过水,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发大水呢?大河离这里还有段距离呢!” “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本官懒得去掺和,反正外面死的大多都是汉人!本官就假装没有看到。” “可是城外的难民,已经好多次想进邯郸城,咱们......” “大人!”一个下人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郡守板着脸斥责道。 “启禀大人,西华侯来了!” “西华侯?他来干什么?”郡守有些吃惊。 “小人不太清楚......” “大人,下官听说这石闵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行事老辣,比那王世成狠多多!” 郡守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那又如何?本官还怕他不成?走!去会会他!”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嘈杂之声:“侯爷,您不能进去!” “闪开!叫你们郡守大人赶紧出来!”石闵喊道。 郡守和其他几个官员一听,立马起身,还未来得及出去,石闵便破门而入,“咚”咚一声,把那些舞姬吓的花容失色。 “林大人!你可真够悠闲的!”石闵一身戎装,严肃的对郡守林炎说道。 “哟,原来是侯爷!您怎么突然来了?”林郡守立马换作一幅笑脸,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本侯就是想来问问,邯郸城外的那些难民,郡守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林炎笑了笑,装作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问道:“侯爷,下官好像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石闵看着林炎,眼神里带着愤怒,微微皱眉,说道:“林大人,你家门口有几十万的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就打算这么不管了?” “管?下官倒也是想管,可是怎么管?上面一无粮食下来,二无饷银下来,下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林炎笑了笑,不慌不忙的对石闵打着马虎眼,又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侯爷,这些人不是下官地头上的,说到底,其实也不归下官管!” “内黄确实不属于你的管辖范围,但是如今几十万人逃到了你的地盘,你是要见死不救吗!”石闵质问道。 “哎哟喂我的侯爷,您可不能给下官扣帽子,下官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啊!您说我怎么管?上头可是什么都没给我!” “城外的百姓已经逗留了七八天,你说上面没给你拨粮食,我也认同,可是你作为邯郸的郡守,至今不露面,反倒是躲在这里风花雪月!林大人,我猜你是没见过哀鸿遍野的场景吧?” 林炎笑了笑,说道:“侯爷,管不了归管不了,咱们这日子总得过吧!难不成他们饿着肚子,侯爷您也不吃饭吗?” “放肆!怎么和我们将军说话呢!”张沐风呵斥道。 林炎瞥了张沐风一眼,又对石闵笑着说道:“侯爷,下官说句实在话,咱还是等朝廷拨了赈灾的粮食和饷银再说吧!您也别自己把这事揽着了!来来来!既然到了下官这里,就吃点喝点!” 石闵瞪了他一眼,说道:“本侯可没郡守大人这般雅兴!既然郡守大人说上面没有给你支持,那就请郡守大人出面,让邯郸的乡绅们捐点粮食出来,救济一下城外的百姓!这总不是什么难事吧!” “侯爷都吩咐了,下官自然去办!当然,这大伙儿愿意出多少,下官可就管不着了!”林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石闵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冷冷的说道:“本侯在城外静候大人佳音!告辞!” “不送了侯爷!您慢走啊!”林炎戏谑的对着石闵等人的背影笑道。 正文 第五百三十章 看着石闵离去的背影,林炎得意的笑了笑,一旁的手下伸出了大拇指,夸赞道:“郡守大人厉害!石闵来了,一样灰溜溜的被您打发走了!” “是陛下的女婿又如何?在本官眼里,他与城外那些等死的汉人没什么区别!”林炎不屑的掸了掸衣袖,对其他人说道:“本官给他面子,叫他一声侯爷,本官不给他面子,他能把本官怎么样?” “就是!”身边的人纷纷附和道。 林炎回到位子上,重新拿起酒杯,对众人说道:“来吧!诸位大人!咱们继续!不能被石闵扰了我们的雅兴!” “歌舞继续!继续!” “来来来!大伙儿一起敬大人一杯!” ...... 石闵气冲冲的出了郡守府,张沐风也心有不甘的说道:“将军,刚刚为什么对那姓林的这么客气!让末将教训他一顿多好!这老小子实在是太嚣张了!” “我恨不得痛打他一百军杖!”石闵转过脸对张沐风说道:“你以为我不想?但是邯郸毕竟是我们的驻地,我们和林炎以后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石闵说完,便跨上了马背,张沐风也连忙上了马,又问道:“可是您刚刚让他去发动乡绅们捐粮,他会听吗?” 石闵抓着马缰绳,缓缓说道:“我也不确定这老小子会不会去办这件事,但是等到咱们的粮草也用完了,城外百姓没的吃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说完,石闵又对张沐风吩咐道:“我们走!” “去哪?”张沐风追上去问道。 “去城外看看灾民们道情况!”石闵说道。 石闵带着一队人飞奔出了城,没有回营地,而是去了城外难民们聚集的地方,前去查看情况。 “传令下去,全体下马!这里人多,不得纵马飞奔!”石闵对张沐风吩咐道。 张沐风点点头,应道:“是!” 石闵和张沐风等人把马匹交给了随从,他们则徒步走进了人群。此时这个难民们临时聚集躲灾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狼籍,又脏又乱。 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蓬头垢面,面黄肌瘦,有的孩子饿的皮包骨头,一双大眼睛毫无生气的看着石闵,眼里充满了渴求。 “再过十多天,要是上面不拨粮下来,咱们几万个弟兄也得饿死!”张沐风看着眼前的场景对石闵说道。 石闵握紧了拳头,又对张沐风说道:“再给张豹去封信,问他什么时候能有粮食过来!” “末将明白!” 石闵转过身,正想跟张沐风说句话,却不慎将一个人撞倒在地。 “哎哟......”一个老人沙哑的喊了一声。 石闵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问道:“老伯,你没事吧!实在......” 石闵话还没说完,那老伯一眼看到石闵,眼睛便直勾勾的盯着他,嘴唇嗫嚅着,眼神里说惊讶和激动,他这副模样,让石闵和张沐风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伯,没事吧?”石闵又问了一句。 话刚刚说完,那老伯不知何故,突然挣扎着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直接跪在了石闵面前,痛哭流涕的说道:“冉将军!您终于回来了!小人等了您几十年了!” 石闵和张沐风被这位老伯的举动完全惊呆了,他们不知道这个老伯突然这样说什么情况。 那老伯对着石闵磕了一个头,又说道:“将军,当年您让小人照顾好夫人,结果没等到您回来,夫人便染病而亡,小人便去找您,却只得到了您战死的消息,这么多年来!小人也未曾找到小公子的下落,实在是愧对您啊!” “将军,这位老伯是不是认错人了......”张沐风有些尴尬的对石闵说道。 看着那老伯伤心难过的模样,石闵有些动容,他看了一眼张沐风,说道:“我感觉着这老伯肯定认错人了!先扶他起来!” “诶!好!” 张沐风和和石闵正要上前将那老伯扶起来,一个中年汉子跑了过来,喊道:“爹!” 石闵和张沐风站住脚步,看着那汉子跑到老伯面前,将他要从地上扶起来。 “爹,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那汉子对老伯说道。 “快!快给冉将军跪下!”老伯对那汉子说道。 “大叔,这位老伯是您的父亲?”石闵有些尴尬的问那汉子。 那汉子看着石闵,说道:“没错!” “老伯似乎是认错人了,我姓石,不姓冉,您别误会!”石闵解释道。 “将军放心,小人知道是什么情况!” “跪下!你个逆子!”老伯情绪越来越激动,拉扯着汉子也要他跪下,但是话还没说完,便一下子晕了过去。 “爹!”汉子一看自己父亲晕倒,立马跪下来喊道。 石闵一看这个情况,觉得这事情也有些蹊跷,便说道:“大叔,随我回营地,我让我营中的大夫给老伯诊治一下!” 那汉子抬起头,一脸感动的说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石闵命人将那老伯抬回了军营,叫来了营中的大夫替他看病,那汉子则焦急的在一旁等候大夫的诊治结果。 “老李,怎么样?这老伯要不要紧?” “回将军的话,这老先生脉象上没什么大问题,倒是有点像急火攻心,情绪太激动而晕厥过去。” “那就好!”石闵总算松了口气。 “大夫,我爹什么时候能醒?”那汉子问道。 “睡一觉就好了!放心吧!”老李站起身说道。 “行了老李,你去忙吧!有劳了!” “将军客气了,小人告退!”老李行礼说道。 石闵看着那汉子,问道:“大叔,怎么称呼?” “小人名叫李大魁。” “李大叔,刚刚令尊为何将我认作他人?他口中的冉将军又是谁?” “不瞒将军,家父以前是乞活军首领冉隆的随从,至于家父为何会将小将军您认作冉将军,小人也不清楚......” “乞活军?”石闵的脑海里瞬间联想到秦怀山以及郑妃都跟他说到过乞活军。 “没错,就说乞活军!只可惜,乞活军最后败了!”李大魁有些遗憾的说道。 石闵有些好奇,便问道:“大叔,可否说一说令尊和那位冉将军的故事?” 李大魁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当年冉将军出征前,家父受将军之托照顾冉夫人和小公子,结果夫人没等到将军回来,便染病而亡。胡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冉将军家眷的藏身之处,竟然派了大队人马前来围剿,为了保住冉家的血脉,家父派人暗中带着将军的独子去投奔将军,自己则带人吸负责吸引胡人的注意力,为小公子争取活命的机会。没想道后来将军战死,公子也没了消息,冉家上下几十口人,全部被胡人屠杀殆尽!” 李大魁说着,眼睛有些湿润,他抹了抹眼睛,又说道:“家父侥幸苟活了下来,只是这么多年来,家父一直觉得自己愧对冉将军临行前的托付,最近两年,时不时的脑子会有些糊涂,可能刚刚说突然发病了,错认将军位冉将军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石闵听着,心情有些沉重。 “冉将军和家父都是内黄人,家父从小跟找冉将军身后,二人情谊非同一般。冉家世代为牙门将,当年胡人祸害中原百姓,冉家便高举义旗,反抗胡人,为的就是保住中原汉人,保住祖宗之地不落入胡人之手,没想到最后搭进了全家的性命,还是功败垂成了!” “听大叔这么说,这位冉将军才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真英雄!”石闵说道。 李大魁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小人虽然没有见过冉将军,但是听父亲说了这几十年的故事,小人恨不能早生二十年,追随冉将军左右!”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一章 “大叔,看的出来,你对胡人深恶痛绝,可是你知不知道,如今赵国的国君也是胡人,你就不怕我拿你刚刚那番话治你的罪?” 李大魁丝毫不惧,笑了笑,说道:“不会!将军不会治我的罪!” 石闵微微一笑,问道:“大叔为何这样认为?” “第一,将军也是汉人!第二,将军气度不凡,这些天一直给我们吃食,绝对不会做残害同袍之事!”李大魁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哈!”石闵笑了笑,拍了拍李大魁的肩膀说道:“跟大叔你开个玩笑,你和令尊暂且在这里住几天,只是军营之中别乱走动就好。” “多谢将军!”李大魁感激的说道, ...... 石闵和张沐风离开了李大魁父子俩的营帐,石闵的神色有些黯然,问道:“沐风,你以前听没听说过乞活军的故事?” “乞活军?听老一辈的人说过!当年乞活军就是在内黄一代揭竿而起的,听说后来平定乞活军,就是先帝带兵干的。”张沐风说完,看着石闵,问道:“怎么了将军?” “没什么!已经有好几个人跟我提到过这个什么乞活军,就说有些好奇而已。”石闵微微一笑,又说道:“李大叔口中的这位冉隆将军,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真汉子!真想认识一下这位将军!” “别逗了将军,您跟那位冉将军差了几十年呢!人家是咱们爷爷辈的了!”张沐风捂着嘴笑着说道。 石闵白了他一眼,问道:“让你派人给张豹送信,你去安排了没!” 张沐风恍然大悟,连忙说道:“末将这就去!” 张沐风刚刚离开,一名手下前来禀报:“启禀将军,邺城来人了!不过好像是巡防营的人!” “巡防营的人?他们来做什么?”石闵有些疑惑。 “末将不知,带头的只说要求见您?” 石闵想了想,吩咐道:“走,去看看!” 来到大营外,大约七八辆马车停着,马车上似乎是装了什么东西。 “见过侯爷!”为首的那人下马向石闵行礼。 “你们宁王殿下派你们来这里是有何贵干?”石闵问道。 “启禀侯爷,内黄,安阳水灾,灾民众多,我们殿下忧心灾民安危,听闻侯爷已经拿出军粮救急灾民,宁王殿下对此甚为钦佩,于是连夜筹措了六车粮食,一车药材,命小人日夜兼程送来,交给侯爷,用以缓解一下灾情,绵薄之力,忘侯爷笑纳!” 那人说完,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上,说道:“这里有宁王殿下亲笔手书一封信,命小人交给侯爷。” 一旁的王冲立马上前,将信接了过来,交到石闵手里。 见此情形,石闵一愣,他当然没有想过,石鉴会在这个时候,如此深明大义。 再看看这帮人,穿的都是便服,石闵一时好奇,便问道:“你们为何都穿成这般模样?” “殿下吩咐过,此事不可声张,让小人们低调行事,免得惹祸上身。” “惹祸上身?”石闵微微皱眉。 “是……”那人应了一声,又说道:“侯爷,请收下我们殿下的一点心意,好让小人们回去交差!” “王冲。”石闵喊道。 “在!”王冲应道。 “把粮食收了,命人给他们准备些吃的。”石闵吩咐道。 石闵刚刚说完,那人连忙说道:“多谢侯爷美意,殿下吩咐过,这些粮食交给您之后,要小人们即刻回去交差!” “从邺城过来,不远不近,就算是回去交差,何必急于一时?”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殿下吩咐,小人只能照办!” “如此,那本侯也就不强留了!”石闵又对王冲吩咐道:“立即将粮食和药材搬进大营!” “末将领命!” 那人见此情形,对手下吩咐道:“手脚麻利点,帮忙把东西搬下来!” “是!” 六车粮食一车药材,片刻功夫便被全部搬进大营,巡防营的人也第一时间便离开了。 王世成从自己的营帐内走了出来,见到有几个士卒搬着粮食跟在石闵身后进了大营,便上前问石闵:“小闵,这粮食是哪来的?” 石闵看着王世成,说道:“宁王殿下派人送来的。” “宁王?”王世成大吃一惊,问道:“不可能吧?他怎么会派人送粮食过来?” “我也觉得奇怪,但是这六车粮食一车药材,确实是他派人送来的!这是他的亲笔信!”石闵笑了笑,将刚刚看完那封信递给了王世成。 王世成接过信,还没来得及看,石闵便说道:“走,去我的大帐,顺便跟您商量点事情!” “商量事情?什么事情?”王世成问道。 “走吧,先去了再说!”石闵说着,又对手下吩咐道:“去把李将军和秦先生请到我大帐。” “末将领命!” 王世成和石闵先到了大帐,王世成一遍迫不及待的拆开石鉴的信,一遍说道:“我来看看,这位宁王殿下为何会突然大发慈悲了!” 只见信上写道:“贤侄闵亲启,见信如晤。闻安阳,内黄诸地大水,灾民遍地,而朝廷无所出,余痛心矣!幸闻贤侄举贤良之名,行仁德之事,倾私囊而救难,竭全力而济世,余幸甚乐哉!特奉六车粮食及一车药材,交予贤侄之手,代余......” “没看出来啊,咱们这位宁王殿下还是如此心地善良的人!只可惜这么点粮食对于几十万灾民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王世成一边看一边对石闵说道。 “我也觉的很意外,虽然送来的东西不付哦,但是毕竟是一份心意!”石闵看着王世成,又说道:“而且话说回来,宁王府虽然也算是皇亲国戚,但是确实是有些穷酸的地方,恐怕跟西华侯府比,油水都要更少一些,他能拿出这么多来,恐怕也是从巡防营的嘴里抠出来的!若是所有的达官贵族都这么干,这场水灾恐怕用不了几天就过去了!” 说话间,李昌和秦怀山也到了,一见王世成手里拿着一封信,李昌便问道:“谁来信了?” “一个你猜不到的人!”王世成故作神秘的对李昌笑了笑。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叨叨的?快点说!”李昌没有什么耐心,催促道。 “今天宁王殿下派人给我们送来了几车粮食和药材,说是帮忙救济灾民用的!这是他的亲笔信!”石闵对秦怀山和李昌说道。 李昌一听,立马上前抢过那封信,对石闵和王世成说道:“这老小子是安的什么心?让我来看看!” “你把信抢过去有什么用?”王世成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李昌,有些鄙夷的看着他说道:“搞得好像你识字一样!”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李昌一愣,有些面红耳赤,尴尬的将信丢在桌上,对王世成喊道:“全天下就你识字!” 秦怀山看了看二人,又看着石闵说道:“公子,这信,能否让老朽看一看?” “先生请吧。”石闵毫不犹疑的说道。 “多谢。”秦怀山微微点头,上前将桌案上的信捡了起来。 “宁王这么做,确实是出乎人的意料!”秦怀山一边看一边说道:“不过在这个时候,宁王是第一个站出来与将军同心同力的,就冲这一点,他石鉴于这些灾民也是有恩的。” “小闵,你说宁王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目的?”李昌坐下来问道。 “不清楚,不过秦先生说的对,至少他这么做,于国家社稷是有功的!”石闵看着秦怀山手里的信,又说道:“不过他做得这般小心翼翼,不想让人知道,就有些奇怪了。” “其实若是说白了,老朽认为,此事倒也一点不奇怪!”秦怀山说着,已经看完了信,将那信放回到了石闵的面前。 石闵有些不解,说道:“先生有何见解?” 秦怀山捋捋胡子,缓缓说道:“老朽认为,石鉴之所以不想让别人知道,主要的原因,是不想惹麻烦。” “他派来的人,也是这样说,说是宁王生怕自己的这个行为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不允许送粮的人在我营中逗留,一路上穿的都是便服。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他所谓的麻烦,是什么麻烦。” “将军您想一想,如今安阳内黄地区水灾,朝廷会不知道吗?” “朝廷肯定知道!” “没错!但是朝廷可有什么行动?” “至今未有太多实质上的行动!除了我们拿出了几个月的口粮。” “公子觉得,朝中的百官若是知道您这么做,会称赞您还是对您有想法?”秦怀山问道。 “当然是称赞!”李昌抢先说道。 秦怀山微微摇头,说道:“非也!” 石闵没有说话,看了秦怀山一眼,秦怀山接着说道:“看来公子已经明白了老夫的意思!” 王世成看了看石闵和秦怀山,若有所思,李昌不解,问道:“什么意思?做了好事还要被人记恨?” “没错!正是这个意思!”秦怀山镇定的对李昌说道。 “招谁惹谁了!他娘的!”李昌骂道。 “举世皆醉唯公子独醒!这便是招了记恨!因为这样便显得您另类了!”秦怀山说着,又看着李昌说道:“将军,狼群会容得下狗吗?” “当然不会,他们又不是同类!”李昌毫不犹豫的说道。 “将军说的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李昌这才明白了秦怀山的意思,说道:“所以石鉴也是这样的想的?” “对!老朽认为,这就说宁王殿下担心的事情!”秦怀山又看着石闵,问道:“将军,不知您认为老朽说的对不对?” 石闵郑重的点点头,说道:“先生分析的是!如此说来,确实是合情合理!” 一旁的王世成忽然说道:“若是照先生这么说,这位宁王殿下也说聪明绝顶之人!” “三叔何出此言?”石闵问道。 “你我都没有考虑到的事情,他想到了,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道足智多谋?” “王将军说道对!老朽也认同您对观点!”秦怀山首先说道。 石闵爷点了点头,说道:“先帝之世时,对郑妃娘娘和宁王殿下母子二人可以说是寡恩至极,以先帝的脾气,宁王能在铁扫帚下安安稳稳的活了这么久,没有一点忍耐力和智谋,恐怕是不可能的!三叔一语惊醒梦中人!” “好就好在,宁王殿下没什么坏心,只可惜他命不好,否则这过去的一年里,或许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秦怀山说道。 石闵看了一眼秦怀山,显然,他的这句话,听起来有些突兀了。 “先生,我倒不这么认为,光凭这一件事,或许不能说明什么吧?”王世成说道。 “老朽认为,百善孝为先,听闻宁王虽然平日里不为人知,但是孝顺母妃,却是出了名的!就冲这一点,起码这个人不是什么坏人,公子,您认为呢?”秦怀山问道。 “弄明白石鉴所谓的怕惹麻烦便是,其他的不重要!与我们无关!”石闵说着,又对三人说道:“叫三位来,不是为了商量什么军事行动,而是就目前城外灾民的情况,想想对策!光靠咱们这点粮草,恐怕是撑不下去了!营中的粮草,区区十天,耗尽了我们近两个月的粮饷,如此下去,不光灾民们得等死,恐怕我们也差不多了!” 王世成叹了口气,说道:“小闵说的对,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三叔,徐三的来信上可有什么消息?”石闵问道。 王世成一边将信交给石闵,一边说道:“消息说没有什么消息,府上已经知晓目前的情况,徐三来信说,陛下已经从卧龙山移驾回了永昌阁,公主在陛下回宫的当天,便进了宫,想要就目前的灾情向陛下说明一下,但是也没有见到陛下!” “什么?公主去都没有用?”石闵有些气愤。 王世成点了点头,石闵将那封信拆开一看,气急败坏的拍照桌上。 李昌不识字,也就没有拆开看,在一旁自言自语的骂骂咧咧,估计是生怕说出来,石闵又要讲他。秦怀山则两眼微闭,一言不发的坐着一旁,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石闵一时间气的不知说些什么,但是王世成看他的脸色,显然是现在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老朽以为......”秦怀山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王世成和李昌二人连忙竖起耳朵,想听听秦怀山的意见,只见秦怀山缓缓睁开眼,对三人说道:“恕老朽直言,朝廷一时间是拿不出粮食来了!春耕刚刚开始,总不能寅吃卯粮,把准备下地的种子给吃了吧!所以朝廷就指望不上了!公子也不必想办法回去见陛下了!因为见或者不见,没什么区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或许陛下并非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也并非陛下不想管!而是因为陛下知道,他也无能为力!倒不如他装作自己不知道,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张豹在误国误民,这也能说得通,不知将军以为老朽说的这种可能性对不对?” 秦怀山的这几句话,让石闵豁然开朗,似乎这样说,倒是一点没错,完全说得通! “先生说的,有些道理!”石闵点了点头,说道:“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外面的百姓们若是没饭吃,这几十万人!可是要活活饿死的!诸位,我希望你们明白一件事,咱们现在要考虑的粮食问题,不仅仅是替灾民们考虑,还有我们自己!朝廷的粮饷半年发放!我们已经为了灾民耗掉了两个月的用度,若是不想办法弥补,恐怕再怎么省,咱们的弟兄也不可能多熬两个月!” “小闵说的有道理啊!”王石闵郑重的点了点头。 “小闵,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李昌问道。 “办法倒是有一个,正在想!”石闵说道。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三章 “说说看!什么办法?”王世成催促道。 “不妥......”石闵忽然又改口说道。 “啊?”李昌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怎么又不行了?” “本想和匈奴人一样,去抢夺他们的口粮,但是一来需要消耗的时间太久,二来需要冒的风险太大!朝廷更不可能允许我们擅自出战!”石闵说着,叹了口气,说道:“所以说不可行!” “不如,向周边几个州县开口,募集粮食吧!”秦怀山缓缓说道。 “恐怕他们都不愿意出手相助吧?毕竟眼下这年头,能顾得上自己已然是件难事。”王世成一脸惆怅的说道。 “纵观整个中原,邯郸城这几十年来遭受的战乱最少,其实要我说,最好的粮食来源,就在邯郸城!”秦怀山又说道。 石闵抬起头,问王世成:“邯郸的官仓存粮多少?三叔可知晓?” 王世成摇摇头,说道:“不太清楚,但是去年屯田,姓林的应该收了不少粮食!” “派人进城打探一下!”石闵吩咐道。 “是!” “秦先生说道没错,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周边几个郡县募集粮食,但是靠着空口白牙去要粮,恐怕办不到。”石闵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指头轻轻叩着桌案,说道:“得恩威并施。” “如何恩威并施?”李昌问道。 “公子说的,说要邺城那边的支持吧?”秦怀山说道。 “没错!” 秦怀山点点头,说道:“老朽认为,事不宜迟,此事应该现在就着手去办!一方面,先派人去周边几个郡县看看,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试试他们的口风紧不紧。另外一方面,得陛下下旨!但是难就难在这第二步上!” “实在不行,我亲自回去一趟!我就不信,见不到陛下!”石闵咬咬牙说道。 “不可!万万不可!”秦怀山摆摆手说道。 “为何?”石闵和王世成李昌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当初离开邺城回邯郸,便是陛下下了圣旨的,如今您已经上镇守一方的大将,没有圣上旨意,擅自回京,您认为陛下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想?朝廷的那些人知道了,又会怎么想?恐怕您就这样回去,这件事更难办成!”秦怀山说道。 听完这话,石闵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擅自回京的后果,可轻可重,这也是他不愿意去尝试的。 “依先生只见,该怎么办?”石闵问道。 “写奏疏,给陛下!不过,这一次得让公主去交给陛下!” “公主已经尝试过一次,未曾见到陛下,这一次去,难道就能见到了?”王世成问道。 秦怀山想了想,说道:“听闻陛下的近侍陆安,与西华侯府私交甚好,这一次,请他帮忙,或许可成!” 石闵缓缓起身,说道:“看来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老朽认为,将军应该写两封信,一封奏疏!” “写两封信?给谁?” “一封给公主,还有一封给宁王殿下!” 石闵想了想,说道:“给公主写信,我能理解,只是给宁王写信,说什么?” “道谢!” “道谢?”石闵微微皱眉,又说道:“也是,人家既然帮了忙,不管出力多少,是应该有所表示!” “不光是为了道谢。”秦怀山想了想,说道:“毕竟将军您现在不在邺城,邺城之内也没有一个真正可以在这件事上帮得到您的人,宁王石鉴或许会有办法。您也说了,死马当作活马医,起码他是愿意在这件事上出力的,您以为如何?” 石闵叹了口气,说道:“就按先生说的办吧!” “另外,附近州县去募集粮食,试探他们的反应,这件事得先想由何人去办!” “先生有何想法?” 秦怀山笑了笑,捋捋胡子,说道:“将军若是没有确定人选,老朽愿意毛遂自荐,讨这份差事!” “呵呵,先生出马,自然是让人放心的!但是就您一人,恐怕不一定能办妥!”石闵想了想,说道:“三叔,您陪先生走一趟!” “可以!”王世成点点头。 “先生在朝中并无官衔,您一个人去,旁人恐怕不买账!三叔在燕赵之地颇有名望,让他去,或许更好一些!但是论察言观色,先生或许更胜一筹,你们二人一文一武,更为稳妥!”石闵笑着对秦怀山说道:“先生您觉得呢?” “哈哈哈哈,将军思虑周全,老朽佩服!就这么办!”秦怀山笑着说道。 石闵又对李昌说道:“至于这几日营中的操练,二叔,就一切拜托您了!” “我?没问题!你干嘛去?”李昌问道。 “明日,我要再去会会林炎!” 石闵刚刚说完,帐外张沐风忽然喊道:“将军,李大魁求见!” “李大魁是谁?”李昌问石闵。 “父子俩从内黄逃难而来,机缘巧合,被我带回营中,回头再跟你们解释吧!”石闵说着,站了起来,吩咐道:“既然方案都定下来了,那就分头去办吧。” “是!” 石闵出了大帐,张沐风上前说道:“方才朱大哥的人前来通报,说李大魁的父亲醒了,老人家喊着要见冉将军!” “走!去看看!”石闵吩咐道。 营帐内,李大魁的父亲站在那,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朱松,问道:“小将军,你们将军是不是姓冉?” 朱松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看你们这着装,想必是精锐之师!”李老汉捋着胡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当年我们若是有这等装备,冉将军又岂会战死?” 李老汉刚刚说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稍稍有些清醒,问自己的儿子李大魁:“大魁,咱们在哪里?” “爹,咱们在邯郸城外的大营里,一位小将军带咱们来的!”李大魁耐心的说道。 “今天我看到冉将军了!”李老汉紧紧的抓着李大魁的手,眼神里满是激动,又有些紧张,说道:“可是我记得……冉将军早就战死了!今天怎么……” “爹,您看错了,今天的小将军不姓冉……” 李大魁还没说完,营帐的帘子被人拉开,石闵带着人走了进来。 看到石闵进来,李老汉顿时愣住了,两眼发直,有些紧张的抓着李大魁的胳膊,低声说道:“就是他!是冉将军!” “将军。”李大魁向石闵行礼。 “老爷子没事吧?”石闵笑着问道。 “父亲已经没事了!多谢将军照料!”李大魁说着,看了一眼李老汉,又对石闵说道:“父亲坚信您是冉将军,一定要见您,所以……又打扰您了……请将军多多包涵,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 “无妨!”石闵摆摆手,对李老汉行礼说道:“大爷,石闵有礼了!” “你不是冉将军?”李老汉低声问道。 石闵笑着摇摇头。 李老汉有些失落,说道:“将军几十年前就已经战死了,你怎么会是他呢?” 说着,李老汉竟然流下了眼泪。 “看来老爷子现在弄明白了,大叔,您就放心吧!”石闵对李大魁说道。 “多谢将军了!”李大魁再次行礼说道。 忽然,李老汉抬起头,一脸严肃的问道:“小将军,你刚刚说你姓什么?” 石闵愣了一下,李大魁连忙拉了拉他父亲,低声说道:“爹,您干嘛这是?” 石闵和气的说道:“在下姓石!老爷子有何见教?” “你姓石?”李老汉的口气忽然变得有些冷淡。 石闵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点了点头,应道:“对,怎么了老爷子?” 李老汉冷冷的问道:“石虎跟你可有什么关系?” “大胆!先帝的名讳岂可乱叫!”朱松严厉的说道。 李老汉理都不理朱松,坚定的看着石闵,再次问道:“你是他的后人?” 石闵微微摆摆手,示意朱松不要吓唬他李老汉,然后解释道:“先父是他的养子,老爷子,您这是……” 石闵话还没说完,那李老汉突然怒目圆睁,上前便要掐石闵的脖子,这个举动,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正文 第五百四十四章 陆安被安置在了石闵的营中,也就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徐三派来送信的人,也到了,带来了和陆安一样的消息,这样一来,石闵已经完全确认了石世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如今,石闵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西华侯府上下三十多口人。一旦张豹要动手,西华侯府的人该怎么办?难不成真要他带着几万人杀回去吗?不,他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一旦开战,不但自己要背上谋逆欺君的骂名,赵国也会因此而陷入内乱,遭殃只会是数以万计的百姓。 “若是父亲在,他会怎么办?”石闵自言自语道。 “大哥若是在,恐怕也不会造反!他的脾气我知道,在他看来,名节比什么都重要。”王世成在一旁说道。 “老子早就不想给这帮胡人孙子卖命了!弟兄南征北战几十年,建了多少功劳?如今把这样的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叫老子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李昌骂道。 “若是造反,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们?西华侯府的人又怎么办?朝廷难道会放过他们吗?”王世成说道。 “难不成坐以待毙?这样朝廷就会放过他们,放过我们这几万弟兄了吗?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这天下本来就不是胡人的!他们祸害了我们几十年,百姓们受的苦还不够多?”李昌反问道。 石闵一言不发,他从桌案底下,拿出了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块早已泛黄的布。 “这不是大哥以前东西吗?”王世成一眼就认了出来。 石闵点了点头,说道:“当年先帝将父亲捡回来的时候,就是用这块布裹着的,父亲因为这一点,为赵国卖命几十年,出生入死,西华侯府也从未有过反意!” “就算我们不造反,军中粮草也不剩多少,我们马上就得饿死了!都不用石世那小子动手!”李昌说道。 忽然,张沐风在帐外说道:“启禀将军,宫里来人了!” 众人一听,果真如陆安所说。 “来的这么快!”王世成不由得惊叹道。 “不接!直接将宣旨的人杀了!反了他娘的!”李昌说道。 “不!这圣旨还得接!”王世成对石闵说道:“但是接旨归接旨,你不必立马就回邺城,就说忽然得了恶疾,不能奔波,要休养几天才能回!” “多耗个几天,有什么意义?”李昌问道。 王世成摆摆手,又说道:“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你急什么?小闵只要不回邺城,他们是断然不敢乱来的!毕竟我们手里的六万兵马,是赵国最精锐的!石世不敢来硬的!” 石闵想了想,说道:“先按三叔说的办!静观其变!” “好!”王世成站起身,对石闵说道:“你就不必出去了!我代你去接旨!” “有劳三叔!” 王世成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跟随张沐风来到辕门,宣旨的人已经等候多时,来人正是张豹的心腹,王世成一眼便认了出来。 见王世成走了过来,那人问道:“侯爷呢?怎么不来接旨?” “我家将军身染恶疾,如今正卧病在床,无法接旨,只能由王某代接!”王世成说道。 “王将军,这恐怕不合规矩吧?陛下的这道圣旨,是下给侯爷的,不是给您的!”那人笑了笑,说道:“不如劳烦将军带路,小人去侯爷的床榻边宣旨比较妥当。” “也行!”王世成镇定的应道:“不过我得提醒大人一句,将军感染的是恶疾,会传染,你可得当心点,不要自己也感染了,回去传染给其他人!” 那人一愣,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便还是将军您来接旨吧!” “大人刚刚不是说这不合规矩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那人看到王世成以及自己旁边的人,个个都面无表情,杀意逼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王世成下跪听旨,圣旨上所说的,也与陆安带来的消息分毫不差,王世成越听脸色越凝重。 “将军,不知侯爷是否方便现在就启程随小人回邺城?陛下可等着侯爷呢!”那人说道。 王世成笑了笑,将圣旨交给手下,背着手对那人说道:“不急!将军今天是走不了了!大夫说最近几天一定要卧床静养,不可奔波,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这......”那人略显尴尬,说道:“但是陛下吩咐,要侯爷接到圣旨后,即刻启程,不得耽误,小人......” “你刚刚都说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陛下是诏我家将军回邺城议事,不是叫他去送命!万一路上颠簸,将军有个三长两短,谁负责?公主的肚子里,可还怀着将军的孩子呢!你想冒这样的风险吗?” 听到王世成这样说,那人有些迟疑了,问道:“那侯爷何时可以出发?” 王世成撇了撇嘴,说道:“不确定,大夫说快则两三天,慢则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你等着吧!” 说完,王世成对手下吩咐道:“带他们下去休息,好生招待。” “是!” 王世成特地将“好生招待”四个字说的语气稍重,手下心领意会。 那些人无奈的被带到了一个营帐内,四周都是王世成的部下围着,他们那里也去不了。 “大人,怎么办?”一个随从问道。 “你问我,我哪知道?” “看样子,这西华侯好像真的要造反啊!” 那个随从话刚刚说完,便是“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招呼到他脸上,骂道:“管住你的嘴!再多言,老子要你的命!” “是是是......”随从被打的七荤八素,连连点头。 王世成带着圣旨回到石闵的军帐,一进去,石闵便起身问道:“三叔,怎么说?” 王世成将圣旨丢在地上,说道:“还能怎么说!果然是要你回邺城,跟陆安带来的消息一字不差!” “哼!老子就说,这帮胡人如今是想卸磨杀驴了!”李昌愤愤不平的骂道。 就在这个时候,陆安又来了。 “公子,小人听说张豹派来宣旨的人到了?”陆安问道。 石闵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圣旨说道:“没错,圣旨就在这里!” 陆安看了一眼,一脸忧愁的说道:“陛下现在可能已经发现我不在宫里了,张豹一定会猜到我前来投奔您!陛下也会想到,先帝的死因,一定和我有关......” “你放心,西华侯府绝对不会抛弃同伴!”石闵宽慰道。 听到石闵这句话,陆安激动的连连点头,抹了抹眼泪,因为事到如今,他只能依靠石闵了。 忽然,陆安的目光停留在石闵的桌案上,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桌案上的那块泛黄的布。 “怎么了?”石闵发现了陆安的异常。 “公子,您桌案上的这块布,是哪来的?”陆安连忙问道。 “这是先父的遗物!当年先帝把先父捡回来,就是用这块布包着的!”石闵有些疑惑的看着陆安,又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陆安认真的说道,他脑子里飞快回想,这似曾相识之物,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你见过?”石闵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父亲去世后,我才见过这个,你又怎么可能会见过?” “公子稍候!我去去就来!”陆安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石闵说了一句,转身便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众人被陆安的表现弄的莫名其妙,李昌王世成:“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王世成摇摇头,说道:“不清楚,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事情,等等看!” 没过多久,陆安便拿着一个包袱跑了过来,石闵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陆安喘着粗气,应道:“我也不清楚,您看看再说!” 陆安说着,将包袱解开,众人一看,也是一块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布。陆安将石闵桌案上的那块布拿起来,说道:“公子稍候,得罪了!” 说完,陆安将那块布摊在地上,平铺放好,又把自己手里的不摊开,比划了一下,然后放在地上铺平,众人这才惊奇的发现,这两块布居然完全吻合,可以连在一起。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五章 “冉?”石闵一眼便认出了陆安带来的那块布上的字。 “对!是冉字!”陆安点点头。 “你这东西是哪来的?”石闵连忙问道。 陆安说道:“这是先帝一直收在一个柜子里的,没有人知道,先帝驾崩后,我偶然间在柜子里发现了这个东西,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先帝藏了那么久,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这次从宫里逃出来,我便把这个也带上了!没想到还有一半在您这里!” 听到这个消息,石闵的脸色有些变化,他问陆安:“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陆安摇摇头,说道:“不清楚......” 石闵脸色有些难看,说道:“这是先父被先帝捡回来之时的包身之物!” “啊?”陆安大吃一惊,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看起来像是一面旗帜!”一旁的王世成说道。 “对!是有点像!”李昌也附和。 “冉字旗?什么意思?”王世成看了看李昌问道。 李昌也摇摇头,说道:“没见过这个旗号!小闵,你知不知道。” “不确定......”石闵神色严峻。 “对了!还有这个!公子您看看!”陆安说着,将自己带来的那半块布拿了起来,翻腾了一下,递到石闵面前,说道:“公子您看,这里还有几句话!” 石闵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河内大战,历时数十天,斩胡人数万,然今已兵尽粮绝,诸胡如虎狼将我等围困,悲哉!天亡炎黄,灭我乞活!冉某誓不投降,必血战到底,唯留一独子良,难以割舍,以此将旗作其襁褓,生死由命!若得活,望其不负乃父之志,驱逐诸胡,复我汉室。 看到这里,石闵的心中已经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敢确认,王世成等人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 “张沐风!”石闵喊道。 帐外的张沐风立马应道:“末将在!” “去把李大魁父子俩请来!”石闵吩咐道。 “是!” 石闵紧紧握住了陆安带来的那块布,回想到以前听说的种种故事,心中的谜团似乎就要被解开了。 “怎么回事?”李昌低声问王世成。 王世成摇摇头,看到石闵脸色严肃,低声回答:“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猜,或许和大哥的生世有关!” “大哥的生世?”李昌一脸迷茫,问道:“大哥不是被捡回来的吗?” “等下你就知道了!我也不确定!”王世成没有耐心的说道。 李昌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石闵,只觉得一头雾水。 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李大魁父子二人终于到了石闵的帐外。 “将军!他们到了!”张沐风说道。 石闵连忙转过身吩咐道:“带他们进来!” “二位请!”张沐风伸手引路。 李大魁和李老汉并不知石闵叫他们来所为何事,父子二人有些惶恐,一进大帐,便跪地行礼:“见过将军!” “二位请起!”石闵上前将二人扶了起来。 “将军唤老汉父子二人来,不知是有何吩咐?”李老汉问道。 “老伯,您来看看,是否识得此物?”石闵说着,将手里的布摊在地上,完整的拼接起来给李老汉看。 李老汉一看,眼泪立马就出来了,只见他双膝跪地,几乎是爬到了那两块破布旁边,双手紧紧的抓着那两块布,老泪纵横,哽咽着说道:“这是将军的帅旗!这是冉将军的帅旗!四十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石闵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您说,这是冉将军的帅旗?” 李老汉抬起头,抹着眼泪说道:“没错!我认得!这面旗,是夫人亲手绣的!一定没错!” 听到这里,石闵顿觉脑袋一晕,两腿有些发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小闵!”王世成第一个跑了上去,扶着他。 “小闵,你怎么了!”李昌关切的问道。 石闵的这个反应,也着实把李老汉父子吓了一跳。石闵摆摆手,说道:“我没事!” 石闵重新站了起来,对李老汉说道:“老伯,那您看看,这上面的字迹,可是您口中的冉将军的?” “字?”李老汉有些疑惑,连忙翻看两块布,终于找到了留在帅旗上的那几句话。 李老汉由于上了年纪,眼神不是太好,他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终于抬头看着石闵,坚定的说道:“我确定,这是冉将军的手迹!” 听到这里,石闵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这时候,李老汉问道:“将军,这个物件,您是哪里弄来的?” 石闵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他说道:“这是先父当年被先帝捡回来之时的包身之物。” “什么?”李老汉一愣,问道:“这是你父亲的东西?” 石闵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听到这个消息,李老汉又惊又喜,却也不敢相信,于是又问道:“恕老汉冒昧,你父亲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有!”一旁的王世成一脸严肃的说道。 李老汉回过头,又问道:“可是在左肩?” “一块朱砂印一般的红色印记!”王世成又说道。 “没错!没错!就是在左肩上的一块红色印记!”李老汉激动的泪流满面,说道:“那就是冉将军的独子!是小公子!” 听到这里,石闵已经泣不成声,而王世成和李昌等人,也终于明白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将军,您说这是您父亲的东西?那您的父亲在哪里?我要见见他!”李老汉说道。 这时候,一旁的李大魁忍不住说道:“爹,刚刚将军已经说了,那他先父的东西......小将军的父亲已经没了......” “什么......”李老汉一愣。 “您的意思是......家父的生父,是您口中的冉将军,对吗?”石闵擦了擦眼泪问道。 “对!”李老汉点点头,指着王世成说道:“如果这位将军没有说谎,那您的父亲就一定是冉将军的儿子!您便是冉将军的孙子!这一定错不了!否则老汉不会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把您认错为冉将军!您和冉将军长的太像了!” “小闵和大哥长的也有几分相像!”王世成又说道。 “小公子!” 李老汉喊了一声,再次跪在了石闵的跟前,哭着说道:“没想到,老汉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将军的后人!” 说完,李老汉对着那面帅旗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说道:“将军!您在天有灵,冉家没有绝后!您后继有人了!李顺可以死而无憾了!” “爹......” “跪下!拜见小主人!”李老汉对自己的儿子喊道。 李大魁顺从的跪在石闵面前,磕头说道:“李大魁拜见小主人!” “二位快起来!”石闵两眼通红的将父子二人从地上拉了起,哽咽着说道:“没想到,先父是便是冉将军的后人!” “老汉一直以为,公子当年早已死在乱军之中,没想到,名震中原的西华侯,便是公子!”李老汉也擦了擦眼泪,说道:“但是老汉不明白的是,石虎为何会留下公子!他当年杀了冉将军,为何单单让公子活了下来!难道看着公子认贼作父,他心里才舒坦吗?” “哼!我看那个老混蛋就是这个意思!”李昌愤恨的说道。 “先帝......” “小主人!那是您的仇人!您怎么还称呼他为先帝!”李老汉打断了石闵的话。 “爹!您少说两句!”李大魁劝道。 “滚一边去!石虎现在若是在我面前!老子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和他拼命!若非他当年率军和匈奴人还有羌族人氐族人围攻冉将军,乞活军怎会兵败?冉将军又怎会被杀?归根结底,石虎是冉家的仇人!他们石家更是冉家的仇人!”李老汉对李大魁吼道。 李大魁悻悻的退到一边,他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不敢再说什么。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六章 “那还犹豫什么?小闵,直接反了他娘的!”李昌章一旁怂恿道。 “大哥为朝廷卖命一辈子,没想到确是在替仇人出生入死!”王世成此时也是恨的咬牙切齿,他郑重的对石闵说道:“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弄明白了,事到如今,我也赞成你二叔的想法,直接起兵吧!” 石闵沉默了许久,李昌章一旁催促道:“你倒是说句话啊!还犹豫什么?咱们现在兵强马壮,拿下邺城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情!” “拿下邺城之后呢?”石闵抬头问道。 “当然是我们拥护你做皇帝!”李昌毫不犹豫的说道。 “二叔觉得,那皇位我坐的了吗?”石闵一脸镇定,缓缓说道:“我现在起兵,确实能拿下邺城,而且不虚花费太多的力气,可是占领邺城之后,又能怎么样?羯族人会善罢甘休吗?邺城现在没有什么粮草,一旦他们集结兵马前来讨伐,我们能撑多久?” “这......” “小主人,容老汉说句话可以吗?”李顺行礼说道。 “老伯请说!”石闵甚是客气的说道。 “胡人祸害中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可知道?”李顺问道。 石闵点点头,应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李顺摆摆手,又指了指王世成和李昌等人,说道:“你们都不知道!” “爹,您别这么说话!”李大魁又劝道。 李顺没有理睬他,说道:“五十年前的中原是什么模样,你们没有见过,可我见过,那时候中原的汉人,比现在不知多多少倍,可是现在为什么就这么点人了?都是因为胡人肆意杀戮,尤其是羯族人!当年石虎出征连军粮都不带,所到之处,活人便成了他们的军粮!据说他们的战马都是喝人血而不喝水的!” 李顺的话,说道王世成和李昌等人瞠目结舌。 “很吃惊对吗?”李顺看着众人的反应,又说道:“冉将军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于内黄起兵,对抗胡人,为的就是拯救中原的汉人!” “南边的晋国为何不发兵帮助先祖?他们不也是汉人吗?”石闵问道。 “哼!指望他们!我呸!”李顺骂道:“他们不过是一些道貌岸然的穷酸腐儒!一群胆小的怕死鬼!当年河内大战前夕,冉将军先后十一次写信给南边的晋国,请求他们出兵,最终等到乞活军全军覆没,他们也未曾派出一兵一卒!他们早就忘了,中原是祖宗生长之地!” 李顺说着,有些气喘,李大魁扶他坐了下来,他却一刻不愿耽搁的又说道:“河内之战,前前后后打了半年多,乞活军七万多人马,全军覆没,内黄,安阳周边百里之内,没有活人!包括冉家上上下下百余条性命!都死在石虎的手里!” 说到这里,李顺再次潸然泪下,他抹了抹眼泪,说道:“老汉九死一生,逃过一劫,后来在外漂泊了几年,又回到原来冉家所在的地方,苟活了这几十年。没想到,将军在天之灵,终究没有让冉家断后!这是万幸!” 石闵默不作声,先前他对于自己父亲的生世有过许多种猜测,但是他从未想到过,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小主人,冉将军的遗言上说了,后世子孙切不可忘了先祖之遗志!您可一定要替您的祖父报仇雪恨啊!”李顺说着,又哭了起来。 石闵抬起头,看了看王世成和李昌,李昌坚定的说道:“小闵,你放心,只要你一句话,你二叔我刀山火海,绝不后退一步!” “二位叔父!我心中此刻确实小替先祖和父亲报仇,但是西华侯府的家人们怎么办?弃他们不顾吗?”石闵摇摇头,又说道:“不!父亲不会这么做,祖父也一定不会这么做,不是吗?” 李顺默默点头,说道:“没错,冉将军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那怎么办?如今西华侯府有几十口人,张豹的人一定已经做暗中盯着了,他们是不可能逃出邺城的!”王世成在一旁颇为忧愁的说道。 “今日之事,所有人务必保密,决不能往外透露半个字!”石闵严肃的众人吩咐道。 “是......” “陆安。”石闵转过身,看着陆安。 “在!”陆安应道。 石闵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说道:“你的大恩大德,石闵没齿难忘!请受石闵一拜!” “不不不!公子使不得!”陆安受宠若惊。 “不!这一拜,你受得起!”石闵说着,给陆安行了一个大礼,又说道:“若非你今日带来先祖之物,恐怕先父的身份至今都是一个谜团,多谢了!” “公子......”陆安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显得甚是拘束。 “这都是天意!都是天意啊!”李顺激动的说道。 “将军!”帐外的张沐风忽然喊道。 “何事?”石闵问道。 “宁王派人来了!” “宁王?他派人来做什么?”石闵问道。 “末将不知,他派来的人神色有些紧张,不愿透露来意,只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您!”张沐风在帐外说道。 “还是见一见为好,看看石鉴到底想干什么!”王世成提醒道。 石闵点点头,又对众人说道:“诸位暂且先回去!” “是......” “二叔,三叔,你们二位留下!”石闵吩咐道。 王世成和李昌相互对视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一个衣衫褴褛之人被张沐风带了进来,石闵打量了他一番,还以为是外面的难民。 “你是宁王的手下?”石闵问道。 那人行礼说道:“小人拜见侯爷,拜见二位将军!回侯爷的话,小人正是宁王殿下派来给侯爷传信的!” “哦?宁王要给本侯送什么消息?”石闵又问道。 “宁王说,邺城的风云变故,侯爷想必已经知晓,我家殿下深知赵国已到生死存亡之秋,特邀您今夜子时,赴牛首山半山腰的孝子亭一叙,有要事相商!” “我与你家殿下交情浅薄,有什么事情不可以书信于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非常之事岂是只言片语可以说得清的?宁王殿下还说,眼下不仅仅是赵国到了关键时刻,西华侯府何去何从,侯爷难道就不考虑考虑吗?” 来人的这几句话,听起来以为颇深,石闵不禁暗自有些惊奇,又有些疑惑,他惊奇的是宁王石鉴的心思,似乎比他想象中要细腻的多,疑惑的是,宁王府到底有什么用意。 “回去向你家殿下转告一声,今夜子时,本侯准时到!”石闵镇定的说道。 “谢侯爷!小人一定转达!” 那人说完,向石闵和王世成等人行礼,缓缓退了出去。 “二位叔父,有什么想法?”石闵问道。 “你有没有发现,这宁王近来对西华侯府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于热情了?”王世成问道。 石闵微微点头,说道:“是有那么一点!” “这小子一定没安好心!”李昌说道:“胡人都是狐狸与饿狼相交生下的杂种!一个都信不过!” 石闵摇摇头,说道:“暂且不论他信不信得过,我在意的是,在这个风口浪尖,一向明哲保身的宁王府,为何突然一改往日的行事风格?” “要么为名,要么为利,要么为权!除了这三个可能,我想不到其他理由!”王世成说道。 “猜来猜去,也不一定猜得对,既然说了要去赴约,那就去看看宁王府到底想干什么!”李昌说着,站起来对石闵说道:“小闵,我陪你去!” 石闵摆摆手,说道:“二位叔父今夜都不必须,我还需要你们镇守大营,我只带本部贴身护卫前去。” 王世成想了想,微微点头,说道:“也好!我会派人在牛首山附近接应,你不必担心!” “多谢三叔!”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七章 牛首山距离石闵的大营大约一百多里路,入夜之后,石闵便带着张沐风等人策马而去,直奔牛首山了。 抵达牛首山下的时候,还未到子时,王冲对石闵说道:“将军,安全起见,末将先带人探路,您放心,末将会确保您的安全!” “石鉴既然约我商议事情,想必不会有什么埋伏,不过小心一点总是没事的,去吧!”石闵吩咐道。 “末将领命!”王冲点点头,带着十几个人便很快消失在山林里。 石闵抬头望了望半山腰,隐约能看到孝子亭里有些许火光,于是对张沐风说道:“看来石鉴已经到了!走吧!去会会他!” “将军,我走前面!”张沐风抢先一步,举着火把走在了石闵的前面。 身后两个人是张沐风的手下,也是狼骑尉的精锐,他们也举着火把,寸步不离的跟着石闵。 午夜的牛首山,山风阵阵,略有些寒意,两旁的树枝在风中哗哗作响,火把上的火苗也是呼呼直晃。还未到半山腰,张沐风忽然看到大约十几步外,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什么人!”张沐风警惕的喊道,右手同时已经握在了刀柄上。 那人不慌不忙的朝石闵行礼喊道:“侯爷,我家殿下已经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张沐风这次稍稍放松了警惕,回头对石闵说了一声:“是宁王的人!” 石闵镇定的说道:“没事,继续走!” 四个人跟着那人继续往孝子亭走去,约莫走了五百多步,终于看到了孝子亭,远远看去,亭内正点着两个灯笼,一个身形高大的人站在亭子下,看着石闵等人。 “宁王殿下!”石闵喊了一声。 对面立马回应,朝他招招手说道:“小闵,我等候多时了!来吧!过来坐坐!” 石闵看了张沐风一眼,吩咐道:“不用担心!走吧!” 张沐风点点头,这才站到了石闵身后,跟着石闵走上了台阶。 走到近处,石鉴笑着说道:“你远道而来,先坐下喝杯热茶!” 石闵低头一看,石桌上烧着一个探路,炉火上煮着一壶茶,茶香四溢,闻着味道还不错。 “宁王殿下倒是会享受!”石闵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 石鉴拎起茶壶,一边给石闵倒茶,一边看了看张沐风和他的两个手下,对石闵说道:“久闻西华侯府有一支虎狼劲旅,名曰狼骑尉,可媲美当年曹孟德的虎豹骑和刘玄德的白毦军,想必就是你身后的这几位吧?” 石闵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石鉴点点头,看着张沐风等人赞许道:“果然个个百里挑一的厉害人物!” “宁王殿下,今日约我再次会面,不知要商议何事?”石闵开门见山的问道。 “别急,先尝一尝这茶!”石鉴说着,将一碗热茶推到了石闵的面前。 石闵先前从未与石鉴这般相对而坐,平心静气的谈话,仅仅是刚刚几个动作,石闵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位宁王殿下,不显山不露水,淡定从容之间,表现出来的,是常人难以企及的谋略与气度,这不禁让石闵有些意外。 “多谢殿下!”石闵也不推辞,端起茶碗便要喝。 “将军!”一旁的张沐风生怕石鉴使诈,连忙提醒。 石鉴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小将军忠心护主,让人钦佩!小闵,你有这样的部将,是你是福分!” 说完,石鉴伸手从石闵手里拿过茶碗,将自己碗里的茶倒了一半,以石闵茶碗里的茶水加满,又拎起茶壶,重新斟满,推到石闵面前,笑着说道:“现在可以喝了!” 石闵笑着点头示意,说道:“宁王殿下不必误会,我的部下并无他意!” 石鉴笑了笑,没有说话,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微微摇头,皱眉说道:“这陈茶的味道,就是比不上新茶!” 石闵也喝了一口,未加评论,他的心思,始终都是在石鉴身上。 “邺城近来风传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石鉴终于开了口。 “不知殿下作何感想?”石闵问道。 石鉴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作何感想,而是你作何打算!” “殿下既然约我来,肯定是有什么指教,您是先父的兄长,也就是我的伯父,小侄愿听您的教诲!” 石鉴笑了笑,说道:“后生可畏!勇武过人,智谋超群!老五有你这样的儿子,他应该可以瞑目了!” 石闵面无表情,镇定的看着石鉴,石鉴不慌不忙的继续斟茶,说道:“本王收到消息,宫里已经派人去邯郸,宣召你进宫,目的是要趁你回邺城的时候,把你拿下!盖以谋反之罪!当今圣上对你的杀心已定,你应该明白!” “看了宁王殿下知道的不少!”石闵说道。 “要在邺城这个龙潭虎**存活下来,多少得有一点自己的耳目,不是吗?”石鉴笑了笑,说道:“西华侯府不也一样吗?” “原来今日殿下约我来,就是为了谈论此事!”石闵将茶碗推到一边,说道:“小侄想听听殿下有何见解!” 石鉴放下茶壶,说道:“当日西华侯府扶持燕王府,助其夺得帝位,但是如今看来,老五当日似乎是下错注了!” 石鉴说着,拿起一块陶片,卡住了炭炉底下的进风口,不一会儿,炉火便开始慢慢消亡。这时候,石鉴又说道:“如今的圣上,便如同这炉火一般,在风中摇曳,难以将这壶茶煮沸。究其根源,便是因为炭炉底下的这块陶片!它堵住了风口,令炉内炉外无法通畅。” “依殿下看,这陶片是谁?”石闵问道。 “自然是张豹!” “那殿下认为,如今想要将这壶茶重新煮沸,该当如何?”石闵问道。 “问的好!”石鉴笑了笑,说道:“办法有两个!” “哪两个?” “一个,便是毁了这块陶片!这样内外通达,炉火或许可以再次燃起!”石鉴说着,抽出那块陶片,直接摔碎在地上。 这时候,石闵看了一眼那炉火,似乎并没旺起来,于是说道:“殿下,内外通达了,但是炉火依旧是星星之火。” “没错!因为这炭炉内,木炭不够了!”石鉴笑了笑,身后的随从很是机敏,立马拿来两块木炭,放到了炭炉之内,片刻之后,炉火便又旺了起来。 这时候,石鉴又说道:“这便是第二个办法!” 石闵微微皱眉,说道:“木炭太少,或许火力不够吧?” 石鉴脸色微变,反问道:“那你有何高见?” 石闵摇摇头,说道:“我哪来的高见,今日小侄是听殿下教诲来了!” “想要这炉火重新烧起来,要做的第一步,便是将这陶片打碎!” “这陶片贴近炉火,烘烤的时间太长,太烫,或许无从下手吧?” “戴上手套即可!” “那不知这手套哪里有?” “这手套就在邺城!”石鉴笑了笑说道。 二人的对话,显得有些深奥晦涩,但是你来我往,较量皆在笑谈之中,石闵在试探着石鉴,石鉴也在试探着石闵。 “殿下说的是你自己吧?”石闵问道。 “正是!” “小侄有些疑惑,宁王府想得到什么?” 石鉴笑着问道:“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看殿下您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我才知道我想不想听。”石闵淡定从容。 石鉴不得不佩服石闵的机智聪明,他缓缓的说道:“宁王府就是想争一口气!” “一口气?”石闵微微皱眉 “没错!”石鉴点点头,说道:“你未曾去过常青宫,不知那里的砖瓦已经破成什么样子,你也不曾在宁王府待过,不知本王过去这几十年是如何提心吊胆的在先帝的眼皮子底下求生的!” “所以呢?” “所以本王要拿回我母妃应得的尊重,拿回宁王府应得的尊严!这一点点要求,不过分吧!”石鉴问道。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八章 “今日的对话,令小侄对宁王殿下刮目相看!”石闵看着石鉴说道:“真没想到,原来宁王殿下一直深藏不露!” “你过奖了!”石鉴说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殿下的这个想法,甚是大胆,小侄一向谨小慎微,一时间难以拿捏!”石闵说着,看了看石鉴,又问道:“冒昧问殿下一句,先前在邺城出现过几次的黑衣人,是你的手下吧?” “黑衣人?”石鉴想了想,问道:“你说的是在大理寺救走张豹他们的黑衣人吧?” “没错!也是先前在卧龙山上掳走庆王府刺客的黑衣人!” “我说不是,你信吗?”石鉴问道。 “不信!”石闵果断说道。 石鉴摇摇头,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张豹早就设好的阴谋,那些黑衣人也是他的,你信不信?” 石闵微微皱眉,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何以见得?” “本王并不确定,这是猜测!”石鉴看了一眼石闵,又说道:“当然,你有理由怀疑!但是我听说那几个黑衣人可不止一个,宁王府每年的奉银只够府里的人勉强度日,哪有闲钱去养活这些人?这点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至于你所说的计划,我如何信得你?即使要做这件事,总该有个由头!” “杀晁错,清君侧,你总该听过吧?”石鉴问道。 “那是七王想造反!” “你以为杀了张豹,事情便能有多大改观吗?当今的这位陛下,可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位燕王殿下了!这一点,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赵国不可一日无君,宁王殿下有何想法?” “天下与我何干?谁做皇帝又与我何干?” “那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要一块小小封地,带我母妃出宫,远离朝政!就这么简单!”石鉴说着,缓缓起身,又说道:“我与你父亲可以算是一奶同胞,我没有理由骗你西华侯府!” “张豹在邺城耳目众多,身边不乏高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得手吧?” “如果进了皇宫,他身边所谓的高手又有何用?” “你的巡防营难道能冲进皇宫不成?”石闵问道。 “上兵伐谋,能用脑子解决的事情,当然不需要去玩命!” “看样子,殿下已经胸有成竹,那么此事你一人去做即可,何须我来横插一手?” “呵呵,我宁王府做了出头鸟,身后却没有靠山,岂不是自寻死路?” “你想让我西华侯府来做你的挡箭牌?” “非也!我们是合作!”石鉴不慌不忙的说道:“你如今已经是走投无路,而我也已经忍无可忍。” “那就说说看,张豹进了宫,你打算如何行事?”石闵问道。 “禁军之中,已经有人为我所用,让他们代劳即可,无需我动手!” “然后呢?” “也许有个消息你还不知道!兵部尚书高世荣已经暗中调派其旧部赶赴邺城,不出三日,大军便可抵达邺城!你我要做的,便是在其大军赶到之前,把张豹的党羽一网打尽,而西华侯府的人马,需要拦住高世荣的人马!” “宁王殿下思虑周全,石闵佩服,但是我如何知道你的这些话,有几句是真的?毕竟空口白牙,没有说服力!” “我就猜到你会这样说!”石鉴不慌不忙,又重新坐在了石闵对面,说道:“我猜你此刻最大的顾忌,应该是西华侯府里的几十口人吧?” 石闵默不作声。 “明日天亮时分,我带两个你府里的人到这里,作为此次交易的凭证,如何?” 听到这个话,石闵自然不得不有些心动。 “当真?” “自然是一言九鼎!”石鉴镇定的说道:“西华侯府里的人,我巡防营会照看好,无人能动他们分毫,如此免去你的后顾之忧,如何?” “说说看你的具体计划吧!”石闵直接说道。 ...... 原本石闵预料最多一个时辰的会面,一直谈到了天亮时分。原本石闵唯一可能被牵制的事情,终究算是有了解决的方法。 回到营地,已经是过了卯时,石闵来不及休息,便开始着手计划此事,石闵召集了左右前锋大将,还有都统及以上将官大约二十多人,前来帐中议事。 “昨夜和石鉴的谈话,大致就是如此,诸位有何见解,说说看!”石闵说道。 听完石闵的描述,众人立马陷入了议论。石闵看着众人,等候他们的回应。 “将军可知,如若踏上这一步,恐怕便回不了头了!”秦怀山忽然悠悠的说道。 “先前先生一直劝我起事,自立为王,如今却为何又要说这样的话?”石闵问道。 秦怀山摇摇头,说道:“老朽并非此意!而是将军要明白,所谓的清君侧,不过是一个众所周知的谎言而已,西华侯府和宁王府必定背上造反的名头,您千万不要指望这件事结束以后,会那么容易平息。若要起事,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秦先生说的有道理啊!”人群中有人附和。 石闵微微点头,对秦怀山说道:“先生接着说!” “如今我军将士士气尚佳,兵力也充足,唯一掣肘的,便是粮草!邺城粮草不多,即使占领了那里,也撑不了多久,如此,万一高世荣和其他氏族前来讨伐,西华侯府和宁王府必定难以招架!” “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既然是决定要有所行动,那就索性把事情做的干净利落一些!”秦怀山想了想,说道:“邯郸城内粮草充足,去年屯田,这第二季的粮食林炎私吞了不少,如今他手里的粮草,少说二十万石是有的!拿下林炎,那二十万石粮草便可挪为己用,亦可救济灾民!” “先生的想法有些道理!”石闵说道。 “小闵,我认为咱们应该多个心眼!”王世成说道。 “三叔,您有什么想法?” “宁王石鉴一直以来能隐藏的这么深,此人的心机城府绝非常人能及,他的话,绝对不可全信!”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他一定还有其他的算计没有告诉我!” 秦怀山又说道:“不管宁王打的是什么算盘,只要他能确保西华侯府里的人能安然无恙,事成以后再做其他决断也不迟!” 王世成反驳道:“先生可曾想过,他若是明日天亮时分当真交出两个府里的人来,这便意味着西华侯府上下几十口人的安危,实际上不是捏张豹手里,而是受制他宁王府!到头来,对于西华侯府来说,结果其实都差不多,七寸还是被掐在别人手里!” 王世成的话,令石闵大吃一惊,这是他没有考虑到的事情,而秦怀山也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三叔的话说的不无道理!”石闵眉头紧锁。 这时候,站在石闵身边的张沐风忽然说道:“将军,末将有话要说!” “你有何见解?” 张沐风行礼说道:“末将认为,不管石鉴作何打算,他一定是有所目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宁王府是西华侯府暂时可以联手的对象。也许他会把徐三叔等人当做人质来要挟将军,但是我们也并非没有应对之策!” “什么应对之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张沐风说道。 正文 第五百四十九章 “何意?”石闵问道。 张沐风看了看四周,欲言又止。石闵见状,招招手,张沐风上前俯首贴耳嘀咕了几句,石闵脸色微变。 “你确定?”张沐风问道。 “唯有如此,才能免受宁王府的威胁!”张沐风说道。 石闵沉思了片刻,一旁的李昌忍不住问道:“张沐风,你给将军出的什么主意?” 石闵看了一眼李昌,说道:“二叔,此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见石闵也不愿意说,其他人自然不再多问。 “二叔,派出探马!往洛阳方向打探高世荣旧部的动向!一有发现,立马飞鸽传书!” “遵命!”李昌应道。 王世成有些疑惑,问道:“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吗?” “不!刺探军情只是计划中小小的一步!我们还需要决定一下,如何行动!”石闵对王世成说道。 ...... 中午时分,西华侯府还沉浸在紧张的氛围之中,一个不速之客忽然到来。 “请问阁下找谁?”徐三站在门口,看着一个相貌平平,衣着简单的中年人问道。 “邯郸来信。”那人说了一句。 徐三一听,意识到来人不简单,连忙说道:“阁下随我来!” 说完,徐三半开门,将那人放了进来,然后立马将门关上。 “这边请!”徐三伸手引路。 徐三一边往前走,一边下意识的悄悄看了两眼那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在那人跟着徐三转过一个弯,进到一个院子里的时候,忽然一根棍子朝他面门砸了下来,那人下意识躲闪,不曾想小腿上也挨了狠狠的一棍子,他立马被打翻在地。 “捆起来!”徐三对下人吩咐道。 “慢着!”那人喊道。 其他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那人捆了个严严实实。徐三直接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西华侯府有什么企图?” “替侯爷传信!快放了我!” “替侯爷传信?”徐三冷笑一声,说道:“你根本就不是将军的手下!我从未见过你!但凡来送信的,都知道规矩,可你似乎根本不知道西华侯府的规矩!说吧!谁派你来的!” 那人不慌不忙的笑了笑,说道:“我只说是替你家侯爷送信,可从没说过我是从邯郸军营来的!你自己理解错了!” “那就更可笑了,不是从营中来的,那你的信又岂会是将军的?”徐三说着,对其他人吩咐道:“搜身!” “对!赶紧搜我的身,尤其是我胸前的口袋里,一定要搜!”那人丝毫不紧张。 果然,在那人的身上搜出了一封书信,别无他物。 “三叔,只有这封信!其他什么都没有!”一个比六子年龄稍长的年轻人说道。 徐三依旧警惕的看着那人,同时吩咐道:“把信拆开给我看看!” 年轻人拆开信,给徐三看了一眼,徐三脸色骤变,直接一把拿了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着。 “好好看看,这是你们侯爷的亲笔信!”那人镇定自若的说道。 徐三看了,果然不错,字迹确实是石闵的,而且石闵给徐三写信,一般在字迹上都会做一些特殊的标记,免得字迹被人模仿。这些标记,常人根本不会认为那是可以加上去的,而徐三却能一眼认出。 “怎么样?看到你家侯爷说什么了吧?”那人说道。 徐三抬起头,将信交给身边的年轻人,低声说了一句:“收好!” 年轻人点点头,将信折好收在怀里。 “是谁派你来的!”徐三问道。 “信上应该说了吧?你自己不会看吗?”那人问道。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徐三说道。 “我是宁王殿下派来接应你们的!现在可以把我放开了吧!”那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绳子问道。 徐三看了他一眼,对手下吩咐道:“放了他!” “是!” 两个人把那人身上的绳子解开,那人说道:“今夜子时,有辆马车在西边的城门口等你们,为了掩人耳目,你们最多只能去两个人!多了容易暴露!” “这一点,我家将军信中已经告知!” “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一句,外面现在肯定有张豹的耳目盯着,你们若是不能甩掉他们,这城门是不会开的!你们也自然走不了!” “此事不劳尊驾费心,西华侯府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那人微微皱眉,看了徐三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子时!不要忘了!” “带他出去!”徐三对手下吩咐道。 待那人走后,徐三便叩响了石欣的门,说道:“公主,公子来信了!” 片刻之后,石欣打开了门,问道:“公子说了什么?” “事关重大,请公主移步前厅!小人稍后会详细说明!”徐三说道。 “好!”石欣说着,跟着徐三到了前厅。 石欣一看,府中上下三十多号人,已经全部都到了,一看这阵势,石欣便知有情况,问道:“徐三叔,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宁王府的人带来的公子的书信!您过目!”徐三说着,接过信,递给了石欣。 “宁王府带来的?”石欣有些疑惑,接过信问道:“公子的信,怎么会在他们手里?” “您看了信便知!”徐三说道。 石欣将信将疑的打开了那封信,越看眉头皱的越紧,问道:“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公子没有明说!小人也不清楚!” 石欣抬头看着徐三,说道:“你从小看着公子长大,他的心思你一定知道!既然这封信能通过宁王府送来,说明宁王和公子已经暗中联手,他们定是有什么计划了吧!” 徐三对于石欣的猜测颇感意外,他没有料到,石欣会猜的这么准确。 “西华侯府如今已经走投无路!公子想必也是被逼无奈!”徐三说着,又对众人说道:“想必刚刚小武已经跟大伙儿说过了吧!目前西华侯府面临的情况,就是这样!公子吩咐,今夜要送走两个人!我......” “我不同意!”石欣说道。 “公主!”徐三有些意外,问道:“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石欣问道:“你要我看着自己的夫君和父亲斗的你死我活?西华侯府一旦真的这样干了!那就万劫不复了!你们知道吗!” “西华侯府只会照公子的吩咐行事!”徐三坚定的说道。 “不行!我要现在就进宫见父皇!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造反!”石欣说着就要往外走。 但是小六子和小武已经站在了门口,堵住了石欣的去路。 “徐三叔,你什么意思?”石欣气愤的转过身问道。 “公主恕罪!”徐三行礼说道:“此事关乎数万人的身家性命,消息万万不可走漏,恕小人今日不能让您出这个门!小人相信,公子一定有自己的打算,绝不会让公主难堪!” “你好大的胆子!敢囚禁我?”石欣彻底怒了。 “您是公子的夫人,便如同公子一样,也是我的主子,但是既然公子已经这样吩咐了,徐三只有照办!徐三行伍出生,只知道执行命令!请公主恕罪!” “公主啊!您也要想想公子的难处啊,西华侯府为朝廷这些年付出的可不少,到头来却要落得一个被人栽赃陷害的结果,大将军若是泉下有知,恐怕都不得安宁啊!”黎妈站出来劝道。 “公主,您如今怀有身孕,留在西华侯府恐怕不安全,今夜小人会送您先走!宁王府的人,会送您和公子团聚!若是西华侯府有个万一,我们死了无所谓,您不能有事!”徐三说道。 听到这句话,石欣怎会丝毫不为之所动,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你们都没有意见吧?”徐三问众人。 “没有!”众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 “秦姑娘,你也走!路上可以照顾公主!”徐三对秦婉说道。 “我?”秦婉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旁人。 “对!你跟公主一起走!”徐三说着,对黎妈等人说道:“秦姑娘说到底,不是西华侯府的人,没有理由跟着我们冒险,而我们不一样,这是西华侯府的规矩,你们没有意见吧?” 众人相互看了看,依旧答道:“没有!” “三叔,我们都听你安排!”小六子说道。 “不!三叔,我不走!你跟公主一起走!”秦婉说道。 “不行!我需要留在这里!此事就这么定了!”徐三说着,又对秦婉说道:“秦姑娘,公主身怀六甲,此去与公子汇合路途虽然不算远,但是一路上恐有不便,你务必照顾好公主!” 正文 第五百五十章 此时此刻,略显苍老的徐三,却一身正气,令石欣也无从抗拒,所有人对于他的安排都表示赞成,于是,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 入夜,秦婉收拾好东西,扶着石欣走了出来,徐三已经在门外等候。 “徐三叔,不是说外面有张豹的人吗?我们怎么去城门口啊?”秦婉问道。 “随我来!”徐三径直说道。 石欣不明就里,问道:“我们去哪里?” “送你们出去!”徐三走走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 二人跟在徐三后面,来到了石闵原先住的屋子外,秦婉忍不住问道:“三叔,不是要出去吗?怎么来这里了?” “原本这是西华侯府发秘密,除了我和大将军,府里知道这个秘密的,也就三个人,连公子都不知晓!今日情况紧急,我就带你们从西华侯府的密道出去!” “密道?”秦婉和石欣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语气里满是惊讶。 “什么时候府里有了这个密道?”石欣问道。 “这歌公主就不比多问了!走吧!”徐三拒绝回答石欣的问题,头推开了门,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然后举着蜡烛走到柜子旁,手不知摸了一下哪里,那柜子便自己缓缓挪开了,此时石欣和秦婉探着脖子望去,这才发现,柜子后面便是密道的入口。 “公主,请随我来!”徐三说着,举着蜡烛走了出去。 对于这个密道的存在,秦婉和石欣的心里都有着无数个疑惑,她们在猜测,这个看似普通的侯府,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公主小心,这里黑漆漆的。”秦婉扶着石欣,提醒道。 石欣依旧没好气的说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秦婉不能辩驳,便问走在前面的徐三:“三叔,还有多久?” “快了!”徐三说道。 秦婉背着包袱,扶着石欣,三个人在弯弯曲曲的密道里,走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这才出了密道。 “这是哪里啊?”石欣喘着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 “走!”徐三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回答石欣的问题,而是直接说道:“此处离西城门还有近三里路,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石欣这才看清,她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早已废弃的宅院,月光下,四周看起来显得有些阴森恐怖,她于秦婉二人不由得吓的靠走一起,连大气也不敢喘。 此时徐三已经灭掉了手里的蜡烛,他的那只独臂之中抓走腰间,一声不吭,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动静。 忽然,徐三停下了脚步,这把秦婉和石欣吓到不轻,二人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三叔?为何忽然停下了?” 徐三神色严峻,他看了看两旁横七竖八的民房和几棵歪脖子树,头也不回的对二人说道:“稍微快点,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你们都不要管,只管跟着我往前走!明白了吗?” 石欣和秦婉哪见过这般紧张的气氛,连连点头应道:“明白了!” “走!”徐三说着,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三人走出还没两步,忽然只听到“嗖”的一声,不知从何处射出的一支箭,从秦婉身边飞过,“咚”的一声闷响,扎在了旁边的土坯房上。 “啊!”秦婉吓的差点喊了出来,幸亏石欣捂住了她的嘴。 “别怕!什么都别管!继续走!”徐三在前面说的。 两个女子相互紧紧的握着对方的手,此刻已管不得过往的恩怨,彼此的温度变成了战胜恐惧的唯一希望。 说来也巧,徐三说完之后,并未见到第二支箭,倒是听到了一阵打斗之声,也就是眨眼之间,四周又完全恢复了平静。 三人摸着黑,在巷子里窜梭前行,徐三对二人说道:“穿过这个巷子,就安全了!” 话音刚落,两个黑衣人忽然从屋顶上跳下,堵住了三个人的去路!徐三连忙站在两人面前,宽慰道:“公主别怕!没事的!” 说完,徐三终于将手从腰间抽了出来,秦婉这才看清,原来徐三手里一直握着的,一把一尺多长多短刀。 “西华侯府里待的好好的,偏偏要跑出来,既然这样,那就不必再回去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 “是吗?就你们两个人,恐怕不够吧?张豹手下是人手不够了吗?怎么才派来这几个人?”徐三嘲讽道。 “死鸭子嘴硬!”黑衣人也不愿多言,提着明晃晃的刀径直朝三个人走来。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三个黑衣人忽然从天而降,出现在徐三他们的面前,这把石欣和秦婉吓的几乎腿都软了。 “三叔!”秦婉紧张的拉了拉徐三的衣服。 “别怕,是自己人!”徐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三哥,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其中一个人对徐三说道。 “好!”徐三说着,转过身对石欣说道:“公主,我们这边走!” 三人立马调转方向,从另外一条路走了,那两个黑衣人岂肯罢休,挥刀便要追赶,西华侯府的三个人则拦住黑衣人的去路,双方很快便缠斗到了一起。 这三里路,是石欣平生走过的最远的三里路,她已经害怕到了极点。秦婉亦是如是,这两人平生从未见过这般刀光剑影,几乎是吓得腿软。 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跟着徐三走了许久,耳边似乎始终萦绕着砍杀的声音,二人硬着头皮,终于来到了西城门边的一个角落,负责接应他们的人早已在此等候。 为了掩人耳目,经过简单的乔装,秦婉和石欣打扮的如同普通的巡防营士卒一般。 “这衣服穿的人好难受啊!”石欣抱怨道。 “公主忍耐一下,等上了马车就好了!”徐三劝慰道。 “就这么几步路,干嘛要穿成这样?”石欣问道。 “为了不被张豹的人发现,必须要这样乔装一下!”徐三解释道。 “西华侯府还真是有本事,听说张豹暗中派人把西华侯府围的水泄不通,你居然能这么准时的把人带出来!”白天送信的那人对徐三说道。 徐三懒得与他议论此事,说道:“这二位务必安全送到我家侯爷手上,若是有半点闪失,侯爷必定踏平宁王府!明白了吗!” 那人不屑的笑了一声,说道:“遵命!大人!” 石欣和秦婉就此离开了邺城,两个人都奔着他们心心念念的男人去了,从危险之中脱离的喜悦,并不能掩盖方才受到的惊吓,唯一能让她们欣慰的,是石闵将在几个时辰后出现在他们面前。 睡到半夜,石闵忽然惊醒,睡梦中的铁马冰河,刀枪剑雨,令他久久不能平静,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眠。 于是起身,披着一件斗篷,走出了自己的军帐。 王冲听到动静,立马回头,发现原来是石闵,于是说道:“将军!您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石闵说了一句,走到了王冲身边,问道:“子时应该过了吧?” “已经过了!”王冲应道。 “那石鉴的人应该已经带着人出发了!”石闵说着,转头问道:“接应的人去了吗?” “去了!是张大哥亲自带人去的!”王冲说道。 “交给他,我放心!”石闵叹了口气,又对王冲说道:“陪我走走!” “是!”王冲连忙应道。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一章 二人走到一堆篝火旁坐了下来,王冲问道:“将军,您觉得,徐三叔会把谁送来?” “肯定是公主和秦姑娘!”石闵说道。 “您怎么知道?” “猜的!按照徐三叔做事的性情,肯定会这么做!” “若是公主来了,您打算如何对他说及您的计划?” 石闵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实......末将觉得,如何对公主交代不是最重要的,而是您的计划成了之后,该做何打算!” 石闵默默点头,说道:“你讲到重点了!我就是在思考这件事!” “将军何不自己称帝,我等必定拥护您!以我们现在兵强马壮,中原无人是我们的敌手!”王冲说道。 “你说的没错!但是中原现在依旧是胡人的天下,就凭我们几万人,一旦真的那样做了,我们便成了众矢之的,各路人马必定蜂拥而至,前来讨伐!猛虎难敌群狼,到时候我们如何抵挡的了?” “将军说的也是。” “此时起事机会尚未成熟,但是先祖之志不敢忘!” “有一件事,不知道您有没有在意过!”王冲问道。 “何事?” “就是之前说的,邺城最近在传的谣言,我听陆公公说,知道这个秘密的,包括您在内就只有三个人,到底是何人走漏了消息?难道您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吗?” “这两天倒确实没有细细在意过此事,你提醒的好!”石闵恍然大悟。 “西华侯府被逼到如今的地步,纯粹是因为有人故意为之,末将认为,将军应该查一查,这消息到底是如何走漏的!” “陆安是不会走漏消息的!他与西华侯府的交情非同一般,从之前的事情上就能看得出来,我相信他!” “可是张太医早已不知所踪,那个散播谣言的人,难道是从张太医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吗?” 石闵摇摇头,说道:“张太医胆小怕事,早就逃出了邺城,当初先帝的死,没有人怀疑!旁人又怎会去追究这件事?” “所以这事情才显得有些奇怪!”王冲说道:“总不会是石世自己说出去的吧?末将听说,他已经有些疯癫。” “也不会,陆安基本一直都在石世身边侍奉着,石世若是说了这话,陆安没道理不知道!” “将军说的也对啊......”王冲挠挠头说道:“此事您先前连张大哥他们都没有告知,也没有道理是从您这里透露出去的......” “当时这个消息,是陆安写信传到西华侯府的,我看完之后,便放在了屋子里,再未去动过......” “将军!”王冲忽然打断了石闵话,问道:“会不会有人偷看了那封信,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石闵一愣,说道:“不会!西华侯府里的,都是自己人!平日里除了徐三叔,没人会进我的屋子,哪怕是徐三叔,也不会翻看我的东西,又会有谁去可以找那封信呢?” “徐三叔对您和大将军忠心耿耿,自然是不会,可是您能确保那封信没有其他人动过吗?” 王冲这几句看似疯狂的猜测,却令石闵一时间也起了疑心,难道消息真的是从自己这里走漏的吗?如果真是那样,是谁偷看了那封信?难道西华侯府里,真的有内奸不成? “不可能的!西华侯府里的人不会与外人勾结!外人也进不来西华侯府!一定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石闵说道。 “不管消息谁走漏的,始作俑者都是张豹!这老东西太可恨了!” “这是天意!”石闵看着王冲,说道:“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在这个时候,上天把陆安送到了这里,让他带来了先祖的东西,又把李老伯父子俩送了过来,让我知道了我真正的身世!让我原先坚定的立场,开始动摇,父亲若是还在,想必也会这样做吧!” “将军说的没错!这就是天意!天意要您带着弟兄们抗击胡人!建功立业!大将军若是知道陛下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当初也不会拼死护着他!” 说道石瞻,石闵的脸色有些黯然,说道:“这或许也是天意!父亲这一辈子都为忠义活着,却不知自己忠义的对象,却是建立在世仇之上的欺骗和谎言!” 说到这里,石闵的语气有些明显的颤抖,王冲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安慰。石闵擦了擦眼角,说道:“但是平心而论,先帝待西华侯府还算不错,父亲的忠,算是报了他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但是冉家和羯族人的仇恨,和鲜卑匈奴的仇恨,并没有了解!一码归一码,胡人在中原犯下的滔天罪孽,必须偿还!” 看着石闵咬牙切齿的模样,王冲也说道:“没错!我就是被胡人害得家破人亡,咱们军中不少弟兄也有同样的遭遇!” 说完,王冲转过脸又对石闵说道:“这辈子,说实话,除了跟在您和弟兄们身边,我王冲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因为这军营里,我才觉得有家的感觉!” 石闵苦笑着,拍了拍王冲头,说道:“你个臭小子!” 二人不知不觉聊了许久,就在石闵准备回营帐的时候,忽然一只鸽子落在了几步之外。 王冲认得出来,那是营中专用于传讯的鸽子,于是王冲小心翼翼的跑了上去,一把将那鸽子抓住,再看看鸽子的腿上,果然绑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将军!”王冲将纸条递给石闵。 “走!”石闵抓着纸条,匆匆回了营帐。 王冲帮石闵点燃了油灯,石闵打开纸条,靠在油灯边上,这才看清,那纸条上写着:“洛阳兵出三万余,朝邺城进发,先头部队三日内可到。” “将军,张豹果然已经在部署人马了!” “果然如石鉴所说!”石闵将那张纸条点燃烧毁。 “咱们怎么办?”王冲问道。 “等!等张沐风回来!我要看看石鉴有没有食言!” ...... 收到飞鸽传书以后,石闵再无睡意,他一直等着张沐风的消息,直到晌午十分,营地外终于到了一辆马车。 而带来这辆马车的,正是张沐风。 守营门的将士并不知道事情原委,于是问道:“将军,这马车上......” 张沐风拿出了石闵的手谕,说道:“放行!” 领头的人一看,连忙说道:“得罪了!将军请!” 张沐风亲自牵着马车,来到了石闵的营帐外,王冲心领意会,走进了营帐。 片刻之后,石闵走了出来,而石欣也在秦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见石闵,便哭着跑了过来,扑倒在石闵怀里。 “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石欣哽咽着说道。 石闵有些不知所措的抚慰着石欣,却看到秦婉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行礼说道:“见过公子。” 石闵对二人说道:“先进大帐再说!” 两人进了大帐,石欣满脸泪水,秦婉在识趣的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听说你要起兵是吗?”石欣问道。 “这是被逼无奈,我若不这么做,西华侯府和我这几万弟兄就全完了!” “父皇是被小人蒙蔽了双眼,他本性并不坏!你当面和他讲清楚不就好了吗?为何非要兵戎相见呢?” “那日你进宫,也见到了你的父皇,你自己都说,现在的父皇不是以前的父皇了,不是吗?”石闵微微皱眉,说道:“邺城现在谣传,说先帝的死,是你的父皇所为......” “那都是谣言!父皇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石欣打断了石闵话。 “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个谣言是真的,先帝死后没过两天,我便知道了这个秘密,但是为了维护你的父皇,我始终都没有向外面透露这个消息,如今不知何故,有人用这个消息想置西华侯府于死地,我岂能坐以待毙?”石闵说着,走上前对石欣说道:“欣儿,你的父皇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他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父皇!明白吗?”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二章 “可那毕竟是我的父皇啊!”石欣哭着说道:“你是要我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斗的你死我活吗?” “你放心,真要到了那一天,我不会为难你的父皇,赵国需要太平,天下也需要太平!外面的几万弟兄生来也不是为了征战,谁不是被逼无奈?” 石欣泣不成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是要起兵吗?” “张豹误国误民,人人得而诛之!西华侯府要做的,是清君侧,除佞臣!”石闵说道。 “除了张豹之后呢?父皇能容得下你这样做吗?他是该感激你还是惧怕你?” “走一步算一步!此事你不必再过问!”石闵说着,看了看四周,说道:“这几日,你暂且在我的营中住下,但是哪里都不要去!你们的行踪,暂时不可泄露出去!” “夫君......” “秦姑娘,劳烦你照顾好公主,有任何需要,可以跟帐外的人说,但是没有的允许,务必不要走出营帐!” “是......将军。”秦婉点头应道。 石闵吩咐完,便径直走向外面,同时对张沐风说道:“去找二叔三叔,把狼骑尉的各个都统全部召集到三叔的营帐,我要议事!” “末将领命!” 石闵匆匆离去,夫妻二人分别多日,再见竟然也就这眨眼的片刻,石欣甚是伤心难过,她看了看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孤独无依的感觉陡然上升。 “小闵,这么急着叫我们,是不是有什么情况?石鉴把人送来了吗?”王世成一连串的问道。 石闵点点头,说道:“公主和秦姑娘已经到了,石鉴起码暂时没有食言。” “如此说来,是准备要动手了吗?”李昌兴冲冲的问道。 “没错!”石闵镇定而严肃的说道:“探马今日凌晨已经飞鸽传书,高世荣的三万兵马已经出了洛阳,先头部队三日内便会抵达邺城,若是所料不差,石世还召集了其他各路人马向邺城靠拢,若是一旦无法接管外面的几万弟兄,他们或许会来硬的!” “来就来!怕他们不成!”李昌不以为然的说道。 “现在还不是与他们拼命的时候!”石闵抬起头对王世成和李昌说道:“二位叔父,这一次,由你们二位坐镇大营!我走之后,你们便杀了林炎!占了邯郸,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你去哪里?”王世成问道。 “我得去邺城!”石闵说道。 “你去邺城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是要他们料想不到!包括石鉴!” “可是一旦石鉴之事成之后有异心,拿你要挟,我们该怎么办?”王世成问道。 “放心,我有招对付他!” “怎么对付?”李昌追问道。 “此事就交给张沐风和陆安去办了!”石闵对张沐风和陆安说道。 “我?”陆安有些惊讶,问道:“公子,我也要去邺城吗?” “没错!这一次,你也要回去。”石闵说道。 陆安有些慌了,问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我去了能做什么?” “宫里你比谁都熟悉!张沐风离不开你的帮助!”石闵说着,指着张沐风对陆安说道:“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公子有何吩咐?需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带张沐风和他的人进宫!办一件极为机密之事!想必你能办到吧?” 陆安想了想,说道:“禁军之中,有几个守门的关系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 “小闵,你这是要做什么?”王世成和李昌一起问道。 “二位叔父,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石闵回答。 “今夜,我便随张豹派来的人回邺城,为做到掩人耳目,我只带十名随从!”石闵说着,站起身,指着地图对众人说道:“剩下人分为两个部分,大军占据邯郸之后,暂由三叔指挥,二叔,您没意见吧?” 李昌看了一眼王世成,说道:“没意见!” “那就好!”石闵点点头,说道:“三叔,邯郸只可直取,不可强攻!城内两万守军,全部缴械,等候我的吩咐!” “好!” “狼骑尉由朱大哥率领,今夜便出发!”石闵转过身,对朱松说道:“朱大哥,你今夜便出发,每人四匹马换乘!” “将军有何指令?” “高世荣的旧部,其前锋军最多不会超过一万人,其后续的人马为步卒,相距甚远。先前三叔派出的探马已经在暗中监视他们,我要你们在后天拂晓前,将其全歼!” “末将领命!” “此战必须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长途奔袭,夜战拔营,是狼骑尉擅长之事,切莫让我失望!”石闵嘱咐道。 “末将定不负将军厚望!”朱松站起身行礼说道。 ...... 石闵回到自己的营帐,秦婉正在收拾东西,石欣则呆呆的蜷缩在床榻上,两眼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秦婉行礼说道。 同时面对秦婉和石欣,石闵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他匆匆点了点头,不敢直视秦婉。 “公主怎么了?”石闵问道。 “公主情绪低落,您走之后一句话都没说......”秦婉低声说道。 石闵知道,此刻的石欣,是最无助的时候,看到她这副模样,石闵并非无动于衷,可是现实让他不得不坚持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走到床榻边,石闵坐了下来,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石欣的手,却又迟疑了一下,缩了回来。 “从前,有一伙马贼,洗劫了一个村子,杀光了那里所有的人!抢走了所有的钱财和牲口,唯独一个刚刚出生的男婴活了下来。”石闵忽然给石欣说起了故事。 石欣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马贼将那孩子养大,那孩子并不知道自己的生世,认定马贼是自己的恩人,替马贼首领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直到有一天,他为了保护他的养父,死在了他的养父面前。可是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他效忠的那个人,是他的仇人。”石闵说完,问石欣:“这个故事,你怎么看?” 石欣撇了撇嘴,说道:“那个孩子最可怜,被马贼欺骗了一辈子!最后还因他而死!” “若是那个孩子有后人,你觉得他的后人应该找那伙马贼报仇吗?”石闵又问道。 “当然应该报仇!整个村子的人都被他们杀了!”石欣答道。 石闵默默的点了点头,郑重的对石欣说道:“我就是那个孩子的后人!” 石欣一愣,缓缓抬起了头,对于石闵的话,她显然有些不太明白。 “还不明白是吗?”石闵问道。 石欣一脸木讷和茫然,摇了摇头。 “我的父亲,是先帝捡回来的,这个你是知道的,对吗?” 石欣点点头。 “但是我的祖父以及全族,都毁于先帝之手!父亲为了保护先帝而战死沙场,如今你说我该怎么做?”石闵问道。 “你......你胡说......”石欣对于石闵的故事根本不相信,说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没关系,你早晚会相信的!”石闵说着,站起身,对石欣说道:“待我拿下邺城,定不会伤你父皇分毫!” 石欣抬头看着石闵,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怀有身孕,好生休养,我走了!”石闵说完,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 石闵站住脚步,头也没回的说道:“去邺城!”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三章 石闵的匆匆离去,给石欣留下的是满满的疑问,一旁的秦婉沉默不语,似乎刚刚石闵的这番话,也超出了她的料想。 “这位将军,抓紧的吧!陛下还在邺城等着小人回去复命呢!”前来传旨的人对王冲说道。 王冲没好气的回道:“急什么!大将军身体不适,不可车马劳顿!” 说完,王冲又对手下赶车的人吩咐道:“速度不可过快!别颠着将军!” “小人明白!” 那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手下低声吩咐道:“你先走一步,回去给大人报信,就说石闵已经在回邺城的路上!明日天亮前必到!” “是!”手下策马而去。 “既然这样,将军,咱们就上路吧!再怎么慢,明天天亮前咱们也该到邺城了!” “行!走吧!”王冲带着八九个人,跟着马车走了。 大约过了酉时没多久,报信的人便到了张豹府里,一见送信的人回来了,张豹连忙问道:“叫你们去邯郸传旨,来回最多也就一天多的时间,为何现在才回来?” “回禀大人,那石闵说是病了,无法即刻动身,所以耽搁了两天,此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估计天亮前就能到邺城!” “病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张豹起了疑心。 “听说因为水灾之事,石闵奔波劳累,感染了恶疾,具体什么情况,小人也不清楚。” “是你亲眼看到的还是听说的?” “额......小人是听说的......” “蠢货!”张豹抬腿就是一脚。 一旁的吴亮劝道:“大人息怒,他一个小小的奴才,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问了也是白问!” 说完,吴亮对那人问道:“此次石闵回来,带了多少人?” 那人连忙重新跪好,说道:“回大人,石闵只带了八九个随从。” 吴亮回过头,对张豹说道:“大人,石闵带的人不多,那便还好。” “这几天,石闵的军营可有什么异常?兵马有没有调动?”张豹问道。 那人想了想,说道:“并无异常,也没见有什么兵马调动......” 吴亮微微皱眉,吩咐道:“下去吧下去吧!” “是......” 张豹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说道:“昨夜城中死了十几个人!却不知是谁干的!这件事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方才来的时候,下官听到下人议论了!正想问大人来着。” “一夜之间,损失十几个杀手,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这等本事!” “难道是有西华侯府的人跑出来了吗?” 张豹摇摇头,说道:“西华侯府那边倒是风平浪静,一直没有丝毫动静!” 说完,张豹朝吴亮招招手,说道:“过来看看这个!” 吴亮上前,张豹指着桌上的一张地图说道:“这是邺城的城防图。” “大人,地图上画圈的这几个位置是什么情况?”吴亮抬头问道。 “这几个位置,就是今日发现我的人身亡之处!你看出什么端倪来没有?” 吴亮仔仔细细的看着那张地图,再看看西华侯府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说道:“离西华侯府有些距离,好像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你仔细看看,这些人的丧命之处,似乎朝着一个方向!” “方向?”吴亮连忙再看看地图,手指沿着那几个圈研究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是向西城门方向!” “没错!”张豹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大人,下官不明白,这几个地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这正是这件事奇怪的地方!我在全城布置了那么多的杀手和眼线,为的就是监视一切可能对我们构成威胁的人,这几个地方,不过是几个小官小吏的府邸所在,他们能有什么作为?” “难道昨夜有人从西门逃离了邺城?” “这恐怕还得问问石鉴!昨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巡防营居然丝毫不知,这里面或许有什么问题!” “那下官这就派人去找石鉴!”吴亮说着站起身。 “不必了!”张豹摆摆手,说道:“他马上就该到了!” “您已经派人去传了?”吴亮问道。 “这么严重的事情,我岂能让他给一个说法!” “大人,下官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你跟了我十几年,有什么话还不能说的。” “此次诱骗石闵回邺城,巡防营这边,是不是应该提防一下?” “何意?” “这石鉴始终不显山不露水的,令人捉摸不透,说他聪明吧,好像显得有些木讷,至今也没见他送拜帖到您的府上。说他愚钝,但是此人看起来好像又不是那么毫无城府之人。” “你是担心他会相助石闵?”张豹问道。 吴亮点点头,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吴亮的话,倒是提醒了张豹,他缓缓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石闵只带了几个人回来,若是石鉴与他没有牵连,那石闵自然是插翅难逃!但是如果石鉴从中作梗......这说明他们是要造反了!” “高世荣的人马,什么时候能到?” “回禀大人,三万人马,先头部队最晚后天便可抵达邺城!如今文苍已经在您的控制之下,只要石闵进了宫,便无任何后顾之忧,唯独这石鉴,千万不能出任何乱子!” “等他来了,看看再说!” “大人,下官有一计策,不管这石鉴如何打算,倒是都可以栓得住他!” “什么计策?”张豹问道。 “石鉴是出了名的孝子,郑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想必他比死了还难受!如今整个皇宫可以说都在大人您的手里,何不趁机把郑妃控制住?以此令石鉴屈服!” “这个计策不错!”张豹立马应道:“你立了大功!” “谢大人夸奖!”吴亮说道。 张豹想了想,对站在旁边的下人说道:“都听到了吧?去把本官的意思,告诉文苍!让他去办!” “小人明白!” 没过片刻,另外一个下人站在门外禀报:“启禀大人!宁王殿下到了!” 张豹和吴亮转过身,石鉴已经走到了门口。只见石鉴恭敬的行礼问候:“小王石鉴,见过丞相!” “宁王殿下光临,张某有失远迎!”张豹假装客气的应了一句,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朝石鉴招招手,说道:“殿下,进来一叙!” “诶!”石鉴低着头,谦恭提起衣袍,迈了进来,却险些被门槛绊倒,踉踉跄跄的往前冲了几步。 张豹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石鉴,说道:“宁王殿下,小心脚下!” 石鉴尴尬的连连说道:“见笑了见笑了!没事没事!” “殿下请坐!”张豹径直走到屋子正中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却看也没看石鉴一眼。 石鉴直愣愣的看了看四周,见吴亮也坐了下来,便连忙坐到了次座。 “宁王殿下为何坐的那么远?往前来一点!”张豹不冷不热的说道。 石鉴看起来有些紧张,说道:“诶!谢丞相!” 连忙换好位置,石鉴见吴亮和张豹都不说话,憋了好一会儿,终于主动问道:“丞相大人,你叫小王前来,不知所谓何事啊?” 吴亮问道:“昨夜殿下的巡防营可曾按时在城中巡查?” “日日都查,从不敢偷懒!”石鉴说着,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问道:“丞相大人可是要问昨夜死在街头的那十几个黑衣人?” “不错!”张豹看着石鉴,说道:“殿下身为巡防营统领,身负维护京畿安全之重则,一晚上出了十几条人名,这消息一大早已经传到了陛下那里!所以在下先来问问情况,免得陛下问起,我张豹却一无所知!” “说来也是奇怪!那个地方,昨夜有人去巡视,怎么就没发现有人打斗呢?”石鉴自顾自的说道。 “宁王殿下都不知道,我们又怎会知道?为何没有发现,丞相大人也想问问殿下您呢!”吴亮毫不客气的质问石鉴。 正文 第五百五十四章 张豹和吴亮盯着石鉴,这让他感觉十分的不自在。 “小王失职......”石鉴行礼说道。 “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若是要追查,恐怕不是殿下一句失职可以掩盖过去的吧?”吴亮说道。 “吴大人!怎么跟宁王殿下说话呢!”张豹假装斥责道。 吴亮悻悻的说道:“下官失言!” “宁王殿下,不知昨夜巡查可有发现什么异常?”张豹问道。 “没有啊!跟平常没啥区别!安静的很!”石鉴说道。 “昨夜宵禁以后,是什么人从西城门走了?宵禁之后城门不能再开,这个规矩你是知道的吧?” 石鉴一脸茫然,说道:“昨夜宵禁之后,没听说有人私开城门放人出去啊!小王自从坐上巡防营统领这个位置,无时无刻不谨记上面的规矩!从未有过徇私枉法之事!” 说完石鉴看了看吴亮和张豹,问道:“丞相,您是听何人说,昨夜西城门开过?” “可能是有人看错了!”张豹镇定的说道。 石鉴点点头,说道:“宵禁之后,大街上不允许任何人走动,这半夜三更的在大街上溜达,说是小王的手下私开城门,这个人一定居心不良,非奸即盗!丞相大人切莫上当啊!” 张豹笑了笑,说道:“谁忠谁奸,本官心里和明镜一般。” 石鉴悻悻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张豹又缓缓说道:“宁王殿下,去年陛下登基之前,曾在邺城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行刺,圣上命你去追查此事,怎么好像几个月过去了,殿下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个......” “陛下不追问,殿下便也不上报结果,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张豹说道。 石鉴一听,连忙慌乱的起身,朝张豹跪下说道:“丞相大人可得帮帮小王!那伙黑衣人,至今查到什么有利的线索!小王怀疑,说不定是庆王府的余孽干的!陛下若是问起,丞相大人,只有您能救小王了!” “宁王殿下,此刻才来求丞相帮忙,是不是晚了一点?陛下交代的这件事,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吴亮在一旁说道。 石鉴甚是惶恐的说道:“小王向来胆小怕事,陛下交代的这件事,小王实在是一筹莫展,毫无主见,只能得过且过,丞相大人!您可得帮帮小王,宁王府上下一定对您感恩戴德!巡防营也必定对丞相大人您也一定......” “殿下!您这边模样,张某实在是担当不起!您还是起来吧!”张豹不愿看石鉴这般模样,实在是令人鄙夷至极,便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 “殿下不必担心!”张豹镇定的看着他说道:“陛下对于臣子们向来赏罚分明,只要殿下好好替陛下分忧,犯点小错,想必陛下不会责罚!” 石鉴试探性的问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 “殿下只管做好您自己的分内之事,至于其他的事情,该您管的,您得管好,不该您管的,可千万不要去横插一手!”张豹说道。 石鉴有些疑惑,问道:“丞相大人的话,小王听着有些迷糊,额......小王好像没有去多管闲事吧......” “张某也就是这么一说,殿下不必太认真!”张豹说着,缓缓起身,阴冷的笑了笑,说道:“张某知道,宁王殿下是个孝子,郑妃娘娘独居常青宫多年,无依无靠!这些年来,殿下节衣缩食,时刻不忘郑妃娘娘,令人感动!为了让殿下尽心竭力的给陛下办事,没有后顾之忧,张某已经托了关系,让人好生照顾郑妃娘娘,以后娘娘在宫里的生活,殿下不必有丝毫顾虑!” 张豹的话,实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警告,石鉴却丝毫不惊讶,连连行礼道谢,说道:“多谢丞相大人!如此一来,母妃有人照料,小王这心里,也就放心了!” 石鉴的反应,张豹有些意外,他面不改色的说道:“西华侯明日一早奉命抵达邺城,近来邺城不太平,殿下要忠于自己的职守,安定好城内的秩序!千万不可出什么乱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咱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大人可以放心,小王事事都亲力亲为,绝不敢松懈!”石鉴拍着胸脯说道。 “不敢松懈,昨夜还莫名其妙的死了那么多人!”吴亮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 “丞相大人放心,这件事,小王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三天!就三天!小王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石鉴信誓旦旦的说道。 张豹笑了笑,说道:“那张某就等候殿下的消息了!” “没问题!”石鉴说道。 “好了!也没其他事情了!殿下还是去忙吧!”张豹抬抬手吩咐道。 “诶!”石鉴起身行礼,又说道:“丞相大人,陛下那里,还望您多美言几句啊!” 张豹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石鉴退下。 石鉴心领意会,笑着离开了。 看着石鉴离去之后,吴亮起身问道:“大人,您觉得这石鉴心里在盘算什么?” 张豹微微皱眉,说道:“这石鉴不简单!” “下官也是这么认为!”吴亮附和道。 “你看他,从进来到出去,一直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看起来是害怕本官,实际上,这种畏惧是装出来的!”张豹眯着眼睛,眼神如同冷箭一般。 “下官也注意到了!刚刚您说托人照顾郑妃的时候,那石鉴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算是再愚钝的人,也应该听得懂刚刚您那几句话的真实意思!石鉴向来孝敬郑妃,几十年来,每月的探视风雨无阻,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就凭这一点,下官就觉得,这石鉴的反应太不正常了!”吴亮说道。 张豹点点头,对吴亮说道:“你说的没错!老夫也这么觉得!” 张豹说着,往门外走去,吴亮连忙跟上,二人站在屋檐下,此刻外面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雨。 “这石鉴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张豹深吸一口气,又说道:“这让我想起来高尚之那个老东西!” “高尚之?”吴亮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没发现这两个人的言谈举止,有些相似吗?”张豹问道。 “下官愚钝......请大人明示!” 张豹瞥了一眼吴亮,说道:“高尚之与石鉴这两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胆小如鼠,无才无德,让人心生鄙夷,甚至不屑去多看他们一眼!” 吴亮点点头,说道:“大人这话一说,这两个人好像是有点相似!” “大智若愚啊!”张豹不禁语气有些沉重,缓缓说道:“傻子有两种,一种是真傻,另外一种是装疯卖傻!而老夫判断,高尚之和石鉴都属于第二种!” “您是说,石鉴刚刚所有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张豹点点头,说道:“没错!” “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下官真不敢想象,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等忍耐之力!” “不瞒你说,老夫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高尚之的死是怎么回事,他身上又有怎样的秘密!”张豹微微摇头,说道:“老夫平生阅人无数,唯独此二人,令人琢磨不透!” “下官有个猜测!”吴亮忽然说道:“您说,这高尚之和石鉴,会不会有什么实际上的牵连或者关系?” “他们之间有关系?”张豹有些吃惊,说道:“你说的这个猜测,老夫之前就猜想过,但是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可是大人您说了,这二人的风格如出一辙,世间恐怕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 “你这样一提醒,倒似乎是有那么些道理!”张豹如梦初醒。 “下官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吴亮又说道。 张豹问道:“什么猜测?” “邺城发生过的几件奇怪的事情,至今没有定论,您可还记得?” “关于黑衣人的身份!” “没错!”吴亮睁大了眼睛,对张豹说道:“您不是一直在找那个幕后主使吗?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性,那石鉴或者高尚之便是您一直要找的那个人!” 正文 第五百六十章 “我看你也没有想到吧?他才是最狡猾的那个!”张豹说道。 “我只想知道两件事!”石闵看着张豹说道:“到了这个地步,你应该可以说几句实话了吧。” 张豹苦笑一声,说道:“你说吧,什么事情!” “关于先帝的死,那谣言是不是你传的?”石闵问道。 “不是!”张豹果断的答道。 石闵自然不回轻易相信张豹,张豹见石闵盯着他,一脸的不相信,便说道:“信不信随你!” “第二个问题!卧龙山上的黑衣人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石闵!你这两个问题,都应该去问石鉴,不是我张某!若我所料不差,这一切阴谋的最终获利者,皆是他宁王府!”张豹说道。 石闵不敢轻易相信张豹的话,眼神里多少有些怀疑。 “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何沦落到这个地步!”张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石闵,又说道:“我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你!” “说吧,何事!” “你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文苍为你所用?” 石闵微微皱眉,说道:“若是我告诉你,文苍的事情我一无所知,你信不信!” “信!”石闵说道。 “那就好!”张豹笑了笑,右手在袖中摸索了一下,不知是在掏什么东西,石闵不由得警惕起来。 “放心!不是什么暗器!”张豹说着,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在石闵眼前一亮,然后仰头便把那小瓷瓶里的东西灌进了嘴里。 “张豹!”石闵连忙起身,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个时候吞下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张豹的行为完全出乎了石闵的预料,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石闵夺过张豹手里的瓷瓶,却发现他已经将里面的东西吞食干净,而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一种难以描述的笑容。 “你吃了什么?”石闵问道。 “我张豹一世聪明,心气甚高,自知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不会再有活路,与其被人羞辱,不如死了干净!”张豹说道。 “你的功过是非,不是这小小的一瓶毒药能够解决的!你得明明白白的说清楚,昭示天下!”石闵说着,将张豹从地上拽了起来。 “来不及了......”张豹艰难的笑了笑,嘴里忽然涌出了一口血。 “张豹!”石闵心知事情不妙。 “石闵!”张豹忽然死死的拽住了石闵的衣服,说道:“我有一事相托,你能否答应?” 石闵原本对张豹可谓恨之入骨,可是在这个时候,他竟然点了点头。 “我这辈子,有两个没有看透的人,便是高尚之和石鉴!你务必小心宁王府!查明来龙去脉,再去我的坟前相告!好让我死也瞑目!”张豹艰难的说道。 石闵本以为张豹要托付的是其他的什么事情,没想到最终他割舍不下的,居然是这个要求。 “好!” 张豹紧紧抓着石闵的手,忽然垂落,赵国的当朝丞相,就此殒命。 石闵将他放在地上,用地上的一块早已破烂的草席,盖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匆忙离去,赶回宫门口去了。 待石闵赶到,王冲等人已经把张豹的手下尽数杀光,唯独一人,那便是老王头,他居然还是追了上来。 此时,老王头浑身是伤,王冲等人也几乎气力耗尽,石鉴虽然也是狼狈不堪,但是手里的剑未曾放下,看起来没受什么伤。 “将军!张豹呢?追到了吗?”王冲问道。 “死了!”石闵说道。 听到张豹的死讯,老王头不由得跪在了地上,眼神里满是忧伤和愤怒。 “是你亲手杀的?”石鉴问道。 “服毒自杀!”石闵看了石鉴一眼。 “斩草除根,这个人冥顽不灵,也就没必要留着了!”石鉴指着老王头说道。 “成王败寇!”老王头说着,用尽全力,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对石鉴和石闵说道:“来吧!” 石闵并未阻拦石鉴,因为他知道,这个老王头,是一头驯服不了的狼,留着确实是个祸患。老王头一脸血污,拼劲全力挥起手里的铁鞭,却根本无法伤及石鉴,而石鉴出招甚是快准狠,仅仅一招,便割断了老王头的喉咙。 老王头的左手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喉咙,鲜血喷溅出来,然后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石闵看着石鉴,说了一句:“宁王殿下真是好身手!” 石鉴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冲,你有没有事?弟兄们伤的如何?”石闵问道。 “我没事!”王冲摆摆手,喘着粗气,但是他的胳膊上,腿上,后背,都有伤口。 “有四个弟兄伤的厉害!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但是的卧床几个月了!”王冲指着几个靠在墙边的将士说道。 “赶紧替他们包扎!送到西华侯府!”石闵吩咐道。 “末将明白!”王冲点点头。 说完,石闵独身一人进宫去了,他想知道,这场惨剧,到底会以何种方式结束。 此时的永昌阁外,血流成河,尸横遍地,场面令人骇然。石闵提着长戟来到的时候,双方的厮杀已近尾声,高世荣和他的人马尽数覆灭,文苍的禁军也损失惨重。 “文大统领!” 文苍回头一看,喊他的正是石闵。 “陛下死了!是张豹干的!”文苍直接说道。 石闵一惊,方才混战之时,他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石闵连忙上前查看,只见石世已经趴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把匕首。 “陛下背上的伤本不该致命!但是那匕首上沾着剧毒,见血封喉!”文苍说道。 石世的死,并不在石闵的预料之中,如此结果,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向石欣交代。 “侯爷!怎么办?国不可一日无君!得赶快想个办法!”文苍又说道。 石闵缓缓起身,看了一眼文苍,又看了一眼那些个早已乱成一团的文武百官,不由得心生鄙夷。 “张豹已经伏诛!凡参与其谋乱者,一律拿下!” “那该由何人来主持大局?”文苍问道。 “陛下驾崩,子承父业!自然是由陛下的嫡长子继承王位!”石鉴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石闵回过头,这才发现,石鉴已经站在了不远处,而巡防营的人已经涌了进来。 “宁王殿下,你这是何意?巡防营的人,如何能进得皇宫?这恐怕于法不合吧!”文苍说道。 石鉴瞪了文苍一眼,说道:“你身为禁军统领,职责乃是护卫陛下,你竟然让张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成功的行刺了陛下!文苍,你该当何罪!” 文苍撇了撇嘴,心中不服,但是石鉴的话让他哑口无言。 “文苍的话没有错!任何兵马都不得进入皇宫内院,宁王,你想做第二个张豹不成!” “非也!”石鉴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石鉴不想做第二个张豹,但可以做第二个周公旦!” “宁王殿下心志不小啊!”石鉴嘲讽道。 “呵呵!国不可一日无君!西华侯府想必也不愿意看到赵国混乱吧?”石鉴说着,微微侧身,指了指身后的巡防营人马,说道:“这些人进宫,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让这场暴乱,尽快平定下来!既然文大统领的禁军无法担起这个职责,那就由我的巡防营来!” “宁王!你......” “我皇兄的死,你脱不了干系!”石鉴此刻毫不客气的指着文苍斥责道。 文苍敢怒不敢言,悻悻的站到了一边。 “来人!”石鉴吩咐道。 “卑职在!” “去把我皇兄的大皇子请来!今日辅佐他登基!”石鉴坚定的看着石闵说道。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一章 几乎一半的官员都被抓了起来,此时的皇宫之内,禁军人数虽有削减,但是并不影响正常的巡防,但是由于文苍却有失职之处,这一点被石鉴紧紧的抓在手里,他不得不屈服,任凭石鉴发号施令。 一个从未受宠的亲王,不过是个小小的巡防营统领,却在这个时候,站在了众人面前。那些原本位高权重的百官们,要么成了阶下囚,自身难保,要么战战兢兢,自顾不暇,无人还有心思去管石鉴如何如何。 “小闵,如何?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吧!”石鉴站在永昌阁外,看着空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对石闵说道。 石闵扭头看了一眼石鉴,问道:“宁王殿下,这一切,都是在你的计划之内的吧!” “计划?我的计划你都清楚的很!何须再问我?”石鉴说道。 “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与你之前说的计划,并不相符!你当我是傻子不成!”石闵转过身,看着石鉴,说道:“让文苍临阵倒戈的人是你吧!” “我?”石鉴笑了笑说道:“他堂堂的禁军统领,岂会将我放在眼里?” “是吗?”石闵微微皱眉,他懒得再与石鉴争执。 “你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文苍为何倒戈,而是这里今日的残局,如何收场!据我所知,高世荣的三万人马,可是对他忠心耿耿!他死了,这些人恐怕没那么容易收服!” “这个不用宁王殿下你操心!他的先头部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石闵冷冷的说道。 石鉴有些吃惊,但依旧镇定的说道:“看来你早有安排!” “宁王府不也一样留了一手!”石闵冷笑一声,说道:“不过如今看来,高世荣的旧部,不如让宁王殿下你来收服!以您智谋,定能做到兵不血刃吧!” “呵呵,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石鉴又装糊涂,然后对石闵说道:“如今张豹除了,新帝继位之后,便可昭示天下,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张豹,西华侯府便也安全了!本王答应你的事情,也全部做到了!” “确实!宁王殿下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你卧薪尝胆了几十年,恐怕等的不仅仅是一个周公旦的位置吧?” “那你以为我要什么?” “依我看,你是想做成王,而不是周公旦!” “哈哈哈哈!”石鉴笑了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微微摇摇头,便离去了。 “对了!”石鉴忽然停下脚步,说道:“你还是暂时别走了,就留在邺城!如今这朝廷乱作一团,我若是一人说了算,岂不是成了第二个张豹!” “也好!” 看着石鉴走进了永昌阁,石闵的心中依旧是那样沉甸甸的。他回想起张豹临死前对他说的话,没错,这个石鉴,实在是深不可测! 但是即便如此,难道他就是那个一直藏在暗处的那个神秘人吗?自己父亲的死,又和他有没有关系?石闵顿时陷入了沉思。 如今整个邺城,几乎已经在石鉴的控制之下,他仅仅以一百多个巡防营士卒的性命,便换来了张豹和禁军以及自己的厮杀,百官们几乎个个都成了戴罪之身,因为害怕受到牵连,就算位高权重,也不敢说话!就连文苍,也轻轻松松的被石鉴一招制服,如此一来,这一时间,石鉴似乎可以以一个小小的巡防营统领的身份,号令群臣。如此手段,石闵感到深深的震撼。 赵国的皇亲贵胄们,原本也并非齐心一致,多年的战乱,令朝纲废弛,官员无能。邺城的这场惨剧,恐怕很快就会传遍天下,而石闵并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赵国的将来又会是什么样的! 父祖之仇萦绕在他的心头,令他不敢忘记过往,他想复仇,但是石世的死,让石闵觉得自己愧对石欣。如今即将登位的,又是石欣的弟弟,他若此时造反,更是如何面对石欣?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石闵回到了西华侯府,出乎他的意料,西华侯府的人,一个没少,全部都在。 “公子!”徐三迎了上来。 “家里都好吗?”石闵问道。 “都好!都好!”徐三激动的点点头。 “巡防营的人可曾来过?”石闵又问道。 “来过,但是没进来,您回来前刚走!” 石闵点点头,说道:“看来这石鉴,还算识相!” “王冲他们在后院疗伤!已经请大夫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徐三问道。 “张沐风回来了吗?” 徐三点点头,小声说道:“已经回来了!安排在东边的屋里!” “走!去看看!” 石闵匆匆推开了屋门,张沐风正站在门边,一个年老的妇人正对大门坐着,陆安和几个婢女正在小心侍候。 “石闵拜见郑妃娘娘!” 郑妃一见石闵来了,立马起身问道:“小闵啊,好端端的,你派人把我带这里来做什么?” “娘娘恕罪!今日宫廷内发生了大事,石闵担心您的安危,便自作主张,把您请来了!”石闵行礼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郑妃问道。 “娘娘久居深宫,恐怕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张豹谋反,今日永昌阁外已经血流成河!陛下已经被张豹刺杀了!” “什么?陛下......张豹杀了陛下?”郑妃大吃一惊,就连一旁的徐三和陆安等人也完全惊呆了。 “如今张豹已经伏诛,百官们人人自危,宫里乱成一团,这西华侯府暂时还是安全的,您就暂时不要回宫了,先在这里住下!”石闵劝说道。 “可是......若是这样,我还是去宁王府吧!” 石闵摇摇头,说道:“宁王府人丁单薄,如今宁王殿下忙于平乱,无暇照顾您,还是让我这个后辈来孝敬您吧!宁王殿下那里,稍后我会派人去知会一声,您不必担心!”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又打起来了......” 郑妃是心地善良之人,最见不得打打杀杀,她颤颤巍巍的重新坐了下来,又问道:“鉴儿他没事吧?” “宁王殿下好的很!此次平乱,殿下居首功!娘娘不必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郑妃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道:“陛下驾崩,那赵国便要乱了!这可怎么办?” “陛下的长子,会被拥戴为新帝!”石闵再次行礼,问道:“娘娘,他们带您来的时候,可曾有旁人看到?” “那常青宫偏僻的很,哪有人会注意?自然是没人看到。”郑妃说着,又问道:“怎么了?” 石闵连忙摇摇头,笑着说道:“没事!娘娘安心在这里住下!只是外面比较乱,你们就不要出门了,等过几天一切都太平了,石闵一定亲自送您到宁王府!” “好!好!”郑妃笑着点点头。 石闵转身出了屋子,脸色陡然变了,徐三问道:“公子,怎么会这样?陛下被张豹杀了?” 石闵没有理会徐三,对张沐风吩咐道:“沐风!” “末将在!” “火速去通知朱松,让他暂不行动!撤到牛首山!” “牛首山?不是回邯郸?”张沐风不解 “对!不回邯郸!我得提防着石鉴!” 虽然张沐风不明白石闵的用意,但是对于石闵的命令,张沐风只会完全听从,便也不再多问,匆匆离去。 “徐三叔!”石闵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要变天了!” “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听糊涂了!张豹不是要害西华侯府吗?怎么会行刺陛下?”徐三说道。 石闵摇摇头,说道:“张豹为何会行刺陛下,我无从知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石鉴坐收了渔翁之利!” “石鉴?” “走!去我的屋里!我有事问您!”石闵对徐三说道。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二章 进了自己的屋子,石闵二话不说,掀开了一个蒲团,那是他常坐的位子。 “果然!”石闵看着位置上的一张纸说道。 “怎么了公子?”徐三上前问道。 石闵蹲下来,看着那张折好的纸,说道:“这是当日陆安送来的关于先帝死因的消息,我看完之后,塞在了这个蒲团下面,但是这显然已经有人动过了!” “这信不是还在这里吗?您怎么知道有人动过了?”徐三不解。 石闵拿起那张纸,说道:“凡是陆安的送来的信,他都会在左下角撕掉小小一块,作为标记。” 徐三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左下角是缺了一个角。 “那日我看完之后,将这封信放在蒲团下时,我记得这个破损的一角正面朝上,如今来看,却已经在背面!这说明期间有人偷看过这个消息!而前段时间邺城风传的谣言,便是从这里被泄露出去的!” “啊?”徐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说道:“这府里都是自己人!会是谁干的呢?会不会是您记错了?” “不会!”石闵坚定的摆摆手,一本正经的看着徐三说道:“咱们府里,一定有外人的细作!” 徐三见石闵看着他,连忙问道:“公子,您不会是怀疑我吧?” “当然不是!这世上谁都可能背叛我,唯独您不会!”石闵坚定的说道。 徐三松了口气,说道:“可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是谁啊!小六子和小武他们几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可能会背叛西华侯府,而那两位嫂子,也不是这样的人!” “我一直在想,到底先帝之死是怎么被外人知道的,没想到居然是从我的手里走漏了风声!” “这个人一定是张豹派来的!” “原本我也这样认为,但是今日张豹死之前,对我说的几句话,让我不得对之前的想法产生怀疑!” “张豹?他的话您不能信!”徐三说道。 “不!他的话有可信之处!”石闵说道。 “为何?他可是要置西华侯府于死地的人!”徐三说道。 “我是亲眼看着张豹死张我面前的!服毒自杀!”石闵说着,坐了下来,又对徐三说道:“他说,这辈子机关算尽,唯有两个人他看不透,那便是高尚之和石鉴!” “他说这话有什么用意?” “徐三叔,说出来也许您不信!这一次若是没有石鉴,张豹恐怕不回失败,西华侯府将会面临怎样的结局,我也不敢去想象。但是在此之前,谁会想到,石鉴有这样的手段?恐怕没有几个人会记得赵国还有一个宁王殿下吧?” 徐三默默点头,说道:“您说的是!在此之前,宁王府确实是几乎被人遗忘的地方。” “今天我看到的石鉴,是剑术超群,谋略过人的石鉴。张豹的手下,若是论单打独斗,在他手下竟然没有还手的机会!您能想象的到吗?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能够在邺城待了几十年而丝毫不被人注意,这需要何等忍耐力?”石闵说着,叹了口气,说道:“毫无疑问,石鉴所图甚大!” “您是说,他信当皇帝?”徐三问道。 “以前我不信,现在,恐怕有这个可能!” “您刚刚让张沐风通知狼骑尉取消行动,又是什么用意?”徐三问道。 “有一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您!”石闵说着,对徐三招招手,说道:“您先坐下来!” 徐三不知道石闵要说什么事情,一脸疑惑的坐着石闵身边,问道:“怎么了公子?” “前几天,我知道了一个事情的真相!关于父亲的生世。” “将军的生世?”徐三一愣。 石闵点点头,说道:“您可曾听说过乞活军?” 徐三连连点头,说道:“听说过!四十多年前,就在这中原一带,曾先后与诸胡交战,被先帝与诸胡联军所灭,他们的首领好像是叫冉隆!” “没错!”石闵镇定的看着徐三说道:“父亲确实是先帝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但那是在杀了我的祖父以后!” “您的祖父?”徐三听着有些糊涂了。 “父亲本姓冉!先祖名讳冉隆!” “什么?”徐三惊的站了起来,说道:“这么说,将军说乞活军的后人?” “没错!” “公子,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确切的证据?”徐三问道。 “自然是有!” ...... 石闵向徐三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徐三听的一会儿忧愁满面,一会儿满脸惊讶,显然对于这样不可思议的故事,他没有心理准备。 “正是没有想到!将军的生世会是这样!”徐三叹了口气,说道:“如此说来,这先帝还是西华侯府的仇人!” “他对父亲有养育之恩,但是父亲用命报答了他,算是抵了这些年西华侯府蒙受的恩典!但是乞活军的仇,先祖们的仇,还没有了解!” “您打算怎么办?起兵吗?” “在此之前,我从未有过这个想法,哪怕是秦先生一再向我进言劝告,也没有这个打算,但是现在......” “就像您说的,石鉴所谋者大,他早晚会想要当皇帝,以他目前的行使风格看来,他说不可能放过西华侯府的!” “西华侯府最大的靠山,却也是最大的祸根!那便是咱们手头上的几万兵马!” “可是这几万弟兄,是将军多年的心血,也是西华侯府的护身符!” “您说的有道理啊!”石闵又叹了口气,说道:“石鉴若是有心称帝,是绝对容不下西华侯府的!” “对了!说到石鉴!您说,之前咱们一直查的神秘人,会不会就是他?” “您的怀疑和我一样!”石闵对徐三又说道:“我甚至怀疑,真正泄漏这个消息的细作,说石鉴的人!而不是张豹的人!” “若真是那样,邺城的这个流言,便是他故意为之!这样以来,岂不是张豹也是被他算计的?” “有这个可能性!否则张豹不回在临死前说,若是有一天弄清楚这石鉴和高尚之的事情,一定要上天的坟头告诉他!” “这张豹看来上死不瞑目啊!” “说道这个,我忽然想起了石遵当日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 “当日先帝杀他之前,他曾说过,别以为杀了他,事情就结束了,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这或许是他故意危言耸听呢!” “当时我也这样以为!可是现在看来,石遵当时说的话确实没错!他或许已经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 “谭渊这个人,您可还记得?”石闵问道。 徐三点点头,说道:“自然是记得!他说石遵的头号智囊,庆王府的管家!” “此人至今下落不明!他作为石遵最倚重的心腹,怎会眼睁睁看着石遵失败?根据我们的消息,征讨鲜卑之前,谭渊并未一起北上,而是留在了邺城!”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三章 “谭渊至今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时石鉴能坐上巡防营统领这个位置,据闻是石遵的安排,所有人都以为石鉴是庆王府的人。按照这个说法,在李城军攻城的时候,石鉴应该毫无条件的开城迎接,可是他没有这么做,而谭渊在李城军攻城以后,便失踪了!”石闵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按照庆王府的行事风格,若是石鉴没有照庆王府的吩咐做事,谭渊一定会兴师问罪!所以,我感觉,谭渊或许早就死在了石鉴的手里!” 徐三默默点头,说道:“公子分析的有道理!这石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似乎一直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如今,我唯一关心的,就是他和鲜卑人到底有没有不可告人的勾当!” “您的意思是......” “如果当初是他向鲜卑人告密,泄露了先帝的营地位置,那么父亲的死,便是他害的!我不能让父亲生的不明不白,死也死的不明不白!”石闵严肃的说道。 “公子说的是!不过我觉得,首先还要搞明白一件事情!石鉴到底是不是我们认为的那群黑衣人的主子!毕竟方才您所说的,都是猜测!” “若要验证我的猜测,并不难!”石闵忽然神秘的笑了笑。 “怎么做?”徐三连忙问道。 ...... 石世的意外身亡,让朝廷完全乱成了一团,石鉴以自己手头巡防营的兵力,爆发性的瞬间成为朝廷的柱石,百官们却偏偏无人敢质问。 第二天,石世的儿子便匆匆继位,或许这样的一个结果,并非是梁郡主当日所愿。然而这一切,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对于赵国来说,这或许是个灾难,但是石鉴却开始在这次事件之中,开始崭露头角。 “殿下,高世荣的人马已经在城外了!但是他们并没有任何动作!”石鉴的手下说道。 “他们的先头部队不是应该被石闵消灭了吗?为何会出现在邺城?”石鉴有些疑惑。 一旁的高尚之幽幽的说道:“恐怕石闵想作壁上观吧!” “他这是落井下石啊!”石鉴有些愤恨的说道。 “经此一事,石闵一定对宁王府心存芥蒂,殿下,该抓紧时间了!切不可让石闵先下手为强!” 石鉴点点头,说道:“没错!” “如今石闵身在邺城,邺城内没有他的人马,此时正是消灭他的好时机!殿下何不派人直接荡平西华侯府!”高尚之说道。 “但是王世成和李昌不在,拿下石闵,还有他们两个,邯郸的几万兵马,恐怕仍然是个不小的威胁!” 高尚之默默点头,捋着胡子,沉思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只有请君入瓮,给他们准备一场鸿门宴了!” “石闵不是傻子,想要将他的势力一网打尽,恐怕没那么容易,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理由并非没有!眼下就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什么理由?” “新帝登基,诏有功之臣封赏!西华侯府平定张豹之乱有功,内黄水灾,王世成和李昌也有功,诏他们回邺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石鉴微微点头,忽然又问道:“说起内黄水灾,这几日未曾关注那边的消息,大人您可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听说,林炎死了!” “死了?”石鉴一愣,问道:“为何突然就死了?” “李昌斩了林炎,西华侯府的兵马现在已经占领了邯郸,他们打开了邯郸的粮仓,救济灾民,如今城外数十万灾民暂时得以存活,但是邯郸城现在已经乱成一团!林炎的手下也全部做了西华侯府的俘虏!”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老夫是今天早上收到消息的,事情就是昨日发生的!”高尚之说着,严肃的石鉴说道:“这就是为什么老夫要殿下您先下手为强的原因。” “石闵胆子不小啊!纵容他的部下杀害堂堂的郡守,这根本就是藐视朝廷!” “消息是杀手锏送来的,应该是错不了!但是关于石闵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他并没有提及。”高尚之想了想,问道:“石闵该不会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身边有卧底吧?又或者,咱们的这个卧底,已经背叛了我们?” “按照石闵的性子,他既然敢指使手下的人杀了林炎,就一定有了一些准备,根据之前的消息,石闵对他说完全信任的,没道理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他!” “如此看来,此人说不定真的背叛殿下您了!”高尚之说道。 石鉴摇摇头,缓缓说道:“本王对他的信任,如同对大人您一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石闵的人马,一定会有动作!城外的人马能出现在这里,这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说到这个!大人,如今新帝刚刚登基,不少宗室似乎有些蠢蠢欲动!外面的这些人若是不收服,恐怕不仅仅是本王,就算是老二的这个亲儿子,怕是也坐不安稳!” “殿下说的是!西华侯府固然需要咱们去废心思,但是眼下这混乱的局势,也需要尽早稳定下来!” “以大人的本事,定有办法兵不血刃结局城外的兵马,只可惜,您现在还不能现身!而本王这边也实在是抽不开身!”石鉴颇为忧愁的说道。 “殿下!其实此事或许根本不需要宁王府亲自出面去解决!” “什么意思?”石鉴问道。 “有一个人可以用!” “谁?” 高尚之微微一笑:“吴亮!” “吴亮?”石鉴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没错!”高尚之点点头,说道:“自从张豹专政以来,吴亮说张豹最倚重的人,此人若是没有什么本事,岂会得张豹青睐?” “大人的意思,是要让他戴罪立功?” “对!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高尚之说道。 “但是吴亮肯不肯去做这件事,怕是还不好说吧!” 高尚之笑了笑,说道:“殿下放心,这吴亮不但会去做,而且可能一点都不会让殿下您失望!” “为何?您是怎么知道的?” “吴亮此人好名利!虽然才能过人,实际上也是个小人!这样的人,要么想成名!要么想得利!所以做他的眼里,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名利,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高尚之一脸轻松,对石鉴又说道:“所以,若是将此事交给他去办,吴亮定会竭尽全力!” 正文 第五百六十四章 “大人说的也有道理!”石鉴默默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下人忽然来报:“殿下,文苍来了!” “文苍?”石鉴微微皱眉,说道:“他来我宁王府做什么?” 下人摇摇头,说道:“小人不知,文苍不肯说,但是非吵着要见您!” “他在哪里?在院子里等着您呢!” 高尚之缓缓起身,说道:“既然这样,殿下,老夫就先避一避了!” “不必了!”石鉴抬头看着高尚之,说道:“如今的宁王府今非昔比,我石鉴已经不用再藏头露尾!他文苍既然直接找上门来,就让他把事情弄明白!” 高尚之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石鉴笑着宽慰道:“大人放心!没事的!降服文苍,不是难事!” 高尚之见石鉴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又重新坐了下来。 “带文苍过来!”石鉴吩咐道。 “是......” 片刻之后,文苍被带了进来,他刚刚迈进屋子,便看到了坐在石鉴右手边的高尚之,只见他闭着眼,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文苍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文大统领!”石鉴笑了笑,问道:“你来我这小小的宁王府做什么?” 文苍又看了一眼高尚之,然后对石鉴说道:“来让殿下替下官接一个疑惑,如今看来,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哦?是吗?你是为了老夫来的吧?”高尚之缓缓睁开眼,转过头看着文苍问道。 “你果然是宁王府的人!”文苍说道。 “不错!文大统领还算聪明!”石鉴毫不避讳的说道:“你可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没想到,让西华侯府,张豹以及石遵费尽心思去查的人,竟然就是宁王殿下你!”文苍深吸一口气,说道:“宁王殿下,您可是把我逼上了绝路啊!” “呵呵!”石鉴笑了笑,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位子,说道:“既然来了,就不必站着说话!本王和大人得抬头看着你,脖子累!” 文苍硬着头皮坐了下来,举手投足之间,却显得有些顾虑和迟疑。 “殿下......” “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石鉴摆摆手,打断了文苍的话,说道:“你放心,你的家小和石勇将军的家小,都安好!” “高大人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妥,是时候让我带走他们了吧?” 石鉴微微皱眉,问道:“文统领,在你的眼里,本王是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文苍看了一眼石鉴,没有应声。 “你大可放心!两位夫人和孩子,宁王府没有为难他们,但是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你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劝你,还是暂时不要动这个念头的好!” 文苍一听石鉴这话,顿时有些不悦,说道:“殿下要食言?” “文老弟,别那么着急!殿下是一言九鼎之人,说了不会为难他们,就一定不会有任何动作!”高尚之在一旁提醒道。 文苍心知自己无法与石鉴讨价还价,撇了撇嘴,只得忍气吞声。 “殿下还想让我做什么?”文苍问道。 “哈哈哈哈!宁王府就喜欢你这般爽快!”石鉴笑着,看了一眼高尚之,又对文苍说道:“本王料定,以你的头脑,很快便会猜到高大人背后的人是本王!你今日不来,明日也会来!” “殿下就不怕我把您的秘密公之于众吗?” “秘密?本王有什么秘密?”石鉴反问道。 “......” “你是想说高大人死而复生,然后在替本王做事?”石鉴好不慌张,又反问道:“还是本王谋反造次?呵呵呵呵,文统领,没有人手里捏着本王的把柄!包括你!” 石鉴自始至终,所以的谋算,多做到了滴水不漏,文苍想了想,他所谓的秘密,似乎确实没有任何价值。 “文苍失言了,请殿下恕罪......” 文苍的这句话,显然是对宁王府屈服表现,一旁的高尚之和石鉴,自然是内心颇为得意。 也许在旁人看来,文苍的低头,是因为自己有把柄握在石鉴手里,事实上,文苍心里清楚,让他低头的,并不仅仅是妻子和嫂夫人的安危,还有宁王石鉴超乎他想象的谋略和手段。 “张豹将这邺城搅的天翻地覆,先帝之死,乃是张豹一人之责,与他人无干!如今赵国现乱成一团,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文统领,这邺城的安危,可咱俩齐心协力才能维持!” 石鉴的话,毫无疑问给了文苍一个暗示,文苍立马磕头行礼说道:“文苍听从殿下的差遣!” ...... 收服了文苍,石鉴的野心开始按照计划的那样,一步一步的实现。与此同时,高世荣的人马已经在城外集结,虽然没有攻城的迹象,但是数万人马扎营城外,对于石鉴来说,亦是如鲠在喉。 “吴大人,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石鉴站在城楼上,对一旁的吴亮说道。 张豹的失败,对于吴亮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加上数日的牢狱之灾,原本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吴亮,此时却显得有些落魄和瘦削。 “殿下......” 吴亮有些干裂嘴唇终于动了动,缓缓说道:“这些是高世荣的旧部,原本是张大人......是张豹命他调来对付西华侯府的!如今高世荣伏诛,这些人马,怕是未必能听从号令!” “这江山是陛下的江山,这些将士也是陛下的刀剑,高世荣死了,陛下难道还不能号令他们不成?”石鉴故意说道。 “这些人是高世荣的亲信部下,跟随他征战多年,若是有高世荣的兵符,或许还有机会!”吴亮低着头,悻悻的说道:“只可惜高世荣已死,他的兵符不知在何处......” “兵符在此!”石鉴忽然从袖中取出了一枚虎符,在吴亮面前一晃,问道:“你可有把握,将外面这三万人马收服?” 吴亮抬头看了一眼石鉴,问道:“下官愚钝,不知殿下说的收服,说何意?” “吴大人这么机灵的人,莫非还猜不到本王的心思不成?”石鉴笑着,神色颇为轻松的拍了怕吴亮的肩膀。 不知为何,吴亮着一脸笑意的石鉴面前,丝毫不觉得轻松,如今他已经完全相信,当初张豹对于石鉴的判断,以及自己的判断,都是正确的!早知如此,吴亮和张豹就算费劲心思,也会早早的除了石鉴。 只可惜,这石鉴一直以来都隐藏的太好。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吴亮说着,小心的伸出双手,低头弯腰,等候石鉴将兵符交给他。 “吴大人!”石鉴一边把玩着兵符,一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差事可不是儿戏啊!” “下官明白其中利害!”吴亮恭敬的说道。 石鉴看着点头哈腰的吴亮,心中自然有些许得以,毕竟就在数日之前,吴亮当着张豹的面,对自己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没想到只是数日之后,着局面竟然完全颠倒。 “这兵符你可得小心保管!”石鉴说着,将那虎符交到了吴亮的手中。 吴亮小心的捧着虎符,揣入怀里,这时候,石鉴又说话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是你吴大人将功折罪的机会!千万要好好把握,你的家人,可都等着与你团聚呢!” 吴亮心头一紧,他不禁看了一眼石鉴,此时吴亮心里明白的很,石鉴的这句话,分明是这用自己的家人作威胁。 “吴亮一定不负殿下所托!”吴亮假装不懂石鉴的意思。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五章 吴亮带着他最后的机会出发了,石鉴站在城楼上,看着吴亮的马车在清晨的阳光下,缓缓离去,眉头有些紧锁。 “按理说,羌族的使者应该到了,但是至今没有他们的踪迹!看来赵国内乱,羌族已经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高尚之披着斗篷,盖着脸,忽然站在了石鉴的身后。 “本王要逐个收服他们!让他们为我所用!”石鉴坚定的说道。 “如今我最担心的,是石闵!他的人马占据了邯郸,那里的粮草足够他们支撑很长一段时间,数十万的难民可以充作兵员,万一石闵起兵造反,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大人放心,石闵尚在邺城,只要他不离开,王世成和李昌不敢乱来。” 石鉴说着,转过身又问道:“为何这几日都没有西华侯府的消息?石闵到底在做什么?” 高尚之摇摇头,说道:“不清楚!这几天石闵始终待在府内,未曾迈出半步,不知是在作何盘算。” “当日张豹十几名手下横死街头,想必是西华侯府的人干的好事!”石鉴背着手,开始缓缓往下面走,高尚之跟在身后,石鉴又说道:“咱们至今都不清楚,西华侯府在邺城到底暗藏了多少杀手!那个比宁王府大不了多少的院子,为何就这么难进!” “殿下别急!先派人去试试再说!看看西华侯府的高手,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怎么试?”石鉴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今夜......” 高尚之伏在石鉴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石鉴微微点头。 ...... 入夜,邺城的大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偶尔夜风拂过枝头,带走一阵轻微的“哗哗”之声。 三个黑衣人借着夜色,时而翻过墙头,时而穿梭在巷子里,很快,来到了西华侯府的门口。 “三哥,不是说西华侯府附近时刻有人盯着的吗?为何咱们这般小心翼翼,却一个人也没有发现?”其中一个黑衣人对领头的老三说道。 老三警惕的看着四周,说道:“不要大意!先进去看看再说!” 三个人正要转身,绕到旁边的巷子里去,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一个衣衫褴褛,裹着粗布衣服,头发脏乱的汉子,忽然出现在了不远处,然后靠着墙根坐了下来。 “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老三低声问道。 旁边的人摇摇头,说道:“刚刚根本没有看到他!我也不清楚......” 只见那汉子看了他们一眼,丝毫不慌张,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右手却始终裹在衣袍里,看不见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继续走,不用理会!”老三沉着冷静的对另外两个人说道。 三人继续警惕的往前走,各自却已经悄悄的把手握在了刀柄上,那汉子低着头,既不躲闪,也不看他们,就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就在三个人走到离那汉子还有七八步远的时候,忽然,一支箭“嗖”的一下射在了三人跟前,离老三的脚不过一尺多点。 三个人大吃一惊,往后退了两步,连忙看了看四周,对面的墙头上,又出现了一个人影,借着月光,依稀看得出,那人手持弓箭,对着他们。 “什么人!”老三低沉着嗓子质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大晚上的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坐在地上的那个汉子忽然抬起头问道。 老三微微皱眉,显然,他们的已经完全暴露了,至于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三个人无从知晓。 “三哥,怎么办?”老三旁边的人低声问道。 “来都来了,不能就这样回去!”老三看了看墙头上的弓箭手,又对二人说道:“试试他们的身手再说!” “好!”其余两人一致点头表示同意。 忽然,老三原本收在腰间的右手,忽然朝着那汉子一甩,那汉子本能一个翻身,滚到了旁边的草地里,身后“铛”的一声,一支飞镖钉在了墙头上。 老三刚刚出手,三个人便迅速闪开,墙头上的弓箭手第一时间放箭,但还是没有能够射中他们。 一支箭扎在了老三原本站立的位置上,于此同时,巷子前后陆续走出了五六个人,将这三个人堵住了去路。 三人警惕的看了看前后,那脏兮兮的汉子终于亮出了右手,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拿下!”汉子甚是镇定的说道。 一声令下,五六个手持利刃的人朝老三他们冲了过来,三个人如临大敌,不敢大意,连忙背靠背的站在一起,抽出了腰间的刀。 一群人混战在了一起,老三等人是石鉴最为倚重的刺客杀手,对方虽然人数上占有优势,但是却也拿不下这三个黑衣人,一直站在原地的那个汉子,对此显然有些惊讶。 刀光剑影,双方你来我往的打斗了一番,均占不到便宜,一旁观战的汉子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三哥小心!”一个声音忽然喊道。 老三下意识的多开,却被人推了一把,听得身后“铛”的一声,紧接着,老三感觉一个人撞在了自己身上。 老三连忙回头一看,老六手里的短刀被打落在地,手上似乎还受了伤。 “没事吧老六!”老三问道。 “这兔崽子偷袭我们!”老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愤恨的说道。 一伙儿人将这三个人围了起来,老三自知,再打下去,他们绝对不会有脱身的机会,于是低声对身边的两人说道:“撤!” 话音刚落,三个人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石灰粉,用力一撒,四下顿时白茫茫的一片,于是这兄弟三人趁机纵身一跃,跳上墙头,然后消失在夜幕里了。 “洪哥,追不追!” “不用!摸不清对方的底细,穷寇莫追,我们不宜暴露!撤!”那脏汉子说道。 于此同时,在宁王府里,也有两个黑衣人,站在了宁王府的院子里,那两个人各持一柄长刀,盯着站在门口的石鉴,而这两个人,正是王冲和石闵。 黑衣人的到来,似乎完全出乎了石鉴的预料,但是他依旧毫不慌张,站在门口,背着手,问道:“你们两个来我宁王府有何贵干?” 石闵和王冲根本不理会石鉴,提着刀便冲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两个的从石鉴的身后站了出来,也拿着兵器,但是石闵和王冲并未停下脚步。 “看来他们早有安排!”王冲低声说道。 “试试再说!”石闵说道。 石鉴往后退了一步,两个手下挥舞着刀迎了上去,与石闵和王冲打了起来。原本石鉴并未将这两个人放在眼里,但是当这两人与自己的手下交手以后,仅仅两个回合,石鉴便看出了端倪。 “殿下,这两人不是一般的高手!”高尚之裹着斗篷,蒙着脸,站在石鉴身边说道。 “本王也看出来了!”石鉴说道。 话音刚落,石鉴自己的一个手下便被打翻在地,于是,又有三个人冲了上去帮忙,显然,石鉴府里剩下的五个高手,全部都来了。 “殿下觉得,这些人是谁派来的?”高尚之问道。 “说不定是张豹的余孽,前来替他们的主人报仇!”石鉴毫不慌张的说道。 “老夫虽然不懂武艺,但是也看得出来,咱们这几个人,是拿不下他们俩的!” 高尚之话音刚落,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石鉴的一个手下便被石闵一刀砍在了胸口,顿时倒地不起,血流如注。而王冲也伤到了手臂,紧紧的靠着石闵,不敢分离。 石鉴脸色骤变,转身就要进屋拿剑,而石闵和王冲却不再打算纠缠,撒了一把石灰粉,便趁机后退,翻过院墙跑了。 “追!”带头的那人喊道。 “站住!”高尚之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 “大人!”老大显然不甘心。 “你们追上去又如何?我们的损失只会更大!”高尚之说着,走了上来,低头看着重伤不起的老七,说道:“此人太厉害了!你们不是他们俩的对手!” 石鉴提着剑冲了出来,却见对方早已撤走,问道:“人呢!” 高尚之蹲在地上,一边查看老七的伤口,一边说道:“跑了!是我让他们不要追的!” 说完,高尚之站起身,面不改色的对手下说道:“赶紧抬下去救治,或许能留住他的性命!”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六章 就在这个时候,老三也带着人回来了,一见老七被抬了下去,连忙问道:“大人!老七怎么了?” “方才有人来行刺殿下,老七受了重伤!” “行刺的人呢?抓到了吗?” “跑了!”高尚之说着,转过身对石鉴说道:“殿下,先回屋再说吧!今日的事情不简单!” 石鉴憋着一肚子的气,拂袖跟着高尚之进了屋子。 高尚之坐定,抬头看了一眼老三,再看看他身后的老六,微微皱眉,问道:“怎么?受伤了?” 老六答道:“属下无能,受了些皮肉伤,没什么大碍。” “今日夜探西华侯府,收获如何?”石鉴问道。 “回禀殿下,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石鉴有些吃惊,问道:“你们三个人去了,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带回来吗!” “我们三个人一路上小心谨慎,来到西华侯府外,却好像早就被人盯上了,连西华侯府的大门都没摸到,便被一伙身份不明,但是武艺非常好的人给包围了!打了几十个回合,居然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几个人?”高尚之问道。 “一共七个人!”老三应道。 “你们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区区七个人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对手!” “殿下!这七个人绝对不是一般人!他们行踪诡异,出手干净利落,丝毫不逊色于我们,看起来也一样受过专门的训练!应该就是西华侯府潜伏在邺城的暗线!”老三说道。 “难怪之前派出的人前去西华侯府打探消息,都是有去无回,果真如此!石闵的手下能人不少啊!”石鉴颇为愤恨的说道。 “没想到的是,石闵竟然亲自来试探宁王府!”高尚之闭上眼睛,幽幽的说道。 “石闵?”老三大吃一惊。 高尚之点点头,说道:“原本以为,刚刚那两个人会是张豹的余孽,但是细细想来,张豹手下若是能有如此高手,当日说不定已经被他逃脱!这邺城之中,除了石闵,还有谁能与你们交手丝毫不落下风?” “石闵想干什么!”老三恨的咬牙切齿。 “殿下,恐怕过了今晚,西华侯府和宁王府恐怕要争个你死我活了!”高尚之睁开眼,看着石鉴说道:“他今日是为了试探宁王府来了!” 石鉴眉头紧锁,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注定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老八忽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老三呵斥道:“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殿下,大人!七哥......七哥他死了!”老八泪流满面的说道。 “什么!”老三第一个反应过来,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等众人赶到的时候,老七已经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床榻上到处都是血迹,府里大夫满手血污的走了过来,无奈的对石鉴说道:“殿下,老朽无能,他的伤太重了,出血太多,根本止不住!” 石鉴的几个手下黯然神伤,高尚之面无表情,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哀伤。 石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看得出此刻的他异常愤怒。 “老七,你放心,我们会为你报仇的!”老三两眼通红,坚定的说道。 “今日做的是亏本买卖,没占到西华侯府的便宜,却倒折损了我们的人!”高尚之背着手,声音沙哑的说道。 “处理好老七的后事,等吴亮的消息再说!”石鉴冷冷的吩咐了一句,便转身走了出去。 ...... 石闵带着王冲回到西华侯府的时候,已临近丑时,徐三已经焦急的等候了多时。 “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徐三迎了上去。 “王冲受伤了,带他下去疗伤!”石闵吩咐道。 “好!”徐三看了一下王冲的伤口,说道:“没事!皮肉伤,包扎好过几天就好了!” 王冲傻笑了一下,徐三对一旁的小六子吩咐道:“六子,扶王冲下去,替他包扎一下伤口!” “诶!” 石闵摘下脖子上的面罩,问道:“张沐风回来了吗?” “您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回来了!已经等候您多时了!”徐三说着,在前面引路说道:“人就在前厅。” “方才回来的时候,看到门外的地上有一滩石灰粉,是不是今晚有人来过?”石闵问道。 徐三点点头,说道:“来了三个人,身手相当不错,七个人也能拿住他们!被他们跑了!” 徐三刚刚说完,石闵还没来得及问话,张沐风已经迎了上来,行礼说道:“将军!” 石闵从张沐风身边走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起来说话!” “谢将军!”张沐风站起身。 “说说看,弟兄们现在何处?”石闵问道。 “末将奉命向朱大哥传递您的明亮,狼骑尉已经全部撤到牛首山附近!” 石闵微微点头,这时候,张沐风问道:“将军,末将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情?” “狼骑尉为何不撤回到邯郸,而是撤到牛首山?” “牛首山人迹罕至,几千人马躲在那里,根本不会被人发现。我就是要所有人都不知道狼骑尉的踪迹,这样一来,在必要时刻,才能出其不意!” 张沐风点了点头,又见石闵一身的夜行衣,便问道:“将军,这大晚上的,您为何这副衣着打扮?” “徐三没告诉你?”石闵问道 “徐三叔只说您出去有事了,没说是去宁王府了!而且还是这般模样去的!”张沐风说着,看了一眼徐三。 “原来是这样!”石闵也看了一眼徐三,然后对张沐风说道:“今夜我带王冲夜探宁王府,刚刚回来!” “您可有什么收获?”张沐风问道。 “还记得先前曾与你我交手过的黑衣人吗?” 张沐风点点头:“自然是记得!” 石闵冷笑道:“现在基本确定,那些黑衣人就说石鉴道手下!” “如此说来,那石鉴便是高尚之口中的那个神秘人?” “没错!”石闵点点头。 “但是如果是这样,那高尚之和石鉴会不会早就相熟,毕竟当初张豹这大理寺内救先帝的时候,那两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出现的有些巧合,又偏偏与石鉴和高尚之都有牵连!”张沐风说道。 “这些事情的真实情况如何根本不重要,我原本有两个疑惑,一个是石鉴到底是不是那个一直深藏不露的人,如今已经确定,他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一定是有所图谋。另外一个疑惑,我只想知道,当初和鲜卑人勾结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父亲的死,和宁王府到底有没有关系!”石闵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时候,一旁的徐三说道:“不管这石鉴用什么样的借口来掩饰自己,他的真实目的一定是皇位!而他宁王府,恐怕不会拿西华侯府当成自己人!公子,恐怕咱们与宁王府的较量,远甚过与张豹和石遵较量!” 石闵默默点头,深情严肃的说道:“徐三叔说的是!这一切恐怕才是刚刚开始!”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七章 “西华侯府在邺城的势力还远远不够……石鉴有两万巡防营的兵马,就连文苍的禁军,也不敢违逆他!单凭父亲留下的暗线,恐怕难以与之抗衡。”石闵颇为担忧的说道。 “听说白天吴亮奉石鉴之命,去城外招降高世荣的旧部。如今石世的死讯已经传了出去,各地的驻军似乎都有些不太安分。新帝尚幼,心怀鬼胎的人甚多!” “石鉴已经开始了他的计划!他利用庆王府和燕王府的争斗,暗中不断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愿以偿的控制了巡防营的两万兵马。张豹祸乱朝纲,他利用我为诱饵,铲除了张豹。而朝中剩下的那些官员,不过是一群自诩清高,庸碌无能之辈,根本无法对他形成威胁!如今他唯一忌惮的,恐怕还是因为我西华侯在中原的影响力和手里的兵力!”石闵说道。 “所以我才说,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徐三说道。 “将军,这石鉴步步为营,相当沉得住气,听说剑术超群,这样的人,末将认为,不如早日杀了他,免去麻烦!”张沐风对石闵说道。 “想取他的性命并非易事!今日我与王冲去了趟宁王府,石鉴手下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否则王冲也不会受伤。有那些人在,就算是我亲自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经过今晚的事情,宁王府一定会加上戒备,想取他性命,难上加难!” “关键还有一个问题!”徐三想了想,说道:“公子不要忘了,先前有人把陆安给您的消息偷了出去,这个人至今还不知道是谁!此人应该是石鉴的细作!有这样一个不知身份的人在您身边,想要对付石鉴,恐怕更难了!” “细作?什么细作?”张沐风问道。 “此事不要声张!”石闵对张沐风说道:“还不确定是谁!” “三叔,这是怎么回事?”张沐风一脸茫然。 “之前邺城谣传的事情,是有人偷看了陆安给公子的书信,把这个秘密透露了出去,如果没有猜错,这个人是在替石鉴做事!” “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当年大将军收容的人,亲如家人,谁会干出这种无耻的背叛之事??”张沐风问道。 “在没有确定是谁之前,你俩切勿走漏风声,以免打草惊蛇。”石闵吩咐道。 “是……”徐三应道。 “将军……” “记住,沉住气!谁都不能说。”石闵又对张沐风叮嘱道。 张沐风摇摇头,说道:“当日陆安送信来的时候,我也在府里,按理说,我也是有嫌疑的,您……” 石闵摆摆手,说道:“你我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你是断然不会背叛西华侯府的!在这个问题上,我绝对不会怀疑你!” “谢将军信任!”张沐风甚是感动。 ...... 吴亮孤身来到高世荣旧部的大营,领头的王鸾,是高世荣最为倚重的部下,被他视为心腹。吴亮带来了高世荣的死讯,这个消息,毫无疑问在王鸾那里,引起了极大的怨愤。 自打进了大营,王鸾自始至终都没有召见吴亮,吴亮虽然肩负这石鉴的嘱托,但是实际上心里也是战战兢兢,因为他担心,这王鸾一时脑热,杀他泄愤。 这一夜,邺城并不安宁,而身在王鸾军营的吴亮,同样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约莫天亮时分,吴亮正在秘密呼呼,忽然,营帐的帘子被人拉开,两个甲士直接闯了进来。 吴亮被惊醒,连忙爬起来喊道:“你们干什么!” 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将军要见你!跟我们走!” 话音刚落,还没等吴亮反应过来,那两个人便一左一右,把吴亮架了出去。 “放开我!”吴亮挣扎到。 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吴亮,再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两个甲士如同拎着一只小鸡一样,把吴亮带到了王鸾面前。 王鸾两眼通红,布满血丝,脸色有些憔悴,看起来是一夜未眠。吴亮故作镇定的站在那里,却也不敢直视王鸾。 “吴大人,这一夜睡的可好哇?”王鸾冷冷的问道。 吴亮说道:“身负重责,食则无味,寝则难安。” 王鸾冷哼一声,又问道:“高大人的死,你打算给我这三万弟兄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吴亮深吸一口气,他看了看军帐里的这些人,个个面露凶相,知道他们对于高世荣的死耿耿于怀,若是今日他的说辞不能让他们满意,恐怕自己也无法活着离开。想到这里,吴亮对于石鉴也是恨得牙痒痒,但是如今的他已经走投无路,自己的家小全部都在石鉴手里,他根本没的选择。 “高将军一生忠君无二,是个忠臣,也是个真正的军人!这一点,在下深深的佩服!”吴亮说着,悄悄的看了一眼王鸾的反应,见他眼中没有异样,便又接着说道:“外人或许只知道高将军死于宫廷的乱刀之下,但是仔细想想,这一切都是灾祸,都是源于张豹!” “是吗?”王鸾有些不屑的说道:“我可听说,张豹或者的时候,你吴大人是他的左膀右臂,深得他的信任,如今张豹刚刚伏诛,你便临阵倒戈,变了口风,这般作为,恐怕有些不知廉耻吧?” 吴亮微微皱眉,说道:“王将军说的是!在下确实有极大的过错,所以今日,一是为了将功折罪,二是奉劝将军,切勿再走高将军的老路。” “你什么意思!”王鸾听了这话,十分不悦。 “将军稍安勿躁,吴某的意思是,高将军一生忠正,在下不敢与高将军比肩,但是我们二人,都被张豹蒙骗,原以为跟着他可以大展拳脚,匡扶社稷就,没想到,他考虑的,是自立为王!所以将军,切勿把高将军以及在下与张豹相提并论!” “哼!吴亮,你这嘴皮子真是能说会道!你自然是不能与高将军比!但是就这般说辞,恐怕难以让我这些弟兄信服吧!” 说完,王鸾身边的几个都尉,已经准备抽刀。 “慢着!”吴亮连忙喊道。 “怎么?”王鸾缓缓起身,朝吴亮走了过来,说道:“我看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何不早早的随张豹去了!” “王将军,你今日杀了我,有什么后患,你可想过?”吴亮问道。 “呵呵,吴亮,死到临头,想用什么话来恐吓我?我们这些弟兄,刀山火海几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王鸾冷笑道。 “我知道诸位不怕死,但是杀了,对你们没有半点好处!”吴亮咬咬牙,说道:“既然你王将军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还怕在下把话说完吗!” 王鸾自然也是要面子的人,吴亮这样说,恰好戳中了他的软肋。 “你且说说看!若是有十足的理由让我不杀你,我王鸾决不食言!” “在下现在虽然是戴罪之身,但是既然来到你这里,就是代表朝廷,你若杀我,是为造反!” “朝廷杀了高将军,我们这些弟兄反了也就反了!”王鸾说道。 “错!大错特错!”吴亮故意提高了嗓门,又说道:“高将军去世已经有四五天了,但是朝廷至今没有对外宣传高将军是张豹的同党,为什么?因为高将军战死,不是为了张豹,而是为了军人的荣誉,为了他的忠正之名!这一点,新帝知道,朝廷也知道!所以,王将军,你是要在高将军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宁,落下一个叛贼之名吗?” 王鸾一愣,吴亮的话直中要害,让他一时间无言辩驳。 “话又说回来!吴某人微言轻,杀了我,不算什么!我的家小,也不算什么,但是你这几万弟兄打算何去何从?你可曾想过?造反吗?就凭你们在洛阳以及周边几个郡县的地盘?”吴亮摇摇头,故作架势,说道:“不瞒王将军,昨日出发前,我才听说,就在你们从洛阳出发的同时,石闵已经派出了他的狼骑尉,准备在半路截杀你的先头骑兵部队!在下知道,诸位是高祖皇帝的亲卫兵马,战力不俗,但是恐怕与西华侯府的精锐之师相比,还有些差距吧?单单一个西华侯府,就够将军你消受的了!不是吗?”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八章 “姓吴的,少在这里危言耸听,石闵若是真对派出了他的什么狗屁狼骑尉,我们怎么没有看到?”王鸾的副将说道。 “你若是看到狼骑尉,此刻恐怕已经是死人一个了!哪还有机会在这里说话!”吴亮说道。 “放屁!” “大锤!”王鸾扭头对那人说道:“退下!” 那个叫大锤的副将很是不服气,狠狠的瞪着吴亮。 见王鸾的部下们来了脾气,吴亮自然内心有些害怕,这些人个个都是野蛮之人,说不定一时兴起,将他活剥了。但是再看看王鸾,他神色严肃,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喝着酒,也不说话,但是眉头皱的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显然,吴亮的话起作用了。 见到这般模样,吴亮稍稍松了口气,说道:“王将军,听闻高将军于你,如兄如父!当日石遵起兵造反,高将军孤身一人奋战,誓死护卫高祖皇帝,如此忠臣,当朝无二。如今他尸骨未寒,你可千万不能毁了他的一世英名啊!” “吴亮,你少拿这些话来压我!”王鸾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在下不敢!诸位都是身经百战之人,我吴亮不过是个手无缚鸡的书生,在你王将军面前,我的小命不值一提,但是刚刚在下的那番话,将军还是好好琢磨琢磨吧!”吴亮鼓足了勇气说道。 王鸾听完吴亮的话,缓缓站了起来,他神色严肃,面露凶相,两眼如炬,朝吴亮走了过来。吴亮见此情形,以为王鸾要杀他,心中自然开始害怕,但是刚刚牛已经吹出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故作镇定的与王鸾对视。 忽然,王鸾站吴亮的面前停下脚步,问道:“说说看,你来我的大营,到底有什么居心!” 吴亮绝对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高手,他离开意会到,王鸾的这句话,实际上表达的意思,就是他已经把刚刚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这对于吴亮来说,是王鸾愿意与他商量的信号,也是这件事或许能够兵不血刃去解决的兆头。 “王将军,这......恐怕不是咱们可以好好说话的方式吧?”吴亮得寸进尺,笑着指了指四周,对王鸾说道。 王鸾看了看众人,他的手下对吴亮的眼神全都充满敌意。但是王鸾明白,刚刚吴亮分析的确实有道理,他杀了吴亮非常容易,但是吴亮确实是代表朝廷来的,还带来了兵符。按理来说,他见到兵符,一切都要听从吴亮的安排,但是高世荣的死,令他难以接受这个现实,故而想要讨个说法。 若真的杀了吴亮,那么对于朝廷来说,自己和这三万弟兄,便真的造反了,那高世荣也势必会背上谋逆造反的名声,而这个,是王鸾不敢也是不愿意去做的。 “都退下!”王鸾盯着吴亮,对手下吩咐道。 “将军!别听这姓吴的!他就是个骗子!”那个叫大锤的副将又说道。 吴亮微微皱眉,颇为厌恶的看了那人一眼,但是他没有作声,因为他知道,他想要活着离开大营,带着王鸾和帅印回到邺城,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此外,王鸾已经心动,只要他拿定主意,那这些所谓的副将都统之类的,他们的意见也就不重要了。 “退下!”王鸾转过脸,瞪了众人一眼。 众人不敢违逆军令,悻悻的走了出去,就在大锤走过吴亮身边的时候,大锤低声威胁道:“你个骗子,别想活着离开!” 吴亮微微皱眉,看了看大锤,又看了看王鸾。 王鸾就站在吴亮对面,大锤的这句话,他当然听得清清楚楚,但是王鸾什么都没说。 见那些无关人等全部都走了出去,吴亮总算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故作轻松的对王鸾说道:“王将军,站了这么久,在下可以坐着说话了吧?” 王鸾转过身,走向自己的位子,随口说道:“你自便!” 吴亮颇为得意的点了点头,找了个他认为合适的位子坐了下来。 “把你的话说完!”王鸾对吴亮说道。 “王将军,依我看,你这三万弟兄,也就您是个明白人!”吴亮对王鸾吹捧道。 “姓吴的,老子是个粗人,对你们这些文邹邹的酸话没兴趣,我要听的,就说你今日来,到底是何用意!”王鸾没耐心的说道。 “若是我说,我想给将军一个机会,您信不信?” “机会?什么机会?”王鸾问道。 “一个成为封疆大吏的机会!”吴亮故作神秘的说道。 “哼!话可说的真是好听!你吴亮现在自己都说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他娘的跑到老子这里来胡说八道!当老子们都是傻子不成?”王鸾拍案骂道。 “王将军!息怒!”吴亮此刻已经开始有些熟悉王鸾的性情,不慌不忙的说道:“在下之所以这么说,绝非胡说八道,而是有理有据!在下确实说戴罪之身,若是有机会,谁不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可惜,我吴亮没这个命!但是你王将军有!” 王鸾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好奇,这些整日舞枪弄棒的糙汉子,论心机又怎会敌得过吴亮?见王鸾没有说话,吴亮便开始调整好他的语气,缓缓说道:“今日我来,其实是受一人之托前来,此人并非新帝。” “谁?”王鸾忍不住问道。 “宁王殿下!” “宁王?”王鸾微微皱眉,说道:“就是那个听说几十年都没有踏上过朝堂的石鉴?” “额......”吴亮有些尴尬,说道:“正是!” “他托你来?哼!老子不想给他这个情面!他算什么东西?”王鸾非常不屑的说道。 吴亮微微摇头,说道:“王将军,你这个话,言之过早!” “什么意思?” “当初石遵也是这样想的,张豹也没把石鉴当回事。”吴亮说着,脸色忽然变了,神情有些严肃,对王鸾说道:“但是说句你不敢相信的话,石遵的失败和张豹的失败的原因之一,都是这位你看不起的宁王殿下这关键的环节上,发挥了作用!” 王鸾听了吴亮这话,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吃惊。 “此话怎讲?”王鸾追问道:“你难道是想说,这石鉴有什么过人之处?” “没错,确实有过人之处!” “你说说看!他有何过人之处?他叫你来又是到底想干什么!” “哎......”吴亮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王将军,此事说来,真对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我就简单一点告诉你,他石鉴,绝对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不堪!他装傻充愣几十年,骗过了所有人!就凭这般非常人能够做到的忍耐力和智谋,你服不服!” “我......”王鸾一下子语塞了。 “我告诉你,王将军,石遵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输在那里。张豹也是临死才知道,真正让他输的彻底的人,并不是石闵,而是石鉴!” “既然他是这般善用心计之人,我也懒得与他打交道!至于他叫你来干什么,我也没兴趣知道了!”王鸾说道。 正文 第五百六十九章 “错!大错特错!”吴亮摆摆手,说道:“王将军,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今日来,是为了给你和外面的几万弟兄指条明路!石鉴如今已经完全控制了邺城,他还有多少手段,我并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他现在需要你的支持!” “需要我的支持?他不是已经有西华侯府的兵马吗!要我们替他卖命?” “当然需要!” “如果是这样,我有一事不明白!你倒是跟我说说!” “何事?将军尽管说!” “他石鉴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有何谋划?莫非他想当皇帝不成?” “以前谁也不会相信他有这个想法,如今......依我看,他或许真的有这个打算!” “新帝已立,他难不成想造反?” “他若是想光明正大的造反,早就这么干了,我估计,这位宁王殿下一定还有其他的手段。但是他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久,说他没有称帝之心,你觉得可能吗?” “你的意思,是要老子跟着他去造反?” “成王败寇!王将军,这世道,只以成败论英雄!他石鉴的才能,远在石遵和张豹之上,到那时,你便是功臣!这样一来,不但于高世荣将军的名声无害,也于你和外面这几万弟兄无害!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 “石鉴此人,以前籍籍无名,现在突然冒出来,要我们几万弟兄替他卖命,这样似乎草率了一点吧!” “那王将军有何见解?” “你刚刚的话,分析的都很有道理!但是石鉴这个人,我要见一见!若他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有本事,你今天这次来便没有白跑一趟。” “那在下即刻回去报信!你随我一同回去!如何?” “不!”王鸾镇定的看着吴亮,说道:“你不必回去,我也不会跟你进城!你只需手书一封,我派人送到宁王府!” “王将军,这似乎有些不妥吧!”吴亮站了起来说道。 “不这么做,我怎么知道这石鉴胆识如何!”王鸾说着,站了起来,又对吴亮说道:“吴大人,你最好祈祷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话,那石鉴也会如约而来,否则,我必须用你的血来抚慰我的三万弟兄!” “你......” 吴亮愣了一下,原本他以为与王鸾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没想到这胡子拉碴的王鸾,居然翻脸比翻书还快,话锋立马就变了。 “来人!”王鸾对帐外喊道。 “将军!”帐外的守卫走了进来。 “给吴大人拿笔墨!等他写好,派人送信到宁王府!”王鸾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的吴亮,对守卫吩咐道。 石鉴站在城楼上,从天亮时分便开始等,一方面,他对昨夜的事情耿耿于怀,另一方面,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吴亮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虽然现在宁王府和西华侯府已经暗里知道了彼此的底细,但是双方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不过即便如此,不代表他们之间的矛盾可以平息。 “殿下。” 石鉴回头看了一眼,问道:“老七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老三眼睛满是血丝,脸上满是怒气,默默的点了点头。 “老七的死,是宁王府损失,这笔账,我们会算在西华侯府的头上!等大事成了,我会给他重修陵墓,追封谥号。” “谢殿下!” “把你的愤怒藏在心里,不要放在脸上!这只会让你变得怯懦和软弱。” “殿下恕罪......”老三擦了擦眼睛,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变得舒缓。 “其他人派出去没有?” “大哥二哥一早就出发了!前往邯郸打探消息去了。” 石鉴点点头,说道:“就看吴亮的本事了!” “您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不如先歇着吧!属下替您看着!” “不!”石鉴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一刻没有消息,我这心里便一刻无法安宁!” “按理说,从这里到王鸾的大营,不过半个多时辰的车马之路,成与不成,吴亮也应该回来了!难道王鸾一怒之下杀了吴亮?” “说不定!所以我才派吴亮先去探探他们的反应!” 忽然,老三指着城外对石鉴说道:“殿下您看,好像有人骑马过来了!” 石鉴连忙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城头上往外探着脑袋,远远望去,果然有个人骑着马朝这里来了。 “看那人的着装,应该不是平民,但是吴亮是坐马车去的,应该不会骑马回来!难道出事了?”老三嘀咕道。 “这人是王鸾的手下,你看他身上穿的甲胄便知道!” “王鸾派人来做什么?难道是下战书?” “看看再说!”石鉴阴沉着脸说道。 片刻之后,送信之人来到了城门口,被石鉴的巡防营拦了下来。接着,信便被送到了石鉴的手里。 “殿下,送信的人说,这是吴亮的亲笔信,您过目。”老三把信交到了石鉴手里。 石鉴拆开一看,微微皱眉,想了想,问道:“大人在何处?” “在那边坐着呢!”老三指了指坐在城墙尽头晒着太阳的高尚之说道。 石鉴二话不说,拿着那封信便匆匆离去,朝高尚之走了过去。 “大人,您看一看,这可是吴亮的亲笔信?” 高尚之缓缓睁开眼,接过石鉴手里的信,看了看,说道:“这确实是吴亮的字迹。” “大人,吴亮自己不来,却来了王鸾的人,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老三问道。 高尚之站起身,对石鉴说道:“这信上说,王鸾约殿下你前去赴约,商议归顺之事,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这吴亮的字迹看起来,似乎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内心有些慌乱!恐有被胁迫之嫌。” 石鉴微微点头,说道:“大人心细入微,分析的有道理!但是本王恐怕还是得去!” “殿下!我可听说王鸾此人杀人如麻,您万一去了有什么危险,那可怎么办?”老三说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都说了,王鸾嗜杀,若是吴亮去了没有半点成效,怕是这封信也就不存在了,他既然是想见我,看来多少有点愿意为我所用的意思。我若是不去,倒显得我宁王府皆是胆小无能之辈了!” “属下这就去召集人手,护送您去赴约!”老三说着,便要离去。 “慢着!”石鉴转过身喊道。 “怎么了殿下?” 石鉴想了想,说道:“不必带人去!就你一人随我前去会一会这王鸾即可。” “可是......” “就这么定了!”石鉴坚定的说道。 高尚之神情严肃,但是没有反对石鉴这样做,说道:“殿下放心去,若是王鸾有任何异动,就发信号!” 说完,他将一根竹管递给了石鉴。 “大人安心等我回来,邺城的任何动静,还都望大人您看着!”石鉴说道。 高尚之点了点头。 石鉴没有做任何准备,也未曾带任何兵器,赤手空拳,带着老三,两人骑着马便出了城,往王鸾的大营去了。 王鸾的大营设在距离邺城大约十多里路的地方,那里地势开阔,居高临下,若是有兵马前来偷袭,王鸾可占得先机,故而还没等石鉴看到大营的辕门,王鸾的哨兵便已经发现了两人的踪迹。 “将军!有两个人骑着马朝这边来了!”手下前来对王鸾禀报道。 “就两个人?”王鸾微微皱眉,问道:“可曾看清是谁?” “那人穿着华服,看起来应该不是一般人!” “石鉴果然来了!”王鸾冷笑一声,吩咐道:“把咱们行军的大锅搬出来,把水煮开!今日,我要看看这位宁王殿下有多大的胆识!” 一旁的吴亮已经吓的不敢说话,他生怕王鸾和石鉴若是对不上眼,会牵连到自己。 正文 第五百七十章 来到王鸾的营地外,石鉴便远远看到了几口大铁锅架在石堆上,下面的篝火烧的很旺,柴火烧的噼里啪啦,火星四溅。 “殿下,这阵势不太对劲啊......”老三警惕的对石鉴说道。 石鉴微微皱眉,自然看得出,这似乎就是一场鸿门宴,但是他心里明白,这道坎必须迈过去。 “宁王殿下,将军有请!”一个士卒上前说道。 石鉴理了理衣袍,镇定的说道:“前面带路!” 石鉴跟着那人进了大营,老三由于担心出现意外,寸步不离的紧跟着石鉴,而一路上,王鸾的那些手下,看到石鉴和老三,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他们一般。 王鸾面相凶狠,胡子拉碴,看起来就如同恶狼一般。他坐在营地的一块空地上,面前有几张简陋的桌案,上面有酒有肉,只是那肉,看起来有些特殊。 “将军,人带来了!”手下对王鸾说道。 王鸾抬头看着石鉴,打量了他一番,但是依旧坐在那里,语气蛮横的问道:“你就是宁王?” 石鉴见王鸾如此无理,倒说丝毫不恼怒,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坐在了靠近王鸾的一张桌案旁,看了看四周,对王鸾说道:“王将军,你派人送信,约本王来此议事,这似乎不合待客之道吧?” “我听吴亮把你说的神乎其神,所以一时好奇,想要看看你这位听起来如同神仙一般的宁王殿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现在看到了吧?”石鉴依旧淡定的很。 “看到了,也就那么回事吧!”王鸾的语气里,满是挑衅和不屑。 “既然如此,那本王相信,吴大人已经向将军你详细表达了本王的意思了吧?你作何感想!”石鉴问道。 “作何感想?哈哈哈哈哈!”王鸾忽然哈哈大笑,说道:“我能有什么感想?我就是打算把你骗来,杀了你,以祭奠高将军在天之灵!” “王将军!你......你可不能食言啊!之前玩答应写信给宁王殿下,是因为你同意了双方坐下来谈谈,我才写了那样一封信,你现在怎么......”吴亮有些着急了,连忙又对石鉴说道:“殿下,我也是被骗的!我......” “吴大人,你怕什么呢?现在他们就两个人!你说句实话能怎么样?放心,他们跑不了的!”王鸾故意说道。 “王鸾!你这是故意坑害我!”吴亮站起身骂道:“你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兵不厌诈,没听过吗?”王鸾讥讽道。 吴亮气的直跺脚,倒是石鉴,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镇定自若的喝了一口酒,就连王鸾看倒他是这个反应,也颇为惊讶。 “你们吵完了没有?”石鉴放下酒碗,扭头看了一眼王鸾,只是一个对视,王鸾不由得心里打了一个寒颤,他征战多年,从未遇到过如此让人畏惧的眼神,就如同一把利剑,能够瞬间刺穿人的心。 “死到临头,就不打算说点什么?”王鸾问道。 一旁的老三终于忍不住了,立马准备动手,却让石鉴呵斥住了:“别动!” 老三双拳紧握,怒视着王鸾,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王鸾看到石鉴的随从这般模样,也是十分不屑的冷笑一声,对石鉴说道:“枉费吴亮把你夸的神乎其神,没想到,你居然天真的带着区区一个随从,就敢来我这里跟我讨价还价!一会儿把你俩下了锅,老子倒是要看看,你的胆到底又多肥!” “不带人来,是为了让王将军你看到本王的诚意!”石鉴笑了笑,说道:“至于来这里之前有何风险,本王也早已掂量过。” “掂量过?哼!那你可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俩马上就得被扔进锅里煮成人肉汤!”王鸾大声恐吓道。 石鉴微微皱眉,回头看了看那几口锅,柴火烧的很旺,锅里的水已经开始沸腾。 “这架势看起来确实挺吓人!”石鉴冷笑一声,不慌不忙的给自己重新倒酒,又说道:“不过汉人有句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王既然下成大事,自然要冒些风险。” “你倒是会自欺欺人!恐怕这一次,你就活到头了!” “汉人还有一句话,不知道你王将军听过没有!”石鉴说着,微微侧脸,冷冷的说道:“那就是擒贼先擒王!” 话音刚落,石鉴忽然甩出手里的酒碗,直接砸在了王鸾的面门上,然后他猛的一拍桌案,纵身一跃,再一个翻身,便滚到了王鸾的身边,而此时,老三也已经出手,瞬间踢翻了王鸾身边的两个守卫。 “王将军!别乱动!这刀可不长眼!刚刚本王喝了点酒,现在有点上头!”石鉴此时已经用一把匕首,抵在了王鸾刀胸口。 王鸾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成了石鉴的俘虏,他内心感到深深的震撼,眼神里满是惊讶。 “将军!”旁边的守卫们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想要救王鸾,把石鉴和老三围的严严实实。 石鉴丝毫不慌张,老三则捡起被他踢翻的守卫掉落的长戟,警惕的对着王鸾的手下。 “退下!”王鸾出乎意料的主动下令。 “将军!他们......” “老子叫你买滚开!别妨碍老子办正事!”王鸾骂道。 王鸾的这个表现,也着实让石鉴有些意外。见手下全都乖乖的退下,王鸾忽然换了一副嘴脸,说道:“吴亮说的果然没错,你宁王殿下有勇有谋,是个人物!” 这时候,在一旁早已吓的魂不附体的吴亮,听到王鸾这么说,连忙对石鉴解释道:“殿下,误会!都是误会!王将军刚刚都是在试探您呢!” “试探?”老三显然不信,指着吴亮骂道:“刚刚他对殿下说的那番话,若非殿下拦着,我早就将他碎尸万段!那是在试探吗!那分明是羞辱!” 一旁的石鉴看了看吴亮,再看了看王鸾,似乎明白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微微一笑,但是手里的刀,依旧顶在王鸾的胸口上。 “宁王殿下恕罪!末将刚刚确实是在试探殿下的为人!就是想看看,那个被外人说的一无是处,却被吴亮夸上天的宁王殿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这几万弟兄可都是为赵国立下锅汗马功劳的,我不能随随便便的投效在无能之人的手下,坑害了我这几万弟兄!所以,我王鸾必须这么做!看看你宁王殿下到底是不是值得我们卖命的人!” “殿下,别听他胡说!他这是想骗您放了他!”老三在旁边提醒道。 石鉴看着王鸾,笑了笑,微微点头说道:“王将军有情有义,是条汉子!” 说完,石鉴忽然手腕一转,手里的匕首不知怎么就被收回了衣袖之内,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看得王鸾目瞪口呆。 “殿下!您......” 石鉴扭头看了一眼老三,说道:“没事!不必担心!王将军的为人,本王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 王鸾站起身,身旁的手下见他没事,又想要冲上来,王鸾大声呵斥道:“都给老子滚一边去!没眼力劲儿的东西!” 众人还没搞明白这王鸾到底这搞什么名堂,便被骂的狗血淋头,只能悻悻的退到一边去了。 “末将王鸾,拜见宁王殿下!”王鸾朝石鉴下跪,郑重的行了一个跪拜礼。 “起来起来!”石鉴弯腰扶他,说道:“王将军,你我现在可是过命的交情了!不必多礼了!坐下来,咱们好好聊聊吧!” “好好好!殿下请上座!”王鸾说着,连忙把石鉴往自己的位子上引。 “不必了,这营地上你的地盘,本王来者是客,没有喧宾夺主的道理!”石鉴说着,转身指了指身后刚刚坐的位子,又说道:“本王就坐这里挺好!”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一章 王鸾的投效,令石鉴如虎添翼,一夜之间,他掌握了洛阳,荥阳等地的兵马,几乎可以在武力上与西华侯府叫板,而整个邺城,也已经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中。 这一刻,石鉴隐约觉得,自己最终的胜利就要来了。 石闵自然也没闲着,因为他知道,石鉴不会放过西华侯府,一山不容二虎,这是最浅显的道理。 石闵坐在那里,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文苍,这令他有些毛骨悚然。 “侯爷,您今日来我这里,所谓何事?”文苍终于忍不住问道。 “文统领,本侯一直很好奇,石鉴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令你甘心替他做事!”石闵说道。 文苍微微皱眉,原来石闵是兴师问罪来了,于是说道:“侯爷何出此言?禁军一向不干预政事,更不与朝中官员和亲王们往来,何来下官替宁王殿下做事一说?” “是吗?”石闵笑了笑,说道:“文统领也学会巧舌如簧了!真是没想到。” “下官说的是实话。” “那敢问你的夫人和子女现在何处?石勇的家小又在何处?”石闵问道。 文苍一愣,连忙掩饰道:“邺城混乱,下官早早的便把他们送出城去了!” “果然,文统领不愿意跟我说实话!”石闵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我所料不差,你的家小,都在石鉴的手里,对吗?” 文苍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原本整个皇宫都控制在你的手里,当初你听命于张豹,这一点,虽然你不愿意承认,但是本侯知道真相如何!你的临阵倒戈,让张豹一败涂地!这是他预料之外的!” “侯爷说的,都是猜测,更何况,张豹祸国殃民,下官这样做,也是为民除害!难道这也有错?” “为民除害没有错,但是助纣为虐就不值得夸耀了!” “助纣为虐?宁王并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吧!” 石闵微微一笑,说道:“你看,文统领,你自己都承认了在替宁王府办事了吧!” “你......”文苍语塞,没想到就这么简单被石闵套住了话。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文苍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手下,吩咐道:“都退下!” 见文苍斥退左右,石闵明白,文苍已经默认了自己所有的猜测,两人谈话的局势,开始掌握在石闵的手里。 “我记得石勇统领当初在的时候,他从未对任何人低头,只听从高祖皇帝的命令。你俩以兄弟相称,他也处处袒护你,而你文大统领,如今却违背了石勇将军的初衷,将禁军卷入了宫廷争斗之中。” “我没得选择!若是西华侯府上下几十口人,被人挟持,侯爷你会选择不管不顾吗?”文苍情形稍稍有些激动。 石闵默默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对!男人不应该撇下自己的家小,不应该忽略我们肩负的责任!” “所以侯爷,当日永昌阁外的一切,都非我本愿!但是文苍既然已经走错了第一步,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不!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石闵说道。 “呵呵,侯爷,恕下官直言,恐怕西华侯府斗不过宁王府!我劝您也早日向宁王府低头,谋求一条活路吧!” “放肆!”一旁的张沐风呵斥道:“你个贪生怕死之徒...... “沐风!”石闵伸手拦住了张沐风,吩咐道:“退下!” “这位小兄弟,我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人要认清现实,否则说不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看来石鉴确实有些本事!”石闵微微侧脸,看了一眼文苍,说道:“你的话里话外,除了有被逼无奈以外,似乎还有对石鉴的顺从。” “侯爷,下官知道,您是赵国第一高手,您的麾下精兵良将甚多,但是石鉴的本事并不输于您多少,论智谋,更远在您之上!现在整个邺城已经控制在他的手里,等他收服邺城周边的守军,手上有了足以和西华侯府较量的兵马,那西华侯府可就到了穷途末路了!”文苍说着,看了看门外,又对石闵说道:“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侯爷今日来访之事,下官不会透露出去,侯爷好自为之。” “若是我帮你夺回你和石勇的家小,你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石闵开门见山的问道。 “侯爷,您虽然与宁王名义上是叔侄关系,但是您并非羯族人,不可能继承皇位,与宁王府斗到底,对您能有什么好处?难道您还能号令天下不成?” 文苍的话,显然是拒绝了石闵,石闵也并未发怒,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文苍,说道:“文统领的意思,本侯明白了!多有打扰,告辞!” 石闵起身离去,头也不回,文苍出于自己尴尬的处境,并未挽留,甚至没有起身相送。 出了文苍的府邸,石闵一言不发,披着斗篷,蒙住了脸面。 “将军,这文苍太不识抬举了!刚刚为何不直接宰了他!” “此时不宜打草惊蛇!”石闵侧脸应了一声,又说道:“如今已经确定了石鉴的计划,他现在忌惮咱们有几万弟兄,不敢把事情挑明,待他羽翼丰满之时,便会直接动手!” “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给二叔三叔飞鸽传书,让他们从邯郸的几十万难民中,找出能征战者,加以操练!随时准备南下!” “若是准备打仗,邯郸城里的粮草恐怕不够吧?” “汉室南牵之后,荥阳的敖仓便被废弃了,那原本天下最大的粮仓,秦汉时期,那里存储的粮食,多达几百万石,如今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粮仓了!粮草一事,实在是令人头疼!” “依末将看,此事绝对不能拖延太久,一定要速战速决!待到秋天,咱们才有足够的粮草应对战事!” “先回府再说!” 回到侯府,已临近宵禁的时间,徐三早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一进屋子,只见屋子里坐着两个素未谋面之人。 石闵不禁问道:“徐三叔,这二位是?” “拜见主子!”两人同时起身,对石闵下跪行礼说道。 石闵顿时愣住,问道:“二位是?” “公子,这二位便是大将军当年安插在邺城的暗线,咱们在邺城所有的眼目,都归这二位弟兄统管。”徐三向石闵介绍道。 “原来是这样!”石闵将二人扶了起来,说道:“石闵从未与二位谋面,二位却已经为西华侯府默默辛劳了几十年!石闵替先父多谢二位了!” “虽然公子未曾见过我们,我们二人却是看着公子长大的,我们都是当年与匈奴大战,劫后余生之人,当时若非大将军亲自领兵断后,我们也早已命丧黄泉。所以我们哥俩的命,都是西华侯府的!” 说话的,便是那日与老三交手的汉子,依旧是穿着邋遢,衣衫褴褛的模样。 “您穿成这样,实在是让您受委屈了!”石闵说道。 “公子不要误会,我们能做邺城潜伏这么多年而不被宁王府发现,是因为我们经常变换身份,这身装束,不过才换了半个多月!谈不上委屈!”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石闵笑道:“二位叔父,请坐请坐!咱们坐下说!” 徐三招呼二人坐了下来,又对石闵说道:“公子,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洪泽,这位是蒙泰。” “蒙泰不会说话,公子不要见怪,您若是有任何吩咐,让三弟转告我们哥俩就好!”另外一个叫蒙泰的汉子说道。 “三弟?三弟是谁?”石闵疑惑的问道。 “公子,是我......”徐三笑了笑,对石闵说道。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二章 “你们......” “我们三个早已结为异姓兄弟,这几十年来,二位兄长一直在暗中替西华侯府做事,我则明里为西华侯府忙里忙外。这一切,都是大将军的安排!”徐三说道。 “那今日徐三叔您突然把二位叔父请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石闵问道。 “前几天就在西华侯府外,我带人与三个武艺高强之人交过手,很显然,那些人是冲着公子来的!”洪泽说道。 “最近两天宁王府的活动越来越多,我们意识到情况不妙,所以务必要见您一面!”蒙泰说道。 石闵微微点头,说道:“既然二位叔父来了,我也顺便与你们说一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二位叔父去办!” “何事?公子尽管吩咐?”洪泽说道。 “我怀疑,文苍之所以会临阵倒戈,帮了石鉴,是因为石鉴控制了文苍和石勇的家小,让她不得不低头,我要你们在两天之内把他们的家小找出来!然后救出他们!”石闵吩咐道。 “救出他们?”一旁的张沐风忽然问道:“将军,今天文苍已经表态了,他是不会帮咱们的!咱们花心思救他的家人做什么?” “既然文苍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给他来个故技重施!宁王府可以要挟他,我们也一样可以!”石闵冷冷的吩咐道。 “公子的意思,属下已经明白了!”洪泽点点头。 “近来下属发现了一个情况!”蒙泰说道。 “什么情况?” “石鉴的身边,多了一个神秘人,一直披着斗篷,蒙着脸面,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但是从那人走路的步伐来看,这个人应该已经上了岁数。” 听到蒙泰这么说,石闵猛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说道:“之前去宁王府试探石鉴的时候,我也曾见到一个人,身披斗篷,站在石鉴身边,当时只顾着与石鉴的手下交手,未曾注意这个人。” “属下猜测,这个人,是高尚之!”蒙泰说道 “高尚之?”石闵有些吃惊,说道:“他不是死了吗?” “高尚之死诈死!昨日属下已经派人去掘了高尚之道坟,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看来......这一切都是宁王府谋划已久的!”石闵皱眉说道。 洪泽又说道:“将军,听说宁王府已经收服了王鸾的兵马,并且通过王鸾,洛阳等地的所有兵马,很快都会归顺到石鉴的麾下,如此一来,那宁王想要夺位,就易如反掌了!如今趁着宁王府还没动手,我们何不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以绝后患!” “如今整个邺城都在石鉴的控制之下,我们若是要去刺杀他,基本没有什么胜算!而且......在杀他之前,我必须要搞清楚一件事情!” “何事?” “他和鲜卑人到底是不是有勾结!父亲的死,又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说不定,只要抓到那个细作,就可以知道真相是什么!” “细作?西华侯府有细作?”洪泽问道。 石闵点点头,说道:“没错!基本可以确定,我的身边有宁王府的人!” “府里的人,要么是住了几十年的,要么就是从小被老三看着长大的,按理说不可能有细作,公子,会不会是您多想了?”蒙泰说道。 “未必!”洪泽皱眉说道。 “洪哥,你说什么呢?”蒙泰轻轻推了推一下。 “公子,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洪泽神色忽然严肃起来。 “您有话尽管说!” “其实这个猜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私下里也跟老三说过,但是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洪泽看了一眼徐三,说道:“属下怀疑,您当初在邺城大街上就回来的那对父女,恐怕有些问题!” “您说说秦姑娘和秦先生?”石闵微微皱眉道。 “没错!”洪泽说道。 “不可能!他们二人怎么可能是细作!”石闵摆摆手说道。 “有一件事,属下一直没有想明白,早就想让徐三告知您,但是徐三没有听我的!” “洪哥,你说的这个都是猜测,无凭无据的,不要胡说!” “咱们干的这些事,就是从猜测开始的,没有猜测,哪来的证据!你就说妇人之仁!”洪泽责怪道。 徐三悻悻的撇了撇嘴,没有与洪泽争执。洪泽对石闵郑重的行了一个礼,说道:“当初姓秦的那丫头莫名失踪,属下调动手下所有人手,几乎把邺城以及周边方圆百里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寻得她半点踪迹。时隔几个月之后,她又凭空冒了出来!如同她当初失踪的那样,神不知鬼不觉,这未免太奇怪了!” “就已这个来断定这父女俩有问题,似乎牵强了一点。”石闵说道。 “如今这世道乱成这样,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失踪了这么久,按常理来说,早就出事了!”洪泽说着,问徐三:“当初你找她的时候,找到后来,不也一样死心了吗?恐怕对于她还活着,也早就不抱希望了吧!” 徐三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但是过了几个月,她忽然又出现了,看起来没有受到过任何伤害!这件事难道公子不觉得奇怪吗?” “洪哥,凡事总有过万一,难道她要受到伤害才算没有问题?”徐三反驳道。 “所以说你小子干不了我们这个事情!总是把别人想的太好!”洪泽斥责了徐三两句,又问道:“我问你,自从那丫头回来以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几个月她去了哪里吧?” 石闵看了看徐三问道:“徐三叔,她说过没有?” 徐三摇摇头,说道:“没有说起过!就算是二位嫂子问她,她也从来没有说过!每每说到这个问题,她都是闭口不谈。” “看到了吧!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这丫头有问题?”洪泽坚定的说道。 “人家不说,不代表有问题!” “邺城内外到处都有我们的人,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走在路上,怎么可能不被人注意到?更何况巡防营的人都没看到她进城,除非她会遁地!否则就说明她这几个月,根本没有离开过邺城!既然是一直都在邺城,那她能在哪里?除了那些大官贵族的官邸,其他地方我们全都找遍了!” “将军,这位大叔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啊!”张沐风小声说道。 “公子,洪泽不太会说话,但是替西华侯府做了几十年的暗线,总结出来的经验告诉我,这个丫头一定有问题!包括她的老子!如今宁王府开始崭露头角,您又说身边有宁王府的细作,我只能怀疑,他们就是宁王府的人!就是您口中所说的细作!” 石闵沉默不语,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过,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居然可能是一个细作。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当初两人的情谊又算是什么?一个笑话吗?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三章 徐三见石闵脸色不好,朝二人使了个眼色,说道:“行了,二位兄长,公子交代的事情赶紧去做吧!时候不早了!” 洪泽见徐三催促他,又察觉到石闵的变化,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向石闵行礼告退。 送洪泽和蒙泰离开之后,徐三回到了前厅,石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是洪泽的话,让石闵对秦氏父女产生了怀疑。 “我记得,当日陆安派人把信送来的时候,秦先生也在场!”石闵回忆着说道。 “将军,您的意思是说,这秦先生是细作?”张沐风问道。 “原本我以为洪哥只是乱猜的,今日他说的话,细细想来,确实是有几分道理。当时陆安把关于高祖皇帝的真实死因转告给公子的时候,那段时间,秦怀山确实是在府里住着,他完全有机会获取这个消息,然后再送出给宁王府!”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所有的猜测都说得通。将军,要不要直接飞鸽传书给邯郸,立刻把这父女俩拿下?” “不!暂时不能动他们!”石闵摆摆手。 “为何?除了这两个人,还能有谁是细作?您可不能心慈手软啊!”张沐风说道。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你给二叔三叔飞鸽传书,让他们限制这两人的活动范围,所有的军政之事不得让他们参与和接触,离开营帐,也不准任何人私下议论军政之事。” “末将明白了!”张沐风点点头,他知道,石闵并不愿意承认,秦婉是宁王府的细作。 “若这父女俩真是宁王府的细作,徐三叔,您说该怎么办?”石闵转过脸问道。 “对待细作,从来都只有一个方式,那就是杀。”徐三毫不迟疑的说道。 “杀了他们,你下得去手吗?”石闵问道。 “这......” “秦怀山若真是细作,他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泄漏西华侯府的秘密,但是如今看来,宁王府并不知晓太多关于西华侯府的事情。”石闵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缓缓又说道:“还有一事,我始终想不明白!” “何事?”徐三问道。 “先父在时,他便怂恿父亲起兵,后来又似下与我说过几次,他既然是宁王府的细作,劝我们造反做什么?” “或许西华侯府一旦真的那样干了,宁王府便会有机可乘!” “有机可乘?他宁王石鉴当时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失宠亲王,燕王府和庆王府都如日中天,哪来的机会轮到他?” “公子说的也是!这确实是让人想不明白!” ...... 第二天一早,王世成便收到了张沐风的飞鸽传书,信上的内容,让他有些吃惊。 “老三,小闵来信说什么?”李昌问道。 “秦氏父女可能是宁王府的细作!”王世成说着,将那信纸扔进了炭炉里。 “喂!你烧了干嘛!我还没看呢!”李昌责问道。 王世成瞥了他一眼,说道:“你看?你又不识字,你看什么看?” “你......” “叫狗蛋儿过来!”王世成对李昌说道。 “他是我的副将,你叫他干什么?”李昌还在为王世成刚刚的那句话耿耿于怀。 “有正事!小闵有吩咐!耽误了正事,小心到时候把你军法从事!” “他娘的,你小子久欺负老子不识字,现在老子也只能对你言听计从了!”李昌瞪了王世成一眼,冲帐外喊道:“狗蛋儿!给老子滚进来!” 片刻之后,狗蛋儿匆匆忙忙的来到帐外,行礼说道:“末将......” 话还没说完,里面就传来了李昌的声音:“狗蛋儿!进来!” 狗蛋儿悻悻的进了王世成的大帐,问道:“将军,您叫我有何吩咐?” “不是老子叫你,是他!”李昌指了指王世成说道。 王世成对狗蛋儿说道:“从今日起,你去协助秦先生管理粮草!” “我去?”狗蛋儿一愣,问道:“秦先生早已将粮草府库的事情管理的井井有条,要我去做什么?” 王世成吩咐道:“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但是不管他做什么,你都得陪着!所有的粮草兵器军服等所有用度,你要做到心中有数!本将对意思,你可记住了?” 狗蛋儿有些不明白王世成的意思,问道:“将军,您让末将这么做,难不成是要监视秦先生?” “没错,就是要你监视他!” “这是为何?”狗蛋儿给弄糊涂了。 “你小子问那么多干什么?照做便是!”李昌斥责道。 尽管狗蛋儿心里依然有一万个为什么,但是李昌和王世成的吩咐,他绝对只会无条件的服从。 “还有一点!”王世成忽然又说道:“他每天与谁接触,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你都得全部记下来,向我汇报!若是他问起你的去意,你只管说,是大将军吩咐!让你去协助他!其他的不必多说!” “末将明白了......”狗蛋儿点了点头。 “去吧!”王世成对狗蛋儿吩咐道:“记着,此事不可声张!” “末将明白!” 待狗蛋儿离去,李昌忍不住问道:“你让这小子去监视秦先生,他行不行啊?” “他是所有副将之中最机灵的一个,没人比他更能胜任!”王世成说着,看了看身后的地图,说道:“也不知道小闵在作何打算!我可听说,宁王府已经在收拢各路兵马了!” “石世驾崩的消息,你还没告诉公主吧?”李昌问道。 “当然没有!这要是说出去,那还得了?”王世成瞥了一眼李昌。 “城里的粮草虽然够我们一时之用,但是也不能坐吃山空!一旦打起仗来,我们可就耗不起了!” “不管怎么样,先按小闵说的去做!明日起,你负责从城中的难民里征兵,加以操练!以备将来的突发战事。城中羯族俘虏的口粮一律减三分!留作军粮!” “征兵?小闵是这样吩咐的?”李昌问道。 “那还能有假?咱们早晚要起兵,怎可不早做准备?”王世成回头看了一眼李昌,说道:“操练兵马,我们都指望你了!至于粮草!我来想办法!” “练兵没问题!老子保证把这帮小子练成精兵强将!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城中的那些胡人,留着作什么?直接杀了算了!” “不行!小闵没有吩咐,你我不能擅自做主!万一出了纰漏,可是要闹出大事的!”王世成直接拒绝了李昌的建议。 “你就是妇人之仁!”李昌埋怨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乱了小闵的计划,你我后悔莫及!” “那我问你,秦婉那丫头,你打算如何处理?” “不动声色,让她继续待在公主身边伺候着,公主如今怀有身孕,所有的事情,能瞒着她就尽量瞒着她!” 正文 第五百七十四章 “殿下,如今万事俱备,差不多是时候了!”高尚之一边拨着油灯的灯芯,一边对石鉴说道。 “王将军,本王的大业何时可成,就得看你的了!”石鉴转过身,对王鸾说道。 王鸾连忙应道:“臣的三万兵马,随时可以应战。至于其他各路人马,臣已经用兵部的调令和高将军的名义,召集他们来邺城!西华侯府除了束手就擒,别无他法。” “你一共替宁王府招募了多少人马?” “彭城,平阳,上党,三地各出两万人马,加上城外臣的三万大军,城内的两万巡防营,咱们有两倍于石闵的兵马,何愁他不灭?更何况,邯郸粮草虽多,但是足足有几十万的难民,他们撑不了多久!不出四个月,石闵就算不战死,他也得饿死!” “王鸾将军功劳甚大啊!”高尚之看了王鸾一眼,问道:“那这么多人马,该由谁来统领呢?总不能各打各的吧?” 王鸾微微一笑,说道:“论谋略和胆识,谁能与殿下匹敌?这么多的人马,自然都是听从殿下的调遣!” “也好!也好!”高尚之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石鉴,微微使了个眼色。 王鸾虽然看起来是莽汉子,但实际上粗中有细,方才高尚之的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试探他。王鸾不由得心中骂道:好你个老匹夫,居然想陷害老子! 高尚之的那句话,看似漫不经心,随口一问,实际上是为了试探王鸾会不会对石鉴有反意,若是王鸾回答要他来统帅这些人马,则说明王鸾此人野心颇大,就算目前可用,日后也不能留着,因为早晚会是一个祸患。 只可惜,高尚之小看了王鸾,以为他只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汉,而实际上,王鸾早已看穿了他的动机。 “如今本王只等这些兵马就位,便可拿石闵开刀!”石鉴颇为得意的说道。 “依老夫之见,未免夜长梦多,殿下此事不可等的太久!宜早行事!” “如今邯郸那边没有丝毫动静,任何消息也没传过来!不知道石闵是作何部署!到了如此境地,西华侯府却风平浪静,这样的安宁,本王的心里,却反而有些不放心!”石鉴说着,对高尚之说道:“大人说的或许没错!咱们应该尽早动手才是!” 高尚之点点头,说道:“如今整个邺城,已在殿下您的控制之下!城外还有三万大军作后援,就算邯郸的王世成部知道了邺城这边有什么动静,等他们赶来,那也是一天以后的事情了!一天的时间!把整个邺城夷为平地都够了,更何况是拿下区区的西华侯府几十个人?” “王将军,你有何看法?”石鉴看了一眼王鸾问道。 王鸾想了想,说道:“待殿下准备动手,末将带人围住邺城,保管一只耗子都不能逃去邯郸报信,等其他各路兵马赶到,再一起拿下邯郸!” 石鉴微微点头,说道:“将军说的有些道理!” “既然这样,那殿下还犹豫什么?直接派兵围了西华侯府便是!”高尚之在一旁建议道。 “不可!”石鉴摇摇头,说道:“此事不可蛮干!” “殿下,您现在可是有绝对优势的!不知您为何犹豫不决?”王鸾忍不住问道。 “石闵在邺城到底有多少人手,我们并不知晓,先前老三他们去试探了一番,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反而还吃了亏,这说明那小小的西华侯府,是根难啃的骨头!既然这样,岂可强来?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本王这里便是亏本买卖了!这肯定不妥!” 高尚之捋捋胡子,缓缓说道:“殿下说的,有些道理,那不知您可有什么计划?” “以新帝之名义,诏石闵入宫,西华侯府的耳目再多,恐怕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宫里吧?”石鉴颇为得意的笑了笑,说道:“如今的文苍,对本王言听计从,甚至连他的家小,也完全放心的托付在本王的手里。如此一来,这招请君入瓮,石闵便是插翅难飞了!” “殿下这一招甚妙!”王鸾吹捧道。 高尚之微微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拿下石闵,剩下的那帮虾兵蟹将,便是群龙无首,不足为惧了!邺城就这么大,他的那些耳目,很快就会被我们挖地三尺找出来的!” “如此说来,大人也觉得本王的计策可行?” “殿下深谋远虑,老夫佩服!”高尚之说着,看了一眼王鸾,又看了一眼石鉴。 石鉴心领意会,对王鸾吩咐道:“王将军,时候不早了,早些去歇着吧!” 王鸾明白石鉴是在客气的叫他走,于是王鸾也甚是识趣的起身,行礼说道:“末将告退。” 石鉴微笑着摆摆手,待王鸾走后,这才问高尚之:“大人,您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殿下刚刚的计策固然不错,拿下石闵并非难事,可是咱们的问题不在于此,而在于石闵手下的兵马!” “只要等各路大军都到了,再从太原,调兵南下,还怕拿不下邯郸城?” “若是和王世成以及李昌在邯郸大动干戈,就算拿下,赵国也损失不小,您到时候登上皇位,这皇位恐怕也坐不安宁!” 石鉴一听高尚之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便问道:“那大人有何见解?” “原本您是计划诏王世成和李昌二人回邺城,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们是不可能从命了!但是如果把他们二人留着,这必定是个祸患!所以以老夫之见,不如让潜伏在邯郸的人,暗中刺杀了这两个人!这样以来,两边都是群龙无首,那西华侯府便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高尚之的话,让石鉴眼前一亮,他缓缓说道:“大人的话,真是醍醐灌顶!只是王世充和李昌二人,都是身手不凡,征战沙场多年的悍将,身边不单有重兵护卫,而且他们的警惕性很高,恐怕不太好下手!” “您安插在石闵身边的那枚棋子,造就取得了西华侯府的信任,取人性命,世上有万般手段,何必只能是动用蛮力?他足智多谋,当不至于想不到合适的办法!” “大人说的有道理!”石鉴点点头,说道:“那就按您说的办!本王这就命人去邯郸送信!” 高尚之微微点头,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不可拖延!” 石鉴立马手书一封,勉强等墨迹干了,便匆忙将信收好,冲外面喊道:“来人!” 屋外立马走进一人,正是老八,老八应道:“殿下有何吩咐?” 石鉴将信递了出去,吩咐道:“火速将此心送去邯郸,交给秦先生!” “属下遵命!” “慢着!”高尚之忽然又喊住了老八。 “大人。”老八连忙站住脚步。 “这信,你一定要亲自交到秦先生的手里!明白吗?”高尚之叮嘱道。 老八不明白高尚之为何唠叨这句话,于是连连应道:“属下明白!” “还有!要看看秦先生在邯郸过的好不好,人身自由有没有受到限制!有没有被西华侯府的人盯上!若是有任何异样,定要如实回来禀报!” 高尚之终于说明了他的真实意思,老八这才明白,应道:“大人请放心!属下一定会了解清楚!” 高尚之点点头,微微摆手吩咐道:“去吧!” 待老八走后,石鉴问道:“大人,您刚刚那样叮嘱老八,难道是担心老秦已经暴露?” 高尚之微微皱眉,说道:“按理说,以他的手段,是不可能被石闵发觉的,但是这么久了,他那边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消息送来,老夫这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必须得让老八去应证一下才行!”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五章 “此时去邯郸,最多两个时辰便可到,明日晌午时分可见分晓!”石鉴微微皱眉,说道:“本王等得起!” “是时候了!”高尚之缓缓起身,背着手走到了窗口,喃喃说道:“咱们谋划了三十年了!等的就是这一刻!” 石鉴点点头,说道:“这三十年来,大人劳苦功高!” “前几日,老夫已经以殿下的名义,派人送信去了鲜卑,让慕容氏暂且按兵不动,这个时候,咱们也经不起匈奴以及鲜卑发难。” “大人考虑的甚是周到!只要慕容儁和匈奴人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本王落井下石,那成就大业,便没什么问题了!” “但是越到最后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所有的环节必须考虑周密,不能出一点点的错误,否则,那便是万劫不复了!” “大人说的极是!”石鉴走到了高尚之旁边,对他说道:“在宫里对石闵动手,是最容易成功的,如今皇宫内外都握在了宁王府的手里,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了!” “说到底,文苍终究不是我们的人!他能够背叛张豹,说不定也会背叛我们,殿下,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一点!文苍若是出了问题,我们很可能会步张豹的后尘!” “文苍绝对不敢背叛本王!他和石勇的家眷,可都在我们的手里!”石鉴说道。 “他们家眷,还得派人看好,万一逃脱了,说不定文苍会变节,帮了西华侯府,毕竟,没有人喜欢被威胁!” “大人尽可放心,藏匿她们的地方极为隐秘,又有专人看守,不会有什么问题!” 高尚之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邯郸回来的消息吧!” ...... 秦怀山自在的走在邯郸城外,狗蛋儿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旁。秦怀山自然明白眼下自己的处境,或许石闵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但是并无实据,所以眼下他要做的,就是继续保持镇定自若,不能漏出一丝马脚。 “将军,被调来与老夫作伴,枯燥的很吧?”秦怀山笑着对狗蛋儿说道。 狗蛋儿笑了笑,说道:“军人要服从命令,将军如何吩咐,末将便如何做,哪还能说什么枯燥不枯燥!” “哈哈哈哈,将军倒是看的开!前途无量啊!年轻人!”秦怀山捋捋胡子说道。 “先生过奖了!只是末将不明白,营中的事情并不少,您为何今日这么早就要到城外来?”狗蛋儿问道。 秦怀山伸出手,指了指面前的一大片空地,说道:“将军,咱们现在看到的,是城内几十万军民的未来!老夫既然掌管着粮草内务,不得不关心一下今年的耕种情况。” 狗蛋儿看了看四周,不少荒地已经被重新开垦过,去年冬天种下的麦子,此刻已经长成了绿油油的麦苗。而荒地上的树木,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毫无疑问,不久之前,难民为了果腹,扒光了这里所有的树皮充饥。 此刻天已蒙蒙亮,已经有平民前来劳作,秦怀山微笑着走在小路上,说道:“再过一段时间,这麦苗便会变成沉甸甸的麦穗,若是收成好,可抵半年多的口粮!这可不是小数目了!” “今年一定会有好收成!屯田一事,秦先生你功劳可不小!” “将军过奖了!老夫也只是奉命行事,谈不上什么功劳不功劳。” 秦怀山刚刚说完,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提着一个篮子,手里拿着一块石片,出现在二人的视线里。只见那汉子蓬头垢脸,两手是泥,篮子里装着的,好像是几颗野菜。 “这个汉子,我前几天就看到过他,在附近挖了好几天野菜了!”秦怀山指着那汉子对狗蛋儿说道。 “是吗?”狗蛋儿看了看那个人,又问秦怀山:“城中的难民都分到了口粮,为何此人还要在这里挖野菜?” 秦怀山摇摇头,说道:“不清楚,要不过去问问?” 狗蛋儿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便朝那汉子走了过去。 “这位兄台,今日收获如何了?”狗蛋儿远远的便朝那汉子喊道。 那汉子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应声,埋头继续干他自己的事情,这令狗蛋儿颇为尴尬。两人很快来到那汉子面前,停下了脚步,那汉子又抬起头,看了看两人,再转头看了看四周,一脸茫然的问秦怀山和狗蛋儿:“两位大人是在叫我吗?” “当然!不然我们刚刚是在跟谁说话?”秦怀山笑着对那汉子说道。 那汉子缓缓起身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颤颤巍巍的看着二人,看起来似乎是有一些害怕他们。 “内黄来的吧?”秦怀山问道。 那人点点头,一手拿着石片,一手握着拳头,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分到的粮食不够吃?”秦怀山又和气的问道。 那汉子点点头,缓缓说道:“婆娘生了娃,粮食给婆娘和娃娃们吃,我出来挖点野菜!” 秦怀山叹了口气,狗蛋儿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有一些动容。 秦怀山指了指那汉子篮子里的野菜,说道:“今日的收成好像不怎么样嘛,这么点应该不够吃吧?” 那汉子低头看了一眼篮子里的野菜,说道:“这么点肯定不够,还得继续!” 说完,那汉子又看着秦怀山说道:“家里还等着我的消息,小人就不和二位大人多说了!” “且慢!”秦怀山忽然喊道。 “大人,您有何吩咐?”那汉子问道。 秦怀山从怀里缓缓掏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了一点,递给那个汉子,说道:“我这里有两个白面馍馍,拿回去吃吧!” 那汉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秦怀山手里的白面馍馍,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显然是有些心动,但是并没有伸手接着。 见那汉子有些迟疑,秦怀山将两个馍馍重新包好,塞到那汉子的手里,说道:“拿着吧!不必客气!老夫今日出门正好多拿了两个!” 那汉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却了几下,倒也接受了,连连对秦怀山道谢,说道:“谢大人!谢大人!” 秦怀山背着手,笑呵呵的说道:“去吧!就不耽误你了!” 那汉子连连点头,将布包着的两个馍馍放在了篮子里,匆匆离去。看着那人离去,秦怀山的眼神有些异样,瞬间又恢复平静,对狗蛋儿说道:“将军信不信,这两个馍馍,他自己说绝对舍不得吃的!定然还是会拿回去给他的家小。” 狗蛋儿点点头:“恐怕是这么回事!” 秦怀山轻轻的拍了怕沾了点泥土的右手手背,然后继续背着手,对狗蛋儿说道:“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将军,今日咱们可有不少事情要做!” 狗蛋儿笑了笑,说道:“在下听从先生的安排,您怎么吩咐,我就照葫芦画瓢!”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六章 那个挖野菜的汉子远远的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撩起遮住半个脸的乱发,此人正是宁王府的老八。老八连忙翻看了一下篮子里的包袱,里面只有两个看起来并无异样的白面馍馍。 老八将两个白面馍馍掰开,果然在其中一个馍馍里,找到了一张纸条,他连忙将纸条收好,揣入怀中,而手里的篮子和野菜,则被他直接扔到了地里。 回营的路上,秦怀山始终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狗蛋儿不动声色的跟着他,虽然他并不知道秦怀山实际上已经成功的完成了消息的传递,但是王世成的话,分明就是让自己监视他。不管这秦怀山身上有怎样的秘密,狗蛋儿要做的,就是绝对的严密监视。 不知为何,走着走着,狗蛋儿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他只觉得刚刚那个汉子,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间想不出来。狗蛋儿看了一眼秦怀山,秦怀山背着手悠然自得的模样,看不出一丝破绽。 几个出城挖野菜的难民有说有笑的从两人身边走过,有说有笑。狗蛋儿忽然灵光一现,他终于知道,刚刚那个挖野菜的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口音!他的口音不是内黄的口音!”狗蛋儿内心嘀咕了一句。 于是连忙回头一看,实现范围里,哪还看得到那个挖野菜的汉子。 眼看着走到了城门口,守城的人如今已经全部换成了西华侯府的兵马,想着自己必须寸步不离的待在秦怀山身边,狗蛋儿别无他法。 “秦先生,稍等我片刻,我跟这守城的弟兄说几句话。”狗蛋儿对秦怀山说道。 秦怀山笑着应道:“没事!那我就到那边坐着等你!” 秦怀山指了指城门内的一个石墩子,狗蛋儿点了点头,然后朝城门口走去。 “苟副将!”守城的一个什长一眼认出了狗蛋儿,连忙行礼。 狗蛋儿笑了笑,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悄悄看了一眼秦怀山,见秦怀山已经进了城,并未回头看他,于是连忙低声对那什长低声说道:“带上你的弟兄,往那边立马去把一个人抓回来!” 那人一愣,但是见狗蛋儿一脸严肃,低着嗓门儿,也连忙低声问道:“抓人?抓什么人?” “那个汉子可能是细作!自称是内黄人,但是口音不像,他一个人挖野菜,看起来有些壮实,个子跟我差不多高,头发凌乱,挡住了半张脸,他的篮子里,应该有两个白面馍馍!切记!一定要抓回来!但是不可伤他性命!” 一听要抓的是细作,那人立马点点头,说道:“将军放心!” 狗蛋儿点了点头,吩咐道:“抓到人,立马送去给两位将军!但是不可声张!” “是!” 那个什长带着十几个人策马而出,顿时尘土满天。狗蛋儿转身朝城内走去,见秦怀山正在低着头揉腿,笑着问道:“怎么了先生?腿累了?” 秦怀山抬起头笑着说道:“年纪大了,不能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走的远一点,这腿脚就不太利索!” “呵呵呵,先生老当益壮!还没老!” “将军,事情说完了?”秦怀山指了指城门口。 “对!说完了!”狗蛋儿点了点头,来到了秦怀山的面前。 “刚刚出去的这些小弟兄,他们是干什么去了?” “他们?我也不太清楚!这些人不归我管!可能是日常的巡视吧。”狗蛋儿轻描淡写的说道。 秦怀山也没再多问,面不改色,笑呵呵的站了起来,冲狗蛋儿招招手说道:“走吧!走吧!回去了!” 十几个人骑着快马,分散找了片刻,根本没有发现狗蛋儿所说的那个什么挖野菜的汉子。 就在这个时候,领头的那个什长忽然看到两个妇女,各背着一个孩子,身边却又三个篮子,一人手里还拿着一个白面馍馍,于是上前问道:“二位大嫂,请问你们手里的白面馍馍,是哪里来的?” 那两个女子被十几个大老爷们看着,自然有些害怕,连忙慌慌张张的解释道:“这馍馍是我们刚刚在......在地里捡到的!不是我们偷的!” 什长一听这话,心中暗道不妙,说道:“苟副将果然没说错!那人定是细作!” “什长!那我们怎么办?”一个部下问道。 什长想了想,又问那两个女子:“二位不用怕,我想问一下,刚刚你们捡到馍馍之前,有没有看到一个汉子独自一人挖野菜?” 其中一人点了点头。 “这东西是不是他扔下的?” “好像是......”那女子小声应道。 “那你可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什长又问道。 “往那边去了!”那女子指了指方向。 “什长,那边是去邺城的方向!” 什长脸色大变,骂道:“他娘的,果然是邺城来的细作!给我追!” 一伙儿人策马而去,那两个女子被吓的不轻,几乎瘫坐在地,久久没有起身。 西华侯府有着整个赵国最精锐的兵马,他们的坐骑自然也差不了,十几个人骑的都是快马,往南追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果然看到了一个骑着快马赶路的人。 “老大!看到了!那人就在前面!”其中一人喊道。 “追!把马跑死,也得抓住这个人!”什长喊道。 话音刚落,骑马走在前面的老八似乎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他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自己的身后居然有追兵!再细细一看,这些人正是西华侯府的兵马。 “娘的,难道被他们发现了!”老八暗自骂道。 无奈,老八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的给了胯下的马一鞭子,加快速度赶路,他并非怕这些人,而是不能与他们纠缠,石鉴等着他的消息,宁王府大事在即,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站住!”老八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喊声,这帮人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老八又回头看了一眼,追兵大约十几个人,而且马力似乎比自己的好,不敢大意,伏在马背上,加紧赶路。 十几个人穷追不舍,眼看着他们距离那人不过几十步远,一个手下喊道:“老大,这么追下去,不一定能追上!马力消耗的厉害!我一箭把他射下来如何!” 说完,那人左手已经拿起了挂在马背上的弓,右手准备搭箭。 “射马!别射人!将军要活的!”什长喊道。 “明白!” 见老大同意,那人毫不犹豫的搭弓放箭,一箭正中马屁股,老八的坐骑受惊,立马狂躁起来,将老八从马背上掀翻,重重的摔了出去。 “围起来!不要让他跑了!”什长对众人下令。 十几匹马立马散开,围城一个圈子,慢慢收拢,将老八围在里面。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的想干什么?”老八故作镇定的质问道。 “我们想干什么?我们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什长冷冷的说道:“小子,束手就擒,否则可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老八看了一眼自己的坐骑,已经栽倒在地,就这样恐怕是跑不掉了,于是他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一把抽出了背上的刀。 见老八拔刀出鞘,显然是谁打算拼死一搏,什长也毫不犹豫,吩咐道:“拿下!” 五六个人上前,企图将老八拿下,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老八孤身一人,并没有胆怯,反而率先出手,那五六个人反应倒是也快,不过老八这一出手,便伤了两人,众人大吃一惊,他们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其貌不扬的脏汉,居然如此身手不凡。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七章 “这小子是个高手!不要大意!”什长连忙喊道。 剩下的人全部下马,十几个人全都围了上来,老八心里知道,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不可能了。 众人想要活捉,下手的时候自然有所顾及,而老八自然要玩命才有逃脱的机会,下手毫不迟疑。双方打斗了好一会儿,老八终究寡不敌众,被什长成功活捉,而那十几个人,也有四个人变成了死尸,五六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大哥,这小子杀了咱们四个弟兄,实在是太可恨了!”一个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看到自己的弟兄被杀,什长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若非狗蛋儿吩咐,他定要把这个人剁碎喂狗,以解心头之恨。 什长走到老八面前,恶狠狠的瞪着早已遍体鳞伤的他,甩手便是两个耳光,骂道:“你个狗杂种!若不是要活捉你!老子们早就把你剁成肉泥!” 老八倔强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喘着粗气说道:“抓了老子又如何!你们什么都别想得到!” 说完,老八忽然闷哼一声,嘴里涌出一口血,旁边的人惊喊道:“这小子咬舌自尽了!” “赶紧回去!别让他死了!”什长这下也急了。 “老大,要不先看看他身上有什么消息吧!” “对!先搜搜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众人连忙搜查老八的全身和马背上挂着的口袋,终于在他的腰间,找到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老大,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什长拿过来看了一眼,塞进怀里,说道:“老子又不识字,带回去给将军看了再说!赶紧回去!” 待众人赶回邯郸城的时候,已经临近午时,出去的时候还是活生生的十几个人,回来却是死的死伤的伤,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王世成的耳朵里。 “怎么回事!”王世成看着几具尸体问道。 “苟将军今日在城外觉得此人可疑,或许是邺城来的细作,便派我等去把此人带回来问问情况,不曾想这小子一路快马往邺城方向跑,好不容易追上以后,这小子杀了我们四个弟兄,还伤了五六个人!本想带回来交给二位将军发落,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李昌问道。 “没想到这小子咬舌自尽了!” “死了?”王世成微微皱眉。 “还没死,但是怕是说不了话了!” “他娘的!还是个硬骨头!”李昌骂道。 什长连忙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双手递上,说道:“将军,这纸条是从这小子身上搜出来的,卑职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您过目!” 王世成接过那张纸条,打开一看,脸色微变。 “怎么了老三?”李昌问道。 “没事。”王世成一脸严肃,什么都没对李昌说。 沉默了片刻,王世成又对那什长吩咐道:“把死去的弟兄好好安葬,受了伤的带下去好好养着,至于这个细作,先救活他,不要让他死了!” “卑职明白!” 待众人散去,李昌终于忍不住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那纸上写的是什么?” “秦怀山果然是细作!”王世成撇了撇嘴,眼神里既有惊讶,又有愤怒,他将那纸条在李昌面前晃了晃,又说道:“这上面的字,确确实实是他的笔迹!” “确定了?”李昌问了一句,又说道:“老子这就去宰了这老东西。” “且慢!”王世成喊住了李昌。 “干什么?细作留着干什么?”李昌问道。 “先去看看他再说!”王世成看着李昌,说道:“有些话,我还得替大哥问问他!” 秦怀山并不知道有细作被抓了回来,他还在与狗蛋儿清点剩下的粮草,忽然,王世成和李昌便带着一队人赶到了。 “二位将军!”狗蛋儿行礼喊道。 听到声音,秦怀山忽然站住脚步,叹了口气,缓缓的转过身,将手里的册子也放在了旁边的粮袋上。 “二位将军。”秦怀山微微行礼。 李昌没有二话,微微抬手,身后的一群人立马将秦怀山围了起来。 “二位将军,你们这是做什么?”秦怀山问道。 “秦怀山,不必再装腔作势了!”王世成义正言辞的看着他,说道:“我们干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什么意思?将军的话,老夫好像不太明白!”秦怀山故作镇定。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王世成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展开给秦怀山看了一眼,又说道:“这是你的字吧!” 秦怀山微微皱眉,悄悄的瞥了一眼狗蛋儿,但是没有说话。 “你还有什么话说?”李昌质问道:“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抵赖什么!” 秦怀山忽然笑了笑,说道:“苟将军便是你们派来监视老夫的吧?” 王世成冷笑一声,说道:“没错!不然怎么会抓住你的狐狸尾巴?” “自从老夫走进西华侯府的大门,就料到会有今日!”秦怀山说着,看了看围着他的士卒,又对王世成说道:“不过,没有必要这么大架势吧?秦某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汉……” “秦怀山!不用再装了!你已经说了太多的谎言!骗了太多的人!”王世成有些愤怒的看着秦怀山,斥责道:“大哥生前把你引为至交好友,而你!你这个骗子!居然是宁王府的细作!” 听到王世成提到石瞻,秦怀山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怎么?无话可说了吧!”王世成声色俱厉道。 “二位,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到在下的屋里,听秦某把该说的话说完。” 王世成想了想,吩咐道:“带他去!” 秦怀山被带到了他的屋子,屋里只有他与王世成,李昌,以及狗蛋儿,其他的人,都没有进来。 “苟将军,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是老夫失算了!”秦怀山忽然对狗蛋儿夸赞道。 狗蛋儿并未领情,说道:“秦先生,你就不必夸我了,都到了这个份上,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确实!”秦怀山笑了笑,说道:“秦某这辈子,只佩服过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大将军。原本秦某进入西华侯府,确实是为了充当细作,为宁王府获取必要的机密信息。” “这件事,你如今不也照样在做吗!”王世成反问道。 “呵呵,没错,将军可以这样认为,但是请王将军仔细看看那张纸上,上面写的内容,可有什么真正有用而又真实的信息。” 王世成又掏出来看了看,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秦怀山在那纸上写着的,确实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这不免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你什么意思!”王世成再次把那张纸条亮在秦怀山的面前,质问道。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八章 “你们就不想知道,宁王府这次给我送来的是什么消息吗?”秦怀山说道。 “呵呵,秦怀山,我不管你耍的是什么计谋,你都难逃一死!”王世成丝毫没有被秦怀山的言语打动,镇定的说道:“趁现在你还能说话,有什么想要坦白的,就直截了当的说吧!” “不!你们不会杀了,至少现在不会!”秦怀山丝毫不慌,他拂了拂衣袖,缓缓说道:“因为我有十足的理由,让闵公子不杀我!” “姓秦的!我们一直把你当自己人,你却暗通宁王府,替他们当细作!大哥更是把你当成知己好友,就冲这一点,你死不足惜!” “将军说的是,秦某愧对大将军!”秦怀山神色有些黯然,又说道:“但是秦某所作所为,并没有害了西华侯府!从这一点上,秦某问心无愧!” “是吗!那是谁偷看了陆安给小闵的书信,把石虎老儿的死因传了出去!这难道不是你干的吗!”王世成厉声质问道。 “没错!那是老夫干的!但是这对西华侯府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强词夺理!” “就算老夫不这么做,难道西华侯府就会安然无恙吗?当初庆王府容不下你们,张豹也不会容得下你们!西华侯府起兵是早晚的事情,老夫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秦怀山目光凌厉的看着王世成,说道:“王将军,你扪心自问,老夫的话说的可有假?” “你为何就这么希望西华侯府起兵造反?这对于你来说,有何好处?难道就是为了给宁王府浑水摸鱼趁机壮大势力的机会吗?” “老夫替宁王府做事,是因为宁王于老夫有恩!至于是什么恩情,老夫不愿多言。但是正是因为敬重大将军,老夫才没有把西华侯府的其他秘密透露出去!” “其他秘密?什么秘密!” “宁王府千方百计想要找到西华侯府在邺城的暗线联络渠道,然后毁掉。只可惜,他们一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但是我知道!” “别吹牛了!什么暗线什么渠道!都是你胡编乱造的!”李昌说道。 “洪泽,蒙泰,这两个人想必二位将军都认识吧!”秦怀山镇定自若的说道。 王世成心中一惊,李昌也顿时愣住。 “你怎会知道这两个人?”王世成问道。 “十八年前,雁门关外与匈奴大战以后,大将军余部仅数前人,蒙泰和洪泽便在其中,他们二人与徐三是异性兄弟。回到邺城以后,这两个人忽然不知所踪,想必二位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吧?”秦怀山笑了笑,坐了下来,抬起头又看着三人,说道:“他们如今掌管着邺城数以千计的西华侯府暗线,这十几年来,一直在暗中替西华侯府做事!” “放屁!这些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李昌根本不相信秦怀山的话。 “西华侯府里对于老夫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秦怀山说着,将手伸进了怀里,一旁的狗蛋儿警惕的将手握在了刀柄上。 秦怀山微微侧脸,对狗蛋儿说道:“苟将军,不必紧张,老夫要拿的不是什么暗器,而是几张纸而已。” 话音刚落,秦怀山已经缓缓的从怀里抽出了几张纸,看起来似乎是几封书信。 秦怀山将那几张纸摊开,上面果然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这几封便是洪泽还有蒙泰二人暗中与徐三来往的信件,就算他们二人的字你们不认识,徐三的字迹,你们总该认得出来吧?” 王世成有些不太相信秦怀山的话,上前拿起那几张纸,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上面写的内容,让他大吃一惊。 “老三,怎么样?上面写的什么。”李昌连忙问道。 王世成放下那几封书信,对李昌说道:“他说的说实话,这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徐三的,蒙泰和洪泽这两小子也确实还活着。” 听到王世成这么说,秦怀山的脸上多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如何?老夫没有瞎说吧?”秦怀山捋捋胡子问道。 “你这么做,到底是何目的?既然是替宁王府做事,为何不把这个秘密告诉石鉴!” “很简单!因为老夫不想这么干!” 王世成也坐在了下来,面对着秦怀山问道:“你凭什么不想这么干?既然是细作,那就该替你的主子做事!你这般行事,在我看来,是于宁王府不忠,于西华侯府不仁,于大哥不义!” 秦怀山忽然苦笑道:“我秦某人本就是不仁不义之人!否则早在几十年前,我就随我的乞活军弟兄们战死疆场了!哪还会苟活到今日!” “你说什么?”王世成一愣。 秦怀山微微皱眉,问道:“怎么?王将军也觉得老夫贪生怕死不成?” “你刚刚说什么?”王世成严肃的问道:“你参加过乞活军?” “没错!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秦怀山毫不掩饰的说道。 李昌也很是惊讶低声对王世成说道:“我看他肯定是在玩什么花样。” 王世成看了李昌一眼,再看看秦怀山,问道:“乞活军是高举义旗,抵抗胡人的军队,我听说那些参军的人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岂是你这般替胡人当细作的人配当的!” “呵呵,王将军数落的是,秦某自问无颜再见冉将军,但是替石鉴做事,乃是因为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这是为了报他的恩情!” “你说你是乞活军,可有凭证!”王世成问道。 “有是有,只怕你不认得!”秦怀山说着,将自己左手的衣袖大力往上一撸,在他的左臂上,赫然纹着一个“汉”字。 王世成和李昌忍不住凑上前看了一眼,谁知秦怀山立马又将袖子放了下来,说道:“当年河内大战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给你们看也是白看!老夫刚刚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若是老夫真想害西华侯府,恐怕洪泽和蒙泰早就......” 秦怀山话还没说完,王世成便对李昌说道:“二哥,劳烦你亲自去把老爷子请来!有些事情要应证一下。” “好!”李昌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秦怀山微微皱眉,问道:“哪个老爷子?” “既然你不想害西华侯府,你为何不早日远走高飞,非要夹在宁王府与西华侯府中间做什么?还有!就算是为何报答你所谓的什么恩情,你帮石鉴对付西华侯府,似乎也太不分是非黑白了吧!” “老夫在进西华侯府之前,只说听说过大将军在外却有贤名,但是在老夫看来,既然是汉人,为什么替胡人出生入死!” “你尚且知道要报石鉴的救命之恩,那石虎老儿当年对大哥有养育之恩,难道这就是不合理了吗!你这是什么道理!”王世成反问道。 “哈哈哈哈哈!王将军原来也是这般能言善辩之人!老夫佩服!”秦怀山笑了笑,说道:“也许你还不愿意相信老夫,但是有件事,你们还是有必要知道!” “何事?”王世成微微皱眉。 “宁王府想要你与李昌二人的性命!”说完,秦怀山从袖中又丢出了一个纸条。 “这是什么?”王世成微微皱眉。 “这是今日早上老夫得到的宁王府指令!上面要求老夫杀了你们俩!”秦怀山镇定的说道。 话音刚落,狗蛋儿已经拔刀出鞘,把刀架在了秦怀山的脖子上。 “恐怕你没这个机会!”狗蛋儿冷冷的说道。 “呵呵,你的眼力确实不错,但是老夫猜想,当时你并没有想到,老夫与那小子当着你的面交换了信息吧!”秦怀山不敢乱动,毕竟脖子上那把刀,可是不长眼睛的。 正文 第五百七十九章 “确实没有想到,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已经没有机会害二位将军了!”狗蛋儿毫不客气的说道。 “若想取人性命,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不一定要动刀动枪!”秦怀山笑着看着王世成。 “狗蛋儿,把刀收起来!”王世成也看着秦怀山,对狗蛋儿微微抬手示意。 “将军!他......” “放心!出不了事情!” “是!” 狗蛋儿识趣的收刀回鞘,但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秦怀山,生怕他有异动。 王世成将秦怀山丢出来的纸条打开看了看,说道:“我可否认为,你这样做,实际上是在向我求饶!” “你当然可以这样认为!老夫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若是想杀我,恐怕早就不会让我到现在还坐在这里了吧!” 王世成微微皱眉,对秦怀山说道:“你确实厉害!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我并非不想杀你,而是想弄明白一些事情!” 秦怀山沉默不语,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从屋外推门而入,来人正是李昌。 “人带来了!”李昌对王世成说道。 李顺从李昌的背后站了出来,行礼问道:“将军,您找老汉何事?” 王世成站起身,向李顺回礼,说道:“老爷子,请您来确认一些事情!” 说完,王世成走上前,一把将秦怀山拽了起来,拉起他的胳膊,将袖子撸了起来,指着秦怀山胳膊上的刺青,问道:“老爷子,您来看看,这个您有没有印象?” 李顺走上前,看了一眼,脸色立马就变了,他一把抓住秦怀山的手臂,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再抬头看了看秦怀山,眼神里满是诧异。 秦怀山似乎也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便问道:“老哥,你看什么?” “你身上这刺青是哪里来的?”李顺问道。 秦怀山微微皱眉,再问道:“你认得?” “是我在问你,你这刺青哪来的!”李顺神色严肃,嗓门忽然提高了。 “这是乞活军的凭证!”秦怀山说道。 “错!”李顺又看了一眼,说道:“这是乞活军铁卫营的标志!” 秦怀山大惊,问道:“你为何知道铁卫营?” “铁卫营是冉将军的亲卫军,当年河内大战,铁卫营全军覆没,无一人存活!”李顺说着,松开了秦怀山的胳膊,指着他说道:“要么你当年做了逃兵,要么你这刺青是假的!”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的这么多!”秦怀山问道。 一旁的王世成郑重的说道:“老爷子是当年乞活军首领冉将军的贴身随从!这些事情,旁人不知,他怎么可能不知?” “冉将军的贴身随从?”秦怀山一脸的疑惑,说道:“不可能!冉将军当年的随从我认得!姓李名顺,早就与冉将军的家眷一起被石虎斩草除根了!怎么可能是你!” 两人的对话,让王世成和李昌顿时摸不着头脑。 “既然你认得李顺,你再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看看到底认不认得老子是谁!”李顺呵斥道。 秦怀山仔仔细细的盯着李顺打量了半天,忽然问道:“你是李顺大哥?” “先别急着叫大哥!”李顺瞪着秦怀山,问道:“我切问你,铁卫营誓与将军共存亡,当年铁卫营全军覆没,为何单单你活了下来!你是不是当了逃兵!” “逃兵?呵呵!”秦怀山往后退了一步,解开腰间的衣袋,脱去衣袍,袒露出上半身。 众人一看,秦怀山那瘦弱的身躯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刀疤,还有两个箭眼。这般模样,愣是王世成和李昌这样征战多年之人,也看的触目惊心。 “看到了吧?这一身的伤,大多便是当年河内大战留下的!秦某身受重伤,原以为就要战死沙场,没有想到,老天垂怜,留了秦某这条命!”说完,秦怀山重新穿好了衣服。 “不可能......”李顺微微摇头,说道:“当年那般情形,不可能有人活下来!” “老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被你们弄糊涂了!”一旁的李昌问道。 李顺看着秦怀山,秦怀山也看着李顺,两人四目相对,欲言又止。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李顺忍不住问道。 “在下本名秦川,河内大战之后,我便改名秦怀山......” “秦川?”李顺一愣,说道:“我记得!我记得是有秦川此人!” 听到李顺这么说,王世成和李昌心中的疑惑算是被解开一般,但是更多的疑惑随之而来。众人不敢插话,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他们根本没有经历过的,有话语权的,恐怕也只有李顺和秦怀山了。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看不出你就是当年的秦川!”李顺依旧没有相信秦怀山,说道:“四十多年了,任何人都会容貌大改,就凭你三言两语,怎么可能让我相信!” “秦怀山,老爷子说的没错,你的话虽然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都是你片面之词,我等难以信服!”王世成说道。 “信或者不信,还有那么重要吗?你怀疑我的身份,我一样怀疑你的真假!”秦怀山看了李顺一眼,说道:“河内大战三年之后,我回过内黄,原来冉家所在的地方早已是残垣断壁,当年石虎屠杀了冉家上下数百口,包括所有家奴眷婢,一个不留,李顺当年没有随军出征,也应该死在石虎的屠刀之下,怎会有你!” “你就不要在这里指责别人了!老爷子的身份,已经得到了我们的认可,他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倒是你!你若真是乞活军的人,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如若不是,就算我们不杀你,西华侯府也饶不了你!” “好!”秦怀山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看着李顺,说道:“既然他们说你是李顺,那么你肯定知道冉将军的很多事情!也知道冉将军的很多习性!” “没错!铁卫营的人与将军朝夕相处,你若是能说出几件来,我便信你!”李顺郑重的说道。 “冉将军的坐骑是一匹白马,名曰白龙。”秦怀山看着李顺,问道:“我没说错吧!” 李顺微微皱眉,说道:“这不是什么秘密,你继续说!” “每次出征之前,冉将军都会在白龙的脖子上系一条灰色粗布,那是将军夫人亲手织的,将军希望,若是有一天他战死沙场,白龙能带着那条布回归故里,而他的尸骨,便葬于荒野!乞活军一日不驱逐胡人,他便不进祖坟!”秦怀山说着,眼眶湿润,看着李顺,问道:“我没说错吧!” 李顺早已泣不成声,他点了点头:“没错!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就是秦川!” “老爷子,单凭这一点就断定他的乞活军的人,未免太草率了吧?”王世成在一旁说道。 “不!”李顺摆摆手,抹了抹眼泪,说道:“他说的这件事,除了铁卫营,不可能有人知道将军的这个习惯!” “如此说来,您真的是李顺大哥?”秦怀山问道。 “对!就是我!”李顺含泪点点头。 “这些年,我以为冉家已经没人了!没想到您居然还活着!”秦怀山说着,跪在了李顺的面前。 两人相拥而泣,这个情形,让王世成和李昌大吃一惊,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没想到秦怀山前一刻还是细作的身份,这一刻便成了乞活军的余脉。 “四十多年了,你当年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子,一转眼,我已经认不出你!”李顺说着,抹了抹眼泪,又对秦怀山说道:“不过还好!苍天有眼!冉家没有绝后,冉将军后继有人!” “冉家还有人?”秦怀山大惊,紧紧抓住李顺的胳膊,问道:“他在哪里?” 正文 第五百八十章 “小闵便是冉隆将军的嫡孙,大哥是冉将军的嫡子!”王世成对秦怀山说道:“你向宁王府出卖的西华侯府,就是你往日的旧主!” “什么!”秦怀山大惊失色,几乎瘫坐在地。 “你可真是对得起冉将军的在天之灵啊!”李昌嘲讽道。 “二位将军,你们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老汉好像没听明白!秦川出卖西华侯府?这是怎么回事?”李顺问道。 王世成对李顺解释道:“老爷子,有些事您可能弄不明白,我就简单一点跟您说吧!这个人,原本是小闵救回来的,西华侯府没把他们当外人,让他们住了下来,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原来是宁王府派来的细作!而如今,宁王府想置我们于死地!” “秦川,你卖主求荣?”李顺严肃的问道。 “秦某事先根本不知道原来公子和将军就说冉将军的后人!”秦怀山追悔莫及。 李顺非常的愤怒,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他抬手便对秦怀山一记响亮的耳光,着实把王世成和李昌等人吓了一跳。 “老爷子,您......” “不管你知不知道!你如今还替胡人做事,祸害冉家,你就该死!”李顺怒斥秦怀山。 秦怀山终于低下了头,缓缓说道:“老哥说的是!秦川罪责难逃!” 李顺气不打一出来,问王世成和李昌:“二位将军,他到底干了多少对不起公子的事情?” 王世成说道:“现在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把石虎的真实死因透露出去,让外面的人都以为是小闵故意给石世泼脏水!陷西华侯府于不忠不孝!至于他还干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秦川,你若是还念及冉将军与咱们的恩情,就赶紧如实交代!不要一错再错!” 秦怀山抬起头,举起手说道:“我秦川对冉将军在天之灵起誓!在西华侯府这一年,我给宁王府送去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从实质上来说,我没有做对不起冉将军和西华侯府的事情!” “那你把石虎的死因散播出去是为了什么?”李昌问道。 “我知道西华侯府早晚会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与其那样,何不早日高举义旗?”秦怀山看着王世成和李昌,又说道:“大将军在世的时候,我就向他进言,他未曾听我的,后来又屡次劝公子自立门户,一来确实是为了给石鉴制造一些机会,另外,我也是希望西华侯府能向当年的乞活军那样,驱逐胡人,复兴汉室!之前公子曾多次问我,为何总是让他起兵,如今便光明正大的告诉诸位,这就是我秦某人最真实的想法!” 李昌冷哼一声:“口说无凭!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秦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断然不敢污了冉将军的名声!”秦怀山陈词激烈的说道。 王世成和李顺对视了一下,对于秦怀山的话,王世成的心里自然是没有底的,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信他的话。 李顺看了一眼秦怀山,缓缓说道:“二位将军......” “老爷子有何高见?”王世成问道。 “铁卫营是当年冉将军的心腹,忠正可靠,老汉相信他没有说谎。”李顺说着,对王世成和李昌跪下,说道:“请将军暂留他的性命!” 王世成和李昌连忙把李顺扶起来,说道:“老爷子,您这一跪,我们俩可受不起!” “在这世上,乞活军恐怕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或许是冉将军在天有灵,才让我们今日相见,老汉实在不愿......” “老爷子,您的意思我明白!怎么发落他,到时候看小闵的吧。”王世成说道。 李顺默默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没想到,西华侯府便是冉家的后人!”秦怀山自言自语道:“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王世成对他说道:“你若是还知道宁王府的任何秘密,最好现在就说出来,将功折罪!” 秦怀山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王世成,说道:“若是老夫所料不差,宁王府这两日便准备动手了!” “动手?如何动手?”李昌第一个问道。 “如今公子身在邺城,大军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向邺城进发前去搭救,否则那便是谋逆。更何况,如今各地都有兵马奉召前往邺城,此时我们若是贸然出城,这容身之地便等于拱手让人了!所以石鉴命我取二位的性命,就是为了一旦他们在邺城对公子下手,能让西华侯府的兵马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这样以来,邯郸对他们来说便没有威胁了。” “你的意思是,胡人要害小公子了?”李顺焦急的问道。 秦怀山点点头,说道:“没错,而且根据我对石鉴的了解,一两天内,他一定会动手!石鉴惦记皇位整整三十多年,他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那他娘的还等什么?咱们现在有八万兵马,直接荡平那小小的邺城!”李昌说道。 “破城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况且城外有高世荣的旧部三万兵马驻扎,城内两位巡防营,人数上我们的优势并不明显,何况各路人马不日便可抵达邺城,到那时局势便会逆转,西华侯府会完全陷入被动的境地。” “秦川,既然你对这形势这么熟悉,你赶紧想想办法!小公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李顺抓着秦怀山的胳膊说道。 秦怀山眉头紧锁,悄悄的看了两眼王世成和李昌,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王世成看出了秦怀山那吞吞吐吐的样子。 秦怀山咬咬牙,说道:“二位将军若是信得过我,这件事还有转机!” “有话就直说,不要藏着掖着!”王世成催促道。 “在城内的数十万难民之中,有几个宁王府的细作在,他们的任务是为了监视邯郸的一切风吹草动。我告诉你们如何去把他们找出来,然后全部拿下!这是第一步!” “第一步?那还有第二步不成?”李昌问道。 “没错!”秦怀山点点头,说道:“等那些细作死了,我便把二位将军的死讯带回邺城,石鉴一定会命王鸾领兵北上,来邯郸接管西华侯府的兵马,那这三万兵马便是等于送上门的肥肉,二位将军到时候必定可以拿下!如此一来,宁王府等于断了一条胳膊。” “等一下!”李昌忽然摆摆手,打断了秦怀山的话,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要回邺城?” 秦怀山点点头,说道:“没错!我必须回去!否则石鉴是不会相信我的!咱们这个计划也不可能成功!” “不行!你想都别想!”李昌果断拒绝,又说道:“你一定是想借此机会逃之夭夭,我们岂能上当!” “老夫的女儿还在大营,你们怕什么!”秦怀山解释道。 “谁知道你这女儿到底是不是你的!说不定你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李昌不屑的说道。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一章 “李昌!你小子不要血口喷人!”秦怀山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我血口喷人?若不是你当了宁王府的细作,我们绝对信任你!但是现在!不好意思!难以信服!”李昌鄙夷的说道。 “你......” 王世成看到二人争吵的厉害,便劝慰道:“好了好了!先别吵!秦怀山,你把话说完!” 秦怀山看了李昌一眼,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若是有更好的主意,那尽管说出来,老夫绝不拦着!” 李昌不服气,还想斥责秦怀山,却被王世成一把拉住。 “王鸾的兵马,是羯族人中最精锐人马的之一,待他领兵北上,二位可趁其麻痹大意之际,将其歼灭。如此一来,宁王府的实力大为削弱,而其部的辎重粮草战马刀剑弓矢,皆可为我所用,这样一来,对于西华侯府壮大兵力,便又极大的好处!” “为何一定要你回去传信?”王世成问道。 “呵呵!”秦怀山冷笑一声,问道:“你们可知,今日给我传信的那人是谁?” “不就是一个细作吗?”狗蛋儿说道。 秦怀山摇摇头,说道:“他不是普通的细作,石鉴手下有八个顶尖的刺客,其中几个,在邺城露过面,我若是说出来,二位将军恐怕还有印象!” “在邺城露过面?”王世成微微皱眉,问道:“什么时候?” “闵公子曾与他们交过手,石世登基之前,在邺城遇到过刺客,也是他们所为!” “原来是他们!这伙人果然是石鉴的手下!” “这个人,想必已经被你们拿下了吧?” “没错!” 秦怀山微微点头,说道:“他若不回去,石鉴必定起疑心,对公子不利,只有我去,才能消除他的疑虑,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王世成和李昌有些迟疑,没有说话,显然,他们对于秦怀山,还有戒心。 “怎么?还是不相信我?”秦怀山问道。 王世成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但是仅凭你片面之词,你叫我们如何信你!” “信不信随你,但是我告诉你,今日天黑之前我若是到不了邺城,石鉴必定知道我出事了,到那时,他一定会提前动手!西华侯府在邺城固然有一些人手,但是还不足以对付数万兵马!” “二哥,你怎么看?”王世成问李昌。 李昌看着王世成,说道:“你都拿不定注意,我哪知道?他若是有心欺骗我们,势必会把邯郸的所有消息都告诉石鉴,放了他,等于纵虎归山!” “二位将军......”李顺缓缓开口说道:“老汉以为,秦川不会背叛冉将军!二位就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既然他说知道邯郸城里藏着胡人的细作,那按他说的,先把那些细作抓了!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秦怀山见李顺帮他说话,自然是感动不已,他看着王世成,问道:“王将军,你意下如何?” 王世成默默点头,对狗蛋儿吩咐道:“带他去,把那些细作拿下!时间紧迫,不要再耽搁!” “末将领命!” 狗蛋儿领着秦怀山匆匆离去,王世成和李昌的心里依旧没有底,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秦怀山确实是一个取胜的机会。 “老爷子,您确定这秦怀山不会出卖我们吗?”王世成问道。 “铁卫营是当年冉将军的心腹,只有区区三百人而已,但是每个人都是冉将军亲自挑选的,无一不是勇猛过人,忠信有加。当年秦川被选入铁卫营的时候,不过十六七岁,稚气的很,我相信他不会做出悖主之事!”李顺说道。 王世成又说道:“但是乞活军已经覆灭了几十年了,您也说了,他当年不过十六七岁,这么多年,谁知道他会不会心性大变?” “将军说的有理啊!可是除了相信他,又有何办法呢?如今小公子身在邺城,肯定是出不来的,咱们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攻打邺城!秦川刚刚说的办法,老汉认为可行,就是要冒点风险罢了!” 李昌看着两人为难的样子,说道:“他不是说城里有宁王府的细作吗?等他带人抓来了再说!” “也只有这样了!”王世成眉头紧锁。 “天意啊!”李顺仰起头,叹息了一声,说道:“天不灭冉家,天不灭汉人!上天让我们这两个老东西活到今日,定是要我们亲眼看小公子继先人未竟之志,驱逐诸胡,复我汉室江山!” ...... 没到一个时辰,帐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嘈杂之声,王世成和李昌连忙走了出去。 五六个衣着朴素甚至有些破烂之人,被五花大绑,押到了王世成的面前。 “是你?”王世成微微皱眉,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 那人抬起头,看了一眼王世成,此人正是当日混在难民之中,鼓动难民暴乱之人,当时石闵还把他抓了回来,但是最后将他放了。 “平白无故的,你们为什么抓我们!”那人喊道。 “秦怀山,这些人便是你说的细作?”李昌问道。 “不错!他们是奉石鉴之命,混在难民之中,一来刺探军情,二来,在关键时刻制造混乱。上次差点与林炎动手,就是他们这几个人谋划的!” “你个老不死的!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回过头骂道。 秦怀山没有回应此人,而是对王世成说道:“如何,现在相信老夫了吧?” 王世成对狗蛋儿吩咐道:“全都处死!” 狗蛋儿点点头,对手下吩咐道:“带下去!” 片刻之后,一阵哀嚎声传了过来,王世成看着秦怀山,围着他打量了一番,忽然停下脚步,问道:“若按你说的去办,你有几分把握?” “若是我把二位的死讯带回邺城,王鸾北上的几率有八成,至于二位拿下他有几分把握,就不是老夫的问题了!”秦怀山想了想,又说道:“至于邺城之内,老夫自有办法可保公子周全!” “你有什么办法?”王世成问道。 “我得知道石鉴的所有安排,才能确定怎样安排最为妥当!” “你说了半天等于白说!”李昌不耐烦的说道。 “狼骑尉已经多日不在大营,想必公子是想有所安排的吧?但是怎么安排最合适,他未必知道,起码......老夫知道如何让这些兵马进城!狼骑尉再厉害,战马是跨不过邺城的城墙的!难道不是吗?” “好了好了!二位将军,赶紧让秦川走吧!小公子千万不能有闪失!”李顺催促道。 王世成想了想,对李昌说道:“二哥,事到如今,唯有如此了!” 李昌看了一眼王世成,又看了看秦怀山,说道:“姓秦的,我们暂且信你!不是因为你刚刚的话打动了我们,是因为我们相信,冉将军的铁卫营,不出小人!” 秦怀山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秦川定不负二位将军的信任!” “给他一匹马!”王世成对手下吩咐道。 秦怀山什么都没带,赤手空拳上了马背,临走之前,又回头说道:“有一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二位将军!老汉担心此去邺城,若是我有三长两短,怕是这个秘密便永远不会被西华侯府知道了!” “什么秘密?”王世成问道。 “宁王府早已与鲜卑人有勾结,当日大将军的死,便是因为石鉴暗中给了慕容儁准确的消息!” “什么!原来是石鉴!”李昌大怒,问道:“你为何不早说!” “早说?早说又能如何?时机不成熟,又没有证据,难不成西华侯府还想光明正大的杀掉一个亲王不成?”秦怀山瞥了一眼李昌,又对王世成说道:“王将军,照顾好小女!拜托了!” 说完,秦怀山微微抬手行礼,未等王世成反应过来,秦怀山大喝一声,策马离去。 正文 第五百八十二章 石鉴在焦躁中等待邯郸的消息,从天蒙蒙亮一直等到太阳落山,老八始终没有回来,这让石鉴坐立不安。 高尚之缓缓起身,声音沙哑的说道:“殿下,恐怕出事了。” 石鉴微微点头,说道:“照理说,这百十来里路,早就该回来了,却是到现在也没有音讯!” “自邯郸到邺城,地势开阔,王世成和李昌的几万人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南下!”高尚之背着手,走到石鉴身边,又说道:“再等等,一个时辰后若是还没消息,只能改变策略了!” “彭城,洛阳等地的兵马,最快也要三日才能到达邺城,在此期间,若是西华侯府的兵马南下,我们只有招架之功。好就好在如今的石闵,已经完全被困在邺城。” “按理说以石闵的头脑,他当初应该猜得到,若是回了邺城,想走便没那么容易了,但是他偏偏还是愿意冒这个险。”高尚之转过脸看着石鉴,说道:“这小子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石鉴冷笑一声,转过头问老三:“文苍那边情况如何?他的家小可有异样?” 老三答道:“一个时辰前属下刚刚确认过,一切正常,文苍和石勇的家小也没有异样。殿下不必担心,看押他们的地点隐秘的很,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石鉴点了点头。 “在这邺城之中,禁军的分量举足轻重,文苍那里千万不能出任何问题。” “放心吧大人!”石鉴拍了拍高尚之道肩膀,说道:“这些日子您劳心劳力,早些去歇着吧!” 高尚之摇摇头,说道:“殿下的大事一日未成,老臣这心里便没有着落,寝食难安!” “没事,您先去歇会儿吧!”石鉴宽慰道。 话音刚落,门外匆匆忙忙的跑来一个人,喊道:“殿下,来消息了!邯郸来消息了!” 石鉴一听,喜出望外,连忙走了出去,高尚之自然也跟了出去。 “你怎么回来了?” 石鉴一看回来的人是秦怀山,很是惊讶。 秦怀山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见高尚之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了一下,高尚之的眼神微变。 “殿下......”秦怀山对石鉴行礼。 秦怀山的出现,是石鉴和高尚之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一旁的高尚之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秦怀山,盯着他的言谈举止。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为何会这个时候出现?”石鉴问道。 “回禀殿下,说来惭愧,在下暴露了,西华侯府已经怀疑在下的身份。” “怀疑你的身份?”石鉴微微皱眉,问道:“凭你的本事,怎会被他们识破?”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下有负殿下所托!”秦怀山说着,看了一眼石鉴,见石鉴一脸的不高兴,又说道:“不过在下不负殿下所托,取了王世成和李昌二人的性命。” “王世成和李昌死了?”石鉴有些吃惊,又有些怀疑。 “对!正是因为这两人死了,所以他们才怀疑我的身份。”秦怀山答道。 石鉴看了一眼高尚之,高尚之正看着秦怀山,眉头紧锁。于是石鉴又对秦怀山吩咐道:“进屋里说。” 秦怀山进了屋,一个下人给他奉上了一杯水,他二话不说仰头便喝,看起来说精疲力尽。 “老八人呢!”石鉴看着秦怀山,问道:“他为何没跟你一起回来?” “死了。”秦怀山放下杯子,平静的对石鉴说道。 “死了?”一旁的老三情绪立马激动起来,问道:“老八是怎么死的!” “怀山......” 一只沉默不语的高尚之忽然说话了。 “大人请吩咐。”秦怀山点头应道。 “老夫想知道,王世成和李昌是怎么死的?”高尚之微笑着看着秦怀山问道:“千万不要告诉老夫,你是趁此二人不备,刺杀了他们。” 秦怀山笑了笑,说道:“大人说笑了,在下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刺杀得这两个人?自然是智取。” “智取?有意思。”高尚之捋捋胡子,问道:“说说看,你是如何智取这两位左右前锋大将的性命的。” “此二人与在下私交不错,我请他们喝酒,他们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在酒里下毒便是最佳选择!”秦怀山说道。 “是吗?”高尚之嘴角一丝冷笑,对老三吩咐道:“拿下!” 老三立马抽刀准备拿下秦怀山,秦怀山镇定的拍案而起,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你说你杀了王世成和李昌,老八又死了,这一切都是你的片面之词,叫我们如何信你?”高尚之说道。 “高大人,你的话是有道理,那我且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在下说的是假话?”秦怀山丝毫不惧。 “在这个关键时刻,任何值得怀疑的事情,都不能掉以轻心,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高尚之!殿下的大业还没成,你就急着要取秦某的性命!你想要国士无双,未免也太心急了吧!”秦怀山毫不客气的斥责道。 “老夫嫉妒你?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高尚之讥讽道。 “哦?是吗?”秦怀山冷笑一声,说道:“你若是怀疑秦某,何不再派人前去邯郸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在下说的是不是真的!” “据老夫所知,你的女儿还在邯郸,你既然已经暴露,你岂会丢下你女儿,独自逃命?”高尚之看着秦怀山,说道:“所以老夫才断定,你说的是假话!” “那丫头不过是老夫当年捡来的,说到底,生死与我何干?”秦怀山冷笑一声。 “好了!二位不要再争了!”石鉴微微抬手,又对老三吩咐道:“退下!” 老三见石鉴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便明白了石鉴的意思,于是转身便出去了。 高尚之和秦怀山一向不对脾气,但是石鉴显然和高尚之道关系更加亲密,所以这也是秦怀山没有过于强硬的原因之一。 “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咱们自己就不要窝里斗了!”石鉴说着,对下人吩咐道:“去准备一些酒菜!” “是。” “秦先生,说说看吧,这些日子混在西华侯府的军营里,有什么收获?” “殿下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不要卖关子。”高尚之看着秦怀山说道:“自然是说实话!” “若是石闵不死,让他得以直接指挥这几万兵马,殿下的胜算不大!” “何以见得?”石鉴问道。 “石闵的这些兵马,是在下见过的最精锐最善战的兵马!若是给他三十万这样的军队,整个中原必定落入他的手里!不过庆幸的是,现在石闵在邺城,他的几万兵马现在是群龙无首。”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三章 “这正是本王想要的!”石鉴说道。 “但是老八死了,这未免有些可惜!”高尚之看了一眼秦怀山,又说道:“他是宁王府最重要的得力干将之一,老夫不明白的是,他死了,你为何毫发无损?” “怎么?你觉得是秦某杀了他?”秦怀山说道。 “若是你变节投靠了西华侯府,那老夫的怀疑便也顺理成章了!” “呵呵,说来说去,你还是怀疑秦某!”秦怀山捋捋胡子,说道:“高大人,这年头,说话可得讲究真凭实据!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在下替宁王府做事几十年,从未出过纰漏,你凭什么怀疑在下?” “老夫也就是这么说说,你不必介意!”高尚之阴阳怪气的笑了笑。 “好了!此事就不要再争了!既然秦先生回来了!说说看,下面的计划,你有何想法?”石鉴说道。 秦怀山笑了笑,说道:“在下许久不在殿下身边侍奉,不知原先殿下安排的如何,不如先听听高大人的高见吧!” 高尚之微微一笑,说道:“既然王世成和李昌死了,那便按之前的计划行事,怀山,你今日车马劳顿,辛苦了,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石鉴微微皱眉,但是没有说话。秦怀山见石鉴没说什么,便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起身行礼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先生准备去哪里?酒菜还未来得及享用。”石鉴问道。 秦怀山笑着说道:“自然是回在下的那个窝棚!至于酒菜,就算了吧,我看这馒头不错,我带几个走!” 说完,不等石鉴说话,秦怀山顺手捡了几个馒头,揣入怀中,便拂袖而去。石鉴的脸色有些难看,对高尚之说道:“大人,今日秦怀山回来,您为何对他这般态度?” 高尚之抬起头,看了一眼石鉴,说道:“并非老臣有意为难他,而是老臣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 “蹊跷?难道大人觉得秦怀山背叛了本王不成?”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长久以来,殿下难道就不觉得,自打秦怀山进了西华侯府,他便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了。”高尚之问道。 石鉴皱眉问道:“只是他的送来的消息没有那么多了而已,您说的本王也考虑过,但是思来想去,似乎还是咱们多想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毕竟他跟了本王十几年了!” “话虽如此,这一次他口口声声说毒死了王世成和李昌,但是却没有任何凭证,老八又莫名其妙的死了,老臣认为,这件事有些蹊跷了!您难道不认为,这一次他完成这个任务太过于轻松了吗?要知道,这一切事情,可都是他空口白牙说的。” “大人,您对他似乎一直都有成见,这么多年了,您也该放下了!秦先生的手段,本王还是相信的,他并没有背叛本王的理由,起码,这些年他替本王办事,还从未出过差错!” 高尚之微微摇头,说道:“殿下说的没错!秦怀山这些年替宁王府办事,确实没有什么差错,但是就算是一头狼,养几十年也该被驯服了!老夫始终认为,这秦怀山与殿下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他的心里似乎一直都藏着什么事情!这种若即若离不冷不热,才是老夫反感他的根源。” “哈哈哈哈!大人啊大人!没想到您想事情,还会这般凭空猜忌。”石鉴是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无妨!老三已经派人去邯郸了,一有消息,立马飞鸽传书回来,明天,便是石闵的死期!” “老臣认为,这后面的计划,就不必让他知道了!”高尚之说道。 石鉴想了想,说道:“大人说的也是,后面的事情,他似乎确实是帮不上什么忙!那就让他待着吧!” 高尚之点点头,这时候,石鉴又说道:“刚刚您突然暗示他离开,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咱们后面的计划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了殿下的大业,老臣愿意做这个恶人!” 听了这话,石鉴颇为感动,微微行礼说道:“大人用心良苦,本王感念于心!” 高尚之摆摆手,说道:“殿下不必客气!来吧!把咱们最终的计划再确认一下。” ...... 行走在邺城的大街上,已经临近宵禁的时间,秦怀山不紧不慢的走着,他知道,宁王府的人一定在暗中监视着他。 秦怀山从未想过,他曾经对付过的西华侯府,居然会是他旧主的后人。原本,秦怀山确实是有一些私心,但是他的私心,追根究底是为了让西华侯府成为第二个乞活军。到了这个地步,尽管石鉴曾经于他有恩,他也断然不会再替宁王府做事。所以目前的形势,他必须尽一切可能转达给石闵。 思来想去,秦怀山终究没有想到合适的方法传信,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两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进入了他的视野。那两个人靠在一处墙角下,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秦怀山走了过去,挨着两人坐了下来,那两个流浪汉不由得看了看此人。 于此同时,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秦怀山的一举一动,当然,秦怀山对此心如明镜,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是何人?坐我们旁边做什么?”其中一个流浪汉问秦怀山。 “无家可归,借个地儿坐坐。”秦怀山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说道。 “这地方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坐的!” “进庙烧香,老夫懂得。”秦怀山说着,将手塞进怀里,捣鼓了几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三个馒头,递了两个出来,说道:“二位笑纳。” 秦怀山旁边那人倒也不客气,说道:“你倒是挺懂规矩!我们俩不过是两个臭要饭的,看你穿的还不错,对我哥俩这般客气做什么?” “呵呵,这三山五岳,也有个高低。” 那人微微皱眉,说道:“你说的没错!五湖四海,也有个深浅!” 秦怀山微微一笑,说道:“吃吧!这馒头里面还热着呢!外面恐怕是有点凉了!” 那人看了看手里的馒头,说道:“这么大的白面馒头,我们哥俩可舍不得自己享用!” 说完,那两个流浪汉便站起身,说道:“你喜欢坐这里,那这地方就腾给你吧!我们走了!” 说完,那两人便离去了,秦怀山莫名其妙的笑了笑,然后独自一人,抓着仅剩的一个白面馒头,一个人坐在墙角下,不紧不慢的啃着。 这一幕场景,躲在暗处盯着秦怀山的老五,自然是看得云里雾里,他不明白,秦怀山这唱的说哪一出,上面让他盯着秦怀山,又是什么意思。 跟了秦怀山大约一个时辰,老五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于是便回去复命。其实他没有想到的是,秦怀山要做的事情,其实早就已经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 正文 第五百八十四章 夜深了,高尚之坐在窗边,并未入眠。一个黑影忽然落在了几步之外的院子里,来人正是奉命前去监视秦怀山的老五。 “大人。” “如何?秦怀山可有异样?”高尚之问道。 “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老五说道。 “知道了,退下吧!” “是......” 高尚之对于秦怀山的怀疑,并无真凭实据,仅仅的一种直觉而已,所以在石鉴看来,这纯粹是他多想了。可是为了宁王府的大业,高尚之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机会。 宁王府的人难以入眠,西华侯府也同样如此,暴风雨前的死寂,让所有人都倍感压抑,石闵辗转反侧,索性坐了起来。 “公子,您睡了没有?”徐三忽然在外面叩门。 “徐三叔,发生什么事了?”石闵问道。 徐三在外面说道:“有情况!洪大哥派人送来一份密信,您一定要看看!” 石闵连忙起身,一边打火,一边吩咐道:“进来!” 徐三轻轻推门而入,石闵刚刚点亮了蜡烛,问道:“徐三叔,什么事情这么火急火燎的?” “您先看看这个再说!”徐三将一个纸团递给了石闵。 石闵看了看那个皱巴巴的纸团,有些疑惑,于是小心翼翼的拆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不少字,一旁的徐三说道:“事情很蹊跷,一个时辰前,秦怀山忽然出现在了邺城街头,更蹊跷的是,他居然懂得如何与洪大哥的人接头,然后将这封密信,通过洪大哥的手,送到了西华侯府。” “这信上的内容徐三叔可曾看过?”石闵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洪大哥大致看了一下,派人送信的时候,传话给我,说是非常重要,一定要您马上看,所以就给您送礼了!” “秦怀山现在何处?”石闵问道。 “对了,洪大哥吩咐,秦怀山已经做邺城落脚,不过根据他们的观察,似乎一路上都有一个人在暗中盯着他,只是不知那人的身份。” “宁王府!”石闵缓缓放下了手里的信。 话音刚落,窗口忽然传来了“扑腾扑腾”的声音,徐三连忙出去一看,一只鸽子不知怎么回事,落在了窗沿下。 “公子,是军营里的信鸽!”徐三认了出来,连忙上前将那鸽子抱在怀里,送到了石闵面前。 “肯定是二叔三叔的来信!”石闵说着,查看了一下信鸽的腿上,果然有信。 打开一看,徐三在旁边问道:“公子,信上说什么?” “秦怀山居然是当年祖父铁卫营的人?”石闵有些惊讶,对徐三说道:“他回邺城,是为了帮助西华侯府对付宁王石鉴!” “真的假的?”徐三显然也没有想到。 “您看看就知道了!”石闵说着将纸条递给了徐三。 徐三看了看,又拿起洪泽派人送来的那封密信,愣是看的眼睛都直了。 “真是没有想到,刚刚确定秦怀山便是细作,就来了这么一出。”石闵的思绪一下子乱了起来。 “这封密信上,都是秦怀山对您说的话,看着好像确实是有道理。”徐三眉头紧锁,靠着蜡烛一字一句的看着。 “没错!”石闵坐了下来,对徐三说道:“秦怀山向我说明了他进入西华侯府的初衷,以及数次鼓动西华侯府起兵甚至自立的缘由。若他乞活军铁卫营的身份确认无误,那这个道理也就说得通了!我姑且认为他是为了祖父的未竟之志。但若他说的是假话,那这一切便都是谎言了。” “公子说的极是啊!”徐三缓缓放下了那封信,又将王世成送来的纸条拿起来看了看,说道:“但是王世成将军已经来信了,应该就不会死假的吧?否则岂会让他活着离开邯郸?” “您说的这个道理是没错!可是怕就怕秦怀山骗过了二位叔父!” “您不说过,营中有一位冉将军的随从,他应该认得秦怀山,二位将军想必已经请那位老爷子确认过了!” 石闵微微点头,徐三又在旁边说道:“还有一个问题,您可能忽略了,我倒是觉得,这秦怀山或许确实可靠。” “什么问题?” “西华侯府藏在邺城的暗线,所有人马加起来,足足上千人,之所以能隐藏这么多年而不被发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我们的人接头有各种各样的暗语,他秦怀山能够认得出咱们的人,又懂得暗语,这说明,咱们的暗线,他恐怕早就摸清门路了!” “对!您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石闵恍然大悟。 “宁王府费尽心机,想要暗中摧毁我们的暗线,但是始终没有找到门路。这秦怀山明明是宁王石鉴的人,又知道我们的命脉所在,却没有把这些情报提供给石鉴,难道真的是为了帮助我们?” 石闵眉头紧锁,缓缓说道:“或许只有这样理解,才能说得通了!” “秦怀山被宁王府的监视着,这说明宁王府的人并不是很信任他!”徐三说着,看着石闵,说道:“公子,我认为,这秦怀山您应该见一见!” “没错!我也正有此意!” 徐三问道:“何时去?” “他既然刚刚到邺城就给我传消息,便是等着我去找他,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 “现在?”徐三一愣。 “没错!”石闵坚定的对徐三说道:“让洪叔他们盯好他!我马上出发。” “我去把六子他们叫起来,陪您一起去!” “不必!”石鉴摆摆手,说道:“去叫张沐风,我带他一人出去便可!” “公子,现在是非常时期,您这样出去太不安全了!” “人多了反而不好!没事!” 徐三想了想,说道:“不行!我绝对不能让您冒这个险!既然您致意要现在出门,那不如从西华侯府的地道走吧!我知道秦怀山在什么地方!他现在已经完全处在西华侯府的监视之下了!您与他会面,也不会有什么顾虑。” “地道?”石闵有些惊讶到问道:“西华侯府何时有地道了?” 徐三笑了笑,说道:“走吧,我慢慢跟您说!” 石闵连忙换衣服,又问道:“徐三叔,我在府里生活了十几年,您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 “就剩下地道没跟您说了!今天带您走一趟便知!”徐三说着,取下一件斗篷,给石闵披着。 张沐风在睡梦中被徐三拽了起来,他本能反应,差点把刀架在了徐三刀脖子上,把徐三着实吓了一跳。 “徐三叔,怎么是你,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把我叫起来做什么?”张沐风揉了揉眼睛,一边收刀回鞘一边问道。 徐三看了看张沐风手里的刀,有些惊魂未定,说道:“有情况,跟公子出去一趟。” 张沐风一听是石闵吩咐,一边穿衣一边问道:“现在?将军现在出去做什么?” 话音刚落,石闵站在了门口,说道:“就是现在!很重要的事情!” “是!” 两人跟着徐三穿过院子,来到了后厨,张沐风忍不住问道:“三叔,不是要出去吗?您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劈柴吗?” 徐三转过身,看着一脸茫然的张沐风,叮嘱道:“臭小子,带你走一趟西华侯府的密道!记着,不许声张!不许告诉任何人!” 张沐风一愣,连连点头,说道:“明白明白!” 正文 第五百八十五章 穿过阴暗的地道,三人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辗转穿梭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了一个极不起眼的民房外。 “就是这里?”石闵问道。 “没错!根据洪大哥的消息,秦怀山最后在此处落脚。”徐三说着,指着窗口说道:“公子您看,屋里有些许火光,看来确实有人!” 石闵对二人吩咐道:“走!去看看!” “将军且慢!”张沐风拉住了石闵,说道:“这会不会是个圈套?” “臭小子,你多虑了!这周围起码有十几个咱们的人!若是个圈套,早就发现了,哪还轮得到你来担心?”徐三拍了拍张沐风说道。 张沐风愣了一下,石闵冲他微微一笑,说道:“走吧!” 三人走进那个破落的院子,来到门口,两扇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木门虚掩着,似乎秦怀山是在等候他们的到来。 “公子,老朽恭候多时了!请进吧!”屋内传来了秦怀山的声音。 石闵倒也没有犹豫,轻轻推门而入,秦怀山已经坐在那里,对面给石闵留了个位子,面前一张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桌案,上面除了一盏昏黄有油灯,别无他物。 秦怀山和石闵四目相对,气氛略显尴尬。张沐风负责看着外面,徐三则守着窗口,石闵径直坐在了秦怀山的对面。 见石闵坐下,秦怀山起身行跪拜礼,说道:“老仆秦川,拜见少主!” 对于秦怀山的这个举动,石闵颇感意外,却也并没有过于感动,他意外的是,当年的的乞活军存活下来的余脉,终究汇聚到了一起,但是石闵的内心对于秦怀山细作这个身份,仍然心存芥蒂。 “你说你是铁卫营的人,对吗?”石闵问道。 秦怀山叩首说道:“正是!冉家有后,真是苍天有眼!” 石闵冷笑一声,说道:“但你也是宁王府的细作!” “小主人恕罪!关于老仆的过错,做任何解释都是多余,如今老仆只有一个愿望,辅佐您成就当年冉将军的大业,待事成之后,老仆听凭少主的发落,绝无怨言!” “你当日在大街上上演了一场苦肉计,混进了西华侯府,千方百计取得了我们的信任,难道仅仅因为先父的原因,便让你背叛旧主?” 秦怀山抬起头,看着石闵说道:“自始至终,老仆都没有把石鉴当成自己的主子,替他做事,不过是因为他对老仆有救命之恩。” 石闵微微皱眉,吩咐道:“起来坐着说话。” 秦怀山起身坐好,又对石闵说道:“当初之所以答应石鉴到西华侯府当细作,一个很重要原因,便是因为大将军在中原颇有威名。自打当年与诸胡恶战之后,乞活军不复存在,老仆这条命是从弟兄们的尸堆里侥幸留下的!这些年,一直想要替冉将军复仇,但是那次恶战,老仆受了重伤,如今既不能拉弓开箭,也不能舞枪弄棒,凭我一人之力想报此血海深仇,谈何容易!” “所以你多次鼓动父亲起兵,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秦怀山点点头:“正是如此,说到底,老仆进西华侯府的初心,便是这样!” 听了秦怀山的话,石闵沉默不语,一旁的徐三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秦怀山。秦怀山说道:“今日老仆料定公子会来,所以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亲口向您说明白!当然,您未必会相信我的话,这一点,老仆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石闵问道:“你可知,若是我不信你,你可能会马上死在我的手里!” “知道!” “知道你还等我来?” “该面对的事情,何必逃避?老仆若是避着不敢见您,反而显得老仆做贼心虚了!若是少主今日取我性命,我也绝无怨言!铁卫营的人,生是冉家的人,死是冉家的鬼!” “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徐三忍不住讥讽道:“你就是靠这般花言巧语,欺骗了大将军!” “你说的没错!秦某确实有愧于将军的信任!”秦怀山毫不掩饰的说道。 “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弄明白!”石闵看着秦怀山,说道:“我西华侯府在邺城经营多年的暗线,你是如何得知的?甚至是接头的暗语,你都知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秦怀山说完,将桌案上的油灯挪开,然后将桌案的一角抬起,用力转了几下,一截桌腿便被他取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石闵有些纳闷。 仔细一看,那一截桌腿居然是空心的,秦怀山伸出手指抠了几下,便从里面取出了一块卷好的羊皮纸,然后又将那一截桌腿装了回去,重新将油灯放回了桌案。 “这羊皮纸上记录的,是我隐居闹市十几年暗地里发现的西华侯府的暗线分布以及宁王府的一些秘密!”秦怀山说着,将那张羊皮纸摊开,足足两尺见方。 石闵掌着油灯,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各种详细的标注,脸色微变。 “徐三叔,您来看看!”石闵对秦怀山招招手。 徐三来到石闵身边,石闵指着羊皮纸上的记录,对他说道:“您看看,这些标注是否准确?” 徐三拿起羊皮纸,靠近油灯,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眼神里不仅充满了惊愕。他抬头看了一眼秦怀山,秦怀山气定神闲,泰然自若。 “公子,这张羊皮纸上记录的信息,确实很详细,基本包含了我们走邺城六七成的布局。”徐三郑重的对石闵说道。 石闵也颇为吃惊,问秦怀山:“这些线索,你都是如何得到的?难道西华侯府之中,有人被你收买?” “少主不必担忧,并无人被老仆收买,这也是大将军令人佩服的地方,手下没有一个败类。”秦怀山捋捋胡子,说道:“如今讨论这个并没有什么意义,给您看这些的意思,无非只有一点,老仆自始至终,就没有想着要害西华侯府,如今到了非常时期,您一定要相信老仆!” “相信你有何用?西华侯府的兵马都在邯郸,公子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指挥这些兵马!连邺城都出不去!” “出不去不代表没有机会取胜!”秦怀山看了一眼徐三,然后又镇定的对石闵说道:“如今西华侯府看似处于弱势,但是只要抓住石鉴的几处软肋,他就无法成功!” “软肋?什么软肋?”石闵问道。 “这......” “公子,郑妃不是在我们手里吗?这就是最大的软肋啊!”徐三打断了秦怀山的话。 “郑妃娘娘?”秦怀山大吃一惊。 “没错!”徐三应道。 秦怀山微微点头,说道:“有郑妃在手,固然是一步好棋,但是到了关键时刻,未必管用!” “未必管用?不可能!石鉴是出了名的孝子,他绝对不可能弃他自己的母亲于不顾。”徐三说道。 石闵不说话,似乎是若有所思。 “你太小看石鉴称帝的决心了!”秦怀山看着徐三,说道:“他为了帝位,整整隐忍了三十多年,他怎么可能回轻易放弃?难道就因为一个郑妃,束手就擒?” “你说的没错!”石闵缓缓说道:“这也是我一只担心的问题,否则早就可以把郑妃在我们手上的消息透露出去了!” “幸亏少主您没这么做!否则西华侯府恐怕早就危险了!” “为什么?你说的意思我不明白!”徐三说道。 “简单的说,在石鉴的眼里,或许没有任何东西比皇位更重要,包括郑妃娘娘!否则换谁能给隐忍这么多年?” “那依你看,石鉴还有什么软肋?”石闵问道。 “如今只要您在邺城,那他宁王府便有非常大的优势,两万巡防营士卒,还有数千禁军。但是少主可知,他石鉴为何迟迟不对您动手?” “因为邯郸有数万精兵,就算拿下我,还有二叔和三叔在,就算到时候他们不能替我报仇,但是也会是一个令他头疼的事情。” “少主,您只说对了一部分!”秦怀山镇定的说道:“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不确定,西华侯府在邺城到底有多少人手,他没有一举将西华侯府剿灭的把握。万一您没有被他抓住,那便是后患无穷,所以如果他要对您动手,一定会有一个相当合适的理由,让您离开西华侯府。” “那对于他来说,最能确保动手的地方,便是皇宫了!” “没错!就说皇宫!”秦怀山点点头。 正文 第五百八十六章 “石鉴吩咐我,要将王世成和李昌二位将军杀害,如此一来,邯郸的数万兵马便会群龙无首,难成气候。所以今日,老仆已经带回了石鉴想要的信息,当然,二位将军如今安然无恙!但是石鉴一定会有两个行动。” 石闵问道:“哪两个行动?” “第一,邯郸的数万精兵,一直是石鉴最为忌讳的,在他们群龙无首的时候,他一定会派王鸾北上,彻底解决这个隐患。如此一来,石鉴在城外的三万兵马优势,便荡然无存。第二,保险起见,他会诱骗您进宫,趁机将您拿下!邯郸和邺城同时出手,为的就是一劳永逸,不留后患!”秦怀山说着,将那羊皮纸翻过来,赫然是一张地图,秦怀山指着地图上的几个位置对石闵说道:“还有,根据可靠消息,彭城,洛阳等地陆续有数万兵马向邺城进发,这些兵马加起来,恐怕有十万之众,都是石鉴利用各种手段,令其归附的。所以如今的幼帝,不过是一个摆设而已,只要扫清西华侯府这个障碍,他便会称帝。” “没错!这就是石鉴的计划!王鸾的兵马虽然是羯族人中的精锐,但是有二叔和三叔在,尚且对我们构不成威胁。”石闵想了想,看着秦怀山说道:“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如今在邺城,西华侯府虽然耳目众多,但是不过区区两千多人,根本不可能与两万巡防营的兵马以及数千禁军对抗!” “想必少主已经想到了文苍吧?” “没错!”石闵说着,看了一眼徐三,说道:“只可惜,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文苍以及石勇的家眷所在。” “文苍和石勇的家眷?”秦怀山有些纳闷。 “没错!当日张豹也是想趁我入宫之时动手,但是他没有料想到,文苍和石勇的家眷落在了石鉴的手里,文苍临阵倒戈,所以张豹才会一败涂地!” “少主是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石闵点点头,说道:“没错!” 秦怀山不禁陷入了沉思,缓缓说道:“少主这个主意固然不错,但是没有抓住文苍的把柄,终究只能想想而已......” “邺城内外已经找遍了,洪大哥一点头绪都没有!”徐三颇为沮丧的说道。 “石鉴有多个秘密据点,不是那么好找的!”秦怀山说着,又将地图翻了过来。 借着微弱的火光,秦怀山盯着邺城的城防图看了一会儿,说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事到如今,只能试一试!” “怎么说?你有头绪?” 秦怀山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对徐三说道:“徐管家,烦劳你上前看看!” 徐三连忙凑上前,问道:“哪里?” 秦怀山手指了几个地方,问道:“这几处地方,可曾派人看过?” 徐三仔细看了看秦怀山手指的位置,说道:“你指的这几处地方,要么是酒坊,要么是妓院,要么就是屠狗宰猪的地方,人来人往,怎么可能藏两个女人和几个孩子?” 秦怀山摆摆手,说道:“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石鉴此人形势,往往出其不意。在几个月之前,你们谁会料到,那个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籍籍无名的宁王,会是如此懂得运筹帷幄的野心家?他要的就是旁人想不到。” “你说的有道理!事到如今,唯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石闵想了想,对徐三吩咐道:“将这几个地方记下,立马让人去查明情况!有消息立马来报!” 徐三连忙起身应道:“明白了!” 徐三离开了屋子,走到门口,又对张沐风嘀咕了两句,张沐风悄悄转头看了一眼屋里,然后点了点头,徐三这才放心离去。 “少主,有一件事,老仆想冒昧问一句。”秦怀山识趣的说道。 “何事?” “狼骑尉已离开邯郸多日,您准备作何部署?” 石闵反问道:“你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秦怀山听得出石闵意思,但是并没有掩饰什么,径直说道:“城外王鸾的兵马,最晚明日午时前,一定会北上,如此一来,只要届时邺城的城门能够打开,狼骑尉便可长驱直入!一旦策反了文苍,再加上狼骑尉的力量,就凭巡防营那两万土狗木鸡,便构不成威胁了!” “你说的这些,都是最理想的情况!”石闵看了秦怀山一眼,问道:“可问题是,石鉴定会下令城门紧闭,狼骑尉再厉害,战马终究是不会爬墙的。” “世上最坚固的城池,往往是从里面突破的!”秦怀山说着,又指了指邺城的巡防图,说道:“老仆知道有一条路,可以直通城外,若是派部分狼骑尉先行潜入城中,到时候再配合城内西华侯府的人手,只要有五百个人,这五百人集中力量,一定可以把城门打开!给城外的兵马进城的机会!” 石闵问道:“邺城四面都是城墙,何来出城的路?” “地上没有,地下可以有!”秦怀山神秘的笑了笑,指着地图上说道:“有一条密道,可以穿过城墙!直通城外!” 石闵有些不相信,看了看秦怀山手指动位置,问道:“这密道是谁挖的?” 秦怀山指了指自己,说道:“正是老仆自己挖的!” “你自己挖的?”石闵有些吃惊。 “没错!”秦怀山微微点头,说道:“老仆在邺城待了十几年,深知自己有一天恐怕会卷入什么争斗之中,所以必须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我花了六年的时间,慢慢的挖通了这个地道。” “这条地道的入口在哪里?”石闵忍不住问道。 “少主,您再仔细看看咱们现在在什么位置?”秦怀山捋捋胡子说道。 “我们现在?”石闵想了想,恍然大悟,说道:“密道的入口,就在这里?” “没错!就这这间屋子里!”秦怀山笑着站了起来,对石闵微微行礼说道:“公子,劳烦起身!” 石闵愣了一下,连忙起身站到一边,秦怀山小心移开桌案,搬开了两块木板,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露了出来。 “就是这里?”石闵指着那洞口问道。 “正是!”秦怀山说着,拿起了油灯,问道:“少主,您要不要下去看看?” “且慢!”站在门口等张沐风忽然开口说话,问道:“既然有这条密道,何不现在就把西华侯府的人全部撤走,我等直接回邯郸,再率领大军杀回来,岂不是更好?” “不!绝对不可!”秦怀山坚定的摆摆手。 “这有何不可?你为什么就非要将军去冒这个险?” “回到邯郸,你以为真凭几万兵马和一座邯郸城,我们便可成事?邯郸城里的粮草,最多只够四个月,但是邯郸城外到时候会围着几十万大军,该如何应对?”秦怀山说着,又对石闵说道:“您在冒险,石鉴也是再冒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日您和西华侯府的几十号人或许可以全身而退,但是,日后想再拿下石鉴,就没那么容易了!” 石闵咬咬牙,说道:“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七章 “事到如今,得立马给城外的狼骑尉发号施令,如若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系,少主,咱们很难取胜!”秦怀山郑重的对石闵说道。 石闵看了一眼秦怀山,又看了看那黑漆漆的洞口,对张沐风说道:“沐风。” “末将在!” 石闵从怀中取出一块铁牌,递给了张沐风,说道:“你执此令牌,前去给朱松,让他趁夜行军,明日以红箭为号!” “将军,邺城有四个城门,他们该从哪边攻入城中?” “箭从哪边射出,便从......” “不不不!”秦怀山摆摆手,说道:“少主,还是得想好!邺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快马绕城一周,至少也要半个多时辰,若是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狼骑尉放进城,恐怕我们会失去先机!” 石闵点点头,说道:“你提醒的对!邺城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往南是一马平川,骑兵可畅行无阻,但是毫无遮蔽,三千人马怕是无从藏身。北边有王鸾的大军驻扎,恐怕难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剩下的就是东边和西边了!”秦怀山说道。 “从西门!”石闵看了一眼秦怀山,又对张沐风说道:“就从西门进!” “末将遵命!”张沐风毫不犹豫的接过令牌,从怀中取出一支火折子,猫着腰进了那条地道。 “且慢!”秦怀山忽然低下身,对张沐风喊道:“出城之后,路上切不可耽搁,需尽快将消息送到!” 张沐风应道:“我只有两条腿,要快,也只能尽快了!” “你听我说,出城后左手边有一条小道,你沿着小道往南走五六里路,那里有一个马场,里面豢养的都是巡防营的马匹,平常守卫松懈,我建议你可以偷一匹快马,否则恐怕会误了大事!” “多谢告知!” ...... 秦怀山既然已经将谎言带回了邺城,邯郸方面自然也会有所配合,当老三亲自赶到邯郸的时候,他看到的是邯郸城内乱成一团的景象,大晚上的,城门居然是开着的,时不时有难民从城里逃散出来。 见到这般情形,老三的心里基本已经确认,邯郸城现在是群龙无首,但是谨慎起见,他还是趁乱进城验证了一番,在发觉城内的驻军早已没有往日的秩序之时,他便完全认定了。 待老三将消息带回邺城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而石鉴,硬是干等了一夜。 “如何?”石鉴迫不及待的问道。 “启禀殿下,邯郸城内一片混乱,大晚上的,城门居然不关。城头上守城的人似乎不如往日多,大街上也无人巡视。素闻石闵治军严明,王世成和李昌若是还在,岂会乱成这样?” “这么说,秦先生带回来的消息是真的?” “应该没错!”老三应道。 高尚之一脸倦容,站在了门口,石鉴正要开口,高尚之便缓缓说道:“老臣已经听到了......” “王世成和李昌一死,拿下喊道便不是什么难事了!”石鉴颇为得意的说道:“是时候让王鸾北上了!” 高尚之迈进门,背着手,一脸严肃,没有表态。 见高尚之不说话,石鉴又问道:“大人?您觉得如何?” “再等等!不急着让王鸾北上邯郸。” “为何?”石鉴不解,又问道:“那几万兵马始终是个祸患,不早日除掉,恐怕不妙。” “老臣觉得,还是先拿下石闵为好!”高尚之抬起头,看了一眼石鉴,说道:“邯郸已经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晚点收拾也不要紧!有王鸾的兵马在,殿下的大业便多了一分保障。” 石鉴想了想,说道:“不妥!既然要动手,就双管齐下,不给石闵任何翻身的机会!斩草要除根!” 高尚之沉默不语,没有再辩驳。 “老三。”石鉴转脸吩咐道:“去给王鸾传话,让他火速北上,拿下邯郸城!石闵的部下,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属下遵命!” 见高尚之的反应有些异样,石鉴微微皱眉,问道:“过了一夜,您怎么好像又变卦了?” “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高尚之一脸严肃,声音已经显得苍老无力,缓缓说道:“思来想去,却找不出哪里有问题!” “您已经十几天没有睡踏实了,应该累了!”石鉴上前搀扶着高尚之,宽慰道:“您安心回屋休息吧!” 高尚之倔强的站在原地,摇摇头,说道:“不,过了今夜,大事成了以后,老臣才算了却了心事,越是到这个时候,老臣越是无法安心!” “您这是......” “殿下,老臣这就去找文苍!一切按昨夜我们商定的计划行事!您也该进宫等着石闵了!” 石鉴知道高尚之的脾气,就算二人情谊非常,在这个时候,他也是说服不了高尚之的。 “也罢,就依大人所言!” 召见石闵的旨意,很快传到了西华侯府,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府中上下,无不肃穆。 徐三捧着石闵的雁翎甲走了出来,说道:“公子,徐三伺候您更衣。” 石闵微微点头,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我离开以后,你们全部躲进密道,待事情办妥,我自会回来!” “将军,府中男丁个个都可以上阵杀敌,就让我们一起行动吧!”小六子捧着石闵的佩刀,慷慨激昂的说道。 石闵看了小六子一眼,说道:“你们都是西华侯府的家人,不该卷入战斗!父亲在时,就希望能保你们平安,我自认也不希望你们流血。” “可是......” 石闵坚定的说道:“都跟三叔进地道!不必多言!” 小六子焦急的对徐三说道:“叔,您怎么不说话?” “听公子的!”徐三应了一句。 黎妈和顾大嫂沉默不语,二人紧紧的抓着手,眼神里满是担忧和不舍,但是对于眼前的事情,她们无能为力。 见众人情绪低落,石闵轻松的笑着说道:“都愁眉苦脸的做什么?我又不是去寻死!” 话音刚落,黎妈和顾大嫂再也控制不住,哭了起来。徐三的反应有些异常,很不耐烦的说道:“哭什么哭?两个老娘们儿,滚一边去!晦气!” “徐三叔。”石闵喊了一声。 徐三不再说话,低着头帮石闵系好铠甲,说道:“公子,都好了!” 小六子识趣的把佩刀双手递上,石闵说道:“多谢。” 说完,石闵转身走到屋外,十几个狼骑尉在王冲的带领下,已经换上了巡防营的衣服,还有一个陌生人站在陆安旁边。 “将军!”王冲行礼喊道。 石闵微微点头,又打量了一下陆安身边的那个人,对陆安说道:“这位便是你跟我提起的司马兄弟了吧?” 陆安连忙说道:“正是!这位就是司马枫。” 那位叫司马枫的人立马向石闵行礼,说道:“下官禁军刀统司马枫,拜见侯爷!” “你既然复姓司马,定是汉人之后。” “侯爷说的没错,先祖与当年的司马懿是同族,家道中落,胡人作乱,小人不得不委身替胡人看门护院。如今听陆安兄弟说侯爷要起大事,复兴汉室江山,司马枫虽然没什么本事,也愿意助侯爷一臂之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石闵微微点头,说道:“中原的天下,就需要司马兄这样的铮铮汉子!” “侯爷言重了!”司马枫说着,指了指王冲等人,说道:“这十几位弟兄,小人一定将他们带入宫中。今日恰好是小人在永昌阁外当值,侯爷放心,若是有任何情况,我等一定不会退缩!” 石闵行礼说道:“多谢!” 司马枫点点头,转身对王冲说道:“诸位兄弟,咱们走吧!” “司马兄留步!”陆安喊道。 司马枫站住脚步,陆安上前嘱咐道:“无论如何,要保侯爷安然无恙!拜托了!” 司马枫拍了拍陆安的肩膀,郑重的说道:“放心!” 正文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天下着蒙蒙细雨,石闵仅带两名随从,来到了皇宫之外。石闵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城门,自打他懂事开始,这道门不知走过多少次。 守门的依旧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只是少了往日的熟络和热情,此时,那几个人正用略显生分的眼神看着石闵。 石闵心中冷笑一声,他知道,在这些人的眼里,西华侯府已经少昨日黄花,恩宠早就不再,他们又岂会对西华侯府还有往日的恭敬? 这便是人,哪怕是最底层的人,也懂得见风使舵。 “侯爷,请吧!”守门的人淡淡的说道。 石闵瞥了那人一眼,没有与他多说一句话,挺直腰杆,手握佩刀,径直走进了皇宫。 整个皇宫,在春雨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的安静,这种安静,令人感觉有些压抑。或许是因为知道,生死存亡之际就在眼前,三个人的无心他事,石闵和两个随从一路上并未交谈。 高尚之坐在马车里,他盘膝而坐,紧闭双眼,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又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忽然,车夫的一声吆喝,把高尚之道注意力拉了回来。 “大人......到了。”车夫说道。 高尚之稍稍拉开了一点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正是一间酒肆。 “怎么好像还没有开门?”高尚之问车夫。 车夫回头看了看,说道:“不清楚,或许是因为今天下雨吧!”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高尚之连忙拉开帘子,对车夫说道:“扶老夫下车!” 车夫不敢怠慢,连忙扶着高尚之从马车上下来,来到了酒肆门口。 “叩门!”高尚之吩咐道。 车夫看了高尚之一眼,并未违背他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便轻轻叩门,谁知才敲了一下,门就被敲开了以道缝隙,似乎这门是根本就没有关。 车夫也觉得有些奇怪,高尚之微微皱眉,直接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酒肆里安静的出奇,不见一个人影,但是却也是一片狼籍,酒具碎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几具尸体。 看到这里,那车夫被吓到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高尚之却丝毫不惧,他知道,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出来吧!”高尚之说道。 “哒,哒,哒......”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高尚之转过身,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了酒肆的门口,拦住了他们的退路。 “你果然心怀不轨!”高尚之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正是秦怀山。 秦怀山笑了笑,说道:“你我各为其主罢了!” “宁王殿下当年救了你的性命,你就是这样报答他?”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下替宁王府做了几十年的事情,宁王殿下的恩情应该够偿还了吧!” “何时做了西华侯府的狗?” “呵呵,在下是昨日才下定决心要为西华侯府鞠躬尽瘁!”秦怀山笑了笑,故意问道:“你信吗?” “秦怀山,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确实和殿下不是一条心!老夫真不应该留你活到今日。” 秦怀山冷笑一声,讥讽道:“只可惜,宁王殿下一直不是这样认为!” 高尚之不慌不忙的说道:“你机关算尽,救走石勇和文苍的家眷又如何?大局已定,西华侯府掀不起什么风浪。” “恐怕未必吧!” 高尚之微微皱眉,低声对车夫吩咐道:“火速去通知殿下!” 车夫点点头,警惕的看了秦怀山一眼,然后很快的往窗户边上撤,想要跑出去给石鉴通风报信,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冷箭“嗖”的一声从窗外射了进来,车夫一声惨叫,被射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恐怕你是无法把这个消息送出去了!”秦怀山笑了笑,看着高尚之。 高尚之并没有惊慌失措,他心里非常清楚,以秦怀山的做事风格,他一定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周密的圈套。生死在这一刻,对于高尚之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自打他第一天替石鉴做事开始,他的性命,便完完全全的交在了石鉴的手里,为了成就他的大业,高尚之什么都可以牺牲。 即便如此,他必须想办法通知石鉴,但是很明显,西华侯府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他是无法脱身的。宁王府的人手,大多已经被调派去了宫里,而且面对这样的情形,高尚之不愿多费人力与西华侯府交手。 “既然如此,秦怀山,取了老夫性命吧!何必耽误时间?”高尚之故意说道。 “不不不!我得留着你的性命!让你看到最后的结局。” 秦怀山刚刚说完,两个壮汉走了进来,秦怀山吩咐道:“把咱们这位丞相大人带走。” 那两个人点点头,上前想要把高尚之押走,高尚之呵斥道:“滚开!” 那两个人一愣,居然真就没有再上前。 “高大人,还是配合一点吧!免受皮肉之苦!”秦怀山皱眉说道。 “老夫一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我自己会走,无需你们动手。” 那两人回头看了看秦怀山,秦怀山吩咐道:“看好他!带走!” 高尚之背着手,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去,两个人一左一右,寸步不离。 出了酒肆,雨还在下,高尚之缓缓走在雨中,背影已显得苍老。忽然,高尚之从袖中摸出了一支竹管,朝天一拉,一枚赤霄“嗖”的飞了出去。 “糟糕!”秦怀山喊道。 话音刚落,秦怀山已经被那两个人按住手脚,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上。 那两个人有些紧张的抬头对秦怀山说道:“先生,我们……” 秦怀山脸色有些难看,他蹲下来看着秦怀山,说道:“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高尚之艰难的笑着说道:“老夫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你就算现在杀了我,你也未必可以全身而退,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高尚之那副样子,秦怀山后背一凉,立马对那两人吩咐道:“赶紧撤!” 两人压着高尚之匆忙想要撤退,然而为时已晚,四周传来了“哒哒哒”整齐的步伐声,显然是有大队人马围过来了。 “先生,巡防营的人过来了!”站在屋顶上的弓箭手喊道。 “哈哈哈哈哈……”高尚之艰难的抬起头,看着秦怀山,说道:“还记得当年我们那盘没有下完的棋吗?” 秦怀山面色严峻,没有说话。 “有一种棋局,叫做两败俱伤。”高尚之冷笑一声,又说道:“不,叫同归于尽,哈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四面八方围过来数百名巡防营的人,他们手持利刃,十几个名弓箭手开弓搭箭,瞄准了秦怀山等人,将众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大胆刁民!还不放了高大人!”领头的那人呵斥道。 “高尚之,没想到你还留了这一手!”秦怀山说道。 “不管你留着老夫的性命想要做什么,今日恐怕你们几个是离不开这里了!”高尚之说着,对巡防营吼道:“赶紧通知殿下,这里......” 高尚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秦怀山直接将一团布塞进了嘴里。 领头的那人似乎明白了高尚之的意思,立马对身边一个人嘀咕了几句,手下转身就走。 “把人放了,我留你们一个全尸!”巡防营头领喊道。 “让开!否则高大人的性命恐怕不保了!”秦怀山不慌不忙的用一支匕首,架在了高尚之的脖子上。 正文 第五百八十九章 穿过层层宫门院墙,终于来到了宏光阁外,数日前的那场厮杀,如今似乎还闻得到血腥味。石鉴坐在宏光阁外,左边有人撑着伞,右边有人捧着一把剑。身后则是梁郡主的独子,如今的新帝。 那孩子一脸茫然,似乎根本不明白,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穿着并不合体的龙袍,头顶九珠平天冠,看着坐在前面的石鉴,问道:“三皇叔,那不是朕的姐夫吗?他怎么来了?” 石鉴微微侧脸,笑着说道:“从今天起,他便不是陛下的姐夫了!” “啊?为什么啊?”小皇帝问道。 “因为他要造反!” “造反?姐夫怎么会造反呢?” “陛下放心,臣自会替陛下分忧!”说完对手下吩咐道:“外面风大,请陛下入宫。” 小皇帝倔强的从龙椅上下来,想要上前问清楚,却被几个婢女太监强行拖走了。远处的石闵看到这番场景,自然知道,如今的赵国,基本已经握在了石鉴的手里,张豹想要做而没有做成的事情,他石鉴做到了。 “咚!咚!咚!”擂鼓之声响了起来。 “哒哒哒......” 石闵的身后忽然涌进了上千名禁军,将永昌阁外围的铁桶一般,领头的正是文苍。 石闵看了文苍一眼,冷冷的说道:“文苍,你终究还是选择做宁王府的走狗!” “侯爷,文苍是羯族人,自然不会帮外人!” “很好!”石闵微微点头,镇定的看着石鉴。 “这般场景,是否觉得似曾相识?”石鉴笑着问道。 “不久之前,张豹也是你这般胜券在握的模样,但是最后还是败在了我的手里!” “哈哈哈哈!你错了!”石鉴站起身,说道:“张豹不是败在你的手里,而是败在你我二人的手里!本王不是张豹,而你,也没有上次那么好运!” “是吗?” “石闵,你明知进宫是死路一条,却还敢来,年纪轻轻,颇有胆识,老五的脸上也算有光,虎父无犬子!不错,不错!” “你勾结鲜卑人,害死先父!这件事是你干的吧!”石闵问道。 石鉴微微皱眉,问道:“如果你是为了想听我亲口承认而进宫,那本王也可以告诉你,你说的没错!当然,老五的死是个意外!本王真正......” “你真正要杀的人,是高祖皇帝!对吗!”石闵质问道。 “这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吧!”石鉴笑了笑,环顾四周,说道:“既然你敢就这样进宫,想必也是有所准备。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是叫他们全部都出来吧!” 石闵并未理会石鉴,而是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文苍,说道:“当年高祖皇帝从自己的的亲卫军中选拔精锐,设立禁军,要的就是这些人忠于自己。石勇担任禁军统领十余年,忠正无二,你与他兄弟相称,干的却是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真是辱没了高祖皇帝和石勇的名声!” 文苍沉默不语,无言以对。 “哈哈哈哈!石闵,死到临头,就别耍这些嘴上功夫了!文苍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是良臣择主而事!”石鉴说着,伸出了右手,随从将剑递到了他手里。 “人人都说你是赵国第一高手,本王一直想试一试,过了今日,恐怕就没这个机会了!”石鉴说完,单手提剑,走向石闵。 “你这是玩火自焚!”石闵站在原地说道。 “那就来试试吧!”石鉴说着,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石闵飞快的冲向石鉴,手里的长刀瞬间出鞘,禁军的人并未上前相助,石闵的两个手下也站在原地。 石鉴的身手,石闵先前已经见过,他剑术高超,身法矫健,石闵不敢大意。双方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足足二十个回合,石鉴尚有还击之力,这般身手,看的所有人眼花缭乱,大吃一惊。 石闵自然是想活捉石鉴,所以出手便会留一些余地,但是石鉴也是难得的高手,想要活捉他,谈何容易。两人打到三十多个回合之时,石闵已经明白,再这样打下去,消耗的恐怕是他自己的体力。于是石闵奋力一挥,长刀朝着石鉴的面门劈下,石鉴挥剑格挡,只听得“铛”的一声,石鉴手里的剑被石闵生生砍断。 “殿下!”石鉴身后的几个人立马冲上前,护着石鉴。 石鉴喘着气,笑着说道:“哈哈哈哈!痛快!果然是当世第一高手!” “少废话!” 石闵根本没想停手,趁着石鉴的兵刃折断,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个华丽的转身,横向一刀砍去,石鉴连忙往后躲闪。 “殿下小心!”石鉴的手下抽出兵刃格挡,救了石鉴一命。 这几个手下,正是石鉴最为倚重的刺客,除了被杀的两个,剩下的六个人已经全部到齐。石闵独自一人大战石鉴的六大高手,尽管对方已经出了全力,石闵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将军!”石闵的手下担心出事,连忙上前帮忙。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猫和老鼠的游戏,终究有休止的时候,石鉴因为兴起,想要与石闵比试一番,却也无意之间,给了石闵更多的时间。终于,石鉴失去了耐心,对文苍喊道:“文统领!还等什么!快拿下这活儿反贼!” “慢着!”石闵闪身与那几个人拉开距离,手里的刀指着石鉴,又回头看了看文苍,说道:“你们都睁大眼睛看清楚!” 说完,石闵手里的刀一划,直接指向了文苍。 “都到了这个份上,就不必玩什么花样了吧?” “鉴儿!”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石鉴脸色骤变。 “爹......” “夫君!” 嘈杂的哭喊声传了过来,文苍立马听出了是他夫人和孩子的声音,于此同时,文苍身后的禁军也让开了一条路,众人放眼望去,这才看到,郑妃和文苍的家小被三个人押着。 “母妃!”石鉴心急如火。 “秀娥,你怎么怎么在这里?”文苍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被他们带来的!”那个叫秀娥的女子,显然就是文苍的夫人。 郑妃一脸茫然,她看着眼前的阵仗,意识到似乎即将有一场生死之战,而石闵和石鉴都手握兵刃,显然也参与其中。 “鉴儿,小闵,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郑妃挣扎着想要过来,却被石闵的人拉住了。 石鉴这才恍然大悟,他愤恨的指着石闵,说道:“难怪你敢来送死,原来是有备而来!” “你机关算尽,但是少算了一步!”石闵看了郑妃一眼,说道:“你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日张豹在此想要取我性命,我的人便已经趁乱将郑妃娘娘带出宫去。呵呵,常青宫还真是个冷宫,这么多天,居然都没有人发现郑妃娘娘不见了。” 此时的石鉴又气又恼,这段日子,他确实忽略了自己母亲的存在,而正是因为他的疏忽,才让石闵抓住了把柄。 “臭小子,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放开我母妃!”石鉴说道。 “郑妃娘娘于先父有养育之恩,你若束手就擒,我自然不会伤娘娘分毫!”石闵说着,回过头对郑妃说道:“娘娘见谅,石闵得罪了!”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郑妃急的直掉眼泪。 正文 第五百九十章 “母妃,放心,没事!”石鉴宽慰道。 “鉴儿,他是你五弟的儿子,是你的晚辈,有什么事情你们不能好好坐下来说,要这样拼命呢?”郑妃哭着喊道,内心焦急和无助,令她几乎站立不稳。 石闵微微抬起手,对手下吩咐道:“将娘娘带走!” “不能放他们走!围起来!”文苍喊道。 文苍同样担心自己家小的安危,自然不会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于是禁军的人很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却不敢上前,生怕那几个人质受到伤害。 “是男人就不要拿老幼妇孺来要挟!”石鉴斥责道。 “是吗?小侄的这个办法,还是跟宁王殿下你学的!当日你不就用石勇和文苍的家小要挟他,令他临阵倒戈,张豹才会因此一败涂地!” “你......” “你勾结鲜卑人,企图加害高祖皇帝,却因此导致我父亲陷入鲜卑人的重围之中,最终战死沙场!这笔血海深仇,你认为我会放过你吗!” “大言不惭,你放过我?呵呵,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现在整个邺城都在本王的控制之下,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郑妃嘶喊道:“瞻儿是你害死的!鉴儿!瞻儿是不是你害死的!” 面对郑妃的质问,一向冷静的石鉴,终于恼羞成怒,他对文苍吼道:“还不把他们拿下!” “文苍!”石闵指着文苍呵斥道:“你敢!” 文苍见自己的家小在石闵的手里,自然有所顾忌,一时间有些迟疑,没有动手。 “殿下!”一个呼喊声传了过来。 石鉴远远看去,来人是巡防营的人。 “殿下,不好了!高大人被西华侯府的人拿住了!”那人喊道。 石鉴恍然大悟,一早高尚之便说要去关押文苍和石勇家小的地方,如今这些人已经被解救出来,高尚之自然也有危险了。 想到这里,石鉴已经完全愤怒了,他没有想到,石闵会处处拿住他的软肋。 “殿下,怎么办?大人在他们手里!”老大低声问道。 待那巡防营的人跑到面前,还未来得及再次开口说话,石鉴便一个耳光招呼上去,那人立马被打趴在地上。 老三蹲下来,一把将他揪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大......大人落入了西华侯府的手里,巡防营已经将那伙挟持大人的人围住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老三将那人甩在一边,站起身看着石鉴,说道:“殿下,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到了这个份上,您不能再犹豫了!只要您大事能成,我们六兄弟今日舍命在此都可以!” 老三的这句话,无疑给了石鉴一个莫大的鼓励。细细想来,他石鉴为了这一天,足足等了三十年。这三十年来,宁王府每日受尽旁人冷眼相待,各种讥讽和欺辱,甚至是自己的发妻,在贫寒孤苦中离世。为了帝位,他已经忍耐承受了这么多,岂能轻言放弃。 “母妃,大人,对不起了!”石鉴口中默念。 这个时候,石鉴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石闵看到的,是杀气,是决绝,是无情。 “要杀便杀!今日你若动我母妃分毫,明日我便杀尽天下的汉人!你大可试试!”石鉴说着,接过了手下递来的刀。 石鉴的冷酷无情,石闵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对郑妃下手,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文苍!你现在还有机会回头!”石闵只能寄希望于文苍身上。 “文苍!成大事就需要不择手段!今日你辅佐本王,功成之后,何须担心荣华富贵,本王可以给你享用不尽的美女,让他们为你生儿育女!”石鉴对文苍喊道:“你别忘了!你是羯族人!他是汉人!今日若是你帮了他!明日便是我们羯族人的灭亡之时!” 走在犹豫边缘的文苍,听到石鉴的这番话,他终于缓缓抽出了手里的刀,含泪对自己的女人说道:“秀娥,别怪我!” 听到文苍的这句话,那个叫秀娥的女人便两腿一软,瘫坐在地,旁边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劲儿的哭喊着。 “拿下他们!”文苍咬着牙喊道。 在场的禁军都看到了眼前的情形,尽管他们个个都视汉人为猪狗,但是看到自己的头领这般冷酷无情,尽然对他的命令也迟疑了。有些人刚刚冲出去几步,见有人还站在原地,顿时也停了下来,一时间,禁军在气势上,就完全输了。 “还等什么!不想死就立马杀了他们!”文苍几乎咆哮着吼道。 军令终究是军令,尽管他们迟疑了,但是片刻之后,禁军的人还是涌了上来。 见此情形,石鉴大喜,但是没有加入到围攻石闵的人群中去,而是往后撤了出来,因为他知道,就算石闵再厉害,区区几个人,也逃不出这数千人的围攻。 “石闵,本王今日要亲眼看着你死无葬身之地!”石鉴的笑容极为奸邪。 “弟兄们!杀啊!”一声怒吼从石鉴的身后响起,令众人大吃一惊。 众人转身望去,十几个身着禁军衣服的人,从大殿外冲了过来,挥舞着手里的长刀,个个面容狰狞,杀气十足。 “殿下,不好!”老大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出来这些人不是冲着石闵去的,目标就是他们。 那十几个人,正是司马枫和王冲等人,这十几个人立马和石鉴的手下交起手来,狼骑尉是千锤百炼的顶尖精锐,而石鉴的手下则是秘密操练多年的顶尖刺客。若论单打独斗,狼骑尉未必占得了便宜,但是人数的优势,令这六个人丝毫没有取胜的机会。 “原来这就是你的手段!不过如此!”石鉴看了一眼陷入重围的石闵,不由得冷笑一声。 石闵的手下一面挟持着郑妃和文苍的家眷,一面与石闵一同战斗,禁军在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令石闵也无能为力,几个人背靠背贴着,奋力厮杀。 “将军,擒贼先擒王,我们几个顶着,先拿下文苍再说!”石闵的手下喊道。 石闵一想,这话言之有理,在人群中找到文苍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朝文苍杀去,禁军的人原本就已经军心不稳,加上石闵置生死于度外的疯狂,面对他的砍杀,竟然心存怯意。 文苍知道,到了这步田地,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除了应战,别无他法。 但是他与石闵的本事实在悬殊,加上石闵此刻已经用尽全力,仅仅三两个回合,文苍便招架不住,被石闵踢翻在地。 “放箭!快放箭!射死他们!”文苍一边往后躲,一边对手下喊道。 “老大,咱们的弟兄还在,放箭恐怕会误伤自己人啊!” “管不了那么多!石闵不死,你我都别想活!”文苍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可是......”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文苍便气急败坏的一刀砍了下去,那人顿时倒地不起,血流一地,他恐怕到死也没想到,自己跟随了多年的人,会亲手杀了他。 一旁的人完全看傻了,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些弓箭手生怕自己落得一样的下场,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石闵的方向胡乱放箭,顿时死伤数十人。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一章 那些围攻石闵及其手下的人,恐怕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便命丧当场,不少人被几乎被射成了刺猬。庆幸的是石闵没有中箭,几个手下已有人倒地不起,其他的人各有负伤,形势十分危急。 “弟兄们,上啊!”司马枫忽然喊道。 所有人都以为司马枫只是胡乱喊喊,却没想到,忽然有几十个禁军从文苍等人的背后杀了出来,文苍的人马反应不及,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侯爷!”司马枫抽身来到石闵身边,说道:“这些都是我的兄弟,今日我们若是能活下来,一定跟着侯爷您!” 此刻的石闵听到这句话,异常感动,说道:“患难见真情,多谢诸位兄弟!” 尽管司马枫的安排令文苍深感意外,他们也拼尽全力,但是再怎么样,不过区区几十个人,对于眼前的局势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石闵!束手就擒吧!”石鉴的人马和文苍的人已经将石闵等人团团围住,双方激战了大半个时辰,体力消耗甚大,死伤也颇为惨重。 此时石闵手里的刀早已卷刃,他一身的血污,身上也有几处负伤,但是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仅剩的二三十人,也全都靠在石闵身边,众人围城一团。而他们的周围,已经有了数百具尸体。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禁军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对文苍喊道:“统领,不好了!有一伙儿人袭击了宫门外的守军,已经冲了进来!” “对方是什么人?来了多少?”文苍问道。 “这些人传的衣服乱七八糟,但是身手异常的好!大约有四五百人!” “才四五百人?慌什么!皇宫之内我还有五千人马!给我拦住他们!”文苍吩咐道。 “是......” 石闵喘着气,对石鉴说道:“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石鉴,别得意太早!” “哼!这四五百人应该就是你最后的杀手锏了吧!呵呵,就这点人手,也敢冲击皇宫?找死!”石鉴说着,对文苍吩咐道:“大统领!放箭!杀了他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听到石鉴的吩咐,文苍立马下令:“列阵!” “哒哒哒......” 大约数百名禁军手持一般人多高的盾牌,结成盾阵,将石闵等人围了起来。众人望去,这盾阵如同高墙一般,弓箭手则从盾阵的缝隙中瞄准了石闵等人。 “他娘的,老子们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司马枫咬牙切齿的说道。 “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下辈子也要跟胡人干到底!”有人附和。 “哈哈哈哈!石闵!若是你跟本王一条心,本王还真不舍得杀你!只可惜,你西华侯府是个威胁!汉人终究只是猪狗牲口,上不得厅堂!”石鉴讥讽道。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射出的一支冷箭,直接射中了文苍的胸口。文苍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石鉴刚刚倒下,护在石鉴身边的老三突然猛然拽倒石鉴,同时喊道:“殿下当心!” 刚刚说完,石鉴仰面倒下,隐约看到一支箭,几乎贴着自己的面门飞过,再又是“铛”铛一声,那支箭的箭头,钉在了殿外的柱子上。与此同时,禁军中有好几个人中箭倒地,场面一下子又变得混乱起来。 “屋顶和宫墙上有人!”禁军之中有人喊道。 “快放箭!”老三喊道。 老大冲到盾阵边,环顾四周,屋顶上和宫墙上,起码有七八个来路不明的弓箭手。 禁军的弓箭手此刻无暇顾及石闵等人,纷纷调转方向,朝屋顶上和宫墙上放箭。 见到禁军反击,那几个弓箭手翻身跳下宫墙,成功的躲过了乱箭。 “快快快!拿下他们!”文苍一死,他的几个副统领喊道。 就在这个时候,宫墙外忽然扔进了十几个陶罐,砸在禁军之中,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的到处都是,里面流出了不少液体,像水又不是水。 有人蹲下来闻了闻,脸色骤变,大喊道:“不好!是火油!” 禁军的人马还没反应过来,几支火箭“嗖嗖”的射了过来,落在地上,那满地的火油立马化成了了熊熊大火,不少禁军躲闪不及,变成了火人,禁军的人马立刻陷入了混乱,双方的形势由此大转。 “将军小心!”王冲见禁军已经完全乱了,盾阵也瞬间瓦解,连忙拉着石闵往外撤。 石闵自然不傻,知道这是洪泽的人马前来搭救,为了不让自己的人被火烧到,石闵立马吩咐道:“弟兄们,往宫外撤!” 原来刚刚洪泽的人放火只烧了一个方向,背对着永昌阁的那一面禁军已经几乎葬身在火海,幸亏石鉴站在屋檐下,火油并没有淋到他们的身上,但是熊熊大火阻隔了他与石闵。而剩下的那些包围石闵的禁军,此刻已经斗志全无,根本无法阻挡石闵的撤退。 “殿下,怎么办?”老三扶着有些狼狈的石鉴问道。 “速去调派五千巡防营,堵住皇宫的各个出口,一定不能让石闵跑了!”石鉴扔了一块令牌给老三。 “属下遵命!” “走!跟我追!不拿下石闵誓不罢休!”石鉴说完,提刀便去追了。 而那些被火油点着的禁军就惨了,一个个被活活烧死,他们哭天喊地的哀嚎,没有引火烧身的人却无法上前搭救,面对同伴的呼喊,他们避之不及。 混乱之中,文苍的家眷和郑妃早已不知所终,皇宫之内,数千禁军将洪泽的人马围追堵截,整个皇宫杀声震天,尸横遍地。由于人数上的绝对劣势,石闵的数百救兵最终被禁军门全部堵在了一起。 “一群刁民,就你们这样也敢闯皇宫!” “洪大哥,外面什么情况?救兵为何还没到?”石闵问道。 “将军放心,蒙泰就算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会完成您交代的事情!” “救兵?呵呵,石闵,您死了这条心吧!”石鉴伸出手,接过了一张弓和一支箭,一边开弓搭箭,一边说道:“邺城的四个宫门,本王都有重兵把守,皇宫的各个出口,也有本王的五千禁军守着,今天你是插翅难逃了!” 说完,石鉴果断对着石闵放箭。 “将军小心!”王冲大喊一声,挥刀奋力一砍,居然正好劈中那支箭,救了石闵一命。 “好小子,身手不错啊!”石鉴用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 “老胡狗,爷爷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王冲指着石鉴愤恨的骂道。 听到王冲的辱骂,石鉴恼羞成怒,对手下吩咐道:“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石闵等人的前后去路都被禁军堵上,除了长翅膀飞走,否则只有死战到底或者投降。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二章 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凝住了,石鉴只要一声令下,石闵等人恐怕九死一生。 “殿下!快看!”手下忽然对石鉴大喊道。 石鉴回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朝他们走来。 “母妃!”石鉴颇为欣喜,往前走了几步,但是又停了下来。 此刻的郑妃没有再哭泣,也没有再嘶喊,她的心应该是碎了。石鉴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母亲丢掉性命的,但是之前的抉择,令他无颜面对郑妃,所以心怀愧疚的石鉴,有些不知所措。 而那些巡防营的人,由于石鉴没有下令,也就没有发动攻击,似乎他们都忘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成人,教你与人为善,不求你人前显赫,只求你平安度日。”郑妃扶着宫墙,看着石鉴,忽然斥责道:“你居然害死了你的一奶同胞!他是你的兄弟啊!” “老五的死,并非儿子所愿,那只是一个意外!”石鉴辩解道。 郑妃伤心欲绝,她摇摇头,说道:“今日的宫廷之内,血流成河,皆因你一人之私心所致!造孽啊!” “母妃,成大事怎么可能没有牺牲?您在常青宫被冷落了几十年,难道儿子就不该替您争取您该得的荣华富贵吗?” 郑妃无力的跪在了地上,石鉴正要上前去搀扶她,只听到郑妃喃喃自语一句:“儿子的罪孽,就让我这个当娘的来尝吧!” 说完,郑妃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猛然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母妃!”石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疯了一般的跑上去,跪在了郑妃的面前。 “母妃,您为什么要这样做!”石鉴终于流下了眼泪。 郑妃此刻血流不止,眼角的眼泪还在,她嗫嚅道:“你犯下的弥天大罪......为娘今日全都明白了......” “娘......”石鉴痛哭流涕。 “放过西华侯府......”郑妃紧紧的抓着石鉴的手,瞪大了双眼。 还没等石鉴回应,郑妃忽然手一松,两眼缓缓的闭了起来。 “母妃!”石鉴轻轻的摇了摇郑妃,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个善良的女人,以这样一种极为孤苦的方式离开了人世,或许临死之际,她任然心存莫大的遗憾和不舍,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石鉴两眼通红,怒火在他的心中燃烧,他回过头,看着远处的石闵,他狠!他恨石闵为什么要将他善良的母亲卷入这场不属于她的争斗。 “石闵!”石鉴吼道:“拿命来!” “放箭!”有人果断的对禁军下令。 石鉴提着刀冲向石闵,此刻他心中除了取石闵的性命,再无别的想法,尽管郑妃临死前交代他要放过西华侯府,但是愤怒已经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嗖~”人群之中射出了一支箭,冷不防的射中了石鉴的胸口,奔跑中的石鉴重重的摔倒在地。 “殿下!”石鉴的手下立刻冲了上去。 等他们将石鉴扶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刚刚那一箭,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幸亏石鉴穿了铠甲,没有受致命伤,但是看起来也不容忽视。 禁军的围攻,让石闵仅剩的数百人死伤惨重,就在石鉴满心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一声战马的嘶鸣响彻长空。 “哒哒哒哒哒哒......”马蹄声声,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喊杀声。 石鉴和所有人大吃一惊,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只见一支装备精良,清一色装束的骑兵冲破宫门,直奔他们而来。 “不好!是石闵的狼骑尉!”老三第一个认了出来。 “狼骑尉?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邺城的城门不都是关着的吗!”老二问道。 “殿下!怎么办?” 石鉴仔细看了看人群之中,石闵还在厮杀,并未死于乱军之中。虽然他心有万般不甘,但是眼下局势,显然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料想。石闵到底安排了多少人马,他并不知道,但是就凭现在宫里军心早已不稳的禁军和外面的五千巡防营,根本不可能拦得住虎狼一般的狼骑尉。 “撤!”石鉴咬咬牙说道。 “咱们往哪里撤?” “外面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先出去,召集城内的巡防营,决不能让石闵逃出邺城!” “殿下,既然狼骑尉能进宫,说明邺城已经被破了,是否撤出邺城,派人传信王鸾,让他折返护驾!” “也好!即刻快马给王鸾传信!”石鉴吩咐道。 “属下领命!” 趁着禁军和狼骑尉交手的时候,石鉴带着他的人马逃出了皇宫,此时整个邺城已经乱成一团,鸡飞狗跳。 在千钧一发之际,狼骑尉的忽然出现,拯救了石闵和他身边仅剩的百十余人,但是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邺城的巡防营还有一万多人马,禁军也有数千人,石鉴虽然逃出了皇宫,不过到了这个地步,禁军不会投降,巡防营也在石鉴手下的指挥下,与西华侯府的兵马殊死战斗。 经过简单包扎,石鉴并未急于撤出邺城,因为他已经基本确定,邺城之内,只有三千狼骑尉和石闵的一些手下,优势依旧在宁王府这边。 至少石鉴是这么认为的。 “殿下,宫里的禁军恐怕撑不了多久!”手下提醒道。 “整个邺城还在本王的控制之下,只要石闵没有其他援军,最后的胜利还是会在我们的手里!”石鉴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人马,说道:“狼骑尉虽然厉害,但这里是邺城,不是塞外,他的骑兵发挥不出那么大的效用!” “殿下的意思是?” 石鉴冷静的对手下吩咐道:“集合我们的盾牌兵和弓箭手,对了,还有长矛兵!只要不出邺城,狼骑尉再厉害也不可能冲破盾阵!” “末将领命!” 没过多久,皇宫之内的禁军果然被狼骑尉杀的一败涂地,除了被杀的,剩下的人只有四下逃窜的份,婢女太监们也成了惊弓之鸟,鸽子逃命去了,谁也没有关注到,永昌阁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连续战斗了数个时辰,石闵精疲力竭,但是他依旧跨上了他的朱龙马,带着狼骑尉冲出了皇宫。 “将军快看!”张沐风指着远处说道。 石闵远远看去,巡防营已经结成了盾阵,弓箭手也已经瞄准了他们。 “将军,狼骑尉擅长长途奔袭,和野战夜战,邺城到处都是巷子,咱们的骑兵根本施展不开阵型,恐怕占不到便宜!”朱松上前对石闵说道。 张沐风点点头,说道:“看他们的架势,石鉴对于排兵布阵并不陌生,将军您看,他们显然不打算撤退,想要将咱们堵死在邺城!” 石闵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人马,狼骑尉略有死伤,但是精锐尚在,实力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朱松和张沐风的话说的没错,如果耗在这邺城之中与石鉴的人马交手,狼骑尉占不到多大的便宜。当年李牧就是以类似的方式,引诱匈奴人进入洼地,令其骑兵无法展开队形,利用步卒结阵,将匈奴人打的十几年不敢南下。尽管石闵意识到形势不妙,但是此刻他的手里,已经没有可以调动的兵马,石闵只知道石鉴武艺不凡,却没料想到,他对于排兵布阵深谙其中的门道。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三章 “朱大哥!”石闵对朱松喊道。 “末将在!” “带弟兄们撤进皇宫之内。”石闵吩咐道。 “撤?”朱松一愣。 石闵的命令让手下有些不明白,张沐风也在一旁问道:“将军,狼骑尉从来只懂得进攻,不懂得撤退,巡防营的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根本不用怕他们!” 石闵微微皱眉,对众人解释道:“我不是怕他们!而是舍不得用你们的性命去换取胜利!眼下的局势明显对狼骑尉不利。打仗是不能靠蛮干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不会蠢到以己之短搏人之长。” 听了石闵的话,有些人明白了,有些人还是不懂,但是军令如山,在石闵的指挥下,狼骑尉以最快的速度向皇宫内撤退。 石鉴的部下问道:“殿下,石闵这是想干什么!他的人马为何撤进了皇宫?” “石闵看来知道了,他的狼骑尉在街巷之中与巡防营交手,占不到多大的便宜,所以撤进了皇宫。”石鉴缓缓说道。 “殿下,属下有句话想说。”老大忽然在旁边说道。 “如今的邺城尚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应该把手头的兵力分配一下,把守住邺城的出口,切断邺城与外界的一切往来,等候彭城等地的援军。” 石鉴微微点头,吩咐道:“你说的有些道理!” 老大又说道:“禁军虽然败了,但是不少人还是了出来,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就地招募禁军的人马,一来可以多一些人手,而来他们对宫里的情况比较了解,若是咱们攻进皇宫捉拿石闵,也好有人带路。” “这件事你去负责!”石鉴对老大吩咐道。 “属下领命!” “还有!”石鉴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又对他吩咐道:“把西华侯府所有的家眷,全部抓起来,本王要他们一个一个死在石闵的面前!” “是!” 郑妃的死,是石鉴解不开的心结,原本宁王府与西华侯府之间只有纯粹的权谋之争,如今看来,私仇的怨恨已经远远超过了对权利追求的渴望。 而对于石闵来说,他与石鉴之间,更多也是私仇。 退入皇宫之内,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石闵知道,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诺大的皇宫,若是外面的巡防营全力进攻,靠这三千狼骑尉,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不过幸运的是,石鉴在石闵退入皇宫之后,并没有急着进攻,一来是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取胜,二来,他担心石闵还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手段来对付他。与其不计后果的疯狂进攻,不如先把其他的一些事情给做了,比如救出高尚之,比如拿下西华侯府的家眷们。 “将军,石鉴还没有进攻!”张沐风对石闵说道。 石闵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回应道:“他早晚会进攻,但不是现在。” “真看不出来,石鉴这老小子还真有点能耐!”张沐风嘀咕道。 “那些帮了我们的禁军兄弟呢?”石闵忽然抬头问道。 张沐风四下看了看,看到七八个人坐在角落里,相互包扎伤口。 “将军,他们在那里!”张沐风指着角落对石闵说道。 石闵抬头看了看,然后站起身,朝着司马枫等人走了过去,张沐风连忙跟上。 “死马兄!”石闵行礼喊了一声。 这一举动把司马枫吓的不轻,司马枫顾不上身上的伤,连忙起身想要行礼,却被石闵按着坐了下来。 “侯爷......”司马枫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多谢你和你的弟兄,若非你们,我石闵今日恐怕已经死在了石鉴的手里!” “侯爷福大命大!小的们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司马枫说着,看了看自己身边仅剩的几个人,颇为伤感的说道:“只可惜,我的弟兄们大多不能再替侯爷卖命了!” “司马兄放心,今日咱们与宁王府的仇怨,不共戴天!我石闵一定会替所有弟兄报仇雪恨!” “谢侯爷!”司马枫说着,就要给石闵磕头。 “司马兄!”石闵再次阻止了司马枫,说道:“眼下还有一件事要劳烦你!” “侯爷尽管吩咐!” “如今我们虽然已经退进宫里,石鉴也没有发动攻击,但是眼下的安宁只是暂时的!我们必须固守待援!这皇宫有高墙大院,石鉴就算想攻进来,也没那么容易,不过前提是我们必须守好每一道宫门!” “侯爷的意思是......” “这皇宫里里外外,没人比你们几兄弟更熟悉,趁现在石鉴还没发动进攻,你要赶紧带着我的这些弟兄,把关键的地方安排重兵把守!免得石鉴待人偷袭!” 司马枫恍然大悟,连忙点点头,说道:“小人明白了!侯爷放心!” 说完,司马枫便站起身,对手下吩咐道:“弟兄们,再坚持一下!咱们还有事干!” 这时候,石闵又说道:“如今皇宫之内乱成一团,那些效忠石鉴的余孽恐怕还有不少藏匿在宫里,你们也要尽快把他们找出来!免得我们遭受损失!” “是!小人这就去办!” 石闵对张沐风吩咐道:“沐风,带着人跟司马兄去,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听明白了吗?” 张沐风看了司马枫一眼,迟疑了一下,应道:“末将领命。” 石闵表现出的对司马枫的绝对信任,令司马枫等人异常感动,他们不顾伤痛,全部都参与到石闵的安排中去了。 于此同时,石鉴还在担忧高尚之的安慰,但是石鉴的手下找遍了邺城,高尚之却不知所终,而那群围困秦怀山等人的禁军,也早已被蒙泰的人打散,这个消息对于刚刚丧母的石鉴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砰”的一声,石鉴踢翻了一旁的桌案,对手下呵斥道:“邺城就这么大!本王就不信,他们还会飞天遁地不成!” “殿下,说不定刚刚他们已经趁乱出了城野未必!” “不可能!”石鉴果断的摆摆手,说道:“他们一定还在邺城!” “殿下,刚刚听下面的人说,挟持大人的,好像是秦怀山!”老五忽然说道。 “什么?秦怀山?”石鉴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就是他!” 听到这个消息,石鉴更加气愤,他信任了十几年的人,居然真的背叛了他! “如此看来,昨夜大人担心的事情是真的,这秦怀山果然暗地里已经效忠了西华侯府!”老五在一旁说道。 “不不不!”石鉴冷着脸说道:“现在已经不是他有没有背叛本王的事情,而是他昨日带回来的消息肯定是假的!” “假的?可是三哥亲自去邯郸打探了消息,没错啊!” “老三看到的恐怕是王世成他们故意安排的一场骗局!咱们上当了!”石鉴悔恨交加,立马对老五吩咐道:“即可快马传信给王鸾,让他无论如何不能再向邯郸发兵,即可赶回邺城!” “今日一早王鸾已经拔营北上,此刻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吧!” “来不及也要去!”石鉴面目狰狞的一把抓着老五,说道:“再派人催一催,彭城,还有平阳等地的兵马,让他们明日天黑前必须到达!快去!” 老五第一次看到石鉴这般模样,也着实吓了一跳,不敢耽搁,立马行礼退下了。 正文 第五百九十四章 如今石鉴最担心的事情,是西华侯府在邯郸的兵马,到底会不会南下。若是王鸾的兵马与王世成和李昌交手,石鉴心里很清楚,王鸾断然不会有取胜的可能,如果真是那样,一旦彭城其他地方的援军无法及时出现,那自己可就真的危险了。 或许正如老三所言,及时撤退到彭城更加可靠,但是石闵就在眼前,此时若是就这样离去,定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这对于石鉴来说,是非常不甘心的。 时值深夜,石鉴根本无法入眠,邺城之中,巡防营对于西华侯府残党的搜罗还在进行,但是收货甚微。 “殿下!”老三忽然前来禀报:“西华侯府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石鉴转过身,问道:“人呢?难道已经逃出城了?” 老三摇摇头,说道:“应该没有,今日数百名不明身份的人冲击了西城门,放进了狼骑尉,但是很快那伙人又撤走了,西城门又被咱们的人控制住,自始至终,没有人逃出城去!他们肯定还在城里!” “烧了西华侯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石鉴吩咐道。 “属下领命!” “且慢!”石鉴忽然喊住了老三,想了想,又说道:“西华侯府一定有密道!” “密道?”老三一愣,说道:“搜查西华侯府的时候,没有发现有密道!不过根据下面的人看到的情况,西华侯府里没有搜罗过的痕迹,这说明他们没有收拾任何东西,若是要逃走,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不带!” 石鉴微微点头,说道:“这就对了!这说明他们还在城里!就在一个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的地方!继续找!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西华侯府里肯定有密道通往外面!” “属下明白您的意思了!” “派去给王鸾传信的人回来没有?” “回殿下的话,还没有!” 得知这个消息,石鉴已经有些担忧,说道:“已经三个多时辰了!为何还没动静!” “属下再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 石鉴眉头紧锁,微微摆摆手,示意老三退下。 眼下石鉴对担心的事情,莫过于王鸾被王世成和李昌打败,那样一来,自己将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来人!”石鉴忽然冲外面喊道。 “殿下!”老二进来应道。 “下令巡防营,马上攻城!以最快的速度攻进皇宫,拿下石闵一干人等!” 老二一愣,问道:“现在进攻?” “对!一刻不要耽搁!” “殿下,如果攻打皇宫,恐怕这皇宫就毁了!到时候......” “少废话!到了这个份上,管不了那么多!快去!”石鉴说着,拿起了自己的佩剑,说道:“本王一定要砍下石闵的人头!” 一声号角惊醒了深夜一切沉睡的生灵,铺天盖地的巡防营士卒,开始如同潮水一般,向皇宫冲了过去。 “将军!巡防营开始进攻了!”王冲首先喊道。 石闵早已听到动静,立刻喊道:“狼骑尉!准备战斗!” 一声令下,狼骑尉全部刀剑出鞘,各就各位。城内不比城外,除了云梯,其他的攻城器械根本无法使用,入宫的大门早已被石闵下令堵死,所以巡防营的人想要攻进皇宫,只能驾梯翻过宫墙。对于架云梯来说,三丈高的宫墙远比城墙低的多,可是巡防营会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宫墙之内,是绝对不会有梯子让他们顺着爬下来的。 石鉴知道石闵人手不多,想要守住诺大的皇宫并不容易,所以他并没有集中力量进攻一个地方,而是将这一两万人分散开来,多路出击,架设了几百张云梯,目的就是为了让石闵顾此失彼,从而让巡防营有可趁之机。 石闵的预料没有错,三千个人应对一两万人的进宫,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这已经是没有办法改变的现状。 巡防营的人虽然多数都是草包,但是毕竟四肢健全,挥得动刀剑,如果有人成功攻进来,也会是祸患。石鉴亲临监督,巡防营士卒一个接着一个的爬上梯子,想要攻进皇宫之内,但是大多都被狼骑尉精准的射了下来,侥幸翻过墙去的那些人,许多从墙头跳下的时候,要么一个不慎直接摔死,要么摔残之后,被乱刀砍死。 一时间,巡防营的进宫丝毫没有奏效。 “殿下,已经半个时辰了,丝毫没有成效!”老二在一旁说道。 “继续!石闵的箭总有射完的时候!”石鉴冷冷的说道。 “属下担心,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人马也所剩无几,就算攻进皇宫之内,恐怕也无法拿下石闵!” 急躁是石鉴最为忌讳的事情,但是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已经让石鉴无法完全冷静下来思考。老二的话说的没错,这确实是石鉴没有考虑到的地方。 “依属下之见,不如......” “殿下!西华侯府的家眷找到了!”老三忽然赶来喊道。 听到这个消息,石鉴喜出望外,问道:“人在哪里!” “除了几个活捉的,其他的都被我们杀了!”老三说着,对身后的人招招手,徐三等人被押了上来。 被抓住的一共有六七个人,老三颇为得意的说道:“殿下猜的果然没错,西华侯府里确实有密道,这些人就躲在密道里!” “你是石闵的管家,叫徐三,对吗?”石鉴一眼便认出了徐三。 “要杀就杀,少废话!”徐三恶狠狠的瞪着石鉴说道。 “不!本王绝不会现在就杀了你!本王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石鉴看了一眼徐三,对手下吩咐道:“暂停进攻!派人向石闵喊话!” “是!” “你想要用我们威胁我家公子?呸!卑鄙小人!”徐三骂道。 石鉴抬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骂道:“石闵用本王的母妃来威胁本王的时候,他想过卑鄙无耻这两个字吗!” “西华侯府没有软蛋!要杀便杀!看看老子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石鉴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徐三,他懒得再和徐三多做口舌之争。 原本还在人海战术疯狂进攻的巡防营,忽然停了下来,这让宫内的狼骑尉颇感意外。 “将军!外面的进攻好像突然停下了!”张沐风对石闵说道。 “先看看他们准备干什么!”石闵说道。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一个声音:“石闵!西华侯府的人已经落在我们手里!快快出来投降!否则宁王殿下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将军!徐三叔他们难道被抓了?”王冲喊道。 “不可能,徐三叔他们躲在密道里,宁王府的人应该不会发现!”石闵显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王冲,上墙头看看情况!”张沐风对王冲吩咐道。 “好!” 王冲说完,从腰间抽出一柄三爪勾,甩在了宫墙上,然后顺着绳子爬了上去,悄悄的露出半个脑袋,朝外面看了看。 “怎么样?看到了没有!”张沐风小声喊道。 王冲仔细看看,一群人举着火把,压着六七个人正往这边走来,借着火光,王冲一眼就看到了徐三,他心头一凉,险些从墙头跌落下来。 “说话!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张沐风焦急的催促道。 王冲飞快的滑落下来,脸色非常难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看到王冲这个表情,石闵已经明白了,徐三他们真的被石鉴的人抓住了。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五章 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疲劳束缚着他的身体,他两眼深邃,却又如烈火一般炽热,燃烧着内心的愤怒。 “打开宫门!”石鉴对手下吩咐道。 “将军!”朱松站出来说道:“石鉴就是想用他们让您屈服,您可千万不能......” “西华侯府绝不丢下任何人!”石闵看了一眼朱松,坚定的说道:“开门!” 听到石闵的吩咐,手下不敢不从,立马将堆在宫门口的障碍物清开,缓缓的打开了宫门。 见宫门打开,石鉴终于稍稍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松的神色。 “公子!不要管我们!”徐三大声喊道。 旁边的人甩手给了徐三一个耳光,骂道:“你个贱种,你给老子闭嘴吧!” 这一幕,恰好被石闵看到,石闵不禁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 “你到底还是出来了!”石鉴远远的喊道。 石闵站在宫门口,问道:“你想干什么!” “呵呵,本王想干什么?真可笑!”石鉴冷笑一声,说道:“本王要你和你的人马放下兵器,你死,他们便可以活!” “公子!千万不要管我们!黎妈他们都死了,您得替我们报仇啊!”小六子也喊道。 “把他们的嘴给我塞起来!”领头的那个巡防营头目喊道。 为了不让徐三等人说话,那伙儿羯族人粗暴的把他们的嘴堵了起来,狠狠的重击他们的小腿,强迫他们跪下。 看到自己的家人被如此对待,石闵终于爆发了,他举着手里的刀冲石鉴吼道:“石鉴!如果你敢杀他们,今天我三千狼骑尉势必与你血拼到底!” “血拼到底?好啊!尽管放马过来!”石鉴也不怯懦,回应道:“你害死我的母妃,你西华侯府的这十几条狗命,尚且不及我母妃的一根头发丝!” 王冲有些按耐不住,对石闵低声说道:“将军,还等什么!跟他们拼了吧!” “你给我闭嘴!”张沐风呵斥道:“这个时候你别添乱!” 王冲悻悻的不再说话,但是如果石闵一声令下,他绝对会是第一个冲出去的。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面对石鉴的挑衅示威,石闵没有再有任何一步举动,既不进攻,也不后撤,这把石鉴弄的有些不太明白。 “殿下,这石闵到底是什么意思?打又不打,降又不降,莫非是在拖延时间不成?” “那就先杀一个,免得他以为本王是在开玩笑。”石鉴毫不迟疑的吩咐道。 “属下遵命!” 就在这个时候,巡防营的阵容里,忽然一阵惨叫,众人回头一看,已经有几十个人被射中倒地。 “背后有人偷袭!” “防守!” 场面瞬间有些混乱,石鉴当机立断,对老二吩咐道:“阵型不要乱!你带一千人,防守好我们的后背!这一定是西华侯府的余孽在兴风作浪!” “属下领命!” 蒙泰带着西华侯府的人马在暗中不断偷袭巡防营,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是由于人手有限,他们并不敢与巡防营硬碰硬。 “既然你不愿意自尽,那本王只能拿你的人来祭奠母妃了!”石鉴说着,对手下吩咐道:“先把那臭小子砍了!” 石鉴的手下到也不含糊,听到石鉴的吩咐后,抬手便挥刀要砍小六子。 “啊!”那人忽然大叫一声,不知从何处射出了一支箭,正中他的胸口,小六子暂时捡回了一条命。 石鉴大怒,骂道:“蠢货,把人带到本王面前来,本王要亲自杀了他们!” 此时,天已经似乎有点蒙蒙亮,而石闵实际上一直在拖延时间,因为他知道,就现在的局势而言,靠他们想要杀了石鉴,根本不可能,巡防营还有一万多人,石鉴完全可以趁乱脱身。现在唯一的希望,就邯郸能有援军到来,切断石鉴的后路,唯有如此,才能反败为胜。 可是石鉴不是傻子,他一定能猜到自己的意图,而且他不会有耐心等太久。 “朱大哥,刚刚那一箭射的漂亮!”王冲低声对背后的朱松说道。 朱松眉头紧锁,叹了口气,说道:“这下没办法了,现在他们离这里将近三百步,咱们的弓箭根本射不了那么远。” “做好准备,听将军的吩咐!”张沐风提醒道。 就在石鉴准备杀徐三等人的时候,手下忽然喊道:“殿下!殿下快看!” 石鉴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剑,回头一看,远处走来了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高尚之。 “大人!”见高尚之没死,石鉴喜出望外。 “宁王殿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高尚之背后传了出来,石鉴再一看,说话的正是秦怀山。 “你这个叛徒!”石鉴咬牙切齿的骂道:“本王真后悔当年救了你们父女!这十几年,居然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谢殿下夸奖!”秦怀山不怒不恼,笑着说道:“殿下的大恩,秦某没齿难忘,但是这十几年来,在下替您做的事情,应该可以抵消当年的恩情了!” “快快把大人放了,我可念在往日的旧情上,饶你一命!” 秦怀山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说道:“殿下的好意,秦某心领了!但是,这高大人,请恕在下不能放,这是用来交换您手里西华侯府的人质的!” 高尚之的嘴早已被秦怀山堵上,说不出半句话,但是高尚之那有些扭曲的面容,似乎是在告诉石鉴,不要管他。 所以,石鉴迟疑了。 “宁王殿下,您觉得如何?”秦怀山依旧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你在跟本王讨价还价?”石鉴冷冷的看着秦怀山,说道:“你可知道,就算本王把人还给你们,你们也不能活着离开邺城!” “想必您已经知道,在下从邯郸带回来的关于王世成和李昌二位将军的消息是假的!也就意味着,王鸾的三万兵马,不出意外的话已经遭受了灭顶之灾!” 石鉴脸色变了,没有说话。 “从邯郸到邺城不过百十里路,一个多时辰便到,如果在下所料不差,此刻应该讨价还价的人不是在下,更不是西华侯府,而是殿下您。”秦怀山说着,颇为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毕竟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邯郸顶多只需要来一万轻骑兵,宁王殿下,到时候陷入死地的人可就是您了!” “你休想威胁本王!” 秦怀山捋捋胡子,说道:“没事,在下不急,只要我家公子不急就好!您可以再考虑一下。” 石鉴没有说话,而是怒视着秦怀山。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六章 “千万不要想着再动西华侯府的人,若是你杀一个人,我便断高尚之一条胳膊,杀两个,我便卸他一条腿!”秦怀山异常镇定,微微笑着,又说道:“看着你我过往十几年的交情上,在下真心不愿意把事情做绝。” “哈哈哈哈!秦怀山,事到如今,你真以为你可以用高大人威胁得了本王?为了本王的大业,母妃都可以牺牲,更何况是高大人?” “若是在下告诉你,高大人是你的生父,你动不动心?”秦怀山问道。 “秦怀山,你未免太幼稚了,编出这种瞎话来,你认为本王会相信你吗?”石鉴冷笑道。 “高祖皇帝之所以这几十年来不冷落你们母子,其中的原因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还有,高尚之这么多年,为何偏偏要如此不计一切的相助于你,你也未曾想过?据在下所知,几十年来,咱们这位高大人一直孑然一身,终身不娶,又是为了什么?嗯?以殿下的才智,应该听得懂在下的这几句话吧!” “殿下!不要听他胡说,他这是在动摇军心!”巡防营的一个人不识时务的站出来说道。 话刚刚说完,便被石鉴抬手一个耳光,直接打翻在地上,显然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多嘴。 高尚之被秦怀山堵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见他连连摇头,眼睛睁的老大,嘴里不时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石鉴犹豫了,原本他以为高尚之已经命丧黄泉,但是如今他确确实实的有机会救高尚之。石鉴已经失去了母妃,就算高尚之不是他的生父,但是这几十年来,二人的关系早已胜过父子。一方面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另一方面,则是自己至关重要之人。 石鉴难以抉择。 忽然,高尚之猛的跪了下来,用力一抬头,腰部发力,企图直接用脑袋去幢地砖,却被他身旁的蒙泰一把拽住,重新拎了起来。 见到这般情形,石鉴惊骇了,他的那些心腹手下也大吃一惊,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高尚之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让秦怀山等人无法挟持他,以此来成全石鉴的大业。 “高大人,别冲动!你死了,你的儿子会内疚一辈子!”秦怀山伏在高尚之耳边说道。 此时,高尚之看着石鉴,已经流下了两行眼泪。 “好!本王答应跟你换人!”石鉴终于同意了秦怀山的想想法。 秦怀山的脸色稍稍轻松了一些,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烦劳宁王殿下给我们让条路!在下把高大人还给你!” 石鉴脸色铁青,微微抬手,手下立马往两边站开,让了一条路出来,这时候,站在宫门口的石闵,终于看清了状况。 “将军,好像是秦怀山!”张沐风说道。 石闵微微皱眉,对手下吩咐道:“弓箭手准备!” 一声令下,百余名狼骑尉列成一排,纷纷开弓搭箭,对准了石鉴和巡防营。 秦怀山和蒙泰等人挟持着高尚之,从徐三等人身边走过,秦怀山看了徐三一眼,低声说了几个字:“一会儿快跑。” 忽然,老三往前走了一步,秦怀山警惕的站住脚步,厉声吼道:“谁敢上前一步,我就让高尚之血溅当场!” 老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石鉴冷冷的说道:“秦怀山,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现在放人?呵呵,宁王殿下,你会放过我们吗?”秦怀山微微侧脸应道:“待我等走到对面,你我同时放人,这才妥当!” 石鉴冷哼一声:“哼!可以!” 秦怀山不紧不慢,终于来到了石闵的面前,看到秦怀山的到来,石闵之前对于他的所有怀疑荡然无存,甚至颇为感动,说道:“先生,多谢了!” 秦怀山微微点头示意,转过身,对蒙泰说道:“蒙兄弟,多谢了。” “客气!” 此时双方相距三百多步,都超出了彼此弓箭的射程范围,这就意味着,只要他们跑出百步之外,便是安全的。 但是高尚之已经上了岁数,论腿脚,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徐三等人的,也就是说,在徐三等人脱离危险之后,高尚之尚在狼骑尉的刀下。 石鉴不是傻子,他知道秦怀山谋算的是什么,于是对手下吩咐道:“把人押上去,跟他们交换!伺机夺回主动权!” 老三等人点点头,对石鉴说道:“殿下,让我们几个去吧!” 石鉴想了想,觉得这样才稳妥,便同意了老三的提议。 就这样,六个人押着徐三等人,朝石闵等人走去,准备交换人质。 “将军,押送徐三叔他们的人,是石鉴手下的高手,看来是来者不善呐!” “沐风,你们几个跟我走!”石闵果断说道。 朱松站了出来,拦住了石闵,说道:“不!将军,您不能去!您得在此统筹大局,我们几个去足以!” 石闵默默点头,叮嘱道:“小心点!” 于是朱松叫上了张沐风和王冲等几个高手,一共六个人,送蒙泰手里接过了高尚之,一起迎了上去。 看到这么多人押着高尚之上前,老三等人便明白了,对方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谋,但是尽管如此,也必须要尝试一番。双方缓缓往前走,与此同时,他们的另外一只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佩刀。 “停!”朱松忽然喊道:“你们也站住!” 此时,双方已经走到了两大阵营的中间,相距也就二十步左右。 “你们几个听好了!别想着出阴招,你们六个人要盯六个人,我们六个人只需要盯一个人!如果谁敢有异动,高尚之必死无疑!”朱松喊道。 “哼!兔崽子!吓唬我们?”老三骂道。 “少废话!把他们身上的绳索解开!我数一二三,同时放人!” 老大对其他人微微点头示意,吩咐道:“放开他们!” 徐三等人终于腿脚自由,嘴里的布也被扔在了地上,当然,高尚之也被放开了。 “一!”朱松大喊一声。 徐三看了看小六子等人,叮嘱道:“别怕!” 小六子和小武等人连连点头,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于此同时,老三等人已经暗中缓缓抽出了刀。 “二!” 张沐风对旁边的人叮嘱道:“做好准备!对面这帮孙子肯定想动手!” “明白!” “三!放人!” 双方同时松开了手里的人质,徐三等人缓缓前行,每个人几乎都不敢呼吸,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安静无比,气氛极度紧张。 高尚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警惕的盯着老三等人的动作,以及徐三等人的动作,生怕出现意外。 双方不约而同的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微微站稳了脚步,高尚之和徐三等人也即将擦肩而过。 “快!”朱松忽然大吼一声。 徐三等人立马加快速度,往前冲,其中一人顺势想要伸手抓住高尚之,殊不知这高尚之确实狡猾,忽然身子一低,直接滚了过去,那人一手扑空。 “动手!”老三喊道,同时,甩手扔出了一支飞刀。 “趴下!”张沐风几乎同时大喊。 徐三和小六子等人常年从事暗线联络,对于危险自然非常敏感,一听到张沐风的声音,六个人齐刷刷的忽然趴了下来,老三的飞刀没有射中任何人。 与此同时,王冲第一个冲了上去,纵身一跃,眼看着就要抓住高尚之,对方的刀已经朝他砍了下来。 “王冲小心!”朱松喊道。 王冲反应也是够快,立马收手,侧身一躲,一脚踢在了那人的手腕上,躲过一刀。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七章 狼骑尉冲上前,拦住了老三等人,双方的企图已经十分明了,但是均没有得逞。 刀一旦出鞘,再收回绝不会那么容易,十二个人就此展开了厮杀,高尚之头也不回的朝石鉴跑去,徐三等人也连忙爬起来,向石闵靠拢。 “弓箭手压上去!”石闵和石鉴几乎同时下达了命令。 双方的阵营开始有所行动,见此情形,朱松果断喊道:“后撤!” 狼骑尉及时抽身撤退,老三等人不敢再追,因为迟疑片刻,便进入了狼骑尉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内,而此时,天已经蒙蒙亮。 “徐三叔!”石闵迎了上去:“您没事吧!” “没事!公子,血海深仇,咱们一定要报啊!”徐三流泪说道:“黎妈和顾大嫂他们都死了!” 石闵咬咬牙,对徐三说道:“您先退后!” 就在石鉴准备全力反扑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慌乱的声音:“殿下,大事不好!城外集结了上万兵马,看他们的旗号,是李昌的人马!” “什么!”石鉴大吃一惊:“来的这么快!” 高尚之喘着粗气说道:“殿下,眼下形势对我们不妙,王鸾的兵马恐怕指望不上了!咱们得赶紧撤!否则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天不助我!”石鉴叹息一声,对手下吩咐道:“撤!” 由于担心狼骑尉的追击,石鉴仅仅带着数百人趁乱撤退,由于城内狼骑尉以及蒙泰的人手已经和巡防营完全混战到了一起,战马也冲不开成千上万人结成的盾阵,石闵他们根本无力追击石鉴。 石鉴自知他暂时大势已去,便与仅存的部下自东城门逃往彭城方向。李昌由于着急救石闵,所带兵马并不多,一时间,也未曾来得及拦住石鉴。但是留在城中的巡防营便没那么幸运了,在狼骑尉和李昌所部的夹击之下,一万多人如同草木一般,几乎被砍杀殆尽,剩下的也都弃械投降。 大战了将近一天一夜,石闵几近力竭,西华侯府多年来经营的暗线人马,也在这场乱战之中,损耗过半。但是,石鉴的阴谋总算是没有得逞。 此时的邺城已经是满目疮痍,不少房屋被烧毁,不少无辜之人死于乱刀之下。到处尸横遍地,到处血流成河,场面之凄惨,令人骇然。 “小闵!”李昌的大嗓门远远的便传了过来。 石闵缓缓起身,李昌已经骑着马到了他的眼前。 “没事吧!二叔来晚了!”李昌一边翻身下马,一边问道。 石闵艰难的笑了笑,说道:“没事,您来的不早不晚......” “真他娘的可惜,让石鉴那老小子跑了!”李昌愤恨的骂道。 “王鸾的兵马呢?”石闵问道。 “那小子根本没能到邯郸城下!昨日天黑之前,我便带着四万兵马出城埋伏,也就半天功夫,他的人便被我打的溃不成军。你三叔叮嘱我,一旦王鸾兵败,立刻南下助你,若非如此,我定要把王鸾的人斩尽杀绝!” “石鉴今日兵败,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公子,西华侯府已经毁了,这一次与石鉴的较量,咱们也损失颇大......”徐三含泪说道。 李昌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这副模样,发生什么事情了?” “将军,巡防营的人纵火烧了西华侯府,还杀了二十多人,如今府上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小武哭着说道。 “他娘的!这帮畜生!”李昌恨的咬牙切齿,对手下吩咐道:“把巡防营的人统统杀掉!” “将军,投降的也杀吗?”狗蛋儿问道。 “杀!一个不留!” 狗蛋儿有些犹豫,说道:“自古不杀降,这样做......” “杀了!”石闵冷冷的说道:“这些草包留着何用!全部杀光!” 见石闵吩咐,狗蛋儿不得不照办,默默的走开了。 这时候,秦怀山走了过来,对李昌行礼说道:“李将军,这回该相信我了吧?” “哼,算你识相!”李昌依旧嘴硬。 秦怀山微微一笑,没有再计较,转身对石闵说道:“少主,如今拿下邺城,邯郸也已经想您的控制之下,是时候大展宏图了!” 石闵回头看了一眼皇宫,说道:“既然西华侯府已经毁了,那咱们就先入宫再说吧!” “少主,老仆有句话要说!” 经过这次的事情,石闵对于秦怀山的过往,基本已经释怀,客气的说道:“先生有何想法?直说无妨!” “如今无论是邺城之内,还是这宫里宫外,都定然已经乱成一团,我建议暂时不要派兵追击石鉴,而是把邺城和邯郸连成一线,赶快让两座城池稳定下来,免生乱事。封锁所有府库,粮仓,派驻兵看守,修缮民房,以安民心!此外!派出探马,确保一旦有兵马来袭,我们能及时有应对之策。” 石闵想了想,说道:“先生说的有道理,就按您说的去办!” 说完,石闵对李昌吩咐道:“二叔,这些事情,就由您来操心。” “没问题!”李昌点点头,又说道:“我这就派人给你三叔报信!” 日上三竿,春日的阳光甚是舒适,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感受到一丝暖意,阳光驱走了昨日阴雨,但是心头的阴霾还在。走在皇宫之内,遍地都是昨日厮杀留下的尸体,地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不少地方还有刀枪留下的痕迹。而宫里的太监婢女们,则四下逃散,不少人都趁机偷窃了内府的东西,但是邺城和宫门早已封锁,没有人能逃出去。 石闵这才想起永昌阁内的幼帝,便带着人匆匆赶到,才发现,永昌阁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烧的面目全非。 “怎么烧成这样了?”徐三吃惊的说道。 “昨日为了救少主,我用了火油,但是当时火油并没有扔到这永昌阁内,照理说不会着火啊!”洪泽说道。 “肯定火攻之后,在混乱中有人被火引燃,不小心冲进了永昌阁。”石闵脸色有些难看,对手下吩咐道:“找个人问问,新帝在哪里?” “是!” 这个时候,张沐风走来说道:“将军,郑妃娘娘的尸首找到了,怎么办?是不是埋了?” 石闵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他的初衷只是想要以郑妃来牵制石鉴,从来没有动过杀她的念头,所以就算石鉴不顾一切的想要拼死一战,他也最终没有动手。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石闵心有愧疚,毕竟郑妃于自己的父亲有恩,于是石闵吩咐道:“找一副上好的棺木,厚葬郑妃娘娘!” “末将领命!” 过了一会儿,手下带来了两个小太监,石闵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人,说道:“你先前与陆安一同侍奉高祖皇帝,我见过你!” “公子饶命......”那小太监喊道。 “我问你,陛下呢?” “陛下......陛下......”小太监不敢说话,他支支吾吾的回头看了看永昌阁,手指了指那一片废墟。 “什么?新帝昨日没逃出去吗?”石闵大吃一惊。 小太监摇摇头,说道:“没有......昨日当值伺候陛下的,都没出得来,有人带着火冲了进来,把门都堵住了,陛下没能逃出去......”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八章 石闵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不说话,张沐风知道石闵的心思,对手下摆摆手,说道:“把人带下去。” ...... 在得知新帝的死讯之后,按照石闵的吩咐,所有人马都驻扎在皇宫之外,只留了一部分人驻守皇宫。 “小闵,现在咱们手下精兵十万,占着邺城和邯郸,干嘛还睡大街上?皇帝都死了,这皇宫也应该让弟兄们进去快活快活了!”李昌一边喝着酒,一边醉醺醺的对石闵说道。 “还没到时候,二叔耐心等等吧!” “等什么?” 一旁的秦怀山说道:“入宫是早晚的事情,但不是现在!多少双眼睛可都盯着我们呢!一旦住在了宫里,那便等于告诉天下,西华侯府称帝了!李将军觉得,这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李昌不以为然。 “成为众矢之的!各路人马恐怕会群起而攻之!”秦怀山严肃的说道。 “如今我们有精兵十万,怕什么?” 秦怀山摇摇头,说道:“邺城和邯郸虽然相对富庶,但是这两座城池加起来,相比整个中原,便如同弹丸之地!咱们的实力,还远远不够自立!最多也就勉强自保!”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二叔,秦先生说的没错!如今入定,名不正言不顺,城内还有不少皇亲贵族,还有不少达官显贵,他们虽然翻不了天,但是多少能掀起一点风浪。我们若是想壮大自己,这后院便不能着火!否则后患无穷,怕是在关键时刻还要出问题。” “那下面有什么计划?”李昌问道。 “自古成大事者,必先造势,公子若要起兵,也得有个由头!正如您所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只有名正言顺了,大势所趋,百姓才会归附,如此,您才有取之不竭的粮草,召之不尽的兵马!” 秦怀山的话,说的李昌等人一愣一愣的,石闵微微皱眉,沉思了片刻,问道:“先生我的意思我明白了!您接着说!” “当年的乞活军,名震天下,冉将军的故事,至今还在百姓中流传。要造势,没有比这个由头更好的!更重要的是,少主是冉将军的直系子孙,这是最大的优势!” “十万兵马,在这乱世之中,确实可以有个立足之地,不夸张的讲,算得上是一方诸侯了。但是先祖之志,不仅仅是要当一方诸侯,那样和占山为王有何区别?” “少主说的没错,驱逐胡贼,复汉室江山,是冉将军毕生所愿,如今少主也该秉承先人之志了。” “但是要驱逐胡人,哪有那么容易?现在整个中原,胡人足有数百万,走在路上,随随便便看到的十个人中,起码半数是胡人!就咱们这点兵力,恐怕根本不可能!” “老仆认为......” “先生!”石闵打断了秦怀山的话,说道:“不必再以老仆自称,从今往后,您还是石闵的先生!” “这个......恐怕不妥......您是少主,那......” 石闵摆摆手,说道:“您和李老爷子,是祖父给我留下的宝贵财富!您便如同我的家人一样,就这么说定了!” 秦怀山甚是感动,跪地说道:“谢将军!” “来来来!您接着说!” 秦怀山起身,走到石闵面前,说道:“将军请看地图。” 石闵也起身看着身后的地图,只见秦怀山指着地图上说道:“将军您看,如今邯郸和邺城已经在您的控制之下,接下来要做的第一步,是稳定这两个地方的民心!” “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稳定民心的首要条件,就是让百姓吃饱!”石闵想了想,说道:“邺城的官仓应该还有存粮,这几日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就得给百姓们发粮了。” “将军说的没错,当然,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要拉拢世家贵族,兴孔崇儒。天下可马上取之,却不可马上治之!胡贼祸乱中原多年,这天下早已礼崩乐坏,百姓不懂伦理纲常,势必起乱事,统治者不守仁德,则难以长治久安。” “那第二步,先生认为应该怎么做?” “第二步,便是要开拓属于您自己的地盘。”秦怀山捋了捋胡子,说道:“仅靠邯郸和邺城这么点地方,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 “往北是冀州,襄国,幽州等地,往南则是洛阳,往西有河西地区,往东则是彭城。这些地方要么有羯族人的重兵把守,要么是临近鲜卑人的地盘,又或者无险可守。” “将军分析的没错,彭城位置虽然重要,但是放眼四周,无山川大河,地势平坦,易攻难守。比如当年楚霸王项羽选择在彭城建都,就是一个错误!河西离邺城过于遥远,关中地区虽盛产粮食,也有兵员,但是又过于靠近羌氐两族的地盘,咱们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秦怀山想了想,说道:“若是能拿下整个兖州,往西接壤河东和平阳,北临太原,则可有一番作为。” 听完秦怀山的话,石闵不由得仔细看了看地图,缓缓说道:“想要屯田练兵,确实应该把整个这一块全部拿下。占地若是无法连成一片,容易被人各个击破!” 秦怀山点点头,又说道:“对了,有一件事,将军还需要重视!” “先生说的何事?” “老朽听说,石鉴纠集了十万兵马,用于对付将军,如今石鉴暂时是落荒而逃,但是支持他的人还在!威胁还没有消除,说不定,十五日之内,便又有战事!” “说到石鉴,先生,你在他身边十几年,对此人应该了解的比我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您和我们大家说一说,这石鉴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秦怀山想了想,问道:“将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 秦怀山叹了口气,说道:“石鉴此人,文能定国安邦,武能征战四方。懂得运筹帷幄,而且......” 一旁的李昌有些听不下去了,说道:“秦先生,怎么你一开口,就是不停夸石鉴这小子?” 秦怀山严肃的说道:“将军既然想听真话,那老朽自然不能掩盖他的真本事,想要对付石鉴,就得知道他有几斤几两,不是吗?” “二叔,您让先生接着说!”石闵打了个圆场。 李昌摆摆手,对秦怀山说道:“行行行,你继续说,我不说话!” 秦怀山看了一眼李昌,又对石闵说道:“而且这石鉴性情沉稳,能忍人所不能忍,这等本事,恐怕和当年的越王勾践一样。所以想要对付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将军您不但不能掉以轻心,还需要全力以赴!” 石闵微微点头,说道:“确实,石鉴是我平生所见的人中,最难对付的一个人!” “当今整个北方,有雄才伟略的,当属鲜卑慕容儁,石鉴日后也会和慕容儁一样棘手。至于匈奴的单于,他志向再大,毕竟年老,将来要和您逐鹿中原,争霸天下的,一定只有慕容儁和石鉴!可是以咱们目前的实力,想要同时对付他们俩,恐怕不太可能。” “近来鲜卑方面似乎没有什么动静,至少目前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目前没有动静,是为了以后能掀起大风浪!慕容氏南下是早晚的事情,所以眼下我们需要盟友!” “盟友?哪来的盟友?” “有一个人,恐怕将军忘了!” “谁?” “羌族首领木都的长子,库里台!” “先生若是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个人!”石闵恍然大悟,又说道:“但是现如今赵国已经乱成一团,羌族去年呈上的降表文书,此刻恐怕已经是一文不值。当初我虽然算是帮了库里台和他的族人,但是如今的他,未必还肯给我面子。更重要的是,羌族的大权,现在还掌握在卡布的手里。” 正文 第五百九十九章 “不管库里台是否愿意与将军结盟,只要他想夺权,羌族一定会乱,如此一来,就算他忘了昨日之恩,至少羌族人暂时不会和石鉴一样,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如今库里台的族人虽然还在加洛山下,但是老朽近来得到了一个消息,木都忽然身染重病!这正是库里台回到羌族夺位的好时机。” 石闵恍然大悟,立刻对张沐风说道:“沐风,赶紧去驿馆,把库里台找来!” 张沐风应道:“末将领命!” 石闵问秦怀山:“先生的消息可不可靠?” “当然可靠!”秦怀山笑了笑,说道:“这个消息,是二十多天前,老朽在邯郸的时候,通过几个马贩子那里得知的,那几个马贩子正是羌族人!” “难怪今年羌族的岁贡迟迟不到,原来是木都得了重病。卡布和木都的夫人胭脂,本就不想让羌族人投靠赵国,如今木都病重,羌族的大权便完全由这两个人掌握。” “所以我们这才有机可乘!至于羌族人如何去去争夺这首领之位,就与我们无关了!我们要做的,只是放库里台回去,既不给他们粮草,也不给他们兵马。若是库里台胜了,那么他就欠了您一个人情,若是他败了,羌族也已经四分五裂,不足为惧!” “一箭双雕,妙计!”石闵夸赞道。 ...... 石鉴一路向东逃窜,狂奔了百余里路,见无追兵,这才停下了休息。此时的石鉴,如同丧家之犬,神情有些沮丧。 “殿下......老臣愧对您......”高尚之痛哭流涕,跪在了石鉴的面前。 “这不是你的错!”石鉴沮丧的低着头,叹了口气,说道:“是石闵命不该绝,也是本王百密一疏!” “若非那姓秦的,我们怎么会败的这么惨!”老三站在一旁骂道:“他背叛了殿下,将三万兵马送上绝路,还害死了老八!到了最后关头,再用大人来威胁殿下!若非如此,石闵此刻早已人头落地!弟兄们也不会死伤惨重!” 提到秦怀山,石鉴恨的牙痒痒,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狠狠的捶在地上,说道:“这秦怀山,枉费本王这么信任他!没想到最后他背叛了本王!” 高尚之自责道:“只怪老臣没有早日抓住他的狐狸尾巴!否则也不至于让他有机可乘!” 石鉴摇摇头,说道:“不怪大人!您早已提醒本王,是本王过于相信他!秦怀山老谋深算,这么多年,本王居然都没有看透他!” “他日这厮若是落在我的手里,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大愤恨的骂道。 高尚之坐在地上,叹了口气,颓废的说道:“这时候说这样的话,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咱们如今要想的,是如何对付石闵!” 石鉴点点头,对老大吩咐道:“你亲自跑一趟,往东去找彭城来的兵马,让他们速速来见本王!” “属下遵命!” “王鸾肯定兵败了,但是三万兵马,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全军覆没!他在羯族人中颇有威望,殿下将来要成就大业,离不开此人!必须马上找回他!” “但是这兵荒马乱的,时间仓促,去哪里能找到他?”石鉴问道。 高尚之想了想,说道:“王鸾与刘显私交不错,刘显坐拥襄国,既有兵马,又有粮草,危急时刻,他定然会去投奔刘显,去襄国方向寻他,肯定没错!” “刘显是个小人,王鸾怎会与这样的人交好?” “这是他们的陈年往事,与我们无关!不过老臣有一事想问殿下,您这是要往哪里逃?” “彭城!” 高尚之摇摇头,说道:“彭城去不得!” “这是为何?” “彭城不是个好地方,地势开阔,无险可守,难做长久之计。” “那您说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游荡吧?” “洛阳和关中等地,没有咱们熟悉的人,去不了,就算去了,也无处立足。往北去,太原和雁门关还有不少兵马,但是石勇未必能听我们的,毕竟文苍的死与咱们有关。” 石鉴冷笑一声,说道:“如果不去彭城,倒不如去襄国!” “襄国?” “大人不是说了吗,襄国有兵马有粮草,城高池深,定是个好去处!” “但那时刘显的地盘,未必能容得下我们?就算接纳了我们,怕是也要仰人鼻息!” “刘显是孬种,给他兵马和粮草也是浪费,只要进得了城,便可以看准时机,本王将他取而代之!” “如此也是个好计策!”高尚之沉思片刻,又说道:“但是即便如此,也必须得到王鸾的帮助,否则就不可能成功!” “既然如此,咱们稍作休息,继续往东赶路,等到彭城的兵马与我们汇合,便可坐等王鸾归来,其他的几路人马,也得有他在才行!” “殿下说的极是。” 石鉴看了看四周,对手下的吩咐道:“你们先退下,本王有事要与大人私下交流。” 老三识趣的点点头,对周围几个执勤的人招招手,带着他们离开了。 高尚之看到石鉴一脸严肃的模样,心中已经大致猜到他想要说什么。 “有一件事,本王想问问大人。” “殿下要问的,是秦怀山说的那番话吧?”高尚之直接问道。 石鉴撇了撇嘴,应道:“正是!” “殿下休要听秦怀山胡言乱语!他那是故意的!为的就是乱殿下的心智!让您做出错误的决策!” “大人难道觉得,本王不该救你吗?” “从当时的情形来看,殿下完全可以舍弃老臣!想要做成大事,不死人是不可能的!” “好了,先不说这件事!”石鉴打断了高尚之,又问道:“但是秦怀山的话,本王没有想明白,如今母妃已经不在了......” “什么?郑妃娘娘不在了?什么意思?”高尚之显然对于郑妃的死还毫不知情。 “母妃自尽了!全因石闵把她搅了进来!母妃得知老五的死与本王有关,便以死谢罪了!”石鉴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一旁的高尚之在得知郑妃的死讯之后,泣不成声,异常悲痛,这让石鉴有些手足无措。 “大人......” “你母妃这辈子,没有享一天的福,没想到,她回走的如此匆匆!”高尚之含泪说道。 “本王想知道,您到底为何要这样帮我!” “殿下就不必猜测了!您是石虎的亲生儿子!”高尚之坚定的对石鉴说道。 “那为何......” “因为老臣对您母亲有承诺!” “承诺?什么承诺?您和母妃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母妃失宠,是因为您的缘故吗?” “当然不是!石虎始乱终弃,荒淫无道!在你出生之前,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死在他的手上,郑妃娘娘能在宫里生活几十年,已然是万幸!”高尚之叹了口气,又说道:“事到如今,老臣也不愿意再瞒着殿下什么,当年您的母亲在进宫之前,早与老臣相识,我二人曾私定终身,若非石虎将你母亲抢进宫,老臣便与你的母亲成婚了!” “那您为何还要待本王如此?” “因为你是郑媛儿子!”高尚之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喃喃说道:“我视你如己出,皆因我一直深爱你的母亲!但是我们俩从未越雷池半步!她知道自己不受宠,你将来一定会被人欺辱,所以才托我照顾你!” 正文 第六百章 王鸾藏身于一处草窝,待了整整两天,随身带的干粮和水几乎用尽。 “将军,咱们的东西都快吃完了,再躲下去,就算不被王世成抓住,也要活活饿死啊!”手下说道。 王鸾模样狼狈,他看了看四周自己仅剩的人马,个个垂头丧气。于是说道:“再等等,去襄国的人应该快回来了!只要刘显答应收留我们,那我们就有去处!” “但是眼下最要紧的是,咱们的干粮已经吃完了,我看有几个弟兄已经打起了战马的主意。” “不是还有几只两脚羊吗?宰了!”王鸾吩咐道。 那人等的就是王鸾这句话,听到这个吩咐,他立马来劲了,行礼说道:“末将这就去!” 所谓两脚羊,便是汉人女子。几十个被绑在树上的汉人女子,此刻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多日断粮缺水,令她们面色苍白,嘴唇开裂。 在接到王鸾的吩咐以后,一群士兵像饿狼一般的扑向那几十个女子,可怜的她们,此刻连呼喊挣扎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就这样,几十个不幸落入恶魔之手的女子,眨眼之间成了这些羯族人的食物。 吃饱喝足,王鸾躺着草窝里发呆,忽然手下来禀报:“将军,有人来了!” 王鸾一个机灵爬了起来,问道:“什么人?” “看样子不是我们的人!”手下远远的盯着远处骑在马背上驻足朝他们看过来的人。 那人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王鸾的手下问道:“将军,会不会是王世成的人?” 王鸾见那人并未直接离去,想了想,便说道:“应该不是!若此人是邯郸派出来的探马,他早就该离去了,怎么可能让我们故意发现?” 一旁的手下点点头,应道:“将军分析的有理。” 就着这个时候,另外一个人忽然说道:“将军快看,那人过来了!” 王鸾仔细一看,那人果然骑着马朝他们来了。 “都准备好!”王鸾对手下吩咐道。 一声令下,所有人刀剑出鞘,几个弓箭手也准备开弓搭箭。那人不紧不慢的骑着马朝王鸾等人走来,直到他走到近处,王鸾才勉强认出来人是谁。 “王将军!这几日可好?”老大说道。 王鸾没好气的答道:“呵呵,托你的福,老子的三万兵马,如今只剩下几千人!” 老大看了看四周刀剑相向的士卒,对王鸾说道:“将军,还是让你的人把家伙收起来吧!这可不是他们该有的态度。” 王鸾微微抬手示意,对老大斥责道:“不是说王世成和李昌已经死了吗!你们这都是什么狗屁消息?害得老子折损了折磨多人马!” 老大微微皱眉,问道:“倒霉的可不止你一人!事到如今,王将军难道还要怪罪我们宁王殿下不成?” 王鸾有些不屑的说道:“下官可不敢怪罪宁王殿下!” 老大微微皱眉,看着王鸾。王鸾又问道:“宁王殿下那边怎么样了?石闵死了没有?” “石闵命大!让他多活几日。” 听到这个消息,王鸾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说道:“也就说说,宁王殿下败了?” “不!与西华侯府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已,怎么能说我们殿下败了?” “哈哈哈哈哈!行了,败了就是败了!说那么多做什么?” 听了王鸾这话,老大十分不悦,斥责道:“殿下的计划原本天衣无缝,若非你没能拦住李昌,让他带着援军赶到,我们殿下早就取了石闵的项上人头!归根结底,问题就在你这里!” 王鸾冷着脸,讥讽道:“若非你们提供了假的消息,老子岂会被人伏击?你们不是正邯郸有卧底吗?人呢?怎么屁用都没有?现在倒来怪我们了!” 若是按照老大以往的脾气,此刻他非得和王鸾拼命不可,但是他不能坏了石鉴的大事,于是只能忍耐着说道:“事到如今,咱们就不必再追究是谁的责任了!殿下叫我来也不是来责怪将军的!” “呸!”王鸾吐了一口口水,说道:“这他娘的还算是句人话!” 看到王鸾趾高气昂的模样,老大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既然宁王殿下败了,那殿下现在在何处?千万不要告诉我,宁王殿下做了石闵的阶下囚,你是来叫老子去救宁王的!” “当然不是!宁王殿下好的很!”老大冷哼一声,说道:“邺城如今已经被石闵占领,殿下的意思是,我们得另寻容身之地,特派在下来寻将军,与殿下共商大事!” “宁王殿下现在在哪里?” “此刻应该已经和彭城的兵马汇合,离此地大约三百多里!” “宁王殿下有没有什么建议?” “将军在朝中人脉极广,在这个时候,殿下自然是仰仗将军您了!” “好说!我准备带着我的这些弟兄去襄国,投靠我的义兄刘显!襄国城高池深,兵精粮足,是个好去处!” “如此也好,那不如将军随我一同去找殿下,将这个计划与殿下好好商议一番。” 王鸾摆摆手,说道:“派去襄国的人还没回来报信,我尚且不知道我这位义兄到底是什么态度!” “那怎么办?”老大焦急的问道。 “怎么办?当然是等消息了!”王鸾说着,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老大别无他法,只能下马等候消息。一直等到天黑,从襄国送信的人终于回来了。 来回两日马不停蹄的奔波,让那个人几乎丢了半条命,他将刘显的回信递给王鸾之后,便直接累瘫在地。 “将军,信上怎么说?”老大焦急的问道。 “别急,我看看再说!”王鸾一边拆信一边说道。 老大心急如焚,王鸾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刘显答应收留我,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这回信上,没有提到其他人!毕竟我带着弟兄们突围以后,没想着回邺城,也不知道宁王殿下那边情况如何。我义兄只说收留我们这几千人马。” “那宁王殿下怎么办?事到如今,我们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正文 第六百零一章 “呵呵,你容我想想!”王鸾似笑非笑,看了老大一眼。 “王将军,如今宁王府已经和西华侯府翻脸,若是宁王殿下有个万一,石闵也不可能放过你!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只有同舟共济,才能度过难关!” 王鸾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自从他领兵北上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死便已经和宁王府牵扯不清了,事到如今,想要置身事外,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个道理我当然懂!我王鸾也不是那种悖主之人。”王鸾说着,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道:“天已经黑了!走吧!前面带路,去跟宁王殿下汇合!” ...... 成功夺取邺城之后,邯郸方面陆续调拨了一部分兵马抵达,协助石闵守卫邺城。于此同时,新帝被火烧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便了整个赵国。虽然这件事的起因,宁王府占绝大多数的责任,但是终究因为石闵是汉人,所以丝毫没有出乎意料的是,新帝之死的传闻,很快就被定罪只石闵的身上,一时间,羯族人与汉人的矛盾愈演愈烈,整个中原变得风声鹤唳。 “小闵,听说了吗?昨日城中汉人和羯族人之间又发生了多次争斗,还死了十几个人!” “大致听说了!”石闵丢下手里的石块,看着一片废墟的西华侯府,说道:“大理寺也不管管?” “现在的邺城乱成一团,咱们虽然拿下了邺城,但是拿下个大官贵族,真没几个把咱们当回事!当年西华侯府有石虎撑着,那些人多少给些面子,如今赵国无人称帝,他们都不知道主子是谁,哪还管得了那么许多?” “少主!您现在有何打算?”秦怀山问道。 “先生又要催我自立了吧?” “正是!”秦怀山点点头。 石闵看了一眼秦怀山,说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但是这几日我仔细想了想,此时自立,似乎早了点。” “您若是不自立为王,如何号召这中原百姓?” “先生的话确实有道理,但是就如您所说的,咱们现在的力量还不够,整个中原地区,大多还是掌握在羯族人的手里,我若是此刻称王,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还是稍微缓一缓吧!” “哎......”秦怀山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库里台走了吧?”石闵转头问张沐风。 “已经走了!就在今天早上!”张沐风应道。 石闵微微点头,又问道:“木都病重的消息有没有告诉他?” “说了,但是那小子好像没什么反应!” “这个随他去!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该做的,接下来他能不能夺得首领之位,就看他自己的了!” “为了能让这小子平安抵达加洛山,老子还给他派了几个人护送他!”李昌撑着腰在一旁说道。 石闵笑着拍了拍李昌的肩膀,说道:“还是二叔想的周到。” “那是!你二叔打了一辈子仗,这点头脑还是有的!”李昌颇为得意的说道。 石闵笑了笑,又问道:“二叔,有没有石鉴的消息?” “说到这个,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们派出去的探马来报,石鉴似乎已经和王鸾汇合,一同去了襄国。” “襄国?”石闵有些吃惊,问道:“当日他逃走的时候,走的是东门,沿途留下的痕迹也是朝东去了,我以为他会去彭城,怎么会是去了襄国?” “这个并不稀奇!”秦怀山微微皱眉,说道:“听说那王鸾与刘显是结义兄弟,如今王鸾效命于石鉴,到了这个时候,王鸾自然也不可能扔下石鉴不管!至于他不去彭城,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彭城这个地方,不适合做他的根据地。那里无险可守,一马平川,以西华侯府的精兵强将,若是猛攻,想要拿下彭城,不是多大的难事!而襄国就不一样了!那里地势险要,城高池深,易守难攻,而且刘显那里兵精粮足,对于石鉴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去躲灾了!” “老子真后悔,当日怎么就没要了王鸾的小命!”李昌后悔莫及。 “哎......或许天意如此吧!”石闵叹了口气,说道:“石鉴命不该绝!我们与宁王府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已!” 张沐风在一旁说道:“将军,末将认为,不管怎么样,如今我们必须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此外,还应该囤积粮草,以备随时可能出现的战事!” “你这句话说的没错!此事三叔昨日来信说,已经从邯郸的难民里,挑选了三万精壮入伍!如今我们的兵马,已经有十万之众!” 听到石闵这么说,众人无不乐呵呵的,但是只有秦怀山丝毫没有激动。 石闵问道:“怎么了先生?” “少主,咱们兵马人数虽然多了,看上去是好事,但是仔细想想,咱们面临的问题也不少!”秦怀山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知道!想要上阵杀敌,无往不胜,这些将士必须要经历千锤百炼。” “现在的情况是,胡人未必会给我们充足的时间去操练兵马,当然,这只是一方面。还有一个问题,这三万人马的甲胄,武器,马匹,去何处寻得?据老朽在邯郸对于咱们营中府库的了解,以上所提的三点,咱们都无法解决!另外,中原随时可能爆发大战,咱们的箭矢,勉强只有十万支,就这么点,恐怕一场大战便可消耗掉,如今已经不能指望朝廷给了,什么都得靠咱们自己!” 秦怀山的话,提醒了石闵,他沉思了片刻,说道:“眼下的这个情况,咱们不能主动挑起战事,得养精蓄锐。” “内黄安阳一带,水灾刚过,黄河的淤泥泛滥,土力肥沃,恰好这个地方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中,得抓住机会,把这个地方的农耕发展起来!这样一来,粮草问题多多少少可以得到一些缓解。” “先生说的没错,可以把原先那几十万难民迁回内黄和安阳,也就是他们的老家。如今的邯郸人满为患,除了几万守军和几十万原来的百姓以外,还收容了几十万的难民。走在大街上,几乎连转身都嫌困难!长期以往,总归不是个办法!” 石闵微微皱眉,问道:“水灾过后,那里早已是一片废墟,就算是种地,也要重新开垦土地,百姓们没有更牛农具,总不能徒手吧?” “咱们的手里没有,羯族人手里有!”秦怀山说道。 “找羯族人要耕牛和农具?秦先生,他们怎么可能给?” “邯郸和邺城的羯族人有七八万户,只要咱们想取,凑足需要的农具和耕牛,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如何让他们拿出来!”石闵接过了秦怀山的话。 “公子说的是!但是老朽认为,这些东西,大多原本就是属于汉人百姓的,现在我们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还有一点,不管怎么样,这些人现在是由您统治的,就当是他们上缴的税赋吧!” “先生的话是没错,但是还得考虑到一点,我们如今还坐在热锅上,这些羯族人就像篝火旁边的柴火,一旦他们也被扔进了火堆,那么火势势必更旺,咱们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依我看,这件事不能过于简单粗暴,否则容易生事端!我最担心的问题,便是内忧外患同时存在!” “少主说的是!既然这样,那老朽建议,从明日起,先行在邺城和邯郸这两个地方张榜,就说征用耕牛......”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来报:“将军!邯郸来人了!” 正文 第六百零二章 “谁来了?”石闵问道。 “是夫人……” 石闵一愣,问道:“她不是在邯郸吗?为何会突然回到邺城?三叔怎么不拦着她?” 那人面露难色,尴尬的说道:“卑职也不清楚……” “人到哪里了?”石闵问道。 “刚刚到城门口,现在应该进城了。” 秦怀山捋捋胡子,说道:“公主是少主的夫人,若是蛮横起来,王将军也是不可能拦得住的……” “当初要她留在邯郸,就是希望邺城的消息尽可能的不要传到她那里,如今恐怕是瞒不住了!”石闵微微皱眉说道。 秦怀山摇摇头,说道:“既然夫人突然回到邺城,就说明她已经知道了所有情况。” 石闵看了一眼秦怀山,说道:“先生说的是!既然这样,走吧,随我去看看!” “少主,依老朽看,您还是先不要去,让李将军去迎接夫人即可。” 李昌连忙摆摆手,说道:“我去?我去了说什么?我这人嘴笨,应付不来!” “不不不!将军,您一定得去!现在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情绪,这万一看到少主,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腾起来,恐怕于少主颜面无益。您去了,不必多说什么,带到原先的燕王府即可!” “燕王府?”李昌不解。 “没错!”秦怀山点点头,说道:“如今西华侯府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皇宫之内又乱成一团,唯独燕王府还算清净,夫人也可在那里住下,毕竟那里也是她长大的地方。” 石闵一脸严肃,对李昌说道:“二叔,就按先生说的办,您先去看看情况,我们在燕王府等您!” 石欣披着斗篷,缓缓的下了马车,沿途的颠簸令她深感劳累,但是心中的焦急,让她几乎忘却了肉体的疲劳。 看到满目疮痍的邺城大街,石欣深感震惊,她缓缓前行,不时的环顾四周,不禁叹息道:“怎么都变成这般模样了……” “公主小心,这里人多!”秦婉连忙上前扶着她。 石欣根本不理会秦婉,自顾自的往前走。突然,一个衣着破烂的人冲向石欣,他面目狰狞,一脸凶狠,右手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匕首。 “公主!”秦婉大吃一惊,连忙一把拉住石欣。 石欣根本就没有发觉危险已经临到她面前,而跟在后面的卫士,尚在几步之外,根本来不及赶上来。 “啊……”石欣惊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秦婉一声痛苦的喊叫,两人齐刷刷的跌倒,而秦婉为了护着石欣,被那人刺中一刀,却还不忘当石欣的垫背,接住了石欣。 “快救公主!”秦婉不顾一切的喊道。 那人一刀刺中了秦婉的手臂,并没有伤到石欣,一击不中,后面的几个护卫也赶了上来,直接将那人打翻在地,正要一刀结果他的性命,秦婉喊道:“住手!” “秦姑娘,这人企图刺杀夫人,罪大恶极!”护卫说道。 “问清他的来历,为何行刺夫人!”秦婉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说道。 “好!”领头的那人对手下吩咐道:“捆起来!” “公主,您没事吧?”秦婉连忙问惊魂未定的石欣。 石欣捂着肚子,在护卫的扶持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喘着粗气说道:“没事......你的手怎么样了?” “没事......”秦婉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假装没事。 “怎么回事!”李昌的大嗓门远远的传了过来。 “是二叔。”石欣说道。 “拜见将军!”护卫们行礼。 “这人是谁?秦姑娘怎么受伤了?”李昌问道。 “此人忽然行刺公主,秦姑娘说为了救公主而受的伤,至于此人的身份,末将还不清楚,需要带下去审问一番。” 李昌摆摆手,吩咐道:“一定要审问清楚!” “末将遵命!” “二叔,夫君呢?我有话问他!”石欣见到李昌,直接问道。 “小闵有要事在身,特让我来迎你!”李昌说道。 “去哪里?” “上车,跟我走就是了。”李昌指了指石欣身后的马车说道。 “二叔,等一下,我先问你,父皇和小弟在哪里?外面的传言是不是真的?”石欣固执的问道。 李昌微微皱眉,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这个最不爱管闲事,小闵肯定知道!走走走!咱们先去找他!” 石欣有些迟疑,显然是不太相信李昌的话。 “快走吧!你看看,秦姑娘的手受伤了,还需要包扎呢!”李昌指着秦婉说道。 石欣看了一眼秦婉受伤的胳膊,无奈之下,只能先上了马车。 李昌终于松了口气,立马对手下吩咐道:“都听到了吧?赶紧去向将军禀报现在的情况!” “末将明白!” 石欣坐在马车上,一旁的秦婉正在用手绢试图包扎自己的伤口,石欣看不过去,说道:“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我没事!”秦婉连忙推却。 “刚刚谢谢你救了我!算是报答吧!”石欣说着,用几乎命令的眼神看着秦婉。 秦婉无法拒绝,缓缓的将自己受伤的胳膊伸了过去。 “外面都传言父皇驾崩了,就连小弟也死了,为什么突然会这样!”石欣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哭了起来。 秦婉想要劝慰,但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至少她心里明白的很,外面的那些传言,是真的。 “他答应过我,不会为难我父皇,为何就这短短几十天的功夫,邺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公主,也许事情不是像外面传闻的那样糟糕!”秦婉说道。 石欣擦了擦眼泪,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说道:“你看看外面,这哪像是以前的邺城?就像被洗劫一空之后的情形。” 秦婉也情不自禁的透过帘子往外面看,果然到处是残垣断壁,有的地方还是被大火烧过的痕迹,也有的地方挂着白布,似乎是有丧事。 “如果父皇和小弟都死了,我活着做什么?燕王府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石欣说着,哭的更加厉害了。 “夫人,您肚子还有一个孩子,您还有公子!”秦婉劝慰道。 石欣擦了擦眼泪,对秦婉说道:“让车夫快点!我要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婉无奈的对外面赶车的人说了一句:“大哥,稍微快点!” “好!” 石闵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旁的秦怀山和张沐风等人站着,也不说话,似乎都在安静的等着石欣的质问。 石闵忽然站住脚步,对秦怀山说道:“刚刚二叔派人来说,她见到二叔的第一句话便是问我在哪里,说是有话问我!” “果然,老朽的猜测是对的,夫人一定是听说了什么!所以少主,瞒说瞒不住了!” “我知道瞒不住,但是她的脾气我也了解,如今她怀有身孕,若是有个万一,那怎么办?”石闵颇为担忧的说道。 正文 第六百零三章 “少主,顺其自然吧。”秦怀山摇摇头说道。 话音刚落,一个手下前来禀报道:“将军,夫人到了!” 石闵转身望去,石欣果然挺着肚子朝他走了过来。 “夫君!”石欣远远的喊道。 “你怎么回来了?这兵荒马乱的......” 石闵话还没说完,石欣便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我父皇呢?” 石闵顿时语塞。 看到石闵的反应,石欣已经明白了,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她哭喊道:“你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了不会为难他!可现在呢!” “夫人,先帝之死,是张豹所为,与将军无关!您......” “闭嘴!”石欣几乎咆哮道。 张沐风被秦怀山一把拽住,示意他不要说话。 “你们先退下!”石闵对众人吩咐道。 秦怀山连忙对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识趣的退下了。 “你说话呀!”石欣喊道。 “先帝的死,是我意料之外的!自始至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怎么样!” “可是因为你们的野心,父皇成了牺牲品,不是吗?” “西华侯府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因为我们有野心!而是胡人的野心,深深的伤害了汉人!张豹想要权倾朝野,所以便视我西华侯府为绊脚石,石鉴想做皇帝,也要除掉我们!”石闵深吸一口气,说道:“西华侯府从来都不想引发战乱,只想国家安定,天下太平!但是身处邺城这个漩涡之中,我不得不反抗!” 石欣哭的梨花带雨,异常伤心,顺势直接坐在了地上。 石闵看不下去,便将她抱了起来,送到了先前她未嫁之时住的屋子。 “我恨你!”石欣坐在床头,看着石闵说道。 “先帝不是我杀的!恨我有何用?”石闵反问道。 “你不是本事大吗?为何不救他?就看着他死吗?” “当时我身陷重围,命悬一线,根本看不到先帝!你让我如何救他?更何况,我怀疑,这根本就是石鉴的阴谋,张豹只是个替死鬼而已!” “那小弟呢?他才几岁?就这么没了?” “事到如今,再追究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想告诉你,你看到的所有悲剧,一切罪魁祸首,都是石鉴的阴谋导致的。” 石欣出人意料没有继续与石闵纠缠,冷静的说道:“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对于石欣的这个反应,石闵显得有些意外,他脑海中还有很对要劝慰她的话,此刻似乎根本派不上用场了。 “你......” “什么都别说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就好!”石欣面无表情,神色甚是平静。 见石欣不再哭闹,石闵也暂时松了口气,便退了出去。临走,他轻轻把门带上,透过门缝看了看石欣,见她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外面守着公主。”石闵对两个婢女吩咐道。 “是......” 出了院子,秦怀山等人都站在外面等着,石闵一看到他们,惊讶的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末将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公主她安静的很,哭闹了一会儿,也不闹腾了。”石闵说道。 “这么快就搞定了?你跟她说什么了?”李昌问道。 “我没说什么,准备了好多话都还没说,她便不哭也不闹了!” 秦怀山有些忧愁的问道:“少主,夫人现在是一个人在屋里?” “对。”石闵点点头,说道:“不过外面有两个婢女守着。” 秦怀山点点头,说道:“那就好!” “秦姑娘呢?她不是与欣儿一起回来的吗?怎么没见到人?”石闵问道。 张沐风说道:“回禀将军,方才听说,夫人刚刚进城,便遇到一个暴徒袭击,秦姑娘为了救夫人,被那人砍伤了手臂,此刻正在包扎伤口。” 石闵连忙问道:“暴徒?那人抓住了没有?是谁派来的?” “抓住了,还在审问,暂时不清楚到底是谁派来的!” “少主,近来邺城太乱了,外面的难民,鱼龙混杂,不乏心存歹意之人。” “咱们的兵马不是专门用来守城和治安的,总有一个过程。”石闵说着,对秦怀山和张沐风等人说道:“走,去前厅,闲着也是闲着,有些事情议一议吧!” “少主请。” 几个人跟着石闵,秦怀山在一旁说道:“依老朽之见,先前禁军和巡防营的那些俘虏,可以由可靠之人统帅,协助咱们的人马,负责邺城的治安,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他们更懂一些。” “不妥!先生的这个主意,末将觉得不妥!”张沐风第一个反对。 “小将军,何以见得?”秦怀山转身问道。 “胡人是狼子野心,没一个好东西......”张沐风说着,忽然又解释道:“夫人除外!” “你接着说!”石闵吩咐道。 “邺城,邯郸,内黄,安阳。这些地方如今都在将军您的手里,这些城池的安危,不但关系到我们的安危,更关系到将军的大业是否可成,怎么可以把守城巡防这样的事情交给胡人?那不等于引狼入室吗?” 石闵点点头,对秦怀山说道:“先生,我同意沐风的看法。在我们眼里,他们胡人,是异族,但是在他们的眼里,咱们汉人也是异族!让狼去看羊圈,是看不住的!” “但是西华侯府原本兵力就不是很多,如今分兵多处,恐怕不是好事!若是敌人大举来攻,容易被各个击破。” “先生说的没错,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胡人恐怕不会立马就对我们发起战事!” “请将军示下。”秦怀山行礼说道。 “能对我们构成威胁的,主要是石鉴,但是如今的石鉴刚刚到襄国,襄国的兵马加上那些愿意效力于他的,确实是不小的威胁,但是石鉴在刘显那里,屁股还没坐热,恐怕还无暇立马找我们报仇。趁着这个时候,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情,操练兵马,收纳粮草。与胡人的交战是免不了的,必须时刻准备着!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只要他们不找上门,我们就先不动手。” “少主说的也有道理。” “将军,依末将之见,城里的这些胡人,不如直接赶出城去!这些人渣畜生不如,留着做什么?” “不可!”秦怀山又反对道:“若是这个时候把他们赶出去,势必大乱,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还是先忍一忍的好。” “沐风,先别急,把他们赶到塞外,是早晚的事情!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石闵对张沐风说道。 “少主,还有一事,老朽自作主张了,要跟您说一声。”秦怀山又说道。 “何事?” “石勇和文苍的家小,老朽已经让人送去雁门关,交给石勇了。” “先生这件事安排的好!”石闵夸赞道:“雁门关是拦住胡人南下的关键隘口,有石勇在,则鲜卑和匈奴多了一份忌惮。稳住石勇,总归是有好处的!” “老朽也是这样想的,听闻石勇与大将军有旧教,如今咱们把他和他兄弟的家小安然无恙的送还给他,也算是卖了一个人情给他,为的就是石勇能够不与咱们为敌。” “单是如此,恐怕还不够!最好还需要给他写一封信,把近来的事情前前后后全部向他说清楚!免得他听到了什么谣言,误会了我。” “少主放心,这信,老朽也替您送出去了!” 石闵听到秦怀山这么说,哈哈大笑,说道:“先生,你有张良之才,诸葛之智,有你在,我可以省心不少!” 秦怀山笑了笑,说道:“少主过奖了!” 正文 第六百零四章 众人正在前厅谈话,忽然,有下人来报:“将军,不好了,夫人上吊了!” 众人大吃一惊,石闵问道:“夫人在哪里?情况如何?” “在屋里......” 话还没说完,石闵拔腿就跑,张沐风等人连忙追了上去。 待石闵赶到的时候,石欣已经被平放在床上,大夫正在救治。两个婢女贴墙站着,低着头,全身发抖,石闵质问道:“叫你们二人守在门口,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两个女子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其中一人说道:“回禀将军,夫人说饿了,想吃东西,奴婢就去了后厨。” “那你呢!你不是还在门口吗!”石闵问另外一个女子。 “姐姐走后,夫人又说想换衣服,让奴婢去找人把她从邯郸带回来的箱子搬过来,奴婢只能照办......” “少主,夫人是故意支开二人,然后才寻短见。”秦怀山站在门外,捋了捋胡子,对石闵说道:“方才夫人要自己一个人待会儿的时候,老朽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想想,夫人当时的冷静,是装出来的。” 石闵有些不耐烦,对那两个婢女吩咐道:“出去出去!” 两个女子被吓的不轻,几乎是逃了出去。这时候,秦怀山又问那大夫:“大夫,夫人如何了?” 那大夫将石欣的手放好,取回脉枕,起身对石闵行礼说道:“启禀将军,尊夫人近来心情欠佳,过度忧伤,导致内息不稳,阴阳失调,加上之前的举动,实在是有伤贵体。” “可有大碍?” “夫人被救治的及时,目前正在昏睡,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如今夫人有孕在身,若是心结解不开,长期意外,不但对胎儿不利,恐怕对夫人更加不利。” “那该怎么治?” “心病还需心药医,在下只能开一下调理身体的方子,安神养胎,至于其他的,就得看夫人自己了。” 石闵微微点头,回礼说道:“多谢先生,下去开方子吧!” “小人告退。” “对了,大夫!”石闵忽然喊住了大夫,问道:“夫人何时能醒?” “夫人现在只是睡着了,用不了多久便会醒,将军,恕小人多嘴,谨慎起见,您得派人时时刻刻看着夫人。” “多谢。” 石闵回头看了看石欣,秦怀山识趣的对身边的张沐风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走开。 面对石欣,石闵百感交集,自己的糊涂,让她怀了身孕。对于石欣,自己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情感,石闵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是无论怎样,他都不想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当然这一点,恐怕更多的原因,是石闵考虑到石欣怀着自己的骨肉。 “父皇......”石欣忽然惊醒。 “欣儿!”石闵连忙坐下,一把扶住了石欣。 石欣醒来,见石闵在自己眼前,她拍打着石闵,说道:“你们救我做什么?让我去死!” “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你腹中的孩子想想!他是无辜的!” “父皇走了,小弟也没了,家人全没了,我一个活着有什么意思?”石欣哭着说道。 “我就是你的家人!燕王府是没了,但是你还是燕王府的血脉,你得好好活着!” 石欣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哭泣。 “这一切都是石鉴的阴谋,你要睁大眼睛看着,我会让他血债血偿!” 石欣缓缓抬起头,似乎有些不愿意相信石闵。 “你不相信?”石闵看着石欣,说道:“父亲也是他害死的!就算没有你父皇的仇,西华侯府也不会放过他!” “爹爹的死也和他有关?”石欣小声问道。 “对!此仇不报枉为人!”石闵坚定的说道。 石欣抹了抹眼泪,说道:“可怜父皇,他才刚刚坐上皇位,便得了这样一个下场。小弟还是个孩子,却也......” “我已命人将他们厚葬,但是如今邺城内外一团乱,没办法以国君之礼操办,日后再补!” “我要去祭拜他们!”石欣说着,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别动!”石闵将石欣按在床上,说道:“大夫说你现在需要静养,今日你做了一件大蠢事,若不好好调理,怕是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可是......” “听话!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石闵的这句“有我在”,瞬间打动了石欣,她深深觉得,如今的石闵,已经在心里接纳了她。原先那种孤苦无依的失落和无助之感,顿时全消。 “嗯!”石欣泪如泉涌,紧紧的抱着石闵,用力点点头。 ...... 石鉴坐在屋里,与高尚之二人对弈,两人不急不躁,看似淡定的很。一旁站着的老三等人却似乎心神不宁,眼睛时不时的看看石鉴和高尚之,一会儿又看看外面的动静。 “老三。”石鉴忽然喊道。 “属下在!” 石鉴一边观察棋局,一边问道:“你们几个,一直眉来眼去,心神不宁的,看什么呢!” 老三行礼说道:“殿下,咱们来这襄国已经好几天了,那刘显到现在都不来见您,只是安排我们在这里好吃好喝的待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属下总觉得这刘显有什么心思!” “对!属下也同意三弟的猜测!殿下!刘显是个小人,暂不得不防啊!” “刘显确实是个小人,却也是一个没多大本事的小人!他恐怕还没这个胆子对本王动什么心思。更何况咱们的兵马就驻扎在城外,如同在他头顶悬着一把刀,他肯定不敢乱来!”石鉴笑了笑,转过头对老三等人说道:“放心吧!不用多久,他还是会来见本王的!” “自打进城以后,王鸾那老小子也不怎么过来,恐怕他早就忘了,您才是他的主子!” 石鉴正要落子,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停了下来,眉头微微一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殿下,在这个关键时刻,可要沉得住气啊!”高尚之说道。 “大人!您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老三问道。 “老夫自然担心,不过相信王鸾不是刘显那等反复无常的小人。”高尚之捋捋胡子,对老三说道:“你们几个,不要杞人忧天!” 老三本还想说些什么,见高尚之瞪了他一眼,便悻悻的闭了嘴。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来人禀报:“殿下,王鸾来了!” 石鉴微微一笑,站起身,说道:“好!本王亲自去迎他!” 说完,石鉴拂了拂衣袖,大步走了出去。 “王将军!”石鉴老远便对王鸾打招呼。 “拜见殿下!”王鸾连忙行礼。 “来来来!你多日不来,本王想找人商量事情,都找不到合适的人!”石鉴说着,把王鸾扶了起来。 石鉴的热情,让王鸾有些猝不及防,他低着头说道:“下官何德何能,劳殿下如此惦记,高大人的智谋当世无双,下官只管照殿下的吩咐做事,其他的,也不敢多想。” “呵呵呵,将军过谦了!”高尚之笑了笑。 王鸾知道石鉴的心思,于是说道:“这几日,下官不来殿下这里,实际上是一直在与我那义兄周旋!咱们虽然进了城,但是他的心里,还在提防着殿下您!” “本王知道!”石鉴微微一笑,对王鸾说道:“来,坐下说!” “多谢殿下!” “这几日本王在这里小住,倒也自在,但是石闵那边,据探马来报,似乎并没有闲着。” 正文 第六百零五章 “殿下放心,石闵如今掌握的地盘,对于整个中原来说,不过是弹丸之地,其手里管辖的人口,不过百万,要养活十万兵马,是不可能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这百万人之中,不少都是咱们羯族人,之前邺城一战,石闵看似胜了,却也把自己推进了火坑。高祖皇帝在时,他西华侯府还可以风光一时,如今他想执掌邺城,实则名不顺言不顺,咱们的族人未必会对他心服,早晚会出大乱子!” “哈哈哈哈,将军所言,果然是见解独到啊!”石鉴笑着说道。 “所以殿下尽管放心,说不定不需要您动手,石闵自己就后院起火了!” “话虽如此,但是种庄稼不能光看天意,该下地的时候,还是得动动手!”石鉴故意暗示王鸾。 “殿下说的是!”王鸾点点头,但是没有继续接话。 “王将军,现在我等寄人篱下,你可有什么好主意?”高尚之问道。 “我一介莽夫,能有什么好主意?不过即便如此,下官也认为,这些日子,殿下继续深居简出便是,那刘显必定会主动找上门来。” “何以见得?” “刘显生性多疑,他之所以接纳殿下,纯粹是因为下官与他有些旧情。但是对于殿下是敌是友,经过这几日与他的相处,他的心里还没确定。” “依老夫看,刘显接纳我等的原因,恐怕不止如此吧?”高尚之平静的说道。 王鸾问道:“大人有何见解?” “刘显能有今日,靠的是哪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老夫心里清楚的很。这些日子,老夫一直在想,当日他怎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收留我们,方才,老夫豁然开朗,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高尚之说着,镇定的看着石鉴,说道:“殿下,恐怕这刘显另有所图。” “大人,事到如今就别卖关子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我这位义兄有什么企图?” “刘显看中的不是你与他的旧情,而是咱们带来的几万兵马!” “看中我们的兵马?”王鸾有些吃惊,说道:“大人,你这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刘显虽然算不上一个多有能耐的人,但是贪欲却不小。如今的赵国可以说的分崩离析,以他刘显现在的实力,勉强可以算得上说一方诸侯了。不过对于他来讲,多一支人马,他的翅膀便硬了一分,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肯定知道。” “呵呵,大人的意思是说,这刘显,也想在这乱世之中建立一点功业?”石鉴淡定的笑着问道。 “老臣正是此意!殿下切莫对他放松警惕。” 王鸾看了看一脸严肃的高尚之,心中自然是不太愿意相信的。但是高尚之的话,细细想来,确实是有几分道理。他与刘显虽然有旧交,但并不是过命的交情,当年结义,也纯粹是因为年轻气盛,自打二人十几年前分道扬镳以来,这么些年,来往并不算多。当年就算是兄弟之情不错,过了这么久,恐怕也没多大的必要冒险留一个隐患在身边。 “高大人,照你这么说,我这位义兄不但不是真心收留我们,还想谋害我等?” “不知道将军觉得老夫说的可有道理?”高尚之问道。 王鸾没有急着表态,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处境是最为尴尬的。他看了看石鉴的反应,还未等他开口,石鉴便说道:“王将军,说说看,这几日你与刘显都谈论了一些什么?” “回禀殿下,刘显只是与末将谈论旧事,没有说其他的。” “你在他的官邸住了四五日,全是说这些事情?”石鉴问道。 王鸾点点头,说道:“末将曾多次开口提及殿下,可是刘显都已各种理由搪塞,坚决不谈论任何关于殿下的事情,所以末将才认为,刘显提防着咱们。” 石鉴与高尚之对视了一下,高尚之缓缓说道:“将军有心了!” 王鸾又对石鉴说道:“殿下,若是我这义兄真有歪心,咱们何不悄悄离去,免得引火烧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石鉴想了想,说道:“离开襄国,咱们能去哪里?现在幽州的潘俊,雁门的石勇,还有其他皇室宗亲,你觉得他们和刘显相比,会好到哪里去吗?依本王看,都是一丘之貉。襄国是个好地方,本王既然来了,就不打算走!刘显有鬼主意,本王也有自己的谋划,就看谁的手段更高了!” 高尚之问道:“殿下可有什么计划?” “原先没有,现在有了!” “老夫愿闻其详。” 石鉴故作神秘的问道:“大人,你觉得,若是本王将成为几万兵马的兵权交给刘显,他会怎么做?” “把兵权交给刘显?”高尚之似乎对石鉴的用意并不理解,问道:“殿下何意?” “呵呵,他惦记着本王的人马,却迟迟不敢动手!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刘显此人,有贼心,却没贼胆。”石鉴一边轻轻用手指叩着桌案,一边缓缓说道:“大人说的没错,想在这乱世之中谋求活路,要么寄人篱下,要么就是占地为王。兵马谁都不会嫌多,自打王将近把本王的书信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或许就有这方面的想法了!若是此人是个枭雄,大人,恐怕咱们此刻早已人头落地。” “末将不明白,他若真是有这个打算,他为何迟迟不动手?” “所以本王才说他有贼心没贼胆!刘显顾虑太多,优柔寡断。” “不知殿下刚刚说的,主动向刘显交出兵权,到底作何理解?”高尚之问道。 “既然他惦记着,本王何不主动交给他?但是本王料定,他不敢要!” “殿下为何如此确定?” “这种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本王再了解不过,兵权突然交到他手里,他反而会觉得本王在跟他玩什么阴谋,不是吗?” 高尚之微微皱眉,缓缓说道:“殿下此计,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出其不意,却又凶险异常!万一这刘显假戏真做了,那咱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这里面还得看王将军如何来陪本王演戏。”石鉴看着王鸾说道。 “我?”王鸾一愣。 “当然,我们这些人中,刘显肯定只相信你!” 王鸾不敢大意,问道:“敢问殿下,末将应该怎么做?请殿下示下。” 石鉴朝王鸾招招手,说道:“将军,上前来!” 王鸾连忙膝行到石鉴面前,凑上前,听候石鉴的吩咐。石鉴对王鸾吩咐了几句,听的王鸾一头雾水。 “明白本王的意思了吗?”石鉴问道。 “大致懂了......”王鸾眉头紧锁。 “王将军,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若是还有疑惑,恐怕会误了本王的事情!明白吗?”石鉴似笑非笑的看着王鸾。 “懂了!末将明白!请殿下放心!”王鸾拍着胸脯说道。 石鉴微微叹了口气,神色又忽然严肃起来,说道:“与其等下去,倒不如主动出击!” “殿下打算去见他?”王鸾问道。 “不!不是直接去见他!”石鉴摆摆手,指着王鸾说道:“本王要你去送个口信!” 正文 第六百零六章 “口信?”王鸾想了想,行礼应道:“末将明白您的意思了!” 说完,王鸾便起身,说道:“末将这就去找刘显!” “慢着!”石鉴抬起手,喊住了王鸾,说道:“别急!你现在去算怎么回事?要去也是明天!不急于这一晚上!” “是......” ...... 襄国是赵国在中原的重镇,刘显能占得如此地盘,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三生有幸,所以夜夜歌舞升平,沉迷酒色。 坐在里刘显身边最近的几个,是被刘显视为心腹的人,这几个人个个喝的昏头昏脑,满脸通红。一边频频举杯,一边对着那些歌姬舞姬评头论足,眼神里满是猥琐,口舌间满是肮脏。 另外几个武将,坐在末位,桌案前美酒美食一样不少,但是这几个人却只是偶尔浅酌一口,至于眼前的美色,似乎视若无睹。看着那几个仪态不堪的人,几个武将无不投以鄙视的眼神。 终于,有一个人按耐不住,准备起身向刘显说些什么,旁边年龄稍长,眉宇之间有些威严的汉子低声呵斥道:“坐着别动!” “将军!” “别动!你只管喝酒吃肉!”那汉子说着,拿起了酒杯。 刘显似乎是察觉到了下属的异样,放下酒杯,一副微醺的模样,问道:“罗将军,你和郭都尉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那汉子便是刘显座下的大将罗铁汉。罗铁汉说道:“回主上的话,郭都尉说,他想去巡视一下城外石鉴兵马的情况,属下让他悄悄的走,别扰了主上的雅兴!” “哦?是吗?”刘显笑了笑,指着罗铁汉说道:“罗将军,你带出来的人,果然忠于职守!不错!不错!去吧!去看看城外的那些人是不是还安分。” 罗铁汉看着郭都尉,朝他使了个眼色,故意说道:“主上都吩咐了,还不快去?” “是!”郭都尉识趣的退了出去。 “歌舞继续!”刘显微微抬手,又举起了酒杯,对众手下说道:“来来来!满饮此杯!” 众人纷纷应和,唯独罗铁汉没有随波逐流,人群中有人问道:“罗将军,今日主上心情好,安排了这样的酒宴,怎么好像你闷闷不乐呢?” 罗铁汉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人,满心的厌恶之感,但是与此同时,刘显也看了过来,眼神里明显有些不高兴。 “呵呵,宋大人,在下是军人,不比你们这些文臣,在下若是敞开了喝尽兴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情况,谁来守护襄国?谁来保护主上和诸位大人?”罗铁汉说着,举起酒杯,象征性的泯了半口,故意对刘显说道:“主上的美酒佳酿,属下还是要偷偷的尝一点。” 刘显听了这话,马上转怒为喜,笑着说道:“有罗将军在,我们便可高枕无忧!来来来!诸位,咱们一起敬罗将军一杯!” “谢主上!”罗铁汉应了一声。 姓宋的已经喝了半醉,他又对刘显说道:“主上,如今赵国已经分崩离析,咱们这里兵精粮足,您何不自立为王?这样一来,属下们也可以鸡犬升天呐!” 刘显笑了笑,摆摆手,说道:“棒打出头鸟,石氏的宗亲们大多都还在,我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第一个站出来!” “石虎的子孙们基本都是酒囊饭袋,主上怕他们做什么?”又有人说道。 “石鉴的兵马就在城外,如同刀兵架在我的脖子上,不得不小心一些。”刘显一边比划着,一边对手下说道。 “主上,那石鉴是来投诚的,您无需担忧他!” “就是!石鉴胆小怕事是出了名的!在赵国,怕是没几个人记得他!那日主上的义弟带他的书信前来,求主上收留,主上不也一时间没有想起宁王是谁吗?” “哈哈哈!”刘显笑了笑,说道:“你们说的没错!石鉴确实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主上,属下猜测,您之所以让他进城,是看中了他手里的几万兵马吧?”姓宋的一脸猥琐的笑容。 “知我者,宋大人也!”刘显毫不避讳的肆意笑了起来,又说道:“不瞒诸位,这几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对石鉴动手!” 刘显说着,放下酒杯,捋捋胡子,对众人说道:“既然刚好说道这个问题,都说说看,你们有什么看法!” 话音刚落,有人立马说道:“主上,这送上门的便宜,干嘛不占?有了这几万兵马,试问整个北方,还有几个人能指挥十几万兵马?到那时,主上说不定可以一统中原,也当一回皇上!” “对对对!余大人说的有道理啊!”姓宋的连忙应和,对刘显说道:“主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您可别犹豫啊!” “你们说的,我都想过,但是这石鉴毕竟是我义弟带来的人,拿了石鉴,我没法对我的义弟交代,这情面上怕是说不过去吧?” “主上,属下听说,您与那王鸾虽然是结义兄弟,但是交情一般,这年头,讲道义有什么用?主上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免得那石鉴在城里住久了,生出什么事端来。” 刘显似乎是被说的有些心动,连连点头。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罗铁汉忽然说话了:“主上,末将有话要说。” “罗将军有话说?呵呵,难得难得,说说看!”刘显面红耳赤的说道。 “末将认为,石鉴绝对不是像我们听说的那样无能!千万不可轻视他!” “哦?罗将军和石鉴很熟?”刘显问道。 “末将与他素未谋面!” “罗将军,既然是素未谋面,你怎么就这么说?”姓宋的很不屑的说道。 “宁王的名号,恐怕出了邺城,没几个人知道,与曾经的燕王,庆王,甚至是当年的代王相比,确实籍籍无名!但是末将听闻,王鸾是个颇有见识和谋略的人,他能效忠石鉴,难道还说明石鉴是个庸碌无能之人吗?别忘了,城外的几万兵马,可都是石鉴的人!” 刘显微微皱眉,说道:“你接着说!” “末将不同意您夺取他的兵马,这样做,主上恐怕会失了道义,失了民心!如果您打算称霸中原,便更加不能这样做!” “但是我放过他,你能保证他就没按坏心眼?”刘显问道。 罗铁汉行礼应道:“末将不能保证,所以末将认为,最好的办法,是送他一些粮草,让他走人!在末将看来,这石鉴是个不祥之人,主上还是不要与他扯上关系的好!” “此话怎讲?”刘显问道。 “石鉴是被石闵打败,逃出邺城来的,咱们收留了他,就等于和石闵为敌了!这对于主上来说,恐怕不是个好事!” “身经百战的罗将军害怕了?”有人讥讽道。 “怕?哼,罗某这条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早就无所谓生死!但是如果要打仗,就一定会死人!外面那些弟兄,哪个不是爹娘养的?罗某既然是他们的统帅,就不能不考虑他们的生死!没有必要的争斗,干嘛要以命相搏?” “罗将军此言差矣!军人,生来就是打仗的,就是为主上尽忠的!既然是打仗,难免会有生死!这是军人的宿命!”姓宋的说道。 “宋大人说的轻巧,既然如此,明日你也去校场操练,若是开战,罗某愿你为先锋!如何?” “你……”姓宋的哑口无言。 “石闵……”刘显微微皱眉,说道:“就是石瞻的儿子吧?” “回禀主上,正是!” “我没记错的话,这小子今年也就勉强二十,我们如今兵强马壮,没必要惧怕他吧?”刘显一本正经的问罗铁汉。 “主上当然不需要惧怕他!但是也没有必要与他结仇!至少现在还没有必要!” “若是这样,那照你的意思,把石鉴捆了送去邺城,岂不是更好?” 正文 第六百零七章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罗铁汉起身行礼,解释道:“石闵的父亲不过是高祖皇帝收养的汉人,石闵身上也没有半点咱们羯族人的血脉,我们若是把石鉴捆了交给他,岂不是等于我们羯族人向他一个汉人俯首称臣了?那样恐怕会让天下人笑掉大牙!末将的意思是,保持中立,谁都不帮,此二人若是斗起来,主上只管作壁上观便是!” “然后呢?” “不管他们二人谁赢了,对于主上来说,威胁都势必会更小,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您坐收渔利便是!” 刘显想了想,说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但是石鉴若是个聪明人,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吧?” “主上,属下不同意罗将军的想法!”人群之中立马有人说道。 “为何?”刘显问道。 “让石鉴卷铺盖走,任凭其和石闵斗个你死我活,坐山观虎斗,未必就能渔翁得利吧?” “何以见得?” 那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当年七国争雄之时,面对秦国的进宫,六国皆抱以罗将军这般心态,最后都是什么下场?被一一吞并了吧?” “不要拿这些过往的例子说事!石鉴和石闵不是秦王,我们也不是泥捏的!”罗铁汉说道。 “哼!这些都是教训!为何不能说?”姓宋的接过话来,对刘显说道:“主上,以属下之见,既然这石鉴来了,要么驯服他,让他为主上所用,要么就夺了他的兵马,送他到黄泉路上!” “这个......”刘显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主上,到了这个时候,切不可犹豫啊!”手下人又劝慰道。 刘显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昨日,王鸾走后,到现在还没来见我,不知道石鉴那里现在送什么情况。你们这说的都有道理,一时间让我难以抉择。话又说回来,这石鉴还当真耐得住性子,这么多日,除了进城的第一日来求见过一次,到现在也没有再登门拜访过一次。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有手下来报:“启禀主上,王将军求见!” “王鸾来了?”刘显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问道:“他一个人来的?” 手下点点头:“就只有他一个人。” 刘显微微点头,又问道:“他可曾说是什么事情?” 手下摇摇头,说道:“王将军只说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见您,其他什么都没说。” “行了行了,叫他进来!”刘显摆摆手。 “主上,王将军说......” “他说什么?” “王将军说,事关重大,他要单独见您,约您只书房见面!”手下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个王鸾,卖什么关子?”刘显觉得有些莫名其。 “主上,这说明,石鉴那边有什么动静了,否则他不会这般小心翼翼。” 刘显微微点头,又问道:“如此说来,我还得马上去见见了。” 姓宋的半醒半醉的说道:“主上......您大可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刘显微微起身,背着手对众人吩咐道:“你们尽情吃喝,我去会会他!” 罗铁汉想要站起身,刘显却微微抬手,示意他坐下,独自一人去了。 来到书房,王鸾正在略显焦急的来回踱步。 “老弟,让你久等了!”刘显站在门外,笑呵呵的对王鸾说道。 “大哥,你可来了!”王鸾连忙迎了上来。 看到王鸾这边热情,刘显有些蒙圈,他有些不太适应,问道:“你突然说有要事要见我,是有什么事情?” 刘显说着,迈进了书房,指了指位子,对王鸾说道:“来来来,坐下说道。” 王鸾正要开口,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下人,不由得有些支支吾吾。 刘显微微皱眉,对门口的手下吩咐道:“都退下!” “是......” “我已屏退左右,你这下可以说了吧?”刘显一边倒酒一边对王鸾说道。 王鸾连忙坐在了刘显的对面,一本正经的对刘显说道:“大哥,宁王殿下托我传口信给您,他要把城外的几万兵马托付给您!” “噗~” 这个消息,惊的刘显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 “你刚刚说什么?”刘显擦了擦嘴问道。 “宁王愿意把他手里的兵马交给大哥你!”王鸾郑重的再次说道。 “兵马给我?”刘显自然是不太相信的。 王鸾点点头,一脸的真诚看着刘显。 刘显颇为心动,但是又担心有诈,便问道:“宁王这是什么意思?我让他进城是避难来的,可不是要趁火打劫!这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我刘显?” 王鸾摆摆手,说道:“宁王殿下说了,这些兵马也不白给大哥你,他有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刘显立马来了精神。 “宁王殿下的母妃,郑妃娘娘,日前死在邺城,仇家正是石闵。这宁王殿下是出了名的孝子,宁王殿下把这些兵马交给大哥,就一个条件,那就是大哥要替他报杀母之仇!” 刘显微微皱眉,问道:“他自己既然有这么多兵马,还有你在,为何不自己去,非要求我帮忙做什么?” “大哥有所不知,宁王殿下心里清楚的很,凭我们自己现在的人马,是根本不可能战胜石闵的,但是如果有大哥你帮忙,那石闵必败!” “我?我也不一定帮的了他!”刘显故作姿态的说道。 “大哥谦虚了!”王鸾一边给刘显倒酒,一边说道:“谁都知道大哥你这里兵多将广,粮草充足!除了大哥你,还有谁有这等能耐?” “哈哈哈哈!老弟,我怎么发现你的嘴,可比以前能说会道的多了!”刘显听的颇为开心。 “哪里哪里?小弟说的句句是实话。” “是吗?”刘显似笑非笑的看着王鸾,原本一脸笑容的王鸾,看到刘显这般模样,也渐渐的笑不起来了。 “砰~”刘显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怒斥道:“好你个王鸾!一边跟我称兄道弟,一边联合石鉴坑害我这个义兄,亏我一直把你当自己兄弟!” 王鸾神色略有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问道:“大哥,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可从来没有坑害你的意思!” “没有坑害我?我就不信,石鉴能好端端的把几万兵马交给我?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说!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正文 第六百零八章 “主意?宁王殿下没有打什么主意啊!大哥,您想的太多了!这事情哪有这么复杂?”王鸾认真的说道。 见王鸾没有慌乱,刘显也稍稍放松了警惕,问道:“把兵权交给我,他石鉴做什么?这几万兵马,又该由谁来统领?” “兵马统领自然还是宁王殿下的事,只不过,他听命于大哥你!” “呵呵,石鉴这算盘打的是真不错啊!兵马归他指挥,那效命于我也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他在我这里若是待的不顺心,转眼就可以开溜,我拿什么制约他?”刘显冷静的说道。 “大哥,你不相信他,难道不还相信小弟我吗?”王鸾说道。 刘显咂咂嘴,说道:“这个时候,可不是咱俩谈兄弟之情的时候,大哥当然信得过你,怕就怕,你也被石鉴蒙在鼓里!” 王鸾一愣,刘显又接着说道:“以前,赵国只知有燕王和庆王,从来不知道什么宁王。我的那群手下说的没错,他一个籍籍无名的亲王,能让兄弟你替他卖命,可见此人不简单!我不得不防!” “大哥,您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什么意思?”刘显问道。 “宁王殿下确实不简单,但是如果他愿意替大哥效命,那大哥的实力便是如虎添翼!将来这中原肯定是大哥你的!这有何不好?” “你这是让老子造反称王啊?” 王鸾看了看外面,故意压低嗓门说道:“现在皇帝都死了,邺城也让石闵占了,整个北方早已乱成一团,只要有实力,谁都可以称王称霸!以大哥现在的实力,可以当一方诸侯,但是如果有宁王殿下的帮忙,大哥可以纵横天下!问鼎中原!” 王鸾的话,彻底打动了刘显,确实,一直以来,他担心的是石鉴暗藏祸心。但是如果真的能让石鉴为自己所用,岂不是美事一桩? 思来想去,尽管刘显对于王鸾的话非常心动,他并没有急于表态。 “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先回吧!”刘显摆摆手,起身站了起来。 “大哥!”王鸾一把拉住了刘显,问道:“您要是觉得可以,您就表个态,我得回去交差啊!” “急什么?”刘显拍了拍王鸾,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总得让我考虑一下!” “诶!大哥......” “放心吧兄弟,回去给宁王捎个话,这两日,我会宴请他!”刘显笑了笑,对王鸾说道:“最近是真的忙!抽不开空!若不是兄弟你来,换作旁人,哥哥我哪有空废这么多时间听人把话讲完?” 说完,刘显便大步离开了,王鸾拉都拉不住。 刘显回到正厅,一帮人已经喝的七荤八素,唯独罗铁汉,还是正襟危坐,与旁人大不相同。 “主上!”罗铁汉第一个起身,问道:“那王鸾可是石鉴派来传话的?” “嗯~”刘显点点头,指着罗铁汉说道:“被你说中了!” “敢问主上,那石鉴说什么?” “正要与大伙儿商议!”刘显说着,环顾四周,对众人说道:“来来来!石鉴托人传话,想率众归入我的帐下,为我效命,你们认为此事如何啊?” 刘显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哗然,一群醉汉借着酒劲,叽叽喳喳议论开了。 “主上,这是好事啊!不费吹灰之力将其纳为己用,主上您的实力,可就远比赵国的其他各路人马要强的多!”姓宋的第一个说道。 “对啊!宋大人说的有道理!刚刚您不是还担心如何处置石鉴吗?现在好,他自己识趣,甘愿侍奉主上!一举两得!” “主上,这话听起来好听,但是不知道石鉴会不会别有用心。”罗铁汉在一旁说道。 “嗯?”刘显微微皱眉,回头看了一眼罗铁汉,问道:“你也这么想?” 罗铁汉点点头,说道:“莫名其妙的,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这石鉴一定是什么谋算!” “罗将军,你这话就不对了!万一这石鉴是真心归附呢?你岂不是让主上错失良机?” “对对对!主上!三思啊!不管这石鉴的话是真是假,都不能这么急着下定论!” 众人立马争吵起来,场面有些混乱,刘显一身酒气,很不耐烦的呵斥道:“行了行了!吵什么吵?一个一个说!” 刘显说了这话,众人倒偏偏安静了下来,谁都不说话了。 “叫你们说,你们倒不说了!”刘显很不高兴,斥责道:“刚刚不是还吵的起劲吗?现在就没人给个准话了?” 罗铁汉想了想,终于缓缓说道:“主上,既然宋大人他们觉得这是个机会,倒不如您宴请这石鉴,到时候我等极力劝酒,等他喝多了,说不定会吐露心声,说出他的真实意图。若是真心归附主上,倒或许确实可用,若有异心,主上到时候也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不能心慈手软?”刘显看着罗铁汉,问道:“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杀了他?” “卧榻之侧,岂容它人酣睡?石鉴如果有异心,定是个祸患,主上怎么能留他?” 刘显摆摆手,对罗铁汉说道:“你真是一介武夫!见识浅薄!” “罗将军,你今日给主上出的这些主意,怎么尽是馊主意?”有人质疑道。 罗铁汉很不服气,说道:“怎么就是馊主意了?放走石鉴,岂不是纵虎归山?” “杀了石鉴,对主上难道就有好处了?他再怎么说,也是皇子,现在虽然赵国乱成一团,但是高祖皇帝的余威还在,现在杀他的儿子,你是想让主上成为众矢之的吗?” “说的没错!石闵顶多也就是把石鉴赶出了邺城,没有杀他。高祖皇帝的子孙都在,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有人要称帝,这个时候让主上来当出头鸟,恐怕不好吧?罗将军,你安的什么心呐?嗯?” “我......”罗铁汉哑口无言。 “罗将军,行了,你的建议,还是好好琢磨琢磨再跟我说吧!”刘显说着,也不看罗铁汉,拿起了酒杯,说道:“去忙吧,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 罗铁汉知道刘显是在赶他,悻悻的行礼应道:“是......” 见罗铁汉走后,刘显嘲讽道:“一介武夫,就是头脑简单!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尚未走远的罗铁汉,听到这句话,羞愤难当。 罗铁汉出了刘显的官邸,骑着马直接回自己的府邸去了,一路上都在为刚刚刘显嘲讽他的那句话而耿耿于怀,两个随从跟在身后,见罗铁汉一言不发,他们也不敢说话。 就在罗铁汉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一个身形瘦削的老头,站在路中间,远远的看着罗铁汉。 “老头!我们将军来了,你还不让开!”罗铁汉身后的手下喊道。 罗铁汉被手下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那老头,只见那人依旧从容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带微笑,看着罗铁汉,笑容之中,似乎向罗铁汉传递着什么意思。 “将军,我去赶他走!”手下说道。 罗铁汉觉得这老头有些奇怪,伸手拦住了手下,吩咐道:“别动!他好像是冲着本将来的!看看情况再说!” “是......” 就这样,罗铁汉等人骑着马朝那老头走去,那老头依旧不避让,却也丝毫不胆怯,似乎就是在等着他。 “罗将军,老朽在此恭候多时了!”这个老头,正是高尚之。 正文 第六百零九章 罗铁汉有些纳闷,问道:“你是何人?等我作什么?” 高尚之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罗铁汉的问题,而是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老朽等了将军这么久,将军难道就不请老朽到府内喝杯水吗?” 高尚之的这番言语,让罗铁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低声问两个手下:“这老头你们可认得?” 两个手下都摇摇头,说道:“这老头看起来神神叨叨的,说不定就是个骗子,将军,要不还是赶他走吧?” “这老头既然在我家门口等,就说明知道我是谁!应该不是骗子!” 罗铁汉打量了高尚之一番,又对他说道:“既然如此,寒舍就在前面,走吧!随我进屋!” 跟随罗铁汉进了前厅,立马有人奉茶。高尚之一边环顾四周,看着屋内的物件和摆设,一边缓缓品茶。这时候罗铁汉已经解开了身上的铠甲,同时问道:“老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 高尚之看了一眼罗铁汉,又看了看罗铁汉身边的两个随从。罗铁汉心领意会,说道:“放心,这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心腹!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将军想听老夫说什么?”高尚之不慌不忙的放下茶碗,冲罗铁汉微微一笑。 罗铁汉一愣,心里想:这是哪来的疯老头,说话颠三倒四。 “你是何人,在寒舍门口等我又是为了做什么?”罗铁汉微微抬手示意,自己也坐了下来,说道:“说说吧!” 高尚之微微抬手,行了半礼,说道:“老朽姓高,名尚之。” “什么?”罗铁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吃一惊。 “老朽手无缚鸡之力,罗将军久经沙场,当不必惧怕老朽吧?”高尚之说着,伸手示意,说道:“坐下说!” 罗铁汉一脸疑惑的看着高尚之说道:“丞相大人,您来我这里做什么?” “哈哈哈哈。”高尚之捋捋胡子,说道:“老朽早已不是什么丞相,今日到将军这里来,就是想替我家殿下结识一下将军!” 听到高尚之这样说,罗铁汉微微皱眉,说道:“原来你是为了石鉴的事情来的!” 高尚之微微点头,罗铁汉又说道:“就在刚刚,王鸾已经去找过我们主上!宁王殿下的事情,轮不到我来说三道四,你来我这里也没用。” 高尚之摆摆手,说道:“将军误会了!老朽前来,并非有求于将军,方才老朽已经说了,只是为了结识将军!如此而已。” “末将不过是一个四品武将,何德何能让宁王殿下来结交?若是有什么话,也就直说了吧,不必拐弯抹角。” “罗将军果然快人快语,老朽佩服!”高尚之说着,想了想,抬头看着罗铁汉,说道:“既然如此,老朽也就实话实说了吧!如今石闵夺了邺城,毁了祖宗基业,殿下身负杀母之仇却无法得报,故而率军来投,想在侯爷手下谋条生路,替殿下的母妃报仇!但是初来乍到,这襄国我等人生地不熟,恐难以安身,所以多个朋友多条路,今日殿下特派老夫前来,就是为了与将军交好!” “依我看,这就没有必要了吧?既然同是为主上办事,还搞这些名堂做什么?只要是对主上忠心耿耿,在襄国,总会有宁王殿下的一席之地。”罗铁汉婉拒了高尚之。 高尚之笑了笑,说道:“将军说的是,不过相互有个照应,也不是坏事!老朽听闻,将军为了刘侯爷鞍前马后,尽心尽职几十年,但是侯爷依旧偏爱宋维那帮阿谀奉承的小人,对于将军的忠心并不重视。如今我家殿下诚心来投,连续几日被冷落在驿馆,这般心情,可谓与将军同病相怜呐。” “丞相大人!注意你的言辞!”罗铁汉义正言辞的说道:“你这番话,我完全可以理解成,你在挑拨我与主上的关系!” “非也非也......” “我敬你曾经位列三公,你的话,可以到此为止了!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传到主上那里,对谁都不好!”罗铁汉说着,指了指门外,对高尚之说道:“请吧!” 高尚之倒也不恼怒,微微一笑,缓缓起身,对罗铁汉行礼说道:“今日多有打搅,告辞。” “不送!”罗铁汉应了一声,也没有起身。 待高尚之走后,罗铁汉对手下吩咐道:“今日宁王派人来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听清楚了没有?” 手下连忙应道:“末将遵命!” 这时候,另外一个人说道:“将军,末将不懂,这石鉴到底想干什么?一会儿在主上那里低三下四,一会儿又来您这里献媚讨好,会不会是居心不良?” “哼!石鉴肯定有自己的算盘!但是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他得逞!” “关键是,不知道主上是怎么想的!”那人想了想,问罗铁汉:“将军,今日的事情,何不直接告诉主上?” 罗铁汉摇摇头,说道:“不能说!这事情说出去,怕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末将不明白您的意思......您可是对主上忠心耿耿啊!石鉴别有用心,您为何不说?” “主上生性多疑而善变,若是让宋维他们知道今日石鉴的人来过,怕是在主上那里又会告我一状!到时候免不了有麻烦!与其这样,我何必去自找麻烦?不管石鉴是何打算,我提防着点便是!” “将军思虑周全,末将佩服!”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罗铁汉摆摆手。 “是......” ...... 高尚之坐在马车上,老三在前面牵着马,不紧不慢的前行着。 “大人,这不是回驿馆的路,咱们这是去哪里?”老三忍不住问道。 “去宋维的府邸。” “去宋维府邸做什么?属下听说,此人不学无术,只会阿谀奉承,靠此深得刘显的信任,大人找他做什么?” 高尚之闭着眼,微微一笑,说道:“要他替殿下办一件事!” “办事?这种人能办什么事?” “你不比多问,继续走便是!”高尚之说着,睁开眼看了老三一眼,说道:“不急,慢慢走!” “是......” 马车在宋维府邸附近停下,高尚之吩咐道:“你去附近看着,宋维的马车快到的时候,立马知会老夫一声。” “是。” 高尚之坐在马车上,手指轻轻叩着旁边的箱子,等了大约半个多时辰,老三忽然跑了过来,低声说道:“大人,看到宋维的马车了!” 高尚之睁开眼,拂了拂衣袖,说道:“扶我下车!” “是!” 高尚之在老三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这时候,宋维的马车也朝这边过来了。 高尚之不慌不忙的迎着宋维的马车走去,宋维的手下呵斥道:“什么人?闪开!” “老朽宁王帐下仆臣高尚之,拜见罗将军!”高尚之恭恭敬敬的行礼喊道。 “大胆!这是宋大人的马车,什么罗将军!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宋维的手下呵斥道。 宋维缓缓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高尚之,一眼便认了出来,说道:“这不是老丞相吗?你拦住我的马车,口里喊的却是罗铁汉,何意?” 高尚之略显尴尬,连忙摆摆手,解释道:“原来是宋大人!见谅见谅!老夫出来襄国,走错地方了!多有打扰!告辞!” 宋维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也看得出这里面有问题,立马喊住了高尚之,说道:“站住!” 高尚之连忙站住脚步,转过身,赔笑着说道:“宋大人,怎么了?” 宋维伸出手,手下立马上前扶着他走下马车,宋维在手下的搀扶下,朝高尚之走了过去,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老三,问道:“你们不好好在驿馆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这个......”高尚之故意吞吞吐吐,说道:“没什么事情,就是出来溜达溜达,不小心走错地方了!” 高尚之的这几句话,宋维自然是不相信的,他看了看高尚之的马车,只见那马车上,放着一个大木箱子,格外扎眼。 “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宋维问道。 听到宋维这么问,高尚之的神情忽然有些紧张,这个细节,毫无悬念的被宋维捕捉到了,宋维立马起了疑心。 “去!看看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宋维对身后的七八个带刀随从吩咐道。 “是!” “别别别!宋大人!这箱子里没啥东西,不值得您看!”高尚之连忙阻拦。 正文 第六百一十章 高尚之越是阻拦,宋维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一把将高尚之推开,对手下喊道:“搜!” 老三想要上前阻拦,宋维的手下毫不客气的抽出了刀,架在了老三的脖子上。 “别乱动!否则要你的命!”其中一人呵斥道。 高尚之暗暗朝老三使了个眼色,老三心领意会,收起了藏在袖中的短刀。 “大人!这箱子里全是金银珠宝!”宋维的一个手下已经打开了箱子,朝宋维喊道。 宋维一听这话,连忙上前看个究竟,只见那箱子里,果真是满满的一箱珠宝钱财。 宋维一脸狐疑的转过身看着高尚之,问道:“老丞相,你不是出来溜达溜达吗?这些钱财是哪来的?” “这是我们自己的东西!”高尚之看起来有些紧张。 “自己的东西?”宋维情不自禁的抓了一把珠宝,又慢慢的放了回去,说道:“就算是你自己的东西,也没必要全部戴在身上,招摇过市吧?” “是是是!宋大人说的是!老朽这就把这些珠宝带回去!”高尚之说着,上前就想把箱子合起来。 “慢着!”宋维一把按住了箱子。 “宋大人,您这是做什么?”高尚之问道。 “这箱珠宝钱财来路不明,今日你不能带走!”宋维说着,对手下微微抬手,说道:“东西搬走!” “这是我们自己带来的东西,怎么会来路不明呢?”高尚之颇为焦急的辩解道。 “要说是你们自己的东西,这或许说的通,但是你也没证据,不是吗?敢问老丞相,有谁会出门溜达带着这么多珠宝钱财?这恐怕就说不通了吧?依我看,这分明就是你们偷窃得来!” “这怎么会是我们偷来的?这分明就是我们自己的东西!” “有证据吗?”宋维问道。 “我......”高尚之急的乱成一团,说道:“这是我家殿下命我给人送去的!您......您若是不让我带走,我回去如何向殿下交代啊!” “送人?送谁?这襄国难不成还有你们的旧识?”宋维追问道。 “没......没谁......” 看到高尚之的这个反应,宋维的心中已经明白一个大概,笑着对高尚之说道:“老丞相,这么多珠宝,若是偷盗得来的,定会有人去府衙报案,五日之后,若是无人报案,这箱珠宝,我便全部奉还,这总可以吧?” 高尚之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问道:“宋大人,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宋维拍了拍高尚之的肩膀,说道:“在下也得替主上分忧,城里事情,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是是是!大人职责所在!老朽理解......”高尚之说着,看了一眼宋维,小声问道:“宋大人,这些东西放您那里,老朽绝对放心,但是可否两三日就送还给我,否则我这里怕是会有些麻烦呐!” “这恐怕不合适吧?” “您放心!只要我家殿下不知道,老朽一定重谢!”高尚之说着,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拜托了!” 宋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转瞬即逝,他对高尚之说道:“放心吧!” “今日之事,还请宋大人千万保密,不用向其他人透露半句!”高尚之说着,又对宋维嘱咐道:“宋大人,恕老朽多嘴,这箱子里的东西,您千万别动,若是有喜欢的,老朽改日再奉上便是!” “放心!我心里自有分寸。” “老朽告辞。” 高尚之说着,还忍不住多看了那箱子几眼,又偷偷看了看宋维,坐上马车,依依不舍的走了。 “恭喜大人!今日收获颇丰啊!”手下对宋维说道。 “收获?什么收获?”宋维看着高尚之远去的马车说道。 “这整整一箱的珠宝,大人难道还真对打算还给这老头不成?” 宋维回过头,挥手就是一个耳光,骂道:“没出息的东西!眼里就只有钱财!看不出今天的事情有点奇怪吗?” “小的们眼拙,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手下颤颤巍巍的答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刚刚这高尚之拦住马车的时候,喊的是谁?”宋维问道。 “没听清楚......” “蠢货!”宋维抬手又是一个耳光。 “大人,我听到了,他喊道是罗将军!”另外一个人说道。 “本官听着好像也是罗将军!”宋维捏了捏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喃喃自语道:“在襄国,罗将军恐怕也就一位吧?” 众人想了想,说道:“对,就只有罗铁汉将军!” 宋维看了看那箱珠宝,忽然灵光一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这老东西大白天的,带着这么多金银财宝走在大街上,这件事本来就很奇怪!”宋维来回走了几步,又说道:“刚刚他是不是说了一句,这东西是石鉴给他,让他去送人的?” “好像是有这么一句。”手下说道。 “看他刚刚的样子,好像非常紧张!但是高尚之跟在高祖皇帝身边那么久,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区区一箱珠宝为何那般紧张?” “大人,会不会这老东西没说实话?” “废话!他当然没说实话!依我看,这箱珠宝就是宁王送给罗铁汉的!” “宁王和罗将军好像根本不认识吧?他给罗将军送这么贵重的礼作什么?” “对啊!他们没交情!干嘛要送东西呢?”宋维看着自己一群猪一样的手下,气不打一处来,说道:“真是一群蠢材!对牛弹琴!” 宋维懒得再跟他们废话,也不上车了,径直步行回去,对手下喊道:“把这箱东西搬回府里,谁都不准动!” “是......” “慢着!”宋维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又大步走了过来,直接打开了那个箱子,翻了几下,找到了一封书信,上面写着:“罗铁汉将军亲启。” 看到这几个字,宋维连忙拆开书信,大致看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宋维忍不住大笑了几声,将书信收好,塞进怀里。 此时,他的心中还是颇为得意的,口中默念道:“罗铁汉呐罗铁汉,没想到你小心谨慎了几十年,终究还是让我抓住了把柄!这一次,恐怕你得把你的兵权乖乖交出来了!” 想到这里,宋维不自觉的得意起来,在他看来,这真是天赐良机。有了这箱珠宝,和这封书信,罗铁汉便彻底载了,如此一来,他梦寐以求的襄国兵权,便极有可能落在他的手里。 而宋维没有想到的是,自始至终,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石鉴的监视之下,包括他看箱子里的那封书信。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一章 “刘显就说了这些?”石鉴问道。 王鸾点点头,说道:“其他的没有多说,只说这几日会宴请殿下。但是根据末将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对咱们手里的兵马心动!” “如此便好!” “只是末将担心,就这样安排,是否妥当?刘显果真宴请您,难道单单挟持他便有用吗?” “当然不是!本王已有安排!将军放心!” 看到石鉴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王鸾心里依旧有点疑惑,这石鉴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就在这个时候,手下来报:“殿下,大人回来了!” 石鉴刚刚抬起头,高尚之已经走了进来。 “看到大人满面春风的样子,本王猜想,事情已经办成了!”石鉴笑着对高尚之说道。 “殿下料事如神,所有的一切,果真如您预想的一样。”高尚之说着,见王鸾也在旁边,说道:“看来王将军这边也已经妥当了。” 看着石鉴和高尚之一唱一和,王鸾有些茫然,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情况?末将好像有些不太明白!” “将军稍安勿躁!等个一两天,便知道会发生什么了!”石鉴说完,站起身,看了看襄国的地图,回过头又对王鸾说道:“给城外的兵马传令,让他们时刻备战!” “备战?”王鸾一愣,问道:“这是要和刘显的兵马交战吗?” “本王希望,兵不血刃的解决此事是最好,这样做,也只是有备无患而已!” 虽然不明白石鉴的用意,但是王鸾也没有再多问,便也顺从了他的安排。 ...... 看着整箱的珠宝金银,刘显问道:“宋维,这是怎么回事?” 宋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刘显,说道:“主上先看看这个再说!” 刘显有些纳闷,接过宋维的那封信,拆开一看,脸色骤变。 “这是昨日属下截获的!这箱珠宝,正是由高尚之亲自带着,前往罗铁汉的府邸,打算送给罗铁汉。” “那这封书信呢?” “这书信是在箱子里发现的!原本属下也没有想到里面会有书信,但是当时属下扣下这箱珠宝的时候,高尚之的反应有些奇怪,一再嘱咐此事不可声张,日后会重谢属下,还叮嘱不要打开箱子!”宋维说着,又指着刘显手里的书信,说道:“发现这封信后,属下冒昧,大致看了一下内容,发觉事情不妙,故而今日一早便来向主上您禀报。” “看这书信上的内容,莫非罗铁汉和石鉴有勾结?”刘显问宋维。 宋维点点头,说道:“属下不敢妄断,但是看情况,应该是这么回事!” “石鉴的手笔不小啊!这一箱珠宝,可以买下我这一座府邸!给罗铁汉送这么贵重的礼,看来不仅仅是他们有勾结这么简单了!” “主上的意思是?” “石鉴暗藏贼心,恐怕是想联合罗铁汉,来谋取我的地盘和兵马!” “这还了得?这罗铁汉岂不是吃里扒外?主上可得早作准备啊!” 刘显看了看手里的书信,冷哼一声,说道:“老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宋维连忙说道:“主上有何打算?属下愿意替您分忧!” “看着书信上说话的口吻,罗铁汉与石鉴早已有来往!打铁要趁热,你马上带人去他府邸,把罗铁汉拿下!” 宋维想了想,说道:“主上,拿住罗铁汉是必须的,但是属下担心,这样光明正大的把罗铁汉抓了,恐怕更加不妙!” “此话怎讲?” “除了府上这数百名护卫之外,罗铁汉掌管着主上的所有兵马,各大都统,副将,皆为罗铁汉一手提拔任用,对罗铁汉可谓忠心无二。其实属下一直想给主上进言,主上虽然是襄国之主,但是外面的几万兵马,说到底,还是只听从罗铁汉的调遣。”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早点说?非要到了这个关键时刻才说?”刘显有些不悦。 “先前,属下以为罗铁汉对主上忠心耿耿,那些话说出来,怕是成了挑拨主上和罗铁汉之间关系的谗言,所以属下没说......” “照你这么说,本侯还就拿这罗铁汉没有办法了?” 宋维摇摇头,说道:“倒也不是!罗铁汉既然已经成了祸患,为了防止他的部下哗变,属下以为,不如由主上您亲自下令召见他,就说有军机大事要与其商量。待他进了您的府邸,再将他拿下不迟!只要封锁消息,过几日,您便可对外宣称,罗铁汉暴毙,如此一来,他的那些部下便不会把罗铁汉的死归咎到主上您这里。到时候就算有人怀疑,他们也拿不出证据,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刘显指了指宋维,说道:“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 “属下还有一言,主上三思!” “什么?” “那罗铁汉对于这件事,一定不会承认,主上到时候千万不要给他辩解的机会,否则恐生变数!若是消息走漏,可能会引起兵变!” 刘显想了想,微微摇头,说道:“你提醒的有道理,但是罗铁汉毕竟跟随本侯多年,就算要取他的性命,我也得问他几句话!” “这个......” “先将他拿下,关押在府上的地牢里!等我把石鉴拿下,再一并处置!” “主上打算如何拿下石鉴?” “你刚刚提醒了我!要拿下石鉴,恐怕也不能强来!城外还有数万兵马,弄不好,这也是个祸患!” “但是就算咱们再怎么安排,这些人终究不是咱们的人,石鉴只要一死,他们也未必会听我们的吧?” “你说的没错,但是王鸾有办法!这些兵马都是高世荣的旧部带出来的,与王鸾全部是旧识,否则又岂会听了王鸾的话,效命于石鉴?” “属下不明白主上的意思,请主上示下......” “也许王鸾是在帮助石鉴谋害我,但是不代表他对石鉴完全死心塌地!如果石鉴死了,他难道会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替石鉴报仇吗?” “应该不会!他跟随石鉴才不久,岂会有那么深的情谊?” “那便是了!石鉴一死,王鸾除了归顺我,似乎没有更好的出路吧?” “主上的意思,属下大致明白了!”宋维点点头。 “你亲自去一趟驿馆,给石鉴带话,就说今日晚上,我设宴请他到此一聚!共商大事!” “那罗铁汉那边怎么办?”宋维问道。 “这个简单,随便找个人去把他传来便是!他应该不会起疑心!” 宋维想了想,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谨慎起见,这两件事,都由属下去比较好!不知主上意下如何?” 刘显想了想,说道:“也好!那就都交给你了!记住!切不可走漏风声!” “属下明白!主上请放心!”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二章 罗铁汉还在城头巡视,便接到宋维亲自送来的消息,一刻也不敢耽搁,仅仅带着两个随从,便匆匆去了刘显的府邸,他万万没有想到,等待他的,是枷锁和牢笼。 ...... 石鉴坐在马车上,老三在前面赶车,老大骑在马背上,几个人小心的在一旁护送。 “殿下,为何这个时候让大人出城?”老大忍不住问道。 “大人年岁已长,若是有什么乱子,反而拖累我们!倒不如让大人坐镇外面的兵马!这样更为稳妥。” “殿下,刘显邀您赴宴,这分明就是鸿门宴!您为何要去冒这个险?” “刘邦当年也知道,项羽的鸿门宴是为了取他性命,但他为何还是去了?因为谋天下者,必先谋心!” “属下愚钝,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石鉴看了看老大,微微一笑,说道:“我不去,刘显的心里对我更加不放心!话又说回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今城中只有我们几个护卫殿下,这万一......” “你放心,这里不是邺城,我们要去的也不皇宫,区区一个刘府,还是困不住我们的!” “是......” 来到刘府外,宋维亲自在门口迎接,见石鉴到来,宋维上前行礼,说道:“下官宋维,奉侯爷之命,在此恭迎殿下!” 石鉴微微抬手回礼,看了看刘显的府邸,说道:“刘大人这府邸,可真是气派!” 宋维笑了笑,说道:“殿下,里面请!” 跟着宋维进了大门,石鉴的几个手下不动声色的观察这府里的所有情况,包括守卫的排布和人数,各个出口等诸多情况。王鸾一声不吭,跟在石鉴身后。 石鉴不紧不慢的边走边看,说道:“水榭楼台,奇石异兽。这刘侯爷的府上,真如同仙境一般!” “呵呵,这些东西想必还入不了殿下的眼吧?”宋维说道。 “宋大人过谦了,在本王眼里,这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宋维笑而不语,继续在前面引路,绕过前院,远远的便看到一群人已经站在门口,等候着石鉴,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大腹便便之人,自然就是刘显。 “宁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刘显装模作样的微微行礼说道。 “不敢不敢!小王蒙侯爷收留,这才有个容身之所!” 看到石鉴这般低三下四的口吻,刘显不禁有些蔑视石鉴,说道:“里面请!” 石鉴和王鸾刚刚迈进屋子,老大等人也想进去,却被宋维拦住。 “你们几个就在外面待着吧!里面没你们的地方!” 石鉴回过头,笑着对众人吩咐道:“听宋大人的!在外面待着,侯府之内不要乱走!别给本王丢人!” “是……”老大应道。 进了屋子,酒肉已经摆好,每个座位后面,都有一个婢女,婢女身后则是两个带刀的护卫,明眼人一看这架势,便知道,这顿酒恐怕不是那么好喝的。 王鸾脸色微变,石鉴却依旧面不改色,从容自若。 “自殿下进城以来,下官一直忙于琐事,实在没空亲自去拜会,所以今日特备薄酒,让宋维跑了一趟,邀请您来赴宴,还望殿下宽恕下官怠慢之罪!”刘显说着,举起酒杯,说道:“这杯酒,下官自罚!” “担不起担不起!”石鉴有些慌乱,连忙举起酒杯,不小心还洒了一些,说道:“应该小王敬侯爷!” 看到石鉴的这般怂样,宋维不禁心中打鼓,这石鉴言语之中,透露的都是怯懦无能,根本看不出是有野心的人。 “自高祖皇帝驾崩,朝纲崩坏,举国混乱,就连殿下你,也被石闵赶出了邺城!哎……高祖皇帝养虎为患,石瞻父子深受皇恩,如今却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实在是可恨!”刘显拍案骂道。 “侯爷说的是!不仅如此,就连小王的母妃,也死于石闵之手,当年他的父亲可是我的母妃养大的!这等残暴不仁之事,他居然也干得出来!”石鉴说着,居然抹了抹眼泪,对刘显说道:“小王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此生不报,枉为人子!” “殿下的孝心,众人皆知!令人敬佩!”刘显一边徒手撕肉,一边说道:“石瞻父子虽然从了高祖皇帝的姓氏,但那也改变不了他们是汉人的本质!这天下是羯族人的!殿下,怎可将这大好江山拱手让人?” “侯爷说的极是!但是小王向来胸无大志,起兵也只是为了自保,不曾想让母妃也卷入其中。如今宁王府势单力薄,想找石闵报仇,谈何容易?石闵又想对我赶尽杀绝,故而投于侯爷帐下,想谋求一条活路!” “先父当年侍奉高祖左右,追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因战功受封于襄国,如今家父虽然不在,但是本侯还是谨记赵国历代皇帝陛下对刘家的恩典!所以当初殿下来襄国避难,下官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就是不知道襄国的酒肉,是不是合殿下的胃口。”刘显笑着问道。 “好的很!好的很!”石鉴笑着答道。 “宁王殿下,听说您打算把这几万兵马交给主上,不知是真是假?”宋维问道。 “既然是诚心来投,这些兵马还是让侯爷统一管辖的好!” 宋维故意问道:“殿下舍得?” “呵呵,宋大人这说的说哪里话?小王原本就是一个不懂军政的太平王爷,再强悍的兵马在我这里,也发挥不了多大的用处!所以如今,我已经把城外的几万兵马,全权交给了王鸾将军统帅!” “交给了王将军?”宋维有些差异。 刘显也颇感意外,他看了看王鸾,又看了看石鉴,顿时有些不悦。 “早就听王鸾说起,他与侯爷早年是结义兄弟,情谊非常,外面这几万兵马的刚好又是王鸾的旧部和旧识,让他统率,不就和您府上的这些亲卫一般了?” “宁王殿下,既然您说要把这几万兵马交出来,那把兵权交给王将军,似乎不是殿下您说了算的吧?” “额......小王愚钝。”石鉴放下酒杯,看着刘显和宋维说道:“这难道有什么不妥吗?王鸾是侯爷的义弟,那就是侯爷的人!这......这没什么不妥啊!” 王鸾坐在旁边不说话,这时候,刘显问道:“兄弟,昨日你来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起殿下是这样安排的?” “大哥恕罪!这是昨天晚上殿下思虑再三之后,才做出的决定!”王鸾不敢抬头看刘显。 “思虑再三?”刘显已经明显不太高兴,问石鉴:“这是何意?”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三章 “侯爷,这思来想去,小王以为,只有这样,最为稳妥。既然我等已经投靠......” “行了,宁王殿下!兵符拿出来吧!城外的兵马由谁统率,本侯自有安排!”刘显打断了石鉴的话。 这一刻,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这个......” 刘显再次打断了石鉴的话,说道:“打开天窗说亮话!石鉴,你与罗铁汉暗中往来的事情,本侯已经知晓,无需在此演戏了吧?” “侯爷这是何意?”石鉴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消失。 “何意?” 刘显冷笑一声,把手里的杯子一摔,刹那间,一大群护卫冲了进来,屋内的带刀护卫也纷纷拔刀出鞘,围住了石鉴。 “果然是一场鸿门宴呐!”石鉴不慌不忙,依旧坐在那里。 刘显站起身,从怀里取出了宋维交给他的书信,说道:“这便是你给罗铁汉的亲笔信!没想到啊,石鉴,本侯好心收留你,你居然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看现在这架势,你是想彻底翻脸了?”石鉴冷冷的说道。 “翻脸?哈哈哈哈哈!石鉴,你太高看自己了!本侯要的是你的性命和兵马!” “杀了我,你便是石氏的公敌,你可要想清楚了!” “就你?小小的宁王,有谁会把你当回事?再说了,如今赵国已经分崩离析,那些皇亲国戚们都自顾不暇,谁还会顾得上你?” “看来你也不傻!” 宋维骂道:“死到临头,还敢对主上出言不逊!” “呵呵,宋维,你对刘显倒是挺忠心的!可惜,就是蠢了点!”石鉴讥讽道。 刘显看了一眼石鉴,又对王鸾说道:“王鸾,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不会要你的性命,但是你得为我效力!如何?” 王鸾看了看石鉴,又看了看刘显,说道:“大哥,忠臣不事二主,恐怕小弟做不到!” “你......” “主上!您还犹豫什么?不拿下他们,他们早晚会要您的命!”宋维喊道。 “王鸾!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归顺我!城外的兵马归你指挥!”刘显再次说道。 石鉴和王鸾对视了一下,石鉴对王鸾说道:“王将军,还等什么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王鸾会臣服于刘显的时候,王鸾和石鉴忽然同时出手,打翻了眼前的两个守卫,石鉴纵身一跃,扑向刘显,而王鸾一个翻身,滚到了宋维旁边。 “保护主上!”立马有人大喊。 石鉴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这是刘显和宋维都没有料想到的,最主要的是,没人知道,石鉴竟然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刘显慌乱的想要逃走,但是门口已经被一众护卫堵死,石鉴的手下正在与他们交战,面对石鉴,几个护卫拼死拦着他,想要保护刘显。 但是区区几个普通的护卫,又怎会是石鉴的对手?仅仅是眨眼之间的事情,石鉴手里的刀便架在了刘显的脖子上。 “全都住手!”石鉴喊道。 宋维在护卫的保护下,王鸾并没有得手,见刘显已经在石鉴的手里,王鸾立马后退,站到了石鉴身边。 “石鉴!放开我家主上!”宋维壮着胆子喊道。 “放开他?那我们呢?刘侯爷会放过我们吗?” “外面有数万精兵,你别想活着离开!” “外面是有数万精兵不假!但是他们听你的是吗?”石鉴笑了笑。 “石鉴!我好心收留你,你想恩将仇报吗?如果我死了,今日你无论如何都出不了我的府邸!”刘显说道。 “刘显,从我踏进你府邸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这些唬人的话,是吓不住本王的!明白吗?”石鉴说着,一脚踹在刘显的小腿上,刘显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 “石鉴!你想干什么!”宋维大喊道。 “所以我刚刚说,你就是蠢了点!”石鉴冷笑一声,说道:“我要的当然是襄国的地盘和兵马!” “你休想得逞!”刘显微微侧脸,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贱种!你......” 话还没说完,石鉴挥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一把揪住刘显的头发,右手的刀已经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刀口子。 “别乱说话!”石鉴的语气阴森恐怖。 “放了我家主上,我们放你离开!”宋维说道。 “蠢货,本王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要的是兵马和地盘!” “杀了主上,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就算我无法调动这些兵马,他们也断然不会听你的!”宋维说道。 “没错!但是会听罗铁汉的!” “罗铁汉此刻恐怕已经是一具死尸!哼!死了这条心吧!” “刘显,你什么时候下令杀的罗铁汉?我怎么不知道?他的兵符你是不是也没有找到?”石鉴问道。 刘显抬头看了一眼宋维,问道:“怎么回事?” 宋维支支吾吾,没有说话。 “罗铁汉恐怕也不知道,自己的家眷,已经被宋大人你全部杀光了吧?”石鉴笑着说道。 “石鉴!你......” “宋维!你个畜生!”罗铁汉的吼声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听到这个动静,宋维两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罗铁汉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吼道:“宋维,你给我滚出来!” 看到罗铁汉,刘显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喊道:“罗将军!你来的正好!快带人拿下他们!本侯听信谗言,错怪了你!快!快拿下他们!” “罗将军,你没事就好!”石鉴微微一笑,说道:“本王就担心手下来不及救你!” “宁王殿下的救命之恩,末将感激不尽,但是请放了主上!末将保你安全离开!”罗铁汉说道。 石鉴微微点头,说道:“果然是一条好汉!本王没有看错你!不过眼下你还是先报了私仇再说不迟!” 罗铁汉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躲在人群中的宋维,立马冲上前,把他揪了出来,而一旁的护卫,此刻似乎已经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任由罗铁汉去抓宋维。 “主上!主上救我!”宋维哭喊道。 刘显丝毫不顾宋维的求救,对罗铁汉说道:“罗将军!本侯从来没有下令杀你的家人!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要报仇,尽管杀了宋维便是!此事与本侯无关,本侯保证,日后也绝对不会和你计较!” “主上!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您......”宋维话还没说完,罗铁汉重重的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几颗牙齿直接被打飞出来。 “哈哈哈哈哈!刘显,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到了这个时候,原来你和你的手下是这般狗咬狗!” 此时的刘显,已经不知所措,只能完全寄希望于罗铁汉。但是罗铁汉已经几近疯狂,宋维的求救声慢慢变成了痛苦的哀嚎,渐渐的,哀嚎声越来越弱,罗铁汉雨点般的拳头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终于,宋维不再动弹,地上也已经是一滩血迹,再一看,宋维早已被打的没有人形,面目全非,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内心骇然,就连那些护卫,都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满脸的惊惧。 罗铁汉喘着气,两手都是血,缓缓站起身,两眼通红,如同发怒的野兽一般。 石鉴依旧无比淡定,颇为赞赏的说道:“本王欣赏你!” “殿下,放人!我保你无事!”罗铁汉说道。 刘显见罗铁汉并没有抛弃他,连忙喊道:“石鉴,我放你走!绝不计较今日之事!如何!” 正文 第六百一十四章 “罗铁汉,良臣择主而事,刘显不过是个草包,你效忠他有何意义?”石鉴问道。 罗铁汉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说话。 “本王相信,若是此刻放了刘显,我等肯定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但是,我等离开以后,宋维的的下场便是你的下场,你信不信?” “罗将军!千万不可听他挑拨离间!我对你从来都是信任的!” “主上,到底是不是你下令杀我的家人?”罗铁汉问道。 刘显连连摇头,说道:“不是不是!这是宋维自作主张干的好事!与本侯无关!” “看到了吧?这便是你效忠之人,到了关键时候,丝毫不顾及主仆之情,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我说了,宋维的下场,便是你将来的下场,也是你们所有人的下场!”石鉴说道。 “宁王殿下!不要逼我!”罗铁汉咬咬牙,说道:“罗某一日是主上的人,便永远都是主上的人!” “如此也好!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石鉴看着罗铁汉,说道:“将你的兵马撤出襄国,这个地盘给我!你可以带着刘显走!” “不!我不同意!”刘显喊道:“石鉴,你休想趁火打劫!” “他不同意,罗将军,你觉得如何?” “宁王殿下,你的要求过分了!”罗铁汉想了想,说道:“我念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才答应让你离开!” “若是本王告诉你,你的两个孩子还在本王手里,你会怎么办?”石鉴问道。 “宁王殿下想威胁我?”罗铁汉微微皱眉。 “非也!”石鉴摇摇头,说道:“本王敬重将军的人品,你的全家遭遇不幸,一子一女说我的两个手下拼死夺回的!稍后便奉还于将军!绝不以此要挟!” 罗铁汉行礼说道:“既然如此,殿下,放人吧!” 石鉴笑了笑,说道:“让这些人让开一条路!这里太挤,本王走不出去!” 罗铁汉说道:“这些是主上的护卫,不归我调遣!” 刘显为了活命,连忙喊道:“让开!都让开!你们这群蠢货!” 那些户外慢慢的站开,给他们让了一条路。王鸾在一旁低声问道:“殿下,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王鸾!好小子!老子记住你了!”刘显怒目而视,瞪着王鸾。 王鸾自然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刘显。 石鉴没有应声,拽着刘显,终于出了大门,而此时,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上千罗铁汉的手下。 “将军!出......” 罗铁汉的手下还没说完,便看到了石鉴挟持着刘显走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拔刀出鞘,拦住了石鉴的去路。 “让开!把刀都收起来!”罗铁汉对手下吩咐道。 “将军!嫂夫人和家里的仆从被害了,肯定是这帮人干的!不能放他们走啊!”罗铁汉的手下喊道。 “不关他们的事情,是......是宋维干的!”罗铁汉看了一眼刘显。 “什么?”手下愣住了。 “赶紧让开!传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对宁王殿下他们无礼!”罗铁汉又吩咐道。 “末将遵命!” 罗铁汉的人马开始慢慢朝两边站开,给石鉴等人让出了一条路,而此时,刘显的数百名手下依然手持刀剑跟着。 “你们站住!”罗铁汉对刘显的护卫们说道。 “主上还在他们手里!你打算就这么放他们走吗!”领头的那人呵斥道。 “宁王殿下一定会遵守诺言,而我必须确保他们也能安全离去!这是交换!”罗铁汉说道。 此时,石鉴已经穿过了罗铁汉的人马,回过头对罗铁汉说道:“罗将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罗铁汉微微皱眉,没有应声。 石鉴说完,一把将刘显推了出去,刘显直接摔成了狗吃屎,罗铁汉的手下连忙去将他扶了起来。 终于脱离石鉴挟持的刘显,此刻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怒火,他恨不得立马把刚刚的憋屈和羞辱,百倍加到石鉴的身上。 刘显不关三七二十一,对手下喊道:“给我拿下他们!” 刘显一声令下,数百护卫冲了出去,挥舞着手里的刀剑。 “主上!不要!”罗铁汉大喊,连忙吩咐手下:“拦住他们!” 罗铁汉的手下迟疑了一下,立马拦住了刘显护卫的去路,双方几乎发生冲突,场面非常混乱。 “罗铁汉!”刘显愤怒的推开前面的人,大步走了过来。 罗铁汉连忙行礼说道:“主上恕罪,我......” “混账东西!”刘显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罗铁汉没有反抗,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 “你们想造反吗!”刘显对罗铁汉及他的手下们喊道。 “主上!放了宁王殿下吧!”罗铁汉跪在刘显面前。 刘显怎会放过石鉴,夺过身旁护卫的刀,便直接架在了罗铁汉的脖子上,斥责道:“你再敢阻拦,我杀了你!” “主上,宁王放了您,是因为与末将有约在先,若是末将食言,还如何立足于天地间?这也是刚刚您亲口答应的!”罗铁汉磕头说道。 “好哇!你果然与石鉴有勾结,处处替他说话!”刘显说着,手里的刀微微一动,刃口朝向了罗铁汉的脖子。 “主上!不要!”罗铁汉的部下喊道。 “我最后问你一遍!”刘显说着抬头看了看,石鉴的马车尚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于是又说道:“你到底下不下令!” “主上!末将请您收回成命!”罗铁汉再次重重的磕头。 话音刚落,恼羞成怒的刘显毫不犹豫的一刀刺了下去,罗铁汉的脖子顿时血流如注。 “将军!”罗铁汉手下惊呆了。 罗铁汉或许也没有想到刘显会真的下手,他睁大了眼睛,两手紧紧捂着伤口,但是鲜血依旧往外喷溅,只是眨眼之间,他便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刘显两眼通红,疯狂的吼道:“拿下石鉴!谁敢阻拦,与罗铁汉一个下场!” 说完,刘显又对手下的护卫喊道:“追!一定要把石鉴碎尸万段!”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喊道:“为罗将军报仇!” 这个声音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刘显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喊道:“反了你们!我看你们谁敢!” 罗铁汉的那群手下相互看了看,眼神里有愤怒,又有迟疑。 看到他们的眼神,刘显知道,这些人在犹豫,而他身边剩下的几十名护卫,似乎也意识到了气氛有些不对,立马向刘显靠拢。 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罗铁汉,刘显的内心是复杂的,而罗铁汉的那群手下,内心更是复杂。忽然人群里不知从何处射出了一支冷箭,谁都没有注意到,却直接射中了刘显的胸口,刘显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主上!”护卫喊道。 “谁干的!谁放的箭!”罗铁汉手下一都尉喊道。 这个时候,场面开始混乱。 “主上死了!!!”其中一个护卫喊道。 “死了?”那个都尉连忙带着几个人上前查看情况,摸了摸刘显的脉搏,果然已经没了动静。 “混蛋!你们杀了主上!”护卫拔刀相向。 “不要胡说!不是我们干的!”那个都尉说道。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五章 “把人交出来!否则休想离开!” “再他娘的胡说八道,老子宰了你!” “射中主上的这支箭,分明就是从你们的方向射出来的!我们胡说八道?你们分明就是想造反!”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被招呼到那个护卫的脸上,打人的都尉骂道:“脑子想清楚了再说话!我们造反?我们要是想造反,罗将军能死吗!” “都尉大人!就算造反又怎样!罗将军都死了,这帮孙子还敢耀武扬威,我们还替他们卖命做什么!”一个手下喊道。 话音刚落,领头的那个护卫一刀刺在了他的肚子上,那人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都尉这才反应过来,一脚把那人踢翻,骂道:“敢杀老子的人!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这时候,双方的头领都已经死了,群龙无首,顿时乱成一团。数百人根本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而战,却是拼的你死我活。 “呜呜呜~”沉闷的号角声忽然想起,紧接着,又是一阵节奏紧密的雨点鼓,听到这个动静,原本厮杀的双方居然也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都尉第一个反应过来。 “都尉大人!这是城楼上的号角声!听这鼓声,肯定出事了!” 就走这个时候,远处一人骑着马过来,大声喊道:“不好了!城外的兵马攻城了!” “什么?” “石鉴呢?抓到没有?” “没有!他们几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忽然找不到踪迹!” “都尉,现在怎么办?”手下问道。 “怎么办?我她娘的哪知道怎么办?” “石鉴这个混账!一定要把他找出来碎尸万段!”护卫的领头怒骂道。 “给老子闭嘴!有本事你去!”都尉骂道。 “姓郭的,老子警告你!侯爷虽然死了,但是小侯爷还在,你们现在必须守城阻敌,完全听从小侯爷的调遣!” “放屁!要老子们听那个废物的话,休想!”都尉吐了一口口水,对手下们吩咐道:“走!弟兄们,跟我去看看情况!” “走走走!” 罗铁汉的手下纷纷撤退,往城门口去了,而剩下的护卫则说道:“你们几个去保护小侯爷!剩下的人跟我走!一定要把石鉴找出来!” 众人来到城头上,这才发现,罗铁汉的手下早已和石鉴的人马交上手了。 “老郭!将军呢!叫你去找他,怎么还没找到?”另外一个都尉喊道。 “将军死了!被刘显杀了!”郭都尉答道。 “什么?” “老郭!你刚刚说什么?罗将军被刘显杀了?”另外一个人问道。 “对!我亲眼所见!” 那人拔出刀,问郭都尉:“你告诉我,刘显那个狗娘养的现在走哪里?老子一刀劈了他!” “刘显也死了!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好像谁我们的弟兄干的!”郭都尉说道。 “他娘的!”那人狠狠的把手里的刀扔在一边,骂道:“老子们还守屁个城!” “诸位,外面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攻城了?”郭都尉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这石鉴不是跟刘显谈好了吗!怎么回事这是?” “石鉴想占襄国这块地方!两人谈崩了!” “那现在怎么办?” “对了!罗将军的子女还在石鉴手里!嫂夫人和将军的其他家眷都已经被宋维派人杀了!” “什么?将军的家眷也被害了!”众人大吃一惊。 “对!” “他娘的!” “开城门投降!还打个屁!” “老子们替这帮孙子拼命,他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 “开城门投降,你们有没有意见?” 几个都尉相互看了看。 “我没意见!”姓郭的说道。 “我也没意见!” “没意见,不过我不去开城门,我现在要带人去杀了宋维全家!”说完,他便走开了。 几个人陆续表态同意,郭都尉便说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挂白旗吧!弟兄们的命也是命,别再打了!” “对对对!赶紧的!” 失去主心骨的守军,很快便斗志完全瓦解,攻城仅仅开始不到一个时辰,城门便打开了,而双方的死伤,才不过区区千余人而已。高尚之带着兵马迅速进城,接应石鉴。 而另外一方面,刘显剩下的百余名护卫,几乎将整个城池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石鉴的踪迹。就走他们好无头绪的时候,高尚之的兵马便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眼前,那群护卫顿时惊呆。 “什么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城破了?” “不可能!守城的兵马那么多,怎么会?” 众人立马低声嘀咕起来。 “宁王殿下在哪里?”对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老大,怎么办?咱们怎么说?”其中一个护卫问他们的头领。 “小侯爷呢?”头领忽然想起了刘显的儿子。 “应该还在侯府呢!” “哎呀~”头领急的直跺脚,低声骂道:“娘的!” “大人有话问你们!宁王殿下在哪里!”对面加重了语气。 “别理会他们!赶紧撤!去接应小侯爷!”头领吩咐道。 “老大,咱还跑得掉吗?” “你他娘的想做叛徒?”头领挥手就是一个耳光。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护卫惊恐的喊道:“快跑!” 许多人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他们对面的兵马,已经对着他们杀出了成百上千支箭,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 很多人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射成了刺猬,有的侥幸存活下来,却也被射中了其他部位,在地上哀嚎不止。 “封锁各个城门,搜寻宁王殿下,将城中的官员们也全部缉拿!”高尚之对手下将士吩咐道。 “末将领命!” 与此同时,罗铁汉的府邸,月光下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看起来令人全身发毛,很是吓人。石鉴等人坐在前厅里,老三等人听着外面的动静,石鉴则不慌不忙,借着一盏油灯,依旧淡定的看着一本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书。 “殿下,咱们为何要躲在这里?听外面的动静,似乎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叫你们发出的那个信号,就是让大人攻城的信号!如果本王所料不差,现在刘显和罗铁汉都已经死了,整个襄国群龙无首,就算是城内的守军抵抗,天亮之前,也能拿下襄国!” “可是咱们为何躲在这里?” “谁都知道罗铁汉的府邸现在是鸡犬不留,没有一个活人,一般是不会有人大晚上来这种地方的!刘显的那帮手下肯定会满城搜捕我们,但是谁能想到,我们会躲在这样一个地方?”石鉴说着,挑了一下油灯,又说道:“行了,你们只需要注意观察外面的动静,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便是!” “是......”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六章 天亮时分,城外的兵马已经完全占据了襄国,罗铁汉手下的兵马并没有再做任何抵抗,一切都在石鉴的计算范围之中。 “殿下!咱们的兵马已经进城了!”手下跑来禀报道。 石鉴睁开眼,缓缓起身,吩咐道:“看清楚了?” “对!属下看清楚了!咱们的兵马已经占据了襄国!” “大人呢?在哪里?”石鉴问道。 “已经在外面等候殿下!” 石鉴微微一笑,站起身,说道:“走!出去看看!” 石鉴和王鸾等人出了罗铁汉的府邸,高尚之果然已经带着兵马在外面等候了。 “殿下,久等了!”高尚之笑着行礼说道。 “哈哈哈哈,辛苦了大人!”石鉴笑了笑,抓着高尚之的手腕,指了指四周,说道:“如何?这以后便是咱们的地盘了!” “殿下神机妙算!老臣佩服!”高尚之说道。 “罗铁汉的那群手下在哪里?” “他的兵马已经悉数投降,所有的都尉副将,已经全部集中到刘显的府邸,听候殿下的吩咐。” “殿下,是不是先去看看情况?”老大问道。 石鉴摇摇头,问道:“罗铁汉的遗体在哪里?” 高尚之说道:“老臣已经命人用棺木收好,听候殿下的吩咐!” 石鉴微微点头,说道:“这件事大人办的漂亮!先不急着去与罗铁汉的手下们见面,先把他的这些家眷后事安排好!” 高尚之对石鉴的意思心领意会,行礼说道:“如此也好,老臣先带王将军前去刘显的府邸,稳住他们,此处由殿下坐镇。” “知我者,大人也!”石鉴笑了笑,说道:“那就辛苦您了!” 石鉴通过天衣无缝的计谋,成功的挑起了刘显及其部下的内斗,最终以极小的代价成功夺取了襄国。在这之后,又通过一系列的手段,成功收服了罗铁汉的部下,不仅令几万兵马为他所用,更是收服这些人的人心。自此,石鉴在襄国正式立足,而其麾下的兵马也拥有十几万之众,终于也有了可以和西华侯府正面对抗的资本。 当这个消息传到邺城的时候,石闵颇为震惊。 “少主!看来石鉴一刻都没有停下,一旦他时机成熟,是绝对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高秦怀山说道。 石闵点点头,说道:“没想到石鉴的动作会这么迅速!” “石鉴不会屈服在刘显的脚下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顺利的谋得了襄国!可见此人的计谋确实厉害!” “如今我们的兵马操练情况如何?粮草筹集到什么地步了?”石闵问道。 “邺城和邯郸的新征招的兵马已经有六七万人,皆在操练之中,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上阵杀敌!至于粮草,这是比较麻烦的事情,咱们的粮草一直是困扰我们的事情,光是靠几个军屯和民屯的粮食,恐怕还不够自给自足!若是一旦开战,粮草恐怕更加吃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石鉴一脸忧愁。 “少主说的是!不过眼下最要紧,还不是粮草的问题!”秦怀山郑重的对石闵说道。 “怎么回事?” “近来,邺城和邯郸等地,羯族人以及其他的胡人,与汉人的冲突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就在今天早上,又出事了!一家四口死于胡人之手。” “行凶者是胡人?” 秦怀山点点头,说道:“已经抓起来了!但是苟副将没有杀他们!” “杀人偿命,为何没有杀?” “按照太祖皇帝颁布的律例,羯族人杀汉人是不用抵命的,苟副将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只是关了起来,没有杀。” 石闵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问道:“百姓们什么反应?” “胡人闹着要我们放人,汉人自然是要求杀人偿命,情况不是太好,恐怕还会起冲突。” “行凶的一共有几人?” “三个人!据说是为了抢夺那家人的口粮。” 石闵的眼神忽然动了杀机,他抬头看着秦怀山,吩咐道:“给苟副将下令,将这三人斩首示众!” 秦怀山迟疑了一下,见到石闵坚定的眼神,秦怀山微微点头,颇感欣慰,应道:“老朽明白!” “自今日起,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全部废除!先生根据大汉律例,尽快颁布适用如今形势的律例,不能这样一直乱下去了!” “少主对于这几个胡人处置,一定会令咱们汉人大快人心!但是或许会激怒那些胡人!新的律法确实有必要施刑,不过此事恐怕不是老朽一人能够应对的。” “召集朝中原有的官员进行商讨,所出的条例,不冠以律法之名!” 秦怀山点点头:“少主的意思,老朽明白了!” “但是有一条,今日就得颁布!”石闵郑重的说道:“杀人偿命,适用于任何人!” “是......”秦怀山应了一声,又说道:“但是老朽担心的是,当众处决这些人,恐怕会引起暴乱!少主是否再考虑一下?” “不必了!必须要杀鸡儆猴!否则以后会有更多的麻烦!”石闵果断拒绝了。 听到石闵的这句话,一旁的张沐风等人无不欣喜,这对于他们来说,汉人不在是胡人任意践踏的奴隶了。 正午,街口。 三个行凶的胡人,被五花大绑押了出来,等候发落,很快,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与此同时,为防止出现暴乱,石闵调集了一万兵马布置在周边。 “铛铛铛~”一阵锣声响起。 “邺城的百姓!听好了!这几个人为抢夺粮食,杀了一家四口!罪恶滔天,人神共愤!将军有令,把这三个人当众处死,以儆效尤!日后凡杀人者,以命抵命!”苟副将当众喊道。 “太祖皇帝颁布的律法规定,羯族人杀汉人是无罪的!你这是什么道理!”人群中有人喊道。 “从今日起,不是了!”苟副将回应道。 “我们不认可!这是赵国!是我们羯族人的天下!不是你们汉人的!” “对!放人!立马放人!” “杀汉人无罪!杀汉人无罪!” 苟副将的话刚刚说完,人群中已经开始骚乱,抗议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甚至有汉人和羯族人又开始起了冲突。 “将军,怎么办?”手下问道。 “斩!执行命令!”苟副将坚定的对手下吩咐道。 “铛~”一声锣响,紧接着,“咚咚咚”的鼓声又响了起来,躁动的人群注意力被吸引,就在这个时候,行刑之人手起刀落,那三个胡人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的性命这么简单的就交代在这里了。 “咔嚓。”三个血淋漓的人头滚到了地上。 “好!”人群中的汉人呼喊道。 那群羯族人彻底傻眼了,他们原本以为石闵的人不敢动手,没想到,这一次是真的。 “杀的好!”汉人们狂呼,此时此刻,他们深深的觉得,忍受了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 而反观那些胡人,在汉人们仇恨和讥诮的目光之下,他们有了一丝怯意,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原本脸上的高傲与不屑,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由于看到石闵的重兵镇守,胡人不敢掀起风浪,秦怀山和苟副将等人担心的暴动,终究没有发生,那几个该死的胡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而石闵心里清楚的很,胡人和汉人的矛盾,还远远没有结束!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七章 在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里,石闵和石鉴渡过了相对安静的一段时间,在此期间,谁都没有发兵。襄国方面需要时间来休整,石闵这边也需要时间来操练兵马,筹备粮草,双方都明白,这个时候动手,对谁都没有好处。若无必胜之把握,劳师远征只会折损自己的实力。 而在此期间,胡人与汉人的冲突并没有得到缓解,各种摩擦仍然每天都在上演,石闵对此深感不安。 “少主,形势不太妙啊。”秦怀山颇为忧虑的对石闵说道。 石闵转过身,问道:“消息可靠吗?” “可靠这个消息,是逃到我们地盘上的难民说的,老朽已经派人多方印证过,不会有错。” “各地的胡人对我汉人的屠杀愈发残暴,这分明就是对将军您的示威!”张沐风说道。 “要我说,就该把这些胡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他们如何对待我们,我们便加倍奉还!”李昌说道。 秦怀山叹了口气,说道:“少主,您或许没有见过胡人当年是如何祸害咱们汉人的!年少时,当时的北方已经是几乎是胡人的天下,但是汉人的人数,依旧远胜于胡人。可是这几十年来,每时每刻都有汉人死于胡人之手,短短几十年,死于胡人之手的汉人已有数百万!男子被奴役而死,女子受尽摧残,或被虐杀,或被充当军粮!当年的乞活军,也正是这这样的情况下揭竿而起!” “所以说,这胡人都是畜生养的!杀他们一万遍都不够!得把他们一个个活剐了才行!”李昌愤恨的骂道。 秦怀山看了看众人,缓缓说道:“诸位可能不知道!当年中原大战,石虎与乞活军交战,自始至终,他们没有带一粒粮食出征。” “那他们吃什么?难不成吃人肉吗?”张沐风问道。 秦怀山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就是吃人肉!尤其是年轻女子,绝不会放过。” “我听高祖皇帝说起过。”石闵说道。 “太可恨了!”张沐风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李昌在一旁劝慰道:“小闵,不可再犹豫了!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该以牙还牙了!” “此事......” “报~”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众人一听,全部站起身,急匆匆的往外走。 “怎么回事?”石闵跑出门,远远的喊道。 一个士卒满身血污,喘着粗气跑了过来,喊道:“将军!出事了!” 那人还没跑到石闵面前,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张沐风连忙上前将其扶了起来,说道:“兄弟,别急,慢慢说!” “将军!我等奉命去周边筹集粮食,一共筹集了七八百石,准备运回邺城,却在半路遇上了一群胡人拦截!不仅抢了粮食,还杀了我们的人!” “粮食被抢了?”李昌问道。 “对......”那人羞愧的点点头。 “你们干什么吃的?连这点粮食都看不住!”李昌责骂道。 “将军!这群胡人说一处山林伏击我们,我们才两百来号人,而他们起码有上千人!属下也是拼死才逃了出来,回来报信的!” 那人说着,居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将军!得立马发兵去救那些弟兄啊!”张沐风抬头说道。 石闵眉头紧锁,他微微摇头,说道:“等我们赶到,弟兄们肯定已经被杀光了!” “那怎么办?难不成放过这群混蛋吗?” “不!觉不可能就此放过他们!”石闵转过身,对李昌吩咐道:“二叔,点兵五千随我出发!邺城由你和秦先生共同把守!” “还是我去吧!由你来镇守邺城!”李昌说道。 此时的石闵一腔怒火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他果断的说道:“不必了!就这么定了!” 见石闵如此坚定,李昌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对身边的苟副将吩咐了几句,苟副将点点头,便退下了。 “先生,安排人给这位弟兄治伤。”石闵又对秦怀山说道。 “老朽明白!”秦怀山点点头,便招呼两个在旁边值守的士卒将其扶了下去。 张沐风自己本部的几十名狼骑尉精锐,跟随石闵出发了,五千骑兵策马扬鞭,飞驰出了邺城,直奔出事的地方去了。 在石闵带兵出发之前,张沐风已然派出了几支探马,用于搜寻那伙儿羯族人的踪迹。 跑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待石闵带兵赶到那片林子多时候,他们见到的是数百具尸体。血流成河,血腥气在炎热的天气情况下,变得更加刺鼻。更为悲剧的是,这些将士死了最多一两个时辰,不少尸体却已经有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很显然,这片林子里有野兽。 “把弟兄们的尸身好好安葬!”谁能两眼通红,对手下吩咐道。 “就怕尸体埋了,也会被豺狼刨出来吃了......”张沐风几乎含着泪说道。 “坑挖深一点,上面用石头压着!这样以来,豺狼便扒不动了!” “末将遵命......” 石闵看了看四周,早已没有了那群羯族人的踪迹,便问道:“有那伙儿羯族的消息没有?” “回禀将军,出发之前,末将已经派出了四支探马,那伙儿羯族人与咱们的人马刚刚交战,又带着粮食,肯定走不远!用不了多久,探马一定能找到他们!”张沐风信誓旦旦的说道。 石闵微微点头,骑着马在林子里查看现场的情况,而他的手下,则趁机休息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石闵立马闻声望去,那人背上插的旗号,一眼便被石闵认了出来,那是自己营中的探马。 “将军!找到那伙儿混蛋了!”探马大声喊道。 石闵立马迎了上去,问道:“人在哪里?” “往南大约不到二十里路,一片林子里!他们正在那里休息!” 石闵微微点头,问道:“他们大概又多少人?” “回禀将军,属下没看得太清,但是据估计,应该有将近两千人!” 听到探马的汇报,石闵立马吩咐道:“留下一百人处理弟兄们的尸体,剩下的人立刻更我走!” 说完,石闵一马当先,策马便赶向了南边,张沐风等人见状,连忙上马跟着石闵。 此刻的石闵恨不得立马站在那伙儿羯族人面前,将他们全部凌迟处死,但是在他的兵马距离探马所说的林子还有五六里路的时候,便下令战马停止奔跑,五千兵马分散开来,分四个方向,将羯族人藏身的那个林子悄悄的包围了起来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八章 “情况如何?”石闵问张沐风。 “回禀将军,这伙儿人应该是一群流寇,外围的几个暗哨已经被手下的弟兄清除,他们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石闵骑在马背上,抬头看了看天,炎热的天气令人焦躁不安,也难怪这群胡人会在林子里休息。 “弟兄们都已经安排到位了吧?” 张沐风应道:“只等您一声令下,便可动手!” “这片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藏起来,还真不好找!”石闵想了想,说道:“林子里战马无法飞驰,命四千人马徒步收缩包围圈,一千骑兵在外围策应,所有逃窜之敌,一个不留!” “末将领命!” “慢着!”石闵喊住了张沐风,又对手下几个副将说道:“诸位谨记,我要的是全歼,一个不留!” 众人齐声应道:“末将明白!” 数千将士手持刀剑和盾牌,悄悄的进了林子,此时,那群胡人正在酣睡,临时的营地上,篝火已经熄灭,上面烤着的一堆肉,已然烧焦。 一个喝的微醉的胡人,光着膀子站起身,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到一棵大树下,准备撒尿,忽然,他察觉到了一丝动静,于是连忙提起裤子,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前走,想要查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忽然窜出了一个人影,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拔刀,却根本没来得及握住刀柄,便觉得脖子上一凉,两眼一黑,手脚已经不听他的使唤。 他一声都没坑,便倒在了地上,而杀他的,正是张沐风。 张沐风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所有人马已经全部到位,这一两千胡人被围在了一个方圆不过数百步的地方。 “看!我们押送粮草的拖车!”一个人低声对张沐风说道。 张沐风定睛一看,果然是这群胡人干的好事。 确定了粮草就在这伙人手里,张沐风毫不犹豫的大声喊道:“动手!” 一声令下,数千兵马如同天降,一下子便出现在了这帮胡人面前,睡的比较死的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成了刀下鬼。而反应过来的那些人,要么四下逃窜,要么拼死反抗。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们措手不及,但是这些胡人之中,不少都应该是亡命之徒,但凡是反抗的,无不以命相搏,战斗异常惨烈,不少将士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石闵亲自带人杀敌,树林里树木较多,只能短兵相接,他手持一柄钢刀,冲入胡人之中,凭借着高超的武艺和精湛的刀法,只是眨眼之间,几个胡人便已人头落地。 石闵的出现,立马引起了胡人的注意,加上他身穿的铠甲与众不同,对方立马反应过来,此人的身份绝对不一般,于是几十个人立马朝石闵围了过来,丝毫不再顾忌其他的兵马,因为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重围,想要逃出去,已经几乎不可能,只有抓住石闵,以他为要挟,或许才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将军!这里交给我们,您不能以身犯险!”手下喊道。 石闵毫不理会,此刻,他挤压了许久的仇恨和愤怒,开始爆发,他想到父祖之仇,想到西华侯府的家人们惨死之状,想到当初追击匈奴人和羌族人的时候,死在他们屠刀之下的云中百姓和雪地里的无辜汉人女子的尸体。他的一腔怒火化作审判罪恶的利刃,将他遇到的每一个胡人送入死亡的深渊。 混战让石闵的部下无法跟上他的步伐,就这样,他独自一人被几十个胡人围住,远处的张沐风看到这一幕,几乎吓坏了,立马对手下喊道:“快!跟我去救将军!” 围住石闵的那些胡人,个个面目狰狞,脸色涂着稀奇古怪的颜色,有的裹着兽皮,有的头上插着怪异的羽毛,如同未开化的野兽一般,但是石闵丝毫没有胆怯,他右手持刀,左手则缓缓抽出了当初石瞻送给他的那把精铁短刀。 “活捉他!”领头的那人对手下喊道。 话音刚落,石闵左手一甩,手里的短刀直接命中那人的咽喉,速度之快,令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杀!”有人喊道。 几十个人一窝蜂涌了上来,石闵挥舞着刀直接迎了上去,左劈右砍,接连杀了五六个人。再一个翻身,滚到了那个胡人头领面前,抽出了扎在他脖子上的短刀,奋力一挥,直接砍断了面前两个胡人的脚筋,右手的快刀一挥,这两个人便人头落地。 仅仅几个回合,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几十个胡人,立马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不少人顿生胆怯之意。石闵已然是杀红了眼,毫无退缩之意,再次与他们厮杀开来,身负几处刀伤,却越战越勇,就连他赶来救援的部下,都有些惊呆了。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恶战,林子里的胡人基本被消灭,此时石闵手里的长刀,已经卷刃缺口,浑身上下满是血污,分不清是胡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将军,赶紧包扎一下吧!”张沐风喘着粗气劝慰道。 石闵冷冷的吩咐道:“带人搜索这个林子,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只要是活的,哪怕已经不能动弹,也全部杀掉。” “还是削下他们的耳朵吗?”张沐风问道。 “不!”石闵转过身,眼露凶光,说道:“砍下他们的脑袋!” 张沐风愣了一下,点点头应道:“末将明白了!” 说完,张沐风便带着人去搜索残敌去了,而那十几车被抢走的粮食,也如数被石闵夺了回来。 夕阳西下,石闵坐在林子外的山坡上,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一眼不发,一旁的手下不敢上前打扰,远远的站着。 张沐风走了过来,问那个士卒:“将军坐在那里做什么?” 那人摇摇头,说道:“属下不知,将军已经在那里坐了一个时辰了,动也不动,一句话也没说,属下不敢打扰,只能在这边站着。” 张沐风点点头,也不敢上前打扰,准备转身离去,就在这个时候,石闵忽然喊道:“沐风。” “末将在!”张沐风连忙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石闵依旧平静的目视前方,问道:“清点过了吗?” “回将军的话,清点完毕,杀敌一千五百六十八人,已经搜索过三遍,确认没有漏网之鱼,混战之时逃出林子的胡人,也已经全部被外围的弟兄斩杀,一个不留。”张沐风特地强调了一个不留。 石闵微微点头,又问道:“我们折损了多少弟兄?” “六百多人!” “具体是多少?”石闵抬起头,看着张沐风。 张沐风咽了咽口水,答道:“六百八十四人......” “将近七百人!”石闵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说道:“加上之前被他们杀害的两百个弟兄,我们今天一共损失了九百人!” 张沐风默默点头:“没错......” “混账!”石闵忽然骂道。 张沐风立马跪在了地上,说道:“将军,弟兄们已经尽力了!” 石闵站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沐风,说道:“我不是在责怪你们!而是痛恨这些该死的胡人,战死的这九百个弟兄,原本是为了保卫这些胡人们而征战,如今就因为这些鸡鸣狗盗之徒的贪婪,葬送了我九百将士的性命!实在可恨!” “将军说的是!” “起来说话!”石闵吩咐道。 张沐风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直视石闵,石闵又说道:“这些胡人既然带着粮食往南走,就一定是准备回他们的老巢!传令下去,我们暂时不回邺城,往南派出探马,一旦发现这些流寇的老巢,立马来报!” “将军准备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斩草除根!”石闵愤恨的说道。 正文 第六百一十九章 按照石闵的吩咐,斩获的一千五百六十八个胡人透露,全部被削好的树枝插着,一排排的立在林子外面,这种场面,一般人若是看了,估计会吓晕过去。 五千人马追击了将近一天,石闵并没有急于赶路,直接下令扎营在林子外,等候探马的消息。 入夜,林子里忽然传出了豺狼猛兽嘶吼之声,不少睡梦中的将士惊醒过来,那动静令人有些发憷。 “怎么回事?”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士卒问道。 “野兽在林子里吃那帮胡人的尸体呢!”一个中年汉子答道。 “你怎么知道?” “猜的!”那汉子笑着问道:“小子,怕了吧?见没见过野兽吃人?” 年轻人摇摇头,说道:“没见过!” “见识太少!”那汉子指着那片树林,对身边的人说道:“听这动静,现在这林子里的野兽可不少!如今世道乱了,人烟稀少,野兽也就多了,没什么稀奇的。” “那你说,这野兽该不会跑来找我们吧?” 中年汉子咂咂嘴,微微皱眉,说道:“这可不太好说,这些畜生只要吃过一次人肉,再见到活人也是会咬的!所以你们晚上最好待在营地里,别乱跑!畜生怕火,咱们营地里到处都是火堆,它们不敢来!” “真的?”年轻人紧张的问道。 “我骗你干什么?”汉子白了他一眼,说完便倒头睡觉,又说道:“睡觉,明天还要跟将军去杀胡贼。” 没过一会儿,那汉子便鼾声如雷,完全睡着了。就这样,不少士卒在战战兢兢中入睡,不知不觉,便是第二天天亮时分。 一路往南行军,又走了将近一天时间,先前派出的探马终于回来报信了。 “将军,派出去的探马回来了,这伙儿胡人应该是从黎阳方向来的!” “黎阳?”石闵对手下吩咐道:“地图拿出来!” 手下连忙掏出地图,平铺开来,石闵仔细看了看,说道:“黎阳在这个位置,从这里过去,快马半天就到!” 张沐风点点头,说道:“根据打探到的消息,这伙儿人占据了黎阳附近的一个州县,杀光了那里所有的汉人,原先那里朝廷的人也是根本不管不顾。” “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石闵问道。 “加上他们的家小,估计有三四千人!”张沐风说道。 “这帮畜生也有家人?我还以为他们是茅坑里爬出来的!”一个副将骂道。 石闵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将军,除去押送粮食回邺城的两百多人,咱们只有四千人,就这样去的话,恐怕不太好啊!”张沐风颇为担忧的说道。 “你有何想法?”石闵问道。 张沐风想了想,说道:“依末将之见,如果要去剿灭这群匪徒,必须回去调兵,否则就算我们能剿灭他们,损失也会比较惨重。” “你说的没错,但是如果回去再调派兵马,邺城的守军就薄弱了,如果有兵马来袭,那就不好了!” “可是黎阳方面的情况到底如何,我们现在都不确定,仅仅是探马看到的,说不定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实在不行,末将觉得,暂缓行动,让这些胡人多活几日,您觉得呢?” 石闵摆摆手,说道:“这些畜牲多活一日便是浪费,他们多活一日,黎阳的亡魂便一日不得安息!” 张沐风沉默不语。 石闵站起身,对手下吩咐道:“传令下去,继续向黎阳进军,沿途派出探马,我需要知道所有关于这帮胡人的消息!” “是!” ...... 秦怀山站在城楼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南边,神色严肃,一言不发。 “先生,看到什么没有?”李昌走了过来问道。 秦怀山叹了口气,说道:“还没有!” 李昌也颇为忧愁的说道:“根据逃回来的那个弟兄说,他们被袭击的地方离这里不过快马一个时辰的路,这都一夜过去了,为何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事了?” 秦怀山摇摇头,说道:“应该暂时没事!” “你怎么知道?”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少主亲自带兵,应该不会有问题。就算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少主也肯定能应对,否则,早在昨天日落之前,便会有人回来报信求援了!”秦怀山想了想,缓缓说道:“没有人回来搬救兵,这就说明少主目前是安全的!将军不用担心!” 李昌微微点头,说道:“还是你厉害!分析的到位!” “但是少主一日不回来,老朽这心里便一日不安宁!眼下邺城并不太平,将军,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啊!”秦怀山回过头对李昌说道。 “你放心,弟兄们不分日夜巡视城内,如今咱们在邺城的兵马已经有七万多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应付的来了!” “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我听说石虎的族人和其他羯族的贵胄,私下里往来密切,恐怕他们有什么阴谋,谨慎起见,将军应该在他们的府邸周围多派些兵马,防止他们生乱。” “哼!一群卷毛耗子!他们若是敢乱动,老子活剥了他们!”李昌骂道。 “知道将军神勇,将士们也善战,但是目前的局势对于我们来说,能不动武就先不动武,待时机成熟再说也不迟!” 李昌倒也不再争辩,顺从的点了点头,一拍大腿,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自从石闵夺得邺城以来,李昌对于秦怀山的态度开始有了不小的改变,一方面或许是出于秦怀山为此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另外一方面,应该是李昌出于对乞活军的敬重,而石闵又恰恰是冉隆的嫡孙。 忽然,站在城楼上值守的一个士卒喊道:“将军!有情况!” 秦怀山和李昌一听这话,连忙站在墙头远远望去,一队士兵押着十几车粮草回来了。 “怎么就回来这么点人?”李昌说道。 “先开城门,去问问他们什么情况!”秦怀山说道。 “好!” 待十几车粮食进了城,李昌便问道:“将军呢?怎么就你们回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禀将军,大将军已经剿灭了那伙儿抢夺我们粮草的胡人,但是将军又继续往南行军了,据说南边有这帮胡人的老巢,大将军要去剿了他们!” “什么?这个时候他去和这帮流寇较什么劲?”李昌觉得莫名其妙。 “将军无恙吧?”秦怀山关切的问道。 “将军没事!先生放心!” “那大将军可曾说要去什么地方?多久回来?”秦怀山又问道。 那人摇摇头,说道:“不清楚,我们是今天早上出发的,走之前,探马还没回来,尚不知晓那伙儿胡贼的老巢在哪里,只知道将军往南边行军了。” “往南应该是去黎阳!”秦怀山想了想,回头对李昌说道:“将军,一定要对城内封锁消息,就说将军已经回来,其他人千万不能把将军南下的事情说出去!” “为何?”李昌不解。 “少主不在,我担心有意外发生,能瞒一日是一日!” 李昌点点头,说道:“行,我知道了!” “还有,派人往黎阳方向打探情况,襄国方面也要盯紧,石鉴若是有异动,也一定要及时知晓!怕就怕在这个时候他会动手!” “先生放心,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这就安排下去!” 正文 第六百二十章 黎明时分,天开始蒙蒙亮,慵懒的羯族人大多还沉浸的酒醉之后的睡梦中,忽然,一阵牲口嘶鸣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所有人。 “牛群受惊了!牛群受惊了!”一个声音高喊道。 醒来的人只听到“咚咚咚”的声音,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过了片刻,几十头他们圈养的牛,忽然出现在街头,横冲直撞,原来这些牛的牛尾上,都系着一捆沾了火油的干草,干草被点燃之后,牛群自然受惊。这种情况下,牛群的破坏力远胜虎狼,不少羯族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牛群撞倒,非死即伤,一时间,私下都是胡人惊恐的喊叫声和绝望的惨叫声。张沐风骑在马背上,站在高处看着远处尘土飞杨,羯族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对石闵说道:“将军果然好计策!用这些牛去对付他们,省去了我们不少力气。” “火牛阵,当年齐将田单就是凭此计大破乐毅的燕军,如今我不过是借了前人的计谋而已。” “将军,差不多该动手了吧?这几十头牛是不可能杀死几千羯族人的。” “别急,现在还不能去!”石闵转过头,对张沐风已经其他人吩咐道:“牛受了惊吓,根本不受控制,若是此时让弟兄们压上去,我们的人马也一定会被狂牛冲击,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那末将现带人在外围游弋,一旦有漏网之鱼逃出,我等也好劫杀他们。”张沐风说道。 石闵点点头,说道:“也好!记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擅自行动!” “末将领命!” 过了一会儿,横冲直撞的牛群终于精疲力尽,伤痕累累的倒地不起。遭受冲击的羯族人无比愤怒,奄奄一息的牛或许是最无辜的,很快,它们便成了羯族人发泄怒火的对象。 与此同时,石闵终于对手下发号施令了,数千骑兵踏过早已破败的城垣断壁,冲进了城里,还没从牛群冲击下缓过神来的羯族人,在面对石闵的突然袭击,显得非常的惊慌失措,显然,他们没有联想到,在这几乎汉人早已死绝的地方,会凭空冒出来一支军队。 这一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很久,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顺利,或许石闵的火牛阵也发挥了不少作用,但最主要的一点,应该是这剩下三千多人,并不如之前的他们剿杀的一千多人难对付。 “将军,差不多了。”张沐风对石闵禀报道。 “城里都搜过了吗?”石闵问道。 “都搜过了,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应该确实是没有活着的汉人了。” “这帮畜生!”石闵愤恨的骂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手下忽然跑过来,喊道:“将军!有情况!” 众人跟着那个那个士卒赶到一处院子,一群士卒围着一起,不知在干什么。 “让开!将军来了!”一个人冲众人喊道。 众人纷纷让开,石闵问道:“怎么回事?” “回禀将军,弟兄们在城中搜索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地洞。” 石闵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看,隐约看到有人在里面,便问手下的将士:“里面是什么人?” 手下答道:“末将不敢确定,猜测应该是被他们掳劫来的汉人女子。” “猜测?难道她们不会说话吗?为何不问清楚?” “方才已经喊过话了,但是这些女子一个个都不说话,派人下去看了一下情况,这些女子个个神情呆滞,似乎都有些疯癫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刚刚下去的弟兄说,这些女子个个衣不蔽体,末将猜想,她们或许都被那些羯族人给折磨疯了的。” 听到这里,石闵已经大致明白了是什么情况,于是对手下吩咐道:“去找些干净的衣服来,派两个人下去,把人一个一个带上来,沐风,你带几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余人全部出去!不准留在这里!” “末将领命!” 吩咐完毕,那些原本围观的士卒全部撤出了院子,就连石闵本人,也没有逗留在此。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张沐风亲自前来禀报道:“将军,地窖里的女子都带出来了,一共十一个人,末将命人找了些衣物将就着给她们裹上了,但是她们好像精神都有些恍惚,话都说不连贯,暂时无法与她们沟通。” “都是胡人害的,带回邺城,休养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末将领命。” 石闵转过身,问身边一个副将:“都查看过没有?会不会还有活人?” “回禀将军,弟兄们都仔仔细细的查看过了,汉人没有发现,但是还有一些妇孺,应该是羯族人的家眷,弟兄们没有擅自杀了他们,请您定夺。” “人在哪里?” “刚刚都被带到那边的一个院子里了,末将这就带您去看看。” “走!” 跟着手下来到那个院子,大约三四十个人被集中在一起,石闵的几十个手下正看押着他们。 见石闵到来,领头的一个什长连忙禀报道:“将军,都检查过了,这些都是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还有一些老弱妇孺。全城的胡人,就剩下这些了。” 石闵打量着这三十多个人,个个披头散发,如同野人一般,身上的衣物也只能勉强蔽体,看起来甚是狼狈。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孩子抬起头,看着石闵,那异样的眼眸中,有一丝野性。石闵微微皱眉,那孩子身旁的一个女子立马拽着他的头按了下去,显然,她们害怕石闵将他们斩草除根。 面对这群老幼,石闵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历来军中有规定,不杀老弱妇孺,纵然石闵现在对他们痛恨不已,也并不想去犯这个忌讳。 “将军,您打算如何处置她们?”手下问道。 石闵叹了口气,说道:“待我们撤走之后,放了她们。” “是......” 石闵转身正要离去,离他最近的一个中年女子忽然朝石闵冲了过来,手里不知拿着一个什么东西,直接刺向石闵。 “将军小心!”部下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石闵本能的闪身躲开,而那女子也被石闵的部下一脚踢倒在地,手里拿着的是一根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削尖做成的骨刺。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行刺我们将军?”部下拔出刀,架在了那女子的脖子上。 石闵这才看清,这便是刚刚那个按下她孩子脑袋的女子,她仇视着石闵,那眼神恨不得化成利刃,将石闵碎尸万段。 手下将地上那根骨刺捡了起来,递给石闵,说道:“将军您看。” 石闵接过那根骨刺,仔细看了看,大约半尺多长,磨的很尖,刚刚若非手下及时阻止,被这东西刺中,恐怕不死也伤。 手下挠挠头,嘀咕道:“将军,这是什么骨头做的?不像是牛骨之类的。” 石闵脸色忽然变了,看着地上的那个女子,问道:“这是什么做的?”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瞪着石闵。 这时候,人群中一个孩子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块肉,啃了起来,引起了石闵的注意。石闵上前一看,那孩子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根人的手指,这让旁边的将士看了,都无不惊讶。 看到这般情形,石闵已经基本确定,他手里的这根骨刺,是什么做成的。 石闵拿着那根骨刺,给众将士看了看,问道:“你们知道这什么骨头做的吗?” 将士们摇摇头。 “这是人的腿骨!”石闵愤恨的说:“这帮丧尽天良的畜牲!” 说完,石闵甩出了手里的那根骨刺,直接钉在了那个行刺他的女子咽喉,那女子痛苦的挣扎了两下,便断了气,脖子上的鲜血还在往外涌。 石闵的这个举动,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因为他原本是打算放过这些老弱妇孺的。 “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可是将军......” 石闵瞪了他一眼,说道:“在他们的眼里,吃人和吃牛羊猪狗没有任何区别,今日我们放过他们,等他们长大成人,一样会干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也许到时候遭殃的,就是我们自己的妻女!明白了吗!” 部下对于石闵的话,颇为惊愕,但是不再有质疑,他脸色凝重的应道:“是!”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一章 屠尽这些胡人,石闵立马撤退,不再南下,尽管他知道,继续往南走,或许还会看到更加触目惊心的话面,或许还有更多如同那十一个女子一样凄惨的人等着他去拯救。但是,在这一刻,石闵的内心是愤怒而又怯懦的,他无法描述内心复杂的心情,他只想回到邺城,他想静一静。 至此,石闵这才意识到,如今整个北方的天下,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今日所见,不过是管中窥豹,汉人沦落为胡人的玩物甚至食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也许正如李昌说的那样,是时候了。 一路上,石闵都默不作声,尽管打了胜仗,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并无欢喜之色。由于带着那十几个女子,石闵没有快马加鞭急于赶路,长时间的折磨早已让这些可怜的女子没了人样。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毁了她们所有的意志,哪怕是将士们给她们喂水围吃食,有时候也会令她们惊恐无比,慌乱不已。每每看到这般情形,不光是石闵,一些将士也潸然泪下。如果没有遇到这些畜生,她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家人,也许有人在相夫教子,有人浣纱采桑,过着也许并不如意但也说得过去的生活。 而如今,她们已然跌入噩梦的深渊,无法脱身。 李昌派出的探马,一路往黎阳方向寻找石闵大军的踪迹,终于在数天之后,与班师的石闵碰上了。 “将军!总算找到您了!” 石闵勒马停住,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城内无事,但是先生和将军担心大将军的安危,特命我们出来打探一下情况。” “二叔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我只是出来剿灭流寇,何须这般担忧?” “属下不知,只是先生和将军吩咐小人,若是找到将军,请将军尽早回邺城。” 石闵微微皱眉,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便追问道:“是不是城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秦先生说,近来石氏一族和其他皇亲之间的来往过于密切,先生担心恐生变数,所以让将军您尽早回去。” “明白了!你回去给先生和二叔报信,两天之内,我一定回到邺城。” “属下遵命!”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石闵离开邺城的消息终究被那些皇亲国戚们知晓,尽管秦怀山事先已经意识到危机的存在,也刻意派人散播石闵已经回到邺城的消息,但是,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阴谋的的进行。 待石闵两天之后回到邺城,看到的情形,令他无比震惊。 “发生什么事情了?”石闵一脸严肃的问道。 秦怀山看了看眼前的景象,说道:“昨天夜里,城里的氏族相互勾结,对城里的守军和汉人百姓发动了突袭。我们损失惨重,民房被烧毁了近一半,不少无辜百姓死于冲突之中。我们的将士也有死伤,一部分叛贼趁乱冲出了邺城,逃往襄国方向去了,剩下的,要么混战中被杀,要么被俘虏。” “伤亡情况统计过没有?” “尚在清点之中,老朽估计,百姓死亡不下一万,将士们死伤五千以上。” “城中守军数万,为何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些皇亲们就算把所有的府兵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八千这个数字,怎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城中不少胡人都参与其中,这根本就不单单是皇亲们预谋的单纯冲突,他们是不服我们汉人与他们平起平坐,这个思想,恐怕街头随便找一个胡人,都是这样想的。” “二叔呢?”石闵脸色铁青。 “李将军带着人在城内巡视,大乱初定,将士们现在时刻提醒吊胆。更要命的是,我们囤积在邺城的粮草,有三分之一被烧毁!幸亏当时老朽将粮食分三个粮仓保管,否则恐怕此时我们已经无米可炊了。” 石闵质问道:“粮仓是我们的命脉,每个粮仓我都安排了三千士兵守护,怎么还会出问题?” “这是胡人有意安排的!他们集中了数千人冲击我们的守卫士兵,黑灯瞎火的,一片混乱,这才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粮仓起火以后,连带这旁边的民房也着了火,几乎半个邺城都陷入火海。没逃出来的百姓们,基本都被活活烧死,将士们已经在抓紧时间巡视救济,或许废墟之中,还有活着的。” 石闵一言不发,走在邺城的街道上,他目光之所及,无不是残垣断壁,还有烧焦的尸体。耳边萦绕的,是失去亲人悲痛哭泣和哀嚎。短短数日之内,石闵便深刻体会到了胡人和汉人的根本矛盾,当然,这些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在过往的十几二十年里,他听到过很多关于悲剧的故事,然而现实比听说的更残酷。 并且这个现实,是他亲身经历,亲眼所见。 “他爹!他爹!”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石闵闻声望去,几个士兵正在扒一堆废墟,一个男子的身体已经被扒出了一大半,显然人已死去。女子疯了一般的扑了上去,抱着那男人的尸体痛哭流涕,石闵走了过去。 “将军!”士兵见到石闵,连忙行礼。 “下面还有人吗?”石闵问道。 “应该还有,她的两个孩子应该还在下面。”手下应道。 听到孩子,那女子连忙放下自己的丈夫,疯狂的扒那堆废墟,石闵见状,连忙上前帮忙,对手下喊道:“快!一起来!” 石闵顾不得自己有伤在身,众人几乎手都磨的伤痕累累,终于找到了两个年幼的孩子,那两个孩子一个三四岁,一个也就十来个月,就在他们父亲的脚边,早已没了呼吸。 “大宝!二娃!”女子一身狼狈的跪在废墟里,将两个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痛哭起来:“天杀的啊!你让我怎么活啊!” “大姐,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石闵宽慰道。 那女子丝毫没有理会石闵,沉浸在识趣丈夫和孩子的悲痛中,难以自拔。 石闵抬头看看四周,不断有人从废墟中扒出自己的亲人,撕心裂肺的哭泣,让石闵几乎落泪,他咬咬牙,问道:“那些参与作乱的胡人在哪里?” “回禀将军,全部都被关押在大理寺!人数太多,牢房根本不够用,已经集中在院子里,李将军已派重兵看押,等候您的发落。” 手下刚刚说完,石闵转身就上马,直奔大理寺去了。 还没到大理寺,忽然大街上有大量的人群,横冲直撞,全部都是朝大理寺去的。石闵很是纳闷,再一看,这些人几乎都是胡人,石闵料想事情不妙,立马对手下吩咐道:“去找二叔,让他再带五千兵马过来!” “末将领命!” 果然,等石闵赶到大理寺的时候,现场已经混乱起来,上万的胡人冲击着把守大理寺俘虏的士兵,士兵们纵然英勇,但是人数上处于劣势,出手又有顾虑,很快,就有俘虏逃出了大理寺。 “将军,怎么办?这帮胡人已经疯了!”张沐风问道。 连日来看到的悲剧,已经让石闵痛心不已,此刻,胡人疯狂的举动,彻底惹怒了石闵,也激怒了在场是所有将士。 “杀!”石闵抽出刀,冷冷的吩咐道。 张沐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拔刀出鞘,吼道:“将军有令,杀!” “杀!杀!杀!” 仅仅带着数百人,石闵策马冲进了人群之中,那些胡人几乎个个手持兵刃或者棍棒,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想要救人,这是要置石闵的人马与死地。 正文 第六百二十二章 或许是昨夜的惨剧彻底激怒了被奴役已久的汉人,就在石闵与那些胡人厮杀的时候,城内仅存的汉人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有的手持棍棒,有的拿着石块,对胡人发起了疯狂的进攻,自此,场面彻底失控。 待李昌带人赶到的时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大理寺内外,已经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暴乱暂时得以控制,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惨痛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此时此刻,原先心中所有的顾虑,都已经荡然无存,石闵只有一个念头:驱逐胡贼,还汉人一个太平。 短短数天之内,邺城经历了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暴乱,其祸害之大,让石闵和所有人都后背发凉,无奈之下,石闵当即召集多名可靠亲信以及在朝的一些可信赖的汉人官员,于燕王府内议事。 “侯爷,如今天下的形势,混乱不堪,邺城连日来冲突不断,胡人和汉人各有死伤。这邺城有您数万精兵把守,尚且如此,那些没有汉人兵马驻守的地方呢?又会是怎样的情形?以下官猜想,恐怕情况只会更糟!” “你说的没错,前几日我带兵剿匪,到了黎阳北边的一座小城,城内的汉人早已被杀光,胡人以他们的血肉为食,惨不忍睹。”石闵说道。 “侯爷说的没错!自当年晋室衣冠南渡之后,北方早已被他们放弃,如今他们偏居一隅,无暇顾及中原汉人的生死。如今您看到的汉人,已然只有八王之乱前的十之一二,剩下的,早已化作胡人铁蹄之下的亡魂!下官斗胆,请侯爷为中原的汉人做主!” 说完,那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者,给石闵跪了下来。 “侯爷,黄老说的没错,但是下官亦有所顾忌,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您说!” “我等心中,都愿尊侯爷为王,但是您可知道,那些皇亲们为何要与您鱼死网破?” 石闵微微皱眉,说道:“大约是因为我是汉人,他们不愿听从与我。” “这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便是您的身份!” “身份?何意?” “令尊自幼长于高祖皇帝身边,西华侯府深受胡人恩典,如今您割据一方,称霸于此,在他们看来,您已然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李昌怒斥道:“胡人也知道仁义忠孝?西华侯府深受皇恩又如何?我大哥难道愿意欠他们的吗?当年若不是石虎杀了我大哥全家,如今这中原的天下,说不定就是我大哥的!” 李昌的这番话,让在座的几个大臣摸不着头脑,有人问的:“敢问李将军,您刚刚这番话是何意思?我等听着稀里糊涂......” 李昌看着石闵,说道:“小闵,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石闵摇摇头,对秦怀山说道:“先生,此事还是你来说吧!” 秦怀山微微点头,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石闵行礼,说道:“少主,老朽想请出冉将军的帅旗。” 石闵默默点头,对身旁的陆安吩咐道:“把帅旗取出来!” “是!” 不一会儿,陆安取来了一个锦盒,打开之后,那盒子里装的,便是当年冉隆的帅旗,先前分离的两部分,也已经被完整的缝合装了一起。 “陆公公,烦劳将这旗帜展开,让诸位看清楚。”秦怀山对陆安说道。 陆安微微点头,照办了。 “冉”字旗展现字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只有一个人微微皱眉,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这冉字旗,是当年乞活军首领冉隆将军的帅旗,也是当年高祖皇帝将少主的先父从战场上捡回来之时的裹身之物。刚刚李将军的话其实道理很简单,当年若不是石虎勾结鲜卑匈奴还有羌氐两族围攻乞活军,或许羯赵朝廷根本不会存在,这中原或许还是咱们汉人的天下!而先侯爷,正是冉隆将军的独子,如今的少主,正是冉将军的嫡孙。诸位,在下这样说,应该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所以外面传言的什么我家少主数典忘祖,忘恩负义之类的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不过是一些道貌岸然的诋毁。” 秦怀山说完这番话,众人的反应都有些诧异,纷纷议论起来,唯独黄老盯着那帅旗,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黄老,可有何高见?”秦怀山问道。 “秦兄,你说的可是真话?”黄老捋着胡子问道。 “句句属实!否则这面帅旗又是从何而来?”秦怀山郑重的说道。 “年轻的时候,我见过这面旗帜,没错,确实是冉将军的帅旗,这肯定错不了!”黄老说道。 秦怀山颇感意外,问道:“你见过?” “见过!”黄老点点头,说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重新见到此物,将军的面容,老夫至今还记得。” 黄老说着,又仔细的打量了石闵一番,说道:“秦兄,说时候,小侯爷与冉将军,确实有几分相像。” 石闵颇为惊讶,问道:“黄老,您见过我祖父?” “小侯爷,在下确实见过冉将军,但是据老夫所知,冉家早已无后,何来刚刚秦兄所说的情况?”黄老微微皱眉,说道:“老夫是安阳人,当年冉将军散尽家财举兵,邻近的乡绅世家无不伸出援手。黄某一届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像冉将军一样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但是当时也是劝服了家父,赶在乞活军最后出征之前,送了十石粮食过去。当时这粮食是老夫亲自带人去送的,到达军营的时候,这帅旗刚刚挂上三天,据说是冉夫人一针一线亲自绣的。如今看来,这确实是老夫四十多年前看到的那面旗帜,不会有错!至于其他的,老夫就不好多说了。” 黄老的话,令石闵和秦怀山非常吃惊,显然,他在怀疑石闵身份的真假。秦怀山连忙说道:“既然黄老当年见过冉将军,应该听说过铁卫营吧?” “听过,冉将军当时亲自带老夫看了看,铁卫营区区几百人,但是士气非常高涨,至今历历在目。” “那你可认得这个?”秦怀山说着,撸起了自己的胳膊,露出了手臂上的刺青。 黄老上前一看,眼神立马有了变化,连忙上前抓着秦怀山的胳膊看了良久,这才缓缓抬头,问道:“秦兄是铁卫营的人?” “正是!黄老好眼力!”秦怀山放下衣袖,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 “在下敢肯定,少主的确是冉将军的后人!绝不会错!”秦怀山郑重的对黄老说道。 听到秦怀山这样说,黄老彻底惊呆了,他又仔细打量了石闵一番,说道:“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说来话长了,今日不是讨论这个的,改日在下再与黄兄细细探讨此事,在下只是想让诸位知道,少主若是自立,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三章 “历来成就功业者,无不是上应天道,下合民心,此外,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等诸多条件,方能成事。”黄老捋捋胡子,说道:“今羯赵失德,其残暴远胜当年的秦皇,侯爷此时起兵,此乃顺应天道。百姓困苦,您若能以正义之师,救黎民于水火,此乃合乎民心。” “那天时地利人和,又作何解?”石闵问道。 黄老看着石闵,行礼说道:“这恐怕就要看天意了。” 石闵默默点头,秦怀山在一旁说道:“黄老所言,确实见解独到。少主,如今您应该以先祖之名高举义旗,以匡复汉室江山为名,号召天下汉人前来归附。” “秦先生,恕在下直言,您与侯爷的雄心壮志固然可敬可佩,但是如今我们身处之地,四周皆是虎狼,形势不容乐观呐!但说这邺城之内,我们的卧榻之侧,就有十几万的胡人,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置他们,而并非昭告天下!请侯爷三思。” 黄老的这番话,令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秦怀山也不由得捋捋胡子。包括石闵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但是谁都没有说出口,因为这未免太极端。 沉默良久,李昌终于憋不住了,说道:“没有第二个办法,杀!杀光他们,这天下才能太平!这胡人和豺狼虎豹没什么区别,什么狗屁道理跟他们都是说不通的!只有杀了他们,才能永绝后患!” “杀?怎么杀?将军,你们手下不过区区几万兵马,杀得尽这数百万的胡人吗?”黄老反问道。 李昌不吭声。 “我同意二叔的观点!杀!”石闵忽然说道。 石闵的表态,让所有人都有些吃惊,包括秦怀山。石闵站起身,对众人说道:“这天下不是我一人之天下,也不是我这几万弟兄们的天下,何谓天下?” 石闵扫视众人,神态威严,又对众人说道:“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我一人之力不足,则以天下之力为之!黄老,诸位,你们觉得够不够?” 石闵那看起尚有稚气的脸庞,流露出的,是令人震撼的王者之气,言语之中表露的,则是胸怀天下的浩然。 “少主是意思是?” “集万众之力,行非常之事!黄老说的没错,如今我们确实是势单力薄,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我们已经到了退无可退之境地。既然如此,那就不留任何余地!”石闵说着,看着秦怀山,说道:“先生,请将我一下的话记录下来。” 秦怀山一听,连忙点点头,陆安则立马研墨铺纸。石闵想了想,说道:“内外赵人,斩一胡首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职悉拜牙门!凡与我同心者,可留邺城,不同心者,自寻去路,绝不挽留!” “侯爷这是要以百姓之力,助您的大业。”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无水何须舟?有舟岂能无水?除了这个办法,诸位,我们可还有的选择?”石闵反问道。 众人议论纷纷,就连秦怀山,也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笔。 黄老叹了口气,说道:“侯爷可知,今若以此非常之手段对待胡人,将来即使您成就大业,一统天下,也难免为后世诟病!” “诟病?他们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要我们等死不成?”李昌说道。 “将军,这事情不是您想的那么简单!单单侯爷如今割据邺城,外面就已经流传各种风言风语,晋人若是知道,更不知会以怎样的文笔来抹黑您!而刚刚侯爷所说的,以天下之力为之,乃是要将胡人杀的绝子绝孙才能罢休。古人云,过犹不及,虽然胡人皆为蛮夷,但也是血肉生养,将来后世只会说您为屠夫,暴君!”黄老说着,对石闵恭敬的行礼,说道:“请侯爷三思!” “敢问黄老,您可还有其他的妙计?”石闵反问道。 黄老摇摇头,说道:“老夫已黔驴技穷......老夫只是担心侯爷将来......” “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我管不了那么多将来和以后,功过是非尽管流于后人去说吧!三皇五帝,秦皇汉武,亦有昏聩之处,我石闵何德何能,让后世皆称道我?”石闵指着门外,说道:“数百年甚至数千年后,世人或许根据史家之言,能窥今日中原惨状之一二,但是如今我们面对的形势,他们如何体会得到?若非如此,又怎知我等行事之艰难?世间所有的定论,都不过身一家之言!所谓的公正也不过是相对而言。如今我石闵想做的,只是要挽救中原的百姓,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只要能成就我心中所想之事,所有的骂名和罪孽,我愿一人承担!那又如何?” “少主......”秦怀山惊呆了。 面对石闵的豪言壮语和过人胸怀,众人沉默不语,脸上流露出来的是诧异和震撼。 “诸位意下如何?”石闵问道。 众人相互看了看,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石闵对秦怀山吩咐道:“先生,将我方才所言,整理一下,明日昭告天下!” “少主可知,这番言论一旦宣扬出去,整个北方的胡人,恐怕都会与我等为敌,到那时......” “置之死地而后生!”石闵对秦怀山说道:“先生可曾想过,外面那些百姓难道不痛恨胡人吗?” “自然是痛恨,甚至是恨之入骨!”秦怀山应道。 “那为何大家不一起反抗?”石闵又扫视了一下众人,郑重的说道:“因为他们缺少一个领头的人!他们心中没有底,没有希望。而我石闵,今日便是狼群的头狼!若是强敌来了,我一定死在诸位前面!绝不苟且!凭什么我们要低人一等?凭什么我们生死有命?我就是要打破胡人的谬论!不管这有多艰难!” 这时候,张沐风激动的大声喊道:“末将誓死追随将军!” 秦怀山看到慷慨激昂的石闵,两眼有些湿润,他嘴唇嗫嚅着,激动的情绪难以言表,仿佛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几十年前乞活军的头领冉隆。尽管岁月不再,但是当年的壮志未酬,当年的雄心仍在。秦怀山恭敬的对石闵行跪拜礼,喊道:“老朽愿为少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最终,石闵对言论,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他看破了所谓的功过定论,看破了懦弱与避世。石闵的内心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驱逐胡人,拯救中原的百姓。 正文 第六百二十四章 石闵终于光明正大的恢复了自己真正的姓氏,“冉”氏与乞活军的故事,再次流传于北方。屠胡的口号一出,各地无不响应,但凡是长相异类的,皆被归为胡人,一时间,短短一个月,胡人死伤数十万,汉人纷纷前往邺城归附,以此,血雨腥风再次笼罩中原大地。这对于石闵以及所有的汉人来说,是上百年积怨的爆发,是绝境求生的勇气,也是胡人噩梦的开始。 “殿下!大事不妙了!”手下前来禀报道。 刚刚脱下身上的铠甲,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石闵疯了!那帮两脚羊们也疯了!现在各地烽烟四起,咱们所有的族人,都遭受到他们的冲击,死伤惨重,不少人已经往边关迁徙,沿途各有争斗,又有不小的死伤!” “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石鉴愤恨的说道。 高尚之阴沉着脸,缓缓说道:“昨日,老臣收到消息,石闵已经自立,国号大魏。他是想当皇帝,要一统天下!” “哼!就凭他?”石鉴颇为鄙夷的说道:“他不过是我们羯族人养大的一条狗而已,何德何能,也敢自称为帝!” “当年高祖从战场上捡回了石瞻,想必他知道石瞻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石鉴转过头,问高尚之:“大人听说了什么?” “殿下或许还不知道,那石瞻,正是当年乞活军首领冉隆的儿子!石闵便是乞活军的余孽!如今他已经传文天下,表明了他的身份,恢复了他本来的姓氏,从今天起,咱们应该叫他冉闵了。” “老不死的养虎为患!若是他当年斩草除根,怎会有今日之事?” “如今祸患已在,说什么也晚了!如今的石闵,麾下兵力已过二十万,短短数月之内,发展之迅速,已超出了老臣的想象。现在凭我们一己之力,恐怕难以与石闵抗衡,他挥师北上是早晚之事,殿下,或许我们该想想应对之策了!” “近来襄国也不太平,数次暴动令我们损失惨重,但是石闵也未必好到哪里去!他拥兵二十万,听起来很吓人,但是大人可曾想过,冉魏所占之地,能养活的了那么多人吗?”石鉴冷笑一声,说道:“在本王看来,那不仅仅是二十万兵马,更是二十万等着吃饭的嘴!若是他敢来,我们坚守不出,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殿下!您所说的都对,但是老臣以为,对付冉闵,已不能用常理来想象!襄国确实是易守难攻之地,但是再坚固的城池,也没有攻不破的道理,尤其是面对石闵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将帅!” 石鉴缓缓坐了下来,问道:“大人有何高见?” “殿下您想想,咱们目前的敌人是谁?”高尚之问道。 “自然是冉闵的大魏。” “没错!而冉闵的敌人,除了我们,还有鲜卑,匈奴,羌氐两族!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敌人的敌人是更可靠的朋友!这个时候,殿下应该联络其他各族,一起对付石闵!” “让他们的来帮助我们对付冉闵,岂不是等于引狼入室吗?”王鸾问道。 “那若是我们自己独自对付冉闵,结果又如何?让他们坐收渔利吗?”高尚之反问道。 “这......” “殿下,这大半年来,慕容氏一直没有动静,想必是在休养生息,慕容儁必有南下之心,这个时候,是与他合作的最佳时机。而匈奴人那里,大单于一心想重振当年刘渊之业,他虽然已到暮年,但是野心未酬,也是可以联络的对象。至于羌氐两族,本也实力不强,如今羌族又在内乱,暂时顾不得他们。”高尚之想了想,又说道:“如此一来,若是与匈奴人和鲜卑人联手,也不至于他们在我们与冉闵对峙之时,对我们发难。” 王鸾说道:“匈奴人和鲜卑人各怀鬼胎,就算是与我们联手,也必有所图,到时候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便是我们要与他们联手的原因!” “何意?” “他们不出兵马,他们的实力又如何削弱?他们的实力不削弱,我们的威胁又如何降低?” 石鉴微微点头,说道:“大人言之有理!只是此事该由谁去办?” 高尚之看了看四周,说道:“慕容儁与匈奴单于皆谋略过人,一般人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老臣愿亲自走一趟,替殿下办妥这件事!” “您去?” “对,除了老臣,恐怕无人能胜任。” “但是此去龙城和塞北,路途遥远,大人您年事已高,如何能承受这一路车马劳顿?” “老臣虽老,尚能为殿下分忧,殿下不必担心!” 石鉴颇为感动,对高尚之行礼说道:“如此,便拜托大人了!明日,本王备厚礼,亲自送大人出发北上!” “定不负殿下所望!” ...... 兵力和百姓数量的急速增长,一度让所有人都感到振奋,如石闵期盼的那样,汉人反抗了,胡人开始退缩了。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 “陛下,如今的中原,汉人百姓无不纷纷归附,不少士族大家也前来投奔,百姓的数量涨了一倍,兵马数量也已过二十万,但问题是,我们的粮草不足以养活这么多人!”秦怀山说道。 “邯郸和邺城的粮草,微臣算了一下,若是单单养活我们二十万士卒,最多半年。安阳的灾情刚刚缓解,今年第一季的农耕基本没有赶上,而邺城周边的民屯军屯,不少都因为前段时间的暴乱而被毁,收获微薄。邯郸的情况稍好一些,但是这几十万人,想要挨过今年冬天,恐怕很是艰难。” “不是说能支撑半年吗?现在到明年开春不过四个月时间,完全够用啊!”李昌说道。 王世成对李昌说道:“开春以后,有几个月的时间青黄不接,我们该怎么办?喝西北风吗?” 冉闵问道:“周边郡县的粮草收拢的如何了?” 秦怀山答道:“周边郡县被胡人糟蹋的甚是严重,粮草筹集的效果甚微,比如黎阳,残存的汉人已不足千户,他们尚且不能自给自足,又何来粮草给我们?” “秋收即将开始,秋收之后,该种麦子了。待收获的时候,期间我们确实会面临着几个月的断粮。”王世成说道。 “既然自给自足已经无法达成,那就只能去抢夺别人了粮食了!”冉闵说道。 “抢夺别人的?”黄老问道:“陛下准备作何部署?” 冉闵说道:“诸位,吃饱肚子只是最基本的目的,但是光吃饱喝足,是没有办法生存的!想要活着,离不开征战!当初我们六万多精兵,粮草,战马,弓矢,刀剑盾牌以及攻城器械,都是整个北方最好的,可是如今呢?兵马多了,那又如何?一切军需都变得捉襟见肘!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粮食,还有我们所需的一切东西。” “可是那样一来,我们与胡人有何区别?” “黄老,我们只是拿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仅此而已!”冉闵郑重的说道。 秦怀山进言道:“陛下,当今的局势,四面楚歌,我们恐怕只能暂以守势自保,主动出击恐怕不妥……” “先生不必担心,无需我们主动出击,这帮胡人狼子野心,朕断定,他们必定会主动找上门来,而且就在两个月之内!” “陛下为何如此确定?” 王世成说道:“我手下探马来报,匈奴人已经南下,逼近雁门关。此时秋高马肥,中原大乱,匈奴人怎会错过这个机会?” 正文 第六百二十五章 “陛下!不好了!”陆安忽然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冉闵问道。 “娘娘突然临盆,但是难产,恐怕……” “恐怕什么?”冉闵连忙站了起来,上前问道。 “恐怕有性命之忧……” 冉闵一听,脸色瞬间苍白,顾不得还没有议完的政事,拂袖离去,直奔石欣的寝室去了。 冉闵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过庭院的,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想赶紧出现在石欣身边,他不知道自己对于石欣到底是怎样的情感,但是无论如何,他不想失去她。 “陛下,您不能进去!”一个年长的婢女拦住了冉闵的去路。 “娘娘如何了?” “娘娘正在生产......” “朕知道娘娘在生产!朕想知道的是!娘娘现在情况如何!孩子生下来没有!”冉闵几乎是咆哮着喊道。 那婢女被冉闵吓的跪在地上,这时候,秦婉走了出来,她示意那婢女退下,对冉闵行礼说道:“陛下。” 冉闵看了一眼秦婉,说道:“我要进去陪着她!” 秦婉连忙拦在冉闵面前,说道:“陛下,女人生孩子的地方是污秽之地,您不能进去,否则对国家社稷无益,恐有灾祸。” 冉闵站住脚步,一旁的陆安喘着粗气,劝慰道:“陛下,您三思啊......” “娘娘这些日子都是你在此后,有太医料理,为何还会难产?”冉闵问道。 “回禀陛下,这些几个月以来,娘娘虽然一直有太医看着,奴婢们也是无时不刻不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但是问题不是这些,而是娘娘这几个月来都是郁郁寡欢,太医说,娘娘的心中的心结始终解不开,时间长了,便压抑着娘娘的五脏六腑,气血不通,因而身子弱的很,这才会难产!” 冉闵焦急的问道:“娘娘到底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忽然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啼哭,“哇~”,所有人这一刻,都几乎屏住了呼吸。 “陛下,生了!”陆安欣喜的喊道。 这一刻,冉闵那焦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木讷的笑容,他心里默默的念叨:“我当爹了......” “吱嘎~”,门开了,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婢女跑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冉闵面前。 “陛下!娘娘生了!是个公子!” 一听是个公子,所有人都乐了,冉闵连忙问道:“娘娘呢?她怎么样?” “娘娘她......她情况不太好,恐怕撑不住了......”婢女的声音越说越低,她额头紧紧贴地,不敢抬头。 听到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冉闵顿觉头一阵眩晕,腿脚有些站立不稳,一旁的陆安连忙扶住,喊道:“陛下,您怎么了?” 冉闵心乱如麻,他摆摆手,推开了所有人,径直朝产房走去。 “陛下!您不能进啊!”陆安想要上前去拉住他,却又迟疑了。 冉闵走进了屋内,整个屋内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几个婢女颤颤巍巍的站在一旁,不敢看冉闵。 此时,床榻上的石欣,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脸上的汗水还未干,也已经分不清说泪水还是汗水。她微微睁开眼,那原本虚弱无神的眼睛,看到冉闵就走她的跟前,眼神里居然有了一丝精神。 “是儿子......”石欣艰难的笑着说道。 “我知道......”冉闵抓住她的手,落泪了,泪水滴落在石欣的手臂上,石欣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冉闵看着床榻上虚弱到极点的石欣,他有些不知所错,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让她们无论如何保住这个孩子,他是我留给你的念想......”石欣强撑着对冉闵说道。 “不!你得和我一起看着他长大!”石闵咬咬牙说道。 “别傻了......”石欣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看到已经站在门边的秦婉,对冉闵说道:“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有她......答应我,善待我们的孩子......” “欣儿,你......” 冉闵话还没说完,石欣的眼睛便缓缓闭上了。 一个他或许还没有真正爱上的女子,就这样离他而去了,而害死她的,或许正是他自己。冉闵怀着巨大的悲痛,他将石欣紧紧的抱在怀里,这一次,是他第一次认真的拥抱这个女子,却也是最后一次。爱才刚刚开始,却也是结束。 秦婉识趣的退了出去,所有的婢女也都退下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刻,冉闵只想安静的和石欣待在一起。 “第一次见到你,你像一只活泼的兔子,稚嫩而又可爱......”冉闵流着泪,轻轻抚摸着石欣的脸庞。 “我没有想过,你会嫁到西华侯府,我没有想过,我要爱的人是你。”冉闵的眼泪,再次低落着石欣的手上,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哽咽着对石欣说道:“我没有尽到一天为人夫的责任,待我明白这一切都时候,,你却是这样决绝的离我而去。” 说到这里,冉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的眼泪涌了出来,脑海里回想的,满是与石欣曾经所有的过往。或许在这一刻,冉闵愿意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石欣,但是,石欣已经无法感受到了。 “我是自私的,你是我永远的亏欠。”冉闵轻轻的吻了一下石欣的额头。 ...... 门外,包括徐三,秦怀山,王世成,李昌等至亲之人都安静的等着冉闵,几乎所有的人都低着头,没人说话,气氛显得压抑而悲痛。 终于,李昌喃喃道:“这丫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样......” “二哥,你别说话了行吗?”王世成瞪了他一眼。 李昌看了看王世成,破天荒的没有与他争论,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秦怀山看了看四周,对秦婉吩咐道:“你去照看小公子,这里没你的事情了。” 秦婉微微点头,什么也没说便走开了。 “先生,快拿个主意吧!这都半天了,小闵不让任何人进屋,这样一直在里面待着也不是办法啊!”李昌焦急的说道。 “哎......”秦怀山深深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忧愁的说道:“老朽也不是神仙,实在是解不了陛下的心病啊!”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这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我真担心他出什么事情!”李昌来回踱步说道。 “乌鸦嘴!别胡说八道行吗?”王世成斥责道。 “老三,我告诉你,今天我不跟你吵!”李昌指着王世成狠狠的说道。 徐三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嗓门斥责道:“你们都别吵了行不行?公子是我带大的,我最了解他的脾气!你们安静的消停会儿就行!” “二位将军,你们还是去忙你们的吧,二十万士卒,有你们操心的,这里的事情实际上我们谁都帮不上忙,所以二位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吧!”秦怀山劝慰道。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六章 石欣的尸体终于被放入棺木,冉闵独自一人坐在偏殿,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谁也不见,整整两日。 陆安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他面容憔悴,眼睛里已经满是血丝,但是他深知冉闵内心的悲痛,不愿轻易离去,时时刻刻竖着耳朵听着殿内的动静,若是冉闵有任何吩咐,他会第一时间冲进去。 这便是陆安对冉闵的忠。 “陆公公。”秦婉忽然站在了陆安的面前,身后跟着一个乳母,怀里抱着的,正是石欣难产得来的孩子。 “秦姑娘,您怎么来了?” 秦婉看了看大门紧闭的大殿,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不吃不喝,也不愿意见任何人,已经两天了!”陆安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陛下的身体会垮掉。” “让我进去看看吧,孩子生下来两天了,陛下还没有见过。” 陆安摇摇头,说道:“秦姑娘,陛下吩咐过,谁都不见,您还是请回吧!” “我这里有一封娘娘留下的书信,需要交给陛下,您看是否通融一下?”秦婉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书信。 “娘娘留下的?”陆安有些诧异。 秦婉点点头,说道:“十天前,娘娘亲手交给我的,那个时候,娘娘似乎已经有预感......” 陆安想了想,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也罢,秦姑娘,请吧......” 殿门被轻轻推开,秦婉和乳母抱着孩子走了进去。虽是白天,但是四下门窗都关着,殿内的光线略显昏暗,冉闵独自战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陛下......”秦婉轻声的喊道。 冉闵没有回应,依旧背对着她们,看着石欣生前的一些东西。 “哇~”乳母怀里的孩子忽然哭闹起来,乳母有些紧张,连忙小心的哄着那孩子。 听到孩子的哭声,冉闵的内心终于被触动,不由得慢慢的转过身,看着那个石欣用命换来的孩子。 “这孩子见到您,可开心了,您要不要看一看他?”秦婉笑着说道。 冉闵面容憔悴,他走上前,看了那孩子一眼,隐约看到了石欣的影子,脸色微变,冷冷的说道:“把他抱走,朕不想见到他!” 秦婉和乳母都愣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冉闵的眼神冰冷而愤怒,却又流露着哀伤,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孩子,尽管石欣临终前嘱托他的话还在耳边,但是冉闵痛恨这个无辜孩子,因为他,石欣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秦婉明白了冉闵的意思,转身对乳母微微示意,低声吩咐道:“把孩子带下去,小心照看。” “是......” 秦婉刚刚转过身,冉闵又说道:“你也走吧,让朕一个人静静。” 说完,冉闵便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了里间。 “娘娘有封信,要我交给您!”秦婉看着冉闵的背影说道。 冉闵立马转过身,诧异的看着秦婉,秦婉将那封信递了过来。 那信封上空无一字,冉闵接了过来,疑惑的问道:“这信......是欣儿给你的?” 秦婉点点头,说道:“娘娘十天前交给我的,她说如果她有个万一,就把这封信交给您。娘娘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那当时你为何不告诉我?”冉闵问道。 “陛下,您应该自称朕......”秦婉小声提醒道。 “别岔开话题,你为何不早早的告诉我?”冉闵再次质问道。 “娘娘不让我说!”秦婉落泪了,她抬头看着冉闵,说道:“您看完这封信,就明白了。” 冉闵将信将疑,打开了石欣留下的书信,只见上面写道: 夫君: 见字如晤,若是你看到这封信,原谅我没有尊你为陛下,因为自始至终,我只想单纯的做你的夫人,从未想过西华侯府会卷入这乱世纷争之中。 初次见你,我便喜欢你了,尽管那时候,你是我的兄长。当得知燕王府与西华侯府有婚约之时,你可知道我内心对于这一切是多么的欣喜?但是这种欣喜,很快便被打破了,我在落魄中嫁到了西华侯府,来到你的身边。进门的时候,我便暗自念叨,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可是很快便发现,你的心却不属于我。有一件事我骗你了,秦婉当初是我逼走的,因为那时候的我无依无靠,我害怕,我担心,担心在这世上最后一个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也会离我而去。 尽管我知道,这是我的自私在作祟,可我不敢告诉你实话。我伤害了你,也伤害了秦婉。看到你为她焦急而四处奔走的时候,我是嫉妒的,也许看到这里,你会恨我,对吗? 幸亏,她回来了,我知道你总算松了一口气,而我,虽然紧张和害怕,但是也在忐忑中,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你称帝了,我替你高兴,也替你担心,请原谅我不是一个贤内助,无法替你分忧。家人的先后离去,令我心力交瘁,尽管你为我安排了最好的太医,可是我依旧知道,恐怕我是无法躲过这一劫了。我万般不舍你和孩子,可是我必须离去,因为我是个胡人,你是汉人,我们有着不同的宿命,我活着,只会成为你的羁绊。大魏的皇后,岂能是一个胡人?你的百姓和将士们,如何信服你? 娶了秦婉吧,她对你的爱,丝毫不少于我,尽管当我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依旧羡慕她,也嫉妒她,可是能陪伴你的,是她,不是我。 夫君,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答应我,善待我们的孩子,这是你留给我的唯一一次宠爱,也是我留给你的唯一一个念想。 欣儿绝笔 看完石欣留下的书信,冉闵泣不成声,他背过身,颤颤巍巍的坐了下来,信上的一字一句,触破了他内心最后的坚强。过往所有对于石欣的误会和不满,此刻都烟消云散,冉闵深知,自己是亏欠了石欣的,他没有真正尽到一次为人夫的责任,没有给她足够的关心和爱护。她的忐忑中默默的爱着一个不爱他的男人,在孤独中度过了嫁到西华侯府的短暂光阴,在痛苦中诞下了她深爱的孩子,在不舍中离开了自己挚爱的男人。 石欣走了,她在万般呵护和期盼中来到这个世上,却在万般不舍中走了。 “欣儿......”冉闵终于哭出了声。 一旁的秦婉也潸然泪下,泣不成声,此刻的她,早已没了对石欣的怨恨,她为石欣难过,却也为这世道感到悲哀。曾经,秦婉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爱冉闵的女人,如今她才明白,想必石欣的爱,她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原来这几个月里,石欣日夜所想,尽然是要用这种方式,成全冉闵的大业,因为她胡人的身份,冉闵势必会落人于口舌。 这就是石欣对冉闵的爱。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七章 “对不起......”秦婉哭泣着对冉闵说道。 “与你无关。”冉闵摆摆手,说道:“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秦婉微微点头,含着泪,默默的退了出去。 门外的陆安见秦婉哭着走了出来,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想上前问问,秦婉却跑了。 “这是什么情况?”陆安看着秦婉的背影,又看看殿内。 “公公,您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要不去歇会儿吧?这里有我们几个看着。”身旁的一个太监说道。 陆安叹了口气,对身后那几个小太监们说道:“也不知道陛下这情绪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你们可得看紧了,里面有一丝动静都得第一时间察觉!” “您放心!咱们一定小心谨慎。” “吃食不可间断,就算陛下不吃,也得送去!” “您安心去睡会儿吧!这里有我们在呢!”手下宽慰道。 陆安有些不放心,又看了看殿内,这才准备离去。忽然冉闵喊道:“陆安!” 正要离去的陆安连忙站住脚步,应道:“奴才在!” “进来!”冉闵吩咐道。 “是......” 陆安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冉闵已经擦干了眼泪,背对着陆安,手里依旧捏着那封信。 “陛下,是不是饿了?您想吃点什么?我马上叫人去准备!”陆安关切的问道。 冉闵摆摆手,吩咐道:“择日,将娘娘秘葬!” “秘葬?”陆安问道:“葬于何处?” “就葬在我母亲的脚边。” “可是按照惯例,娘娘应该风光大葬,这才......” “不必了,就这么定了!”冉闵转过身,吩咐道:“此事不要声张,你亲自带人去办!” “奴才遵命!” 王世成和李昌等人聚集在秦怀山道府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说话,唯独秦怀山,自顾自的看着一本书,谁也不管。 “我说,你们倒是说句话啊!”李昌不耐烦的说道。 “将军,这想来想去,也没个办法,陛下成天闷在屋里,咱们总不能把他拽出来吧?”张沐风说道。 “没办法所以才要想办法啊!不然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李昌反问道。 王世成默不作声,他看了看秦怀山,问道:“先生足智多谋,您可有什么办法?” 听到王世成问自己,秦怀山缓缓放下了手里的书,说道:“诸位将军,你们这么多人,商量了半天也没结果,老朽一人又能怎么办?” “秦先生,你可是一向足智多谋,到了这个时候,你可不能什么都不管啊!”李昌站起来说道。 “先生,我二哥说的极是,如今的局势不稳,大战随时可能一触即发,小闵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 “丧妻之痛,确实是非常人所能接受,诸位想想,这一年以来,发生了多少事情?每一件事对于少主来说,都是打击。” “听说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娘娘的棺椁在正殿放在,他就坐在偏殿,不见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进去。他这是到底要干什么?”王世成问道。 “诸位将军,要我说,你们有时间在老朽这里耗着,还不如去该操练兵马的操练兵马,该去巡视的去巡视,少主这是心病,等他自己想通了,自然就好了!我们干着急也没有用啊!” “你这说了半天,等于没说!”李昌颇感扫兴。 “倒也不是这么回事!”秦怀山站了起来,说道:“我等都是为少主效命的,既然今日大伙儿都在,依老朽看,不如大家就目前的形势,说说自己的看法!说不定集思广益,对咱们以后对部署更有好处。” 张沐风沮丧的说道:“先生,现在大家哪还有这个心思啊?” “就是......”有人立马应和。 “若是老朽告诉大伙儿,我们大难将近了,你们有没有心思?” “大难将近?” 听到这句话,众人立马议论开了,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秦先生,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王世成问道。 “这两日,我思来想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想到了前几天少主召我们议事的时候,说到的匈奴南下的这个消息,这才有点眉目。” “匈奴南下的消息是我说的,怎么了?匈奴人想入关掠夺,不是很正常吗?”王世成问道。 “这几个月,石鉴按兵不动,一方面是为了应对暴乱,另外一方面,是他可能已经暗中和匈奴人以及鲜卑人串通一气,准备一起对付我们!” 王世成微微皱眉,说道:“鲜卑人和匈奴人都有称霸中原的野心,石鉴若是在这个时候与他们合兵,岂不是等于引狼入室吗?石鉴这么精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先生,你可别忘了,石鉴是一个想一统天下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岂会不明白?” “王将军说的没错,但是引狼入室不代表没有好处!”秦怀山说着,转过身,一个下人立马摘下原本挂在秦怀山身后的一块布,一张详细而完整的地图呈现在众人眼前。 “诸位想想,如今的北方,大的有襄国,鲜卑,匈奴,还有诸如幽州潘俊,雁门关的石勇等人,小的暂且不提,那这些势力之中,谁最强?” “自然是我们!”李昌毫不犹豫的说道。 “也许是吧!”秦怀山没有多做解释,继续说道:“但是我们没有盟友,与他们,也不可能成为盟友!,可是匈奴,鲜卑,羯族人,他们或许会结盟!别忘了,当年的河内大战,乞活军不是单单输给了羯族人,而是输给了诸胡联军!所以,这三方联合起来,已经有先例了!我们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如果这样说的话,诸位将军,匈奴南下会不会是一个什么信号?” 王世成微微皱眉,问道:“先生的意思是,鲜卑人和襄国方面,也会有所行动?” “依我看,应该是这么回事!”秦怀山捏了捏胡子,缓缓说道:“依老朽对高尚之的了解,他一定会这么给石鉴进言,而石鉴也一定会认可他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情况就确实不秒了......”王世成颇为担忧的说道。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什么来着?”李昌挠挠头,说道:“我们有这么多兵马,不必怕他们!” “恕老朽直言,诸胡若是联军,我们的兵马恐怕就没有优势了。” “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不管老朽的今日的猜测对或者不对,诸胡联手是早晚的事情,如今大魏已立,我们要做的,是分两个方面,首先,以陛下的名义,给南晋送信,告诉南晋如今的北方是什么情况,请求他们出兵相助,另外一方面,是派出探马,了解我们周边胡人们的一切动向!” “送信给南晋?恐怕没用吧?我可听说,当年冉将军也曾给南晋写信,请求他们一起出兵,结果那帮孙子屁都没有放一个,如今又让我们去求他?我他娘的才不乐意!”李昌“呸”了一口。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不管怎样,试一试吧!这几十年来,南晋一直在休养生息,国力和兵力已非当年,或许他们这一次会出兵。”王世成说道。 秦怀山点点头,说道:“虽然不能指望他们,但多少是个希望。南晋的士族我知道,多为酸儒懦夫,空有三寸毒舌,当然,铁骨铮铮之人亦是有的,希望他们能明白唇亡齿寒之意,发兵北上。” “庆幸的是,我们的兵马,时刻在备战!” “但是陛下说的没错,如今我们的兵马多了,但是真正能够称得上精锐的,还是原先的六万多兵马......” “准确的多,应该有七万,得把陛下直辖的狼骑尉算上!”王世成说道。 “好好好,就算是七万,若是所有的战马,兵器,粮草都归这七万老弟兄们用,那我们的优势原本是最大的,可现实是,如今弓矢不足,兵器也更不上,攻城的器械不多,甚至是甲胄,都只能用竹片和木片来做,如此形势,这二十万兵马的战斗力,该打不小的折扣。” 众人纷纷点头,王世成则说道:“我们面临的威胁,基本来自北边,依我看,应该把防线往北推进,自邯郸,往东南以及西南沿线屯兵,每五十里一屯,呈弧线排布,这样一来,北边的胡人一旦南下,无论从哪个方向过来,我们都可有所准备!” “王将军说的极是,既然这样,不如由将军起草一份部署方案,呈阅陛下。” 王世成笑了笑,说道:“王某在先生面前,岂敢擅动笔墨,此事还是由先生来,王某愿从旁协助。” “也罢,来吧,我们来商议一番。”秦怀山对众人说道。 ...... 就在冉闵还沉浸在丧妻之痛中的时候,一份边关急报,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面前:匈奴南下了。 “陛下!大事不妙啊!眼下正是秋收时节,各地的军屯民屯忙于收获,若是此时被胡人侵犯,恐怕我们难以度过今年冬天了!” “北边如今是何情况?”冉闵问道。 “匈奴八万兵马,已过雁门关南下,鲜卑取道上谷,也已南下,由慕容恪带兵五万。根绝探马来报,襄国也有兵马调动的迹象,恐怕石鉴与慕容氏已经达成一致,想要合伙吞并我们!” “匈奴八万人,鲜卑五万人,襄国有兵马十五万,他们联手,已近三十万兵马!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不小的威胁!”冉闵想了想,又问众人:“你们对此事有何见解?” “既然我们没有兵力优势,依我看,不如坚守不出,以逸待劳!”王世成说道。 “坚守不出?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我们还要躲在家里装孙子吗?”李昌拍案骂道:“这帮胡狗,不知死活,我们应该主动出击!趁他们立足未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我们在人数上并没有优势,总不能倾全国之力北上吧?那守城由谁来守?”王世成反问道。 “无需倾巢而出!给我十万精兵即可!”李昌说道。 这时候,秦怀山又问李昌:“将军,那您可有什么破敌之策?” 这样一问,李昌愣了,支支吾吾道:“没有......” “将军勇气可嘉,但是这一次恐怕不能这么打!”秦怀山说道。 李昌有些羞愧,脸憋的通红,没有说话。 冉闵说道:“二叔的话,朕同意一部分!不能据城而守,应该主动出击!” 冉闵的话令众人有些吃惊,王世成问道:“陛下,我们明明没有优势,为何还要主动出击?” “没错,三叔,你和大伙儿都这么想,匈奴人以及鲜卑人,他们也是这样想,一定会认为我们会占据地利死守,既然是这样,那朕偏偏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秦怀山微微皱眉,问道:“陛下心中有何谋略?可否示下?” “陆安,地图!”冉闵吩咐道。 “是......” 殿内的几个仆从很快将一张地图铺展开来,摊在殿内。 冉闵与众人起身,围着那张地图,冉闵抽出腰间的刀,指着地图上的几个位置,说道:“鲜卑人既然没有从幽州南下,而是取道上谷,这说明石鉴并不信任他,而潘俊也没有放行,那他对于匈奴人,自然也会提防着。所以从形式上看,匈奴人南下,只会从自云中,经太原南下。云中之前已被他们洗劫,匈奴人本性难移,这一次,他们也一定会浑水摸鱼,打太原的主意。如今离秋收结束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在这个时候是不会兵临城下的,不然,难道要他们自己去地里收庄稼吗?” “那陛下的意思是?” “起码在二十天之内,邯郸城外,不会有胡人的兵马!这样一来,我们就有近二十天的时间,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对谁?襄国吗?”王世成问道。 “不是!是匈奴人!”冉闵说道。 秦怀山微微点头,说道:“陛下的意思,老朽明白了!匈奴人多为骑兵,自雁门南下,一定会在太原停留一段时间,不会立马与石鉴合兵一处,陛下是想趁此机会,先打散匈奴人!” 冉闵点点头,说道:“先生说的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陛下,末将就不明白,匈奴有八万人,而鲜卑只有五万,为何我们不挑软柿子捏?非要去碰硬石头?”张沐风问道。 “迎战鲜卑人,途径襄国的地盘,根本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算绕道避开他们,一旦开战,很有可能石鉴的兵马会北上,前后夹击我们,如此一来,我们便陷入了被动!但是如果我们自西边绕道北上,太原距离襄国尚有一段路程,就算石鉴和慕容氏来支援,我们一样可以全身而退,如此岂不是更好?” 众人纷纷点头,对冉闵的部署表示认可。 “我们先打匈奴人,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我们与他们仇深似海!”冉闵严肃的说道。 一旁的徐三终于说道:“陛下说的没错!当年大将军带着我们与匈奴人交手,战死了几万弟兄,我这条胳膊,也就是那一次丢的!将军也险些丧命,这笔账,快二十年了,不可不报!” 李昌和王世成相互望了望,也都想起了当年的那场恶战,王世成说道:“徐三说的对,确实,当年五万多弟兄死在匈奴人手下,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也都是死里逃生。这件事,至今想起来还让我等咬牙切齿!” 冉闵对众人说道:“所以这一次,我们要彻底打残他们!以报当年之仇!”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调兵遣将?”秦怀山又问道。 “此战不宜久战,朕的想法是,调集我们的精锐骑兵,自上党,武乡,再北上朝太原行军,以我们的行军速度,三日便可到达太原境内!” “全部用骑兵?”李昌问道。 “对!全部用骑兵!” 秦怀山盘算了一下,说道:“如今我们手里的战马,加起来不过十万,这些马匹,勉强能够支撑五万骑兵之用,还要留出一部分在城内,陛下,您能够调派的骑兵,最多也就四万左右!” “四万?太少了!用四万人迎战两倍于己的匈奴人,未免有些儿戏!”李昌说道。 “二叔,你刚刚可是说,只要十万兵马,就可以迎战胡人!怎么?现在怕了?”冉闵故意调侃道。 “怕?我这不是怕,我是担心这样干,会误了整体的部署!”李昌逞强说道。 正文 第六百二十九章 “哈哈哈哈哈......”看到李昌的囧样,众人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我说的是实话!”李昌喊道。 “好了好了!”冉闵摆摆手,对众人说道:“此次出征,朕亲自带五万骑兵北上!至于战马的问题,朕是这样打算的,此战必定要抱着必胜之决心,所以将大部分的战马全部调走,凑足五万骑兵秘密北上。二十日之内,朕一定带人赶回,在此期间,二叔三叔,你们还是要负责操练兵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明白!”李昌说道。 王世成却有些担忧,说道:“陛下,还是我去吧!如今你是大魏的皇上,不再是以前的大将军了,打仗不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黄老也在一旁附和,说道:“陛下,当下乱世,您万不可御驾亲征啊!” 秦怀山则说道:“陛下若是御驾亲征,消息一旦走漏,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朕才说,这次出兵,是机密,不可外泄!” “陛下三思!”王世成又劝道。 “不!三叔,这一次必须是朕亲自去!” “为何?”众人不解 “朕知道,当年的血战,是先父与二位叔父多年来不能释怀的恨事,所以这一次,是为先父,二位叔父,也是当年那些战死的先辈们报仇!” “那更应该让我们两个去!”王世成说道。 “论操练兵马,二位叔父胜过朕,所以此事就这么定了!”冉闵拍了拍王世成的肩膀,然后正式吩咐道:“今日之事,只有在场的诸位知晓,二十日之内,朕一定回到邺城!在此期间,所有的一切按照正常秩序进行,让外界还以为朕在邺城!” “臣等遵命!” “陛下,五万兵马的调动,可不是小动静,难免会有人质疑!恐怕难以掩人耳目啊!”黄老说道。 “现在的兵马,基本驻扎在邯郸和邺城,对邺城的百姓,可以说兵马是调去邯郸,而对邯郸的百姓,则说兵马是调去邺城。如此,只需要隐瞒最多二十天,便可以了!”冉闵看了看众人,问道:“诸位,这样总没有问题了吧?” “明白了......”众人陆续点点头。 “诸位,去准备吧!兵贵神速,明日天亮前发兵!” “臣等遵命!” 众人陆续离去,唯独徐三和秦怀山留了下来,冉闵转过身,看着二人,问道:“先生,徐三叔,你们这是?” “有一件事,想问问公子......”徐三说道。 徐三对冉闵的这个称呼,让冉闵内心微微触动了一下。 “陛下,不是公子!”秦怀山小声提醒道。 “没事,此处就我们三人。”冉闵摆摆手,问徐三:“您有什么话要说?尽管说出来吧。” “娘娘的后事,迟迟没有操办,您到底是作何打算?” 冉闵脸色微变,看了一眼陆安,陆安低下了头。冉闵缓缓说道:“欣儿......已经被我命人秘葬了。” “什么?秘葬了?”秦怀山和徐三都大吃一惊。 “陛下,这毕竟是大魏的娘娘,您怎么能如此草率处理娘娘的后事?这有失体统啊!”秦怀山说道。 “这是欣儿的意思。”冉闵叹了口气,说道:“因为她是胡人,她觉得自己不能做大魏的皇后,甚至连她的离开,都是因为这个......” 秦怀山默不作声,徐三则问道:“陛下,娘娘葬于何处?” “与父亲母亲葬在一起。”冉闵不敢直视徐三,默默的转过身,躲开了徐三的眼神。 “您糊涂啊!这丧事怎可操办的如此草率?”徐三叹息道。 “徐三,别这样跟陛下说话!他心里也不好受!”秦怀山又说道。 冉闵被徐三说的哑口无言。 “哎......”徐三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恕罪......我去替您收拾行装。” 徐三直接退了下去,冉闵想要叫住他,却并没有开口,他知道,在徐三的眼里,自己始终是一个孩子。 看着徐三离开的背影,秦怀山也感到一丝悲凉,或许他们二人,也为石欣和冉闵的尴尬而悲哀,这或许便是二人的宿命。确实,大魏的皇后,岂能是一个胡人。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所谓的宿命,让一个美貌而又可怜的女子,在痛苦中离世,在孤独冷清中,被默默的葬进了黑暗的泥土堆里。 冉闵背对着秦怀山,谁都没有说话,一旁的陆安见状,识趣的默默离开了。 再看看冉闵,秦怀山叹息着摇摇头,他此刻心中似乎也有不少话要说,但是又觉得,似乎说什么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而冉闵,自始至终没有转过脸来,也没有说一句话。 “陛下......”秦怀山终于缓缓说道:“此去迎战匈奴,是您称帝以来的首战,老仆祝您旗开得胜!” 冉闵似乎微微点了点头,但是依旧没有应声。 看到这般情形,秦怀山沉默了片刻,又说道:“陛下走之前,去看看娘娘为您诞下的孩子吧!那孩子俊俏的很,跟您很像!” 说完,秦怀山对着冉闵的背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说道:“老朽告退。” 秦怀山离开了大殿,留下冉闵一人站在原地,殊不知,此刻的冉闵,已经泪流满面,他深深的知道,他亏欠石欣的太多。 走出大殿,陆安在外面候着,见秦怀山出来,问道:“先生,陛下没事吧?” 秦怀山微微摇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见秦怀山不说话,陆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说道:“我进去看看!” 正要迈进大殿,却被秦怀山一把拉住,说道:“别去,让陛下一个人待会儿!” 陆安或许知道冉闵此刻心情非常不好,故而也点了点头,说道:“明白。” ...... 冉闵独自一人在殿内站了许久,从晌午时分,一直到太阳下山,始终没有迈出殿门一步,外面的小太监嘀咕道:“陛下这是怎么了?为何又跟前几天一样了?” “闭嘴!不该议论的不要瞎议论!小心你们的脑袋!”陆安斥责道。 话音刚落,大殿的门忽然开了。 “吱嘎~”冉闵从殿内走了出来,刚刚那两个私下议论的小太监,吓的脸都白了,连忙跪在了地上。 “陛下,您准备去哪里?”陆安连忙问道。 “去看看那个孩子!”冉闵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小到几乎只有陆安听到。 “明白!”陆安点点头,连忙对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吩咐道:“快!把步辇抬过来!” 那几个小太监连忙去抬步辇,谁知冉闵说道:“不必了!以后宫里不需要这东西!” 见冉闵这样吩咐,陆安又立马对那几个太监吩咐道:“抬走抬走!” 小太监们被搞得晕头转向,七手八脚的把那玩意儿被搬走了。 冉闵径直走下了台阶,陆安在一旁带路,低着头,不敢直视冉闵。 “陆安。”冉闵忽然喊道。 “奴才在!”陆安连忙停下脚步,依旧低着头。 冉闵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来说道:“继续走,没让你停下!” “是......”陆安连忙又赶了上去。 冉闵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说,欣儿会不会怪我?” “陛下,您现在应该自称朕了。”陆安小声提醒道。 “回答问题,不要说别的!”冉闵说道。 陆安连忙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娘娘是明是非的人,一定不会怪陛下的,您把娘娘葬在了您父母的身边,这说明在您的心目中,娘娘是您明媒正娶的,是有名有份的,只是如今的形势原因,才如此草率落葬......” 正文 第六百三十章 陆安的话,或许让内心不安的冉闵,得到了稍稍的安慰,冉闵没有继续再说什么,陆安自然也不敢多话。 怀着复杂的心情,冉闵跟着陆安来到了一座幽静的院子。花期将过,院子里的花多已败谢,唯独几株秋菊还开着,当最后一抹余晖拂在花朵上的时候,这仿佛是乱世里唯一的绚丽。 走在青石小径上,隐约闻得到秋菊的味道,沁人心脾。但是冉闵并无心欣赏这身边的一切,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了过来,冉闵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陆安悄悄看了一眼冉闵,问道:“陛下,要不奴才去叩门?” “不用......”冉闵吩咐道。 “是......” 冉闵心里清楚的很,他想要去看看这个孩子,可是,他似乎还缺少一点点勇气。 站了许久,冉闵依旧没有要进屋的意思,而屋内孩子的啼哭始终没有停止,陆安有些纳闷,不由得抬头看了看。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开了,冉闵居然下意识的想要转身离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陛下?” “秦姑娘!陛下来看看小公子!”陆安连忙说道。 秦婉连忙上前行礼,又对陆安责怪道:“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陆安尴尬的解释道:“刚到,刚到......” “难怪这孩子刚刚还好好的,忽然就哭闹起来,原来是知道他的父皇来看他了!”秦婉笑着对冉闵说道:“陛下,乳母刚刚喂过公子,公子现在正醒着呢!” 秦婉的话,让冉闵无法拒绝,他硬着头皮,走进了屋子,而那孩子依旧在哭泣。 “姑娘,小公子不知是怎么了?刚刚吃饱,却哭个不停。”那乳母不知冉闵到了,一边哄那孩子,一边给孩子检查尿布。 “陛下来了!还不把公子抱来!”秦婉说道。 乳母一听,连忙回过头,看到冉闵已经站在了门口,连忙跪地磕头。 “起来吧!”冉闵微微抬手,眼睛却看了看床榻上的孩子。 乳母连忙起身,将孩子裹好,给冉闵抱两人过来。 秦婉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对冉闵说道:“陛下您看,这孩子多可爱。” 说来也巧,原本哭闹的孩子,见到冉闵,忽然便停止了哭泣,睁大了眼睛看着冉闵,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陛下您看,这孩子冲您笑了!您一来,他居然就不哭了!”秦婉惊奇的对冉闵说道。 看到这般情形,冉闵有些懵了,那孩子“咿咿呀呀”的扭动着身躯,显得有些不安分。 “姑娘,小公子好像不愿意您抱着他......”乳母说道。 秦婉故意说道:“他一定是想要他的父皇抱了!” 说完,秦婉看了看冉闵说道:“陛下,来抱抱他吧,您看,他可喜欢您了!” 冉闵有些手足无措,看着这小小的身躯,他有些不敢抱,然而秦婉已经把孩子放到了他的怀里。 才出生几天的幼儿,在冉闵的怀里,显得异常的稚嫩,那柔软的身躯,让冉闵不知道如何下手,看着冉闵笨拙的样子,秦婉和乳母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不知是出于血脉的天性,还是巧合,这个孩子似乎非常喜欢冉闵,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轻轻的扭动着,似乎是在撒娇。这一刻,冉闵的心化了,他心中所有的矛盾和复杂情绪,在抱住这个孩子的一刹那,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冉闵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回想起石欣临终前,对他说的那句话:善待我们的孩子。 片刻,那孩子缓缓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睡着了,秦婉连忙对乳母吩咐道:“把小公子抱走,他睡着了。” “是......”乳母点点头,小心的从冉闵的怀了接过了那个孩子,对冉闵微微行礼,便退下了。 一旁的陆安也甚是识趣,随着乳母一起出去了,屋内就剩下了冉闵和秦婉两人,气氛略显尴尬。 看着在乳母怀里安静睡着的孩子,秦婉的眼神甚是温柔,微笑着说道:“小公子很可爱......” “跟欣儿很像。”冉闵淡淡的说道。 秦婉笑着点点头,转身便给冉闵倒水,问道:“陛下是要准备去哪里吗?” “你怎么知道?”冉闵微微皱眉。 “猜的。”秦婉转身,将一杯水递给了冉闵。 “猜的?” “今日见徐三叔在收拾东西,把您的铠甲也拿了出来,所以我猜想,您是准备去哪里了。” 冉闵松了口气,他以为是谁走漏的风声,把消息透露了出去。 “您多久回来?”秦婉问道。 “不会太久!”冉闵喝了一口水。 秦婉点点头,低着头说道:“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公子。” 冉闵微微点头。 “大魏需要您,百姓们也需要您,所以,您要平安归来。”秦婉又说道。 冉闵看着秦婉,秦婉自始至终低着头,没有直视冉闵。 “我走了。”冉闵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了秦婉。 ...... 第二日天还没亮,自邯郸和邺城出发的两队骑兵,于牛首山下汇合,由冉闵亲自统率,加上朱松带队的狼骑尉,出发了。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匈奴大营里,大单于正在一边看地图,一边做着自己的打算。 “大单于,他来了。”手下前来禀报。 大单于收起了面前的地图,对手下吩咐道:“让他进来。” “是......” 片刻之后,一个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石勇。 “石将军!”大单于笑了笑,伸手说道:“坐吧!” 石勇并没有坐下,站在那里看着大单于,说道:“坐就不必了,就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大单于。” 大单于微微一笑,说道:“石将军,说吧,什么事情要你这么严肃?” “你们匈奴人说要南下对付冉闵的大魏,如今已经在此地停了两天,迟迟不动身,到底是何用意?”石勇问道。 “自塞北一路南下,我的人马累了,所以在大战之前,在此休整几天,反正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些时日,急什么?” “是吗?”石勇微微皱眉,问道:“那为何我听说,你的人马这两天一直在打探太原城内的情况?” “哦?你可能是道听途说吧,没这回事!” “哼!”石勇冷哼一声,喊道:“大单于,那我让你见一个人!” 说完,帐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让开!” “大单于的营帐,岂是你们可以随便进的?滚开!” 大单于微微皱眉,与石勇对视了一番,大单于脸色微变,吩咐道:“让他们进来!” 一个五花大绑的匈奴人被扔进了大帐,被石勇踩在脚下。 “大单于,这个人你可认得?”石勇问道。 大单于脸色顿时变了,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那人一哆嗦,连忙低着头,不敢看大单于。 至此,大单于已经明白,他的阴谋已经败露,再也掩饰不了了。 “哈哈哈哈!石将军,原本还想把事情办妥之后再分你一杯羹,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瞒着你了!好不容易入关一次,不能空着手走!这也不符合我们匈奴人的习惯!” “当日我放你入关的时候可是清楚的,入关之后,除了与冉闵交手,你不得有其他的动作,怎么?这么快就想反悔不成?”石勇质问道。 “我是答应过你,但是我现在又反悔了!”大单于直言说道。 “你......” “行了,石将军,你就不要假惺惺的了!都到了这个份上,你干嘛还要做羯族人的忠臣良将?我听说冉闵手下留情,没有杀你的家人,你如今不也是恩将仇报吗?此等行径,与老夫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是各取所需罢了!”大单于嘲讽道。 石勇被大单于的话说的无言以对,颇为羞愧,一句话也没再说,转身就离去了。 “哼,不识好歹!”大单于冷哼一声。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一章 赵国分崩离析,各地的郡守自然也就树倒猢狲散,打起了自己的算盘。第三日一早,匈奴人便对太原城发动了攻击,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只是半日时间,诺达的太原城便举城投降了,城内的一切,轻而易举便成了匈奴人的囊中之物。 看着大批的财物粮草和女人被搬出城,匈奴单于颇为得意的对石勇说道:“石将军,看到了吧,太原的郡守不过是草包一个,他占据着这么好的地方,也是浪费。” “这些东西,你打算如何处置?”石勇指着匈奴人的俘获问道。 大单于拍了拍石勇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我们匈奴人一向对朋友大方,这些俘获,有你的一份!至于这太原城,就先让我们占下了!” “还是尽早南下吧!早日拿下邺城才是真的!”石勇催促道。 “你和冉闵好像没什么深仇大恨吧?一直催促着我行军做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们会误了大事!”石勇冷漠的说道。 “你且放心,鲜卑人四天前才刚刚过上谷,两天时间,往前行进了不过百里,他们都不急,老夫急什么?半个月的时间,就算是走路,也可以到襄国了,更何况我们都是骑兵!” “既然大单于早有安排,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石勇勒马准备离去,又转过头,对大单于说道:“让你的人不要滥杀无辜!” “哈哈哈哈,放心!” 贪婪会让人失去理智,大单于便是最好的例子。赵国的灭亡,让他看到了振兴祖业,入主中原的希望,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答应石鉴,一起出兵,对付冉闵。 太原可比云中,地大物博,人口也多,牛羊马匹以及金银丝帛,更不在少数。天降横财,让匈奴人异常满足,自然而然也就削减了斗志,放松了警惕。 带着俘获,匈奴人继续行军,但是五万骑兵,走了两天,也不足百里路。 石勇已经懒得再去催促,而匈奴单于之所以这么轻松,是他早已谋算过,冉闵手里的兵马最多不过二十万,而他们的联军超过三十万,兵力上处于绝对的优势,此战冉闵必败。 另外一方面,一旦冉闵败亡,他不会立即占据中原,但是随他南下的匈奴人,还有七万陈兵关外,他便会趁势入关,占据云中,太原等地,紧接着,便是图谋关中,再由关中谋得中原。 这便是大单于心中的谋划。 当然,这个谋划并非没有道理,鲜卑人势必趁机拿下幽州,而赵国大部分土地,包括冀州,兖州,并州等地,皆会落入石鉴的手里。至此,北方将会陷入几乎三足鼎立的局面。而他入主关中之后,凭借着潼关,函谷关等天险据守,一方面坐山观虎斗,等鲜卑人和羯族人斗的你死我活,再出手收拾残局。另外一方面,羌族正在内战,只要再挑拨羌氐两族的矛盾,那整个北方便再无人是他的敌手,这样以来,只需要五年时间,他便可统一北方,紧接着,或许他还可以饮马长江,一统天下。 想道这里,他不禁内心暗自感叹,或许真是长生天的庇佑,让他有这等机遇,若是如他料想的那样,那么,他将会是数百年来唯一一个成就如此功业的匈奴单于,哪怕是当年的伊稚斜单于,也难以与他匹敌。 入夜,匈奴人早早的安营扎寨,尽管天气还有些炎热,但是篝火和烤羊,马奶酒和女人,都是漫漫长夜少不了的乐趣。他们都以为,这是战前的最后一次放纵,殊不知,这可能是他们中大多数人一生中最后一次放纵。 匈奴单于狡猾了一辈子,但是这一次,他似乎真的大意了。自打他拿下太原城的那一刻起,匈奴人的一举一动,便早已在冉闵的掌握之中了。大军一路南下,他们也未曾派出足够的探马打探前面的情况,而冉闵根据他们的行军速度,早早的做好埋伏,等待着他们。 匈奴人扎营的地方,靠着一条河流,而大部分战马则全部圈在河边,这样饮马更加方便,当然,匈奴人也派了兵马守卫这些战马,以防不测发生。 深夜时分,数百名狼骑尉渡河潜水绕过守卫,悄悄地摸上岸,进入了匈奴人圈养战马的地方。秋天的北方,气候有些干燥,圈养战马的地方又有不少草料,所以在这些狼骑尉渡河之前,他们除了携带者必要的兵器之外,每人还带着一罐密封好了的火油。 狼骑尉小心翼翼的将火油倒在马群之中,还有一些草料上,待大多数人撤回到水边,再由最后留下的几十个人负责点燃火油,刹那间,匈奴人圈养在河边的战马,顿时陷入了疯狂,而狼骑尉趁机渡河撤退。 突然燃起的烈火,让马群完全失控,有的马慌不择路,冲入了大河之中。更多的,则是在受惊之后,冲进了匈奴人的营地之中,而此时,不少匈奴人还依旧沉浸在睡梦中。 石勇和他的兵马并没有失去理智,所以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了,但是就算如此,受惊的马匹已经是他们无法控制的了。 “将军,怎么回事?这些马怎么疯了一样?” “出事了!”石勇一边整理自己的盔甲,一边对手下吩咐道:“快!准备迎战!” “迎战?敌人是谁啊?”手下莫名其妙的问道。 “不知道!谁来谁就是敌人!” 大单于被帐外的动静惊醒,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这时候,帐外的亲卫冲进来说道:“不好了,大单于,我们的马场不知被何人放了一把火,把马群给惊了,如今战马冲进营地,外面已经一片混乱了!” “怎么回事!马场好端端的为何会着火?”大单于预感到大事不妙,连忙问道。 “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传令下去,准备迎战!”大单于吩咐道。 “大单于,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啊!”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铺天盖地的厮杀之声,大单于冷冷说道:“敌人来了!走!” 大单于出了大帐,手下不知从何处牵来了一匹马给他,大单于刚刚跨上马,一支兵马便径直朝他们冲了过来。 “保护大单于!”手下一支骑兵恰好赶到,拦在了大单于的前面。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带人冲过来的,居然就是冉闵,而他身后的,则是他最为精锐的狼骑尉。 “居然是这小子!”大单于暗自念叨。 “杀匈奴单于者,封千户!”冉闵大喊道。 这个时候,冉闵的这句话,不仅鼓舞了他手下的将士,也激怒了匈奴人。 由于黑灯瞎火,又是大晚上,匈奴人大营被受惊的战马冲击以后,大部分人马已经无战马可骑,故而战斗力大为削减。另外一方面,马群站混乱中的冲击,也杀死了不少匈奴人。于是双方的交战不过刚刚开始,匈奴人已经呈现出败势。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二章 冉闵忽然出现在此处,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因为大单于的料想之中,此刻的冉闵,应该是邯郸布防,等候着他们大军压境。 “大单于,快撤吧!我们的人已经完全乱了!”手下喊道。 大单于看着不远处正朝他杀来的冉闵,自己的近卫军正在奋力抵抗,大单于果断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冷冷的说道:“敢言退缩者死!今日必要与冉闵决一死战!” “可是......” 那人话还没说完,大单于手起刀落,那人的脑袋直接被砍了下来,众人骇然。 匈奴单于与冉闵数次交手,皆落下风,这是埋藏在他内心的一个芥蒂,他驰骋北方多年,这次或许是他有生之年最后一次机会入主中原,大单于怎会轻言放弃?尽管局势对自己不利,但是匈奴单于知道,自己的人马加上石勇的人马,足足有十一万之众,冉闵能在这个时候带出的兵马,最多不过五六万人。所以大单于料定,冉闵的兵马不多,只要他稳定局势,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派人去找石勇,让他前来助我一臂之力,前后夹击冉闵!”大单于对手下喊道。 有了前车之鉴,手下人自然不敢再忤逆大单于的意思,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去找石勇了。 大单于知道,若是与冉闵单打独斗,他绝无胜算,但是狭路相逢,明知自己不是对手,他也不会退缩。 “孩儿们!跟我冲!”大单于举起了手里的弯刀,冲手下已经集结的近卫军喊道。 “杀!” 秋风微寒,营地里到处被引燃的火堆“呼呼”作响,大单于那花白的头发,已经散开,冉闵就在他的面前。 冉闵手持长戟,扫向大单于的马腿,大单于连忙加紧马肚子,猛的一拽马缰绳,胯下战马一声嘶鸣,抬起了前蹄,躲过冉闵的一击。马蹄落地,二人勒马冲向对方,大单于也不是吃素的,挥刀就砍想冉闵的头,被冉闵挡了回去。而与此同时,狼骑尉和匈奴近卫军也混战到了一起。 两人交手仅仅几个回合,大单于已经落了下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虎口发麻,几乎无法握紧自己的兵刃。 两人相对而视,谁都没有说话,在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是多余。自然,谁也不会手下留情。匈奴人与汉人之间的仇怨,早已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得清的,冉闵想置大单于于死地,以报当年父祖之仇。大单于也想取了冉闵的性命,因为他想入主中原,冉闵势必会成为他的阻碍。 可是,大单于似乎拿眼前的冉闵毫无办法。 “撤!向石勇的人马靠拢!”大单于果断调转马头,带着手下想要撤退,冉闵岂会放过他。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匈奴人已经完全冲散,战马也损失不少,但是自始至终,大单于期盼的石勇和他的兵马,都迟迟没有前来援助。冉闵亲自带兵追击,大单于和他的近卫军,终于被追的无处可逃。 “认命吧!你今日必葬身于此!”冉闵手持长戟,指着大单于喊道。 大单于带着仅剩的几十个人,逃到了一处断崖,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于是,他勒马停住,转过身来,看着冉闵。 “看看你的身后吧!杀了我,你也无处可逃!”大单于镇定的指着冉闵的身后说道。 张沐风回头看了看,果然,有一支匈奴人骑兵朝这边来了,显然是为了救他们的大单于而来。 “就算是这样,我也会先取了你的性命!”冉闵说道。 “既然这样!来吧!”大单于带着仅剩的人马,再次向冉闵发起了冲击,做最后一搏,一旦突破狼骑尉的封锁,与自己的兵马汇合,他便能逃出升天。 “陛下,我带人拦住匈奴人的援兵!”张沐风毫不迟疑的喊了一句,不等冉闵点头,调转马头,带着数百人便冲下了山坡。 大单于无心恋战,不想与冉闵久战,所以对于冉闵及其部下的攻击,大单于能躲则躲,绝不纠缠。 “陛下,他想跑!”朱松喊道。 冉闵把手里的长戟一扔,朱松连忙接住,与此同时,冉闵提起马背上的强弓,抽出一支箭来,追了上去,此时,匈奴单于单枪匹马,逃出了狼骑尉的拦截。 “他跑不了!”冉闵骑着朱龙马,追着匈奴单于而去。 接着漫天火光,冉闵调整好呼吸,瞄准了大单于,果断放箭,直接将其射于马下。 “陛下!射中了!”朱松兴奋的喊道。 “绑了!”冉闵吩咐道。 “末将领命!” 大单于被射落马下,并未丧命,因为冉闵避开了他的要害,只是射中了他的肩膀。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挣扎着站了起来,刚刚抬头,一把利刃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绑了!”朱松对手下吩咐道。 “是!” 大单于到底是硬骨头,见对方要活捉自己,咬咬牙,挥刀便要自尽,朱松眼疾手快,挥刀将其手里的弯刀打落,手下见状,三四个人立马扑了上去,将他死死按住,捆了起来。 “还想自尽?”朱松冷笑一声,说道:“老子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但是我家陛下有令,要活捉你!带走!” 匈奴单于终究落到了冉闵的手里,于是其手下兵马大喊:“大单于死了!大单于死了!” 天还没亮,冉闵的偷袭,本就让他们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此刻虽然八万匈奴骑兵,仅仅折损过半,伤有一战之力,但是听到匈奴单于战死的消息,所有人都慌了,仅剩的兵马也立刻混乱起来。 张沐风的数百人,终究也是拦住了匈奴援兵。 “沐风!”冉闵骑马赶到。 张沐风一脸兴奋,喊道:“陛下威武!总算拿住了匈奴单于!” “哈哈哈哈哈!痛快!”冉闵大笑道:“传令!追击残敌!” “末将领命!”张沐风和朱松等人应道。 “报!”冉闵的一个手下前来禀报道。 “说!” “苟副将让属下来报,石勇的兵马还在反抗!想要救援匈奴人!苟副将只有五千兵马,恐怕拦不住他们!” “去告诉苟副将,匈奴单于已被我们活捉,我这就亲自去会会石勇!”冉闵吩咐道。 “是!” 冉闵带着王冲等几十个护卫,直奔羯族人的营地去了,此时,苟副将的兵马还在与他们交战。 “将军!弄明白了!是西华侯府的兵马!”手下对石勇禀报道。 “石闵?”石勇有些惊讶。 “他现在叫冉闵!就是他夜袭匈奴大营!” “匈奴人那边情况如何?” “匈奴单于已经派人来叫我们支援,不过已经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情了,我们的兵马始终被拦截在此,无法救援。” “我了解冉闵,他敢出兵,一定是有极大的把握才会如此行事!我们三万兵马,难不成要被他们这区区五千人马困在此处吗?”石勇想了想,对手下吩咐道:“传令下去,骑兵部队不必与他们纠缠,绕开他们,不顾一切代价冲破他们的拦截,以弓箭手吸引他们的主意,为我们的骑兵争取机会!” “是!”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又有人来报:“将军,不好了!匈奴单于死了!” 石勇一听,心都凉了半截,连忙问道:“此话当真?” “末将不敢确定,但是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喊,匈奴人已呈溃败之势,将军,我们得赶紧撤了!再不走,恐怕要成了匈奴人的替死鬼!”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三章 “撤!”石勇把心一横,说道:“撤进太原城!” “将军?”手下似乎没听清楚。 “撤退!撤进太原城!”石勇吼道。 “是......”手下被吓了一跳。 得知大单于的死讯,羯族人自知不会是冉闵的对手,再无恋战之心,直接后撤。苟副将见石勇的兵马后撤,便知道了他们的目的,自然不会放过,死死咬着石勇的兵马,穷追不舍。 出去死伤的匈奴人,其他的都成了冉闵手下将士们追逐的猎物,曾经,胡人们也是把猎杀汉人当做一种一种乐趣,在他们看来,汉人与其他被猎杀的动物无异,可能最大的区别,就是汉人是用两条腿逃命,而其他猎物则是四条腿。 这便是天伦循环,因果报应,曾经的猎物,此刻成了猎人,曾经的猎人,此刻却成了猎物。那些慌不择路的匈奴人,要么跌进河里淹死,要么死于刀剑之下,相比那些被他们折磨致死的汉人,这样干脆的死法,或许已经是上天极大的宽容。 激战一夜,双方都已人困马乏,石勇的兵马多以步卒为主,再怎么跑,也跑不过冉闵的骑兵。尽管太原城几乎近在咫尺,不过是一百多里的路,但是羯族人并没有来得及逃走。 东边已经有了一丝曙光,此刻天蒙蒙亮,羯族人慌乱后撤,一路上被冉闵的军队多次袭击,行进缓慢。一旦石勇的步卒结成方阵,冉闵的步卒则直接饶其后方,远距离骑射。若是他们想要逃窜,则骑兵立马冲杀他们。一路上,羯族人尸横遍地,损失惨重。 “将军!怎么办?冉闵的人马已经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手下慌忙禀报道。 “丢下一切辎重,以最快的速度撤退!” “可是咱们的步卒再怎么跑,也不可能跑得过马呀!” “将军,要不我们投降吧!”另外一个人说道。 石勇直接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道:“谁再敢说投降,就立马让他人头落地!” 话音刚落,手下指着远处的山坡,惊慌失措的说道:“将军!快看!” 众人远远望去,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一队骑兵,一字排开,大致一点,足足有数千人,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匹浑身朱红,神俊异常的战马,这分明就是冉闵的朱龙马。 “冉闵!”石勇一眼便认了出来。 冉闵的出现,断绝了石勇撤退的所有希望,看到这般情形,石勇知道,想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结阵!”石勇对手下吩咐道。 石勇一声令下,军中鼓声如雷,“咚咚咚~”,其手下的万余名步卒开始迅速结阵,将石勇的中军团团围住。方阵约数百米见方,最外面一排是盾牌和长矛,盾牌叠了三层,长矛从洞眼里伸出,乍一看,就是一个长满铁刺的铁疙瘩。 “陛下,看来石勇准备做困兽之斗。”苟副将对冉闵说道。 “他想要鱼死网破,朕并不想付出太多的代价!” “如今匈奴人已经是一盘散沙,剩下的这些羯族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走的!只要您一声令下,这个唬人的方阵抵挡不了多久。”苟副将说道。 “不!”冉闵摆摆手,说道:“先派人向石勇喊话,他若是愿意投降,我们也省去麻烦。” “末将遵命!” 石勇的人马陆续被冉闵的骑兵包围,虽然结成了方阵,但是面对数万的强弓铁马,所有的羯族人都有些慌了。 “石勇!我们陛下有话对你说,请你出来一见!” “陛下?我石勇一生忠于赵国,在我的眼里,冉闵不过是乱臣贼子!”石勇回应道。 冉闵的部下回头看了看冉闵,冉闵微微示意,手下又喊道:“石勇,不要再做困兽之斗!陛下念你是忠正之人,并不想取尔等性命!只要你们放下兵器投降,带着你们的家眷们离开中原,退居塞外,陛下绝不为难你们!” “无名小辈!滚开!叫冉闵出来说话!”石勇喊道。 冉闵微微皱眉,骑马上前,说道:“石将军,好久不见!” “冉闵!高祖皇帝不曾亏待你西华侯府,给你们父子封侯封王!你却犯上作乱!你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石勇嘲讽道。 “既然知道朕的姓氏,就该知道,朕与石氏一族的血海深仇!石虎杀朕祖父及全族,唯独留了先父一命!这才让朕有机会报先祖之仇!”冉闵骑在马背上,看着远处的石勇,又喊道:“羯族人屠杀我汉人何止千万!诸胡祸乱中原,遍地尸骨,哀鸿遍野,我等自当奋起反抗!这是奉天承命!” “即便如此,为人臣子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文死谏,武死战!岂可都像你这般逆谋造反!” “真正造反的是石鉴!不是朕!”冉闵斥责道。 “但现在称帝的人是你,不是宁王殿下!你若是赵国的忠臣,就该辅佐新君登基!而不是割据一方,自立为王!如今,你说什么都是枉然!全天下都知道你是个乱臣贼子!” 冉闵暗暗动了杀机,他一旁的手下喊道:“石勇,别不识好歹!陛下是看在你与西华侯府过往的交情上,好心劝你归降!现在你还有一会,陛下若是一声令下,尔等必定尸骨无存!” “呸!大言不惭!”石勇丝毫不领情,说道:“要战便战!废话少说!” 冉闵并没有想到石勇会如此冥顽不灵,他傲慢而坚定的态度,深深激怒了冉闵,看石勇那样子,似乎也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陛下,怎么办?”手下问道。 冉闵一动不动,死死盯着百步之外的石勇,右手却悄悄的抽出了一支箭,不动声色的搭在弦上,右脚蹬住,右手悄悄拉动弓弦,忽然猛的发力,右脚一抬,身体后仰,右手瞬间松开弓弦,一支箭冷不防的射了出去。 “将军!”站在最前面的人显然发现了冉闵的动作。 但是冉闵的这支箭,来的过于突然,力道也极大,直接穿透一层盾牌,正中石勇的胸口,石勇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闷哼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 “杀!”冉闵冷冷的吩咐道。 “陛下有令!杀!”手下喊道。 “火攻!”苟副将对手下吩咐道。 “是!” 面对羯族人结成的铜墙铁壁,冉闵的人马并未用最愚蠢的方法去反复冲击,而是用了最简单也是非常残忍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准备火油!” 一声令下,一对骑兵快速掠过方阵之外,一罐一罐的火油直接砸在了盾牌之上,紧接着,数百支火箭齐发,羯族人的方阵瞬间变成一片火海,冉闵的兵马不费吹灰之力,便破了他们的方阵,接下来,便是逐个猎杀。 正文 第六百三十四章 “将军……”石勇的部下想要救他。 冉闵的那支箭,正中了石勇的胸口,他艰难的对部下说道:“我一生为赵国尽忠,绝不愿变节投敌……” 石勇说着,紧紧抓住部下的手,说道:“我死了,你们就投降!不要再糟蹋弟兄们的性命了……照顾好我的家人……” 石勇勉强交代了遗言,便一命呜呼了。部下们自然是不想死战到底的,纷纷投降,而此时,冉闵的兵马已经将这伙人猎杀过半。 “陛下!我们投降!”众人慌乱的齐声喊道。 部下对冉闵说道:“陛下,胡人投降了,怎么办?杀还是不杀?” “他们还有多少人?”冉闵问道。 “死伤过半,不到五千人!” “让他们放下兵器!赤身走到那边空地上!私藏兵刃者杀无赦!反抗者杀无赦!” “遵命!” 羯族人畏惧的靠在一起,冉闵的骑兵围着他们奔驰,尘土飞扬。忽然,这些骑兵慢慢停下,对羯族人展开了阵型,看到这一幕,羯族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尔等听着,我们陛下开恩,接受你们的投降!” 羯族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放下你们的兵器,脱去你们的铠甲以及一切衣物!走到那边的空地上!私藏兵刃者死!违逆者死!” 羯族人将信将疑,有些人陆陆续续的开始扔下手里的兵器。 “快点!”冉闵的人大声斥责道。 冉闵的兵马虽然停止了进攻,但是为防生变,所有人的刀都没有收回,时刻准备出击。 羯族人在数万人的围困之下,最终全部放下武器,一个个脱的几乎一丝不挂,被赶到了一块空地上,那狼狈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不住发笑。 “陛下?为何要让他们衣服也脱了?”部下问道。 “衣不蔽体,才能确定他们手无寸铁!”冉闵起在马背上,看着那群围坐在地上的羯族人,说道:“还有一个原因!在胡人的眼里,我们都是牲口,今天,也让他们当一次畜牲!” “哈哈哈哈哈!”众人听了冉闵的话,仰天大笑。 “苟副将!” “末将在!” 冉闵对苟副将吩咐道:“派出探马,尤其是太原东边方向,一旦有兵马行进的痕迹,立马来报!” “末将领命!” “还有!派人迅速清理战场,把所有能用的东西,包括战马,兵器,盾牌,弓矢,粮草等等,全部星夜运回邺城!” “明白!” 清早的阳光照射在羯族人的脸庞上,从他们的眼眸里,还隐约能看到昨夜的激战和混乱带来的疲乏。冉闵的手下并没有立即休息,而是抓紧时间清理战场,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冉闵坐在一块石头上,抬头看着远处的山峦,石头旁边,插着两把刀。这时候,冉闵的手下押着匈奴单于到了。 “陛下,人带到了。” 冉闵回头看了大单于一眼,说道:“如何?没想到会落在朕的手里吧?” “成王败寇,不用多说了,痛快点吧!”大单于知道冉闵不会放过自己,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当年先父中了你的圈套,险些全军覆没,这是萦绕在他心头几十年的憾事,如今终于大仇得报!” “老夫小看了你!”大单于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没错,你是小看我了!”冉闵转过身,站了起来,看着大单于说道:“你一辈子都是在谋夺中原,为此可谓是机关算尽,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悲哀至极!” 大单于微微皱眉,冷笑一声,说道:“你说的没错,老夫是想一统中原,建立先人未达之功业!你的情况不比老夫好到哪里去!你想要驱逐胡人,重建北方,呵呵,恕老夫直言,你就不必五十步笑百步了!老夫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老夫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老东西!闭嘴!”手下意识到大单于言语上的放肆,抬手就是狠狠的一个耳光。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耳光,大单于并没有恼羞成怒,他只是蹬了那人一眼,嘴角流出了一丝血,依旧冷笑着说道:“早早的死了这条心吧!” 冉闵的脸色微变,但是并没有愤怒,他微微摇头,说道:“朕和你不一样!” “是吗?能有什么不一样?” “谋略,武功你皆不如朕!此其一也!朕奉天承命,驱逐胡寇乃天命所归,此其二也!朕的部下对朕忠心无二,且为百战精锐之师,此其三也!”冉闵冷笑一声,走到了那两把刀前,转过身看着大单于,说道:“这三点,你服不服气!” “任何事情,都逃不过天命!”大单于讥讽道:“你的天命,在老夫看来,就是如此!早晚有一天,你会跟老夫一样,一败涂地。” “没想道纵横天下一世的匈奴单于,临了居然需要以这样危言耸听的话来唬人,真是可笑!” “哈哈哈哈!小子,你太天真了!杀了老夫,只是个开始而已!匈奴人不会就此灭亡,羯族人不会放过你,鲜卑人也一样容不下你!你与慕容氏的血海深仇,是永远都解不开的!” “那样最好!我本就不打算放过他们!”冉闵说着,抓起了地上的一把刀,对手下吩咐道:“将他的绳索解开。” 手下一愣,说道:“陛下,这样恐怕......” 冉闵摆摆手,看着大单于,二人眼神对视着,冉闵说道:“无妨!放开他!” 手下只能顺从,解开了大单于身上的绳索。 “你们退下!”冉闵吩咐道。 大单于看着冉闵,搓了搓自己的手腕,问道:“怎么?想跟老夫比试比试?” 冉闵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是朕的对手,朕只是给你个机会,死的体面一点,仅此而已!” 冉闵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刀,又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把刀捡起来吧!” 虽然明知道自己不是冉闵的对手,大单于并没有怯懦的拒绝,他毫不犹豫的拿起了那把刀,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 冉闵的手下缓缓退到一边,尽管知道冉闵的本事,但是依旧胆战心惊,几个人不由得睁大眼睛,握紧佩刀,随时准备护卫冉闵。 艳阳当头,秋风中依旧流淌着夏日的酷热,恰如这紧张而又躁动的时刻。大单于头发凌乱,他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肩头,伤口还在流着血。 他轻轻的舔食着手指上沾染的血渍,缓缓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冉闵。 “你有伤在身,我让你先动手!”冉闵站在原地,看着大单于说道。 大单于二话不说,两腿站开,猛然发力,“蹭”的一下,忽然就冲向了冉闵,而这一刻,冉闵的部下几乎个个手心都握出了汗,就差冲上去帮忙了。 大单于虽然年龄稍长,但是身手依旧敏捷,且实战经验极为丰富,冉闵轻松躲过他的第一轮攻击,但是不敢大意。大单于一击落空,并没有气馁,反而越战越勇,但冉闵和他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老狼垂死之际的最后一抹野性的爆发。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五章 “陛下!”张沐风匆匆赶到,似乎是有事情禀报,一看到冉闵正在与匈奴单于交手,立马拔刀就想冲上去。 “将军!陛下有令,谁都不准上去帮忙!”冉闵的手下拦住了张沐风。 张沐风问道:“怎么回事?这匈奴单于一刀斩了便是,陛下为何还要费劲与他打斗?” 几个人摇摇头,说道:“末将不知,这是陛下的吩咐,我等只能从命!” 张沐风无奈,他不会违逆冉闵的吩咐,只能与其他人一样,在一旁紧张的静观其变。 “啊!”大单于忽然哼了一声,众人仔细一看,他的右边大腿已经鲜血淋漓。 大单于右手持刀,晃晃悠悠的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冉闵的这一刀,显然出手不轻。 冉闵没有叫停,大单于也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解开自己的腰带,直接绑住了受伤的地方,脱去外衣,光着膀子与冉闵对峙着。 大单于喘着粗气,眼神犀利而凶狠,就像是一头瘸了腿的老狼,斗志不衰。 这一次,冉闵没有手下留情,率先攻击。由于大单于右腿已经负伤,有些站立不稳,右侧便成了他的破绽所在,冉闵刀刀对准他的破绽下手,大单于难以招架。 “铛~” 大单于手里的刀,终于被冉闵打落,他连忙蹲下想要去拾起兵刃,冉闵的刀却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输了!大单于!”冉闵冷冷的说道。 大单于自知死期已到,微微闭上了眼,说道:“动手吧!不必再羞辱老夫!” “能与我过几十招的,普天之下没有几个,算你是个人物!”冉闵说着,收回了手里刀,说道:“你自尽吧!” 大单于睁开眼,看了一眼冉闵,又回头看了看北方,深深的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此生壮志,毁于今朝!我愧对先祖!” 说完,大单于果断捡起地上的刀,直接抹了自己的脖子,顿时鲜血直喷,手里的刀“哐当”一下,掉落在地。大单于没有一丝呼喊,两腿打着晃,终究跪在了地上,面朝北方,对着他的先祖们的葬生之地,缓缓低下了头,彻底断了气。 见战斗终于结束,张沐风第一时间上前问道:“陛下,您没事吧?” 冉闵看着已经死去的大单于,说道:“朕没事,有事的人已经死了!” “陛下神勇,只是末将以为,您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这等惊险之事,还是让我们这些下属来做吧!”张沐风说道。 冉闵回过头,看着张沐风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说道:“怎么?这么不相信朕的本事?” 张沐风连忙解释道:“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只是......” “好了!不用担心!”冉闵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刀扔给了另外一个手下,又说道:“朕若不身先士卒,如何鼓舞将士?为将者当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哪怕是九五之尊。” “陛下英明神武!末将钦佩无比!”张沐风说道。 “臭小子,什么时候会说这么文绉绉的话了!” 张沐风有些脸红,说道:“跟秦先生学了几天!让陛下笑话了。” “秦先生的学问不小,你确实应该学一学,作为将帅,识文断字是基本的要求,但是若是能学习一些兵法谋略,了解一下朝政之事,或许更好!” “末将谨记陛下教诲!” “匈奴人追杀的如何了?” “应该没有漏网之鱼!战马,兵器,粮草,也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是似乎匈奴人掳走了太原城里的所有年轻女子,昨夜混乱之中,有些死伤。弟兄们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些女子,所以特来向陛下请示。” 冉闵一听,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立马说道:“走,去看看情况!” 路过看守羯族人的地方,冉闵看了看那些人,大多数低着头,神情有些沮丧。冉闵问道:“石勇死了吗?” “死了,刚刚已经找到了他的尸体,据他手下副将说,石勇是故意激怒陛下您的。” “为何?”冉闵不解。 “石勇知道他和他的手下绝无活路,但是他不愿意投降,因为他要做羯赵的忠臣!所以在他临死之际,让手下的人投降了。” 冉闵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看了看自己的手下,这个情况是他没有料想到的。 “难怪石勇的言语说的那般不留情面,他自己是宁死也不会向朕投降的!他死了,便成就了他忠臣的名声,但是既然想做忠臣,为何会放匈奴人入关?” “末将打听清楚了,原来石鉴早就派人去了雁门关,说服了石勇归顺,放匈奴人入关,实际上是石鉴授意的,而他带这么多兵马跟着匈奴人,也是为了监视匈奴人。” 冉闵微微点头,说道:“这就说得通了!” “陛下,这些羯族人您打算如何发落?放了他们吗?” 冉闵又看了看那些人,说道:“依朕之意,将这些人千刀万剐都难消心头只恨,但是自古有不杀降的惯例,等我们撤退的时候,放了他们吧。” “末将领命!”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呵斥之声:“你们几个!干什么!蹲下!” 冉闵等人远远看去,有几个羯族人站了起来,对于那些将士的斥责之声充耳不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冉闵。 “皇上!我们将军有一样东西要我们交给您!”羯族人冲冉闵喊道。 手下的将士看了看冉闵,负责看押羯族人的将士问道:“什么东西!拿出来!” “不行!我要亲自交给皇上!”那人故意大声喊道。 冉闵有些好奇,朝那些羯族人走了过去,一旁的将士连忙行礼。 “陛下,这几个人突然说有东西要上交给您!” 冉闵微微点头,扭头问那个羯族人:“你身无他物,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朕?” 那个羯族人从人群中走上前来,身无衣物,披头散发。手下的将士警惕的拔刀相向,呵斥道:“站住!就站在这里!再往前一步,就杀了你!” 羯族人识趣的站住了脚步,此刻他离冉闵大约只有十步远。 “要交给皇上的不是东西,而是将军的遗言,有几句话,将军要我亲口告诉皇上!” “什么话?说吧!”冉闵吩咐道。 羯族人看了看旁边,都是冉闵的手下,说道:“请皇上屏退左右,事关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冉闵微微皱眉,心中自然起了疑心,身旁的张沐风提醒道:“陛下,恐怕有诈!” 冉闵不动声色,微微抬手,对手下吩咐道:“你们退下!” 张沐风等人默默点头,退到了一边。冉闵对那人说道:“过来!” 羯族人冷静的跟在冉闵身后,两人保持着七八步远的距离,气氛一下子显得有些诡异。 忽然,那人从自己的乱发中扯出了一支匕首,朝冉闵冲了过去。 张沐风第一时间看出了异样,连忙大喊:“陛下小心!” 冉闵早已料定此人心怀鬼胎,就是想看看他要玩什么花样而已,此时两人背着太阳往东走,那人以为自己的偷袭可以得逞,殊不知冉闵一直在暗中观察者地上的影子,所以在他从乱发中拿出匕首的时候,冉闵已经发觉了。 就在那个羯族人几乎可以伤的冉闵的时候,冉闵忽然闪开,一个转身,刀已出鞘,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人往前一个踉跄,项上人头滚落在地。 “就知道这个羯族人没安好心!”张沐风跑过来说道。 见行刺者毫无反抗之力的死在冉闵手里,那些原本安分的羯族人开始躁动起来,冉闵收刀回鞘,毫不犹豫的对手下吩咐道:“全部杀光!” 部下们一听,立马来了劲儿,应道:“领命!” 正文 第六百三十六章 “杀了他们!”张沐风大喊。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那些手无寸铁却比恶鬼还狠毒的羯族人,毫无悬念的被射杀殆尽,那些没有死于乱箭之下的,也被全部找出来,但凡有一口气的,全部被斩杀,只是片刻之间,数千个羯族人全都命丧黄泉。 冉闵就站在不远处,亲眼看着这伙羯族人哀嚎求救,却脸色冰冷,心中丝毫不被触动。他原本并不打算杀了这帮人,但是在那羯族人企图想要刺杀他的时候,冉闵明白了,这群野兽,是永远不会安分的。 一番杀戮之后,所有人都似乎非常解气,张沐风喊道:“痛快!” “留着这些祸害,还不如杀了的好!”冉闵冷冷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 赶了几十里路,终于看到了那些被匈奴人掳劫而来的女子,看着眼前这些甚是惊恐的女子,冉闵问道:“都是被匈奴人掳来的吗?” 一个女子颤颤巍巍的应道:“是......” “家人们可都在?” “在......或许不在了......”女子们低着头。 冉闵叹了口气,对手下吩咐道:“愿意跟随我们回邺城的,带她们回去,不愿意的,发放口粮,让她们与家人团聚!” “末将领命!” “此地离太原不愿,最多两日可到!回去给城里的人带句话,愿意归附大魏的,可随时来邺城投靠!” 女子们似乎并不知道站在她们眼前的是谁,又或许还沉浸在恐慌之中,对于冉闵的话,她们显得有些木讷。 这时候,张沐风在一旁低声问道:“陛下,天快黑了,今日何处扎营?” “此处不宜宿营,往南走再说,让后续人马全部跟上!” “末将领命。” ...... 石鉴看着手下送来的书信,对高尚之说道:“两天前匈奴人已经到了太原北边,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过了太原,过不了几日,就能与我们合兵一处。” “据探马来报,冉闵所占之地,所有的地方都在抓紧时间收割粮食,不出二十日,今年的粮草便会全部收纳完毕,一旦打败冉闵,这些粮草将会为我们所用。” “但是匈奴人和鲜卑人一定会趁火打劫,他们是不可能白白来帮我们的。” “这一点,老臣在与慕容儁以及匈奴单于会面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匈奴人那边,有石勇的兵马作策应,一旦翻脸,我们依旧有胜算。但是老臣最担心的,还是鲜卑人。” “说说看,您为何这么认为?” “匈奴人单于固然不好对付,但是他年岁已大,而他的子嗣之中,多为酒囊饭袋,将来的匈奴人,不会成为殿下的威胁,而反观鲜卑,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高尚之镇定的看着石鉴,说道:“慕容儁年岁不大,但是文武双全,智谋过人,处变不惊。加上一个勇猛过人的慕容恪,将来鲜卑对我们的威胁更盛!若是将来燕地将地盘继续往南推进,吞并幽州,则我们北方门户大开,慕容氏的兵马随时可以南下!” “幽州是慕容家惦记了许久的地方,但是本王好奇的是,为何这慕容儁,并没有相大人提条件!” “这也是老臣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不过老臣以为,或许这慕容儁是念及当日殿下这邺城对他们兄弟二人的救命之恩,所以才答应帮助殿下灭了冉闵的魏国。” 石鉴摇摇头,说道:“依本王看,这件事恐怕不是大人您想的这么简单!” 高尚之微微皱眉,问道:“殿下以为呢?” “慕容儁一定有所图,而且图谋不小!大人说的没错,这慕容儁非常聪明,他知道什么时候伸手提条件是最佳时机。” “您的意思是,入关之后,慕容儁才会表明他的意图?” “应该是这么回事!至于他想要的,大人刚刚已经提及。” “幽州?” 石鉴点点头:“对!” 一旁的王鸾忍不住说道:“幽州不能给!一旦幽州给了鲜卑人,那整个中原,便都是鲜卑人的马场,他们随时可以来,随时可以走!根本无法节制他们。” “幽州自然是不会给他的!”石鉴冷笑一声,说道:“慕容儁,本王自有办法对付!” ...... 大约过了七八天时间,匈奴人迟迟没有出现,虽说还未到约定的日子,但是石鉴却越发觉得不对劲,心中有一丝不安的感觉。 “大人,本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石鉴看着西方的天空,对高尚之说道。 “派出去的探马还没回来,等消息带回,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高尚之看着石鉴,又说道:“先前石勇来信里说,匈奴人逗留在太原城外,说不定这一次,匈奴人掳劫了太原城,所以耽搁了行程。” “但愿如大人说的这样!”石鉴的神情有些严肃。 “匈奴人八万,石勇的兵马三万,一共十一万人,就算出事,也不至于神不知鬼不觉的,殿下就不要多虑了。” 石鉴微微点头,他在焦急和忐忑中,又等了一天,最后等来的,确实匈奴人和石勇全军覆没的消息。 石鉴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高尚之站着一旁,双目微闭,似乎着想事情,王鸾站着高尚之对面,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时候的石鉴,情绪极度不佳。 “冉闵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啊!”高尚之幽怨的说道。 石鉴沉默不语。 “他表面上让人正常的收纳粮草,操练兵马,却暗中派了兵马北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高尚之叹了口气,又说道:“本以为以绝对优势的兵力,挥师南下,可以夺取他的地盘,没想到,他居然着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断了咱们的一条胳膊......” “匈奴单于真是个废物!石勇也是个蠢材!十一万的兵马,居然不声不响的就被冉闵给杀光了!”石鉴忽然咬牙切齿的骂道。 这时候,王鸾说道:“害死匈奴人的,是他们的贪欲!若不是他们贪恋太原城里的女人和财物,怎会行军如此缓慢,以至于让冉闵有了足够的时间调集兵马北上?” 高尚之点点头,说道:“王将军说的没错!是我们失算了!掠夺是匈奴人的天性,他们从来都是抱着贼不走空的心态,无论到哪里,都是能抢则抢,能夺则夺。我们想到了,但是没有料到,冉闵也肯定会想到这一点,更没有料到的是,冉闵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出兵!” 石鉴问道:“要杀掉这么多匈奴人,绝非一两万人可以做到,本王不明白的是,我们派去大魏境内的探马,为何没有发觉数万兵马的调动!” “殿下,之前探马来报,邯郸方面确实有兵马调动,但是打探的消息是,这些兵马是趁天黑的时候出发,去往邺城的!当时这个消息已经送达到咱们手里,但是......是老臣失算了......没有料到冉闵会兵行险着,蒙蔽了我们......” 石鉴不好怪罪高尚之,又问道:“冉闵现在手里的兵马不过二十万,据说还装备不足,他能够调动去打匈奴人的兵马,最多不会超过十万,本王实在不明白,就算是十一万头猪,让冉闵的人去抓,也得抓个几天吧!这匈奴单于到底是有多蠢!” “根据探马查看的情况,冉闵应该是偷袭了匈奴人的营地!现场有大火烧过的痕迹,营地旁边也有淹死的战马,应该油沾火攻,烧了匈奴人的马,马群受惊,冲散了匈奴大营,然后冉闵的人马才动手。”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七章 王鸾说道:“殿下,现在匈奴人是指望不上了,这仗,我们该怎么打?” 王鸾的问题,让石鉴也陷入了沉思,他原先的计划,已经全部被打乱,兵力上的优势此刻荡然无存。 “鲜卑发兵五万,加上我们的兵马,也就二十多万人,要决胜冉闵,恐无十足把握!”高尚之说道。 “末将也是这样认为......” “把匈奴单于的死讯传给匈奴人,就说是冉闵干的!”石鉴吩咐道。 高尚之连忙问道:“殿下有何计划?” “兵力上我们暂无优势,那就换个方式来对付冉闵吧!”石鉴说完,抽出腰间的佩剑,奋力一挥,面前的桌案便被砍掉了一角。 待第二天,鲜卑人抵达襄国北边的时候,慕容氏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 “宁王殿下,听说匈奴单于连同他的人马,被石闵那小子全军覆没了?”慕容恪问道。 石鉴脸色阴沉,没有说话,高尚之说道:“消息传的还真快!二殿下已经知道了!” “今早才听说!”慕容恪将头盔扔给了手下,说道:“那老东西也真是够没用的,八万兵马,居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废物!” “呵呵,这是自然,二殿下的手下都是精兵强将,比那匈奴人可强多了!”慕容恪拍着胸脯说道。 这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站在慕容恪旁边,微笑着径直对石鉴和高尚之说道:“匈奴人败了,宁王殿下打算如何打这一仗?” 此人虽然面带微笑,但是说话似乎并不客套,这让王鸾等人有些不悦,高尚之依旧语气平和,问道:“不知阁下是?”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在下慕容评,拜见宁王殿下!” 慕容评相貌平平,但是给人一种绵里藏针的感觉,让人有些不舒服。石鉴微微皱眉,说道:“慕容评?本王似乎没有听过你的名号!” 慕容评倒也不怒不火,答道:“乡野村夫,哪入的了殿下的法眼?” “二殿下,先前老夫去辽东的时候,燕皇好像没说会派旁人过来,这位是怎么回事?”高尚之问慕容恪。 “这是我的堂兄,皇兄让他跟着我来中原见见世面,仅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石鉴终于笑了起来。 “听闻宁王殿下足智多谋,能文能武,而那冉闵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在下就想看看宁王殿下到底是如何调兵遣将,打败这个羯族人的看门狗。” “呵呵,别急,时机还未成熟!待时机成熟,本王自会与你们细说。”石鉴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经对这个慕容评起了杀心,此人看似不起眼,却颇有城府,刚刚见面,便不断试探着石鉴,而这样的心思,对于现在石鉴来说,自然是被视为一种挑衅。 “那时自然,出发前,皇兄特地嘱咐在下,要多多向宁王殿下请教!” 气氛越说越尴尬,高尚之连忙圆场,说道:“二位,一路上车马劳顿,我家殿下已在城内背下薄酒,请二位再次移步,让我等为二位接风洗尘!” “高大人,接风洗尘就不必了!我们鲜卑人这点苦还是能吃的!”慕容评微笑着拒绝了高尚之,然后转身,指着身后的数万大军,说道:“倒不如看看,我们带来的这五万精兵,斗志如何!” 说完,慕容评伸出手,眼前的几万士卒齐刷刷的喊道:“杀!杀!杀!” 喊声振聋发聩,军容整齐,那些将士个个斗志昂扬,如同下山猛虎一般。见此情形,石鉴和高尚之是既喜也忧。 “二位,我们带来的这需要甲士如何?” 高尚之捋捋胡子,微笑着说道:“不错!不错!有当年独孤将军所统率的精兵那样的水准!” 慕容恪说道:“那是自然!独孤将军是我的外祖父,也是我们鲜卑人的骄傲!这一次入关,就是要一洗雪狼谷的耻辱!” “二殿下这样说,老夫也就放心了!”高尚之微微点头。 …… 冉闵带着他的战利品终于按时回到了邺城,这让秦怀山等人暗自松了口气。 “陛下,北边的布防基本完毕,秋收也已基本结束,接下来,就等着石鉴来了。”秦怀山对冉闵说道。 冉闵说道:“此次偷袭匈奴人,出奇的顺利,不但歼灭了匈奴主力,还打击了胡人的士气。他们原计划聚众南下,如今石鉴恐怕不敢轻举妄动了!” 黄老应和道:“陛下说的是!不过此次出征,我们的人马亦有死伤,那可是我们最精锐的骑兵!好在缴获丰富,兵器,战马,粮草都有,算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二位叔父,兵马操练的如何了?”冉闵问道。 王世成应道:“上阵杀敌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不少人还未经战事的磨练,恐怕与我们原先的本部病吗相比,还有一点差距!” “好钢得需要千锤百炼,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让这些庄稼汉变成勇猛善战的士卒的!”秦怀山说道。 “先生说的没错!如今战马已经有十几万,粮草也足以让我们支撑到明年年中,接下就看石鉴如何出招了!” “陛下,我觉得,如今的石鉴,早已不是我们的对手,就算是有鲜卑人帮他,也不足为虑,趁着我们刚刚打了胜仗,何不直接挥师北上,拿下襄国郡!”李昌说道。 李昌的这句话,让冉闵不少本部武将都纷纷点头,有人进言道:“陛下,李将军说的没错!先下手为强!这帮胡人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秦怀山沉默不语,似乎还在思考,王世成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欲言又止,看了看正在思考的秦怀山。 确实,五万骑兵夜袭胡人大营,几乎全歼了包括匈奴单于在内的八万匈奴精锐,以及三万石勇所部的雁门关兵马,而自身不过损失区区八九千人,这等空前的胜利,让所有人都非常振奋。 甚至,这一刻,冉闵自己也对李昌的这句话,有点心动。 这时候,秦怀山缓缓起身,行礼说道:“启禀陛下,老臣认为,暂时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秦先生!眼下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十一万兵马一夜之间全军覆没!你觉得石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我告诉你!他肯定很震惊!然后很害怕!这个时候我们不动手,更待何时?”李昌说道。 秦怀山一脸严肃,镇定的说道:“将军,石鉴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震惊,但是绝不会很害怕!” 李昌撇了撇嘴,没有争辩。秦怀山接着说道:“如今,表面上看起来,我们确实有不少优势,首先,说兵力上,我们兵马的数量几乎等于鲜卑人和石鉴手下兵马加起来的数目。其次,我们刚刚打了大胜仗,士气正上高涨的时候。还有,石鉴手下没有诸如李王等将军这样的猛将。但是,老臣依旧反对在这个时候,我们选择主动出击!” 王世成点点头,说道:“先生,刚刚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秦怀山向王世成微微行礼,对冉闵和众人说道:“襄国城高池深,一般的攻城器械恐怕根本没有办法,不说别的,我们的云梯都爬不上襄国郡的城头!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我主动出击,则所有的粮草补给,都需要被伤运输,只要有调动,就有可能会被切断粮道,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被动的是我们。第三,和第一点以及第二点都有关,一旦襄国郡不能短期时间内拿下,我们将士势必士气下降,时间拖的越久,士气越是低落,粮草的补给也会越发困难!所以老陈斗胆向陛下进言,暂时不要主动向襄国用兵,如今的我们,只能先守,不能先动手!” 正文 第六百三十八章 “攻城的器械可以抓紧时间赶制,这不是什么问题!半个月就可以!不瞒先生,攻城所用的云梯,投石车,我早已命工匠赶制。”李昌说道。 “器械只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将军不能忽视!”秦怀山指着外面,对众人说道:“我军将士历来多以平原征战为主,马战骑射确实厉害,但是攻城拔寨的操练还颇为生疏,单有攻城器械和无惧生死的勇气,恐怕还不足以应对这样的战事!而反观襄国方面,石鉴的部下多为各地守军集结而成,野战他们绝不是我们的对手,可是论守城拒敌,他们比我们更有经验!以己之短击彼之长,应该不是明智之举吧?” 秦怀山的话,犹如一碰冰水,浇在了众人头上,一时间,所有人又陷入了争论和矛盾之中。 冉闵有些犹豫,问王世成:“三叔,您觉得如何?” 王世成毫不犹豫的说道:“陛下,臣认为秦先生分析的甚是有理。攻城拔寨,确实不是我军擅长的,挥师北上是必行之事,但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如今我们虽然占据优势,但是优势薄弱,不可妄动!” 黄老又站出来说道:“陛下,老臣也有一些浅见,想说一说。” “黄老尽管说吧!” “老臣虽然不懂打仗,但是老臣觉得,现在能不打仗,就暂时不要打!除非兵临城下!许多百姓刚刚归附,民心未定,还是抓紧机会,休养生息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陛下若想成不世之功业,千万不能急功近利。如今大魏的地盘虽然稳固,但是相比整个中原来说,还只是弹丸之地,所以眼下比驱逐胡人更为重要的,是扩大地盘。往北皆为胡人所占之地,又有重兵,倒不如往关中之地发展。如今天下大势,群雄并起,宛如当年七国争雄之势。黑水之地,乃大秦龙兴之地,东据函谷关,南扼巴蜀,毗邻楚地,人丁富足,有兵源,有粮草,占之可谋天下!请陛下三思!” 秦怀山说道:“秦二世而亡,何来龙兴之谈?故蜀三分天下虽占其一,然诸葛孔明终其一生,六出祁山,也未能收复中原之地。老臣以为,中原才是正统!安阳内黄亦是陛下先祖起事之地,如今陛下应该立足于此,图谋天下!” “秦先生确实言之有理,但是如今的大魏四面环敌,形势严峻,东西南北皆无天险可守,想要休养生息,绝非易事。氐族人如今占据关中,但他们实力稍逊,我们西进,定有可趁之机,此时不谋,更待何时?” 冉闵沉思一番,说道:“关中确实是个好地方,但是我等皆不是出于此地,可谓人生地不熟。将士们若是离去,一来,我们所占之州县必定为胡人所吞并,那这些百姓们怎么办?再次羊入虎口?二来,想要夺取关中,绝非一早一夕可成之事,用兵甚巨,粮草消耗亦巨,我们同时还需要应对背面胡人随时可能发动的入侵!与其如此大费周章,承担各种风险,倒不如直接一点。” “百姓们安土重迁,黄老,此去关中,是劳师远征,实在不是一件划算的买卖!”秦怀山又说道。 众人基本是一致的意见,除了黄老,无人赞成先取关中,而后谋定天下的建议。但事实上,黄老的这个建议,才是明智之举。中原固然人杰地灵,但是如今的大魏所占之地,无险可守,进退两难,可惜冉闵与秦怀山等人,并没有看的那么长远。 如冉闵等人所料的那样,在失去匈奴人相助的情况下,石鉴的兵马并没有即刻南下,一时间,在冉魏的朝堂里,有着同一个声音:“石鉴怯懦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兵北上的声音再次响起,为首的自然还是以李昌等人为首,一些原本不支持北伐的人,一时间也似乎改变了立场。在这种情况下,秦怀山和王世成始终认为,北伐之事应该暂缓,休养生息才是第一要务。事实上,对于北伐这件事,很多人完全是出于对胡人的憎恶,但是冉魏需要面临的情况,则是很多人都欠缺考虑的。 随着请求北伐的呼声越来越高,冉闵的心思多多少少有些影响,但是在理性的支配下,他始终压制这主战派的意见,直到十多天之后,一个消息从襄国传来。 “陛下,鲜卑人回撤了!” “鲜卑人撤回辽东,这意味着石鉴成了孤家寡人,果真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李昌说道:“陛下,这样一来,石鉴区区十几万兵马,便没什么威胁了!如此,北伐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诸位以为如何?”冉闵问道。 黄老不说话,秦怀山也不说话,王世成更是犹豫。 “打!收回襄国,不久的将来,幽州,冀州,兖州皆可攻克,而襄国正是幽州和冀州的命脉所在!陛下,如今襄国孤立无援,此时不站,更待何时?”苟副将说道。 李昌的部将,基本全部主站,王世成的部将之中,亦有不少主战。冉闵有些心动,见秦怀山和王世成以及黄老都不说话,便问道:“三位认为呢?” “陛下,老臣依旧不赞成北伐!”黄老说道:“至于缘由,先前老臣依旧说过。” “先生,您以为呢?”冉闵问道。 秦怀山想了想,说道:“若鲜卑人已撤回辽东,襄国无援,或许可以北伐!” 王世成对秦怀山的态度有些意外,问道:“先生,为何你又赞同北伐?” “将军,老夫知道你的担心,北伐势在必行,只要时机成熟即可!所以刚刚老夫说的是,在确定襄国无援的情况下,可以考虑北伐!” 王世成对冉闵说道:“陛下,臣不同意北伐!” “老三!你怎么这么看不清形势?石鉴怕了,鲜卑人也怕了!如今我们粮草又充足,为何不动手?” “我问你,攻城所需的器械可都准备好了?”王世成反问道。 “五日内肯定能好!”李昌答道。 “将士们的攻城战术,操练的如何了?” 李昌拍着胸脯答道:“日夜操练,一刻都没有懈怠!现在个个生猛能战!” 王世成看了李昌一眼,说道:“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赞同北伐!秦先生刚刚所言,也只是说可以考虑,而不是完全赞同,这说明先生与我的想法有不谋而合之处,现在北伐,肯定有欠妥之处!” 李昌有些不满,反问道:“怎么就欠妥了?将士们现在斗志昂扬,你又不是看不到!怎么突然间就婆婆妈妈了!” 李昌对于王世成此时的立场,自然是不能理解的,他说一个快意恩仇之人,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而这样的性子,在眼下汉人与胡人的敌对情况下,显得非常有号召力。汉人受难于胡人久矣,这种积压已久的抵触和憎恶,早已化成杀意,欲将天下所有的胡人占尽杀绝。 然而,仇恨定会令人的判断出现失误,王世成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反对北伐,并非怯懦,而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得到的结论。 正文 第六百三十九章 冉闵确实心动了,但是尚有理智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拍案同意北伐。 “三叔。”冉闵思来想去,对王世成说道:“派你的人,去襄国以及往上谷,幽州方向,打探鲜卑人的动向!” 王世成有些忧心忡忡,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如果要北伐,就必须得秣马厉兵!”冉闵又对李昌说道:“二叔!明日,我等所有人都要看看你操练的新兵有何成效!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是一支虎狼之师!” “好!”李昌满口答应。 “还有,所有的攻城器械,我们都得看一看,试一试!” “没有问题,保证让大伙儿大开眼界!” “北伐之事,过两日再议!今日就到这里吧!”冉闵对众人说道。 ...... 出了皇宫的大门,黄老背着手,回头看了看这高墙大院,深深的叹了口气,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传了过来:“黄老!留步!” 黄老回头一看,原来是王世成。 “原来是王将军!”黄老微微行礼,神情颇为沮丧。 “黄老,方才席间,见您未曾有什么言论,不知是何原因?”王世成问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老朽多说也是无益!”黄老说着,背着手直接走了。 王世成连忙追了上去,说道:“眼下朝中不少人都喊着要北伐,但是我认为不能北伐!唯有黄老与我说同一战线!所以今日想与黄老探讨一下,但愿陛下能打消北伐的念头!” 黄老站住了脚步,抬头对王世成说道:“将军!可能您还没明白一件事,老朽不赞成北伐的原因,和您的想法并不一样!恐怕咱们也未必能说到一起去!” 王世成倒也不介意,拉着黄老走到路边,说道:“想法是否一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都反对北伐!至于咱俩的想法谁对谁错,那都是后话!如今我们要做的,是让陛下打消北伐的念头!黄老以为如何?” 黄老捋捋胡子,微微点头。 “既然这样,黄老,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交流一下我们的见解,如何?” “也好......” 黄老话还没说完,这时候,李昌的大嗓门又传了过来,喊道:“老三!” “哒哒哒”。李昌骑着马来到了两人的面前,看了一眼王世成身旁的黄老。 “走!喝酒去!”李昌对王世成说道。 王世成摆摆手,说道:“不去了不去了!我有些事情要跟黄老聊一聊!改日吧!” 李昌微微皱眉,说道:“什么事情比你我喝酒聊天还重要?走走走!黄老也一起!” 王世成说道:“今天不喝酒!我与黄老有事情探讨!改天再说!” 说完,王世成与黄老准备乘车离去,王世成忽然又站住脚步,对李昌说道:“陛下明日要检阅你操练兵马的成果,我劝你今日也别喝!” 王世成与黄老乘车离去,苟副将在一旁问道:“将军,王将军这是怎么了?今日好像故意躲着您啊?” 李昌笑了笑,对手下说道:“他这是在跟老子置气呢!” “置气?置什么气?”苟副将问道。 “我主张北伐,他不同意,意见不和呗!” “王将军早晚会明白的!陛下现在都基本点头了,这说明......” “打住!打住!”李昌指着手下几个人,颇为严肃的教训道:“别给我在外面胡说八道啊!陛下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苟副将等人相互看了看,不敢吱声。 李昌忽然换了一副笑脸,说道:“陛下最多也就是有个意思!” 原来刚刚李昌是在吓唬他们,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哈哈”大笑。 “我猜也是,不然陛下明日干嘛要来检阅兵马?”苟副将附和道。 李昌又一次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几个都给老子听明白了,传令下去,所有人明天都得给老子长脸!谁他娘的要是出了纰漏,给老子丢人了,老子可是要军法从事的!” “将军放心!弟兄们现在可是卯足了劲儿的!谁不想把这帮胡人赶到关外去?” “就是!” “走!喝酒去!”李昌对众人吆喝道。 苟副将连忙拦住了李昌,说道:“将军!刚刚王将军说的对,明日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依末将看,今日还是别喝酒了吧?万一喝多了,误了大事怎么办?” 李昌舔了舔嘴唇,自然是酒瘾上来了,但是想到明日要办的正事,李昌终究咬咬牙,说道:“你提醒的好!今天不喝!最近你们所有人也都不不准喝!等拿下了襄国,到时候想喝多少就是多少!” “末将领命!” 秦怀山远远的看见了所有的一切,并没有上去凑热闹,他的心中自然也是希望北伐的,因为他衷心的希望,冉闵能够成就远远超过冉隆的功业,能够像汉光武帝那般,重整乾坤,平定乱世。 但是,他的心中确实还有一些顾虑,这也是他在朝堂上意见有所保留的原因,于是,他便上了马车,对车夫说道:“去黄老的府邸。” 黄老的府邸,是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院子,加上七八间房子,没有什么亭台楼榭,也没有什么雕栏玉砌。王世成看了看四周,不由得说道:“从未想到,邺城到名门,居然住在这样一个简陋之地。” 黄老捋捋胡子,说道:“老朽喜欢僻静简单!所以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只是恐怕要委屈王将军了,寒舍确实有些简陋!” 王世成摆摆手,说道:“黄老客气了,您这里比起我在外面风餐露宿可好太多了。” 黄老笑了笑,说道:“王将军,方才你在朝堂上说,反对北伐,其真正原因,应该是眼前的时机不成熟,去了,胜算恐怕不大,对不对?” 王世成点点头,说道:“没错,不瞒黄老,我就是这样意思!” 黄老微微摇头,说道:“那将军知不知道,老夫真正反对北伐的原因是什么?” 王世成摆摆手,说道:“在下不是特别清楚,愿听黄老赐教!” “将军刚刚说对了一句话,老夫确实不同意北伐,在这个问题上,咱们的意见是统一的,但是老夫反对北伐的原因,并非因为胜算不大,最主要的是,老夫现在反对陛下固守邺城邯郸安阳。” “您还是想让陛下去夺关中?”王世成问道。 黄老点点头,说道:“得关中者必得天下!那里人杰地灵,沃野千里,绝非现在的中原可比!咱们除了几座城的城墙,还有什么可以抵御外敌的?” 王世成微微摇头,黄老说道:“你看,老夫也觉得没有!所以说,应该先取关中才是!而且我们不去夺,人家也不会放过!何必把这样的机会让给别人!” 正文 第六百四十章 “黄老的这个建议,恐怕陛下不可能会采纳,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 黄老两手一摊,说道:“所以说,老朽的话,说了也是白说!” “可是无论如何,现在北伐,都不算妥当!”王世成叹息道。 “王将军这句话是完全说对了!”黄老郑重的对王世成说道:“陛下想要收复中原的雄心壮志,老夫完全能够理解,想成就大业,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急于求成,恐怕反而事倍功半啊!” “但是如今满朝文武,多数支持北伐!陛下已然心动!一旦挥师北上,能顺利拿下襄国还好,若是出半点差池,北方的局势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到那时,主动权便不在我们手里了!” “陛下表面上虽然没有确定要北伐,实际上,心里已经下了决心了!将军,依老朽之见,恐怕此事已成定局,我们再说什么也是徒劳。” “这......” “老朽劝将军一句,刚刚那番丧气话,就别在陛下面前说了!陛下现在需要的是众志成城,是绝对不会喜欢将军这番言辞的。” “既为人臣子,上有错而下不纠,这还算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仆人前来禀报道:“大人,有人来拜访!” “什么人?”黄老问道。 “老仆不认识,看他的衣着,似乎和大人一样,是官爷。” “请他进来!”黄老问道。 “是......” “将军,你觉得来人是谁?”黄老问道。 王世成说道:“定是秦先生!” “知我者,将军也!”秦怀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二人闻声望去,秦怀山站在门口,朝两人行礼说道:“在下不亲自来,黄老恕罪。” 黄老起身,回礼说道:“先生客气了,请!” 秦怀山进了门,三人坐定,老仆人连忙奉茶。秦怀山问道:“二位可是在议论北伐之事?” 王世成倒也不避讳,说道:“正是!先生可有何指教?” “在下能有什么指教?就是想来听听二位的想法!我们同朝为官,各自见解,也是可以交流交流的!” “先生,王某一向认为,所有人之中,最冷静的人应该是您,前些日子在陛下面前,您可是与在下一样,反对北伐,为何今日话锋突变,赞成北伐?” “在下只是说出了陛下的心声,就算在下不说,陛下也依旧想要北伐。” “秦先生,依老夫看,你不是说出了陛下的心声,而是说出了你自己的心声吧?”黄老说道。 秦怀山略有些尴尬,问道:“黄老何意?” “先生是乞活军旧人,一心想要替先主复仇,如今大魏虽然勉强在中原站稳了脚跟,但是北伐时机并未成熟。你今日在陛下面前的一番言语,已然让陛下下定决心要北伐!” “黄老也是汉人,中原的百姓受胡人的荼毒难道还不够吗?若是依黄老所言,我等取关中之地,试问,中原的数百万百姓,该何去何从?等待他们的,除了死亡,还有什么?” 王世成不说话,看着二人,黄老又说道:“成就大业,必有牺牲,老朽的计策,或许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是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是值得这样去做的!” 秦怀山摇摇头,说道:“这有违乞活军的初衷,也有违陛下的本意,陛下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无辜之人死于胡人之手的!” “秦先生,千万不要忘了,如今的大魏,不是当年的乞活军!我们有君臣,有朝纲!不是流寇!” 秦怀山有些不悦,反问道:“黄老的意思是,乞活军如同流寇?” 黄老自知失言,连忙说道:“老朽不是这个意思!” 王世成一看形势不对,连忙说道:“二位,我们只是就事论事,不是作口舌之争!论政便是论政,不要掺杂私人的情绪!” 秦怀山没有再与黄老纠缠,王世成又说道:“黄老的想法,也有些许道理,但是有一点在下是同意的,那便是坚决不能北伐!” “北伐是民心所向!老朽也知道,北伐一旦失利,我们大魏将会陷入怎样的境地,这一点,陛下也并非没有考虑。今日议事之时,陛下便说了,派人前去打探鲜卑人的动向,看看现在襄国是怎样的情况。所以只要一切条件都具备,北伐应该可以稳操胜券,大魏的地盘,可以直接扩大一倍!” 黄老叹了口气,说道:“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咱们就静观其变,二位请吧!” 黄老的话,显然是在逐客,王世成和秦怀山心中都有些气,但是也不便多说什么,悻悻的起身离去。 “对牛弹琴!”黄老暗自念叨。 黄老的仆人走了进来,小心的问道:“大人,您怎么把这两个人给赶走了?” “说来说去也说不到一起,再说下去,有什么意思?”黄老站起身,甩了甩衣袖,对老仆吩咐道:“这几日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是......” ...... 第二日一早,冉闵率一众文武大臣,来到了城外,观摩手下将士攻城的操练。 李昌一身戎装,披坚执锐,站在冉闵身边,指着眼前数万兵马,对冉闵说道:“陛下,看看,这些将士如何?” 冉闵看了看,目光所及的范围内,将士们个个目光炯炯有神,精神饱满,看上起斗志昂扬。冉闵不由得微微点头,夸赞道:“二叔操练兵马果然有一套,这些人不久前还是多是没有拿过刀剑的扑通百姓,如今已然是一群虎狼之师。” “将士们听说要北伐,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北上,把那群胡人剁成肉泥!” 冉闵笑了笑,说道:“有这般必胜之心,才能上阵杀敌!” “先前不是说咱们缺少攻城的器械吗?都看看!这边便是近来刚刚打造好的一批攻城用的器械!” 李昌指着不远处的几架投石机,火车,云梯,飞梯等等,不少将士无不瞠目结舌,就连冉闵也有些意外。 “二叔,你之前对这些东西好像并不精通吧?这么短的时间,你是如何把这些东西造出来的?” “这些可不是我的功劳,杀胡令出了之后,大批汉人前来归附,其中有不少工匠,这些攻城器械,就是这些工匠们造出来的!” 冉闵颇为满意,对众人吩咐道:“走,咱们去看看这些东西威力如何?” 冉闵带着众人来到投石车前,几十名士卒已经准备就绪,李昌说道:“这一辆投石车,起码需要六十人才能操纵,投射数十斤的石块,可投掷三百步的距离!” “一般的弓箭也有百步远,强弩不过两百步之内,这投石车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冉闵问道。 李昌得意的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 说完,李昌对那些士卒吩咐道:“来!给陛下演示一下!” “是!” 一声令下,几十个人立马忙开了,两个人搬来一块几十斤重的石头,置于投石器一端的框内,另外一端,几十人已经准备就绪,拽着十几条绳索,等候李昌的命令。 “拉!”李昌下令。 一声令下,几十个人大喝一声,一起发力,猛然将绳索一拉,投石车的木臂“呼”的一声,框子里的石头飞了出去。 众人看着那石头飞上天空,心里数了好几下,才“咚”的一声,砸在了远处。 “来人!测一测,这投石车扔了多远?”冉闵对手下吩咐道。 苟副将对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往前站定,大步朝那石头走去,过了一会儿,跑回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大致估算,这投石机抛出的这块石头,差不多有三百一十步远!” “这么远?”不少人惊叹道。 冉闵颇为满意,说道:“二叔,你立了大功!这投石器造的不错!若是能抛掷更重的石块,投掷更远,那就更好了!” “明白!晚些时候,我会让工匠们再改进一下!”李昌应道。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一章 冉闵检验了李昌准备的诸多攻城所需的器械,皆让他感到意外,无形之中,加深了他决心北伐的念头。 “东西都看过了,但这些器械都是死东西,人是活的!攻城还得看将士们的本事和指挥者的本事!”冉闵看着李昌,说道:“二叔,接下来,就要看看你练兵的成果了!” “没问题!”李昌胸有成竹,对苟副将吩咐道:“传令下去,准备攻城的操练!” “末将领命!” “咚咚咚咚~”擂鼓之声响起,数万兵马开始调动阵型,云梯,攻城车,火车各就其位,盾牌兵,弓箭手等也全部列好阵型。李昌手持号令旗,比划了几下,弩机,投石车同时发射,与此同时,云梯以及攻城车等快速向城墙边上移动。弩机与投石机的攻击,为冲击的士卒以及攻城车赢得了前进的时机。就在攻城的一方快要到达城墙脚下的时候,城头守城的一方不断抛下一些东西,模仿滚石檑木,凡被砸中者,全部退出操练。 “照这样下去,恐怕很难上得了城头啊!”秦怀山说道。 李昌颇为自信,说道:“秦先生,别急!这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盾牌兵已经压上,弓箭手在其后,到达预定位置后,弓箭手轮番放箭,城头上的守军被迅速压制,不敢抬头。就在这个间隙,梯子已经架在了城头上,不断的有人迅速攀登,企图成功登顶。 攻城的操练,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终于成功登上了城头。看到这井然有序的攻城操练,李昌甚是得意,冉闵的脸上,始终的面露笑容,唯独王世成,自始至终,没有笑过。 “陛下!如何?”李昌得意的问道。 “邺城的城墙与襄国差不多高低,能在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里攻上去,确实是不错!”冉闵夸赞道。 李昌说道:“要拿下襄国,势必是强攻!为减少我方损失,就必须减少双方的对峙时间,一鼓作气,迅速破城!必须刚刚看到了,攻城并非只靠士卒攀登,攻城用的冲车,可堆放火油,以火攻可破城门,依旧可以奏效!” “襄国城外有壕沟,人尚且不能过,你的云梯和攻城车如何发挥作用?若以人力去填埋,恐怕将士们早就死伤惨重了!”冉闵问道。 “不必以人力去填埋!我们打造了数百架投石车,可一起发射,只要调整好方位,眨眼之间,便可填埋壕沟!届时我们我攻城的将士便能如履平地,丝毫不会影响!” 冉闵点点头,称赞道:“二叔,没想到你能计划的如此周密!不错!” 李昌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这都是将士们费尽心思总结出来的!” 说完,李昌跪地,郑重的说道:“全体将士们,都愿为陛下一往无前!势必拿下襄国!只待陛下一声令下!” 李昌无疑是将了冉闵一军,当然,这一次,事实上冉闵也是心甘情愿的。秦怀山的脸上,也有一丝欣喜,他看了看王世成,却见他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先生!”冉闵转身喊道。 “老臣在!”秦怀山应道。 “若北伐襄国,所需粮草,多久能筹措好?” “十日足矣!” “兵器,弓矢,铠甲,何时能到位?” “尚在赶制中,最多十五日,皆可到位!” 冉闵点点头,说道:“那就等探马带回的消息了!如若襄国孤城一座,鲜卑人退回辽东,十五日后,便挥师北伐!一举拿下石鉴!” “陛下英明!”众人喊道。 ...... 清早,天灰蒙蒙的,太阳始终躲在密云后面,不愿露脸。阴霾密布,如同众人的心情一般压抑。冉闵仅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了一块墓地,此处埋葬的,是冉闵已故的父母和石欣,以及死于石鉴之手的黎妈等人。 站在自己父亲的墓碑前,冉闵神情肃然。前些日子,徐三已经将命人将墓碑重新雕好,更换为冉氏。冉闵郑重的跪在父亲的墓前,倒了一杯酒,举杯,行礼,洒酒。 “父亲,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您在天上,都看到了吧?”冉闵说着,又倒了一杯酒,放在了墓碑前。 “您被胡人的谎言骗了一辈子,如今孩儿已经知道了真相,冉家失去的,孩儿会加倍讨回来!天下人失去的!孩儿也会加倍讨回来!” 冉闵看了看不远处石欣的坟包,又说道:“欣儿也走了......” 说到这里,冉闵已经缓缓流下了眼泪。 “黎妈他们都走了!”冉闵擦饿了擦眼泪,说道:“您守护了一辈子的家,我没有保护好!” 站在不远处的张沐风等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冉闵的异样,有个士卒不由得朝冉闵看了看,被张沐风狠狠的瞪了一眼,连忙转过脸,看着别处。 秦婉站在一旁,不声不响的烧着纸钱。 “大将军知道您已经尽力了!必定不会责怪您的!”秦婉低着头说道。 冉闵摇摇头,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一直以来,我都不敢来父亲的墓前,因为我愧对父亲!愧对黎妈他们。” “陛下......” “现在我不是什么陛下。”冉闵看着父亲的墓碑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狂奔而来,远远的便勒马停住,张沐风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查看情况。 “站住!”张沐风拦住那匹马。 “吁~”那人连忙勒马。 “什么人!” 那人连忙跳下马,跪地行礼说道:“将军!卑职是苟副将的部下,苟副将命小人前来禀报,派出去的几路探马全都回来了!有最新消息要呈报陛下!” 张沐风伸手接过奏报,转身就朝墓地走去,远远的站住脚步,说道:“陛下,探马全都回来了!这是奏报!” 秦婉连忙起身,从张沐风手里接过奏报,然后交给了冉闵。 冉闵拆开大致一看,微微点头,吩咐道:“召集所有人,入宫议事!” “末将领命!” 冉闵没有急于起身,对着他父亲道墓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离去。 一路上,冉闵坐在马车里,一句话都没有说,秦婉也不敢问他什么。忽然,冉闵开口说道:“孩子最近如何了?” “好的很!小公子长的白白嫩嫩,吃的可多了!乳娘都快喂不饱他了!” 冉闵点点头,说道:“这孩子,好像还没有名字!” 秦婉连忙应道:“就等着您给小公子取名字呢!” “就叫冉智吧!智谋的智!智慧的智!” “智?”秦婉想了想,说道:“从知从日,日即为太阳,知日便是知天地万物阴阳之变化,知之在人者所谓之知,知有所合谓之智!这名字好!” 冉闵微微一笑,说道:“朕就是随口取了个名字,你便说出这么多学问!” “是陛下这名字取得好!”秦婉笑着念叨:“智儿,智儿!这名字真好听!”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二章 冉闵匆匆入宫,张沐风也紧随其后,所有的文武大臣,也全部在宫内等候。 “拜见陛下!”群臣行礼喊道。 冉闵匆匆进了大殿,抬手吩咐道:“都起来说话!” “谢陛下!” “陆安,把这些东西传给诸位大人看看!”冉闵把手里的奏报递给了陆安。 “奴才遵命!” 陆安将奏报交给了秦怀山和王世成等人,相互传阅。冉闵说道:“这是探马带回的最新奏报!都看到了吧!鲜卑人已经撤回辽东!如今的石鉴,是孤掌难鸣!襄国不过是孤城一座!” 王世成不说话,李昌大字不识一个,把奏报交给了手下苟副将,苟副将确认之后,向李昌说明了情况。 “好!鲜卑人一撤,襄国只有十几万老弱残兵!我们胜券在握!”李昌拍案说道。 “秦先生,粮草和各种物资,都准备的如何了?” “基本到位,随时可供陛下调用!”秦怀山说道。 冉闵点点头,说道:“如今万事俱备,随时可以北伐,此战谁愿为先锋?” “自然是我!这个差事,谁都不能抢!”李昌第一个喊道。 “哈哈哈哈,二叔,你为北伐做了这么多的准备,肯定不会有人跟你抢的!”冉闵笑着说道。 “这么说?这次北伐,我为先锋?”李昌试探性的问道。 冉闵点点头:“正是!” 李昌甚是激动,起身跪地说道:“谢陛下!” “起来吧!”冉闵微微抬手,对众人说道:“此次北伐,意义非常,朕要御驾亲征!带着众将士,踏破襄国,生擒石鉴!” “陛下!万万不可!”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 冉闵微微皱眉,说道:“先父因石鉴而死,西华侯府几十条人命都需要他来偿还,朕不亲自去,怎么对得起亡者的在天之灵?” “陛下,您如今是大魏的国君,岂能每战皆身先士卒?若是有个万一,这可如何了得?”秦怀山劝慰道:“如今大魏兵多将广,您完全可以坐镇邺城,静候佳音!” 李昌说道:“陛下,有我在,您放一万个心!根本不需要您亲自上阵!” 冉闵摆摆手,说道:“朕刚刚说了!此战意义非常!前次偷袭匈奴人,朕就对张沐风说过,凡为将帅者,贪身怕死者斩!将士们的士气从何而来?” 冉闵站起身,指着自己,又说道:“将士们的士气,来源于朕!朕愿与他们同甘共苦!” 众人不语。冉闵又说道:“这一战,不能耽搁太久,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襄国,消耗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但是大魏若无陛下坐镇,一样不行,倒不如让王将军代陛下前去!”秦怀山说道。 冉闵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王世成,说道:“三叔能文能武,心思缜密,留守邺城更为妥当!” 王世成似乎没有任何意见,说道:“听凭陛下安排!” “陛下......” “先生!”冉闵打断了秦怀山的话,说道:“由你协助三叔镇守邺城,负责粮草军需的调度!有你们二位在,朕无忧后方!” 秦怀山见冉闵主意已定,也无法再说什么,应道:“老臣领命!” 冉闵环顾四周,问道:“黄老怎么没来?” 陆安看了看四周,连忙解释道:“陛下,下人来报,黄老闭门谢客,似乎是抱病在身,所以没有来!” 冉闵微微皱眉,说道:“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生病了,朕诏他议事,他就来不了了!” “或许是真的病了,黄老毕竟年岁已长!有些病痛也是正常的......”秦怀山解释道。 “陆安,稍后去带太医前去黄老的府上看看,黄老的身体怎么样了。”冉闵吩咐道。 “奴才遵命!” “考虑到目前大魏面临的形势,此次出战,除留守兵力外,其余兵马全部出战!骑兵六万,步卒十一万!邺城留守军两万,邯郸一万!剩下的,全部调去安阳。” “老臣记下了!”秦怀山一边记,一边说道。 “对了,上个月,便已派人给南晋送信,可有回应?”冉闵又问道。 秦怀山抬起头,对冉闵说道:“没有任何消息!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这时候,李昌说道:“诶,秦先生,上次我在你府里的时候,不是说有了一封南晋来的书信吗?” 李昌此言一出,秦怀山脸色顿时很尴尬,冉闵也起了疑心,问道:“先生,二叔说的可是真的?” 秦怀山看了一眼李昌,无奈之下,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刚刚说南晋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冉闵质问道。 秦怀山起身行礼说道:“老臣并非有意欺君!而是.......” “而是什么?说清楚!”冉闵有些不悦。 秦怀山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封有些皱巴巴的书信,说道:“陛下,这便是当日南晋过来的书信,老臣一直随身带着,您过目。” 陆安连忙接过书信,递到了冉闵手里,冉闵拆开细细一看,脸色骤变,勃然大怒,狠狠的将那几张纸拍在了桌案上。冉闵的这一举动,着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秦怀山叹了口气,说道:“并非老臣不想呈报陛下,而是南晋的这封信,分明就是在羞辱陛下,羞辱大魏!请陛下见谅!” “秦先生,怎么回事?”李昌连忙问道。 冉闵怒斥道:“南晋皆是一群自命清高的无种软蛋!混账!” 秦怀山看了看冉闵,又对众人解释道:“信上说,陛下自称是冉氏后人,这恐怕难以令他们信服,说不定陛下身上流着的,也是胡人的血。晋人认为,他们才是正统,根本不承认大魏,若想让他们出兵,需陛下自去帝号,对南晋称臣,然后他们才会斟酌出兵一事。” “放他娘的狗屁!”李昌骂道:“这帮只会无病呻吟的世家子弟,光会耍嘴皮子,有本事,他们当年干嘛要逃到南边去?为何不与胡人拼命?” “让陛下对他们俯首称臣?做他们的白日梦去吧!”手下也附和道。 李昌又骂道:“当年乞活军被诸胡联军围困几个月,也没见他们动一兵一卒,现如今也绝不可能发兵!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咱们自己手里的刀!早晚有一天,陛下一统北方,再挥师南下,把他们这些自命正统的狗杂种统统扔进马厩!” “将军,此时就不必逞口舌之快了!”秦怀山微微皱眉,朝李昌试了个眼色。 李昌看到冉闵早已怒不可遏,便悻悻的闭上嘴。 “陆安,把这封信留着!”冉闵吩咐道。 “奴才遵命!”陆安连忙小心的将那几张纸收好。 冉闵的这个反应,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他只是大骂了一句,却再无其他举动。 冉闵指着陆安手里的信,义正言辞的对群臣们说道:“朕要日日看一遍这封信!时刻提醒自己,也望诸位记得,自此,我们大魏没有任何的援助!想要收复整个故地,唯有群策群力,众志成城!诸位的每一个失误,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让我们万劫不复,明白了吗?” “臣等谨记!”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三章 北伐的计划就此定了下来,出了宫门,秦怀山心里丝毫不觉得轻松。这时候,李昌走上前来,行礼说道:“先生,我今日差点坏了大事!您可千万不要记恨我!” 秦怀山摆摆手,说道:“此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早晚还是会被陛下知道,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不过陛下现在知道了也好,省得还总是惦念着南晋会帮我们!” 李昌点点,说道:“还是怪我多嘴......” “算了,将军也无心的......”面对李昌这种缺心眼的,秦怀山也是无奈。 “对了,有件事我想不明白,这一次,小闵为何不让老三一起去?”李昌问道。 “将军难道还不明白?王将军打心眼里不支持北伐,让他去,恐怕反而会弄巧成拙。更何况,若是让他去,你二人,谁挂帅?恕在下直言,将军有将才,却无帅才。万军之中取敌首级,将军自然无人可敌,但是论运筹帷幄,你还是不如王将军。王将军虽然可为帅,但是大将军在时,你二人平起平坐,陛下未称帝前,也视你二人一样。此时若他压你一等,你难道就没有想法?” “我肯定不会有想法!老三的本事比我大,这个我一直都心里清楚!”李昌说道。 秦怀山摆摆手,说道:“将军心胸坦荡,老朽佩服,但是这件事在陛下看来,不是这么简单的!” 李昌微微皱眉,秦怀山又说道:“陛下可比咱们想象的要聪明的多。他虽然还年轻,但是心思缜密,体察入微。你没有考虑到的事情,他都想到了!” “小闵这孩子,是我们......” “将军!慎言!该称呼陛下!”秦怀山提醒道。 “对对对!口误口误!你看你看,我这个人说话有时候就是心直口快!”李昌连忙说道。 “陛下要求此战必胜,所以但凡有任何可能影响战局的因素,陛下都会想尽办法排除!”秦怀山说着,对李昌说道:“将军,老朽多嘴说一句,您别介意。” “先生尽管说,我李昌听得进去!” “从现在的局势看,我军士气如虹,粮草充足,但是襄国绝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将军务必全力以赴,切不可掉以轻心!” 李昌郑重的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先生话,我一定牢记!” 秦怀山捋捋胡子,说道:“过几日大军就要开拔北上,将军早些回去准备吧!” 李昌行礼说道:“今日多谢先生了,告辞!” ...... 冉闵坐在油灯前,对着地图苦思冥想,陆安轻轻的推门而入。 “陛下......” 冉闵头也没抬,问道:“去见过黄老了?” 陆安点点头:“去看过了,太医也给他看过了,好像没什么毛病......” “他那是心病!”冉闵看了一眼陆安,说道:“他这是在给朕脸色看呢!” “黄老为人耿直,只是脾气有些古怪......” “他建议朕不要北伐,而是移兵关中,朕不听,他便不来朝见!哼!此时此刻,恐怕他的心里在想,竖子不足与谋!” 陆安跪地说道:“黄老没有这么说,奴才今日前去,他什么都没讲......” “但是不代表他心里没有这么想!”冉闵站起身,说道:“此人傲气太盛!朕今日可以容他,不代表天下可以容他!” 陆安说道:“大战在即,朝纲初定,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奴才斗胆谏言,还是先留着他的性命吧!免得落人口舌!” 冉闵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不错!若不是考虑到这一点,朕早已取了他的性命!” “陛下英明!” “起来吧!”冉闵微微抬手。 “谢陛下!”陆安站起身。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陛下说的是!”陆安低着头,说道:“两年前,大将军还在与独孤南信大战,庆王和燕王也正当如日中天。” “那时候,朕还一心要建功立业!替石虎打天下!没想到,世事无常,如今朕还时常觉得在梦幻中一般。” “奴才也同样有这种感受!好几次都可以说是死里逃生!” “朕救过你的命,但是你也为西华侯府,为了朕,多次出生入死!这些,朕都记得!” 听到冉闵这句话,陆安感动的又跪在了地上,说道:“陛下,您千万别这么说!奴才这么做,都是应该的!” “起来起来!”冉闵郑重的陆安说道:“今日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朕,只是朕的心中,一时有些感慨而已。” “奴才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便是能够为陛下效力!” “好了!这些好听的话就不要说了!朕心里都很清楚!” 陆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是是......” 冉闵站起身,看了看挂在一旁的雁翎甲,说道:“想必当年石虎杀死祖父的时候,穿的便是这套铠甲吧!” “应该是......” 冉闵冷笑一声,说道:“这一次,我要穿着这身铠甲,去杀了他的儿子!这或许就是报应!” “天理循环!胡人的罪孽,也必将偿还!” “这次出征,可能会比前次打匈奴时间要长!你在宫中,协助秦姑娘照顾好公子!” “奴才明白!”陆安点点头,说道:“陛下,奴才多一句嘴,小公子好像还没起名字呢!” 冉闵转身看了陆安一眼,说道:“名字已经起了,就叫智儿!智慧的智!” 陆安一愣,问道:“何时起的?奴才怎么没听说......” “就在今天白天!回宫的路上!” “真是好名字!”陆安赞叹道。 “那你说说看,哪里好了?”冉闵故意问道。 “这个......”陆安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陛下取的名字肯定好!” “臭小子,油嘴滑舌!你现在就已经学会向朕溜须拍马了!”冉闵指着陆安说道。 “是陛下英明!奴才们才敢说实话,若似那些昏君,奴才岂敢?” “你这话,朕听着似乎也是在拍马屁,但是听着还算顺耳!明君不一定是武功盖世,但一定能听得进臣子们的谏言!可海纳百川。只有当皇帝有这样的心态,臣子们才敢说真话,说实话,才能君不欺臣,臣不瞒君,法度严明。但凡是人人都欺上瞒下,那离天下大乱也就不远了。” “陛下说的极是!如今的大魏,正是陛下说的这样!” 冉闵摇摇头,说道:“并非如此!” “最近朝堂上,大家似乎都是各抒己见,并无保留啊!”陆安说道。 冉闵看了陆安一眼,说道:“你刚刚才去过他家里!” “黄老?” 冉闵摆摆手,说道:“当然,朕不光是说他!还有三叔!” “王将军今日似乎确实没说什么话!朕说什么他都是点头!” “说明陛下的决断是对的,王将军无可辩驳。” 冉闵笑了笑,说道:“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三叔是不同意北伐!他与朕的见解不同!” 正文 第六百四十四章 “但是王将军对陛下忠心无二,这是毋庸置疑的。”陆安说道。 冉闵点点头,说道:“这一点,朕当然知道!朕只是希望,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所有人能同舟共济!” “是......” “去替朕收拾东西吧!朕还有事!”冉闵吩咐了一句,便继续研究他的地图了。 ...... 三日之后,十几万大军自邺城北上,出发去往襄国,大军延绵数十里,阵势浩瀚,自大魏立国建元一来,这是第一次北伐,数日之后大军抵达襄国城外三十里处扎营。 石鉴坐在城头上,秋风萧瑟,已有一丝寒意,他面容严峻,看上去心事重重。 “殿下,冉闵的兵马已经抵达城外三十里处,估计很快就会进攻。” “继续派出探马!冉闵的兵马有任何调动,第一时间来报!” “末将明白!” 高尚之站在石鉴身边,说道:“昨日在去往幽州的方向,发现了一群不明马队,他们衣着奇特,纪律严明,很有可能是冉闵的狼骑尉!另外,据说这一次为了攻城,冉闵带来了大量的攻城器械,投石器,冲车,云梯等等!” “看来冉闵这次是有备而来!”石鉴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问道:“城中的粮草,足够支撑多久?” “最多四个月!”高尚之答道。 “也就是说,四个月之内,冉闵不退兵,我们就得活活饿死!” 高尚之无奈的说道:“附近州县的粮草,已经全部征调,再也找不出一粒粮食了!到那时,就看鲜卑人能不能如约定的那样,发兵支援,内外夹击冉闵了!” 王鸾说道:“冉闵人马并不擅长攻城拔寨,而这恰恰是我们的人所擅长的!四月之内,只要我们死守襄国,冉闵未必有胜算!到那时,我们粮草不济,他们也好不到哪去!” “将军的话,说的也确实有道理!但是我们能想到的,冉闵也一定会想到。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冉闵手里的粮草最多支撑到明年春末,但是他却敢集结十几万兵马北上,这绝对不会是他的莽撞之举!”高尚之看着石鉴和王鸾,说道:“我们与冉闵数次交手,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极善用兵,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将军,万万不可大意!” 王鸾点点头,说道:“末将早已抱定城在人在,城失我亡的心态!” “有王将军这句话,本王就能放心一半!”石鉴站了起来,说道:“剩下的一半,就得看鲜卑人了!” “慕容儁已然允诺,他断然不会作壁上观!冉闵若是拿下襄国,那用不了多久,整个中原都会变成他的天下,到那时,哪怕他慕容儁有南下之心,恐怕也更加艰难!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会不懂!”王鸾说道。 石鉴皱着眉头,对王鸾吩咐道:“好了,先不说这些,带本王去巡视一下!” 王鸾连忙应道:“末将遵命!” 走在襄国的城头上,石鉴问道:“关外的匈奴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据说大单于的几个儿子,为了争夺单于的位置,如今正斗的死去活来!恐怕一时间不会闹出个结果!” 石鉴点点头,说道:“也好!匈奴人始终是个祸患,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也省得我们到时候去削弱他们!” “殿下英明!” “羌族人也在狗咬狗,如今能联络的,只有氐族人!” “但是氐族人似乎对此并无太多兴趣,据末将掌握的消息,如今氐族手里,已经占据了关中大部分地方,他们似乎有意据关中而谋天下!” 石鉴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看王鸾,说道:“氐族人这是想闷声发财,趁我们火并之际,发展壮大!” “末将也是这么认为!”王鸾应和道。 “眼下管不了那么多,先把冉闵的大魏摆平再说!” 王鸾点点头,就在这个时候,城头上的士卒忽然喊道:“将军,有人!” 石鉴等人连忙走到城头上一看,果然有一匹快马朝这边奔驰而来。 “殿下,看此人的衣着,不是我们的人,是冉闵的人!”王鸾说道。 “别急!看看他想干什么!”石鉴吩咐道。 “是!” 那人远远喊道:“大魏陛下有书信一封,给宁王殿下!” 王鸾对石鉴说道:“殿下,好像是来送信的!” 石鉴微微点头,王鸾心领意会,朝城下喊道:“有屁快放!不然老子的弓箭可不长眼睛!” 那人倒也丝毫不畏惧,抽出一支箭,喊道:“我们陛下的信在此!接着!” 说完,“嗖”的射出一箭,直接钉在了城楼上的柱子上,然后转身就走。 手下的士卒将那支箭拔了下来,将信交给了石鉴。 石鉴看了一眼,直接丢给了王鸾。 “这冉闵到底想玩什么花样,要战便战,居然还多此一举,让殿下您投降!真是笑话!” “他说要给本王三日时间考虑考虑!”石鉴看着王鸾,问道:“王鸾,你觉不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问题?” “问题?”王鸾问道:“什么问题?末将愚钝,不太明白殿下的意思!” “你觉得以冉闵对本王的了解,他觉得本王会投降吗?”石鉴问道。 王鸾摇摇头,说道:“不会!冉闵若是盼着殿下能投降,何必劳师动众的北伐?”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石鉴冷笑一声,说道:“他明知道本王不会投降,却还特地派人送信过来劝降,岂不是多此一举?” “殿下的意思是,冉闵莫非有什么阴谋?” “兵者,诡道也!冉闵此举绝对不是多此一举!”高尚之的声音忽然从两人背后传了过来。 石鉴转过身,对高尚之说道:“本王也是这样认为!” 王鸾连忙把信递给了高尚之,高尚之看了看,说道:“问题就在这三天时间上!” 石鉴点点头,说道:“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三天之内,他不会来进宫我们!” “老臣认为,应该是另外一个意思。”高尚之抬起头,看着石鉴。 石鉴与王鸾都睁大了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冉闵的意思是,这三天里,让殿下你好好想想,不要出兵!” “不要出兵?”王鸾恍然大悟,说道:“末将明白了!冉闵十几万大军北上,不可能一拥而上!他一定是想趁着这三天时间,调兵遣将。” 高尚之默默点头,对石鉴说道:“老臣就是这样想的!只是不知道冉闵打算如何攻城!” 王鸾连忙说道:“殿下,依末将之见,冉闵此刻定是立足未稳!他们劳师远征,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今夜末将便亲自带人偷营!试一试他们的本事!” 高尚之想了想,对石鉴说道:“殿下,将军言之有理,老臣认为,可以试一试!” 石鉴眉头紧锁,想了想,说道:“王鸾!” “末将在!” “今夜你带两万兵马,前去试探冉闵的虚实!切记,不必取胜,得利则返!” “末将领命!末将这就去点兵!”王鸾说完就要走。 “别急!”石鉴叫住了王鸾,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冉闵给本王来信了,本王岂能不回?” 说完,石鉴对高尚之吩咐道:“大人,替本王手书一封,派人马上送去!” 高尚之微微一笑,应道:“明白了!”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五章 天色渐晚,石鉴书信,终于到了冉闵手里。 “陛下,石鉴说什么?”李昌问道。 “他回信说,知道了,三日后给答复!”冉闵说着,把信直接放到了油灯上烧了。 李昌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问道:“那是不是说明石鉴这小子上当了?” “他若不回信,倒说明他上当了!”冉闵看着诸将,问道:“你们相信石鉴会跟咱们谈和吗?” 众人纷纷摇头,李昌说道:“他是绝对不可能投降我们的!” “所以他这封信,也是在糊弄我们!”冉闵说着,站了起来,走到了大帐中间,一张五六尺见方的地图,放在正中。 “后续的兵马还有多久才能全部到位?”冉闵忽然抬头问道。 “回禀陛下,步卒明日天亮时分能道,但是攻城的辎重,恐怕要道后天傍晚!”苟副将答道。 “外面的将士们现在作何部署?”冉闵问李昌。 “我已经让他们抓紧时间挖掘必要的工事,准备扎营!”李昌答道。 “不!让弟兄们慢慢来!不用急!”冉闵抬起头,对李昌吩咐道。 李昌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先前,朕给石鉴道那封信,原本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好让我们趁夜去试探一下他们!如今看来,石鉴似乎已经应对之策!若朕所料不差,今夜按耐不住的不是我们,而是石鉴!” 众人哗然,张沐风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今晚石鉴的兵马会来偷营?” 冉闵点点头,说道:“正常人都能猜到,我们今日到此,后续兵马肯定没有跟上,可以说是立足未稳!以石鉴和高尚之的智谋,不可能对于这个战机无动于衷!朕要你们放慢扎营的速度,就是为了让石鉴的探马看到,我们一直在扎营!” “末将明白了!”苟副将立马起身,走到帐外,对外面的将士吩咐了几句,便又进来了。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冉闵看着地图说道:“此处距离襄国不过三十里路!这么近的距离,他石鉴或许还会作其他打算!” “断我们的粮草!”张沐风说道。 冉闵默默点头,说道:“有可能!” “先前打探到的消息,襄国郡的粮草,最多够他们支撑四个多月!他们如果只能勉强守城,就一定会想办法抢夺我们的粮草。”张沐风说道。 李昌摆摆手,说道:“这个可以放心,从邯郸到这里,我一路上都安排了探马,而且运粮也有重兵押送,不会出问题的!” 冉闵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 张沐风质疑道:“可是陛下,末将担心,石鉴若是知道我们现在立足未稳,会率领大军来袭!若是这样,那岂不是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冉闵冷笑一声,说道:“朕愿与你打个赌,石鉴最多只会派人来偷营,他绝对不会倾巢而出,与我们一决生死!” “为何?他明明朕兵力上占据优势!”张沐风问道。 “正是因为他目前占据着优势,所以他才会小心谨慎!”冉闵一边想一边说道:“他手里的兵马,以步卒为主,骑兵不多,而我们外面驻扎的,是五万骑兵!所以石鉴若是想以兵力数量上的优势来打败我们,呵呵,恐怕他自己根本没有信心!这是第一点。第二点,襄国城易守难攻,跟一个王八壳子一样,牢固的很,我们想要拿下襄国郡,根本没那么容易,他是万万不会随意出来的!此战关乎生死,他若是败了,即使不死,也是永无出头之日!所以若是朕所料不差,他已经做好了与我们打持久战的准备!” “持久战?他们的粮草不过只有四个多月的用度,我们可以支撑半年以上,而且半年之后,明年第一季的粮食已经收获,我们的粮草比他们要充裕的多!这石鉴怎么也不可能耗得过我们吧?”张沐风问道。 “若真要耗到三四个月之后,这场仗,我们打的代价太大了!石鉴就是算准了这一点!他一定会跟我们耗下去!”冉闵看着众人,郑重的说道:“朕希望诸位记住,如今我们的士气不错,但是毕竟是劳师远征,石鉴占据着地利,襄国易守难攻,所以我们从上到下,都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臣等明白!” “行了!今日先到这里!诸位立马安排下去,今夜有人会来偷营!给朕好好招呼他们!” “哈哈哈哈!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张沐风笑着说道。 ...... 夜幕低垂,月亮躲在黑云之后不愿现身,这一刻,四周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一支人马从襄国悄然出发,而这支人马,便是王鸾亲率前去偷营的兵马。他们一路上并没有狂奔,为了减少动静,所有的马蹄上,都还缠上了布条。 “将军!” “冉闵的营地情况如何?” “一个时辰前刚刚停止扎营!从下午属下盯着他们开始,冉闵的营中似乎一直在忙!不停的挖着工事,以至于外围居然都没有安排探马!” “你确定?”王鸾问道。 “卑职确定!所有弟兄都已经查看多,周围确实没有他们的暗哨!” 谨慎起见,王鸾还是亲自去查看了一下情况,站在一处山坡上,远远的看着冉闵的营地,除了值夜的,所有的人似乎都已经入睡。 “就这样看,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王鸾默默念道。 手下不解,问道:“将军,没有问题才好啊!这说明冉闵确实没有防备!” 王鸾摇摇头,微微皱眉,说道:“老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手下问道。 “太安静了!”王鸾凭借征战沙场的经验,判断眼前冉闵的这个看似正常的大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将军,我们都从白天盯到现在了,冉闵的兵马并无什么异常!”手下再次向王鸾确认。 王鸾想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天,终于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武泰。”王鸾喊道。 “末将在!” “你亲自带兵五千,在东面摇旗呐喊,把火把点起来,能点多少点多少!动静越大越好!”王鸾吩咐道。 “将军的意思,末将似乎不太明白!” “本将要你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本将趁机偷袭他们的背面!切记,不要过多纠缠,得利就好!但是,却要一直吊着他们的胃口!记着,不要硬拼,如果硬拼,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们一旦来追,你们就跑,他们停下,你们便去袭扰他们!”王鸾吩咐道。 “末将明白了!这就去办!” 正文 第六百四十六章 数千骑兵集结,朝冉闵的大营冲去,呼声震天,乱箭齐射,出乎意料的是,冉闵的营地似乎并无太大的反应。 就在王鸾的手下快要靠近营地的时候,忽然,冲在最前面的战马不知何故,忽然失控倒地,跟随在其后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勒马停住,顿时冲撞在一起,狼狈至极。 “放箭!”冉闵的大营里忽然亮起了无数火把,紧接着,营地里飞出了无数的火箭,前去偷袭的兵马顿时被射的人仰马翻。 “不好!冉闵早有准备!”王鸾大惊,立马对手下吩咐道:“传令,撤!” 传令兵手持号角,“呜呜”的吹了起来,听到号角声的胡人连忙后撤,不敢再往前。 冉闵的营地距离襄国不过三十里,王鸾认定,只要他们马不停蹄的回撤,应该不会有事情,谁知所有的一切,早就在冉闵的计算之中。 王鸾的一万多兵马后撤之后,刚刚跑出了三四里路,忽然,不知从哪里冲出了一队人,直击他们的右翼。 “将军!有人偷袭!” “多少人!”王鸾问道。 “不清楚,起码有上千人!” “上千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王鸾愤恨的骂道:“且战且退,不要纠缠!迅速退回城内!” “撤!快撤!” 王鸾原本精心计划的偷袭,变成了被偷袭,军心大乱,黑暗之中,根本不知道偷袭他们的人是谁,也看不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但是对方的本事,显然超出了王鸾的想象,短短二三十里路,待逃回邺城的时候,只勉强剩下一万三千多人。 王鸾狼狈而归,让石鉴和高尚之都大吃一惊。王鸾跪地说道:“殿下,末将无能,中了冉闵的圈套!首战失利,请殿下责罚!” 石鉴颇为惊愕,虽然非常气愤,但是理智告诉他,在这个时候,杀自己部下是非常不明智的。 “看来,我们是中了冉闵的诡计了!”高尚之说道。 “末将为谨慎起见,还特地分兵引诱再偷营,谁知冉闵不但早有准备,还在我们回来的路上,已狼骑尉偷袭我们!所以才损失惨重!”王鸾说道。 “狼骑尉?先前不是说,狼骑尉出现在我们的北边吗?为何会出现在城外?”石鉴问道:“你可确定就是冉闵的狼骑尉?” “末将确定,肯定是冉闵的狼骑尉,除了他们,还有什么兵马能有如此罕见的身手?我们将士在他们面前,如同木头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高尚之默默点头,问道:“王将军,偷袭你们的,一共有多少人?” “末将不敢确定,大约一两千人!” 听了这话,石鉴怒斥道:“一两千人就杀了本王近六七千人!王鸾,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 “殿下,这就对了!冉闵的狼骑尉向来神出鬼没,先前探马在幽州附近发现的,应该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据说狼骑尉一共有三千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百战精锐,去年,冉闵曾经带着五百人,几乎全歼了三千匈奴单于的亲卫军,当时还有慕容氏两兄弟在!” 石鉴恨的牙痒痒,高尚之劝慰道:“幸好王鸾机智,兵分两路,若是直接压上去,恐怕咱们损失的兵马还是不止这么多!” 高尚之叹了口气,又说道:“怪只怪老臣太天真了,原以为已经识破了冉闵诡计,却不曾想还是被他算计了!王将军只是依令行事,出主意的,却是老臣!殿下要怪,就怪我吧!” “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本王若是现在杀了你们,正中冉闵下怀!先留你们的性命,将功折罪吧!”石鉴对二人呵斥道。 “谢殿下!”王鸾磕头说道。 经过第一次偷袭的失利,石鉴充分认识到,若论计谋,或许可胜过冉闵,但是在排兵布阵上,自己根本不是冉闵的对手。自此,石鉴几乎打消了主动出击的念头,只能守城待援。 两日之后,冉闵所有的人马集结到位,根据襄国地势,冉闵慎重的排兵布阵,几乎切断了襄国与外界的所有联络,襄国成了一座孤城。 一切就绪之后,冉闵果断下令攻城,自上而下,将士们无不争前恐后,一往无前的多次冲锋,投石车抛出石块,很快就填平了城外的护城河,攻城车也曾多次冲到城门下,但是最后始终都是功亏一篑。另一方面,石鉴的守军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在冉闵大军的猛烈攻势下,一样死伤惨重,投石车多次投出火油罐,不少羯族人不是死于刀剑之下,而是被活活烧死,大片的城墙被烧的漆黑一片。开战之前,李昌信心满满,他认为,以目前大魏的兵力和士气,拿下襄国,最多不过半个月,但是事实是,连续攻城十多天之后,襄国城依旧坚若磐石。 “陛下,今天已经是第十八天攻城了!咱们的将士,依旧上不了襄国的城头,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张沐风说道。 冉闵神情严肃,问道:“将士们死伤情况如何?” 李昌答道:“死了一万多人,伤两万多!” 冉闵微微点头,叹息道:“襄国果然不是轻易就能拿下的!” “陛下!明日我亲自领兵冲锋!一定拿下襄国!”李昌行礼说道。 冉闵微微摇头,问道:“二叔,你有多大把握破城?” “我......”李昌悻悻的低下头,说道:“我没有把握......但是我愿意一试!” “不行!再这样下去,徒损我军士气和性命!”冉闵直接拒绝了李昌的要求。 一时间,谁也想不出破城之法,所有人能想到的,无法是拼死冲锋,但是谁也没有把握可以拿下襄国,于是,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陛下,末将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张沐风说道。 “讲!” “强攻恐怕行不通!得想办法把石鉴的兵马引出来!” 冉闵抬起头,看着张沐风,吩咐道:“你可有什么计策?” “早先石鉴派人半夜前来偷营,吃了大亏,以他谨慎的脾气,轻易不会出城与我们交战!就算是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一遍,他也能绷得住!”张沐风说着,抬头看了看冉闵,说道:“但是石鉴生母的尸骨,还在邺城,如果以此为要挟......” 张沐风话还没说完,冉闵起身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大骂道:“混账东西!死者为大,这等丧尽天良的主意,亏你想的出来!若是朕这样做了,天下人要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 冉闵的大怒,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李昌连忙劝慰道:“陛下,张沐风也是为了想破敌之策,这主意确实不好,你就不要怪罪他了!” 张沐风嘴角流血,心有愧意,跪地说道:“陛下恕罪!” “滚出去!”冉闵呵斥道。 张沐风低着头,自知有罪,默默的退了出去。 “北边的鲜卑人可有动静?”冉闵问道。 “回禀陛下,还没有!” “看来慕容儁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石鉴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是不会出手的!”苟副将说道。 “我们倾全国之力北伐,至今连襄国的城头都没摸到过!”冉闵叹了口气。 “都怪我,将士们操练不够!所以才误了大事!”李昌垂头丧气的说道。 “此时说个没有任何意义!”冉闵看了李昌一眼。 “陛下,依末将之见,还是先撤军吧!”苟副将说道。 “撤军?苟副将,你这是在动摇军心!”冉闵呵斥道。 “末将并无他意,只是觉得再这样耗下去,就算打下襄国,我们也会损失惨重啊!” “不!朕绝对不会就此撤军!”冉闵咬咬牙,吩咐道:“传令下去,就地屯田!石鉴既然要躲在城里做缩头乌龟,那朕就让他永远都出不来!看谁耗得过谁!”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七章 “屯田?”众将士愕然。 冉闵看了看众人,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陛下,若是屯田,也不该是在此处屯田啊!”苟副将说道。 “我们的粮草只够支撑半年,若要与石鉴交战,在此期间,原有的军屯很多将会荒废。而石鉴的粮草也并不多,那么就算攻下襄国,我们以后的粮草还是会有问题。既然现在一时半会儿拿他没有办法,倒不如在围困他的同时,继续屯田!晾他也不敢出战!” “可是我们将士一方面要围困襄国,一方面又要耕种,还需要练兵,这......这恐怕分身无术啊陛下!” “先前我们已打算在邯郸以北的设屯布防,此地距离邯郸不过七八十里路,既然如此,我们便就地设下一个屯点,我们的将士可在此地耕种!若担心人手不够,可从邯郸再征调部分民夫北上!还有一点,眼下可正是种麦子的时节!” “依陛下的意思,您这是打算就这样围困石鉴,等他城中粮草耗尽再破城?”苟副将问道。 “没错!”冉闵点点头。 李昌挠挠头,问道:“那如果鲜卑人来支援呢?” “朕已经派出了一支狼骑尉,在北边随时监视着鲜卑人的动向,一旦鲜卑人南下,我们会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 辽东的秋天,已经略显寒冷,慕容儁手持一张弓,缓缓的开弓搭箭,瞄准了三十步外的一个汉人,那人头上顶着一个果子,显然,慕容儁的目标,是那汉人头上的果子,而那果子,比一个鸡蛋大不了多少。 “别抖!不然朕的箭,可能会伤到你!”慕容儁一边瞄准一边说道。 面临这种情况,一般人哪有不害怕的,那人早已哆嗦着尿了裤子,他双眼紧闭,不敢看慕容儁,眉头紧锁,似乎等待着不幸的到来。 那人只听到“嗖”的一声,慕容儁放箭了,他终于吓的跪在了地上,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陛下,好箭法!中了!”手下恭维道。 慕容儁看了看那早已被射飞道果子,又看了看几乎被吓破胆的那个汉人,有些不太高兴,对手下吩咐道:“此人胆小如鼠,如此狼狈肮脏,朕不想看到他!” 手下心领意会,立马冲旁边的户外吩咐道:“把这个人拖出去砍了,然后把这里清理干净!” “饶命!陛下饶命啊!”那人一听要杀他,连忙哭喊着求饶。 慕容儁无动于衷,甚至看都没看那人一眼,把弓扔给了手下,神情冷漠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问道:“老四可有消息了?” “回禀陛下,昨日四殿下已经派人来信,匈奴已经被收服,老单于的几个儿子,除了最小,其他全部死了!如今的匈奴人已经不同往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了!” “想不到叱咤风云一辈子的匈奴单于,居然会死在冉闵这个小子手里,真是悲哀!” “更悲哀的是,匈奴单于一辈子机关算尽,好不容易强大了匈奴部落,他一死,他的几个儿子立马斗的你死我活,最后让陛下您一统整个塞北!这才是天意!” “呵呵,从今天起,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这万里之地都是朕的了!将来,咱们的战马要跨过阴山,占中原,据关中,挥师南下,一统天下!” “陛下万福!这一天一定会到来!而且不会等太久!”这人连忙奉承道。 “你跟在朕身边多久了?”慕容儁忽然问道。 “回禀陛下,有十二年了!” 慕容儁看了那人一眼,说道:“你前面十一年拍马屁的功夫,还没近一年进步的多!” 那人的脸立马红了起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陛下恕罪......小人只是......只是这样希望......” 慕容儁没有再与他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道:“石鉴和冉闵打的怎么样了?” “探马来报,十几天前就已经开始攻城了,但是冉闵的兵马似乎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襄国城固若金汤!” 慕容儁背着手,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脚步,说道:“襄国城恐怕是整个中原最难攻占的城池,原先刘显在的时候,那里便是兵精粮足。冉闵的人马就算再厉害,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拿石鉴没有办法!” “但是臣听说,襄国城里的粮草最多只够支撑四个多月,若是冉闵围而不攻,那四个月之后,石鉴的兵马将会活活饿死!到那时,这襄国便会不战而降的!”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朕才没有记着去支援石鉴,因为朕知道,石鉴现在一定是最咬紧牙关等朕去救他!”慕容儁狡黠的笑了笑,对手下说道:“但是朕偏偏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救他!” “坐山观虎斗,陛下您趁着他们双方在火并的时候,收拾了匈奴人,一统整个塞北,待时机成熟,再坐收渔翁之利!” “朕的盘算,可都被你猜中了!”慕容儁看着他说道。 那人一惊,连忙解释道:“小人只是侥幸猜到了小小的一部分!小人愚见,还请陛下示下!” 慕容儁摆摆手,说道:“行了,你有多大本事朕清楚的很,揣着明白装糊涂,当朕是傻子不成?” “不敢......” “想要坐收渔利,也得看怎么做!幽州的潘俊,可是依旧听从石鉴的号令!有潘俊在,朕的鲜卑铁骑想要入关,恐怕没那么容易!但是朕如果要一统中原,这幽州是必须要得到的!” “陛下,既然如此,何不等石鉴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再让他以幽州为条件,割让给我们鲜卑,然后您在发兵助他?” “哈哈哈!朕就是这个意思!”慕容儁哈哈大笑道。 慕容儁的手下想了想,说道:“陛下,小人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慕容儁吩咐道:“说吧!” “冉闵道兵马,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久之前,他以五万骑兵,夜袭匈奴大单于,几乎全歼了八万匈奴人和三万羯族人!如今他率领几十万大军北上,恐怕更加厉害了!就怕到时候石鉴已经奄奄一息,而冉闵实力依旧!我们就算入关了,可还不是他们的对手,那可怎么办?” “冉闵道兵马确实厉害,这一点,朕早就知道!只是几个月之后,若是襄国依旧没被攻破,那他的这些士卒,士气又会剩下多少?”慕容儁冷笑一声,说道:“朕的兵马,也不是纸糊的!” “陛下说的是......还有一件事,要禀报陛下!” “何事?” “有探马来报,冉闵的狼骑尉,在幽州附近一带出现,我们的大军若是经幽州去襄国,那冉闵一定会发现!到那时,冉闵一定会有所准备!” 正文 第六百四十八章 “哈哈哈哈,此事早已在朕的预料之中!”慕容儁自信的说道。 “那不知陛下如何打算?” “给老四去一封信,让他暂时不要班师回辽东!匈奴刚刚收服,人心未定,没有朕的命令,就先待在那边吧!”慕容儁想了想,说道:“有慕容评给老四充当智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待时机成熟,取道雁门,入关驰援襄国。” “从雁门入关?”手下大吃一惊。 “如此一来,冉闵安排在幽州附近的探马,便发觉不了我们南下兵马的踪迹!他还如何防备?” 慕容儁的手下不禁惊叹道:“陛下,您真是好计策!” “冉闵极善用兵,朕不得不谨慎一些!等着吧!等石鉴来求朕!到那时候,朕不但要灭了冉闵,还要幽州!哈哈哈哈哈!” ...... 襄国城外,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收回的尸体,到处都焦土,满目疮痍。 石鉴站在城头,看着外面,说道:“今日已经是冉闵停止进攻第三天了!越是安静,本王的心里却越是不放心!” “连续十八天攻城失利,冉闵一定士气大落。所以老臣估计,最近几天,他一定不会再次进攻!我们也刚好趁机休整!”高尚之捋着胡子说道。 “幸亏有将士们拼死守城,如今襄国依旧固若金汤!依末将看,冉闵已经黔驴技穷,无破城之法了!”王鸾自信的说道。 “此时下定论,恐怕还为时尚早!”石鉴看了看王鸾,说道:“王将军,别好伤疤就忘了疼!你才刚刚吃过冉闵的大亏,这么快就敢小看他了?” “末将不敢......” “派去鲜卑给慕容儁送信的人可曾回来?”石鉴问道。 “还没有!末将猜测,多半是被半路截杀了!如今冉闵已经把住了襄国与外界联系的所有通道!想要求援,恐怕没那么容易!” 高尚之说道:“按理说,鲜卑人应该知道现在襄国发生的事情,但是他们至今还没有派援兵过来,这说明他们暗藏祸心,另有所图。” “这一点,本王早就猜到了!”石鉴叹了口气,说道:“静观其变!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众人默默点头,就在这个时候,城楼下“咚咚咚”上来一个人,喊道:“殿下!有情况!” 石鉴等人连忙回头,王鸾的一个手下前来禀报道:“启禀殿下!属下探得冉闵大营有情况!” “什么情况?细细说来!”石鉴吩咐道。 “从前日开始,冉闵的手下开始在军营周围屯土安寨,建立起简易的瞭望台,如今兵营四周的土墙已有一人多高,宛若一个城寨!外围有人日夜巡守。” “这冉闵到底想干什么?”石鉴一下子有点懵了,完全猜不到冉闵的意图。 “属下还看到,除了军营里有动作,似乎不少士卒正在开垦荒地,似乎是打算种什么庄稼之类!” “老臣明白了!”高尚之微微皱眉,缓缓说道:“冉闵这是打算困死我们!他堵住我们所有与外界联系的路,然后设立屯点,就是要耗死我们!看来冉闵已经知道,我们的粮草,最多只够用四个月!四个月之后,粮草用尽,这座城池,便会不攻自破!” 王鸾对手下摆摆手,示意退下,石鉴没有说话,但是此时脸色不是太好,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高尚之和王鸾跟在石鉴身后,石鉴不说话,他们也不敢说话。但是两人都明白,刚刚探得的这个消息,对于石鉴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冉闵的这一步棋,在眼下这种局势下,无疑是最佳的决策,不战而屈人之兵。 四个月,仅仅只能支撑四个月,襄国该何去何从?石鉴应该如何带领自己的部下,解决眼前的危机?率军与冉闵正面交战?不,石鉴心里没有丝毫正面取胜的把握。此刻,石鉴不由得叹息,可惜自己的麾下没有万人敌的猛将,否则,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想要鲜卑的援军南下,但是冉闵已经封锁了他们所有的出路,慕容氏也决不会那么好心。 襄国在冉闵的包围下,又耗了一个月,此时,北方已经入冬,天气渐渐寒冷,然而低落的不仅仅是气温,还有士气。 石鉴走在城头上,几乎所有的将士都无精打采,似乎他们已经默认了最后可能死亡的结局,再无斗志。在这一个月里,冉闵的兵马,一次都没有进攻,然而这种风平浪静,却让所有人感到压抑,几近窒息。终日的惶恐与不安,令人心生怯懦之意。 与其这样在绝望中等死,所有人都宁愿冉闵的兵马前来攻城,因为至少那样,他们或许还有机会。 但是冉闵偏偏没有再发兵。 “殿下,再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恐怕不用等我们粮草耗尽,我们的军心便已经散了!”高尚之站在石鉴身旁说道。 石鉴默默点头,说道:“本王知道!如今问题不光是冉闵,还有我们自己!” “看看这些将士们,他们似乎已经没了斗志!”高尚之看着石鉴,说道:“殿下,或许是过去的这一个月里,我们给将士们传递了错误的信号。” “什么意思?”石鉴扭头问道。 “我们把紧张焦躁和不安的情绪,传递给了他们!” “但是本王并没有说过什么!甚至对王鸾,也没有斥责过他!” 高尚之点点头,说道:“殿下确实什么也没说,但是人的眼神,会传递思想!咱们的眼睛里告诉将士们的,是无计可施!时间一长,必定乱了军心!” “可是眼下我们确实是无计可施!” “没错!可是即便如此,我们或许也应该改变一下思路!”高尚之撇撇嘴,轻轻的捏着自己的胡须。 “大人可有什么想法?”石鉴问道。 “冉闵是在消耗我们的斗志和耐心!逼我们与他决战!若是我们沉浸在这种情绪下无法自拔,殿下,很快,您也会下令出城迎战的!” “不瞒大人,您确实说中了!这两天,本王确实有了这样的念头!” “赶紧打消这样的念头!” “可是情绪上魔怔,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将士们若是看不到希望,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高尚之微微皱眉,说道:“一直以来,似乎战局都是被冉闵掌控,殿下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冉闵的部下,现在是何心态?” “冉闵的部下?”石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高尚之,说道:“本王好像有点明白大人的意思了!” “整整一个月,我们双方没有交战,我们的将士开始颓废了,但是老臣认定,冉闵的部下,此刻必定已经放松了警惕!” “大人想偷袭冉闵的大营?”石鉴问道。 “不!不是大营!而是他们耕种的庄稼!根据先前探马得到的情况,只有这个地方的兵力是他们最薄弱的!冉闵想要耗死我们,那我们就让他也没有后路!只要得手,形势将会有所改观。” 正文 第六百四十九章 石鉴摆摆手,说道:“先前已经吃过一次亏,再去,恐有不妥!” “这件事,老臣已经斟酌了三天,连续三天,探马带回的消息都一致,所以老臣断定,现在冉闵也一定放松了警惕,这个时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能成功!因为他料定我们不敢再主动出击,而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高尚之坚定的说道。 听到高尚之这般信誓旦旦的言辞,石鉴想了想,问道:“王鸾呢?在哪里?” “在校场操练兵马!” “走!去看看!”石鉴扭头对高尚之说道。 二人来到校场,王鸾正在扯着嗓子大声呵斥:“一个个都拿出点杀气来!操练就是实战!面对冉闵兵马,你们就是这般怂样?” 说完,王鸾一把夺过一个士卒的长枪,两腿微开,右手持枪,一脸严肃,眼神充满斗志和杀气。忽然,他双手持枪,右手在前,左手在后,右腿往前迈开成弓步,手中长枪用力往前一刺。 “杀!”王鸾一声暴喝。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王鸾吓了一跳,但是石鉴看得出来,王鸾确实是非常投入非常认真的在给士卒们作演示。 “杀!”王鸾再次做了一个示范。 “都看明白没有?”王鸾问道。 “看明白了......” “大点声!”王鸾吼道。 “是!将军!”众人齐声喊道。 “继续操练!”王鸾说完,把手里的长枪扔给了手下的副将,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听着!今日若是将士们还提不起精神来和好操练!老子第一个收拾你!” 王鸾的副将咬咬牙,点了点头,行礼应道:“末将领命!” 这时候,王鸾的一个手下看到了远远注视着他们的石鉴,连忙对王鸾说道:“将军,殿下来了!” 王鸾回头看了看,石鉴和高尚之果然就在校场外。 “看什么看!继续练!”王鸾斥责道。 “继续操练!!!” 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是“咚咚咚”的鼓声,将士们开始操练起来。 王鸾连忙去拜见石鉴,行礼喊道:“末将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石鉴抬抬手,说道:“起来说话!” “谢殿下!”王鸾站起身。 石鉴背着手,看着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将士,对王鸾说道:“方才本王看到将军在亲自带他们操练!你用心不少啊!” 石鉴看了看王鸾,王鸾连忙答道:“回禀殿下,末将不得不用心!这一个月来,末将实在是在这城里要闷死了!冉闵的人马就在外面,末将却不能出城迎战他们!憋屈啊!将士们斗志日衰,都快混吃等死了!末将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这两天把得好好操练他们!刀子放久了不用,终究会生锈!” “你心里是不是也在怪本王,让你们在城门紧闭,不准迎战?” “末将不敢!殿下一定是有您的考虑,末将只会依令行事!”王鸾连忙说道。 石鉴微微点头,说道:“本王问你一件事,你得说实话!” 王鸾心中一惊,以为石鉴又在谋算什么了不得的阴谋,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说道:“殿下尽管问!末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王问你,方才你说不能出城迎战,觉得憋屈,是真心话吗?” 王鸾点点头,应道:“字字出于肺腑!” “呵呵!”石鉴笑了笑,问道:“那你可有把握胜得过冉闵?” 王鸾咽了咽口水,说道:“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为何还要交手?躲在城中岂不是更好?更安全?” “末将虽然不是冉闵的对手,但是末将也是军人!绝不贪生怕死!就算整日躲在城里,冉闵的兵马也不会自己撤退,总有会与他交战的那一天!” “这是你的真心话?”石鉴问道。 王鸾点点头,不知石鉴是何意思。 “本王若是让你现在去偷袭冉闵,你敢不敢?” “敢!只要殿下下令,末将万死不辞!” “可是你已经失过一次手,这一次,会不会依然让本王失望?” 王鸾想了想,郑重的说道:“这一次,末将一定会做好周密的计划再行动!” “走!随本王来!”石鉴吩咐道。 ...... 听完高尚之的想法,王鸾陷入了沉思,没有急于表态。 “怎么样?你认为此事有几成把握?”石鉴问道。 王鸾抬头看了看石鉴和高尚之,对石鉴说道:“殿下,大人的这个主意,确实可以尝试,但是......” “但是什么?”石鉴微微皱眉。 “但是末将以为,此事非同寻常,若要去偷袭,就必须要成功,一旦失败,这对于我们现在的处境来说,只会是雪上加霜!” “你接着说!”石鉴吩咐道。 “末将想亲自带人去探明情况,再决定如何部署!” 石鉴看了看高尚之,高尚之说道:“老臣以为,王将军言之有理,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好!既然如此,那就你亲自去看看情况!本王等你的消息。” “末将领命。” 天黑以后,王鸾亲自带着几名随从,趁夜出发了,前去打探冉闵营地和屯点的情况。 冉闵的屯点,有士兵驻守,除了开垦荒地耕种以外,在各个屯点,冉闵还屯放了一些粮草,十几万大军分割开来,变成了近百个分散的屯点,而由于王鸾的仅仅带了几个人,反而能够轻松避开冉闵的岗哨。 花了一夜的时间,王鸾总算摸清楚了冉闵营地的情况,直到将近天亮时分,王鸾才返回。 如高尚之所料,一个月的休整,冉闵的士气虽然没有怎么下降,但是开垦耕作,似乎也磨损着他们的斗志,这些将士似乎忘了自己的身后还有十几万的敌军,警惕之心自然而然的也就下降了,就连夜间值守巡视,也有人会偷懒。 而这一切,正是石鉴希望看到的。 数天之后的夜里,冉闵还在沉睡,忽然被外面的嘈杂之声惊醒,他本能的从床塌上坐了起来。 “张沐风!发生什么事情了!”冉闵一边穿上铠甲,一边冲外面喊道。 话音刚落,张沐风挎着刀冲了进来,喊道:“陛下!出事了!两个屯点受到胡人的偷袭,死了上百个弟兄,还烧毁了一些粮草!” 冉闵一听,脸色骤变,转身拿着自己的刀便走出了大帐,吩咐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胡人的偷袭,让惊动了冉闵所有的部下,原本松懈的状态,瞬间被绷紧。冉闵来到出事的屯点,被杀的一百多个士卒,尸体已经被全部找到,有序的放在地上,上面盖着草席。 冉闵看了看四周,几个屯粮的仓廪已经被烧成灰烬,不少临时搭建的居所,也被毁了,看到这般情形,冉闵怒不可遏。 “出事的两个屯点,是哪两个屯长负责?”冉闵问道。 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寒风吹过,所有人对于冉闵怒火都有些害怕。两个人颤颤巍巍的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跪着了冉闵的面前,其中一人说道:“陛下,末将无能!让贼人偷袭成功,还烧毁了粮草!” 冉闵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还知道你无能?” “请陛下恕罪,给末将戴罪立功的机会......”两人磕头说道。 正文 第六百五十章 “拉下去,斩了!”冉闵吩咐道。 这时候,众人皆惊,那两人喊道:“陛下饶命!饶命啊!” 李昌第一个求情,说道:“陛下,这两个人,是追随大将军多年的老弟兄了!南征北战十几年,立功无数!您就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冉闵手一挥,反问道:“那这些战死的弟兄呢?朕三令五申的强调,时刻要提防胡人的偷袭,若是他们把朕的话放这心上,怎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朕若是不杀了他们以正军法,其余的将士该怎么想!” “陛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念在这二位也曾为大魏立下过汗马功劳,您暂留他们一命,将功折罪吧!”张沐风也跪地说道。 这时候,陆陆续续有人跪地,替那两个屯长求情。冉闵心中开始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说,可能是真的是一时意气用事。 “你俩可知罪!”冉闵问道。 “我们知罪!”其中一人说道:“弟兄们的死,我们二人难辞其咎!” 另外一人说道:“求陛下咱留我二人性命!不求戴罪立功,但求死在杀敌的路上!若是如此,我等才有颜面见这些九泉之下的弟兄......” “既然有这么多人替你俩求情,真今日暂留你们的性命!”冉闵说着,转头对苟副将吩咐道:“将此二人编入先锋死士营,让他们待罪立功!” “末将领命!” 冉闵又对李昌吩咐道:“将今日之事,调查清楚,全军通告,以儆效尤!若是有谁再犯此事,定斩不饶!” “是......” 侥幸得手道王鸾,带着喜讯回到了襄国,石鉴和高尚之等人见其全身而退,满面春风,便知事情成了。 王鸾跳下马,兴奋的说道:“殿下!成功了!末将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偷袭了冉闵的两个屯点,杀了他们上千人,烧毁了几个粮仓!总算是出了口气!” “我们伤亡如何?”石鉴问道。 “伤亡不到二十人!”王鸾孤意大声说道。 “好!王将军这一仗打的漂亮!”石鉴上前,将王鸾扶了起来。 “还是殿下您计划周密!将士们上下齐心,才能取得这样一次胜利!”王鸾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心腹手下,故意给他们使了个眼色。 王鸾故意夸赞自己的战绩,一来是为了在石鉴面前能抬得起头来,二来是为了把这种取胜的喜讯在军中传开,以此激励手下将士的斗志。 “王将军,这杯酒,本王敬你!”石鉴说着,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王鸾拿起酒杯,回礼,说道:“殿下盛情,末将心领了,但是末将现在不敢喝!” “为何?”石鉴问道。 “这一次让冉闵吃了亏,末将担心他随时会来报复,所以末将以外,此刻还是不能懈怠!这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正是因为冉闵的手下放松了警惕,咱们这次才能成功偷袭!若是我们的将士放松了警惕,那一旦冉闵偷袭成功,我们损失的可就是襄国这个地盘了!”王鸾说着,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说道:“所以末将还是不要贪杯的好!多谢殿下厚爱!” 偷袭成功的消息,让石鉴喜笑颜开,看到王鸾这般尽心尽力,颇有大将风范,石鉴更是欣喜无比,他满意的对众人说道:“王鸾说的对!这酒不是好东西!眼下正是生死存亡之际,确实不能喝酒!本王也不喝了!” 说完,石鉴把手边杯中之酒,直接泼到了地上。 众人一看,纷纷效仿,全部都把酒给倒了。 “传本王的命令!从今日起,全城将士戒酒!记住,是所有将士!”石鉴对众人吩咐道。 “殿下,不少将士喝酒喝惯了,这一时间忽然不让喝,恐怕很多人都会不习惯啊!”有人立马说道。 “不喝酒难受?总比掉了脑袋强吧?”王鸾反问道。 众人窃窃私语,王鸾带头说道:“我支持宁王殿下的这一决策,冉闵的兵马一日不退,这酒,咱们一日不喝!” 王鸾站了起来,看着众人,慷慨激昂的说道:“众将士,今日咱们能端了冉闵的两个屯点,他日就能端了他的大营!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咱们凭什么怕他们?所以要我说,这酒,要喝也是留着那个时候喝!你们说,对不对!” “对!”众人欢呼起来。 一点小小的甜头,加上这王鸾这段鼓舞人心的话,令众将士重新看到了希望,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这般情形,让石鉴喝高尚之倍感欣慰,由此,王鸾也进一步得到了石鉴的信任。 “王鸾!”石鉴冲王鸾招招手。 “殿下!”王鸾连忙起身,走到石鉴面前。 “坐下说!”石鉴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对王鸾说道:“本王还有点事情,想去你商讨一番。” “诶!”王鸾乖乖的坐了下来,而高尚之就坐在离石鉴不远的地方。 “此次能偷袭冉闵的屯点,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然是超出了本王的预料!你功不可没!” “殿下,别这么说,这一次能成功,末将全赖殿下的信任和将士们的上下一心!并非末将一人之功!” “王将军,殿下这么说,其实是有原因的!”一旁的高尚之捋捋胡子,对王鸾又说道:“今日你也看到了,你的凯旋,给将士们带来了多大的鼓舞!这可是一个好的转折!” 王鸾默默点头,郑重其事的对石鉴说道:“确实,今日看到的这样的结局,比末将预想的要好!只是末将以为,经此一事,冉闵一定会吃一堑长一智,咱们要想再去偷袭,恐怕难以奏效,而且,他一定会卷土重来!闷声吃亏不是他的习惯!” 石鉴点点头,说道:“你说的这几句话,本王也已想过!所以本王才留你下来,商讨一下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末将认为,当务之急,一是继续练兵,有备无患,二是尽快与鲜卑人取得联系!要他们派兵南下!咱们再怎么乐观,也必须意识到,我们的粮草只够支撑两个月多点了!从辽东发兵至此,取道上谷,最快也要二十多天!所以此事当为第一要务!” “如今冉闵把住了去往辽东的所有通道,我们想要与鲜卑人联络,恐怕难如登天!”石鉴说道。 “末将这几日一直在研究此事,末将以外,并非完全没有办法!”王鸾说道。 “你说说看!”石鉴对王鸾说道。 “末将听闻,殿下手下曾有八大高手,如今还剩下六个!”王鸾说着,看了看石鉴身后的两个人,说道:“您身后这二位,应该就能担此重任!” 石鉴回头看了看,正是老大与老二。 这时候,高尚之说道:“殿下,王将军倒是提醒了老臣,他们俩在南晋潜伏了十多年,从未被发现,或许他们可以取得与慕容氏的联系!” “你们二人可听明白了?”石鉴问道。 两人跪地说道:“属下明白!” “去鲜卑的路多被封锁,你们不但要顺利来回,还要尽快催促鲜卑人发兵!否则,咱们多年的努力便要付诸东流!”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一章 这对于老大和老二两人来说,无疑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但是他们二人心里非常清楚,襄国只能守得一时,早晚会有破城的时候,若是到了那样的境地,则万劫不复,石鉴谋划多年的大业将会付诸东流,他们也一样会死无葬身之地。 “属下明白了!”二人郑重的点头应道。 天黑之后,两人缒城而下,趁夜朝鲜卑方向去了,由于骑马走大路容易暴露,他们只能先徒步穿越封锁,再想办法。 在屯点被偷袭之后,冉闵险些杀了两个屯长,以儆效尤,所有人因此再度进入了紧张的状态。而襄国久攻不下,冉闵不但没有撤军,反而就地屯田驻守,这让身在邺城的王世成,倍感担忧。 “大人,王将军来了!”一个手下前来对秦怀山禀报道。 秦怀山抬头一看,连忙放下手里的笔,起身相迎,说道:“将军!你怎么来了?” “听说了吗?陛下如今屯田襄国城外,既不攻城,也不撤军!”王世成径直说道。 秦怀山点点头,说道:“此时老朽已经知道了,但这是陛下的命令,我们也只能听从吩咐!做好份内之事!” “这仗不能这样打下去了!速战不成,便应该撤军!怎么还在襄国屯田长驻了呢?”王世成有些焦急。 “陛下已经将襄国团团围住,只等着石鉴粮草耗尽,不战而降。” “难道大人以为鲜卑人会坐视不理吗?他们一定会挥军南下,支援襄国的!” 高尚之一边拉着王世成坐下,一边说道:“陛下已经封锁了通往鲜卑的道路,石鉴想派人求援,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另外,鲜卑若是南下,陛下也一定会提前收到消息,可做提防!” “我总觉得这仗这样打下去,要出大问题!”王世成颇为焦虑的说道。 “将军,放宽心!咱们现在要做的,是保证军需的及时供给,和兵员的操练,以及日常的防卫。”秦怀山捋捋胡子,问道:“听说前两日,将军亲自带兵消灭了一伙流寇,有所缴获!” 王世成点点头,说道:“正是,缴获了几十匹马,数百牛羊和一些粮草!如今天下大乱,到处都是流寇盗匪,不得不防!” “没错,我们虽然没有身处前线,也是责任重大!” “明日我便让人把这些牛羊粮草,送到邯郸,只要陛下有需,可以尽快送达。” “将军思虑周全!” “只是如今陛下屯兵在外,先生难道就没有劝一劝吗?”王世成问道。 “劝?我等怎么劝?陛下事先没有告知任何人,直接令人这样行事了!等老朽知道的时候,都是四五天之后的事情了!” “哎......”王世成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大魏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就看鲜卑人会不会在关键时刻伸以援手了,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咱们可以顺利攻占襄国。” “庆幸的是,至今为止,鲜卑方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动向!蓟辽一带,并无鲜卑人南下的迹象!” “在下猜测,慕容氏是想等我们与石鉴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再出手,坐收渔利!” 秦怀山默默点头,说道:“老朽也是这样认为,以目前的形势来说,陛下的屯兵之策并非没有道理,襄国城内粮草不多,只需要耗到他们没了粮草,再攻城便会事半功倍!老朽听说,陛下初到襄国的时候,石鉴曾命人夜间偷袭,结果陛下早有准备,他们折损了近七千人,自此,石鉴和他的手下对于我们的兵马有所畏惧,所以若是不出意外,这几个月的时间,石鉴是不会主动出击的!但是我们不一样,陛下亲自在前线与敌对阵,身后还有人耕种产粮!所以就算耗下去,我们也耗得起!” “如今整个北方,能够威胁到大魏的,只有氐族人,石鉴和鲜卑人,羌族人忙于内战,匈奴人群龙无首。只要我们尽心尽责,确实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对了,羌族人和匈奴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将军可有消息?” “卡布和霍格氏族还在交战,卡布虽然掌握着羌族大部分的兵马,但是霍格氏族是羌族人中最古老的氏族,库里台又是木都的长子,号召力尚在,羌族的不少部众前往迦洛山归附。目前的情况来看,霍格氏族并非没有取胜机会,胭脂夫人和卡布恐怕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中原的事情。” “那匈奴人呢?情况如何?”秦怀山追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派人去探明情况!不过自打匈奴单于死后,听说匈奴单于的几个儿子为了首领的位子,争斗的你死我活,如今的匈奴人已经不成气候,难以成患!” “老朽以为,还是不可大意!将军最好还是派出探马,去关外探明情况!老朽总觉得,这匈奴人气数未尽,万一在这关键时刻出点意外情况,恐对战局不利。” “先生会不会多虑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点的好,将军觉得呢?” 王世成点点头,说道:“也罢!先生说的也有道理,在下明日便派人去塞外打探匈奴人的动静!” “如此甚好!若是有任何消息,还望将军及时向陛下告知!” “明白!放心吧!” “哎......”秦怀山颇为忧虑的说道:“复兴大业,举步维艰,我等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先生为何忽然有这样的感叹?” “呵呵......没事没事,老朽只是随口说说!” 话音刚落,秦怀山忽然咳嗽起来,面色涨红,越咳越厉害。 “先生身体有恙?” “没事没事!偶感风寒!”秦怀山一边咳嗽,一边摆摆手说道。 王世成点点头,起身说道:“既然先生身体不适,那在下也不打扰了先生了,告辞!” 秦怀山立马起身相送,王世成说道:“不必送了,先生留步!” 说完,王世成便匆匆离去。秦怀山默默的坐了下来,忽然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下人连忙送了一碗水过来,说道:“大人,喝口水!” 秦怀山正要接过那碗水,忽然胸口一闷,嗓子眼一甜,气血翻涌,一口血喷了出来,把下人吓的不轻。 “大人!您怎么了!”下人连忙将碗放到一边,轻轻的给秦怀山拍背顺气。 “我没事......”秦怀山摆摆手,一手撑着桌案,一手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巾,擦了擦嘴。 “大人,小人去给您找大夫吧!”下人说道。 “不必了!只是旧疾复发!找大夫也没有用!老朽这副身子骨还能撑几天!不要小题大做!” “可是......可是您都这样了!还是找大夫看看,让大夫开几副方子调理一下吧!” “不行!此事不要声张!管好你的嘴!”秦怀山坚决的说道:“包括小姐也不准说!” “是......小人记住了......” 正文 第六百五十二章 日复一日,冉闵围困襄国已经整整三个月,此刻北方已是隆冬时节,天寒地冻,北风呼啸。襄国城内的粮草已经所剩不多,自老大老二缒城北上,已经一月有余,石鉴日夜翘首以盼,却迟迟不见援军的到来,而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石鉴已然多出了许多白发。 另一方面,老大和老二两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了辽东,站在了慕容儁的面前。 “陛下,我们兄弟二人来这里已经三天了,殿下的手书也您也已经过目,到底何时派兵南下?” “别急!”慕容儁不慌不忙,对二人说道:“进来天气寒冷,等天气稍微转暖,再南下不迟。” “等天气转暖?那都要等到来年开春了!襄国形势危急,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二位,出兵打仗可不是儿戏,你们以为就这三言两语便可直接让我鲜卑十万兵马南下?”慕容儁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对两人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的兵马还没准备好!此时出战,过于仓促!” “过于仓促?陛下,恕在下直言,我家殿下早已知会陛下,难道陛下一直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吗?”老二质问道。 听了这话,慕容儁十分不悦,冷冷的说道:“小小使臣,也敢如此放肆?哪怕石鉴亲自来,恐怕他也不敢这样说话吧!” 老大连忙说道:“陛下息怒!我二弟一向口无遮拦!” “哼!口无遮拦恐怕是要坏大事的!”慕容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陛下说的是!”老大忍气吞声,说道:“但是襄国被冉闵的兵马已经围困了三个多月,此时粮草已然不多,从辽东发兵到襄国,起码二十多天,再拖延下去,恐怕就算到时候陛下的兵马到了,襄国也已经被冉闵攻占了!” “亏你跟了石鉴这么多年,你未免太小看他了!冉闵固然勇悍绝伦,但是襄国城高池深,他想要攻占,没那么容易,否则早在一个月前,襄国已经成了冉闵的囊中之物。” “陛下,话不能这么说!多等一日,我家殿下就多一分危险!请陛下看在我家殿下与您曾经的交情上,尽早发兵!” “呵呵呵呵,你们宁王殿下的救命之恩,朕自然记得,但是去年石虎亲征辽东,朕已经替他办过一件事!之前的人情,应该已经两清了吧?” 老大脸色微变,说道:“在下有一些浅见,想说予陛下听听!” “说吧!朕现在还有耐心听你们说话!”慕容儁说着,站了起来,说道:“但是说话要小心,也许你的某一句话,会让朕立马失去耐心!” 对于慕容儁的态度,老二很是恼怒,但是老大在旁边,他不敢多嘴,只能把一口气憋在肚子里。 “当日我家殿下想借陛下之手,除掉石虎,却阴差阳错的杀了石瞻,按理说,陛下并没有帮我家殿下把事情办成!却也无意中成就了鲜卑人的愿望!” “什么意思?”慕容儁问道。 “独孤南信是鲜卑最负盛名的统帅,但是雪狼谷之战他败于石瞻之手,这笔血海深仇,想必陛下至今想起来还咬牙切齿吧?若非我家殿下的主意,您恐怕也不会歪打正着!所以说到底,陛下,鲜卑人欠我家殿下的人情,恐怕不但没有两清,您还多欠了一个人情!您觉得呢!”老大不慌不忙的问道。 慕容儁的脸上终于多出了一丝笑意,但是这笑容之中,似乎又有几分诡诈,他镇定的说道:“石鉴能有你这样的手下,算是他的福气!” “陛下过奖了。”老大面不改色,丝毫不为慕容儁的夸赞所动,又说道:“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陛下在鲜卑素有贤名,如今襄国有难,您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对吗?” 慕容儁微微皱眉,眼前这个石鉴的手下,似乎已经给他下了一个套,让他不得不钻。 “不瞒二位,粮草和兵器甲胄的准备,至少还需要十来天的时间!再怎么催促,恐怕也快不了!朕并非故意拖沓,二位也知道,这两年里,鲜卑与羯赵数次交战,损失惨重,故而想要挥兵南下援救襄国,实际上还是有些吃力的,总得有些时间来准备才是。” “十天太久了!襄国危急,求陛下再想想办法!” “办法?能有什么办法?我的将士兵马,总不能吃草啃泥去跟冉闵的人打仗吧?自上谷取道南下,又需要花费二十多日的时间,除非是骑兵,步卒是不可能十来天就到的!” “这.......”两人被慕容儁的话说的无言以对。 “眼下这个情况,朕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毕竟唇亡齿寒,这个道理,鲜卑人是懂的!”慕容儁轻描淡写的说道:“只能期盼你们宁王殿下命硬一点,襄国能够多守几日!否则朕也是没有办法的!” “既然陛下知道唇亡齿寒,就该知道,一旦襄国破城,冉闵是绝对会北上的!” “呵呵呵呵,朕当然知道!所以朕也没说不救!”慕容儁背着手在屋内缓缓踱步,忽然停下,说道:“朕给你们指条路吧!” 老大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问道:“陛下您说!只要能及时驰援襄国,需要我们俩做什么都可以!” “十天后发兵,从幽州入关,无需绕远,朕可以保证,十日之内,兵马便可抵达襄国城下!如此一来应该来得及了吧!”慕容儁问道。 “原来鲜卑真正的目标是幽州!”老大这才恍然大悟。 “没错!我们鲜卑驰援襄国,倾全国之力,不能白白流血拼命!” “这恐怕不是我们二人能够决定的!” 慕容儁笑了笑,说道:“无需你俩点头与否,朕只是知会你们二人一声!” 正当老大和老二两人满心疑惑的时候,慕容儁忽然拍拍手,喊道:“潘都督,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人身着华服,走了进来。 “潘俊?”老大一眼认出了此人。 潘俊有些惊讶,问道:“你认得本都?” 老大没有理会潘俊,问慕容儁:“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幽州实际上早已是握于鲜卑人之手!朕就是想看看,他石鉴到底会开出怎样的条件让朕去救他!没想到啊,就连你们俩也指望着空口白牙就来请援兵!真是笑话!” “潘俊!你何时归顺了鲜卑!”老二质问道。 潘俊笑了笑,说道:“天下大乱,潘某不过是为自己谋个去路而已!更何况,陛下已经答应我!幽州的兵马,还是归我指挥,我何乐而不为呢?” “你......” “二位回去向石鉴复命去吧!鲜卑的兵马,一定在襄国破城之前到达!”慕容儁说着,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老大和老二并没有离去,他们显然不大相信慕容儁。 “既然陛下答应了南下,那我们兄弟二人就多等几日,随大军一起南下吧!” “呵呵,随你们的便!”慕容儁摆摆手,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兄弟二人悻悻离去,出了宫门,老大便对老二吩咐道:“你先回去,向殿下禀明情况!” “大哥,那你呢?”老二问道。 “我得在这里盯着,恐怕鲜卑人还会有什么花招!” 老二默默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走一步!大哥保重!”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三章 当冉闵得知匈奴人已被慕容氏收服,他的内心颇为震撼,他深深的觉得,自己低估了慕容儁的本事。就在大魏与石鉴争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鲜卑慕容氏不声不响的占据了整个塞外之地,从辽东到西域,万里之地皆属于慕容氏的地盘。匈奴人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毕竟还有百万部众在,慕容儁无疑成了整件事情的最大收益者。 “陛下,鲜卑人现在有五万兵马屯聚雁门关外,又收拢了近十万匈奴兵马,足足有十几万人!似乎有南下之意!”苟副将对冉闵禀报道。 冉闵一边看着地图,一边思考,缓缓说道:“雁门关外有十几万胡人兵马,辽东起码还有十万鲜卑兵马!如今的襄国和石鉴已经是秋天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然而我们真正的威胁,不是城里的石鉴,而是鲜卑人!” “若是胡人从雁门关出兵南下,那么我们留在幽州一带的兵马便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那就再拨出一部分兵马,用于防卫雁门关可能南下的胡人!” “我们现在哪有那么多兵马?再调兵去守西边,这襄国就根本围不住了!石鉴只需要合兵一处,便能突围北上与鲜卑人会合,到那时候,肯定是纵虎归山!” “那就把幽州一带的兵马,调去西边不就得了?”又有人说道。 “不妥!这样下去,顾首不顾尾,总归不是个办法!”苟副将说道。 李昌问道:“那你说说看,能有什么办法?” 苟副将一脸为难的样子,说道:“将军,我真想不出办法来!慕容儁这么做,明显是知道我们兵力有限,所以他两头都威胁着我们,让我们举棋不定。” 冉闵微微点头,说道:“苟副将说的没错,慕容儁一定是这样打算的!这样一来,局势就变了,原本掌握主动权的我们,瞬间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陛下,末将以为,起码说明了一点,鲜卑人是铁了心要搅这趟浑水了!” 这时候,李昌说道:“既然是这样,我这里有个主意,不妨试一试!” “二叔,你有何主意?说来听听!”冉闵问道。 “既然鲜卑人现在东西两边都有兵马在,我们可以先灭了雁门关外的胡人兵马,解除西边的威胁,这样一来,不就只剩下东边了吗?”李昌说道。 冉闵摇摇头,直接否定了李昌的主意,说道:“不妥!” “为何不妥?上次打匈奴单于,便是用的这一招!我们现在不过是依葫芦画瓢,再来一次罢了!”李昌显然有些不解。 “上次偷袭匈奴人,完全是因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现在故技重施,已经不可能再管用了!现在关外的胡人,一定早有准备,我们一旦发兵,石鉴和慕容儁另外一路兵马一定会有所行动!除非二叔你可以一夜之间剿灭他们,然后全身而退,回到襄国城外!能办得到吗?”冉闵反问道。 李昌一愣,不说话了。 “根据探马得到的消息,雁门关外,收拢匈奴人的是慕容恪和慕容评!有他们二人在,就算是偷袭,也占不到大便宜!所以这个方法行不通!” “慕容评是谁?”李昌问道。 “鲜卑的智囊!慕容儁的堂弟。以慕容儁的智谋,能被他用以谋士之人,可想此人的手段如何!二叔还觉得雁门关外的胡人好对付吗?” “那该怎么办?难道等着他们打过来支援?”李昌颇为焦急的说道。 “新兵的招募情况进行的如何了?”冉闵问道。 张沐风连忙将一封奏疏递了上来,说道:“这是刚刚秦先生派人送来的奏疏,说是关于粮草和新兵招募情况的奏报,您御览!” 冉闵微微皱眉,接过了秦怀山的奏疏。 “又招募了三万兵马!三叔数次剿灭周边流寇盗匪,缴获了一些牛羊马匹还有粮草!”冉闵一边看,一边大致的对众人说道。 “若是能源源不断的有兵员北上增援,或许这东西两线的压力便会少了许多!只要能撑住一段时间,我们就有机会拿下襄国,干掉石鉴!到那个时候,再回过头来对付鲜卑人!”苟副将滔滔不绝的说道。 “想法是不错!但是去哪了找那么多兵马?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想要扛住东西两线的压力,起码需要十几万的兵马!如今的大魏,去哪凑这么多兵马?除非南晋派兵支援!” “我呸!”李昌怒斥道:“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滚一边去!” 那人似乎一下子反应过来,自知自己失言,不由得看了看脸色凝重的冉闵,悻悻的退到了一边。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襄国城内的粮草就会耗尽!这就意味着,鲜卑的兵马,不日就会南下!或者说不定此刻已经在南下的路上了!”冉闵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忽然有人来报:“启禀陛下!雁门关外急报!” 张沐风一听,立马走出帐外,将奏报取来,递给了冉闵,冉闵一看,立马皱起了眉头。 “陛下,雁门关外发生什么事情了!”李昌连忙问道。 “慕容恪和慕容评已经带着十几万兵马入关了!”冉闵语气凝重的说道。 “陛下,这果然被您说中了!”苟副将惊叹道。 “都传阅一下!”冉闵把手里的信扔给了手下。 众人一边看一边议论纷纷,冉闵则又转过身,盯着地图看了起来。 冉闵开始有些捉摸不透鲜卑人的意图,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种可能,竟然就这样变成了现实。但问题是,慕容评和慕容恪的兵马,为何会这般大摇大摆的入关,偷袭岂不是更好吗? 十几万兵马,不急不躁,不慌不忙的朝襄国兴军,似乎就是为了让冉闵发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鲜卑人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慕容儁一定有后招!”冉闵暗自念叨。 “陛下,雁门关外的胡人已经南下,这说明慕容氏准备集中力量从西面过来!要不抽调兵马往西北增援去吧!” 冉闵摇摇头,说道:“慕容儁这一招确实高!让朕左右为难!” 正文 第六百五十四章 “等!再等一等!”冉闵忽然对众人说道。 “陛下?还要等?慕容氏已经领兵南下了!”手下说道。 “他们不会急于进攻!一定会坐山观虎斗,待我们两败俱伤,再向襄国进军,如今早早南下,一定是为了给我们大魏施加压力,让我们到了最后不能放手一搏!” 李昌问道:“陛下,那怎么办?您吩咐,弟兄们绝不贪生怕死!” “计划已经有了,但是与胡人的决战时机尚未成熟!”冉闵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什么计划?”众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等待最佳的攻城机会!” “陛下是想等襄国城内粮草耗尽?”张沐风问道。 冉闵看了他一眼,说道:“没错!到这个时候,撤军是不可能的!我们兴师北上,难道要无功而返?” “但是胡人的兵马有三十多万,远胜我们!东西两侧皆有援军,如此情况下还攻打襄国,未免太冒险了!” “兵行险着,这是万不得已的事情!打仗哪有不冒险的?”冉闵郑重的说道。 “如果是这样,恕末将直言,襄国的东西两面,都需要调集重兵防守,为攻城赢取时间!” “你说的没错!事到如今,要么撤,要么战!自朕建元立国以来,此战是第一次关乎生死之战!既然不能撤军,要战便要抱着必胜之心!望诸位心存此念,时刻铭记!” “末将领命!”众人异口同声的应道。 “派人盯着慕容恪兵马的动向!有异常立马来报!”冉闵对苟副将吩咐道。 “末将明白!” “还有!调派一万骑兵往西运动,一旦胡人继续南下,伺机而动,进行拦截和袭扰。”冉闵想了想,又转过头对李昌说道:“二叔。” “在!”李昌连忙应道。 “这一次,由你亲自领兵两万往东北方向行军,一旦有胡人的援军,务必拦截!” “明白!”李昌点点头。 ...... 北风呼啸,襄国城头上的士卒在饥饿中艰难的抵御严寒,不少人相互紧紧的靠在一起取暖,石鉴头发花白的走在城头上,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更加焦急。 “已经减粮十天了!所有将士都在挨饿!”高尚之的面容也有些憔悴。 “不到最后一刻,本王绝不放弃!”石鉴斩钉截铁的说道。 “老大和老二已经走了一个多月,至今没有鲜卑人的消息,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等!” “老臣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高尚之缓缓说道。 “都到了这般地步,还有什么不当讲的?大人说吧!” 高尚之看了看四周,颇为神秘的样子,轻轻拉着石鉴的衣袖,低声说道:“殿下,借一步说话!” 石鉴微微皱眉,不知道高尚之打的什么主意。 高尚之压低嗓门,说道:“再等五日,若是还没有鲜卑人的消息,老臣建议殿下集中兵力突围!放弃襄国!” “什么?放弃襄国?”石鉴大吃一惊。 高尚之点点头,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是死死的困守在此地,我们是绝无活路的!城里的粮草无论如何省着吃,都不够一个月了!若是这一个月内援兵不到,除了突围,还有什么办法?” 石鉴摇摇头,神态凝重,说道:“襄国是咱们好不容易得到的地盘,岂能轻易放弃?” “总比丢了性命强吧!”高尚之劝慰道。 石鉴看着高尚之,问道:“那如果依大人所言,若是突围之后,我们应该何去何从?去投靠鲜卑人吗?” 高尚之摇摇头,说道:“这件事老臣已经想了好几天了,鲜卑人是靠不住的!老臣认为,倒不如去关中!” “关中?那里现在是氐族人的地盘!” “没错,确实是氐族人的地盘!” “如今氐族的苻洪如今已经全据关中,虽然地盘不是很大,但是很安全!我们可以去那里图谋大业!” “氐族人向来怯懦,如何能算得上安全?” “那里是故秦之地,往北有水草肥美的河西,往南有盛产粮食的巴蜀,中原的兵马若是想夺取关中,这期间有函谷关等多道关卡可以阻拦!最重要的是,老臣以为,氐族人不是怯懦,而是聪明!” “聪明?何以见得?” “这几十年来,氐族人与极少参与中原的大小战事,世人皆以为氐族人怯懦怕事,但老臣觉得,氐族人这是在不动声色的壮大实力!”高尚之捋捋胡子,对石鉴说道:“相传氐族是三苗之后,民风剽悍好战,怯懦?恐怕与他们不搭界!这几十年来,氐族人休养生息,如今人丁数百万之众,已远超匈奴和羌族人,实力不容小觑!殿下,千万不要小看苻氏一族的人!” “既是如此,那我们去了,也未必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氐族人岂会听我们的话?”石鉴问道。 “相比之下,慕容氏更是虎狼之心,恐怕靠不住了!” “这......” 就在这个时候,老三忽然匆匆来报:“殿下!二哥回来了!” 石鉴和高尚之一听,立马问道:“人在哪里?” “二哥受伤了,刚刚送到府中!” 石鉴立马拂袖而去,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老二从幽州带回了什么消息。 卧榻上的老二脸色苍白,肩头一大块早已发黑的血渍,显然已经伤了好几天,他缓缓睁开眼睛,问道:“殿下呢......我要见殿下!” “三哥去找了,二哥你别说话,殿下马上就回来!”老四安慰道。 老二艰难的呼吸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推门而入,老二睁开眼一看,石鉴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其他人立马让开。 “殿下......”老二想要起身。 石鉴一看他受了重伤,立马坐在床榻边,说道:“别动!躺着说!” “潘俊投靠了鲜卑人......” “什么?潘俊投靠了鲜卑人?”石鉴有些吃惊,老三等人也是有些惊讶。 “你确定吗?”石鉴又问道。 老二咽了咽口水,说道:“确定......属下在慕容儁那里见到他了......” “那慕容儁可曾说什么时候派兵南下救援?” “十日左右,鲜卑兵马便能到!大哥让我先回来报信,他留在辽东监视鲜卑人的动向......” “殿下!慕容儁一定是在玩什么花样!他们是不会南下的!”老四在一旁说道。 石鉴眉头紧锁,轻轻的拍了拍老二,说道:“好好养着!回来就好!” 说完,石鉴起身,对手下吩咐了一句:“照顾好他!” “是......” 走到屋外,石鉴看了看高尚之,高尚之也看了看石鉴,两人对刚刚老二带回的消息,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大人觉得如何?慕容儁的话可不可靠?”石鉴问道。 “如果慕容儁能南下,那我们就不必做其他打算,如若不然,就得早作准备突围!” “十天!再等十天!”石鉴默默点头,对高尚之说道:“本王已经明白了,慕容儁招募了潘俊归附,自此,幽州便握在了鲜卑人的手里!这一次,他一定不会错过这样坐收渔利的机会!” “殿下的意思是,慕容氏一定会领兵南下?”高尚之问道。 “对!我了解他的心思!老二带回来的消息,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那您是打算在此坚守十日,等鲜卑人的兵马?” “对!没错!”石鉴忽然冷笑一声,说道:“带慕容氏的兵马到了,我们便坚守不出,让冉闵和慕容氏在外面杀的昏天黑地!到那时候,坐收渔利的人便是我们!” 正文 第六百五十五章 鲜卑人和羯族人各怀鬼胎,他们并不知道,无论他们作何打算,冉闵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这日一早,冉闵收到了一个消息。 “陛下,前几日,朱大哥的手下拦截到一个人,此人行踪诡异,似乎是石鉴的手下!”张沐风说着,把一封书信递给了冉闵。 “人抓到了没有!”冉闵一边拆阅书信一边问道。 “好像没有抓住!被那个人跑了!” 冉闵微微皱眉,有些不悦的说道:“朱松手下都是狼骑尉的精锐,还能那个人跑了!朱松是干什么吃的!” “陛下息怒!朱大哥猜测,这个人正是石鉴手下的八大高手之一!” “这信上说,这个人是从幽州方向往襄国去的!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人很有可能已经回到了襄国,而石鉴也已经知道,鲜卑人将会出兵救他!” “应该是这么回事!”张沐风应道。 冉闵将书信烧毁,缓缓说道:“如此一来,石鉴便会死守邺城,等待援兵!” 确定了羯族人和鲜卑人的意图,冉闵不由得再次思考起自己的部署。留在东西两侧用于阻击鲜卑人的兵马不过区区三万人,而鲜卑人两路兵马加起来,足有二十多万,这三万是撑不住多久的,一旦鲜卑的援兵到了,攻城也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冉闵自言自语了一句,抬头吩咐道:“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攻城!” 张沐风一愣,应道:“末将领命!” 在即将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冉闵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快刀斩乱麻,当然,攻城或许只是用来掩盖冉闵真正的意图。 此刻,李昌等人已经率军北上,第二天一早,冉闵亲自督阵,数万大军忽然兵临城下,对襄国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在寒冷与饥饿中备受煎熬的襄国士卒,面对如同下山猛虎一般的冉闵军队,几乎全线崩溃。 “殿下!不好了!冉闵的兵马突然攻城!襄国情势危急!”手下匆忙来报。 石鉴已经换好了铠甲,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怒斥道:“慌什么!跟本王去城楼上!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决不能让冉闵的人踏进襄国城!” 在冉闵手下猛烈的攻势下,终于有少数将士登上了城楼,优势开始向冉闵一方倾斜。然而在石鉴的带领下,襄国动用了所有可以调集的人马防御,那些登上城楼的将士,很快身陷重围,被胡人斩杀殆尽,冉闵大军刚刚取得的优势,瞬间又荡然无存。 冉闵的突然袭击,出乎了石鉴的预料,但是这无疑给石鉴传递了一个信号,冉闵也已经知晓了鲜卑人南下的计划,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决战。 攻城持续了将近一天,这是从未有过的人海战术,冉闵的兵马如海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石鉴自始至终一直坚守在城头上,身负多创,却寸步不让,击退了冉闵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远处督战的冉闵,看到了反击如此激烈的胡人,心情甚是沉重,毕竟一日不破襄国,他们便一日不能安心。 “陛下,咱们将士们冲了一天了!寸土未得,还折损了不少弟兄!请您下令鸣金收兵吧!”张沐风劝道。 冉闵大约也觉得在这样下去,也是徒劳无功,终于微微抬手,吩咐道:“鸣金!” “是!”张沐风一听,立马让手下去传令了。 “传令,大军向襄国合围推进,止于两里之外!朕要石鉴寝食难安,如鲠在喉!”冉闵冷冷的说道。 冉闵的这个命令,将十几万大军推到了襄国城下,两里路,快马不过一泡尿的功夫便到,站在城楼上,甚至数的清城外的营地里,有多少顶营帐,多少簇篝火。 在饥饿和寒冷中煎熬了十多天的胡人,在经历过白天惨烈的厮杀之后,此事有看到漫山遍野的篝火营帐,在夜幕下如同满天繁星,他们不由得有些两腿打颤。苦战一天之后,虽然襄国还在石鉴的手里,但是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论骁勇善战,冉闵的兵马确实胜过他们,若非襄国城池异常坚固,在冉闵如此猛烈的攻势下,一般的城池早已沦陷。 “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晚上睡觉也给老子睁着眼睛!别被冉闵的人偷袭了还不知道!”王鸾一边带人巡视,一边对城头上的将士们喊道。 此刻城头上的胡人士卒,不少已经负伤,但是无人敢懈怠,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一个不留神,冉闵的刀枪就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这一夜,夜色朦胧,四周出奇的安静,冉闵并没有偷袭,而石鉴和他的兵马,却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整晚,他们几乎时刻都是眼睛睁着,死死的盯着远处的营地是否有异常情况。 就在清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不少胡人尚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不远处的山坡上,忽然传来了紧张而急促的鼓声。 “魏军攻城了!魏军攻城了!”瞭望台上的一个士卒首先发现了情况。 众人趴在城头一看,果然,冉闵的兵马如同潮水一般,排山倒海的压了上来。冲城车,云梯,投石机等等,全部开动。一排排的飞梯架在了城墙上,身手灵敏的士卒快速攀登,企图登上城楼。 胡人反应过来,连忙投掷以滚木雷石,想要把攀登的人砸下去。而城墙下,冉闵的弓箭手也早就到位,那些露脸的胡人,许多还没来得及将手里的滚木雷石扔出去,便已经被冉闵的弓箭手射中倒地。 “放箭!放箭!”城头上的胡人连忙喊道。 话音刚落,一排排的胡人弓箭手轮番上阵,对着城头下冉闵的弓箭手阵地就是一番轮射,虽然射出去的箭大多数都被冉闵安排的弓箭手挡住了,但是好歹短暂的压制住了冉闵兵马的攻势。 借此机会,滚木雷石终于有机会砸了出去,不少即将顺利登上城楼的将士,就生生的被砸了下去。 强攻不成,冉闵暂停了人海战术,正当胡人打算松口气的时候,忽然,灾难从天而降。 “咚!咚!咚!咚......” 一声接着一声,如同天雷一般,上百个石块种种的砸在城头上,有的地方城砖被砸开,运气差的胡人则被当场砸成肉泥。与此同时,冉闵部队的弩兵压了上来,上千弩机齐射,而射出的那些弩箭,多有半寸粗,那些躲闪不及的胡人,两三个人被一支弩箭直接穿了起来,钉在了城头上。 “守住!一定要守住!”王鸾躲在暗处对手下喊道。 投石机和弩机的攻击结束之后,冲车开始攻城,搭梯攀登的士卒再次冲锋。胡人几乎被冉闵的部下打懵,战事的节奏似乎始终掌握在冉闵的手里。 正文 第六百五十六章 冉闵当初的决策无疑有些作用的,数月以来的围困,给襄国方面带来的,不仅仅是耗尽粮草,最主要是,给胡人的心理上,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接连数天的猛攻,由于胡人多日来粮草不济,多数人都是饿着肚子作战,以至于襄国终于被破城。然而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石鉴依旧不愿意撤出襄国,率众与冉闵的兵马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鲜卑人派出的探马也已经知晓了襄国方面的情况,果然不出冉闵所料,东西两路确有援兵南下,而李昌和西路军则费尽心思的拖延他们的行军速度,为的就是给冉闵擒拿石鉴留有充足的时间。 “殿下!再不撤就来不及了!”王鸾带着一众手下赶到,手里的兵刃还沾染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不!襄国虽然已破,但是大部分地盘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中!我们还有近十万兵马!岂能在这个时候将襄国拱手让人!” 王鸾“扑通”一下跪在了石鉴面前,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殿下!我们现在撤出去,是为了将来能够打回来!鲜卑人的兵马不日便到,我们得即刻与他们合兵一处,才能抵抗冉闵的大军!” “既然援军将到,本王就更加不能撤退了!”石鉴执拗的拔出腰间的佩剑,喊道:“众将士听令,随本王一起斩杀冉闵的人马!” 见石鉴执意不肯撤退,王鸾急了眼,站起身说道:“殿下,得罪了!” 话音刚落,石鉴还没明白王鸾意思,王鸾身后的几个人便冲了上来,按住石鉴,夺过他的兵刃,直接将他扛了起来。 “王鸾!你干什么!放开殿下!”老三等人一看这种情形,立马拔刀相向。 王鸾呵斥道:“你们几个没脑子的匹夫,想害死殿下不成!冉闵的兵马已经围住了襄国,再战下去,恐怕未等鲜卑人赶到。我们就得全军覆没!” 老三等人相互看了看,他们向来只听从石鉴和高尚之的命令,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有些犹豫不决。 “滚开!再耽搁下去,害死殿下的人就是你们几个!”王鸾吼道。 “王鸾!你想造反吗!”石鉴呵斥道。 王鸾不管石鉴说什么,对手下喊道:“带殿下先走!” 这时候,高尚之走了出来,老三等人立马行礼,想请高尚之做主,没成想高尚之看着王鸾,默默的点头,对他说道:“务必保殿下周全!” 王鸾点头应了一声,石鉴便直接被四八个人强行带走了。 攻破襄国之后,冉闵亲自带人与胡人交战,所到之处,胡人几乎节节败退。 “传令下去!务必活捉石鉴!”冉闵对手下喊道。 “遵命!” 冉闵亲率大军向石鉴的府邸合围,但遭到了胡人强烈的抵抗。忽然,张沐风眼尖,指着远处人群对冉闵喊道:“陛下!看到石鉴了!” 冉闵顺着张沐风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人,身穿华服,正在一群人的保护下,往冉闵他们的反方向撤退。冉闵立马反应过来,指着远处对手下喊道:“将士们!拿下石鉴!” 看到了目标,众将士越发勇猛,尽管护卫石鉴撤退的都是王鸾挑选出的最精锐的甲士,但是依旧无法阻拦冉闵的兵马。 一路追杀石鉴,在手下的护卫之下,总算冲开了一条血路,石鉴仅仅带着数百名名护卫逃出襄国,冉闵则带人穷追不舍。 石鉴一路往西逃窜,冉闵带着人追出去几十里路,沿途将石鉴的手下陆续斩杀,终于率众将其团团围住。 “石鉴,死到临头,赶紧下马受绑吧!”张沐风喘着粗气喊道。 那个身着华服,带着斗篷的人缓缓摘下自己的斗篷,众人看到的确实一张陌生的脸孔,此人根本不是石鉴。 “陛下!这是个替身!”张沐风对冉闵说道。 冉闵这次如梦初醒,原来他们追击了这么久的目标,是石鉴的替身。 “金蝉脱壳!”冉闵冷哼一声,对张沐风吩咐道:“我们走!” 张沐风毫不犹豫的对手下吩咐道:“杀了他们!” 说完,冉闵等人率众离去,直奔襄国去了,尽管冉闵心里非常清楚,石鉴很可能已经脱身离开了襄国。 走到半路,手下匆忙来报:“启禀陛下!前线急报鲜卑人已经南下,临近襄国,东西两路的兵马已经拦不住他们了!” 听到这个情况,冉闵当即下令:“吩咐城内的兵马全部后撤!往邯郸方向集结!” “末将得令!” 襄国刚刚被攻破,石鉴下落不明,城内的胡人死伤惨重,冉闵的部队亦有折损,面对数十万鲜卑大军压境,冉闵自知此刻的襄国是守不住的。一方面是城门早已破损,不少地方的城头已被投石机抛掷的石块砸毁,鲜卑人若想强攻,难度不大,而且苦战多日,将士们急需休整。 另一方面,襄国城内还有不少胡人的残余兵力,此刻他们若是城门紧闭,无异于在自己的头上悬了一把刀。 所以冉闵下令撤退,往邯郸集结,无疑是最佳的选择,在围困襄国的这几个月里,冉闵命其部下建立了多个屯点,首尾相连,宛若一座城池,进可攻,退可守,背靠邯郸可谓无忧。 约莫天黑时分,所有的主力部队全部回撤,严阵以待。鲜卑人兵临襄国城下,发现城门大开,慕容恪立马派人进城探明情况,这才发现,眼前的襄国城,早已是空城一座,有的不过是一群平民百姓和石鉴留下的散兵游勇,以及数以万计的死尸。 “报!”一匹快马奔驰而来。 “可探得冉闵的人马?”慕容恪问道。 “回禀殿下!冉闵的兵马已经南撤,小人发现,冉闵在襄国与邯郸之间,设立了多个屯点,联成一片,如铜墙铁壁一般。” 慕容恪摆摆手,问慕容评:“堂兄,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是即刻攻打冉闵,还是先缓一缓?” “眼前情况不明朗,天又黑了,贸然进攻风险太大!”慕容评看了看身后的将士,对慕容恪说道:“依我之见,下令大军北撤,稍作休整,探明情况之后再说。” “北撤?为何不直接占据襄国?”慕容恪问道。 “襄国此刻想必是一片狼藉,我等进去,数十万将士恐怕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而且城门已破损,四周皆是高墙,若是冉闵趁夜偷袭,我们恐怕防不胜防!倒不如撤退至开阔地带,更加妥当一些!” 慕容恪点点头,即刻下令撤退。 路上,慕容恪又问慕容评:“没想到襄国这么快就被冉闵攻破,不知道石鉴这老小子死了没有!” 慕容评微微一笑,对慕容恪说道:“他肯定不会这么快就死了!” “堂兄为何这么觉得?” “直觉而已!”慕容评脸色阴沉,缓缓说道:“襄国虽然破城了,但是根据手下从城内探得的情况,石鉴的手下起码还有数万兵马,这种情况下,石鉴应该还活着。” “那要不要派人去找他?” “要!当然要!他不来,谁挡在我们的前面?”慕容评冷笑一声,对手下吩咐道:“派出探马,找到羯族人!” “是......” “不过话说回来,石鉴的粮草不多,就算咱们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咱们的!”慕容评自信的说道。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七章 “清点的如何了?”冉闵问跪在不远处的张沐风。 张沐风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李昌,李昌身上多处负伤,低着头,也不说话。 “朕问你话!”冉闵呵斥道。 “粗略估计,折损兵马近五万!其中战死两万三千多人,重伤两万六千多人,轻伤者未统计。” 冉闵看了看一旁的李昌,又问张沐风:“可曾把东西两路人马的折损算进去?” “回禀陛下,已经算进去了!” 冉闵在帐内来回踱步,所有的重要将领几乎全部都在,气氛略显沉重,虽然破了襄国城,但是让石鉴跑了,等于功亏一篑,这时候,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破城之时,四面八方几乎都是我们的人,朕想知道,石鉴到底是怎么跑掉的!”冉闵扫视众人问道。 “石鉴一定是乔庄之后,趁乱撤出了襄国!当时城内一片混乱,将士们恐怕......” “放走了石鉴,等于纵虎归山!”冉闵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说道:“朕发兵二十万,为的就是踏平襄国,生擒石鉴,没想到到头来功亏一篑!” “陛下,大魏并非一无所获,起码匈奴已不成气候,石鉴虽然没有抓到,但是他手下兵马折损过万,若是此次能够击退鲜卑人,大魏可把疆土往北开拓数百里!”苟副将说道。 “你这话说的是有道理!但前提是我们要顺利击退鲜卑人!”冉闵叹了口气,对李昌吩咐道:“二叔,起来吧!” 李昌依旧跪在原地,缓缓抬起头,一脸的愧疚,说道:“若是我们能够多坚持一天,或许此刻跪在陛下面前的,就是石鉴那小子了!” 李昌说着,狠狠的一拳捶在地上,懊恼的说道:“是我无能,请陛下责罚!” “以两万人拦截十几万大军,本就没有什么胜算,二叔能带着万余人顺利撤回,已经是大功一件!朕不会责罚你!还要赏你!” “赏?”李昌有些出乎意料,一脸惊愕的看着冉闵。 “话说回来,被石鉴逃脱,朕也有责任!中了他的金蝉脱壳之计!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们!” 说完,冉闵转身坐了下来,又对李昌说道:“二叔,这下可以起来了吧?” 苟副将连忙上前,将李昌扶了起来,可能是用力过猛,李昌不由得吸了口凉气,脸色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伤势如何?”冉闵问道。 李昌强颜欢笑道:“一些皮外伤,没事。”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一个声音传来:“报!” “进来!” 一个士卒立马快步走进大帐,跪地禀报道:“启禀陛下,探马来报,鲜卑人后撤四十里,扎营襄国城外。” “鲜卑没有进攻?”冉闵的手下吩咐议论道。 “鲜卑人没有进攻,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冉闵说道。 “恐怕是他们担心我们有埋伏,天色又暗,所以不敢冒进!”苟副将说道。 冉闵点点头,又问道:“可曾打探石鉴的下落?” 那人答道:“襄国西北三十里外,发现数千兵马,应该就是石鉴的手下!但是此刻应该已经和鲜卑人合兵一处!” 冉闵微微点头,示意退下。 “没想到这石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居然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冉闵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无奈的说道:“天意!” 这时候,在一旁沉默已久的朱松忽然说道:“陛下,末将以为,此时我军已与胡人成对峙之势,大战已不可避免,是否应该趁他们此刻立足未稳,夜袭慕容氏的大营?” 冉闵看了一眼朱松,想了想,又问其他人:“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议论,张沐风说道:“陛下,连日大战,将士们急需休整,依末将之见,还是驻防于此,稍作休整,派出探马,打探胡人的动静,看看他们如何排兵布阵,才想应对之策!” 苟副将摇摇头,说道:“末将不这样觉得!如今胡人虽然在兵力上有优势,但是这二十几万兵马多由鲜卑人,匈奴人以及羯族人组成,人心必定不齐,我们的将士连日攻城,确实已疲乏,但是在这个时候,咬紧牙关先偷袭一次,还是可以的!因为我们累了,胡人也累了!就看谁先扛不住!” 张沐风对苟副将说道:“苟副将,论打仗,末将不如将军,但是末将听说那慕容评是个诡计多端的人,末将担心如果胡人有准备,恐怕偷袭不成还要吃亏!” “张沐风,在这个时候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是去偷袭,又不是光明正大与他们摆开阵势强攻,若形势不对,我们立马撤退便是!” “苟副将说的对,咱们军中良马甚多,鲜卑人的马未必能追得上我们!”有人附和道。 “这么说,你们是赞成今夜偷袭?”冉闵问道。 “末将反对!”张沐风第一个说道:“在没有摸清楚鲜卑人的情况之前,就这样去偷袭,风险太大!当初王鸾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偷袭我们,中了陛下的计谋!” 朱松却说道:“陛下,末将认为张沐风说的有些道理......” 听到这句话,苟副将等人有些纳闷,苟副将说道:“朱松,刚刚可是你提出来要去偷袭鲜卑人的!你现在怎么又改口了?” 朱松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还没把话说完!张沐风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但是,我觉得去试一试慕容评的本事还是有必要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冉闵微微点头,说道:“朱松说的有道理,我们未曾与慕容评交过手,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号,不知运筹帷幄上他的本事如何!既然这样,那就今晚去试一试!谁敢带人前去?” 众人相互看了看,苟副将自告奋勇道:“陛下!末将愿请命前去偷营!” “朕给你五千精骑!前去打探一下情况!” 苟副鉴连忙站起身,行礼说道:“末将领命!” 冉闵郑重其事的对苟副将说道:“切记,今夜去只是为了试探一下胡人的反应,不是为了取得怎样的结果,不要与胡人作过多纠缠,见好就收!” “末将明白!请陛下放心!”苟副将应道。 正文 第六百五十八章 “四殿下,他到了!”手下来禀报道。 慕容恪与慕容评正在喝酒吃肉,随意抬手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三个人走进了大帐,慕容评坐在位子上,微微抬手说道:“宁王殿下!请坐!” 石鉴摘去身上的斗篷,身上的衣服略显脏乱,有些落魄,但眉宇之间依旧英气勃发。 “你们来的未免太晚了吧!”石鉴显然对两人有些不满。 “怎么?宁王殿下这是责怪我们?”慕容评不急不忙的笑着问道。 “自本王派人把书信送到鲜卑,已经两个月,为何你们的兵马到现在才到?若是早十日到,我们便可里外夹击冉闵,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皇兄收到宁王殿下的求救信,自然非常重视,立马调兵遣将,辽东距离此地数千里,一路行军十日也不会太短!更何况我鲜卑偏居一隅,乃苦寒之地,想凑齐数十万兵马和足够的粮草,又得花费许多时日。不过好就好在总算及时赶到,没有让冉闵得逞!您觉得呢?宁王殿下!” 慕容评的话,说的极是委婉,却暗藏杀机和嘲讽之意。他暗示石鉴,这一次,是羯族人向鲜卑人求援,所以石鉴等人的姿态应该低一点。 慕容评的话,石鉴当然听的明白,他没有立马翻脸,因为他知道,眼下的情形,不是他自己能够应对的,想要扳回局势,还需要鲜卑人助他一臂之力。 “如今襄国已破,本王的兵马损失惨重!想知道你们鲜卑人有什么打算!”石鉴依旧站在那里。 “急什么?”慕容评一边用小刀切着羊腿,一边对石鉴说道:“几位先坐下吃点东西再说!” 慕容恪始终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看看石鉴等人。高尚之对石鉴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坐下。 “本王也听说了,宁王殿下的兵马折损过半,确实令人唏嘘不已,看来这冉闵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慕容评说着,将一整只羊腿切了下来,一旁的侍从识趣的将那整只羊腿送到了石鉴面前的桌案上。 石鉴看都没看一眼,对慕容恪说道:“若是这么好对付,当然慕容儁在河西便已经取了他的性命!听说你们俩还差点成了冉闵的俘虏,不是吗?” 慕容恪终于恼怒了,说道:“石鉴,说话当心点,你敢直呼皇兄的名讳,可是要掉脑袋的!” “呵呵呵呵,想取本王的性命,尽可来试试!”石鉴丝毫不惧慕容恪。 慕容恪拍案而起,却被慕容评一把拉住,那模样恨不得把石鉴撕成碎片。 “四弟,别冲动!皇兄是命我们来帮宁王殿下的,不是让咱们来为难他们的!既然是这样,我们何必恃强凌弱?那样岂不是有损咱们大燕的气度?”慕容评说着,对石鉴笑着说道:“宁王殿下你觉得呢?” 石鉴看着慕容评那笑里藏刀的模样,不慌不忙的说道:“本王现在只是想知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对付冉闵!” “本王从辽东和关外带来的兵马,一共有二十五万!不知宁王殿下现在手里还有多少兵马!” “八九万人!”石鉴说道。 慕容评微微点头,说道:“根据本王知道消息,在过去的三四个月里,冉闵折损的兵马不下五万,如今他手头的兵力不过十五万,我们双方的兵力加起来,是他的两倍!所以从这方面来说,优势在咱们这里!” “本王劝你一句,冉闵手下的兵马,个个精悍勇猛,而且他极善用兵,千万不要小看了他!” “哈哈哈哈!看来宁王殿下对冉闵是心有余悸啊!”慕容评说着,对慕容恪说道:“四弟,你怕不怕?” 慕容恪冷笑一声,说道:“怕他做什么?” 慕容评转过头看着石鉴,说道:“冉闵固然有些手段,但是这一次,他想赢,恐怕没那么容易!” “哦?那就说说看,你们有何高招!” “冉闵现在兵马数量上处于弱势,在摸清我们的虚实之前,一定不会大举来攻!如今本王陈兵襄国城外,而不是进驻襄国,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知宁王殿下知不知道。” “不必卖关子,直说吧!”石鉴丝毫没有兴趣去与慕容评玩这种猜来猜去的把戏。 “本王在等冉闵主动送上门来!”慕容评颇为自信的说道:“躲在城里,他如何知道我营中的情况?” “什么意思?你等冉闵主动进攻?” “说实话!主动出击,本王无必胜之把握!换做你宁王殿下,想必也是如此吧!听说冉闵围城一百多天,除了两次偷袭之外,你一次都没有正面与之交战过!”慕容评的话颇有嘲讽之意,又说道:“当然,既然本王扎营于此等他过来,自然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襄国已破,冉闵没有据城而守,这说明他非常的谨慎!所以他一定会派人来试探我们!若本王所料不差,两天之内,一定有冉闵的兵马前来偷营!” “你就这么有信心?” “要不宁王殿下有何高见?”慕容评反问道。 慕容评的各种推理,显然是非常独到的,这让石鉴不得不暗自佩服。高尚之终于缓缓说道:“殿下心细入微,老朽佩服!既然鲜卑有破敌之策,我等便不多说什么了!” 慕容评笑了笑,说道:“高大人客气了!这两日本王暂不会有任何行动,刚好,给宁王殿下你们一些时间,去收拢一些你们那些被打散的人马,重整旗鼓,准备再战!” 石鉴没有接话,直接起身说了两个字:“告辞!” 待石鉴等人离去,慕容恪非常不爽的把刀扎在了桌上,怒斥道:“若非你刚刚拦着我,我非得把石鉴的脑袋拧下来!” 慕容评不慌不忙的继续吃着羊肉,说道:“石鉴现在还有可用之处,杀了他,冉闵的对手可就只剩下我们了!” “哼!这老小子太嚣张!”慕容恪骂道。 慕容评说道:“不必争一时之长短!笑到最后才是胜利!石鉴此时已经快到穷途末路,老虎岂会与一只丧家犬拼命?” “堂兄,你真觉得冉闵会主动打上门来?”慕容恪有些疑惑的问道。 “当然!”慕容评喝了一大碗酒,擦了擦嘴,说道:“冉闵此人心高气傲!自打他征战一来,这两年的时间,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野心颇大,甚至想要一统天下,你觉得我们几十万兵马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他会后退吗?” “应该不会!”慕容恪说道。 “所以说,以他用兵的习惯,他一定会来试探我们的虚实!”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应该早作准备?” 慕容评摆摆手,说道:“不必!” “为何?” “冉闵的兵马确实当世无敌,想要打败他,硬拼是不行的!就算赢了,也只会是惨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打根本不划算!”慕容评抬起头,看着慕容恪,说道:“我就是要让他尝到一点甜头,只有这样,冉闵才会大意,露出破绽!” 慕容恪直言道:“但是冉闵的兵马若是来偷营,我们一定会遭受损失!为了你那有待考证的计策,这样做是否值当?” “你放心,冉闵若是真的来偷营,损失的也不是我们,而是匈奴人!”慕容评狡黠的笑了笑,说道:“你难道没有注意到,扎营的时候,匈奴人在外侧,我们的兵马在内侧!试问这样还会有什么损失吗?” 慕容恪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会这样安排!我懂了!我懂了!” 慕容评颇为得意,笑着说道:“行了!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冉闵找上门来了!” 正文 第六百五十九章 连夜的行军征战,即使是惯于骑马游牧的胡人,也是几乎精疲力竭,好不容易可以休整,入夜之后,胡人们便早早扎营。深夜时分,呼啸的北风掩盖了悄悄行进的马蹄声,数千支火箭划破天际,落进了匈奴人的营地里,数千精骑在苟副将的带领下,势如破竹。他们点燃了毛毡搭建的帐篷,整个营地顿时一片火海,不少匈奴人还没来得及抵抗,便已经被斩杀,场面一片混乱。 偷袭较为顺利和轻松,但是胡人的反应也算迅速,苟副将带人冲营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胡人的援军便赶到,远处的山坡上,潮水一般的火把亮了起来,直奔苟副将等人来了。 “将军!鲜卑人的援军来了!”手下提醒道。 苟副将想起了冉闵的嘱托,毫不犹豫的吩咐道:“撤!” 斩杀了数千胡人,烧毁了一些粮草,在尝到甜头之后,冉闵的兵马及时撤退,仅仅几十人受伤,竟然无人战死。慕容恪看着冉闵的兵马逃去,对慕容评说道:“你这些把戏是不是打算再多玩几次?” 慕容评笑了笑,说道:“兵不厌诈,不多给几次机会,冉闵是不会上当的!” ...... 天还未亮,苟副将大胜而归,但是作为护卫的张沐风,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送达给冉闵,因为他知道,连日来,冉闵几乎每战必冲,还要统筹大局,运筹帷幄,实在是太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天蒙蒙亮,李昌来到帐外,张沐风亲自值营,见李昌等人的到来,他立马迎了上去。 “将军!” “陛下呢?”李昌问道。 “还在休息!”张沐风说着,挪了挪步伐,站在了李昌前面,拦住了去路。 “我听狗蛋儿说,你还没把消息通传给陛下?”李昌微微皱眉。 张沐风倒也不避讳,直接说道:“陛下连日来甚是操劳,需要多睡一会儿!末将并无他意!既然将军大胜而归,这个好消息稍后转告陛下也一样,您觉得呢?” 李昌微微皱眉,他回头看了一眼苟副将,又对张沐风说道:“这天马上都要亮了,去通报吧!” 李昌是个急性子,做任何事情都是风风火火的,这一点张沐风非常清楚,但是即便如此,张沐风还是坚定的说道:“将军见谅!末将实在不能现在就去通传!等陛下醒了......” “你这小子,打仗的事情......” “二叔!”冉闵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望去,冉闵已经从帐内走了出来。 “陛下!”张沐风连忙行礼。 “陛下!狗蛋儿回来了!”李昌欣喜的对冉闵说道。 冉闵一听,再看了看李昌身边的苟副将,问道:“情况如何?” “回禀陛下!末将带人成功偷营,斩敌数千人!烧毁了他们不少粮草和辎重!”苟副将行礼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冉闵颇为欣喜,吩咐道:“进来说!” 李昌点点头,瞪了一眼张沐风,张沐风没有任何反应,假装没有看到。 “给朕说说看,当时的情况如何?”冉闵问道。 “末将事先派人打探了胡人营地周围的地势,确定了偷袭的路线和撤退的方略之后,一直等到子时前后,才偷袭他们!” 冉闵朝苟副将招招手,指着面前的地图,吩咐道:“来指一指,你偷袭的方位是哪里!他们又是如何扎营的!” “是!”苟副将点点头,上前指了指。 冉闵盯着地图,微微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慕容氏沿着这个方向扎营?” “没错!”苟副将点点头。 “你选择偷袭的方位和撤退的计划都非常好!”冉闵微微点头,看了一眼李昌,说道:“看来你跟着二叔学到了不少!” 听到这话,李昌自然觉得脸上特别有光,不由得笑着对冉闵说道:“陛下!这一次偷袭,咱们只有几十个弟兄受伤,而且都没什么大碍!但是斩杀的胡人却有数千人!这狗蛋儿可是功不可没啊!” 冉闵似笑非笑的说道:“二叔放心,有功者自然会赏!” 苟副将看了看冉闵,又看了看李昌,似乎觉得气氛不太对劲。这时候,冉闵又问道:“能有这样的战绩,朕非常欣慰!只是朕有些好奇,这次的偷营,会不会有些过于顺利了!” 冉闵的这个反应,似乎是给李昌等人泼了一盆冷水,苟副将不解,问道:“陛下,末将先前是做了周密的计划和部署,然后才出动的!这......” 冉闵摆摆手,说道:“朕没有说你!你的计划没有问题!朕只是觉得,这次偷营能以这么小的代价,取得这般胜利,似乎有些不敢想象!” “陛下!这可是好事!您还担心什么?这说明咱们的将士比那些胡人要有本事!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担忧起来了!”李昌劝慰道。 “素闻这慕容评诡诈的很!朕只是担心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阴谋?这能有什么阴谋?他们毕竟损失了几千人!如果他就是这样行军打仗的,那未免也太蠢了!”李昌不以为然。 冉闵微微点头说道:“说的也有道理,可能是朕多想了!” “陛下或许是连日来过度劳累了,还是需要多休息休息的。”张沐风在一旁说道。 张沐风在一旁说道。 李昌对众人说道:“看来这慕容评治军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慕容氏的兵马之中,有不少匈奴人和羯族人,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令他们军纪涣散,不堪一击!”苟副将说道。 “陛下,咱们何时出击去攻打他们?”部下问道。 “从目前双方的兵力上来说,我们处于劣势!在没有完全摸清楚情况之前,不宜妄动!”冉闵看着地图缓缓说道。 “依您的意思,咱们还需要再等一等?”苟副将问道。 “没错!一方面,朕需要再次试探一下慕容评,另一方面,大战在即,朕需要让将士们多休整几日!”冉闵扫视众人,说道:“这一次,恐怕是连二叔在内都没有经历过的大阵仗,诸位,我等时时刻刻皆是如履薄冰!哪怕是睡梦中,亦是生死存亡之秋!万不可大意!” 听到冉闵的这番叮嘱,众将士无不神色肃然,齐声说道:“末将明白!” “对了!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冉闵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帘子旁,拉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又对众人说道:“军中粮草需要派兵重点防卫!这一方面,需要与秦先生沟通好!还有,这外面的屯田,是将士们的血汗,各屯点亦需要加强防御,避免胡人来袭!上次的事情,朕可不想看到第二次!明白了吗!” 众人连忙应声:“末将明白!” 正文 第六百七十章 鲜卑人卷入这场这场战争,是冉闵预料之中的,但是攻破襄国之后,让石鉴跑了,这却是他意料之外的。谨慎起见,冉闵并没有急于占领襄国,一来是襄国城内形势复杂,就算他的兵马进驻城内,或许还会有很多的隐患存在,二来,先前实行的屯田,在没有兵马驻扎的情况下,势必会遭到胡人的破坏,而冉闵自然是不忍将士们辛勤耕作的成果落得如此下场。最重要的一点是,粮草问题,一直是困扰冉闵的一个方面,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将防线南移,与邯郸向呼应,既保全了屯田,又能保住大魏的北部边境。 在敌我双方兵马数量悬殊的情况下,冉闵自然不会率先大规模出击,慕容评是燕国第一智囊,其用兵之道,冉闵尚不清楚。在面对这样关乎生死甚至是家国命运的战役之时,冉闵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整个冬季,北国的天空,都笼罩着战争的阴云,严寒与肃杀之气,让人几乎窒息。鲜卑人南下之后,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慕容评有过几次小规模的行动,但是基本上都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当然,冉闵也没有闲着。双方你来我往,多次交手,彼此都心知肚明,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自己。 冉闵驻足在营地的一处空地上,看着夜空,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张沐风则在一旁,带刀守卫着。自冉闵统帅狼骑尉开始,张沐风除了当上了狼骑尉,其统率的数百名手下,也成了冉闵最为倚重的亲卫军,可以说是三千狼骑尉中最为精锐的一支人马。 “还记得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吗?”冉闵问张沐风。 “记得!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大将军正带着我们与独孤南信交战!”张沐风应道。 冉闵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两年前的这个时候,朕还在邺城等着父亲前线的消息!而你们还在这严寒之中,与鲜卑人殊死相斗!没想到,眨眼两年之后,轮到朕来替天行道!” “上一次,大将军战胜了独孤南信,这一次,陛下也一样能打败慕容氏的胡人兵马!” “朕自然也是这样希望的!”冉闵背着手,扭头看着张沐风,说道:“但是,朕还没有想到最好的破敌之策!” “这十多天来,慕容评多次派人前来与我们交战,但是在末将看来,他应该是在试探我们!” 冉闵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慕容评确实是在试探我们!他们也在寻找机会!” “相比慕容氏,咱们数次偷袭,似乎多少都有些收获!看来这慕容评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张沐风说道。 “就是这一点,让朕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冉闵缓缓在雪中踱步,说道:“难道你不觉得,这鲜卑的兵马,似乎与石鉴的手下一样不堪一击?” 张沐风微微皱眉,说道:“陛下这么说,似乎真的说这么回事......但是,这对于我们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陛下为何如此忧愁?莫非是担心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没错!”冉闵忽然停下脚步,直勾勾的看着张沐风,说道:“不知为何,朕有种感觉,这似乎的慕容评的一个什么阴谋!” “阴谋?”张沐风显然不能理解,问道:“末将不解,请陛下明示!” “慕容评在故意示弱!”冉闵缓缓说道。 “这数次偷袭,他们损失的兵马足足有将近一万人!仅仅为了示弱,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张沐风根本不敢想象。 “还记得两年前的这个时候,父亲是如何对付独孤南信的吗?”冉闵问道。 “末将大致知道!” “不觉得眼下的这个情况,似曾相识吗?” 经过冉闵的提醒,张沐风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说道:“陛下的意思是,慕容评故意示弱,让咱们觉得鲜卑人不堪一击,以此来麻痹我们,让我们轻敌,从而露出破绽!” “你说的不错!正是如此!”冉闵郑重的说道。 “陛下说的确实很有可能,但是或许这一切都只是猜测,也许这慕容评原本也就这点领兵的本事而已!” “所以朕始终在犹豫!”冉闵不禁握紧了拳头,说道:“朕并非不想早日结束战斗,将鲜卑人赶回辽东!如今胡人的兵马人数几乎两倍于我们,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主动出击绝不是最佳的选择!但是这慕容评的路数,似乎有些让朕捉摸不透!” “若是秦先生在就好了,以他的智谋,或许可以给陛下一些建议!” “越是如此,越不能心急!心急便会出错!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朕做错任何一个决策,都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当初独孤南信便是因为自己的心急,而最终兵败雪狼谷!” “陛下说的是!”张沐风点点头,忽然又看了看冉闵,试探性的说道:“陛下,末将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什么话?”冉闵有些纳闷。 张沐风恭敬的说道:“接连几次与胡人的作战,将士们都尝到了甜头,如今,在营中似乎已有一些骄胜之气,不少人已经有了轻敌的思想!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冉闵微微皱眉,吩咐道:“把你的话说完!” 张沐风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冉闵,略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末将就只有这些话下说......” “这恐怕不是你的真心话吧?”冉闵问道。 张沐风低着头,没敢吱声。 “若是朕所料不差,你没有说完的那几句话,便是二叔和苟副将他们已经有了轻敌的思想,并且把这种情绪传递给了将士们!但是二叔他们的资历比你深的多,二叔与先父是异性兄弟,你原先又是苟副将手下的兵,所以你不敢说什么!对吗!” 冉闵的话,几乎字字句句都戳中了张沐风的真实想法,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说道:“陛下明鉴!末将并非是想挑拨陛下与李昌将军之间的关系,末将只是觉得,就算是鲜卑人无能,在应敌之时,也不能大意。末将担心,这样的想法会影响将士们的斗志!甚至影响到整个战局的走向!请陛下明鉴!” “你没有说错!”冉闵说着,微微抬手,吩咐道:“起来吧!你说的这些话,朕都明白!” “谢陛下!”张沐风缓缓起身,但是依旧低着头。 “二叔生性直率,攻城掠地,冲锋陷阵,当世罕有人能与之匹敌,但是在某些事情上,考虑的并不是那样周全!朕完全能明白他们现在为何如此情绪高涨,甚至催促朕早日与鲜卑人决战!因为对于这接连不断的得利,朕也有些心动!”冉闵说着,叹了口气,说道:“但是现在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盲目的信心满满!”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一章 雪越下越大,张沐风说道:“陛下,时候不早了,您回营帐歇着了!” 冉闵点点头,转身正要离去,忽然一人前来禀报道:“启禀陛下,邺城来人了!” “邺城?大晚上的谁来了?”张沐风问道。 “是秦先生!” 冉闵有些吃惊,问道:“先生到哪里了?” “车马已过辕门!营中禁止车马奔驰,先生正徒步而来!” 冉闵连忙亲自去迎接秦怀山,没走几步,远远的便看见几个人手持火把,腰挎佩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佝偻着背,披着斗篷,朝冉闵走来。 秦怀山止步停下,行礼说道:“拜见陛下!” 冉闵连忙上前扶着秦怀山,问道:“先生不在邺城待着,怎么忽然来了这里?” 秦怀山说道:“听说胡人数十万大军南下,襄国战事紧张,老臣放心不下,特来为陛下尽绵薄之力!” 话音刚落,秦怀山便咳嗽起来,冉闵问道:“先生病了?” 秦怀山笑着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近来偶感风寒而已,没什么大碍!谢陛下关系!” 冉闵点点头,说道:“外面冷,先生随朕入帐一叙!” “谢陛下......” 张沐风亲自烧炭,原本冰寒的帐内逐渐有了一丝暖意,炉火上烧着一壶热水。冉闵与秦怀山坐在炉火旁,冉闵亲自给秦怀山脱去身上的斗篷,秦怀山甚是感动,连忙想要起身谢恩,冉闵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先生坐着便是。” “多谢陛下......” 冉闵把斗篷扔给了张沐风,然后坐了下来,秦怀山说道:“老臣听说,此次鲜卑领兵南下的是慕容评!” “没错!先生知道此人?” 秦怀山点点头,说道:“慕容评是慕容皝兄弟的儿子,曾拜于独孤南信帐下习武从军,熟读兵法,深谙谋略,即使是足智多谋的慕容儁,也对他另眼相看。此次他领兵南下,已慕容恪为先锋大将,兵马数十万之众,对于陛下和大魏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多亏了当初先生想到了雁门关外匈奴人的事情,否则朕还真有可能忽略了胡人从西面进攻的可能性。” “陛下独自领兵在外,老臣无日不担忧,虽身在邺城,也要竭尽全力为陛下出谋划策。但是如今的形势远比老臣预料的更加恶劣,所以老臣在邺城再也待不住了!” “咱们的兵马与胡人数次交手,总的来说,占据了上风。不瞒先生,朕以为,这里面似乎是有些问题,刚刚朕还与沐风谈论此事。” “大魏兵马与胡人交战的事情,老臣有所耳闻,也是觉得此事有蹊跷,所以今日马不停蹄的赶路过来,生怕慕容评耍了什么伎俩。” “那先生对此事有何见解?” “老臣觉得,这连日的得胜,或许真的是慕容评的诱敌之计!” “朕也这样怀疑,但是仅仅是怀疑,没有十足的理由!” “若此计是真的,以数千人的折损来布这个局,足以说明慕容评的手段够狠。不知陛下可曾派人打探过,之前死于我军手上的那些人,是石鉴的人马,还是鲜卑人,又或者是匈奴人?” 冉闵不解,问道:“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说法吗?” 秦怀山捋捋胡子,对冉闵解释道:“这里面可是大有文章!人都有私心,更何况是在面对家国命运的时候。鲜卑人与匈奴人世代结仇,此时匈奴为慕容氏所降服,外面近三十万兵马,有数万人是匈奴人,还有数万是羯族人,只有十几万的兵马是鲜卑人。慕容氏企图气吞天下,这等送死之事,自然不会让他们鲜卑人去做!” 冉闵微微点头,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先生是这个意思!” “老臣建议陛下让人去查一查此事,慕容评到底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查完便知!” “先生一席话,解了困扰朕多日的疑惑!”冉闵拍了拍秦怀山的手,又对张沐风吩咐道:“天亮之后,即刻去查明此事!” 张沐风行礼说道:“末将领命!” “有先生在,朕心里就踏实多了!”冉闵总算松了口气。 “陛下,不知道接下来,您打算如何行动?” “近来朕也在苦思冥想对敌之策!但是至今毫无头绪!” “作战当谋定而后动,切勿急躁。听闻近来军中将士士气高涨,但已生傲气,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所谓骄兵必败,陛下不可不察。” “先生的消息倒是灵通。” “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以李将军的性格,他一定会有轻敌的思想。” 冉闵看了一眼张沐风,缓缓说道:“果真被先生说中了。” 秦怀山捋捋胡子,又说道:“越是在这个时候,陛下越是要沉住气!老朽以为,在眼下这种艰难局势下,一定不能蛮干,得以计谋取胜。” “如今朕缺的便是计谋!” “胡人迟迟没有进驻襄国,仍然驻军在外,这其实也说明慕容评一定有他的计划。老臣以为,我们可以引兵南下,假意往邯郸撤军。” “撤军?” 秦怀山点点头,说道:“没错,撤军!” “将士们辛苦所得的这些屯田,再过几个月,便可长出粮食,我们岂能在这个时候撤军?” “慕容评至今没有大举来攻,是因为他也没有把握,若是我们此时回撤,他定会以为我们怕了他们,然后挥军南下,只有他动了,咱们才有机会找到他的破绽。陛下,舍小取大,您万万不能为了这些粮食而忽视了大局。” 冉闵微微皱眉,说道:“单单凭借这个,恐怕不能让慕容评上当吧?” “陛下说的没错!确实不够!我们还需要散步一些假的消息出去,让慕容评信以为真。” “什么假消息?” “粮草不足!”秦怀山说道。 “粮草不足......”冉闵不禁沉思。 “安阳,邺城,邯郸等地的粮草,只能勉强支撑到来年开春第一拨春收的时候。若是我们此时放出风声,说大魏粮草不足,想必慕容评一定会相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在引兵南撤,他就会主动出击!” “有道理!先生打算怎么做?” 秦怀山伏在冉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冉闵微微点头。 “先生的计谋不错!只是将这些屯田送予胡人之手,朕实在是有些不舍!”冉闵叹了口气,说道:“但是以大局为重,确实是值得的!” “那陛下是同意老臣的建议了?”秦怀山问道。 “就照先生的方法去办吧!” “陛下英明!” ...... 此刻在鲜卑的大营里,慕容评正在秉烛夜读,慕容恪忽然闯了进来,慕容评的手下拦都拦不住,只见慕容恪直接问道:“都过去半个月了,死了几千人,冉闵到底什么时候才上钩?” 慕容评放下手里的书,依旧那副似笑非笑的嘴脸,说道:“急什么?打仗嘛,得沉得住气!待时机成熟,我自然会走下一步。” 说完,慕容评又拿起了书继续看,慕容恪有些急躁,坐在了慕容评的对面,一把抢过了他手里书,问道:“我听说你派人去关中了?” “没错!十几天前就出发了,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慕容评笑着说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慕容恪有些不悦。 慕容评倒也丝毫没有避讳,直言道:“皇兄吩咐过,此次领兵由我全权负责,这些小事,自然也没有必要先跟你说了!” 慕容恪质问道:“你说的倒是轻巧,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作为领兵之人都不知晓,这仗怎么打?” “你放心,等关中带回消息,事情确定之后,我再告诉你也不迟,现在说,还为时尚早!”慕容评说着,朝慕容恪伸出手。 “干嘛?”慕容恪问道。 “把书给我!你又不看,抢去干嘛?”慕容评说道。 正文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大雪连续下了两天,数日之后,北国万里冰封,双方依旧处于对峙状态。 慕容评正带着人在营中巡视,忽然,一名手下匆匆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爷,派去关中的人回来了!” “人在哪里?” “在您的帐中候命!” 慕容评点点头,说道:“走!去看看!” “是!” “对了!”慕容评站住脚步,对手下吩咐道:“去通知四殿下,让他到本王帐中叙事!” “末将明白!” 回到营帐,一个中年汉子手捧木盒,正站在那里候着,见慕容评来了,连忙下跪行礼:“王爷,末将奉命去关中,现已带回苻洪的回信,请王爷过目!” 说完,那人将盒子打开,一份看似做工精致的文牒呈现出来,慕容评取出文牒,打开大致看了看,忽然大笑道:“天助我也!冉闵必败无疑!” 就在此时,慕容恪挎着刀径直走了进来,问道:“什么急事这么匆忙把我叫来?” “前几日你想知道的事情,如今有结果了!” “啊?”慕容恪还没反应过来。 “看看这个便知!”慕容评把手里的文牒给了慕容恪。 慕容恪不明所以,接过来大致看了看,一脸惊愕,问道:“原来你之前谋划的还有这个事情?” 慕容评微微一笑,捏了捏嘴角的小胡子,颇为得意的说道:“不错!我的想法日前已经派人传书给皇兄,如今事情已经敲定,今日便可给皇兄一个确切的结果!” “真没想到,你计划的这么周密!”慕容恪终于有些佩服慕容评了。 慕容评微微一笑,说道:“如今时机即将成熟,大战在即,冉闵活不了几日了!” 这时候,那个带信回来的人又说道:“启禀王爷,末将在回来的路上,还打探到一个情况,末将觉得这个情况应该很重要。” 慕容评微微皱眉,问道:“说说看,什么情况?” “洛阳等地有不少人高价收粮,末将打听之后才知道,这些人似乎是冉闵的人!” “高价收粮?”慕容评有些意外,问道:“那些人以什么价格收粮?” “比正常行价高了两成。” “那收获又如何?” “末将暗中跟了他们两日,这伙儿人似乎颇有收获,所得粮草都是趁夜往邺城方向运送。” “在这个时候,冉闵站大举筹措粮草!看来是为了跟我们耗下去!”慕容恪坚定的说道。 慕容评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有些疑惑,沉思了片刻,微微摇头,说道:“未必如此!筹措粮草,是因为他们缺少粮草!” “正是因为他们缺少粮草,所以才以高价收粮!有了粮食便可以与我们......” 未等慕容恪说我,慕容评对帐外喊道:“来人!” “末将在!”帐外的护卫立马应道。 “传本王的命令,排出细作,打探魏国近来关于粮草方面的情况!本王要知道最准确的情报!” “末将领命!” “你又派人去魏国做什么?”慕容恪问道。 慕容评看了慕容恪一眼,说道:“不了解真实的情况,怎么知道冉闵下一步会怎么做?料敌先机才是克敌制胜的关键!” “行行行,这些事情你说了算!”慕容恪也懒得管那么多,因为这些事情他也确实想不明白。 ...... 秦怀山看着冉闵,说道:“陛下,这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五六天了,从洛阳等地收购的粮食还不少!” “以高出行情价两成的价格去收购粮食,势必会引起胡人的主意,这个消息,说不定现在已经传到慕容评那里了!”冉闵说道。 “陛下说的是,只是这样收粮,消耗了内府不少钱财,望陛下恕罪!” 冉闵摆摆手,说道:“那些钱财,一不用来大兴土木,二不用来纸醉金迷,都是用来买粮草的,这年头,钱财可没有粮草重要!不是吗?消耗一些钱财没事,保住百姓和大魏,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圣明!”秦怀山连忙说道。 李昌在一旁看着两人,有些不明白二人说的意思,问道:“陛下,先生,你们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 “将军,这是破敌之策!”秦怀山笑着说道。 “破敌之策?”李昌有些弄不明白,说道:“破敌之策跟收购粮草有什么关系?如今将士们士气如虹,我们应该一鼓作气打败鲜卑人,然后朝幽州进军,拿下幽州,扼住鲜卑人的喉咙才是!” “老臣记得,不久之前,在陛下发兵北上攻打襄国之前,将军也是这样说的!说是拿下襄国不是什么难事!然而现实好像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大军围困襄国三月而不下!将军,此刻又轻言可以一鼓作气打败对面的胡人,这样是不是说的太草率了一点?” 李昌被秦怀山的一席话,说的面红耳赤,甚是尴尬,几乎不敢抬头看冉闵。 “将军,恕老朽直言,所谓骄兵必败!将士们士气如虹自然是好事,但是若心存轻敌的想法,这对整个战局绝无半点好处!将军是先锋大将,您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心态,对吗?”秦怀山故意问道。 李昌听了这话,自然有点不舒服,正想反驳,被一旁的苟副将轻轻拽了一下,并朝他使了个眼色。 “你说的没错!”李昌有些不悦的回了一句,又说道:“但是......” 李昌话还没说完,冉闵一句听出了二人的对话中,已然有了情绪,便对冉闵说道:“二叔,近来将士们的操练不可松懈!还需要日日操练!鲜卑人的马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临到我们面前!” “末将明白!”李昌说着,又看了一眼秦怀山。 “将士们的士气和想法,二叔,你也得多关注一下!最重要的一点是!让将士们要明白,此刻我们坚守不出,不是因为朕贪生怕死,也不是因为将士们贪生怕死!而是为了尽量少牺牲将士们的性命!猛冲猛打或许有机会,但是那是破釜沉舟的做法,除非实在没有办法,否则代价太大了!朕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李昌大致明白了冉闵的意思,默默点头,随口应了一句:“明白了!”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三章 说话间,手下来报:“启禀陛下,您要末将调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情况如何?”冉闵问道。 “根据前几次参战的将士回忆,与他们交手的,多为匈奴人和羯族人,似乎鲜卑人甚少。” “鲜卑人与匈奴长相相近,会不会认错?”冉闵问道。 “末将也是担心这个问题,所以这几日暗中寻找胡人的埋尸之处,连续找了几天,终于让末将找到了,末将将那些死尸刨了出来,再三确认,确实是几乎没发现有鲜卑人!” 听到这个消息,冉闵颇为吃惊,对秦怀山说道:“先生高见,果然被你言中了!” 秦怀山捋捋胡子,说道:“陛下过奖了,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老臣推断,今日我们取得的这些小小胜利,不过是慕容评刻意为之,为的就是让陛下和众将士麻痹大意。若是老臣所料不差,这慕容评恐怕已然设好的陷阱,等着我们钻了。” 李昌问道:“什么样的陷阱?” 秦怀山摇摇头,说道:“不清楚!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和推断!但是将军,有一件事刻意肯定的告诉你,我们面临的形势,恐怕比你和许多将士想象的要严峻的多!切不可再盲目乐观了!” “这......” 苟副将问道:“先生,如今不清楚慕容评的真实意图,兵力上我们又没有优势,那下面我们该怎么做?” “不管慕容评打算怎么做,我们如果继续这样与他们保持对峙的状态,只会慢慢陷入他的圈套,必须变被动为主动,将局势的走向抓在我们的手里。”秦怀山说着,对冉闵进言道:“陛下,或许可以开始老臣先前与您所说计划的第二步了!” “不,还得确认一件事情!”冉闵微微摇头说道。 “何事?” “得确定慕容评已经知晓了我们散播出去的消息!” “如何确定?”苟副将问道。 “放心,他邺城和邯郸城内,必然已经有了他们的细作让蒙泰他们密切关注所有可疑之人,一旦鲜卑人的细作,不要打草惊蛇,立马来报!” 秦怀山点点头,说道:“老臣马上派人给徐三送信!” ...... 数日之后,一封来自邺城的密报放在了慕容评的桌案上。 “怎么说?之前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慕容恪问道。 慕容评看完密报,说道:“细作来报说,邺城和邯郸所剩的粮草已经不多,根本撑不到明年开春!”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恪颇为得意,说道:“这样说来,如今的冉闵也是强弩之末了!” “可以这样说!”慕容评将那封密报随手扔进了火盆,化作一团灰烬。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慕容恪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传来了护卫的声音:“王爷,殿下,宁王求见!” “他来做什么?”慕容恪问道。 慕容评冷笑一声,说道:“定是责问我们来了!” 说完,慕容评吩咐道:“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石鉴与高尚之走了进来,两人脸色平静,看不出是何来意。 “宁王殿下!今日来是有何指教?”慕容评笑着问道。 “谈不上指教。”石鉴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高尚之站在他的身后。 慕容恪微微皱眉,慕容评面不改色,问道:“那总是有什么事情的吧?” “扎营于此已经近一个月,冉闵的兵马数次来袭,鲜卑人打算何时与冉闵一战?” “原来宁王殿下是为了这个而来!”慕容评不慌不忙的搓着手,说道:“素闻宁王殿下足智多谋,当知道打仗不同儿戏,该谋定而后动!这......” “你已谋划了近一个月,难道还没有对策?”石鉴问道。 慕容恪讥讽道:“呵呵,襄国先前被围困了三个多月,你不是也一样没有想到破敌之策?就算把我们几十万兵马都交给你,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慕容恪的话说的极是尖锐,石鉴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眼神有些变化,但是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殿下不必介意,四弟向来言语上有失分寸!”慕容评打了个圆场。 “呵呵,如今我们羯族人与鲜卑共同进退,本王自然不会计较这等小事。”石鉴说着,又看了慕容恪一眼。 虽然石鉴表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了,实际上在他的内心里,早已恨不得将慕容恪这小子碎尸万段,他不止一次的言语羞辱自己。但是石鉴非常清楚眼下的形势,他自然不会为争一时之气而置大局于不顾,所以硬是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不瞒宁王殿下,本王心里已经大致有了对敌的思路,还需斟酌之后,再与殿下商讨!” “哦?是吗?”石鉴微微一笑,说道:“本王这里恰好得到了一个消息,或许你们鲜卑用得到!趁此机会,也可以探讨一下你所谓的思路!哪怕只是个大概!” 慕容评面露笑意,居然没有拒绝,满口答应,说道:“不知宁王殿下带来的是什么消息?” “冉闵缺粮,已经暗中派人四处高价收购粮草运往邺城和邯郸!” “我还以为是什么消息,原来是这个!”慕容恪不以为然的说道:“宁王殿下,这个消息,我们早就知道了!” 石鉴有些吃惊,问道:“早就知道了?” “其实是刚刚才知道!”慕容评说道。 “原来如此......”石鉴不由得看了一眼高尚之。 高尚之缓缓说道:“看来二位消息甚是灵通!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想必二位不会没有任何想法吧!” “宁王殿下,若你是冉闵,下一步,你会怎么做?” 石鉴答道:“无非两种选择,冒险放手一搏,或者直接撤退!” 慕容评点点头,说道:“本王也是这样认为!” “恕本王直言,这一个月来,冉闵屡次偷袭,次次都能占得便宜,损失的多为匈奴人和我们羯族人!你们未免有些不厚道了吧!” “殿下何意?” “这难道不是你们刻意为之吗?”石鉴反问道。 “本王似乎不太明白殿下的意思!” “扎营之时,鲜卑的兵马集中在内侧,外围则是我们羯族人和匈奴人,冉闵来犯,我们自然是首当其冲!若你不是有意这样安排,便是你在排兵布阵上有问题!” “殿下说的没错,确实是本王有意让冉闵屡屡得逞!”慕容评毫不避讳的说道。 “这难道也是你计划之内的事情?” “没错!” “你想让冉闵麻痹大意,然后设下圈套,对吗?”高尚之问道。 “高大人果然厉害!本王的这点伎俩,全被二位看透了!” “哈哈哈。” 高尚之忽然大笑,慕容评与慕容恪颇感意外,慕容评问道:“高大人何故发笑?” “王爷,你的计策是不错!只可惜,老朽能看破的事情,冉闵未必想不到!” 慕容评微微皱眉,说道:“高大人未免太高看冉闵了吧!他确实勇武过人,善于用兵,但毕竟年少,不如大人这般老成!” “冉闵确实未必想得通,但是冉闵身边有一个人,他一定能察觉到。” “谁?” “秦怀山!” “秦怀山是何人?本王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号!” “呵呵,王爷没有听过此人不要紧,老朽只想告诉你,此人精于谋略,其能耐恐怕在老朽之上。这样的一个人,王爷还敢小视吗?” “休要危言耸听,说了半天,都是一些毫无凭据,不着边际的话!”慕容恪不以为然。 高尚之懒得与慕容恪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子争论,说道:“老朽只是好心提醒!千万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正文 第六百七十四章 相比慕容恪的高傲,慕容评显得非常的冷静,他问道:“高大人,那就指教一二吧!” “老朽不敢。”高尚之微微行礼,说道:“但是老朽有一句话,还是要说一说。” “高大人请说。” “冉闵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若是二位妄图以鲜卑一己之力打败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羯族如今虽然不复当年的辉煌,但是仍有不容小觑的实力在!眼下时局非常,我等非齐心协力不可,否则昨日的襄国,便是明日的龙城!” 慕容评镇定的看着高尚之,脸色微变,显然,高尚之的话,是触动他了。 “大人请坐!”慕容评抬手说道,语气有些客气。 高尚之微微一笑,说道:“我家殿下在,这里没我的坐!” 慕容评听出了高尚之的话外之音,略有些尴尬,笑着对石鉴说道:“二位的意思,本王明白!既然今日来都来了,咱们就好好商讨一下,如何打败冉闵!宁王殿下以为如何?” 石鉴这次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样自然甚好!” ...... 终于,两个阴谋者终于达成了共识,在接下来的数天时间里,关于冉闵兵马调动和缺粮的消息,不断通过石鉴和慕容评派出的细作传来,由此,他们开始确定最终的作战计划。 然而,所有原本制定的计划,却被一个消息忽然打断终止。 “冉闵在暗中将辎重撤回邯郸?”慕容评对这个消息,似乎颇感意外。 “不错!” “二位,这个消息是否可靠?”慕容评问道。 “本王做事,向来谨慎,你无需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 “这就奇怪了......”慕容评看了看两人,说道:“这冉闵莫非是想撤退不成?” “恐怕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若要准备与我们交战,何故将辎重运回?”石鉴说道。 “但是按照本王对冉闵的了解,这个时候,他不会轻易退步的!这件事有些奇怪!相比之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才更加符合他的脾气性格。” “老朽听说,原先一直留守邺城的秦怀山,近几天已经到了冉闵的大营,若是把先前我们掌握的所有消息都结合在一起,冉闵如今的举动,倒似乎完全能说的通了!”高尚之在一旁说道。 “高大人的意思是,那秦怀山果真看破了本王的计谋?” 高尚之点点头,说道:“王爷刚刚说的不错,若是按照冉闵的性子,他确实很可能会干出背水一战的事情!先前他数次与匈奴鲜卑交战,也曾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是显然是高尚之担心王爷有诈,而且他们原本就粮草不足,所以想偷偷后撤,以免被我们发觉。” “高大人这样一说,整件事就明朗了!看来冉闵确实是想撤回去!” “既然如此,本王以为,是时候主动出击了!”慕容评说着,问石鉴和高尚之:“二位意下如何?” “如今攻打冉闵的时机固然非常好,但是怕就怕,我们的这二三十万兵马,未必能将冉闵一举歼灭!”石鉴说道。 慕容评颇为得意的笑了笑,说道:“宁王殿下,别急,看看这个再说!” 说完,慕容评将之前手下从关中带回的文碟扔给了石鉴,说道:“现在对付冉闵的兵马,可不止三十万!” 石鉴连忙打开文碟,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叹起来,抬头说道:“你居然还留着这一手!” “本王说过,谋定而后动!”慕容评站起身,对石鉴和高尚之说道:“二位,来看看地图!” 石鉴和高尚之连忙起身,三个人围到了一张地图前面,慕容评指着地图对二人说道:“八日前,苻洪亲自领兵十万,已出关中,三日前抵达上党!” “氐族人现在何处?” “离此处大半日的路程,牛首山旁的山坳里!只有那里,才能藏得下十万大军!” “你有何打算?”石鉴问道。 “如今我们在兵力上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既然冉闵想逃走,那我们自然不能放过他!一旦他退回邯郸或者邺城,我们想要拿下他的难度也就更大了!根据本王的推算,冉闵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后撤,将辎重完全运回邯郸,起码还需要三天的时间,而我们必须在此之前,发动突袭!” “若是这样,那最好是在后天拂晓前进攻!这样的话,冉闵既来不及撤退,氐族人的兵马也来得及切断他的后路!” 慕容评对石鉴微微一笑,说道:“宁王殿下与本王想的一样!” 石鉴看着地图,一边沉思一边说道:“我们的兵马之中,有十多万的骑兵!依本王至见,可各派四万骑兵,分别绕道攻其两翼,将冉闵的兵马拦腰切断,令其首尾不得兼顾,如此依赖,他的士兵必定军心大乱!然后我们把剩下的士兵全部正面压上,氐族人再揽住他们,如此一来,冉闵便是插翅难飞了!” “宁王好计策!”慕容评不由得称赞道。 “客气!不知二位可有什么补充?”石鉴看着慕容恪与慕容评。 慕容恪自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他肯定不会有什么想法,那慕容评想了想,说道:“欲成此事,恐怕还有一些事情要关注!” “何事?” “这两日,一定要盯住冉闵大营的动静,千万不能让他溜走了!” “若是这样,本王倒觉得,不如现在就把八万骑兵撒出去,找到合适的位置,等候我们的命令!若是冉闵企图提前遁逃,他们也好来得及拦截!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计甚好!就这么办!”慕容评说着,对慕容恪吩咐道:“四弟,都听明白了吧?这件事就由你来安排吧!” “可以!”慕容恪满口答应,又说道:“不过,这一次还得由我来带兵冲锋,这等断人后路的蠢事,让别人去做!” “我可以答应你!放心去办吧!”慕容评直接答应了慕容恪的要求。 慕容恪什么都没说,看了看石鉴,转身就走了。 “来人!”慕容评对帐外喊道。 “王爷有何吩咐!” “给苻洪送信,就说后天拂晓前,我们会对冉闵发动袭击,让他看准机会,及时出手,务必拦住冉闵的退路!” “末将明白!” “若是拿住冉闵,这小子得交由本王来处置!没问题吧?”石鉴忽然说道。 慕容评看着石鉴,眼神有些奇怪,忽然又恢复了笑意,说道:“可以!宁王殿下的这点要求,本王还是能做主的!” 正文 第六百七十五章 凌晨时分,石鉴和慕容评等人披甲执锐,骑在马背上,看着远处黑暗中冉闵营地的火光,慕容评说道:“根据探马来报,最近四五日,冉闵营中的篝火数量不见削减,但是他们依旧在运送辎重物资,这说明,冉闵唱了一出空城计,为的就是迷惑我们!” 石鉴勒了勒马缰绳,说道:“冉闵即将成为瓮中之鳖,既然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边,便不必再犹豫,等拂晓时分,发动攻击吧!” 慕容评点点头,对慕容恪说道:“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进攻!” “好!” 于此同时,冉闵已经率军暗中后撤数里,因为他们的探马早已前来禀报,胡人兵马已经出动,冉闵料定慕容氏已经上当,故而留给慕容氏的,不过是一座空营。 冉闵的兵马蛰伏于荒野与田地之中,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这一夜,安静的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天边渐渐浮现出鱼肚白,冉闵坐在草地上,一旁的朱龙马甚是安静。忽然朱龙马发出了一声低吼,冉闵不由得神经一紧,立马冲地上站了起来,紧接着,他们听到了“隆隆隆”的马蹄声。 “传令下去!准备迎战!”冉闵吩咐道。 “末将领命!” 此时,天还未亮,十几步外便看不清状况,冉闵一声令下,骑兵横刀立马,步卒列开阵型,准备迎敌。 慕容恪亲率两万骑兵,朝着冉闵的屯点冲去,数万战马很快冲进营地,马刀此刻已经出鞘,他们这才发现,眼前的营地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一个人! “四殿下!营地里没人!”手下对慕容恪喊道。 “人呢!”慕容恪有点懵了。 “恐怕早就逃走了!”手下说道。 “追!”慕容恪毫不犹豫的对手下吩咐道。 双方对峙了近一个月,慕容恪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此刻他认定冉闵是趁夜南逃,所以他即刻下令追击。 两万先锋营之后,是慕容评和石鉴亲自指挥的中军,就在他们刚刚冲破冉闵先前搭建的营寨之时,才发现,慕容恪率领的两万兵马,根本没有遇到阻击,这个时候,慕容评和石鉴几乎同时说道:“不对劲!” 慕容评看着石鉴,说道:“这营地里为何空无一人?难道冉闵昨夜已经撤退了?” 石鉴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显然不对劲,问道:“慕容恪呢?他带着兵马去哪里了?” “报!”一个传令兵匆匆赶来,喊道:“王爷!四殿下命我来传,冉闵已率军南下,殿下正带兵追赶,殿下让卑职前来禀报,让您率领大军紧随其后增援!” “快!赶紧跟上!”慕容评对手下喊道。 “慢着!”石鉴喊住了慕容评,说道:“此事有些怪异,谨慎起见,还是先派人去前面打探情况比较好!免得中了冉闵的埋伏!” “这个蠢货!就知道猛打猛冲!”慕容评气急败坏,对手下吩咐道:“你去给四殿下传信,让他暂停追击,派出探马查清楚状况再追击!” “是!” 石鉴多疑的性格,让他此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担心冉闵的突然离去,或许会有什么阴谋。 然而慕容说道:“不管冉闵是不是有阴谋,如今形势于我有利,有氐族人和先前派出的八万骑兵,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说完,慕容评对石鉴说道:“先探明情况,我们十几万兵马跟在先锋营后面即刻!” “也罢!当断则断!小心行事!”石鉴回应道。 慕容恪亲率两万兵马往邯郸方向追去,冉闵原先在此驻扎了十几万兵马,整个营地延绵数里,而胡人在行军追击的过程中,一路烧毁冉闵留下的营帐。就在大军即将冲出营地的时候,队伍之中忽然出现了意外情况,一些胡人骑着马,不知何故忽然连人带马摔了出去,紧随其后的的躲闪不及,也被扳倒。 “怎么回事!”慕容恪大喊。 话音刚落,慕容恪的坐骑忽然不稳,将慕容恪重重的抛了出去。 “殿下!”手下大惊失色,连忙勒马停下,后面追上来的骑兵,险些也冲撞上去。 慕容恪身手灵敏,摔倒在地之后,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便立马站了起来,这才发现,他刚刚骑马冲过一顶营帐,那营帐下面居然被刨了一个半人多深的土坑。 “他娘的!冉闵这狗杂种,居然设下了陷马坑!”慕容恪骂道。 此时,他环顾四周,不少人马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两万骑兵,顿时陷入混乱。 “杀!” 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众人连忙望去,一队骑兵一字排开,排山倒海般的冲了过来。 “是冉闵的旗号!”手下大喊道。 慕容恪这才反应过来,冉闵根本没有撤走,留给他们的这座空营,实际上到处都是陷阱,而此时,慕容恪的骑兵,近一半已经陷入坑里,无法作战。 “上马迎战!”慕容恪对手下大喝道。 慕容恪并没有下令撤退,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后撤,身后的中军必定大乱,这一点,就算是傻子也明白。 仅剩的兵马迎着冉闵的兵马冲了过去,这时候,石鉴和慕容评亲率的中军已经出现在视线里。冉闵带头冲锋,慕容恪直奔冉闵而去,双方立马厮杀开来,但是先前的混乱,让慕容恪难以组织最佳的阵型迎战,一个回合,这一万人便被冉闵冲散。 “不好!冉闵果然有准备!”石鉴指着远处对慕容评喊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慕容评说着,果断下令对手下吩咐道:“击鼓,列阵迎战!” 此时,胡人的中军尚未全部突破冉闵先前建筑的营寨,而营地之中,到处都是凹坑或者石块,这显然也是冉闵为我们留下的,如此一来,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卒,阵型都难以完全展开,做到严丝合缝。 此时,天已蒙蒙亮,擂鼓之声响起,一支赤霄箭射入云霄,慕容评对手下喊道:“信号已发出,冉闵的左右两翼,很快就会收到冲击!” 说完,慕容评拔剑而出,对手下将士又喊道:“此战,只能前进,不准后退,敢擅言后退者斩!” 在沉重的擂鼓声中,胡人的兵马开始向冉闵的兵马反扑。此时,慕容恪的先锋营,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若非手下将士拼死护卫,他也已经死在冉闵的长枪之下。 “你们怎么才来!”慕容恪对赶来的慕容评和石鉴等人抱怨道。 “别废话!立刻组织人马反击!别让冉闵跑了!”慕容评对慕容恪喊道。 此刻的大魏兵马,在冉闵的带领下,将前来进攻的胡人杀的寸步难行。他们当然不知道,慕容评其实也留了一手,大魏十几万兵马,此刻已经陷入了胡人的包围之中。 就在冉闵和手下将士觉得胜利在望的时候,手下忽然来报:“陛下!大事不妙!我们右翼出现了胡人的骑兵!” “陛下!左翼也有!” 冉闵勒马停住,环顾四周,一看,果然东西两边尘土飞扬,显然是有骑兵在朝他们冲来。 “传令李昌和苟副将,让他们各带五千骑兵,三万步卒前去拦截!务必为我们争取时间!” “末将领命!” “冉闵的中军动了!”慕容评远远看到了这个状况,对石鉴说道:“左右两翼的骑兵已经在冲击他的阵营,此刻冉闵必定调集兵马前去拦截,他的两翼此刻正是薄弱之时!宁王殿下,还不带着你的人马进攻?” 石鉴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的佩刀,说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生擒冉闵必须要交由本王处置!” “那得等我们打败他再说!”说完,慕容评一马当先,带着手下朝冉闵冲去了。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六章 左右两翼调走了总计七万兵马,冉闵仅仅带着五万多人,迎战十几万胡人兵马,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一战,可谓是生死之战。 从天亮时分开始,大战至日上三竿,虽然正值寒冬腊月,但是激烈的厮杀,让所有人几乎汗流浃背。冉闵的兵马在人数处于劣势,但是左右两路的五千骑兵配合三万步卒结成的方阵,利用地形,愣是生生拦住了两路胡人的夹击。令一方面,慕容氏两人亲率十几万大军,与冉闵的兵马混战在一起。出乎慕容评的预料,冉闵的兵马比他想象中的要少,激战一番之后,他便断定,此刻冉闵手里能够调动的骑兵,最多不过两万,步卒不满四万。 然而人数上的优势,并没有即刻体现出来。冉闵的兵马战术精绝,步卒结成的方阵,如铜墙铁壁一般,每数百人便成一阵,方阵之间,时而连接成片,时而有分离单独为战,一时间,就连慕容评也是手足无措。 就在胡人被打的寸步难行的时候,慕容氏期盼已久的一支人马,终于出现。一支兵马忽然出现在冉闵阵营的身后,他们骑着烈马,手持利刃,直插冉闵的后背。 “陛下!身后兵马偷袭!”张沐风大喊道。 “我们的身后哪里来的兵马?”冉闵大惊。 “这个旗号末将从未见过!看起来不是鲜卑人,也不是羯族人!更不是匈奴人!” 冉闵远远望去,只看得见对方人数众多,已经拦住了他们的退路。 “别慌!你亲自兵一万前去拦截!看看来人到底是谁!”冉闵吩咐道。 “可是陛下!您这里只剩下勉强三万兵马,这可如何是好!” “朱松马上就到,你不用管我,鲜卑人不能把朕怎么样!”冉闵大喝一声,说道:“快去!” 形势对于冉闵来说,越来越严峻,看到氐族人的出现,慕容评和他的手下不由得士气大增,恨不得立刻拿下冉闵。 就在这个时候,慕容氏发现自己的身后忽然混乱起来,他们回头一看,一群身着锁子甲,头戴奇异头盔的骑兵,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只是片刻功夫,便完全重开了他们的阵营。慕容恪大惊:“是冉闵的狼骑尉!” 再一看,狼骑尉身后跟着的,还有数万骑兵,如此一来,胡人的兵马还未反应过来,狼骑尉便带着数万骑兵,已然将慕容氏和石鉴的兵马冲散,形势陡然逆转。 “怎么办!”石鉴手持长刀,喘着粗气问慕容评。 “都到了这个份上,不是我们死,就是冉闵亡!”慕容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对石鉴说道:“带着你的人马,还有匈奴人,尽可能拦住后面的这群骑兵!我与苻洪两面夹击,只要拿住冉闵,便可控制局面!” 石鉴咬咬牙,说道:“你动作快点,这是冉闵的精锐部队,我拦不住多久!” “拦不住我们都得死!你自己看着办!”慕容评扔下一句狠话,调转马头便走了。 到了这般地步,石鉴也只能咬着牙上了。双方均是机关算尽,但是对方都留有杀招,局势超出了所有人都预料。 从一定程度上说,其实冉闵占据了一定的地利优势。朱松带着兵马从胡人的身后胡人发起攻击,胡人足足有十几万兵马,由于冉闵先前构筑了不少屯点营寨,所以还有一部分兵马尚未穿过营寨。所以当朱松的兵马出现时,最先死于狼骑尉刀下的,便是那些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胡人。那些侥幸冲过营寨的胡人,也因为惊慌而冲散了自己的阵型。 石鉴带着自己仅剩的手下迎着狼骑尉冲了上去,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兵马,他只知道,若是让支人马成功撼动中军,那么他与慕容氏谋划了多日的计划,便会落空。 战斗已经完全进入了混乱状态,冉闵亲率的兵马无疑处于战场的最中心,处境最为凶险。当然,被人抄掉后路,自然也是他所料未及的。 很快,张沐风的部下变看清了断他们后路的是什么人,于是匆忙来报:“陛下!断我们后路是苻洪!是氐族人!” “什么!氐族人!”冉闵有些吃惊,一枪戳死一个敌军,狠狠的说道:“苻氏小贼,居然趁火打劫!卑鄙至极!” “陛下!他们来势汹汹,末将推测,氐族人起码出动了近十万兵马!弟兄们就快挡不住了!” 此时,冉闵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庆幸的是,左右两翼的都胡人骑兵,被自己的兵马占据地利,死死的堵在外围,两翼尚且安全,但是一旦张沐风拦不住氐族人,那么苻洪的兵马便可以在突破张沐风的防线之后,攻击冉闵留在两翼组织胡人进攻的兵马,如此一来,冉闵将会完全陷入重围。 “陛下!我们已经陷入重围,让弟兄们护卫您突围,撤吧!”手下将士劝慰道。 “我等今日已无退路,但局势伤在我们的控制之下!胡贼虽然人数众多,不过是乌合之众!何足惧哉!”冉闵说着,举起手里的兵刃,振臂高呼:“弟兄们!成败就看今朝!若不想再受胡人的虐杀和欺凌!那就拼尽最后一口气!不死不休!” 冉闵的话,显然已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手下的将士见此情形,无不化悲愤为力量,纷纷喊杀。 在冉闵的带领下,三万兵马对战慕容评与慕容恪所带着的近十万兵马,丝毫不落下风,尽管冉闵的兵马损失惨重,可是鲜卑人的死伤,远远超过了冉闵的兵马。于此同时,朱松所带的狼骑尉,仅仅凭借两千多人,硬是如同一把利刃,将石鉴所带领的兵马冲开,石鉴的兵马根本拦不住那几万骑兵对冉闵的救援。 毫无疑问,冉闵以自己最为精锐的数万骑兵,突袭胡人的身后,就是为了给他们致命一击。冉闵以自身为诱饵,慕容氏定会仗着兵力上的优势对冉闵疯狂进攻,从而忽视身后的威胁。 由于担心冉闵的安危,朱松带领的狼骑尉,将石鉴的兵马拦腰切断之后,变径直冲进了鲜卑人的阵营,直奔冉闵而去。此刻石鉴根本无暇顾及狼骑尉,因为他知道,凭他手里的兵马,已经根本拦不住他们了。 “四殿下!王爷!冉闵的兵马冲过来了!”手下喊道。 “石鉴这老小子是干什么吃的!” “末将......” 那人话还没说我,忽然变两眼一翻,从马上载了下去,慕容恪一看,原来是一支从他们身后射来的冷箭,而放箭的,正是朱松。 “冉闵交给你!我来会会冉闵的狼骑尉!”慕容恪对慕容评说完,还未等慕容评反应过来,便带着自己手下的亲卫军,迎着狼骑尉去了。 慕容恪撤出了与冉闵交战的战场,鲜卑人顿时失去了一名悍将,慕容评虽然武艺不错,但是与冉闵那些久经沙场的将士们比起来,占不了丝毫的便宜,而此刻,冉闵的三万兵马,已经折损过半。 “陛下!不好了!张沐风拦不住了!氐族人已经冲了过来!”王冲前来禀报到。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七章 “这样想去,我们的左右两翼兵马便会遭受前后夹击!”冉闵无奈之下,对手下吩咐道:“下令,左右两翼收缩靠拢,结成楔形阵势,为我们拿下慕容氏和石鉴争取时间!” “末将领命!” 慕容评的正面进攻,并未取得什么成果,只能说是在一定程度上,牵制了冉闵。此时对于冉闵来说,最大的威胁不是他正面面对的慕容氏和石鉴,而是背后的氐族人,以及左右两翼的骑兵。 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冉闵不得已下令收缩两翼,目的就是拦住苻洪的兵马,但是这样的部署,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阵型收缩以后,近十万氐族人和左右两翼鲜卑的兵马,便会以人数的优势,合围冉闵的中军人马,冉闵唯一的机会,便是他手里的数万精锐骑兵。 擒贼先擒王,这一点冉闵自然清楚,所以就算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冉闵毫不犹豫,带着仅剩的万余人对慕容评的人马发动了冲击。或许是因为置之死地而后生所激发的勇气,又或者慕容恪被狼骑尉缠着,导致慕容评的数万兵马被打的节节败退,一时间,大魏兵马的正面作战,将局势慢慢的扭转,十几万兵马,居然愣是被冉闵打的呈现出溃败之势。 终于,前后夹击奏效了,慕容恪亲自对阵冉闵的狼骑尉,也未能奏效,狼骑尉顺利与冉闵挥师。 “陛下!末将来迟了!”朱松喘着气喊道。 见狼骑尉到来,冉闵大喜,说道:“时机刚好!” 此时,石鉴的兵马和匈奴人,早已溃不成军,慕容评见自己已经被前后夹击,自知形势不妙,立马向左右两翼撤出,与自己的兵马顺利会师。至此,冉闵带着他的人马往北收缩,骑兵从两翼展开,攻击胡人的骑兵部队,为步卒的收拢结阵争取时间。 “陛下!怎么办?我们兵马只剩下勉强十万,但是胡人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苟副将说道。 冉闵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再看看四周,喊道:“传朕旨意,往西面的山坡上转移!” “陛下,这是撤退吗?”朱松看了看死咬着不放的胡人兵马,说道:“末将今天宁愿战死,也不愿意撤退!” “不!不是撤退!朕今日就是想与胡人决一死战!”冉闵说着,对手下吩咐道:“快!执行命令!” 冉闵的兵马迅速集结,往西撤退,步卒行军速度慢,故而冉闵亲率骑兵断后,滞缓胡人的追击速度。不得不说,冉闵的这一决策是非常明智的,他知道,胡人目前的兵马两倍于己,若是硬碰硬,他完全可以脱身,但是这样一来,大魏便亡了。所以无论如何,冉闵宁可死战到底,起码,即使自己战败,胡人也必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慕容评!冉闵想逃跑!”石鉴狼狈的赶来说道。 慕容评看了一眼石鉴,有些不满的说道:“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战死了!” “哼!没能如你所愿!”石鉴冷冷的说道。 “慕容评!”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望去,一个身形魁梧,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骑着马过来了,身后跟着的,是数万氐族兵马。 “苻头领!”慕容评骑在马背上,微微行礼。 来人正是苻洪,苻洪微微点头,看了一眼石鉴,问道:“这位就是石虎的儿子石鉴吧!” 听到别人说自己是石虎的儿子,石鉴自然是非常不痛快的,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苻头领,冉闵已经撤上对面的山坡,似乎有撤退的意思,依你之见......” “我就想问问,你们十几万人,居然还拦不住他!冉闵明明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却还是让他跑了!”苻洪毫不客气的指责道。 石鉴依旧冷着脸,不说话。慕容恪的刺头劲儿又上来了,说道:“哼!你这么厉害,怎么也被冉闵手下区区一万人拦了那么久,寸步不前!” “呵呵!这就是慕容儁的四弟吧!”苻洪看了慕容恪一眼,说道:“果然年纪轻轻,口气不小!” 慕容评立马打圆场,说道:“苻头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要一致对外才是!” “冉闵的兵马损失惨重,如今我们的兵力两倍于他!不必再等,直接进攻便是!”苻洪说着,指了指冉闵正在朝山坡集结的人马,说道:“看他的样子,是决心死战到底了!若是撤退,他断然不会往西边跑!” “将士们激战了半天,早已力竭,依我之见,稍作休整再冲锋不迟!”石鉴终于说话了。 苻洪看了石鉴一眼,说道:“这一点我同意!但是不得生火,所有人只能啃食干粮!免得冉闵突然来袭。” “好!那就稍作休整!”慕容评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对手下吩咐道:“传令下去,稍作休整,收拢集合兵马!” “末将领命!” 另一方面,冉闵的兵马已经完全撤出,占据了先对有利的位置,此时艳阳当头,但是冬日阳光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陛下,胡人停止进攻了!”李昌说道。 冉闵下马说道:“传令下去,大军稍作休整!随时准备迎战!” “是!” 从拂晓一直激战至晌午,双方死伤惨重,所有人都几乎精疲力竭。冉闵休整是为了等待最佳的时机,胡人休整则是为了积蓄战力。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胡人的阵营似乎开始有兵马调动的迹象。 冉闵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胡人的阵营,左右两翼各分出了一些骑兵,冉闵由此断定,胡人是想故技重施,从左右两翼发动攻击。 于是冉闵果断下令:“左右两翼,各领一万重装步卒防御,不可主动进攻。集结所有骑兵跟在朕的身后!准备冲锋!” “末将领命!” 所有兵马集结到位,冉闵重新跨上朱龙马,换上了自己的单刃戟,立于众人之前,但是并没有急于下令进攻。 “什么时辰了?”冉闵问道。 张沐风看了看天,说道:“大约快到申时了,大约未时三刻。” 冉闵微微点头,吩咐道:“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准动!” “陛下,如今我们居高临下,若是等他们冲上来,我们再发动攻击,必定大胜!” 冉闵摇摇头,说道:“朕将兵马撤退至此,实际上是一把双刃剑,若是他们急于进攻,则尚有胜算,但如果围而不攻,我们的粮草补给撑不了两日便没了,到那时,所有优势都不复存在。” “即便如此,有弟兄们在,我们一样能顺利突围!”朱松在一旁说道。 冉闵神色严峻,说道:“你说的没错,但是如果我们就这样突围,忽然很快会集结兵马,兵临城下,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面临的情况是一样的!与其如此,不如今日拼死一战,虽然未必能打赢他们,但是起码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这样一来,半年之内,可保大魏无忧!” 话音刚落,王冲忽然喊道:“陛下,胡人好像开始进攻了!” 众人望去,果然,慕容恪与苻洪各带一支骑兵,朝冉闵的阵营发动了攻击,骑兵一字排开,身后不知有几万人。于此同时,冉闵的手下来报:“启禀陛下,左右两翼的兵马也已经有所行动了!” “别急!稳住!让长矛兵与盾牌兵相互配合,把弓箭手调去!”冉闵吩咐道。 “是!”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八章 胡人急于进攻,丝毫没有察觉到进攻的时机并不恰当,时下,冉闵朝东北方向列阵,忽然迎着西南方冲锋行军,正值未时三刻左右,待胡人的兵马行进到一半,这才发现,阳光照射他们的眼睛,令其几乎难以看清前面的状况,就连战马似乎都受到了影响。 “咚咚咚~”沉闷的鼓声响起,顿时,山坡上的大魏兵马在冉闵一声令下之后,疯狂的向胡人的队伍展开了攻势。 由于视线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许多胡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死于冉闵的乱箭之下,那些反应过来的,要么被冉闵的兵马追上去砍杀,要么疯狂逃窜,胡人们大惊失色,他们组织的第一波进攻,居然就这样被冉闵破解了。 “真是小看冉闵了!”苻洪看着远处的冉闵的阵营说道。 “现在知道冉闵不好对付了吧!”慕容恪喘着粗气说道。 苻洪看了一眼慕容恪,没有与他争辩,问慕容评和石鉴:“二位,有何计划?” “冉闵现在扎营于高坡之上,占尽地利,依本王看,今日再攻已是徒劳!”石鉴骑在马背上,将自己手里已经卷刃的佩刀扔在了地上。 慕容评问道:“你的意思是今日暂停进攻?” 石鉴点点头,说道:“冉闵背靠大山,往西是没有退路的!我们只需要堵住其他三个方向,便可让他无路可退!他这一招确实高明,但是也是给自己找了一条死路。今日我们若是抱着死战的决心,那我们必败无疑。可是看他们的情况,他们身上所携带的干粮和饮水,最多不过两日之用!我们根本不需要急着进攻!” 苻洪不由得又看了看石鉴,对慕容评说道:“石鉴的话有些道理!不如扎营于此!冉闵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尚有二十多万兵马,两倍于他,根本不用担心!两日以后,局势便会扭转!”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地扎营!”慕容评说道。 “但是......”石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慕容评说道:“冉闵不是傻子,我们若是现在扎营,他势必知道我们打算困死他们,所以,不排除他会放手一搏!” “你说的没错!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慕容评说着,对手下吩咐道:“准备拒马桩!我要让冉闵的骑兵变成废物!” “高明!”石鉴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看了一眼慕容评。 冉闵打破了胡人的第一波进攻,并没有恋战,也没有趁胜追击,立马带人撤回高坡上的阵地。左右两的胡人也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匆匆撤下。 “陛下!胡人好像停止进攻,有了扎营的动向!”手下对冉闵禀报道。 冉闵骑在马背上,看着远处胡人的阵营,似乎果真是不打算进攻了。 “看来胡人识破了朕的计谋!而且知道我们粮草和饮水不多!打算耗死我们!”冉闵皱紧了眉头,死死拽着手里的马缰绳。 “那怎么办?如果耗上几天,局势会对我们完全不利!”朱松说道。 这时候,李昌咬咬牙对冉闵和众人说道:“事到如今,等下去也是死!倒不如现在就与胡人死战到底!他们人数虽然多过我们,但是毕竟不是统一操练的,配合肯定不如我们的弟兄!我们依旧有胜算!” “确实,耗下去的话,我们必败无疑!此时放手一搏,尚有胜算!”冉闵说着,转身对将士们说道:“众将士!朕自开元立国以来,未建寸功,愧于大魏百姓,愧于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但是如今,我们已退无可退,唯有一战!方能死中求生!” 众将士听到冉闵的这般话,皆神色肃穆,整个阵营里,鸦雀无声。 “朕知道,你们许多人在邺城还有亲人,朕也是!那些死去将士们也一样!今日!朕与你们同生共死!因为若是胡人的弓箭射来,朕必定站在你们的前面!”冉闵说着,举起手里的单刃戟。 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王冲忽然喊道:“陛下快看!南边有情况!” 冉闵等人连忙朝南边望去,邯郸方向莫名冒着两簇烟,一黄一黑。 “是老三!”李昌第一个反应过来。 “三叔?”冉闵有些吃惊,问道:“二叔是如何知道的?三叔应该在邺城,怎会出现在邯郸?” “秦先生前几日已经被您送回邯郸,想必是他通知了王将军!”张沐风说道。 “这是狼烟,当年我们随大哥征战之时,就曾用过,为了区分,敌我,我们约定,每次点狼烟,必是一黄一黑!” 说道这里,李昌不由得提起了精神,又对冉闵说道:“这说明老三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情况!定有援兵到来!” “但是朕留在邯郸和邺城的兵马,不过三万人!就算是援军,这三万人也不可能倾巢而出!未必有多大的用处!”冉闵说道。 张沐风宽慰道:“但是胡人万万不会想到,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有援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的也有道理!”冉闵点点头,对身后的将士们吩咐道:“弟兄们,援兵即将到来!等着吧!今天,我们大杀四方!” ...... “冉闵在搞什么鬼?打又不打,也不见他下令手下扎营,莫非是想鱼死网破?”老三站在石鉴身边说道。 “恐怕冉闵会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现在吗?”老三问道。 石鉴神色严峻,盯着远处冉闵的阵营,说道:“没错,或许就在今日!就在这一刻!” 这时候,苻洪忽然站在了石鉴的身旁,说道:“你杞人忧天了!冉闵是不会今天就进攻的!他需要时间休整!” 石鉴看都没看苻洪,冷笑一声:“这说明你太不了解冉闵了!” “呵呵!石虎养虎为患!留下了这个祸害!”苻洪说着,转过身看着石鉴,颇为鄙夷的说道:“还留下了你这个没用的儿子!羯族人和匈奴人一样没用!” “你说什么!”老三暴怒,抽刀就要与苻洪拼命。 “退下!”石鉴呵斥道。 老三狠狠的瞪着苻洪,石鉴却异常的冷静,他看着这苻洪,说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本王若是想取你的性命,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最好你能战死沙场,否则我或许在杀了冉闵之后,再杀了你!” “口出狂言!”苻洪不以为然,说道:“你占据着襄国,拥兵十几万,居然还被冉闵打成这样,真是可笑,不是无能是什么?” 话音刚落,石鉴忽然出手,刀光一闪,苻洪本能的后退躲闪,待石鉴收住手,却发现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呸!装神弄鬼!” 苻洪话音刚落,他就有些后悔了,他分明看到石鉴的脚下,有一撮胡须。苻洪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果然少了一撮。 “下一次,本王可就要划破你的喉咙了!”石鉴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苻洪不说话了,石鉴刚刚的动作,他根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便已经中招,若是石鉴诚心要取他的性命,此刻他早已是一具尸体。想到这里,苻洪不由得浑身冒冷汗,这个石鉴,不是他想象当中的无能之辈,起码是个身手不凡之人。 不远处的慕容恪看到这一幕,也是瞠目结舌,先前混战之时,根本没有注意石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宁王殿下,苻头领!”慕容评走了过来,叫住了正要离去的石鉴。 石鉴停下脚步,微微侧脸,对慕容评说道:“什么都不用说!本王不是多事之人,但不代表本王是个软柿子!” 说完,石鉴将手中的匕首甩了出去,直接扎在了苻洪的脚边。 正文 第六百七十九章 苻洪心中一震,慕容评在一旁微微皱眉道:“苻头领,大敌当前,大家还是和和气气的好!到了这个时候,口舌之争还有什么意思!” 苻洪看着慕容评,说道:“并非我刻意刁难,打仗可不是开玩笑,老子在关键时刻有人拖后腿!” “方才宁王的身手相比你看到了,应该没......” “不好了!魏军进攻了!”不知哪个胡人忽然喊了起来。 慕容评和苻洪以及石鉴均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查看情况,果然,在冉闵的带领下,十万大军扑面而来。 “准备迎战!”慕容评匆忙下令。 匆忙之间,慕容评的拒马桩还没做好,于是慕容评当即下令:“盾牌兵,长矛手,结阵压上去!” 胡人匆匆结阵,盾牌兵将半人多高的盾牌层层叠叠,堆了两人高,后面的长矛兵将一丈多上的长矛从缝隙间伸出,整个阵型如同长了刺的铜墙铁壁一般。于此同时,一支红色箭杆的箭,被苻洪射了出去,落在了大约不到两百步远的地方。 “弓箭手准备,待冉闵的骑兵进入一箭之地的距离,便可以放箭了!”苻洪对慕容评说道。 慕容评点点头,对手下吩咐道:“让弓箭手准备!” 在这种情况下,慕容评的快速反应,无疑是比较出色的,但是冉闵深知胡人的装备情况,就在胡人等候着冉闵的骑兵送上门来的时候,冉闵忽然在两百步外勒马停下,其身后的骑兵也全部停了下来,进攻似乎瞬间停止了。 “怎么回事?”慕容恪低声问慕容评。 慕容评远远的看着冉闵的兵马,神色有些严肃,说道:“不清楚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 “擂鼓之声尚未断绝,说明这小子还没打算停止进攻,他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此时已经大约是申时三刻,石鉴抬头看了看西边的太阳,说道:“冉闵若是想要有所动作,很快就会行动!” “不对劲!冉闵的骑兵在向左右两边展开!”苻洪第一个发现了问题所在。 “左右两翼?”慕容评大惊,说道:“不好!冉闵真正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我安排在他左右两翼的兵马!” 石鉴仔细一看,此刻冉闵身后哪还有什么骑兵?不过是剩下前面的一排用于混淆视线而已。 “事不宜迟!不能让冉闵得逞!”慕容评当即下令:“骑兵冲锋!” “咚咚咚~”鼓声骤变,部卒重新结阵,后排的骑兵从其间隙中冲出,直奔冉闵的阵营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冉闵和他手下的骑兵迅速调转马头,向后撤退,丝毫没有与胡人交手的意思,而慕容氏和苻洪等人自然不会任由冉闵去对付他左右两翼的兵马,于是穷追不舍。 眼看着冉闵带着人头也不回的后撤,众人这才发现,远处冉闵早有准备,以其人之道还知其人之声,数万骑兵结成了更加恐怖的盾阵,等着慕容评等人的骑兵赶来。 “绕开!绕开!从两翼展开支援!”慕容评立马下令。 此时,冉闵已经带着数钱骑兵撤退进了盾阵之中,胡人见状,自然不会傻到直接去冲击盾阵,所以用骑兵绕开冉闵的步卒进行支援。 至此,胡人的所有骑兵机会全部被调了出去,中军门户大开。 冉闵看了看远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随机对手下吩咐道:“把阵型压上去!” 话音刚落,数万步卒结成的方阵向胡人推进,胡人因为失去了骑兵的掩护,也只能连忙以盾阵来应付。 冉闵的兵马数量远远不如慕容氏多,但是占据了一定的地利优势,双方对抗起来,并未落了下风。 忽然,冉闵的盾阵阵行变动,不少士卒纷纷将盾牌置于头顶,搭建成了一座浮桥一半,紧接着,数千骑兵腾空而起,踩着盾牌搭建的路,飞跃过了双方的头顶,径直冲进了胡人之中,一时间,如同神兵天降,胡人的阵营立马混乱起来。 冉闵一马当先,骑着朱龙马,挥舞着单刃戟,如入无人之境,慕容氏和苻洪大惊。 “石鉴!快和我一起拦着他!”慕容恪中这个时候,第一个想到了身手不凡的石鉴。 尽管石鉴对慕容恪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但是在这种危急时刻,他已经顾不得个人恩怨了,当即拍马而出,与慕容恪一起直奔冉闵而去。 冉闵带着数钱骑兵冲进了数万胡人之中,将胡人的兵马阵行冲乱,冉闵的步卒趁机破阵,胡人的中军岌岌可危。 就在这个时候,胡人原本左右两翼的骑兵已经脱离了冉闵兵马的纠缠,开始朝慕容评的中军收拢,眼看着冉闵刚刚取得的优势即将破灭,忽然有人惊叫道:“身后有敌军来了!身后有敌军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王世成亲率两万兵马已经赶来,近在咫尺,这两位人都是骑兵,而此时,胡人的的骑兵尚未完全就位,为了应对冉闵的进攻,其背后也是丝毫没有防备。 “慕容评!冉闵的援军到了!今日再战,恐怕形势对我们不利!赶紧撤!”石鉴喊道。 “不能撤!我们没有输!岂能前功尽弃!”慕容恪死战不愿意撤退。 慕容评自然是不甘心的,但是他看了看眼前的局势,自己勉强还有二十万不到的兵马,可是想要在转眼之间就拿下冉闵,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今日再战下去,不但将士们体力不支,恐怕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经过与冉闵一整天的交手,他对这个年纪轻轻但是用兵极为老练的小子颇为佩服,故而对手下吩咐道:“鸣金收兵!撤!” 王世成的突然出现,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瞬间改变了局势的走向,胡人此刻已经人心不稳,迅速撤退,不再与冉闵交战。 与此同时,冉闵的兵马也损失惨重,自然没有追击。 “陛下!末将来迟了!”王世成说道。 “多谢三叔!若非您及时赶到,情况恐怕比现在更加糟糕!”冉闵说道。 “陛下,胡人逃窜,为何咱们不继续进攻!”王冲心有不甘的说道。 “激战一天,弟兄们早已筋疲力尽,就算人吃得消,战马也吃不消了!胡人虽然没有战胜我们,但是我们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损失也不小!得赶紧收兵休整!” 王世成对冉闵说道:“为了北上救援,邯郸和邺城外只各留了五千兵马守城,正逢乱世,以我之见,不如暂且班师邯郸,收拢被打散的将士,再做打算!” 正文 第六百八十章 襄国一战,可谓是自当年河内大战之后,中原发生的最大的一场战役,是新生的冉魏政权与诸胡之间的一场生死之战。双方死伤超过二十万,襄国与邯郸之间,一片尸山血海,情形之惨烈,令人触目惊心。 石鉴谋划了许久的奸计,终究没有得逞,他不但折损了十万兵马,还几乎丢了好不容易占据的襄国。另一方面,鲜卑慕容氏原本企图联合氐族人以及石鉴,将冉闵一举歼灭,但是血战之后,似乎谁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在王世成的援军赶到之后,胡人及时撤退,保存了相当一部分力量,另一方面,冉闵的兵马损失严重,这也是他没有继续追击的一个重要原因。 双方匆匆撤退,冉闵并没有急于回邺城,而是让大军留在了邯郸休整,只将王世成带来的兵马调回邺城驻防。 历时近半年,几乎是倾全国之力发动的北伐之役,以这种方式草草收场。 冉闵站在城头上,看着北方,一言不发。张沐风站在不远处,胳膊上还缠着布条,显然伤口还未愈合。苟副将匆匆赶来,见冉闵神色严峻,没有上前,低声问张沐风:“陛下在做什么?” “什么都没做,一句话也没有说。”张沐风看了一眼冉闵。 苟副将叹了口气,转身正要离去,张沐风问道:“陛下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 “正是此事而来!一言难尽!”苟副将颇为为难的说道。 “情况怎么样?”张沐风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冉闵转过身,喊道:“苟副将!过来吧!” 苟副将连忙抬头应道:“是......” 硬着头皮,来到冉闵面前,行礼,递上一份奏报,说道:“启禀陛下,这是此次襄国之役,末将统计出来的伤亡情况,请您过目!” 冉闵接过苟副将的奏报,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仔细一看,眉头皱的更加厉害,脸色也更难看了。 “这上面记载的,可有遗漏?”冉闵问了一句。 苟副将低着头,小心的应道:“末将前后统计了三遍,确认无误!” 冉闵将那奏报直接捏成一团,砸在了地上,气愤的说道:“近二十万兵马,经历此次战役之后,折损近半,损失战马弓矢兵器无数,我大魏元气大伤。” 说完,冉闵一拳狠狠的捶在城砖上,苟副将连忙劝慰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秦先生呢!”冉闵转头问道。 “回禀陛下,在城下候命!”苟副将说道。 冉闵看了张沐风一眼,张沐风心领意会,对手吩咐了一句,手下便匆匆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秦怀山在朱松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冉闵见秦怀山这般模样,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秦怀山此时脸色有些苍白,面容憔悴,仿佛几日不见,秦怀山老了十多岁。 “没事,老臣只是上了年纪!这些日子累到了,休养几天就好!”秦怀山咳嗽了两声,说道:“王将军已经派出了探马,前去查探胡人的动向,此外,往关中之地也派遣了细作!” “氐族小人,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若非苻洪领兵攻击朕的后方,慕容氏和石鉴早已一败涂地!”冉闵颇为愤恨的说道。 “是老臣失察了!若是早些派人盯着氐族人,岂会让他们钻了空子!” “朱松!” “末将在!” “狼骑尉损失如何?”冉闵问道。 “经过此次大战,狼骑尉有六百多弟兄战死,伤者八百多人!其中重伤者近一半!” 冉闵深深的吸了口气,愤恨的说道:“狼骑尉是朕的左膀右臂,还从未遭受过如此损失!” “陛下息怒!此次与胡人的交战,咱们折损了近十万人,但是胡人的损失比我们更大!根据末将的了解,鲜卑人,匈奴人,羯族人,氐族人,他们的损失加起来起码二十万人!总的来说,我们已经是胜利了!” 秦怀山在一旁说道:“陛下,朱松说的没错!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我们确实胜了!您也不必那么悲观!” “先生,这并不是你的心里话!你就不必在这里劝慰朕了!”冉闵看了一眼秦怀山,说道:“损兵十万,寸功未建,这算什么胜利?如今鲜卑已然控制了幽州,没了幽云十六州作为屏障,鲜卑的兵马随时可以南下!此战,最大的受益者是鲜卑人,不是我们!胡人固然损兵折将,但是对于慕容儁来说,他损失的那些兵马,很快就能得到补充,但是我们不一样!大魏所占之地,还没有幽云十六州的地盘大,胜利这两个字,你们是如何说得出口的!” 面对冉闵的斥责,朱松和秦怀山等人不敢狡辩多言,只能沉默不语。 “先前建立的几个屯点,可曾再派人去看过?”冉闵又问道。 “回禀陛下,昨日便已经派人去看过了!”秦怀山回答道。 “情况如何?” “多数已被破坏,只有少部分还能长出粮食来,明年或许还能有些收成。” “可惜了将士们的血汗!”冉闵咬咬牙,说道:“原本朕打算以此为代价,引诱胡人陷入我们的圈套,没想到到头来功败垂成!这恐怕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陛下不必气馁,这几日李将军带着手下清理战场,还是有所收获的!” “什么收获?” “混战之中,胡人也遗失了一些粮草辎重以及钱物,虽然不能抵消我们几个屯点损失的粮食,但是多少有些弥补!” 冉闵微微点头,对于他来说,这个消息,勉强算是一点小小的慰藉吧。 “氐族人当时随鲜卑人一同撤去,他们一定会绕路返回关中,朕要你们派人探明他们的动向!这笔账......” 话还没说完,忽然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冉闵微微皱眉,这时候,一个手下的声音传来:“陛下!有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心头一紧,冉闵走上前去,问道:“什么情况!” “李将军带人在城外巡视,与石鉴的兵马遭遇,已经打了起来!” “石鉴!”冉闵立马问道:“确定是石鉴吗?多少人马!” “大概几千人!就在襄国西南方向二十里处!李将军派人回来报信,报信的人刚刚到!” “不妙!李将军出城之时,只不过带了千余人,此时与石鉴数千人交手,恐怕难有胜算!”秦怀山对冉闵说道。 冉闵二话不说,匆匆离去,对张沐风和朱松吩咐道:“传令狼骑尉,即刻随朕救援二叔!” “陛下!您不能去!”秦怀山一边追上去一边喊道。 “不!朕一定要亲自去!”冉闵站住脚步,对秦怀山说道:“若是别人,朕或许不会去!但对方是石鉴!朕一定要亲自去!他三番四次从朕的手下逃走,西华侯府的仇至今未报,父亲的在天之灵无法安息,朕无日不想着石鉴欠下的血债!若不能手刃此人,朕寝食难安!” 说完,冉闵头也不回的走了,张沐风等人连忙跟上。 “苟副将!”秦怀山又喊住了苟副将。 “先生有何吩咐?” 秦怀山对苟副将叮嘱道:“陛下报仇心切,只带这么点人出去,老朽实在不放心,你带上五千骑兵跟上,以防不测!务必保护好陛下!” 苟副将连连点头应道:“先生放心,末将一定不负所望!”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一章 李昌一身血污,头上的头盔早已不知所踪,全身多处负伤,他要紧牙关,用一根布条,包扎好腿上的一处伤口,然后重新握紧了手里的刀,死死的盯着石鉴。 “李昌!本王不杀你,你倒是自寻死路!”石鉴冷冷的说道。 李昌依旧那副暴脾气,怒斥道:“闭嘴!你个畜生!今日哪怕老子粉身碎骨,也定要取你性命,替大哥报仇!” “恐怕你没这个本事!”石鉴抬起手,指着李昌身后仅存的几十人,说道:“就凭你和你身后这几十个老弱病残,也敢口出狂言?” 李昌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仅存的几十名手下,彼此眼神交流了一番,李昌鼓舞道:“别怕!” 众将士点点头,无人心生怯意。 “无论如何,必须死咬着石鉴不放,等陛下带援兵到来!今日若是放走石鉴,大将军的仇不知何日才能报!你们明白吗!” “将军放心!弟兄们早已就准备好了!”手下应道。 李昌点点头,口中默念道:“那就好!” “殿下,这李昌分明是在拖延时间,或许是在等冉闵到来!我们根本无需与李昌纠缠,得赶紧撤退!” 石鉴微微点头,对老三等人吩咐道:“带着李昌的人头回来!这里交给你们!” 石鉴说着直接带着人往北边去了,一看便知是要撤走。 “拦住他!”李昌一马当先想要追上去。 “拿下李昌!”老三毫不犹豫的带着人冲了上去。 李昌根本不理会老三,其手下对着老三等人连续放箭,滞缓他们的行动,而李昌则不顾一切的想要拦住石鉴。 老三等人的本事确实不错,但是骑马打仗并非他们所长,马战正是他们的短板。石鉴一路向北撤,李昌眼看着会追不上他,连忙开弓搭箭,射向了石鉴,或许是因为伤的厉害,这一箭并没有射中石鉴,却不偏不倚扎在了石鉴的坐骑身上,马匹受惊,一声嘶鸣,直接将石鉴掀翻在地。 “殿下!”手下大惊,连忙上前护卫。 “滚开!”石鉴大怒,从地上翻身起来,一把夺过手下的枪,迎着李昌冲了过去。 李昌见石鉴迎战,将手里的弓直接扔掉,挥舞着长刀就冲了过来。石鉴并不惧怕,只见李昌的刀几乎贴着他的面门砍过,而石鉴手里的枪杆一挥,扫在了李昌的马腿上,战马往前一冲,李昌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老三等人毫不犹豫的用手里的刀枪直往李昌身上戳,李昌翻身多开,从地上跳了起来,接连砍翻几个石鉴的随从,奔着石鉴去了。 “拿命来!”李昌大喝一声。 “将军小心!”李昌的手下连忙冲杀过去,想要帮忙。 但是此时石鉴手下尚有数千人,区区几十个人,如何能帮得了李昌?这些人很快便陷入了重围之中,李昌则孤身一人,与老三等人死斗在一起,很快便落了下风。 “还敢动!”老三一脚踢翻了想要去拿刀的李昌。 “兔崽子!”李昌忍着剧痛,死死拽着老三的脚踝。 “杀了他!别浪费时间!”石鉴吩咐道。 “属下遵命!”老三说着,举起了手里的刀,朝着李昌的胸口扎去。 李昌忽然大喊一声,右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刀,左手猛然一拽,老三站立不稳,李昌一刀扎在了老三的脚背上。 “啊~”老三惨叫一声,顿时倒地。 石鉴见状,果断出手,一枪刺了出去,直接捅在了李昌的胸口。 “找死!”石鉴咬牙切齿,再次发力,用力一戳,枪头完全刺透了李昌的胸膛,李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右手死死的拽着石鉴的枪杆,极为不甘的伸出左手,还想抓住石鉴。 但是这已经不可能的事情,李昌渐感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开始慢慢便黑,他努力睁大眼睛,却连石鉴的人都看不清了,胸口的剧痛让他呼吸困难,全身无力,他终于倒在了地上。 “砍了他的脑袋带走!”石鉴对手下吩咐道。 “让我来!”老三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接过老大递过来的刀,挥刀就要砍。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大喊道:“他们援军来了!殿下!他们的援军来了!” 石鉴抬头一看,果然,远处出现了一队骑兵,正朝他们这边过来。 “撤!”石鉴果断下令,转身就上马。 “撤!快撤!”老大吆喝道。 见李昌的援兵到来,石鉴等人自知再不撤就危险了,也不再要看李昌的脑袋,全部上马准备后撤,而李昌那几十个手下,此刻也已经全部倒在了马下,只剩下一个人,满身是血,还死死的抓着马缰绳,不愿放下手里的刀,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追击敌人了。 冉闵等人也远远的看到了石鉴的兵马,心中大致已经知道形势不妙,于是对手下喊道:“快!务必拦截住他们!就算把马跑死!也一定要拦住他们!” “末将领命!” 狼骑尉加快了行军速度,朝着石鉴的兵马追去。冉闵亲率的狼骑尉,所骑的都是西域良马,平常都以最好的粮草喂养,其速度和耐力,非一般马匹可以相比。冉闵等人倾尽全力追出去不过半柱香时间,石鉴的人马便已经在冉闵的一箭距离之内。 “接着!”冉闵将手里的兵器扔给了张沐风,然后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果断开弓,一箭射中了一个人,那人应声倒地。 旁边的人不由得回头看了冉闵一眼,满是恐惧,快马加鞭想要逃窜。 “散开!拦住石鉴!”冉闵接过张沐风扔过来的兵刃,对手下吩咐道。 石鉴带着人只顾着逃命,仅仅逃出了数里路,不少人都被狼骑尉射落下马。老大对石鉴说道:“殿下,您先走!再这样下去,非全部交代在这里不可!” 石鉴说道:“好!这里交给你们!” 老大等人连忙勒马停下,喊道:“调转马头,和他们拼了!” 仅存的两千多人很快散开,拦住了狼骑尉的去路,张沐风喊道:“陛下,这里交给我们!您去替李将军报仇!” “好!”冉闵想都不想,直接单枪匹马冲出了一条血路,直奔单骑逃走的石鉴去了。 “王冲!去保护陛下!”朱松不放心,对王冲喊道。 “得令!”王冲拍马追了上去。 石鉴一路往北逃窜,时不时的还回头望望,见冉闵孤身一人,对他穷住不舍,于是一边骑马,一边开弓射箭,想要将冉闵射落下马。然而冉闵的马上功夫甚是了得,连续几次都射空。 很快,冉闵追上了石鉴,两人并驾齐驱,冉闵手里的长戟一挥,从石鉴的背后偷袭扫了过去,石鉴本能的低头躲避,胯下的战马却替他挨了这一致命一击,立马栽倒在地,石鉴也被掀了出去。 石鉴落地,冉闵直接将手里的长戟掷了出去,石鉴连忙打了一个滚,躲开了那致命一击,长戟深深的扎进了土里。 紧接着,冉闵跃下马背,抽出腰间的佩刀,快步朝石鉴走了过去,抬手便砍,石鉴举刀格挡。 冉闵双手持刀,重重的压下,质问道:“你把二叔怎么样了!” 石鉴咬紧牙关,猛然发力,将冉闵的攻击挡了回去,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冉闵,说道:“李昌死了!我亲手杀的!” 石鉴说着,举起手里的刀,指着冉闵说道:“想替他报仇?” “那你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冉闵话不多说,径直冲了上去。 “陛下小心!”王冲的声音传了过来。 冉闵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他本能的向旁边翻身多开,一支冷箭几乎贴着他的面门飞过,再抬头一看,石鉴手下的老四已经赶了过来,而那一箭正是他射的。 “王冲,他交给你了!”冉闵看都不多看老四一眼,再次和石鉴交起手来。 正文 第六百八十二章 满腔的怒火,让冉闵出手之时拼劲了全力,石鉴空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力。仅仅几个回合,石鉴的胳膊挨了一刀,腿上也负了伤,老四见状,大喊道:“快来帮殿下!” 石鉴的几个得力手下陆续赶来,但是朱松等人死缠着他们,一时间老大等人根本抽不出身来搭救石鉴。 “啊!”石鉴一声惨叫,手里的刀被冉闵打飞,右手的手腕直接被砍断,他痛苦的几乎跪在了地上,左手握紧了自己的伤口。 “石鉴!你也有今日!”冉闵咬牙切齿的说道。 石鉴满头大汗,固执的抬起头,说道:“你若是为我所用,这天下便是我们的!可你偏偏要和我作对!” “呸!”冉闵唾弃道:“你为了权势,机关算尽,害死多少人!我冉闵岂能与你这等豺狼为伍!” “不要自命清高了!你若是不为权势,何必自立!”石鉴冷笑一声,讥讽道:“你是做了你父亲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冉闵一脚踹在石鉴的肚子上,怒斥道:“先父待你为兄,你竟然勾结鲜卑人害死了他!你现在还有脸提起先父!” “这是个意外!” “放屁!现在说是意外,晚了!” “啊......”石鉴痛苦的呻吟着,蜷缩在地上,样子非常狼狈,完全没有往日英气勃发的模样。 “成王败寇!动手吧!别废话!”石鉴的声音有些颤抖。 冉闵毫不犹豫,一刀扎在石鉴的大腿上,避开了石鉴的要害,冷冷的说道:“这一刀,是还给二叔的!” “啊......”石鉴已如同案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冉闵抽出刀,踢翻石鉴,踩住他的左手,再一次出手,将石鉴的手掌刺透,怒斥道:“这一刀,是还给死在你手里的西华侯府的家人的!” “殿下!”老大撞开了朱松,疯了一般的冲过来,想要来搭救石鉴。 冉闵果断出刀,一个凌厉的转身,尚未看得清手里的刀是如何出手,老大直接愣在了原地,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原来他的半边脖子已经被冉闵砍开,喉管都几乎露了出来。 “大哥!”老四大喊。 冉闵丝毫不顾及其他人,走到石鉴面前,石鉴艰难的抬起头,说道:“放了他们!我任你处置!” 冉闵面不改色,说道:“不!我要留你一口气,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碎尸万段!” “冉闵!”石鉴绝望而愤怒的吼道。 冉闵低头看了石鉴一眼,说道:“这叫以牙还牙!” 说完,冉闵忽然冲了出去,此时石鉴手下仅存的五个高手,全都到齐了,正合冉闵的心意。只见冉闵忽然出现在老四的身边,老四大吃一惊,本能的挥刀进攻,冉闵侧身一躲,双手持刀斩了下去,老四的一条胳膊便飞了出去。 “啊~我的手!”老四惨叫道。 他还未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冉闵又是一刀,砍断了他的一条腿,老四直接倒在了地上。 “老四!”老三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怒视着冉闵。 冉闵丝毫不惧,提着刀迎了上去,老三几乎没来得及出手,冉闵一记反手刀,劈在了他的胸口,老三直接跪在了地上,这一刀,直接砍到了他的肋骨。 “冉闵!你个狗娘养的!”石鉴撕心裂肺的喊道。 冉闵丝毫不理会石鉴,对他的手下吩咐道:“放开他们!朕今日要亲手剁了他们!” 狼骑尉听到冉闵的吩咐,撤出了战斗,将仅剩的几个人围了起来,冉闵提着刀,站在十步之外,说道:“一起上!朕还要送你们的主子上路!” 冉闵的话,极为讽刺,极为冷漠,石鉴的几个手下,看着已经在垂死边缘的石鉴,以及两个半死不活的弟兄,再也按耐不住,一个个龇目欲裂,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 “陛下!”朱松担心冉闵的安危。 “朱大哥,别插手!”张沐风拉住了朱松,说道:“与石鉴的仇恨,是陛下心中的一个心结,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代替陛下去解决!” “可是如果有个闪失......” 张沐风说道:“陛下武功盖世!岂会敌不过这几个蟊贼?” 朱松瞥了张沐风一眼,对手下吩咐道:“睁大眼睛盯着,若是有情况,第一时间出手相助陛下!” “是!”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人便被冉闵砍去了一条胳膊,惨叫连连,其他的人自知无路可退,也都拼尽全力。但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冉闵,没过多久,所有人都是断手断脚,四肢不全,一个个满地打滚,哀嚎不止。 冉闵喘着粗气,对手下吩咐道:“把石鉴拖过来!” 张沐风应道:“末将领命。” 此时的石鉴,已经奄奄一息,半边身子已经被鲜血浸透。张沐风单手拽着他的衣襟,直接拖了过来,扔在了冉闵的脚下。 冉闵一脚踩在石鉴的胸口,说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现在承受的痛苦,尚不及朕当日的千万分之一!当日你对西华侯府的人痛下杀手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你对二叔下手的时候,可曾想到今日!” 石鉴喘着粗气,缓缓说道:“杀了我,你也未必赢了!” “也许是这样!”冉闵的刀架在了石鉴的脖子上,说道:“但今日,是你的死期,不是朕的末日!” “你的下场未必比我好!”石鉴咬咬牙,艰难的说道:“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也是如此!” “呵呵!那你先看着朕是如何杀了你的手下!”冉闵说着,挥刀一砍,老三的人头直接被削了下来。 “老三!”石鉴大惊,缓缓闭上了眼,无奈和愤怒,此刻却是无计可施。 “杀了他们!”冉闵回头对手下吩咐道。 “末将得令!”朱松应道。 朱松和张沐风等人亲自操刀,很快结果了那些人的性命,而此时,石鉴早已闭上了眼睛,他不愿意看到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然而,这正是报应。 ...... 砍下石鉴的脑袋,冉闵和他的手下,找了许久,总算找到了早已断气的李昌。冉闵走上前,满眼通红,一言不发,将李昌从地上抱了起来。张沐风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冉闵一把推开。 冉闵将插在李昌胸口的枪缓缓拔出,然后背着李昌,用一根绳子把李昌和自己捆在一起,上了马背,说道:“二叔,我带你回家!” 说完,冉闵已经是泪流满面,大喊一声:“驾~”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荒野之上,几只苍狼穿梭在野地里,围绕着漫山的尸体打转,不停的发出凄厉的嚎叫声。黑暗如同人类的地狱,却是野兽们的天堂。空气中久久不能散去的血腥之气,笼罩在北国的苍茫大地之上,此时此刻,无所谓伦理,无所谓羞耻,无所谓忠孝节义,活着成了最大的目的,也是唯一的目的。 而为了这个目的,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并且这条路,看不到尽头……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三章 王世成匆匆忙忙的赶到之时,李昌已经被冉闵带回了邯郸。 “让开!”王世成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狼骑尉,闯了进去。 冉闵一身血污,他满脸泪水的回头看了一眼王世成,哽咽道:“二叔被我带回来了!” 王世成跌跌撞撞的走上前来,李昌双目微闭,面无表情,身上多处负伤,胸口还有一个大窟窿,就这样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石鉴呢!”王世成的声音有些颤抖。 “将军,石鉴的人头在此!”张沐风拿出一个包袱,里面装着的,正是石鉴的人头。 王世成抓起石鉴的人头,愤恨的说道:“大哥和二哥都是死于此贼之手!我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说完,石鉴狠狠的将石鉴的人头摔在地上,用力跺了一脚,只听得“咔嚓”一声,显然是头骨碎了。 冉闵并未阻拦,因为他和王世成一样悲痛。尽管李昌与王世成斗嘴斗了一辈子,但是这两个人也并肩战斗了一辈子,数十年来,同进同退,同甘共苦,这般兄弟之情,早已超越了一般的手足情谊。 “扑通......”王世成跪在了李昌的遗体前,此时,他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 李昌的战死,令冉闵和王世成等人沉浸的无尽的悲痛之中,接连半个月,冉闵停止了部队的操练,甚至停止了朝会。由于战事未定,冉闵并没有回邺城,而是继续驻扎在邯郸。 石鉴的死讯,也很快就传到了辽东,此时的高尚之,已然是孤家寡人一个,慕容儁看着一言不发的高尚之,说道:“石鉴的死,实在是出乎朕的意料!节哀吧!” 高尚之出乎意料的平静,什么也没说,缓缓站了起来,似乎是要离开。 “高大人!”慕容儁喊住了高尚之。 高尚之停下脚步,微微侧脸,但是没有说话。 “以大人之才,在我大燕可得重用,不如为朕谋划,如何?”慕容儁说道。 高尚之没有应声,对慕容儁的话丝毫没有反应,转身就往外走。 “皇兄问你话,为何不答!”慕容恪拦住了高尚之的去路。 慕容儁微微皱眉,对慕容恪呵斥道:“退下!” 慕容恪有些不明白,悻悻的退到一边,看了一眼高尚之,又看了一眼慕容儁,说道:“皇兄......” 慕容儁微微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放任高尚之离去。 待高尚之离开之后,慕容恪疑惑的问道:“皇兄,这老东西太不识抬举了!您怎么就让他走了呢!” 慕容儁微微皱眉道:“石鉴一死,高尚之的心也死了,一个人若是心死了,跟一个活死人没有什么区别!朕要他还有何用?” 一旁的慕容评幽幽的说道:“石鉴和高尚之的主仆之谊,胜过君臣父子,石鉴死了,这高尚之也活不了几日了!准备给他收尸吧!” 慕容恪说道:“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吧!” 慕容评似笑非笑的说道:“不信?你跟在他后面就知道了!” “我去看看!”慕容恪对慕容儁微微行礼,追了出去。 看着慕容恪匆匆跑出去的背影,慕容儁有些不满的说道:“这小子,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此次与冉闵交手,他确实立功不小!或许是年纪尚轻,性情有些不稳定。” “说到此次出征!朕还没找你好好谈论过此事!”慕容儁看着慕容评说道。 慕容评连忙行礼说道:“皇兄恕罪,此次劳师远征,损兵折将,然而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收获,实在是有负皇兄所望!” “从表面上看,你确实是寸功未建,还折损朕数万兵马!” “陛下教训的是……” 慕容儁摆摆手,说道:“别急,朕的话还没有说完。” 慕容评恭敬的低着头,慕容儁接着说道:“但是如今幽云十六州已尽在我大燕的掌握之中,此其一也!石鉴死了,他的兵马尽归朕所用此其二也!另外,冉闵损兵近半,实力大减,对燕国的威胁也就更小了,将来我大燕兴兵南下,一统天下的阻力也就更小,此其三也!最后一点!你给冉闵多树立了一个敌人!” “皇兄说的是氐族人。” “没错!”慕容儁笑了笑,说道:“你这一步棋,走的非常好!” “谢皇兄夸奖!”慕容评谦恭的说道:“近二十多年来,氐族人极少出现在中原,低调的很,几乎就要被人忽视了!但实际上,氐族人是一直在不声不响的积攒实力!已臣弟之愚见,氐族人必有称霸天下的野心!所以臣弟说服了苻洪,让他一同对付冉闵,这样一来,氐族人和冉闵的仇恨就结下了!而无论是冉闵还是氐族人,将来都必将是我们大燕的绊脚石!所以……” “所以此乃一石三鸟之计!”慕容儁接过话说道。 慕容评点点头,脸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他说道:“皇兄英明!” “经此一役,冉闵实力大减,冀州以北几乎全数落在了朕的大燕手里!现在羯族人已不成气候,匈奴人也是丧家之犬,这两个与我们世代有仇的氏族,如今居然也有这样悲剧的下场!真是可笑可悲!” “天佑大燕,这是上天给皇兄打下绝世功业的机会!”慕容评吹捧道。 慕容儁听了这话,心中大喜,说道:“说得好!如今的大燕之强盛,可以说是前无古人!若朕当真能做到后无来者,你一定是功不可没!” “臣弟愿听凭皇兄差遣!”慕容评恭敬的对慕容儁说道。 慕容儁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大意!” “请皇兄示下!” “石鉴死了,他的兵马定是只能归了我们大燕!但是羯族人向来是个不稳定的因素!朕要你好生看管他们!可别给朕闹出什么事情来!” “皇兄放心!臣弟明白!” “还有一件事,朕需要与你商议一下,听听你的意见。” “蒙陛下恩典,您说。” “潘俊此人,该如何安排?你可有什么见解?”慕容儁低声问道。 慕容评微微皱眉,他心中清楚的很,慕容儁对潘俊起了杀心。但是由于先前慕容儁曾许诺潘俊,归附之后,幽州仍由他执掌。可是刚刚慕容儁这样问他,分明是后悔了。 “原来是这件事!”慕容评微微一笑,起身行礼说道:“臣弟替皇兄了却即可!皇兄不必费心!” 慕容儁略有些欣喜,不动声色的说道:“那就交给你了!” 正文 第六百八十四章 天下着鹅毛大雪,西北风呼啸的如同饿狼嚎叫一般凄厉。高尚之孤身一人,走在雪地里,此时积雪已到小腿,慕容恪骑在马背上,远远的看着高尚之。 凤吹乱了高尚之花白的头发,那老弱的身躯,在此时此刻,显得更加单薄。他艰难的爬上一处断崖,坐在了一块石头上,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那玉佩曾经是石鉴的贴身之物。 高尚之如同一座雕塑一般,坐在冰天雪地里,任凭风雪扑面,纹丝不动。慕容恪依旧在远处看着,随从问道:“四殿下,这老头准备干什么?” “可能是要寻死!你们信吗?”慕容恪戏谑道。 “寻死?直接跳下去不就完了?坐那里活活冻死吗?”手下也讥讽道。 慕容恪一脸的戏谑之意,说道:“这......” “殿下!老头起来了!” 慕容恪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朝断崖上望去,高尚之果然缓缓站了起来。高尚之双手捧着玉佩,口中默念了一句:“逝者已矣......独活无意......” 说完,高尚之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笔直的载了下去,慕容恪大惊,喊道:“这高老头真的自寻死路了?” “殿下,怎么办?”手下问道。 “我原本以为皇兄是说了玩玩的,没想到这老东西还真的自尽了!石鉴那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这老东西这么惦记他!”慕容恪有些不屑,对手下吩咐道:“去!把高尚之的尸体带回去!” “是......” ...... 天气渐渐转暖,李昌终于入土为安,而这个时候,秦怀山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 李顺坐在秦怀山的床榻边,说道:“陛下知道吗?” 秦怀山脸色苍白,摇摇头。 “乞活军就剩下你我二人,如今......” “几十年前我就应该死在战场上,我已经苟活了这么多年,够本了......” “已经开春了,天气一天天的暖和起来,你好好调养,不会有事的!”李顺宽慰道。 秦怀山苦笑道:“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 秦怀山说着,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放心不下陛下......如今大魏处境艰难,内忧外患,不知何日才能......” “你就别操心了!现在身体最重要!”李顺打断了秦怀山的话。 “咳咳咳......”秦怀山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看看,别说话了!” 下人连忙拿一块手绢给秦怀山擦嘴,谁知秦怀山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把李顺吓了一跳。 “怎么都咳成这样了!”李顺吃惊的问道。 “先生这样已经快半年了!”下人颇为无奈的说道。 李顺站起来,对那下人斥责道:“先生病成这样!你为何不禀报?” 那下人甚是委屈,说道:“先生不让我告诉任何人......” “不怪他......”秦怀山摆摆手,对李顺说道:“老哥,这是多年前就有的恶疾,治不了......能活到今日,已经是老天眷顾......” “闺女知道吗?”李顺问道。 秦怀山摇摇头,说道:“她若是知道,陛下也会知道,如今一大堆烂摊子等着陛下去收拾,我怎么能去添乱!” “你呀!”李顺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听说李将军已经的后事已经料理好了?”秦怀山问道。 李顺点点头,说道:“昨天全部结束了,你没有去,陛下还问起了!” “问你?” “对!我就跟陛下说,你身子不适,无法出门。” “哎......” “但我也不知道你病的这么严重!你这个倔驴脾气,这么多年还是没变!”李顺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 “恐怕想瞒也瞒不住了,陛下这几日一定会来找我!”秦怀山说道。 “先不说这些!今日你叫我来,所为何事?”李顺问道。 秦怀山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跟老哥叙叙旧!” “秦叔,您把身体养好了,让我爹在您这里住些时日,你们想聊多久都可以!”李大魁在一旁说道。 秦怀山笑了笑,缓缓伸手,抓着李顺的手,说道:“咱这辈子,还能为冉将军尽忠,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一眨眼都几十年过去了......自打咱们第一次在邯郸相认,这期间也就见过一次!说的是啊!乞活军就剩下咱俩,没想到还能给小主人鞍前马后,也确实是死而无憾了!” “老哥,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大魏的大部分战马,都归你们父子二人饲养掌管,这可是关系到大魏命脉的地方!万不能出差池啊!” “确实是啊......任务艰巨,职责不轻啊......”李顺叹息一声,问道:“我一直没机会问你,我记得当年你大字不识几个,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现在好像熟读诗书,懂的那么多?” “与胡人的最后一战,铁卫营全军覆没,我侥幸被一个高人所救,他不但治好了我的伤,还教我读书写字,兵法谋略。” “你向来酷爱习武骑马,怎会有耐心学起这个?” “不瞒老哥说,当年重伤之后,我已经没法舞刀弄枪了......经脉俱损,躺了整整一年,才能下床走路。”秦怀山说着,不由得滴了两滴眼泪,缓缓说道:“后来我拜那位高人为师,跟着他学了十五年,直到师傅离世,这才离开!后来我才明白,师傅当年说的一句话很对!马上功夫可以征服天下,但是平定天下,富国兴邦,运筹帷幄,靠的却是腹中韬略!师傅知道我是乞活军的人,也知道我肯定一心想要复仇,所以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若非如此,我也没有为陛下出谋划策的本事了!” “原来是这样!”李顺默默点头,说道:“你也算是吃了不少苦头了!不过能遇到那样的高人,也算是你的福分,这是天意要你来辅佐小主人。” “只可惜我命不久矣......” “别瞎说!好好养着,总能好的!”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下人前来禀报道:“先生,陛下来了!” “什么?”秦怀山一听,挣扎着想要起来,李顺连忙去扶。 “先生!”冉闵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拜见陛下......”秦怀山还没来得及从床榻上下来,磕头说道:“老臣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 “听说先生病了,特地来看看,您快躺下歇着!”冉闵上前说道。 李顺父子也跪在地上,冉闵问道:“二位也在?” “拜见陛下!” “都起来吧!”冉闵抬抬手,下人连忙扶着秦怀山半躺着,用一床被子垫着他的手背。 “先生得了什么病?看您的面容甚是憔悴,可曾叫大夫看过?”冉闵关切的问道。 “还是前些日子感染的风寒,严重一些,快好了!陛下不必担心!”秦怀山强颜欢笑道。 冉闵有些不太相信,说道:“就算是风寒,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怎么会还没好?” 冉闵说着,又看了看李顺和那个下人,那个下人低着头,有些紧张,两手不由得紧紧的握着。 “你每天照顾先生,先生病成这样,你该当何罪?”冉闵对那下人质问道。 那下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说道:“陛下恕罪.....是小人没有照顾好先生......” “那你说说看,先生的病,到底怎么样了?静养了十多天,好像一点没有好转!” “这......” “想清楚再说!可不要欺君!那是死罪!”冉闵故意说道。 “陛下,这不是他的错!老臣真的没事......” 冉闵微微抬手示意,看着那瑟瑟发抖的下人,加重了语气:“说!” 正文 第六百八十五章 那下人瑟瑟发抖,不由得抬头悄悄的看了一眼秦怀山,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这个时候,张沐风忽然在门外禀报:“启禀陛下!有氐族人犯境!” 冉闵一听,立马站了起来,问道:“什么情况!” “昨天,薛赞带人在荥阳一带巡查,发现了氐族人的行踪,本想查明情况再派人回来禀报,谁知氐族人主动对薛赞和他的兵马发动进攻!” “薛赞若是带兵巡查,最多不会有二百人!现在情况如何?” “根据回来报信的人说,氐族有数千人,薛赞不能敌,已退回黎阳,等候......” 还没等张沐风说完,冉闵回头对秦怀山说道:“先生好好休养!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冉闵匆匆离去,下人松了口气,秦怀山则又愁了起来。 冉闵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现在可曾探明氐族人的情况?” “已经派了探马出去,暂时不知道氐族人这次是多大的阵势!” “命苟副将率一万骑兵往黎阳方向进发,在没有探明敌情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冉闵恨得牙痒痒,说道:“这该死的氐族人,先是相助鲜卑人偷袭朕的后方,朕还没有找他们算账,现在倒又来兴风作浪!” “陛下,末将有更想法!”张沐风说道。 冉闵停下脚步,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吧!” “末将以为,氐族人这一次很有可能是多路出击!未必只在荥阳一带!如今应该派出多路探马,把所有从关中方向来的路,全部清查一遍,以免被氐族人占得先机!” 听了张沐风的话,冉闵微微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应该这样安排!” “需不需要让王将军一起商议一番?”张沐风问道。 冉闵摇摇头,说道:“不必了!三叔近来根本无心他事,二叔的逝世对他打击甚大,还是让他安静的一个人待几天吧。” “是!” “召集所有都尉以上将领,大营议事!” “末将这就去办!” ...... 苻洪骑在马背上,看着山下正在行军的兵马,问道:“邺城方面可有什么动静?” “回禀头领,根据探马来报,两天前,有一支一万人的骑兵往黎阳方向进发!除此以外,好像并没有其他的动静。” “看来冉闵这小子也有些后知后觉,反应还是慢了点!”苻洪笑道。 “陛下,末将担心,一旦冉闵识破咱们的计划,这就有些麻烦了!” “放心,老子早有安排!”苻洪信心满满的对手下吩咐道:“传令下去,各路人马分头出击,我要冉闵忙的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这样一来,咱们才好下手!” “头领,这应该就是人家说的浑水摸鱼了吧?”手下谄媚的问道。 苻洪笑了笑,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没错!有长进!” ...... 数天之后,冉闵的桌案上,各地的急报都到了,看着这繁杂的战报,冉闵似乎毫无头绪。 “诸位,你们可有什么想法?”冉闵问道。 “安阳,黎阳,甚至邺城附近,都有氐族人的踪迹!末将实在搞不明白,这氐族人到底想干什么!” “对!要说攻城,多则数千人,少则数百人,这样的架势,根本不是攻城,倒像是山贼匪寇,就是为了抢夺牲口人丁和粮食。” 冉闵问张沐风:“一共发现了多少氐族人的队伍?” 张沐风答道:“根据目前探马得到的情报,氐族人至少在十一处地方出现过!而且其中有一半是同时出现!” 冉闵点点头,说道:“这首先可以说明,氐族人的这些动作,都是有预谋的,绝非偶然!” “全天将士都在随时备战!只等陛下一声令下了!” 冉闵微微皱眉,说道:“一声令下很容易,但是尚未摸清氐族人的底细,朕不可能让数万人追着几百几千个胡人到处跑!现在首先要弄明白的是,氐族人来到中原,到底想干什么!” 薛赞进言道:“末将以为,氐族人这样做,一定是为了制造混乱!以此来掩盖他们的真实目的!” “这是肯定的!”苟副将接过话说道:“薛赞,你这是重复陛下的话!” 薛赞撇了苟副将一眼,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氐族人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冉闵看着苟副将,苟副将灵机一动,说道:“启禀陛下,末将以为,氐族人这十几支兵马如今到处出击,在大魏的边境搅的天翻地覆,看起来似乎确实是好无头绪。不过就算是个狼群,也该有只头狼,更何况是这些氐族人,陛下您觉得呢?” 冉闵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朕好想有些明白,你接着说!” “刚刚陛下您说了,这些氐族人来一定是有目的的,他们现在这样做就是为了制造混乱,以此来掩盖他们的真实目的,但是这么多支兵马,一定有人在不停的给他们发号施令!所以末将以为,只要找出给这些兵马发号施令之人的行踪,或许就能弄明白氐族人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苟副将的话,让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冉闵不由得赞叹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你提醒了朕!” 苟副将有些受宠若惊,说道:“谢陛下夸奖!” “既然是这样,陛下,光靠我们派出去的那些光探马,恐怕未必管用了!”薛赞说道。 “没错!”朱松也说道:“方圆千里之地,想找个地方藏身太容易了!” “若是这个发号施令之人,是苻洪本人,或许就不那么难找了!”张沐风冷不防的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薛赞问道。 “陛下若是出门,只由我带本部人马护卫,你们放心吗?”张沐风问道。 众人相互看了看,纷纷摇头。 张沐风解释道:“同样的道理,苻洪也不可能带着几百个人就出门!大魏的兵马数量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咱们的弟兄都是精兵强将,这一点,苻洪心里清楚的很,他若真有什么大的目标,不可能只带几千人,所以末将大胆推测,他身边的人起码上万!而且为了做到行军神不知鬼不觉,这一万多一定是骑兵!既然是这样,想找出一支不少于一万多人的骑兵,便容易很多了吧!” “如今遍地都是荒地林子,又有山坳河谷,一万多的骑兵虽然不多,但是总还是有地方可以躲的,你可知道,从南到北,氐族人,可能藏的地方太多了!大大小小得有十几个郡县的地盘,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张沐风自信的对冉闵说道:“陛下,末将认为,只要细心,线索不难发现!” 冉闵耐心的问道:“何以见得?” 张沐风解释道:“一万多人的骑兵,所过之地,不可能没有半点痕迹,首先,不说别等,就是这万余人骑兵所骑的战马,总有马粪吧?一万多骑兵留下的马粪,可以是个重要的线索!” “还有吗?”冉闵又问道。 张沐风点点头,行礼说道:“如今已经开春,春草的嫩芽已经冒了,试问这战马不可能不爱吃嫩呀吧?漫山遍野都是荒地林子是不假,但是这战马过来,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吧?总得啃点嫩草什么的!这或许也可以是个线索!” “非常有道理!”冉闵恍然大悟,站起身对张沐风说道:“你的见解非常到位!” “可问题是,就算知道了如何去找苻洪,还是没那么好找啊!而且怕就怕,就算找到了苻洪的兵马,咱们的探马也未必有本事活着回来!”薛赞说道。 苟副将打断了众人的对话,说道:“陛下,末将以为,现在讨论这个还为时尚早,应该先确定,这统帅到底是不是苻洪!”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六章 “这个不是什么难事!”张沐风坚定的说道。 苟副将问道:“这你如何得知?” “苻洪作为氐族的首领,由他带兵出征,绝对不会一点消息不走漏!只需要派出细作,一定能确认这个猜测是否正确!” 冉闵点点头,对徐三吩咐道:“徐三叔,这件事交由您去负责!” 徐三点点头:“是!” “此外,刚刚张沐风说的一点很对,若领头的真是苻洪,想找到这上万人的队伍,并非没有希望!”冉闵看着苟副将,说道:“这件事,由你派人去查探!” 苟副将连忙应道:“末将领命!” ...... 氐族人对于冉魏的骚扰,持续了一个多月,他们兵分多路出击,骚扰各地的守军和百姓,冉闵的兵马始终处于被动的状态。氐族人也相当狡猾,一旦冉闵的兵马追击他们,他们便狡猾的撤退,根本不与各地的守军正面交战,一旦守军撤回,他们则再次伺机而动。虽然冉闵和其手下的将士,大概猜到了氐族人的意图,但是在没有明确氐族人真正的目标之前,他们不敢擅自主动出击。 当然,这也是冉闵再三强调的一点。不过从冉闵的计划中来看,被动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因为他就是要让氐族人相信,冉闵已经完全乱了手脚。 徐三往关中派出了大量的细作,由蒙泰亲自指挥,果不其然,二十多天之后,一封密报出现在了冉闵的桌案上。 “陛下,这是蒙泰派人送来的密报!苻洪果然带兵到出了函谷关。”徐三将密报送给了冉闵。 冉闵接过一看,说道:“三万人!” “没错!确实是三万人!”徐三说道。 “仅仅三万人,能干什么?”冉闵不禁陷入了沉思。 徐三微微皱眉,说道:“除去苻洪用于骚扰各地的兵马,他的身边最多也有两万人!而且这两万人,似乎都是骑兵,仅仅凭借两万人,又没有攻城的器械辎重,恐怕根本不可能攻陷咱们属地内的任何一座城池!” 冉闵缓缓起身,看着挂在自己身后的地图,说道:“这就说明了,或许苻洪的目标,根本不攻城,而是其他的!” “历来出兵,要么为了攻城拔寨,占领城池,要么为了抢夺钱财牲口人丁!除此以外,我想不出......” “徐三叔,您刚刚说什么?”冉闵忽然打断了徐三的话。 徐三一愣,有些茫然的说道:“我是出兵打仗,要么为了占领对方的城池,要么就是为了抢夺钱财牲口人丁......” “对了!这就对了!”冉闵看着地图默念道。 “陛下,什么对了?”徐三不解。 冉闵转过身,对徐三说道:“刚刚您提醒了朕!苻洪待着几万人,是不可能来攻城的!但是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绝不会是仅仅为了抢夺那么点牲口人丁!” “那依陛下只见,苻洪的真正目标是什么?” 冉闵冷笑一声,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他的目标一定是这里!” “邯郸的马场?”徐三惊叹道。 “没错!这里豢养着咱们三万匹战马,如果失去这些战马,咱们的骑兵力量势必削弱不少,如此一来,若是胡人再次大举来犯,我们便很难招架!” “陛下分析的甚是有理!”徐三眉头紧锁,说道:“这苻洪真是老谋深算!若是让他们得手,大魏危矣!” 冉闵又说道:“没错!除此以外,朕想不到苻洪还能有什么打算!” “陛下打算如何应对?”徐三问道。 “召朱松和苟副将前来,朕有事要与他们相商!”冉闵对陆安吩咐道。 “奴才遵命!” 朱松和苟副将匆忙来到大帐,行礼说道:“拜见陛下!” “召你们二位来,有要事相商!”冉闵说着,对二人招招手,吩咐道:“过来这边看看!” 二人来到冉闵旁边,冉闵指着地图说道:“朕猜测,苻洪的真正目标是咱们的马场!” 两人凑上去仔细看了看,有些吃惊,随即似乎又反应了过来,朱松说道:“陛下的猜测,完全在理!先前众将议事之时,就曾经说过,苻洪吃此番来犯,定是为了浑水摸鱼!邯郸马场有战马三万匹,一旦这三万匹战马有个三长两短,大魏兵马的战斗力,起码折损四成!” “正是如此!”冉闵对二人说道:“为了应证朕的猜测!需要你们二人出力!” 朱松和苟副将一听,连忙行礼说道:“请陛下吩咐!” 冉闵想了想,问朱松:“现在狼骑尉可调用的兵马有多少?” “两千人!还有四百人左右还有伤在身,无法战斗!”朱松答道。 冉闵点点头,说道:“够了!” “陛下打算出动狼骑尉?”朱松问道。 “没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冉闵指着地图上,对朱松说道:“今日,你便领兵北上!记住!要趁夜行军,绕过邯郸东边,然后沿这个路线往西迂回!” “陛下的意思,末将明白了,不过是否应该先排除探马,确认苻洪兵马的准确位置?” “这是自然!”冉闵点点头,说道:“不过既然猜到了苻洪的意图,那临近邯郸,能够藏纳两万骑兵的地方,也就很容易找到了!” 冉闵说着,又对朱松吩咐道:“在朕的计划没有正式实施开始,你的兵马扎营于此,等候命令!” 朱松仔细看了看地图,确认记住了位置之后,说道:“末将记住了!” “苟英!”冉闵喊道。 “末将在!”苟副将应道。 “现在邯郸马场有一万守军,近来安阳地区受到的侵扰尤为严重,朕会下令,从马场的守军中调五千人去安阳协助驻防,而你,要带两万兵马,在此地设伏!等待苻洪前来自投罗网!” “陛下好计策!”苟英赞叹道。 “除此以外,你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冉闵指了指地图,说道:“你要派出探马,查明苻洪的准确位置,若是果真在这一块区域发现了氐族人的大军,这边印证了朕所有的猜想!” 苟英点点头,说道:“末将这就安排得力之人前去!” ...... 数日之后的某天夜里,一骑快马在夜幕下奔跑,几个身影躲在暗处,看着那人骑着马往西边去了,其中一人问道:“看清楚没有?” “看清楚了!是氐族人!” “快去把这个消息给将军禀报!” “好!” ...... 苻洪听完手下带来的消息,不禁喜上眉梢,对手下吩咐道:“传我命令,集中在外的所有兵马,后日天亮时分,全力进攻安阳!我要让冉闵顾头不顾尾!” “头领,根据探马得到的消息,安阳起码有两万守军,就算集中咱们外面所有的兵马,也只有一万人,在这种兵力悬殊之下,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全力进攻,但不是去拼命!老子要的是让冉闵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安阳,这样一来,我才好趁乱下手,劫了他的马场!” “头领说的对!”另外个手下附和道。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七章 苻洪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声东击西,浑水摸鱼,但是冉闵依旧凭借他的智谋,看穿了他的计划,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苻洪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算计冉闵的时候,其实早已被冉闵算计了。 两天之后的下午,氐族人完成了兵马集结,开始了对安阳地区的袭扰,遭到了驻守安阳守军的强烈抵抗,一时间,氐族人的进攻丝毫没有取得什么成效,但是氐族人并没有撤退。 战斗持续了两三个时辰,安阳的守军开始反攻,氐族人在两倍于己的守军面前,并没有惊慌失措。安阳守军因为以步卒居多,骑兵不过三千多,而且在进攻的同时,还需要提防着氐族人是否有其他的阴谋,所以双方对战的过程中,氐族人相对占据着主动权。 日落时分,由于安阳方面的激烈战斗,邯郸和邺城均有兵马调动的迹象,在确认了这样的消息之后,苻洪终于带领着他的兵马出动了。 马场位于漳河之畔,依山傍水,便于饮马。此处地势西高东低,站在西边的高坡上望去,整个马场就在眼前。 “看到了吧!三万匹战马!”苻洪指着上坡下的马场说道。 “头领,得手之后,咱们从哪边撤退?”手下问道。 “还是跟上次一样,取道羌族人的地盘!”苻洪说着,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对手下吩咐道:“马场周围不过五千步卒,而我们有两万骑兵!动作都快点!” “首领放心!” 苻洪带着两万人从高低上冲向马场,马场在河对岸,氐族人选择了一个水位较低之处渡河,水刚刚没过马腿。 “准备御敌!”马场的守军及时发现了前来偷袭的氐族人。 “冲!”苻洪当即下令,其手下有的手持火把,有的手持兵刃和弓箭,准备突破马场的围栏。 就在氐族的兵马离围栏不过数十步远的时候,忽然,“嗖嗖嗖”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紧接着,氐族人的惨叫着和战马的嘶鸣声传了开来。苻洪连忙勒马停住,仔细一看,不少冲在前面的将士被弩箭射中,那些弩箭远比一般的弓箭箭杆要粗很多,甚至完全可以穿透两个人,威力惊人,就连战马被射中之后,也是直接倒地不起。 “头领!怎么办!他们好像早有准备!”手下禀报道。 “怕什么!他们不过区区五千人!快!把围栏拔了!”苻洪根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话音刚落,漫山遍野的喊杀声传了过来,原本黑漆漆的马场之中,忽然多出了不少火把,苻洪这才看清楚,原来这诺大的马场,确实是早有准备,而且准备的不止五千人,足足有数万人。 苻洪见状,知道形势不多,丝毫不打算恋战,连忙对手下吩咐道:“中计!快撤!” 此时撤退,苻洪不可能再掉头渡河,那样只会等于送死。于是苻洪果断领兵沿河往北行军,企图绕过漳河之后,再向西行进。 此时天已经黑了,苻洪在发觉冉闵早已于马场设伏之后,便立马撤退,所以两万兵马并没有太大的伤亡。 “吁~”苻洪忽然勒马停住,似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了头领!”手下气喘吁吁的问道。 “不对劲啊!”苻洪回头看了看马场,又看了看四周,问道:“可曾见到追兵?” 众人相互看了看,纷纷说道:“没有啊!没有追兵!” “他娘的!让这帮孙子给耍了!这里哪有什么埋伏,分明是虚张声势,给老子唱了一出空城计!”苻洪说着,又调转马头。 苻洪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这一次,他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耐住性子,借着月光,查看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苻洪觉得一切正常的时候,马场中忽然亮起了火把,紧接着,数以千计的弩箭射了出来,苻洪一看,连忙躲开,同时喊道:“小心!” 与此同时,氐族人的东边出现了一支骑兵,铺天盖地而来,苻洪见状,顾不得多想什么,立马喊道:“撤!” “快撤!跟着头领走!”手下喊道。 这一次,苻洪看到的追兵并没有虚张声势,而是对氐族人穷追不舍,由于天黑,苻洪和他的手下并不确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所以并没有仓促应战。然而在仓皇撤退的过程中,苻洪的兵马遭受了部分损失,起码有两千人被追兵斩于马下。 苻洪带着兵马越过漳河,沿着山脚下行军,行进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以后,此时和后方追兵已经拉开了一些距离,但是冉闵的兵马似乎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忽然,前方路口出现了一队兵马,看不清有多少人。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苻洪会选择从那条没有人的路口逃窜的时候,苻洪却对众人下令道:“冲过去!” 一声令下,苻洪的手下乱箭齐发,然后挥舞着手里的马刀,于拦截他们的兵马交起手来。 “头领,咱们为何不从那条没有人的路逃走?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手下一边拼杀一边问道。 “你个蠢货!越是看起来风平浪静,便越是凶险!你忘了刚刚咱们看到的马场了吗?”苻洪说着,一刀杀死了一个冉闵的手下,又说道:“冉闵就是想把我们往死路上带!老子偏偏不上他的当!放心!这些不过是冉闵用于虚张声势的兵马,拦不住我们的!” 苻洪说着,对手下喊道:“快!跟我走!不要恋战!” 果然不出苻洪所料,他们并没有费太多的事情,便冲开了拦截他们的兵马,往西行军。 “头领,您说的果然没错!从这条路走,是活路,若是从刚刚那条没人的路走,肯定绕进山里去了!到那时,咱们的骑兵便毫无优势了!”手下赞叹道。 苻洪道抉择无疑是正确的,苟英算到了苻洪偷袭马场可能走的路线,和可能撤退的方向,于是一步一步设置陷阱,想要诱惑苻洪慌不择路,往实现安排好的陷阱里去钻,却没有想到,苻洪会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还能识破苟英千辛万苦想出来的计策,从而逃出升天。 “将军,这氐族人太狡猾了,他们好像知道前面有埋伏等着他们!偏偏不从那条死路上走!而是经这条路往北走了!” “从这里往北走,可经娘子关再南下太原,往西借道羌族地盘,回到关中!”苟英骑在马背上,说道:“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给朱松报信!我们继续追!”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八章 氐族人一路逃窜,苻洪的机智让他们暂时脱离了危险,行进了大约两个时辰,跑出去近两百里路的时候,这才停下。苻洪喘着粗气,看了看身后的兵马,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头领,这都是怎么回事啊?咱们千辛万苦想要去抢夺冉闵的战马,却......” “给老子闭嘴!”苻洪气冲冲的呵斥道。 其实苻洪也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谋划依旧,自命这个计划已经天衣无缝,三万匹战马几乎可以说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偏偏在最后关头,出现了意外。 “可有追兵追上来?”苻洪问道。 “回头领的话,暂时没有发现有追兵!”手下应道。 “真是活见鬼!”苻洪气急败坏,下了马,对手下吩咐道:“派出探马!稍作休整再赶路!” “是......” 苻洪猛的灌了自己一口酒,心里还在盘算着整件事情,难道是冉闵识破了自己的阴谋?不!前前后后,自己调动了万余人,对整个冉魏的属地,发动了数十次的偷袭,早已让冉闵焦头烂额,乱成一团。另外一方面,根据探马得到的消息,马场的守军也有一半人被调去了安阳驻防,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何还会有兵马埋伏在马场。 “难道冉闵真的看穿了我的计谋?”苻洪不禁自言自语道。 “头领,接下来怎么办?咱们大费周章了,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谋划此事,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吗?”手下在一旁问道。 “我们现在到哪里了?”苻洪看了看四周,微微皱眉道:“怎么这个地方看起来有些眼熟?” “头领,这里是襄国西北大约三十里处,上次与慕容氏联军攻打冉闵,就在这个地方!” “没想到故地重游了!”苻洪站起身,看了看四周,颇为不甘的说道:“说的没错!就这样走了,老子也实在有些不甘心!” 苻洪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说道:“咱们现在往南走!” “往南走?”部下问道。 “没错!”苻洪说着,跨上了自己的战马,对手下说道:“冉闵此时肯定以为我会往北撤退,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可是往南走,除了邺城,还有什么可以成为咱们的目标?邺城有重兵把守,咱们这点人马,根本没有机会的!” “动动你的脑子!”苻洪抬手扇在了那人的脑门上,说道:“老子能傻到去攻打邺城吗!” “头领......” “往南走,还有一个值得去的地方!”苻洪拉了拉马缰绳说道。 “哪里?” “黎阳!”苻洪诡诈的笑了笑,说道:“一个月前,冉闵刚刚调派了一万兵马驻守黎阳!哪里有粮草,有战马!值得老子跑一趟!” ...... 朱松带着他的人马,占据了要地,从天黑一直等到黎明时分,却始终没有等来氐族人的踪迹。这时候,一匹快马穿出一片林子,出现在了月光下的山谷之中。 “统领,有人过来了!”王冲对朱松说道。 朱松趴在一块巨石后面,探出脑袋看了看,疑惑的问道:“怎么就一个人?” “好像还是我们的人!”王冲对朱松说道。 话音刚落,那人忽然停下,山脚下传来了马镫碰撞的声音。 “三长两短,是咱们的人!”王冲确认到。 “去看看!怎么回事!”朱松吩咐道。 朱松等人缒绳而下,问道:“来人可是苟英的部下?” “统领大人!将军命卑职前来传信,氐族人并未从我们预想的路线撤退!” “什么?”朱松问道:“苻洪往哪边跑了?” “往北!现在可能已经过了襄国的地界!” “你们将军现在何处?” “正在带兵追击!” 朱松不禁有些迟疑,王冲则说道:“统领,襄国往北已经不是咱们的地盘,继续追下去,恐怕氐族人会有埋伏,依末将之见,还是就此停下的好!” 朱松点点头,说道:“我也这样想!” 那报信之人愣了一下,问道:“您的意思是,不要再追了?可是苟将军还在带人追击敌人!这......” 朱松看了王冲一眼,说道:“这边地形你熟悉,你带几个人前去探路,追查氐族人的踪迹,我带人跟上!” “末将领命!” 朱松又对那报信之人说道:“回去禀报你们将军,在没有搞清楚氐族人的状况之前,不要盲目追击!苻洪既然没中计,足见此人诡计多端!切不可大意!” “属下记住了!告辞!” 苟英带人追了一夜,直到大约天亮时分才停下,却始终没有看到氐族人的踪迹,而此时,他们已经追出去数百里。 “奇怪,怎么追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看到氐族人踪迹!”苟英不禁纳闷。 一旁的手下喘着粗气,说道:“将军,会不会氐族人根本没从这个方向走?” “不可能!他们若是往北撤退,只会从这条路走!” “没道理啊!咱们追了一晚上,再不济,一路上也该留下点蛛丝马迹!怎么会......” 苟英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立马对手下吩咐道:“去前面看看,可有兵马走过的痕迹?” “是!” 几个骑兵冲了出去,速度并不快,一路走一路查看,其中人干脆跳下马背,沿途仔细看着地面。大约半柱香之后,几个人回来禀报道:“启禀将军,前面没有骑兵走过的痕迹,甚至连一个马蹄印都没有!” “糟糕!”苟英连忙调转马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说道:“中计了!看来氐族人真的没有从这里走!” 手下问道:“可是您刚刚说了,如果他们往北撤退,只会是从这条路!” “这就说明了他们根本没有从这里走过!我们追错方向了!”苟英说着,问手下:“给朱松传信的人回来没有?” “应该没这么快!” “回头!”苟英对手下吩咐道。 苟英虽然不知道苻洪到底带着他的人马从哪条路撤退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追错方向了。 走到半路,报信的人迎面赶了过来,喊道:“将军!” 手下连忙问道:“朱松的狼骑尉呢!” “回禀将军!”报信的人气喘嘘嘘的勒马挺住,禀报道:“朱统领觉得盲目追下去恐怕有诈,但说是会来与您汇合!” 苟英不禁叹息道:“朱松这小子比我精明!果然被他说中了!” “将军,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向陛下禀明现在的情况,我们沿着来的路走,一定能找到氐族人的踪迹!”说完,苟英又吩咐道:“继续赶路!” 跑出去不到二十里路,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苟英的手下喊道:“将军!是狼骑尉!朱统领的手下!” “去问问!” 手下骑马迎了上去,与那人交流了一番,报信的狼骑尉扭头便走,手下回来向苟英禀报道:“将军,狼骑尉发现了氐族人的踪迹,已经去追了!” “什么?被朱松发现了?”苟英有些惊讶。 “是朱统领手下那个叫王冲的小子发现的!据说在襄国西北三十里处附近,发现了大量的马蹄印,朝南边去了。” “襄国西北三十里处?”苟英回想了一下,说道:“那不是襄国之战时,与诸胡交战的地方吗?” “对!当时陛下带着我们据山坡而守,南北两侧有路可走,往西是山脉,看来氐族人是往南走了!” “他娘的!”苟英懊恼无比,说道:“快追!” 正文 第六百八十九章 日落时分,当冉闵得知被苻洪逃脱的消息,气愤难当,问道:“朕已替朱松和苟英做好了精密的部署,为何还会让氐族人逃脱!” “回禀陛下,根据苟英派回的人禀报,苻洪出乎意料的没有从北面撤退,而是趁夜往南边去了!”张沐风答道。 冉闵有些惊讶,问道:“确定是往南边去了吗?” “应该没错,王冲发现了往南去的马蹄印,大致估算,不下万人!” “往南行军,相当于从咱们眼皮子底下过了!”冉闵沉默了半响,问张沐风:“邺城和安阳附近巡视的兵马没有发现异常吗?” 张沐风抬头看了一眼冉闵,答道:“回禀陛下,昨日安阳遭受氐族人的袭击,您已下令撤回在外巡视的兵马,所以并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冉闵回头看了看地图,说道:“昨日进攻安阳的氐族人已经撤退,苻洪引兵南下,从昨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个时辰,就算现在我们出兵拦截,也不可能追的上他们了!” “末将想不明白的是,这苻洪为何要冒险从咱们眼前溜走,而不是从北边撤军?” “这就是苻洪的高明之处!”冉闵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说道:“苻洪这个人,很会用兵!从先前他计划偷袭马场就能看出来,那招浑水摸鱼,差点瞒天过海!若非你无意中提醒了朕,说不定现在三万匹战马已经成了苻洪的战利品!他猜到了朕会在往北撤军的路上设置埋伏,所以反其道而行之,往南走,这也正是朕没有想到的地方!” “这苻洪太狡猾了!您设下了天罗地网,居然被他就这样溜走了!” “天下没有破布了的局,只有不会破局的人!”冉闵在殿内来回踱步,缓缓说道:“但是苻洪此人野心颇大,你认为他处心积虑了这么久,会白白吃了亏然后灰溜溜的跑回关中去吗?” “这个......真不太好说......”张沐风想了想,说道:“但是换成大多数人,似乎都咽不下这口气!只是这打仗不同儿戏,不是意气用事就可以的!” “你说的没错!”冉闵对张沐风的冷静不禁赞赏,又说道:“以前,咱们没有和苻洪打过交道,对他不太了解,但是从这几次的交手来看,朕似乎开始慢慢的认识了这个人!” “陛下觉得他会怎么做?”张沐风问道。 冉闵微微摇头,眉头紧锁,说道:“猜不到!猜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但是朕觉得,像他这样喜欢不按常理行事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也就是说,再猜不到他的意图之前,主动权还是掌握在氐族人的手里?” “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冉闵说着,停下了脚步,回头又看了看地图,口中默默的说道:“邺城有重病把手,苻洪除非是脑子被驴踢了,否则不会蠢到来进攻邺城。” “会不会苻洪的目标还是安阳?”张沐风冷不防的字旁边说了一句。 “安阳?”冉闵不禁往前走了两步,睁大眼睛看着地图。 “陛下您刚刚说过,苻洪这个人诡诈多变,咱们越是想不到的地方,越有可能成为他的目标!” 冉闵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这时候,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陆安忽然说道:“陛下,奴才多一句嘴。” 冉闵回头看着陆安,问道:“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陆安看着地图上安阳的位置,说道:“去年水灾刚过,安阳这地方到处都在开垦耕种,吃都吃不饱,根本没什么油水可捞,那苻洪犯得着为了这样一个地方去冒险吗?” 冉闵眼珠子转了转,这陆安的话好像还非常有道理。 “报!!!”一个紧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冉闵转过身,这时候,一个士卒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行礼喊道:“启禀陛下!卑职是狼骑尉统领手下传令兵,奉统领大人之命,特回来向陛下禀报军情!” “朕认得你!”冉闵立马往前走了几步,问道:“现在什么情况?可曾找到氐族人的兵马?” “回禀陛下!尚未追上胡人,但是根据氐族人沿途留下的痕迹可以判定,狼骑尉与他们相差最多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一个多时辰!也不过是百十里地的事情!”张沐风说道。 “以你估计,现在他们大概到哪里了?”冉闵问道。 那人想了想,说道:“顾及应该已经过了邺城,若是继续往南,一天路程就能到黎阳!” “对了!这就对了!”冉闵如梦初醒,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地图前,戳了戳黎阳的位置,说道:“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如果苻洪不是奔着逃回关中去的,那他的目标就只能是黎阳!” “黎阳?一个月前,陛下刚刚调集了一万兵马驻扎在那里!如今那里已经收拢了数万难民,开垦耕种!氐族人有两三万兵马,若是偷袭,恐怕咱们的守军要吃亏!” “传朕命令!点兵一万,随朕支援黎阳!” “陛下,还是让末将带兵去吧!您如今是九五至尊,不能轻易上阵!”张沐风劝道。 “别废话!去牵马!”冉闵说着,又对陆安吩咐道:“去把朕的盔甲拿来!” “陛下!奴才觉得,此事张都统说的有道理,您可千万不能去以身犯险......” “战机稍纵即逝!耽误了时间,朕唯你们是问!”冉闵厉声呵斥道。 陆安无奈,与张沐风对视了一下,只能悻悻的去了。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冉闵亲率一万启禀,出了邺城,直奔黎阳方向去了。 往南行军大约百里路,此时天已经开始黑了下来,但是依稀还看得见十几步外。 “吁~”冉闵勒马停下,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张沐风也连忙停了下来,问道:“陛下,怎么了!” “天黑了,为以防万一,派出探马!”冉闵对手下吩咐道。 “末将领名!” 探马匆匆赶路,冉闵等人举着火把,跟在后面。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探路之人便跑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狼骑尉的人,那人一看冉闵亲自来了,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说道:“陛下!您怎么亲自来了!” 冉闵径直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前面情况如何?” “启禀陛下,王冲在沿途发现了不少胡人的留下的踪迹!但是......” 正文 第六百九十章 “但是什么?”冉闵问道。 “但是前方山高林密,又是深夜,统领担心前方有埋伏,所以责令将士们稍作休整,等探明情况再追!” “陛下,从襄国附近追到这里,人马早已累了!就算氐族人现在到了黎阳,咱们的驻守在黎阳的兵马也是以逸待劳!他们未必会有什么胜算!” 冉闵微微摇头,说道:“未必如此!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要比对手更能忍耐!” “陛下的意思是?” “传令下去,继续行军!” 话音刚落,后方来人禀报道:“启禀陛下,苟英将军带着他的人马到了。” “人在哪里?”冉闵语气有些生冷。 “已经过来了!” 冉闵回头一看,苟英骑着马赶了过来,还未到跟前,便翻身下马,跑了过来,行礼说道:“拜见陛下!没想到陛下您亲自来了!” “朕给你的两万精骑,你似乎什么作用都没发挥出来!”冉闵的话语里,有意思责备味道。 苟英连忙说道:“陛下恕罪!” 冉闵看着苟英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禁又微微皱眉,问道:“为何这般狼狈!” “回陛下的话,末将带人追击,多跑了几百里的冤枉路,这才发觉事情不对劲,连忙折返!” “混账!你追随二叔多年,论作战经验,远比朱松王冲要丰富的多,居然被氐族人耍的团团转!朕要治你贻误战机之罪!” 张沐风在一旁劝慰道:“陛下息怒,大敌当前,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责罚苟将军不迟!” 冉闵瞪了苟英一眼,吩咐道:“令你的兵马稍作休整,然后跟上!” “谢陛下!” ...... 王冲带着几个人徒步探路,一路上小心翼翼。忽然,一个狼骑尉低声说道:“有情况!” 王冲等人立马站住脚步,警惕的看着四周,王冲问道:“什么情况。” 此时天色将暗,王冲手里举着火把,那人说道:“把火把拿过来!” 王冲将火把递了上去,那人举着火把,猫着腰,往旁边的林子里走去。 “喂!你干什么!”王冲低声问道。 那人不说话,忽然站住了脚步,低头不知道捡了什么东西,然后大声说道:“没事没事!刚刚我东西掉了!找到了!” “你搞什么?”王冲斥责道。 那人笑呵呵的说道:“好了,没事了!咱们回去向统领大人复命去吧!” 王冲不解,压低嗓门斥责道:“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走走走!”那人不以为然,拉着王冲就走,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快走!有埋伏!” 王冲一愣,那人又对其他人招呼道:“走了走了!回去向统领报信,一切正常!” 王冲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自己的弟兄都是久经沙场之人,他不会莫名其妙有这等奇怪的行径,于是几个人上马往回走了。 半路上,那人一言不发,只是一味的抓紧时间赶路,周围的气氛,顿时似乎感觉有些诡异。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朱松带领的狼骑尉,这人总算松了口气,说道:“统领!前面有情况!” “什么情况?”朱松连忙勒马停住。 “前方有埋伏!”那人说道。 “你怎么知道?刚刚你让我们走,难道是发现了周围有埋伏?”王冲问道。 朱松有些糊涂了,问道:“怎么?你们还没有搞清楚?” “卑职确定,前面的林子里,一定有伏兵!”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又说道:“虽然地上的马蹄印还在,但是道路两旁有不少树枝草木被踩踏剐蹭的痕迹!” “这说不定是氐族人的兵马走过时候留下的!”王冲说道。 “不可能!我从长在山里,自由打猎,对于追踪猎物非常熟悉,那个合计绝对是人留下的!若是战马走过,怎会没有马蹄印?而且我仔细看过,那些痕迹显示,他们是往林子里去了!” “你确定吗?”朱松问道。 “卑职确定!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应该不是咱们自己人!” 朱松默默点头,对身边一个人吩咐道:“立刻给陛下报信!” “陛下亲自来了?”王冲问道。 “没错!” ...... 苻洪带着他的人,躲在林子里,手下低声问道:“头领,咱们等了一个时辰了,冉闵的人真的会来吗?” “肯定!”苻洪低声说道:“咱们的探马早已来报,后方有追兵!在这个地方,除了是冉闵的兵马,还能是谁?以冉闵的机智,他一定会猜到我们想攻打黎阳!冉闵年轻气盛,说不定他还会亲自带兵来!这里山高林密,正是伏击他们的好地方!” 这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苻洪回头一看,一名手下前来报信。 “头领,刚刚来了几个可疑之人,应该是后方追兵的探马!” “他们可曾发觉什么?” “没有!弟兄们都隐藏的很好,他们已经回去报信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部队到来!” 苻洪颇为得意,说道:“原本老子打算偷袭黎阳,不曾想冉闵的部下之中,居然有人能识破我的计谋,发现了咱们的踪迹!既然如此,那就改变策略,等着他们来送死!也不枉老子费了这么多脚力。” “头领英明!” “好了!别拍马屁!去检查一下,前面的路障都设好了没有!” “头领,刚刚小人去看过了!路障没有问题,保证能把他们活活堵死!” “哼!老子吩咐你的事情,办妥了没有?” “回头领的话,办妥了,上面写着,尔等小贼死于此地!”手下应道。 “呵呵,马陵之战,孙膑也是用这样的招数射杀了庞涓,今日若是冉闵亲自来,他便是第二个庞涓!” ...... 冉闵听完朱松的禀报,说道:“看来苻洪已经知道了他的身后有追兵!沿途肯定设下了埋伏。” “末将也是这样担心,所以不敢冒进,还请陛下定夺!”朱松说道。 “苟英!”冉闵喊道。 “末将在!” “豫州的地形熟悉吗?”冉闵问道。 “熟悉!末将就是豫州人!”苟英答道。 “朕记得,豫州往西北有条河,叫做荆河,对吗?”冉闵问道。 “陛下说的没错!” “自豫州往西,经过雍州地界,可回关中,这是最快的一条路!”冉闵看着苟英,说道:“临近雍州,荆河之畔,有一处河谷,早已干涸,你带上你的部下一万人去那里等着苻洪!两日之内,他一定会从那里走!” 虽然苟英还不明白冉闵的意思,但是没有质疑,行礼说道:“末将领命!” “记住,绕道而行,不要留下痕迹让苻洪发现!”冉闵叮嘱道。 苟英点点头:“末将明白!” “这一次,不要再叫朕失望!”冉闵忽然又加重了语气。 “是!” 苟英带人走后,薛赞忍不住问道:“陛下,让苟英去豫州埋伏,难道您料定苻洪会从那里撤退吗?” “没错!”冉闵点点头,对朱松吩咐道:“派你手下的人,绕道去黎阳,给黎阳的守军传信,要他们明日寅时一刻,与朕夹击苻洪兵马!” “末将明白!” 说完朱松对王冲使了个眼色,王冲立刻转身离开了。 “传令下去,大军后撤十里宿营,不得生火,不得发出任何声音!明日寅时再行动!”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一章 苻洪和他的兵马,一直等到深夜,却始终没有等到一兵一卒过来。 “怎么回事?为何不见冉闵的兵马过来?”苻洪开始起了疑心。 “该不会是他们发现了咱们吧?”手下低声说道。 “不可能!”苻洪坚定的说道。 “那......” “派人去查探一下情况!速速来报!” “是!”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前去查探情况的人却始终没有回来,苻洪的手下又说道:“头领,一个时辰过去了,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难道冉闵的兵马不来了?” “他们明知道我要偷袭黎阳,却不来支援,莫非是绕道赶赴黎阳,在那里等着我们了?”苻洪不禁有些疑惑,又说道:“但是从此处走,是去黎阳最近的一条路,若是绕远,除非是识破了我的计谋,知道这里有埋伏!” “我们派人驱马南下,一路上都留下了马蹄印,他们没有道理会发现此处有埋伏!” 说话间,前去查探情况的人终于赶了回来,手下急忙禀报:“头领,有消息了!” 苻洪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回头领的话,冉闵的兵马驻扎在四十里外,没有前进!” 苻洪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看不清,黑漆漆的,没有搭建帐篷,也没有点篝火,不知道有多少兵马!” “看来他们也担心有埋伏,不敢前进!”手下对苻洪说道。 苻洪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有些奇怪!按理说,他们应该火速出兵支援黎阳才是,难道这里面又有冉闵的什么阴谋吗?” “应该不会!头领您想想,他们从襄国一直追到这里,早已人困马乏,此处山高林密,自然不敢冒进。或许是想稍作休整再赶路!咱们不如再等等!” “什么时辰了?”苻洪问道。 “丑时三刻,快寅时了!” “白等了一晚上!”苻洪有些丧气,对手下说道:“吩咐下去,让弟兄们稍稍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再等不到,我们就撤!” “撤?不打黎阳了吗?” 苻洪摇摇头,说道:“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先撤为妙!” 春日的凌晨,还有一丝寒意,一个氐族人迷迷糊糊的趴在草窝里,身体蜷缩着,不敢入睡太深。 忽然,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些“淅淅索索”的动静,于是连忙握紧了手里的刀,想要起身看一看四周的情况,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强有力的手直接按住了他的脑袋,死死的摁在土里,他挣扎着想要呼喊附近的族人来帮忙,却顿感脖子一凉,紧接着,他的手脚不听使唤,想要发出声音,却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 原来此时狼骑尉已经悄悄摸了上来,一刀扎断了他的颈椎,结果了那个氐族人的性命。 天还没亮,但是隐约已经看得清十步以外。睁大眼睛等了一夜的氐族人,早已人困马乏,就在他们刚刚迷迷糊糊的想要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死神临到了他们的头上。狼骑尉无声无息的将氐族人一个接一个的悄悄干掉。 苻洪两眼布满血丝,他丝毫没有睡意,这种过分的安静,让他心神不宁。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低声说道:“撤!” 手下立马回应道:“头领,现在就撤吗?” “对!再等下去也已经没有意义!恐怕反而会中了冉闵的奸计!快!传令下去!抓紧时间!”苻洪说着,站了起来。 苻洪回过头,隐约看到了林子里有几个身影快速穿梭,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拿起身边的弓箭,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弓便射,同时喊道:“有敌军!” 苻洪的喊声,把氐族人从迷糊中惊醒过来。见氐族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狼骑尉和冉闵的其他兵马果断出击,林子里顿时乱成一团,冉闵的兵马首先在气势上,已经胜过了氐族人。 苻洪虽然及时发觉了敌人的存在,但是冉闵的兵马已经站得了先机,混乱之中,苻洪的手下多次组织兵马抵抗,且战且退,但是一天两夜未睡,原本在体力上已经有些不济。另一方面,冉闵兵马的突然袭击,让他们猝不及防,所以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的状态。 苻洪并不知道这四面八方到底有多少冉闵的兵马,但是他知道,形势对他不妙,果断带人往林子外撤。 由于山高林密,冉闵手头能调动的兵马,也不过仅仅两万人,根本不可能在树林子里将两万多的氐族人全歼。所以尽管狼骑尉和其他人都拼尽全力,但是还是有一万多人成功逃脱了。 冉闵在得知苻洪逃脱的消息之后,亲自带人追击。连续多日的长途跋涉,双方都已精疲力尽,对于苻洪来说,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随意停下,因为他知道,这一刻他停下休息,下一刻死亡或许就要来临。 第二天日落时分,冉闵终于停止了追击,探马前来禀报道:“启禀陛下,氐族人已经渡过了荆河,即将进入雍州的地界!” “传令下去,今晚在此宿营!”冉闵对手下吩咐道。 “陛下,还有一个情况!”探马禀报道。 “什么情况?”冉闵问道。 “氐族人渡河以后,毁掉了河上的桥,我军恐怕要绕道而行!” 冉闵微微皱眉,说道:“这苻洪还真是够谨慎的!” “需要绕行多远?”张沐风问道。 “卑职问了附近的一个渔户,大约要沿荆河往西南方向三百里,才有另外一座桥。” 张沐风大致算了算,对冉闵说道:“陛下,这样一来,我们可就落后苻洪整整一日的路程了!” “若是如此,就看苟英能不能把苻洪拿下了。”冉闵坐在河边,看着对岸说道。 “粗略算一算时间,苟英的人马比苻洪快了一日路程,但是如果从西南路绕道,则时间上差不多!” “这就得看苟英能不能抢在苻洪之前到达河谷设伏了!如果苟英能先到,那就有机会干掉苻洪,否则便是功亏一篑!” “依末将看,为保周全,恐怕还得率军支援!”朱松站起身,对冉闵行礼说道:“末将斗胆进言,陛下九五之尊,还是就此率军折返,由末将带人前去支援!” 冉闵摇摇头,对朱松说道:“你应该看得出来,苻洪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论计谋,你可有把握胜他?” 朱松咬咬牙:“没有……”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二章 渡过荆河之后,狂奔了几十里路,苻洪这才敢让大军停下。苻洪有些狼狈,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人马,整整三万人东进,如今只剩下勉强一万人。 “自起兵成事以来,还未曾有过如此败绩!真是毕生之愧!”苻洪不禁丧气的说道。 氐族人死里逃生,转战多日毫无战果,还损兵折将,此时士气低落,将士们个个如同丧家之犬。 “头领,渡河的桥已经被我们毁了,冉闵想要追上我们是不可能的!您就放心吧!” “放心?”苻洪狠狠的将手里的刀插在地里,说道:“荆河又不是天堑!你以为能拦得住冉闵?” 手下们都不说话,苻洪又说道:“只能说,我们是可以稍稍休整一下,喘口气!” “咱们已经进入雍州的地界,冉魏绝对不敢贸然追击!快马一日路程,便是咱们的地界,头领......” 苻洪摆摆手,说道:“不!不可大意!经此一役,我对冉闵这小子不得不刮目相看!在没有回到关中之前,千万不能觉得自己已经安全!” “头领,末将不明白,冉闵到底是如何能够一步步算计到您的计划的!” “这小子比我想像的更难对付!难怪鲜卑人和石鉴那小子联手也没能打败他!” “不过冉魏所占的地盘就那么点大,头领,咱们氐族人还有机会!” 苻洪点点头,说道:“让鲜卑人和冉闵去拼个你死我活吧!氐族人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探马回来喊道:“头领!有情况!” 苻洪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人勒马停住,禀报道:“头领!小人探查到对面冉闵的兵马已经沿河南下,似乎有所行动。” 苻洪一听,知道冉闵并未放弃追击,当即下令:“传令下去!即刻动身回关中!一刻都不要耽搁!” “可是头领,将士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了!这......” 苻洪转身上马,呵斥道:“再休息下去,恐怕就得死在这里了!别废话!快!” 氐族人在疲惫不堪的情况下匆忙赶路,却不知,死亡就在前方等着他们。 第二天中午时分,苟英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指定的低点,而此时,他和他手下的两万兵马,此时已经几乎累的要吐血。 “将军......”手下喘着粗气,艰难的说道:“弟兄们累的快吐血了!这......” 苟英也喘着粗气,说道:“按照陛下的安排,我们已经提前到了!” 苟英说着,站了起来,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众将士,吩咐道:“弟兄们!再坚持一下!如果不能拦住氐族人!便无法向陛下和大魏的百姓交代!咱们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都挺起腰板来!” “将军,氐族人应该不会那么快到!按照正常的速度,起码也要到今晚子时前后!现在弟兄们都累成这样了,还是休整一下吧!否则氐族人来了,我们哪还有力气与他们作战?” “不......”苟英摇摇头,看了看四周,说道:“不行!必须再忍耐一下!” 苟英说着,将战马交给手下,他走在干涸的河谷之中,查看四周的地势。河谷中间地势较低,四周长着繁茂的树木,枝叶遮挡着,如同屏障一般,乍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山谷。 “派人看过没有!这条河谷有多长?”苟英问道。 “从地图上看,这河谷起码十几里长,呈东西走向。已经派人去打探情况,稍后应该就会有消息。” 苟英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气,说道:“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 “将军打算怎么办?” “还是用老办法,堵住河谷的出口,设伏两边,等氐族人进入河谷,就将入口也扎起来,关门打狗!” “但是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火攻恐怕行不通了!” 苟英蹲下来看了看地上的土壤,抓了一把,捏了捏,对手下说道:“这场雨若是要下,就得下大一点!” “为何?”手下不解。 大雨之后,这里必定因为土质疏松而变得泥泞不堪,战马难以奔驰,氐族人的战马如果进了这河谷,想要冲出去,便是难上加难! 手下点点头,苟英又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将士们抓紧时间占领两边高地,将出口堵死!” 手下无奈的应道:“末将领命!” 苟英转身对身边的几个部下说道:“诸位,咱们追随大将军多年,多少场恶战硬战都挺过来了!前日陛下所说的话,诸位或许没有听明白,那已经是一种斥责!若是此次我们还让陛下失望,恐怕无颜再见圣上!也无颜再见九泉之下的李将军!” 听到苟英提起了李昌和王世成,众人无不肃穆,他们干裂的嘴唇都被咬出了血,连日的奔波让所有人都狼狈不堪,脸上早已是尘土满面。 “末将谨遵将令!”众人齐声说道。 一声春雷在天空炸响,苟英从迷迷糊糊中突然惊醒,此时天色微暗,已经下起了大雨。 “我睡了多久?什么时辰了!”苟英揉揉眼睛,问身边的部下。 “将军,才过去一个时辰,现在刚刚申时左右!”手下说道。 苟英看了看躲在树林里的众将士,不少人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他站起身,看着空旷的河谷,又看看远方,说道:“趁着氐族人还没到,刚好让弟兄们休息一会儿!只不过,这条件确实艰苦了一些!” “弟兄们都带着毛毡,可以遮风挡雨!” “都别睡太死!派人盯着,氐族人一旦出现,要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苟英叮嘱道。 “放心吧将军!” ...... “头领!下大雨了!”苻洪的手下喊道。 苻洪抬头看了看天,心中骂道:该死的,天不助我,偏偏在这个时候下雨! “要下令宿营吗?”手下问道。 此时天已经黑了,又下着大雨,道路泥泞,战马根本跑不起来。连日来苻洪转战数千里,尽管这是整个关中最精悍的马匹,但是这几天折腾下来,战马都几乎瘦了一圈,此时马力羸弱,苻洪也并非不想休息。可是想到冉闵的追兵可能随时会出现在面前,苻洪还是咬咬牙,对手下吩咐道:“再坚持一下!过了前面的河谷,临近我们的地盘,再休整不迟!” “是......” 万余氐族残兵,冒雨夜行,此时疲劳和困倦折磨着每一个人,但是没有苻洪的命令,无人敢擅自下马休息。一路上,有些人因为体力不支,直接从马上载在了地上,直接昏睡过去,旁边的人无奈将其抬了起来,扶上马背,牵着马继续赶路。活着回去,成了支撑所有人继续赶路的最大动力。 在泥泞中艰难跋涉了数十里之后,终于到达了苻洪口中所说的河谷。尽管时值春天,但是深夜的这场雨,已然把所有人浇了个透心凉。火把是点不着的,所有人抹黑前进,紧张和不安笼罩着每一个人。 苻洪知道,这个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容易埋藏伏兵,所以他对手下吩咐道:“快速穿过,不要耽搁!等过了这条河谷,离咱们的地界就远了!”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三章 大雨骤停,空气中满是血腥之气。苟英和他的手下成功的将苻洪的兵马斩于马下,整个河谷之中,血流成河。 苟英一身泥浆,提着刀,四处寻找苻洪的身影。 “找到苻洪了吗!”苟英问迎面走来的弟兄。 “回禀将军,还在找!” “该不会让那老小子跑了吧!”苟英有些焦急的环顾四周。 “两边山头都是咱们的人,前面的出路也被堵死了,这苻洪除非能遁地,否则就算他会飞,弟兄们也能把他射下来!” “少耍嘴皮子!赶紧找到苻洪才是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苟英对手下吩咐道。 “末将领命!” 这时候,苟英脚边的一个氐族人缓缓挪动身躯,显然是受了重伤,还没有死。苟英的手下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呵斥道:“苻洪呢!” “老子偏不说!”那人咬咬牙,冷笑一声,冲着苟英的手下便是一口唾沫。 “杀了!”苟英毫不犹豫的吩咐道。 那人果断取了氐族人的性命,然后起身对苟英说道:“将军,氐族人基本全军覆没了!总算是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 苟英点点头,脸色凝重,回头问道:“伤亡情况如何?” “咱们以逸待劳,损失不大,只有千余人战死,两千多人受伤。”手下答道。 “还行!”苟英脸色沉重,对手下吩咐道:“清点一下,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 “是!” 忙活了一晚上,直到天亮,也未曾找到苻洪,愣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实际上,在当夜混战之时,便已经趁乱逃脱,在仅存的几个护卫拼死保护之下,侥幸翻过河谷两岸的树林跑了。 但是此时的苻洪,虽然没有死,却也身受重伤,胸口被苟英的人马射中了一箭,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其手下冒死将重伤的苻洪往函谷关护送,等到达之时,几个人都累的只剩下半条命。而苻洪兵败受伤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关中。 “头领!”手下在一旁焦急的呼唤苻洪。 苻洪从昏迷中醒来,脸色苍白,胸口的箭还在,他想起身,刚刚用力,却发觉胸口一阵剧痛,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我们在哪里了?”苻洪问道。 “总算到了函谷关!已经安全了!”手下留着眼泪说道:“您已经昏迷三天了!” 苻洪甚是虚弱,眼神却依旧有一丝杀气,非常不甘心的缓缓说道:“是我大意了!该死的冉闵......” “头领,您快别说话了!几位公子都在来的路上了!”手下劝慰道。 苻洪自顾自的念叨:“想不到,我纵横一生,到头来居然败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恨!恨!恨......” 这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人,行礼但是没有说话,显然是担心打扰苻洪。 苻洪的手下连忙起身,走了出去,对站在门边的两个婢女吩咐道:“好生照顾头领!” “是......” “怎么了?”那人关上门,低声问道。 “大人,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那人说道:“头领的伤怕是没救了!恐怕要早作打算!” 苻洪的手下问道:“几位公子什么时候到?” “三公子已经到了!其他几位公子怕是来不了了!” “什么?”那人一惊。 “麻秋!”一个声音忽然传了过来,麻秋回头一看,一个器宇轩昂,身形高大的年轻人,就站在十几步外看着他。 这位叫麻秋的人,正是拼死护送苻洪逃生之人。而那个年轻人,姓苻名健,是苻洪第三子,武力过人,却也心狠手辣。 “三......三公子......”麻秋连忙行礼。 “父亲他还好吗?”苻健问道。 “回三公子的话,头领伤的很重......”麻秋答道。 “我记得你是当年从石虎的手下叛逃,投到了父亲的帐下效力!”苻健朝麻秋走了过来,麻秋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敢抬头看他。 “这一次,父亲能脱险,也全靠你拼死护卫!”苻健拍了拍麻秋的肩膀,麻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只听得苻健又说道:“不过这么多年,你也只混得了一个偏将,会不会觉得委屈了一点?” “为头领效犬马之劳,是末将的荣幸!不会觉得委屈!”麻秋答道。 “呵呵!依我看,若我是父亲,起码要给你封个侯!”苻健背着手,站在屋檐下,说道:“其他几个人,都来不了!父亲的未竟之志总得有人来继承,你觉得呢?麻侯爷!” 这一句麻侯爷,吓的麻秋直接跪在了地上,苻健的话,深有意味,麻秋虽然算不得绝顶聪明,但是也听得出苻健话里的意思。 “三公子有何吩咐?您尽管说!末将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麻秋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恭敬而顺从的说道。 苻健笑了笑,忽然脸色一变,又颇为伤感的说道:“父亲为咱们族人可谓是呕心沥血,这些年刀山火海,不知闯了多少次!如今居然折戟沉沙,败给了冉闵小贼!” 麻秋不敢接话,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如今,这函谷关的两万将士,都只等着我一句话,便可随时杀出关陇,为父亲报仇!”苻健低头看着麻秋,说道:“但是现在,没有什么比父亲的安危更重要的,麻侯爷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三公子说的对!” 苻健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只敲打麻秋,而麻秋心里也明白的很,刚刚苻健的那番话,分明就说告诉他,外面的两万兵马,只听从他苻健的号令,如今麻秋必须也顺从他,否则也只有死路一条。 苻健站着麻秋身边,蹲了下来,看着不敢抬头的麻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父亲现在虚弱的很!好好照顾他,我等你的好消息!” “末将定不负公子所望!” 苻健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起身便走了。 ...... 待冉闵赶到之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苟英已经带着人清理完了战场。对于冉闵的到来,苟英是没有预料到的,而苻洪的逃脱,也是冉闵没有预料到的。 看着跪在地上的苟英,冉闵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但是那模样,却让所有人都心生畏惧。 “末将没能抓住苻洪,是末将失职!请陛下责罚!”苟英说道。 “朕可是给过你机会的!”冉闵厉声说道。 “是!末将让您失望了!” “你可知,按例你是要处以什么刑罚?” “按例当斩......”苟英的语气微微有些变化。 苟英话音刚落,众将士纷纷跪地替苟英求情,薛赞说道:“陛下!苟英从十四岁时便跟着大将军!南征北战二十年,建功无数!是为数不多的经历过当年与匈奴恶战还活下来的弟兄!您看在他这么多年功劳的份上!饶了他吧!” “陛下!苟将军一直以来都对您和大魏忠心耿耿,纵然有失职之处,也罪不当死!您......” 冉闵微微皱眉,扫视众人,问道:“朕何时说过要杀他?” 正文 第六百九十四章 众人愕然,冉闵对苟英说道:“但是......你两次放跑了苻洪,纵然杀敌有功,也是罪责难逃!” “是......”苟英应道。 “你希望朕怎么罚你!”冉闵问道。 “末将听凭陛下发落!”苟英叩首说道。 冉闵站起身,看了看四周站立的将士,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说道:“班师,回邺城!” 冉闵的这个反应,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朱松和薛赞等人,皆以为苟英会平安无事,无不替他松了口气,唯独张沐风看着冉闵严肃的模样,觉得事情并没有过去。 苻洪死了,或许他的伤确实重到无法医治,但是却是死在了麻秋手里,那个曾经多次拼死护卫他脱险的部下手里。苻健站在一旁,看着双目微闭的苻洪,痛哭流涕道:“父亲!没想到......您走的这么突然!” 旁边的几个臣子,无不低着头,不敢直视苻健,任凭他自有表演。麻秋跪在苻洪的床榻边,也低着头,心中百般不安,苻健的这般自我陶醉,看似悲伤至极的哭喊,在麻秋看来,令人不寒而栗。麻秋不由得手心有些冒出冷汗,却一动也不敢动。 苻健通过极端的手段,得到了氐族的头领之位,掌握了关陇之地所有的兵马,而苻洪已死的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邺城。 苟英在回到邺城以后,便被调离了原先的将位,被罚作冉闵的执戟郎,众将之间虽然颇有微词,但是苟英连续两次错失战机,没有抓住苻洪,也确实有罪过,因而对于冉闵的这个决定,也都不敢多说什么。 这天中午,冉闵正在看着石欣的画像,殿外来了一人,此人正是徐三。 “徐三哥。”苟英见到徐三,情绪有些激动。 徐三点点头,拍了拍苟英的肩膀,说道:“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苟英不解。 徐三神秘的笑了笑,问道陆安:“陛下在吗?” 陆安答道:“陛下在里面,但是不让人打扰!好像在看娘娘的画像!您有什么事?” 徐三叹了口气,说道:“是好消息,烦劳通报一声!”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陆安问道。 “苻洪死了!” 陆安一听,立马对徐三说道:“您稍后!” 冉闵站在石欣的画像前,呆呆的看着,这时候,陆安进来了,还未开口,冉闵便说道:“朕已经说过,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陛下......徐三带来了好消息!奴才听了,觉得有必要向您禀报!” 冉闵转过身,问道:“什么好消息?” “苻洪死了!” 冉闵一听,脸色微变,吩咐道:“宣!” 陆安笑着应道:“是!” 徐三快步走进大殿,双手捧着一封书信,行礼说道:“陛下!这是蒙泰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回的消息!您过目!” 陆安将书信接过,递给了冉闵,冉闵一边拆阅,一边问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半个多时辰前,臣收到之后,便立马进宫来了!” 冉闵看着书信上的内容,不禁皱眉,说道:“这苻洪是伤中而死?” 徐三点点头,说道:“送信之人说,当日河谷一战,苻洪在其手下的拼死护卫之下,侥幸逃脱,但是却也身负重伤,咱们的将士,不知是哪位,一箭射中了他的胸口,回到函谷关之后的第二天,便气绝身亡了!” 冉闵看了一眼徐三,大致也猜到了徐三的心思,问道:“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把这信送来,是为了苟英吧!” 徐三有些尴尬,跪地说道:“陛下英明!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呵呵!你们兄弟情深,朕当然想得到!”冉闵又看了看书信,说道:“朕看着信中说道,苻洪的三子苻健,夺得了首领之位?” “没错!正是这苻健!”徐三点点头,又说道:“他杀了他所有的兄弟,把持了氐族在关陇之地的所有兵马,那些苻洪的老部下,自然也就无人敢有异议了!” “石鉴,苻健,果然叫什么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个个杀兄弟来夺位!畜生不如!”冉闵唾弃道。 “不过苻洪死了,这氐族恐怕短时间之内,会消停一下!这对于咱们大魏来说,也算是个好事情!” 冉闵忍不住笑了笑,上前对徐三说道:“起来吧,徐三叔!” “谢陛下!” “你这话里话外,都是希望朕赦免苟英,对吗!” 徐三应道:“虽然没有当场捉拿到苻洪,但是好歹也算是苟英带人杀了他!多少有些功劳,陛下何不念及这个,宽恕了苟英?毕竟如今的大魏,正是用人之际,苟英随大将军南征北战二十年,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当一个区区执戟郎,多少有些屈才了!” “朕以前怎么没发现您这么能说会道?”冉闵不禁对徐三的言谈有些吃惊,问道:“您这番说辞,是哪位指点的?” 徐三一愣,有些支支吾吾,说道:“没......没人指点,这都是臣的真心话......” “不是秦先生,就是三叔吧?”冉闵追问道。 徐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吱声。 “陆安!” “奴才在!” “传朕旨意!令苟英官复原职,但需罚奉三个月!” “奴才遵旨!” 冉闵摆摆手,对陆安吩咐道:“去办吧!” “是。” 冉闵对徐三招招手,说道:“您来的正好,有些事情问问您!过来坐下说!” “谢陛下!”徐三应道。 冉闵坐定,问道:“三叔怎么样了?这大半个月来,听说他还是足不出户,不见任何人!” “回陛下的话,倒也不是谁都不见,臣去拜访过两次,都见到他了!只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精神有些颓废,毕竟两位兄长先后离世,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 冉闵叹了口气,说道:“二叔和父亲都是力战而亡,从军之人能落得如此结局,算是莫大的荣耀了!起码没有做俘虏!” “李将军是难得的猛将,他的陨落,不得不说是大魏的损失......”徐三有些伤感的抹了抹眼泪,说道:“当年与匈奴大战,现在还活着的,也就是不到百人了!不知何日才能收复旧山河!” “近一年来,经历大小数十战,尽管收复了部分土地,却也是损失惨重。”冉闵的神色有些凝重,对徐三说道:“不瞒您说,自父亲走后,朕已经多少个日夜没有睡安稳过了!” “您还是要保重身体!您可是所有大魏子民的希望!” “大魏面临的形势,实在是太严峻了!”冉闵颇为无奈,又说道:“您应该知道,如今我们所占之地,属民区区百万多点,能征调的兵马,如今也只有十万之众,可是胡人兵马数十万,占地多我们数十倍!这......朕倍感压力!” “徐三没有什么本事,在这些问题上,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恨自己才能不够!无法替陛下分忧解难......” 冉闵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难得见您一次,就不说这些了!” “趁着今日有空,陛下何不去看看王将军?”徐三提议道。 冉闵微微点头,说道:“也好!三叔也不能一直这样沉沦下去!诸多军国大事,还需要他替朕分忧!”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五章 冉闵刚刚出宫,一人起码拦住了车马的去路。 “李大叔?你来这里做什么?”张沐风一眼认出了来人正是李大魁。 李大魁匆忙下马,这时候,冉闵掀开帘子,见李大魁跪在马车前,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大魁说道:“陛下!秦先生他......他快不行了......” “什么!”冉闵大吃一惊,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问道:“半个月前,我刚刚去看过先生,说是仅仅感染了风寒,现在为何......” 李大魁几乎落泪,说道:“您快去看看吧!先生想要见您一面......” 冉闵一听这话,有些急了,手下识趣的牵来一匹马,冉闵二话不说,策马直奔秦怀山的府邸去了。 待冉闵赶到之时,秦怀山还吊着一口气,秦婉在一旁默默流泪,一言不发,早已哭成了泪人,见冉闵到来,连忙行礼。 “起来!”冉闵拍了拍秦婉,也顾不得多说什么,连忙来到秦怀山的床前。 “陛下......”秦怀山缓缓睁开眼,右手动了动。 冉闵紧紧抓住了秦怀山的手,说道:“先生,朕在这里!不是说只是感染风寒吗?怎么会这样......” “老臣欺君了......陛下恕罪......” 冉闵眉头紧锁,他看着秦怀山,短短半个多月,秦怀山形容枯槁,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冉闵甚是心痛,问道:“先生为何瞒着不说!早知你身体不好,朕一定让太医给你用最好的药!说什么也得把你治好!” 秦怀山摇摇头,说道:“没用的......这是多年旧疾,老臣自知劫数难逃,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陛下......” 秦怀山说着,流下了两行老泪,又缓缓说道:“老臣怕是不能替陛下分忧解难了......” 冉闵转过脸,对张沐风吩咐道:“宣太医!快!” “不!陛下......”秦怀山话还没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旁侍奉的下人连忙转身,将一碗药端了过来。 秦怀山推却了,他自知自己的命数,在努力平复之后,秦怀山艰难的对冉闵说道:“老臣有几句话想对陛下说......” 冉闵点点头,对手下吩咐道:“都出去!” 秦婉和众人准备离开,秦怀山眼眸微动,看着秦婉,冉闵心领意会,又吩咐道:“婉儿你留下!” 秦婉点点头,站住了脚步。 “陛下之大业,艰难万分......诸胡皆虎狼之心,绝非可以联合或者信任之对象。”秦怀山说着,艰难的喘了几口气,右手不由得抓紧了冉闵的手,左手从被褥下面取出了一封文牒,说道:“这是老朽能为陛下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上面是老朽的一些浅见......” “先生!”冉闵感动流泪,郑重的接过了那封文牒,点了点头,说道:“先生为了大魏,鞠躬尽瘁!这份心意!冉闵替大魏的百姓多谢先生!” “婉儿......” 秦怀山的声音越发虚弱,眼神也开始有些涣散无神。 “爹!女儿在呢!”秦婉哭着跪在秦怀山的床塌边,紧紧的抓着秦怀山的手腕,她这才发现,在她没有见到自己父亲的日子里,秦怀山早已病入膏肓,那胳膊细的如同一根麻花棒子一般。 秦婉止不住的流泪,秦怀山嘴巴微张,嗫嚅着动了几下,却没有能发出半点声音,临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只是一句“婉儿”,那是他心爱的女儿的名字。这简短的两个字,却是秦怀山道不尽的父爱,也是他的遗憾。 “爹!”秦婉看着自己的父亲终究停止了呼吸,双目微微闭上,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一旁的冉闵看着秦怀山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离去,他的心情万般复杂。 至亲之人接连离他而去,这对于冉闵来说,绝非一般的打击。李昌和秦怀山,作为冉魏政权的顶尖武将和头号智囊,他们二人的离去,让冉闵对于大魏的未来,更加担忧。尽管他对于驱逐胡人,收复河山的愿望越发坚定,但是他的把握却越来越小,甚至......他会犹豫。 冉闵走出秦怀山的屋子,李顺和李大魁以及一直照顾秦怀山的那个下人就在门口跪着,似乎是要向冉闵请罪。 “先生的病,你们知道吗?”冉闵淡淡的问了一句,眼神中满是哀伤。 “回禀陛下,老臣知道......”李顺哽咽着说道。 冉闵听了有些恼怒,问那下人:“你知道吗?” 那下人点点头,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嗯......小人知道......” “知道你们为何不早点禀报!”冉闵几乎是咆哮着冲三人喊道。 “先生不让小人说出去......”那下人说道。 李大魁解释道:“上次陛下来的时候,父亲原本想找机会告诉您,可是氐族人忽然入侵,也就没有机会了。等您带兵从雍州回来,也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您,所以......” “朕不在,陆安不在吗?秦姑娘不在吗?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冉闵痛斥三人。 李顺老泪纵横,点点头,说道:“陛下骂的对......老臣确实不该听秦老弟的话,替他瞒着您......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老弟他说的对啊,如今的大魏,四面都是敌人,百废待兴,军国之事已经让您焦头烂额,我们俩实在不忍心再去让您分神,给您添乱了......”李顺又抹了抹眼泪,说道:“当年的乞活军就剩下我俩,如果有一天,老仆我将要去见冉将军,老仆也绝不会打扰陛下您的......” “您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冉闵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候,张沐风在一旁说道:“老爷子,陛下的意思是,如果先生病重的事情早些禀报上去,让太医给先生好好调理,说不定还不会有事!” “不瞒陛下,臣这些天陪着父亲日日与秦叔作伴,对秦叔的病情也有所了解,好几个大夫都来看过,说那是多年的旧疾,根本无法医治,能活到今日都已经是老天垂怜。” 李顺父子二人的话,让冉闵无法怪罪他们,当然,冉闵心里也很清楚,这也确实怪不得他们二人,他的怒火,其实更多的哀伤,以及失去这样一个得力助手的痛心。 冉闵摆摆手,神情沮丧的走到院子里,说道:“算了......算了......都起来吧......” 众人沉默了许久,屋里的秦婉也依旧抓着秦怀山的手,始终不肯松开。冉闵缓缓开口道:“陆安......” “奴才在!” “先生在时,未及加封。现追封先生为定安候,以三公之礼厚葬!”冉闵吩咐道。 “奴才记住了!” “后事由你和李大魁负责操办!务必风光一些!”冉闵又叮嘱道。 李大魁连忙应声:“臣领旨!” 正文 第六百九十六章 自襄国之战以后,冉魏政权不再发动任何主动进攻,因为冉闵深刻的意识到,当初王世成的建议是对的。无论是从民力,兵力,财力等方面来说,冉魏都是不如诸胡的,在这样悬殊的情况下,贸然发起战争,无疑是错误的选择,然而,这也是冉闵在襄国之战中,折损半数兵力而获得的教训。 李昌和秦怀山的相继离世,也让冉闵实力大打折扣,失去了秦怀山这个唯一的智囊,冉闵的整体谋略上,便已逊了一筹。当然,冉闵也知道要高举义旗,招纳人才,然而此时的北方之地,士族大家要么死尽,要么逃至南晋,偏安一隅去了。整个北方,真正有定国安邦之才能的,或许只能靠天赐了。 就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冉魏政权如同瀚海中的一叶扁舟,艰难而顽强的存活着,没前进一步,都万般艰难。风雨愈加猛烈,作为掌舵人的冉闵,依旧坚定如故,原先的犹豫依旧消散,他知道,软弱换来的,只能是屈辱,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轰轰烈烈。 与此同时,鲜卑和氐族人多次发动侵袭,却始终不与冉闵大规模作战,冉魏有生力量,在一点一滴中被消耗。 “干娘......父皇怎么还不回来?”冉智咿咿呀呀的说道。 秦婉将冉智揽在怀中,看着西下的太阳,说道:“父皇在外领兵作战,等仗打完了,便回来了!” “为什么要打仗呢?” 看着冉智那稚嫩的脸庞,秦婉微微一笑,捏了捏他的脸蛋,说道:“因为有人想毁了我们的家园,让我们都无家可归,父皇要保护我们!” “他们都是坏人!”冉智嘟着嘴说道。 “对!他们都是坏人!智儿最乖了!”秦婉抚摸着冉智的头,温柔的说道。 “等智儿长大了,智儿要保护干娘,跟着父皇一起打败这些坏人!” “好!好智儿!干娘就知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秦婉说着,一把冉智抱在怀中,亲吻了一吓他的额头,心中却在担心着冉闵的安危。 “秦姑娘!”陆安站在远处喊了一声。 秦婉抬起头,见陆安远远的站着,便起身,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照顾好公子!” “是......” “干娘您去哪里?”冉智有些不开心。 “干娘有点事,马上就回来,智儿先跟姐姐回屋去,听话好吗?” “那您快点回来,智儿背书给您听!”冉智的模样天真烂漫,让人喜爱非常。 秦婉点点头,说道:“好!干娘一会儿就回来!” 婢女带着冉智离去,秦婉朝陆安走了过来,问道:“陛下可有消息回来?” 陆安点点头,脸色却有些严峻,似乎心情沉重。 “发生什么事情了?”秦婉有些焦急的问道。 陆安说道:“前方战报,鲜卑慕容氏十五万兵马南下,陛下已率军北上,但是所带兵马,不过三万多人!” 秦婉大惊,问道:“鲜卑人怎么又来了?陛下不是在雍州与氐族人作战吗?” 陆安摇摇头,说道:“不清楚,可能是慕容氏得知了我们现在的境地,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趁火打劫吧!” “那雍州怎么办?” “王世成将军亲自坐镇指挥,但是我军的精锐骑兵都被陛下带走,王将军手下多以步卒为主,陛下要他坚守不出,等解除了大魏北边的威胁,再挥师南下。” “可是只有区区三万多人,如何能抵挡得住十几万的兵马?”秦婉虽然不懂打仗,但是知道这兵力悬殊,恐怕是凶多吉少。 陆安咬咬牙,说道:“陛下有神明护佑,不会有事!咱们就安心等着陛下凯旋的消息吧。” 尽管陆安这样劝慰秦婉,但是陆安心中也清楚的很,冉闵所面临的形势,已经越来越严峻,他也十分担心冉闵的处境,可是...... “陛下可有书信回来?”秦婉又问道。 陆安摇摇头:“还没有!” “我知道了......”秦婉脸色很难看,她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又停下脚步,对陆安嘱托道:“这个消息,先别传出去!免得人心不稳。” “我明白!”陆安点点头。 ...... 连续的征战,冉闵的容貌已改,不再是当年那英气勃发的模样,脸上是风霜烈日留下的痕迹,多了一分老气,却也添了一分稳重。 “陛下!”一骑快马飞奔而来。 “找到慕容恪的大军没有!”冉闵问道。 “回禀陛下,慕容恪的兵马已经抵达冀州,不日将会南下!”探马禀报道。 “冀州......”冉闵想了想,说道:“自冀州南下,昌城一定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陛下,是否直接去昌城应敌?”手下问道。 冉闵摇摇头,说道:“鲜卑人有兵马十五万,一路南下,此时必定士气如虹,我们只有三万多兵马,此时与之正面交战,非明智之举。” 朱松说道:“陛下说的对,以少打多,只能用巧劲,绝对不能蛮干!” 冉闵点点头,说道:“你说到点子上了!此战只能智取!” “不如我们炒了他们的后路,断其粮草,乱其军心,然后趁乱下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张沐风说道。 “好主意!”冉闵微微一笑,说道:“传令下去,取道冀州,直插鲜卑人的后方。” “末将领命!” ...... 时值阳春三月,本该天朗气清,却是阴霾千里,不见太阳,整个北方似乎都笼罩着压抑的气息。 冉闵带着三万四千精锐骑兵,星夜兼程,很快便抵达冀州境内,而此时,慕容恪与慕容评并没有发觉冉闵就在他们百里左右的地方。 自辽东过幽州,十五万兵马浩浩荡荡,骑兵,步卒,辎重粮草,部队延绵数十里,锋芒尽露。 鲜卑人在冀州驻扎数日,并未即刻南下,而是派出了探马,前去打探冉闵兵马的动向,一连数日,竟然没有半点音讯,这倒是让慕容评顿时陷入了莫名的境地。 “怎么会找不到冉闵的军队?”慕容恪有些奇怪,说道:“咱们十五万兵马南下,那冉闵难道就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不可能!”慕容评摆摆手,说道:“邯郸和昌城等地的守军,加起来不过三万之众,就这人马,还不够我们十五万人塞牙缝的!冉闵不可能无动于衷。” “现在距离我们最近的地方就是昌城,傻子都知道,我们一旦出动兵马,昌城必定是首当其冲,但是至今都看不到冉闵的兵马,这真是见了鬼了!” 慕容评不说话,自顾自的看着地图,也不理会慕容恪。 “喂,我跟你说话呢!我就不明白了,咱们怎么多人马,为何不直接攻下昌城?要驻扎在这里等,等什么?有什么可等的?” “等冉闵主动出击!”慕容评淡淡的答道。 “先拿下他的城池岂不是更好吗?” “冉闵只要活着一天,便是祸害,相比冉闵的性命,小小的昌城何足挂齿?只要冉闵死了,无论是昌城,还是邯郸,又或者邺城,都唾手可得!” 慕容恪冷笑一声,说道:“冉闵又不是傻子,他现在能够调用的兵马,最多不会超过四万人,我们四倍于他的兵力,他怎么可能傻到主动出击?” “那你就是太不了解冉闵了!”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七章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手下慌慌张张来报:“王爷!四殿下!冉闵带兵偷袭了我们的后方!粮道被切断,部分辎重及攻城器械被毁!” “什么!”慕容恪一怒之下,拍碎了桌案,冲出营帐,将那人一把揪了起来,怒斥道:“冉闵偷袭我们的后方,先前派出去的探马为何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小人也不清楚......” 慕容评走出营帐,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们已经往西撤退!并未与我们久战!” “老四!把力气用在冉闵身上吧!”慕容评说着,对手下吩咐道:“大军即刻拔营,往西追击冉闵!” 慕容恪将手下扔在一旁,喊道:“牵我的马来!” ...... 偷袭了鲜卑人的后方之后,冉闵料定慕容氏一定追击他,他便率军西进,企图把燕军带离魏地。 在接下来的数天时间里,冉闵的兵马与燕军有数次交手,每战皆是冉闵的兵马呈溃败逃窜之势,这让慕容恪信心大增,多次差点违反慕容评的军令,擅自追击。而在此过程中,冉闵的兵马行踪不定,忽东忽西,在一定程度上也扰乱了慕容评的兵马部署。这样的反常行为,也让慕容评又开始担心起来,冉闵莫非是有什么阴谋不成。 进过多日作战,慕容评成功将大军集结推进,冉闵兵马三万多人不敢正面交战,只能一路往西逃窜,慕容氏率军猛追,奈何速度跟不上冉闵的骑兵,双方的距离越追越远。 “陛下,往西再走一百里,便是易水!”王冲提醒道。 此时已经下起了雨,冉闵勒马停住,抬头看了阴沉沉的天,说道:“看样子,这雨恐怕是暂时停不下来了!” “下雨之后,河水必定暴涨,得抓紧时间渡河,否则往西走便没有路了!”朱松说道。 “不必担心,朕早有安排!”冉闵不慌不忙,对手下吩咐道:“派出探马,去看看鲜卑人离我们多远!” “是!” 冉闵带着兵马继续西进,但是速度并不快,似乎是故意为之,而多数部下并不知道冉闵的打算。 此时此刻,在易水上游,数千将士正在苟英的带领下,以泥沙木石填河筑坝,冉闵精心安排的一场计谋,正等待着慕容氏两兄弟。 入夜,冉闵的兵马驻扎于易水之畔,大约只有不到十里路。由于天黑,慕容评担心冉闵有诈,不敢冒进,故扎营三十里之外,呈对峙之势。 “这冉闵往易水河边跑,不是脑子有病吗?这分明就是自寻死路!”慕容恪说道。 慕容评点点头,说道:“除非他是想学楚霸王项羽那样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否则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我们如今十五万兵马集结于此,他不过是三万人,正面交战,我就不信,他的人还能个个以一敌五不成?” “冉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做出超人预料的事情了,事到如今,你还敢小看他?”慕容评略加讥讽的说道。 慕容恪撇了撇嘴,没有吱声。 “明天天一亮,发兵攻打冉闵,试探一下再说!”慕容评说道。 雨下了一夜,直到天亮时分才停,而慕容评出于谨慎考虑,派出了近千名探马,盯了冉闵的营地整整一夜,却丝毫没有发觉兵马调动的迹象。 天亮之后,慕容评集结十几万大军,以两万骑兵做先锋,步卒列成方阵,左右两翼又以骑兵掩护,正式对冉闵的阵营发动攻击。 双方似乎是心照不宣,冉闵的三万兵马,清一色的骑兵,没有步卒,在面对十几万燕军的情况下,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性,可是正面作战,却也未必占得多少便宜。 经历过襄国之战,慕容评花了几年的时间研究冉闵每战的战法,在这一日之前,他也详细查看过附近的地形,甚至在什么位置什么时间,向冉闵发动冲击最佳,都曾在慕容评的计算范围之中。因此在这个时候,慕容评自觉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才敢如此与冉闵正面交战。 “陛下,鲜卑人的兵马不少啊!”张沐风说道。 冉闵一手持长戟,一手持钩镰枪,说道:“怎么?怕了?” 张沐风拔出长刀,说道:“我怕杀的鲜卑人不够多!得不到陛下的赏赐!” 冉闵听了,“哈哈”大笑,说道:“你若杀敌够多!朕必定重重有赏!” “陛下!您就看好吧!”张沐风说着,骑着马缓缓走出方阵,身后跟着数千兵马分队排开,准备应战。 鲜卑人率先出击,骑兵开始前进,速度并不快,保持着步卒能够跟上的速度。就在双方兵马相距不过三四里路的时候,双方的骑兵忽然加快速度,开始真正的冲锋。 张沐风亲率两千骑兵迎战鲜卑人的两万前锋骑兵部队,看似疯狂,却也是冉闵精心安排的。大战一触即发,张沐风的两千骑兵瞬间与慕容恪的前锋部队缠斗到了一起,他们个个都是手持双刀,几乎贴在马背上,如翅膀一样展开双刃。尽管人数上出于劣势,一个冲锋下来,不少鲜卑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但是张沐风的两千人马,也折损了三四成。 就在这个时候,鲜卑人的步卒方针也压了上来,而此时,张沐风和他的人马正处于鲜卑人的骑兵和步卒方针之中,已经腹背受敌,见此情形,张沐风连忙回撤,而慕容恪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下令手下调转马头反冲。 由于逃脱及时,张沐风的他仅存的手下险些进入鲜卑步卒的弓箭射程之内,但是第二轮与慕容恪的交手,张沐风的两千人马,只剩下勉强五六百人,虽然鲜卑人也有三四千人的死伤,但是从形式上看,张沐风已经几乎上全军覆没。 见此情形,张沐风当即下令后撤,慕容恪带兵紧追不舍。 远处观战的冉闵见到慕容恪正在带兵追击张沐风,朝自己这边来了,便微微抬手,手下的一个士兵心领意会,开弓射出了一支箭,那箭上绑着一条红布。 张沐风带着数百人快速回撤,看似有些狼狈不堪,慕容恪岂会放过?就在张沐风的兵马刚刚越过那支绑着红布的箭时,冉闵的手下忽然万箭齐发,而鲜卑人恰好进入弓箭的射程范围之中,一时间,冲走最前面的鲜卑骑兵被射的人仰马翻。 侥幸躲过乱箭的慕容恪连忙吊装方向逃脱,同时大喊道:“散开!散开!” 鲜卑人的骑兵先头部队迅速散开,涌向冉闵左右两翼,而此时超冉闵阵营推进的,上慕容评精心操练的步卒方阵。冉闵见此情形,自然果断下令放箭,但是经过这些年慕容评对兵马的操练,早已把鲜卑的步卒也练成了精锐,这种情况向,冉闵似乎奈何不得这些步卒 正文 第六百九十八章 冉闵兵马的左右两翼,即将成为鲜卑骑兵的攻击目标,与此同时,正面的步卒方阵推进,冉闵几乎陷入了三面被围的局面,于是当即下令,率军后撤。 慕容评大军压境,紧追不舍,因为他知道,冉闵的身后是易水,左右两翼的生路已经被他的骑兵切断,在这样的情况下,慕容评有足够的信心干掉冉闵。 冉闵三万兵马迅速撤退,不与鲜卑人正面交锋,似乎是连日来没有占到便宜,而心生怯意,当然,不少鲜卑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大军疾驰十多里,冉闵的兵马已经被逼无奈,开始渡河,易水的水位并不高,刚过马膝。由于冉闵的骑兵多配以西域良马,身材高大,膘肥身健,所以渡河的速度非常快。慕容恪亲率的骑兵追的很紧,然而冉闵的兵马似乎突然减速,与慕容恪的先锋营交战在了一起,数万骑兵在河中交战,这场面甚是壮观,易水的河水瞬间被鲜血染红。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双方的骑兵各有死伤,而鲜卑人步卒则开始渡河。见此情形,冉闵当即下令撤退,所部兵马军纪严明,无人恋战,快速撤退,慕容恪岂会放过冉闵?死咬着不放。 就在冉闵的大部分兵马刚刚上岸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如万马奔腾,呼啸于天地之间,鲜卑人有些愣住了,进攻的势头瞬间削弱,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鲜卑的步卒已有近半数处于易水河中。忽然,人群中有人惊恐的喊道:“快跑!山洪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去,看到的是万川归海一般的汹涌波涛,如成千上万只下山猛虎一般,奔腾而来,鲜卑人见状大惊,慌忙想要撤退,这时候,根本顾不上什么阵型,也顾不上他们正在作战。顿时军心涣散,溃不成军,逃散之时,不少士卒被自己的活活踩踏而死。 大水奔腾而下,慕容恪连忙撤退,尚未带领大军渡河的慕容评,看到眼前的这般情形,这才恍然大悟,他再一次中了冉闵的计谋。 数万兵马在慌乱中撤退之时,直接被大水淹没,一时间场面混乱,鲜卑人军心大乱,慕容恪因为反应及时,侥幸逃脱,但是依旧折损了不少手下。 那些慌不择路,往西逃窜的鲜卑人,侥幸上岸之后,却死在了冉闵的手下。 冉闵立足与易水河畔,对慕容评喊道:“慕容贼子!你服是不服!” “小子!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慕容评回应道。 “哈哈哈!那就放马过来吧!”冉闵说完,率军离去,慕容评尽管早已气的几乎吐血,却也无可奈何。 易水之战,鲜卑折损数万兵马,整个易水到处都漂浮着溺亡的胡人尸体,惨不忍睹。与此同时,狼骑尉偷袭鲜卑人的后方,杀敌数千且全身而退,鲜卑人也因此士气大减,南下入侵首战失利,慕容评不得已而撤军回到冀州。 看似冉魏背面的危机解除,不料十日之后,慕容评再次率军南下,直逼昌城,企图以昌城为诱饵,吸引冉闵来站,从而掌握战局的主动权,以免再中了冉闵的计谋。冉闵率军驰援昌城,北方的天空,再次阴云密布,战机一触即发。 此战,慕容氏为剿灭冉闵,从幽州和蓟州再调六万兵马驰援,冉闵仍然以三万骑兵迎战,双方战斗了十多天,冉闵九战九胜,士气如虹,胜利的天平,似乎已经向冉魏倾斜。 慕容恪颇为沮丧,他坐在草地上,看着前方发呆,慕容评则在苦思冥想应敌之策。 忽然,一个手下匆忙跑来,却不小心被一根绳索绊倒,狼狈的摔在地上。 慕容恪见状,怒斥那人道:“没用的东西!眼睛瞎了吗!走路还能摔跤!怎么打仗!” 那人惶恐的跪地解释道:“四殿下恕罪,卑职不曾注意地上的绳索......” “什么事情这般慌张!”慕容恪问道。 “陛下来圣旨了!”那人说着,将圣旨交给了慕容恪。 慕容恪打开一看,脸色更加难看了,对慕容评说道:“皇兄下令,五日之内若是拿不下昌城,便要将我们押回辽东治罪......” 慕容评没有回应,他站了起来,自顾自的走到手下被绊倒的地方,蹲了下来,看了看那根绳索,拿在手里,若有所思。 “我跟你说话听到了没有?”慕容恪问道。 “别吵!”慕容评冷冷的回应道。 见慕容评这般冷漠,莫名其妙的对着一根绳子发呆,慕容恪也觉得奇怪,起身走了过去,问道:“你盯着这跟绳子看什么?我们若是再想不出破敌之策,恐怕得有......” “我已经想到如何对付冉闵了!”慕容评扔下绳子,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你有办法了?” 慕容评点点头,对手下吩咐道:“让铁匠连夜赶制一万条铁链!两日内必须做好!后天迎战冉闵!” “铁链?要铁链做什么?”慕容恪不解。 慕容评冷笑一声,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接连而来的胜利,让冉闵及其手下士气高涨,这一方面得意于冉闵卓越的指挥和谋略,另一方面,这数万精兵也是历经多年战乱,磨炼而来。 第三天一早,慕容恪亲率兵马,在昌城外叫阵,冉闵自然无惧,率军出战。 慕容恪先以五千骑兵与冉闵交战,冉闵率领一万人迎战,片刻之后,慕容恪不能敌,率残部后撤,冉闵紧追不舍。 追出去大约十里路,慕容恪的骑兵忽然朝两翼分散,冉闵定睛一看,迎面而来的,又是一支万余人的骑兵。见此情形,冉闵自然无惧,带着手下一往无前,冲了上去。 就在两军相距不过两三里路的时候,鲜卑的骑兵忽然左右两侧拉开了距离,约两丈宽,每一匹战马的马镫上,左右两侧各拴着一条铁链。除此以外,这些骑兵所乘之战马,均以铁甲裹身,宛如飞驰的铜墙铁壁一般,而这一情况,冉闵并没有及时发现,直到两军交锋的时候,这才发觉情形不对。 上万匹战马已铁链结阵,形成了无数道灵活的绊马索,冉闵的骑兵来不及应对,不少战马被绊倒在地,马背上的将士则扑到在地,要么被马蹄踩死,要么死于鲜卑人的乱刀之下。冉闵大惊,当即下令撤退,鲜卑人紧追不舍,沿途再杀两千人。 这是冉闵自征战以来,第一次惨败,他仅仅带着三千多人,逃回了昌城。 慕容评的绊马索加上重骑兵,打的冉闵措手不及,遭此大败,冉闵的兵马士气大减,而鲜卑人却信心大增,局势瞬间扭转。慕容评当即以十几万重兵,团团围住了昌城,城内守军不过三万人,一时间,人心惶惶。 “陛下......”张沐风颇为沮丧的站在冉闵面前。 冉闵神色凝重,问道:“都清点过没?” 张沐风点点头,说道:“都清点过了,今日出战的将士,回来的只有三千两百多人......” “也就是说,仅此一战,我们便损失了六千八百精锐骑兵!” 张沐风点点头,又说道:“城中的粮草也不多了!” “还够我们消耗多久?”冉闵问道。 “大约还能够十天的用度!” 冉闵缓缓起身,说道:“城外重兵围困,城中粮草不济!没想到,朕也会有这一天!” “怎么办?是否派人给王将军送信,让他派兵来增援?”张沐风问道。 冉闵摇摇头,说道:“西线战事吃紧,氐族人十几万兵马在雍州,妄图东进,三叔手上原本就只有六七万兵马,勉强可以守住,再调兵过来,怕是氐族人很快就要打到邺城了!” 正文 第六百九十九章 “没想到,慕容评居然想出了这样的办法来对付我们的骑兵!”张沐风气愤的说道。 “若是想不出破敌之策,恐怕我们便会一败涂地,大魏也降亡国!”冉闵扫视众人,问道:“眼下的形势,诸位可都清楚?” 众人纷纷点头,但是神情都不乐观。 苟英说道:“城中粮草不足,就算鲜卑人不攻城,十日之后,我们也得活活饿死!也就是说,在十天之内,我们必须突围,有破敌之法!” “说的容易,外面十几万兵马,想突围哪有那么容易!”王冲垂头丧气的说道。 张沐风沉思了半晌,对冉闵进言道:“陛下,鲜卑人的铁甲连环马确实厉害,但是似乎也有破绽!” 众人一听,都来了精神,冉闵问道:“什么破绽?” “咱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骑兵的优势,不仅仅是在于其机动性上,更在于其灵活性!慕容评将战马以铁索相连,战马均负重甲,一般的刀剑根本上不到他们,如果我们的骑兵冲锋,也一定会被铁索绊倒。可是他们的战马负重如此,一定不能长途奔袭!不出百里,战马便会马力耗尽,到那时,他们的战马便如同土狗木鸡一般!这个时候便是我们掌握主动权的时候!” “张沐风说的对!”朱松应和道:“我们的战马能连续奔驰数百里还能立马投入战斗,这一点,鲜卑人未必比得上我们!” “关键是,现在成为十几万兵马,已经把昌城围的铁桶一般,你说的这种战法,如何施展?恐怕鲜卑人根本不给我们机会!”苟英说道。 “要说机会,并非没有机会!”冉闵忽然说道。 “陛下有何计划?”张沐风问道。 冉闵问朱松:“狼骑尉能战之人,还有多少?” “回禀陛下,还有不到三千人!” 冉闵点点头,对苟英说道:“你带来城内所有兵马,往南突围,如此一来,鲜卑原先安排好的阵势,必定被牵动。而朕趁机亲自带狼骑尉,从西北方向突围,突围以后,打上朕的旗号,吸引鲜卑人前来,等我们占据有利位置,等候慕容氏前来围剿我们!” “但是如此一来,昌城必破!陛下是打算放弃昌城吗?”苟英问道。 冉闵无奈的说道:“为今之计,只能弃车保帅!幸好城中百姓早已南迁,如今的城内只有大魏的将士,就算破城,我们也没有后顾之忧!这正是放手一搏的机会!只要能破了鲜卑人的铁甲连环马,我们就有机会扭转局势!” 众人点点头,但是张沐风颇为忧虑的说道:“可是这样一来,陛下以身犯险,敌军有这么多人,这叫末将们如何放心?” “对!陛下!这样也不合适啊!”手下说道。 “不!必须这样!”冉闵坚定的说道:“诸位,如今已经是生死存亡之际!朕的命是命,可诸位的命也是命,我们要做的打算,是如何打退鲜卑人!若是只顾着朕一人之安危,则大魏危矣!兵行险着,置之死地而后生!此事就这么定了!下去准备三日口粮!秣马厉兵,准备最后一战!” “末将领命!” ...... 围城三日,鲜卑人围而不攻,冉闵也未曾出战,所有人都等着冉闵断粮的那一刻,再大举进攻。 多年来慕容评与冉闵多次交手,输多赢少,就算是赢,也就是勉强没有吃亏而已。在他的铁甲连环马大破冉闵的骑兵之后,整个鲜卑阵营为之震撼,十几万兵马欢呼雀跃,但是慕容评的心里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了解冉闵,昌城断粮之前,冉闵一定会有所行动,而且这个行动,一定的以雷霆万钧之势突发,一个不留神,燕军刚刚取得的成果,便会付之东流。 “我说!你果然有办法!铁甲连环马!那冉闵的精锐骑兵,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一战干掉他们七千骑兵,而我们几乎毫发未损!哈哈哈哈哈!”慕容恪冲进了慕容评的帐子,拎着酒坛子,走到慕容评面前,说道:“来来来!咱们喝一碗!庆祝一下!” 慕容评头也不抬的说道:“我不喝!我劝你也不要喝!” “为什么?打了胜仗就应该高兴!”慕容恪不以为然,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仰头便喝。 见慕容恪一身酒气,慕容评对身后的护卫吩咐道:“把四殿下的酒坛子拿走!” 一听慕容评不让自己喝酒,还要人把酒拿走,慕容恪当即就不乐意了,指着那个护卫呵斥道:“你敢动一下试试!” 那护卫自然不敢上前,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慕容评。 慕容评把手里的书扔在桌案上,抬起头,一脸镇定的看着慕容恪,冷冷的说道:“把酒坛子放下!否则别怪我军法不留情!” 慕容恪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是多年来随着慕容评南征北战,他对这个人慢慢有些服气,或许,慕容评是世界上第二个能呵斥住慕容恪的人了。 “扫兴!”慕容恪十分不悦的将酒坛子扔给了慕容评的护卫。 “出去!”慕容评对手下吩咐道。 “是......”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乐趣?打输了愁眉苦脸,打赢了还是这边不冷不热!”慕容恪埋怨道。 “你以为这样就算赢了吗?”慕容评反问道。 “我们现在十几万兵马围城,冉闵城内所有的守军加起来,不过三万兵马,而且他们粮草不足!这胜负已然见分晓!难道他还能翻天不成?” “你跟冉闵交手几十次,居然还这么小看他!我也真是佩服你!”慕容评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咱们的铁甲连环马,如铜墙铁壁一般,坚不可摧,锐不可当,除非他的神仙!”慕容恪说着,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冉闵还能有什么招?” “话别说那么满!任何阵型都是有破绽的!只要冉闵一天不死,我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慕容评回头看了一眼,对慕容恪说道:“你是我们的先锋大将!希望你能约束自己!你若是酗酒,下面的将士也必定效仿!若是冉闵突围,你有把握可以把他困死在昌城?” 慕容恪撇了撇嘴,低声说了一句:“没有把握。” “哼!你还算有自知之明!”慕容评冷笑一声。 “那你倒是下令攻城啊!咱们在这里已经耗了三天时间,你自己也说了,冉闵不会束手就擒!那干等着有什么用?”慕容恪反问道。 “我明知他一定会突围,还下令攻城做什么?攻城的代价太大,说不定还会让冉闵趁乱逃走!如今我们能做的,是尽量把冉闵可能逃脱的路全部以重兵封死!否则如果让他冲出包围,整个冀州平原对于他手下的精骑来说,便是最佳的战场!如鱼得水!” “我就不信,他手下就这点兵马,还能突围?而且一旦突围,这昌城便是我们的了!冉闵舍得?” “弃车保帅,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十日之前,冉闵就已经将城中的百姓南迁,现在的昌城之内,不过只有三万兵马,别无他物!这也是我不愿意攻城一个原因!” 正文 第七百章 入夜时分,晚风拂过山岗,营地中的鲜卑人,尚在沉睡之中,忽然,夜空中传来了“隆隆隆”的马蹄声,显然是有大部队的骑兵出动。 “魏军有情况!魏军有情况!”瞭望塔上的鲜卑人首先立马反应过来,远处的黑夜之中,无数的火把亮了起来。 “咚咚咚~”燕军的阵营里,响起了擂鼓之声。 “他娘的!冉闵这小子果然要突围!”慕容恪接过手下递来的头盔,戴上之后,对手下喊道:“走!拦住他们!” 苟英集中了城内除狼骑尉以外的所有兵马,从昌城南门突围,所有人抱着死战之决心,对鲜卑人的防线发起了猛烈的冲锋。因为苟英的猛烈冲击,鲜卑人的兵马因此被调动起来,很快便出现了漏洞。 铁甲连环马所需的装备甚多,因而短时间之内,慕容评也只能打造出有限的铁架和铁链,故而在突围的过程中,苟英的骑兵,并没有遇到鲜卑人铁甲军的拦截。只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苟英的精锐骑兵也打的非常吃力,双方血战半宿,鲜卑人死伤惨重,苟英的人马也折损近半,但是总算是冲出了包围圈。 慕容评骑马赶来,慕容恪刚刚带兵返回,慕容评问道:“人呢?” “他娘的,被他们跑了!”慕容恪气恼的说道。 “可曾看到冉闵?” “不曾看到,黑灯瞎火的,可能我也没看清!”慕容恪答道。 就在这个时候,手下骑马匆忙来报:“王爷!西门出现了一队骑兵,人数大约三千人,战力极强,弟兄们拦不住,被他们跑了!” “冉闵!”慕容评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好一招调虎离山!” “怎么办?” “当然是去追冉闵!”慕容评说完,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就带着人走了。 慕容氏带着数万兵马,朝西北方向追去,大约天亮时分,终于发现了冉闵狼骑尉的踪迹。 “王爷,找到他们了!”手下骑马来报。 慕容评勒马停住,问道:“在哪里?” “冉闵驻兵于十里外的一个荒村,他们似乎发现了我们的探马,但是没有对我们攻击,也没有撤走!似乎是在等我们!” 慕容恪抓着马缰绳,问慕容评:“这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样?我看是跑不动了吧!” “狼骑尉是冉闵最为精锐的兵马,可媲美当年曹孟德的虎豹骑,跑不动?你觉得可能吗?”慕容评瞪了一眼慕容恪,然后对手下吩咐道:“既然他不走,那我们就去会会他!” “王爷,是下令进攻吗?” “不!”慕容评摆摆手,说道:“派人给冉闵传个口信,本王请他单独一叙!” “单独一叙?”慕容恪不解,问道:“直接包围他不就得了?费这事干嘛?” “我们这几万若是真能追的上他,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他既然驻兵不走,必有目的!”慕容评看着西边,淡淡的说道:“更何况,我一直想会会这冉闵,看看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脑子有病。”慕容恪嘀咕了一声。 慕容评丝毫没有理会慕容恪,对手下吩咐道:“去吧!就说本王煮酒以待。” “是!”手下立刻执行命令去了。 “传令铁甲军,稍作休整,听本王号令再行动。”慕容评又说道。 ...... “陛下!鲜卑人过来了!”王冲禀报道。 冉闵正在给朱龙马喂粮草,头也没抬,问道:“到哪里了?来了多少人?” “就在村子外!来了一个人!说是来给慕容评传口信的!” 冉闵不禁停了下来,抚摸了已下朱龙马,转身问道:“什么口信?” “末将不知,那人非说要您亲自去!”张沐风说道。 “好大的胆子!我去把他抓来!”王冲怒气冲冲的走开,冉闵并未阻拦。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个痛苦的声音,紧接着,那人喊道:“放开我!我是来报信的!” 冉闵等人绕过几堵早已破败的土墙,见王冲已经将那人打倒在地,拖了过来。 “陛下,人来了!”王冲直接将那人扔到了冉闵脚边,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那人被王冲揍的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敢直视冉闵。 “慕容评让你给朕带了什么口信!” “我家王爷邀您单独一叙,王爷已经煮酒以待!” “慕容评想见朕?”冉闵有些意外。 “陛下!不能去!这一定是鲜卑人的阴谋!”朱松说道。 “对!不能去!要打便打!别想玩什么花招!”王冲也附和道。 那人看了看朱松等人,又对冉闵说道:“我家王爷说了,大魏的皇上是个英雄,一定会来赴约!” “呵呵,慕容评倒是个聪明人!” “我们的大军已经驻扎于五里之外,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看看!王爷说了,是单独一叙,所以设席两军之间,各相距一里,双方都不得带随从!” “慕容评就不怕朕杀了他?” “呵呵!当然不怕!陛下是顶天立地,光明磊落之人,当不会行这等卑鄙无耻之事!”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贼子!”冉闵冷笑一声。 “如此,小人便当陛下同意了,我这就回去向我家王爷报信!” 那人说完,转身就走,王冲拔刀想要杀了他,冉闵呵斥道:“让他走!” “谢陛下!”那人微微侧目。 “陛下,您这是作何打算?”朱松不解。 “鲜卑人追了我们这么久,他的铁甲军恐怕已经追不上了!朕给他们一个机会,把铁甲军调来!”冉闵说着,转过身问众人:“你们难道不想打败铁甲军吗?” “自然是想,可是……” “奔波了一夜,传令下去,让弟兄们休整一下,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敌。”冉闵吩咐道。 朱松这才明白冉闵的意思,点点头应道:“末将领命!” 初春的冀州之地,如同塞外一般荒芜,方圆百里没有人烟,春风拂过,却有如鬼哭狼嚎一般。 鲜卑的数万大军列阵以待,几个甲士搬着一些东西,走出了队伍,停在两军之间。紧接着,毯子被铺在地上,上面置于桌案,酒具,还放了几盘肉。 慕容评下了马,将腰间的佩刀扔给了手下,准备徒步前去赴约,这时候,慕容恪喊住了他:“你未免也太较真了,跟冉闵赴约,居然连兵刃也不带!” 慕容评笑了笑,说道:“冉闵以正统自居,他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动手的!” “你就这么肯定?”慕容恪问道。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慕容评微微皱眉,吩咐道:“让铁甲军准备好!” 说完,慕容评伸出双手,径直朝两军之间的桌案走去。 冉闵的兵马就在两里之外,慕容评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陛下,那人好像就是慕容评!”朱松说道。 “敢手无寸铁来赴约,他慕容评也算是个人物!”冉闵说着,也解下腰间的佩刀,扔给了张沐风。 “陛下,这刀……您要不还是带着吧……”张沐风有些为难的说道。 “他都不带,朕却要害怕到带刀前去?这岂不是让人笑话!”冉闵回应道。 “是……” “放心,不会有事!你们见机行事!” “末将领命!” “派出探马,查看四周情况!以免鲜卑人趁机包围我们!”朱松对手下吩咐道。 正文 第七百零一章 风沙滚滚,艳阳当头,两人不紧不慢的走向两军中间的那张桌案,这一幕,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慕容评站定,笑着说道:“这几年来,屡次与你交手,这样心平气和的面对面说话,好像还是头一次!” 冉闵微微一笑,回应道:“应该也会是最后一次!” “未必!世事无常!谁知道呢?”慕容评说着,往前迈了一步,盘膝而坐,然后伸手对冉闵说道:“来都来了,何不坐下说。” 冉闵倒也没有拒绝,正襟危坐于慕容评对面。 看到冉闵的跪式坐姿,慕容说道:“你们喊人的坐姿,和我们鲜卑人果然不一样!我们喜欢盘膝而坐,舒服!” “我们讲究君臣之道,凡事讲求纲常伦理,所以你们是异族!终究不可能与我们和平相处。” “此话言之过早!”慕容评一边说,一边给冉闵斟酒,说道:“你们汉人的道家讲究阴阳五行之理,凡事都是有两面性的!” “哦?朕倒是想听一听,这百年来,胡人祸害中原,到底有什么样的两面性!”冉闵说道。 慕容评放下酒壶,反问道:“你如何确定你坚持的又是对的?这些年,若非你小小魏国逆天而行,我大燕早已统一整个北方,哪还会有这么多的战乱?” “让你们统一中原?呵呵!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怎么?你认为我皇兄治国不如你?”慕容评问道。 “你们胡人残暴不仁,视我等为牛羊猪狗!任意屠戮!我等炎黄子孙,岂会坐以待毙?汝等蛮夷,居然还妄想一统天下!可笑之极!” “你们所谓的仁义道德,纲常伦理,不过是用来掩盖你们丑恶本性的遮羞布!听闻你熟读经史,那些不可登大雅之堂的事情,就不必我说了吧!” “你约我来,就是为了作这口舌之争?”冉闵微微皱眉,问道:“这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吧?” “这倒也不是!”慕容评笑了笑,说道:“英雄惜英雄,咱们较量了这么久,还素未谋面,所以今日约你喝一杯!说不定真的如你所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呢!” 冉闵对慕容评的话丝毫不为所动,看了眼前的杯子一眼,没有伸手去拿。 慕容评微微皱眉,问道:“怎么?担心有毒?” 冉闵不答,慕容评伸手拿过冉闵的杯子,将自己杯中酒饮尽,再将冉闵杯子里的酒倒进了自己杯中,再次饮尽,说道:“好酒!” 说完,慕容评将两个杯子再次斟满,问道:“确定不要喝一杯?” 冉闵看着慕容评的样子,不知此人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但是也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平心而论,你很厉害!”慕容评一边徒手抓肉吃,一边说道。 “呵呵,过奖了!”冉闵看着慕容评那不堪的吃相,对盘中之肉已然毫无兴趣。 “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慕容评擦了擦嘴,镇定的看着冉闵,说道:“突围之后,为何驻军于此?以你的本事,我的兵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上你和你手下的!” “如果朕告诉你,这是等着你们鲜卑人来与朕一战,你信不信?”冉闵问道。 慕容评一愣,脸上有一丝惊愕之情,很快又恢复平静,问道:“你的狼骑尉确实厉害,但是这样悬殊的兵力,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呵呵!那得到时候才知道!”冉闵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你心里很清楚,你的魏国亡国是早晚的事情!自你建元称帝以来,这几年时间里,你根本没有时间休养生息,粮草问题始终是你们魏国无法解决的一个困扰!更何况你们人丁单薄,兵力不足!这......” “就算如此,也休想让大魏臣服于你们胡人!”冉闵的脸色有些沧桑,眼神却非常坚定。 “没错!我知道你是个硬骨头!但是这仗再打下去,结果只有一个,你必败!魏国必败!我们双方死的人会更多!与其这样鱼死网破,何不握手言欢?” 冉闵觉得有些好笑,说道:“握手言欢?当然可以!没有人希望打仗!朕身后的将士,那些已经战死沙场的将士,都不愿意打仗!但是却是你们一次次挑起了战事!若是想握手言和,可以!你们鲜卑退居塞外,自幽云十六州往南的地方,都是我魏国的,如此,也可免去双方兵戎相见!” 慕容评丝毫不避讳的说道:“呵呵,冉闵,你是在说笑吧!” 冉闵说道:“你的真实意思,又何尝不是痴人说梦?” “你......” “你想让朕投降!不是吗?” 慕容评撇了撇嘴,问道:“这对于你们来说,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不!当然不是!”冉闵眼神犀利的看着慕容评,说道:“若是今日朕做了这等没骨气的事情,将来有何颜面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有何颜面见那些为朕战死沙场的忠魂?有何颜面立足于天地之间?父祖之仇,岂可不报?手足同胞之仇,岂可不报?” “当年的雪狼谷之战,独孤将军败于令尊之手,这与后来令尊的死,可以扯平了!这些年,我大燕战死将士数十万,难道损失小吗?” “慕容评,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数字,能算得上什么吗?当年慕容儁率军入侵,北撤之时,一次性屠杀了八万汉族女子,弃于易水之中,易水为之断流!你们与羯族人一样!以汉人女子为两脚羊,白天烹杀以做军粮,夜晚则是无尽的羞辱他们!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都是你们做出来的!现在居然有脸跟朕说,这些年你们鲜卑也战死了数十万人!朕告诉你!这百年之间,北方的汉人,在你们诸胡的铁蹄之下,存活下来的不过十之一二!数千万人死于你们手里!就是把那几十万鲜卑人挫骨扬灰,都难消你们的罪债!” “你说的没错!”慕容评倒也没有避讳,说道:“不过你们汉人有句话说的对,成王败寇,鲜卑人夺取天下是顺天道!这天下不只是你们汉人的天下!你们汉人过去欺压我们的先祖数百年,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我们了,不是吗?” “尔等胡族,本就是未开化之野蛮人,秦汉要的是你们臣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慕容评冷不防的来了这一句,问道:“这句话,你听过吧?” 冉闵不答。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汉人就高人一等?我们就得俯首称臣?” “所以朕说了,你们退居塞外,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哈哈哈哈哈!”慕容评站了起来,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冉闵是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没想到也是鼠目寸光,刚愎自用之人!” 冉闵缓缓起身,说道:“说完了?” “应该说,我的好奇心已经得到满足了!”慕容评镇定的看着冉闵,说道:“你必败无疑!” 冉闵冷哼一声:“放马过来!” 正文 第七百零二章 “说了半天,你俩说出什么结果来了?”慕容恪看着沉默不言的慕容评问道。 “准备进攻!”慕容评微微抬手吩咐道。 见慕容评压根儿不理会自己,慕容恪顿时颇感无趣,悻悻的闭口不言了。这时候,身后的一排甲士朝两边散开,铁甲军缓缓走了出来。 天虽然亮了,但是却不见太阳,灰蒙蒙的,如同铁甲军那黑漆漆的铁架一般令人压抑。冉闵的狼骑尉列开阵势,所有人清一色的锁子甲,手持长刀,胯下为剽悍的西域战马。 铁甲军开始进攻,鲜卑人两翼的骑兵也开始展开,冉闵的狼骑尉当即调转马头就撤,不与之交战。 慕容恪见状,喊道:“冉闵这小子想跑!给我追!” 冉闵当然不是想逃,狼骑尉近三千人立马散开,成数人一队,分散行动,不与鲜卑人正面冲击,以远距离骑射不停的袭击鲜卑人的军队,由于狼骑尉个个都是强弓悍马,鲜卑人占不到丝毫便宜,狼骑尉还未进入他们弓箭的射程范围之时,狼骑尉的箭已经能够命中他们,鲜卑人纷纷落马,却又无计可施。 冉闵这般战法,是慕容评没有料到的,他原本以为,狼骑尉会从正面攻击,因为以铁甲军为主力推进,却没想到狼骑尉避其锋芒不战,且逃且战,追击了一个多时辰,狼骑尉毫发无损,鲜卑人却损失了上千人,铁甲军已经有些力竭。 “张沐风!”冉闵喊道。 “在!” “扔铁蒺藜!”冉闵喊道。 “是!” 一声令下,几十名狼骑尉飞快穿插,丢下了数百枚铁蒺藜,由于战场混乱,鲜卑人并没有注意。片刻之后,铁甲军跟了上来,紧接着,一阵阵战马嘶鸣之声,鲜卑人这才发觉情况不对。猜中铁蒺藜的战马当即扑到在地,由于彼此之间有铁索相连,那些没有踩到铁蒺藜的战马也受到牵连,铁甲军顿时大乱,阵型全无。鲜卑人的骑兵部队立马出现混乱,形势瞬间改变。 张沐风等人趁机调转马头,数百狼骑尉主动出击,冲击鲜卑人的骑兵,鲜卑人大惊,数百人片刻之间被斩于马下。 没了铁甲军的威胁,冉闵亲率数百人突进,直取慕容恪的先锋营。朱龙马,钩镰枪,单刃戟,雁翎甲,如同万钧雷霆一般,率领着狼骑尉风驰电掣,慕容恪的先锋营万余人竟然无法抵挡。 慕容恪慌忙调集兵马前来救援,企图围困住冉闵,冉闵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当即调转方向,不与之纠缠。 冉闵亲为诱饵,打乱了慕容评左右两翼骑兵的部署,令铁甲军门户大开,此时铁甲军如同一群土狗木鸡,基本丧失了机动能力,许多战马倒地不起,这样一来,铁甲军唯一的破绽便展现出来,又有数百名狼骑尉不知从何处杀了出来,对着铁甲军的马肚子便射,因为马肚子是唯一可以命中的目标。 为了重伤鲜卑人的战马,狼骑尉所用的箭头与一般的箭头完全不一样,如此一来,外围的铁甲军战马基本报销。 随着战斗的持续,鲜卑人兵马众多的优势逐渐体现出来,冉闵的狼骑尉固然勇猛善战,但是仅仅数千人,不可能决定最终的战局。在狼骑尉不断重创鲜卑人的同时,慕容评正在沉着冷静的调兵遣将,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狼骑尉敏锐的洞察力,很快就发现了鲜卑人的意图,冉闵当即下令撤退。与此同时,苟英的兵马成功偷袭了慕容评的后方,中军为之大震,冉闵趁机冲出了鲜卑人即将合围的包围圈。 由于丧失了铁甲军的优势,论骑兵的机动能力又不如冉闵的兵马,慕容评不敢再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冉闵率军逃走。 昌城一战,虽然杀敌不少,但是冉闵手头的兵马,也仅仅只剩下一万多人,三万多骑兵自雍州随冉闵北上,此时只剩下不到一半,于是冉闵暂时退回到邯郸城内。鲜卑人虽然拿下了昌城,但不过是一座空城,入城以后,纵火焚烧一切可燃之物,杀尽一切活物,整个昌城一片焦土,如同地狱一般。 连日的苦战,双方死伤惨重,在冉闵退回邯郸之后,鲜卑人暂时停止南下,止步于昌城。 慕容评并非不想挥师南下,但是这一个月里的几次大战,让他折损了数万兵马,尽管他知道,如果不计一切代价,拿下邯郸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如果用这种方式去与冉闵交手,势必后患无穷,因为就算冉魏政权倒下了,鲜卑还将面临一个劲敌,那便是氐族的苻健。 “时值多事之秋,氐族人十万兵马进犯雍州,鲜卑十几万兵马驻军昌城,如今的大魏,前有狼,后有虎!朕纵有雄心壮志,此刻却是深感无力……”冉闵甚是沮丧,一旁的手下在替他包扎伤口。 “雍州有王将军在,固若金汤,陛下不必担心!”朱松宽慰道。 冉闵抬起头,看着诸将,众人皆有些狼狈,低着头不说话。 “如今的局势,已无需朕多说了吧?”冉闵问道。 张沐风站起身,行礼说道:“眼下的局势,确实是大魏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但是末将以为,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并非没有转机!” 王冲和苟英等人看了看张沐风,他的豪言壮语和乐观态度,似乎并没有打动众人。 “突围之后,还剩下多少兵马?”冉闵问道。 苟英咳嗽了两声,说道:“已经清点过了,连狼骑尉在内,也包括一万五千邯郸守军在内,邯郸城内所有的守军一共三万一千多人……” “兵力上没有优势,可以据城而守!”朱松说道。 薛赞摇摇头,说道:“城内粮草已经不多了!根本守不了多久。” “去年邯郸丰收,怎会没有粮食!”王冲问道。 薛赞说道:“自去年冬天开始,氐族人一直侵犯雍州,邯郸的粮草大半已经调去雍州,现在邯郸城内的粮草,最多只够我们用二十多天。” “得想办法调粮才是!这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等三伏天,鲜卑人不撤也得撤!”王冲信誓旦旦的说道。 “调粮?现在哪里还有粮食可调?连年征战,大量庄稼汉放下农具,跟着咱们东征西讨,不少田地已经荒芜,粮食的产量一年不如一年!去年秋收的粮草,已只有青龙元年的六成不到!现在想要有东西吃,要么杀了战马吃肉,要么就是去抢胡人的粮草!否则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战马不能杀!杀了战马,我们的骑兵还怎么打仗?”王冲说道。 “别吵!”冉闵心烦意乱的呵斥道。 诸将被吓了一跳,张沐风看了看众人,示意众人不要争论。 “沐风,速去派人打探一下雍州方面的情况!朕要尽快知道三叔那边情况如何了!”冉闵吩咐道。 “末将领命!” “苟英!” “末将在!” “派人打探鲜卑人的粮草运输路线!他们的兵马调度情况!所有关于燕军的情报,必须统统报来!” “末将领命!” 冉闵一脸疲倦的摆摆手,对诸将吩咐道:“都下去吧!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两天!” 正文 第七百零三章 天蒙蒙亮,冉闵早早的便起来了,尽管身子疲乏,伤痛未愈,但是心头沉甸甸的压力,令他无法入眠。 张沐风在门外执勤,听到屋内的动静,不禁微微皱眉。这时候,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冉闵穿着衣袍,走了出来。 “陛下,时候还早,怎么就起来了?”张沐风一脸憔悴,满眼血丝,右手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显然是带伤在门外站了一夜。 “心中烦闷,无心睡眠!哎......”冉闵叹了口气,对张沐风说道:“你有伤在身,干嘛还非得亲自执勤?交给手下的弟兄便是了。” 张沐风说道:“陛下的安危,是末将心中所牵挂的,这些年,每个晚上都是末将亲自护卫陛下,已然成了习惯,换其他人来,末将也不放心。” 冉闵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对张沐风吩咐道:“陪朕走走!” “是......” 冉闵刚刚走出几步,几个护卫跟了上来,冉闵停下脚步,吩咐道:“不必跟着!” 张沐风一愣,随即对那几个人摆摆手,示意退下。 张沐风跟在冉闵身后,走了一大圈,冉闵什么也没说,张沐风心里清楚,冉闵心中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但是张沐风没有主动问。 忽然,冉闵停下脚步,说道:“朕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沐风嘴角动了动,但是没有接话。 冉闵见张沐风没有吱声,转过头看着他,又说道:“说实话,眼下局势,朕觉得,大魏或许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只要末将有一口气在,必定为大魏流尽最后一滴血。”张沐风说道。 冉闵摇摇头,颇为无奈的说道:“有时候,流血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些年,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咱们身边的弟兄一个接着一个战死沙场!可是收复河山的愿望,依旧遥遥无期!” 冉闵说着,不由得仰天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天不佑大魏!奈何......奈何......” “陛下今日有些反常,末将从未见过您这样。”冉闵的表现,确实有些出乎张沐风的意料。 “呵呵......确实是这样!”冉闵淡然一笑,说道:“朕开始渐渐明白,当年祖父在河内大战前夕,或许也是朕现在这般心情!” “陛下,咱们还没有败!您何出此言?” 冉闵没有接话,忽然口音微变,对张沐风说道:“有件事,朕想让你去办。” 张沐风一听这个,毫不犹豫的说道:“但凭陛下吩咐!” “明日,你带两个人回邺城,将智儿和婉儿送走。”冉闵说道。 “送走?陛下要将公子和秦姑娘送去哪里?”张沐风有些吃惊。 “送去南晋,隐姓埋名,等候朕的消息!” “陛下您这是什么打算?末将不太明白!”张沐风的语气有些颤抖。 “智儿是冉家唯一的血脉,你务必保他周全!朕将他托付于你,放心!” “陛下......” 张沐风此时已经大致明白了冉闵的心思,他猜测冉闵已经做好了死战到底的准备,而刚刚他所交待事情,或许算是他最后的愿望了。 “不管怎样,邺城已经不安全!西线战事吃紧,北边的鲜卑人也是虎视眈眈,整个北方已经没有一个真正安全的立足之地。” “这件差事,陛下交由他人更为妥当!末将是征战沙场之人,死也要死战场上!” “朕知道你的心思!但是这个任务,比打仗更艰巨!你身负的比你想象中还要沉重的多!” 张沐风默默的流下了眼泪,冉闵也不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无言前行。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手下匆匆来报:“启禀陛下!宫里来人了!” “什么人?” “末将不清楚,是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 冉闵一听,八成已经猜到了是谁,连忙问道:“人在哪里?” “回禀陛下,马车就在府外!” ...... 秦婉一身普通人家的衣着,缓缓下了马车,转身对马车里的人喊道:“智儿,快下来吧!我们到了!” “干娘,智儿好困啊!”冉智揉着眼睛掀开了帘子,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快下来,父皇一会儿就来接你了!”秦婉摆摆手,朝冉智伸出双臂。 冉智嘟着嘴,扑到了秦婉的怀里。 “你们怎么来了?”冉闵的声音传了过来。 “陛下......” “父皇!”冉智见到冉闵,非常开心,他已经整整半年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了。 “快下来!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让干娘抱着!”冉闵斥责道。 久别重逢,父亲的第一句话就是斥责,冉智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冉闵微微皱眉,丝毫不为所动。 秦婉看了一眼冉闵,连忙哄着冉智,说道:“智儿不哭!咱们是男子汉!怎么可以哭呢?” “干娘......父皇他凶我......” “没事没事!父皇没有凶你,父皇最爱咱们智儿了!” “你太宠他了!”冉闵说道。 冉闵的冷漠,让秦婉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出乎意料,仿佛她和孩子的到来,是根本不受欢迎的。秦婉抱着冉智,呆呆的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一旁的张沐风看情形有些尴尬,连忙圆场,说道:“陛下,公子和秦姑娘路上一定累了,还是让他们赶紧进屋歇着吧!” 冉闵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和这个一直默默陪伴的女人,心中万分难过,却不知对他们二人能说些什么。 见冉闵不说话,张沐风上前对秦婉说道:“秦姑娘,您带着公子随我来!一路上累了吧?我让后厨给你们准备点吃的!” 冉智随便吃了几口,便喊困了,于是随行的一个婢女便带着他去休息了。冉闵看着有些拘束的秦婉,问道:“这兵荒马乱的,你怎么带着智儿跑邯郸来了?” 秦婉低着头,不说话。一旁的张沐风很是识趣,对手下和几个下人吩咐道:“都退下!” 见左右退下,秦婉这才缓缓开口道:“您已经整整半年没有回来了!孩子特别想您,我也是......所以就冒昧过来了!没想到惹得陛下您这么不开心!” 冉闵叹了口气,说道:“朕不是因为你们不开心!不过你们就带了两个护卫出门,未免也太大胆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是半夜出发的!这大晚上的,应该不会有事!天亮便到了!” “幸亏没事,这要是有个万一,朕得急死!” 秦婉嘟哝道:“还以为您什么都不在乎呢!” 冉闵没有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不过......你们来的也好!省得朕再派人回邺城接你们!”冉闵说道。 秦婉有些惊讶,问道:“接我们?去哪里?是来邯郸吗?” 冉闵摇摇头:“不是。” 正文 第七百零四章 “听说战事越来越紧张,我有些担心……”秦婉说道。 “朕打算把你们送走!”冉闵忽然说道。 “送走?去哪?回邺城吗?”秦婉问道。 冉闵摇摇头:“北方已经不安全!你带着智儿去南方吧!” 秦婉非常震惊,问道:“去南方?陛下,您……” “朕近来有种不好的预感……”冉闵转过身看着秦婉,说道:“若是大魏能度过此劫,朕到时候会派人接你们回来,若是......” “不!我不走!”秦婉的眼泪涌了出来,说道:“不管要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跟您在一起!” “婉儿......” 秦婉不顾一切的扑到了冉闵的怀里,哭着说道:“要走,也要一起走!” 冉闵不由得抱住了秦婉,时隔多年,二人没有再言及当年的情爱,似乎是默契的将那段感情埋藏在心里。但是到了这样的时刻,冉闵依旧放心不下眼前的这个女子,而秦婉也不愿这个男人独自面对一切。或许这些年里,彼此都知道,石欣的离去是冉闵心中无法抹去的伤痛,尽管秦婉依旧深爱着他,却并没有想要趁机取代石欣的位置。但是正是因为爱,所以秦婉才将冉智视为己出,认作义子,她把对冉闵的爱,变成了默默的陪伴。 “朕走不了!”冉闵无奈的叹了口气。 秦婉抬起头,抹了抹眼泪,说道:“大魏是不会输的,上天是不会放弃我们的!只要有您在,就还有希望!” “西线的战事吃紧,整个北方只剩下三万兵马,要应对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胡人,根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冉闵摇摇头,又说道:“最要紧的是,咱们的粮草即将耗尽!朕现在已经无计可施了!” “何不再派使臣去南晋,只要他们愿意伸出援手,或许还有转机!”秦婉说道。 “他们若是肯出兵,几年前就出兵了!”说道南晋,冉闵更加来气,愤怒的说道:“不过是一群衣冠败类!无胆鼠辈而已!他们偏居一隅,哪还有心思管我们?” 秦婉坚定的说道:“如果是这样,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走的!” “朕答应过先生,一定要照顾好你!眼下这般形势,你和智儿留在魏国,只会成为朕的顾虑!” “那你呢?”秦婉两眼通红,看着冉闵。 “朕说过了,朕不能走!朕的身后,还有数万将士,还有百姓!朕走了,他们怎么办?”冉闵咬咬牙,说道:“哪怕大魏国破,冉闵也誓与大魏共存亡!” “陛下!既然已无退路,何必再去想退路?大不了就是同生共死!” “但是朕希望你们无恙!明白吗!” “若是陛下您都为家人们想好退路了,那些百姓怎么办?那些为了保住家园而奋战的将士们怎么办?如此一来,军心动摇,那大魏就真的到了穷途末路了!” 秦婉的几句话,戳中了冉闵,也将冉闵从忧愁的深渊中拽了出来。不得不承认,冉闵对于目前的形势判断,是颇为悲观的,而这种情绪,已然在他的部将中传播开来。 “你说的对!”冉闵将秦婉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缓缓说道:“没想到,到了最后关头,你比朕想的透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您一定要振作起来!” 冉闵将秦婉抱的更紧了,说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怎样都可以!” “朕一直都欠了你一件事!你可曾埋怨过朕?” “不!那不是亏欠!”秦婉抬起头,看着冉闵,说道:“因为我知道,任何人都不能替代公主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我也不能!没有人比她更爱你!包括我!” “你不觉得,朕应该给你一个名分吗?” “我刚刚说了,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怎样都可以!所以我把智儿当作自己的孩子!” 秦婉那温柔的眼神,瞬间击溃了冉闵,这种情爱的滋润,让冉闵暂时忘却了紧张的战事。冉闵深情的拥吻着秦婉,而秦婉丝毫没有拒绝和退却,这是时隔多年之后,二人第一次拥抱在一起,仿佛时间回到了当初,他们还是懵懂之年。 秦婉看着熟睡中的冉闵,嘴角露出了一丝恋爱的笑容,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深爱多年,令她心甘情愿默默陪伴与付出的人。那略带沧桑的脸庞,早已没了当年的稚气,却依旧那么令秦婉着迷,又有些令人怜惜。她谨慎的呼吸,不敢随意动作,因为她知道,多日来对战事的提心吊胆,冉闵必定已经很久不能安睡。 秦婉轻轻的抚摸着冉闵的脸,她多么期盼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她害怕战争,害怕冉闵口中所说的结局,害怕失去这个她唯一深爱之人。但是秦婉知道,大魏如今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可是尽管如此,她也已经做好了与冉闵同生共死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冉闵正在秦婉的侍奉下更衣,屋外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冉闵不禁皱眉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清楚,好像是什么人吵起来了!我去看看!”秦婉说道。 冉闵系好腰带,说道:“不必了!一起去吧!” 冉闵打开门,见张沐风拦着一个人,那人神色憔悴,衣衫也有些邋遢,看上去有些狼狈。 “发生什么事情了?”冉闵问道。 “陛下!”张沐风跪地行礼,说道:“末将打扰陛下休息,罪该万死!” “朕问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争执?” 那人跪地行礼说道:“陛下!末将是王世成将军的手下!奉将军之命前来,有要事禀报,末将一时心急,冲撞了陛下安寝。” 冉闵一听是王世成派来的人,当即吩咐道:“走!去前厅说!” “是!” “婉儿,吩咐后厨,准备些吃的!送到前厅来!” 秦婉点点头:“是......” 随冉闵来到前厅,下人立马奉茶,那人却看都没看一眼,急迫的说道:“陛下......” “朕先问你!雍州现在还在不在咱们手里!” “在!”那人坚定的说道。 冉闵听到这个消息,稍稍松了口气,问道:“三叔让你来,所为何事?现在雍州的情况如何了?” “雍州城高池深,氐族人一时间攻不下来,但是粮草快用完了!这是最要命的事情!” “粮草?”冉闵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问道:“粮草怎么会消耗的这么快?” “十几天前,氐族人为了攻城,从关中驱赶大量汉人百姓作前驱,妄图以此诱骗将军打开城门。一开始将军自然是不会开城门的,可是那些汉人百姓被驱赶至城门口,氐族人不给他们吃食,我们一天不开城门,他们便一天射杀一批,连续四五天之后,将军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硬着头皮,打开了城门,并且亲自率军抵抗氐族人,索性一部分百姓成功逃进了城里,雍州城也没有丢。但是数万百姓进城以后,便是多了几万张吃饭的嘴,为了不让他们活活饿死,将军只能放出一部分军粮,原本雍州城内的粮草,足够吃到第一季收粮的时候,现在看来,已经撑不到那一天了!” 冉闵听完这话,非常愤怒,抬手便拍断了面前的桌案,把众人吓了一跳。 正文 第七百零五章 “北方战事吃紧,雍州的粮草也成了问题,如今,真恨不得把泥土挖了当粮食吃!”朱松说道。 这时候,秦婉亲自端着一些吃食送了进来,冉闵微微点头示意,秦婉知趣的退了出去。 “先吃些东西吧!”冉闵对那人吩咐道。 那人看着面前的吃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却没有伸手去拿。 “怎么不吃?”冉闵问道。 “雍州城内,将士们早已吃不上这些了,末将深感奢侈......” 这些话,说的冉闵颇感心酸,他又说道:“粮草的问题,是目前困扰魏军最大的问题!民以食为天,将士们若是吃不饱肚子,空有杀敌之心,也是无济于事!” 朱松说道:“离收麦子还有一段时间,咱们的粮草已经不够了!南晋拒绝售粮给我们!整个北方也已经找不到足够的粮草接济我们!除非......除非去抢胡人的粮草!” “派出去的探马,可有消息?”冉闵问道。 “回禀陛下,氐族人和鲜卑人肯定是有粮草的,但是以目前的态势来说,雍州方面情况复杂,就算氐族人有粮草,王将军手上的兵马勉强可以守城,且以步卒居多,要偷袭他们的粮道,难如登天。”朱松应道。 “那按照你的意思,只能是打鲜卑人的主意了?” 朱松点点头:“恐怕是这样!” “末将反对!”苟英说道。 朱松问道:“为何?” “鲜卑人有十几万兵马,我们千里迢迢前去偷袭他们的粮道,抢夺粮食,万一失败,怎么办?那可是万劫不复了!这样的风险太大!”苟英解释道。 朱松反问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不冒险可能吗?难不成要我们的弟兄活活饿死不成?” 冉闵看了看众人的反应,说道:“朕同意朱松的说法!虽然是冒险了一点,但是再怎么说,也算是有一些希望!如果就这样继续耗下去,雍州不日便会不攻自破,大魏将亡!若是能夺得鲜卑人的粮草,他们势必回撤,熬过这一段时间,一切还有机会!生死存亡之际,只能兵行险着!” 众将听了,纷纷点头。冉闵对朱松吩咐道:“这一次,由你派得力之人前去打探情况!一旦确定鲜卑人的粮草屯于何处,即刻回来禀报!” 朱松连忙应道:“末将领命!” ...... 慕容评看着一片狼藉的昌城,不禁感叹道:“冉闵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都到了这边山穷水尽的地步,居然还不肯低头!” “待我们拿下邯郸和邺城,也必定把城中的人杀的干干净净!让他们看看,咱们大燕的霹雳手段!” 慕容评冷笑一声,颇为得意,问道:“氐族人那边情况如何了?” 手下应道:“回禀王爷,根据探马得到的消息,氐族人已经连续攻城四个月,却迟迟没有拿下雍州,前些日子,苻健为了攻城,将大量关中汉人百姓驱赶至雍州城外,逼迫王世成开城,城门一日不开,苻健便下令射杀一批汉人,如此反复数日之后,王世成无奈,硬着头皮冒险开城营救那些人,却也因此导致城内粮草严重不足!根据探马得到的消息,冉闵此前,已经将魏国所有可以征用的粮草调往雍州,此时就算我们不攻城,雍州方面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慕容评点点头,说道:“也就是说,一旦雍州被攻破,冉闵便会陷入绝境!” “回禀王爷,正是如此!” 慕容恪说道:“那还急什么?咱们在这里静观其变就可以了!等着氐族人攻破雍州,冉闵兵败之后,我们再挥师南下,捡个现成的便宜便是了!” “恐怕到时候便宜没捡到,反而还失去了先机!”慕容评幽幽的说道。 “什么意思?”慕容恪似乎不明白。 慕容评解释道:“雍州一旦失守,氐族人便可长驱直入,直取邺城,到那时,冉魏的大片属地将会落入氐族人之手,我们还能捡到什么便宜?” “那怎么办?现在就发兵攻打邯郸和邺城?”慕容恪问道。 慕容评摇摇头,说道:“不!在这个节骨眼上,攻城的代价太大!就算我们拿下了邯郸,再拿下邺城,迎来的将会是氐族人兵临城下,而我们便会因为兵力不足而处于被动状态!所以现在必须以最小的代价南下!只可智取,不可蛮干!” “那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可行的办法?”慕容恪问道。 慕容评背着手往回走,边走边说道:“刚刚不是说,冉闵现在急缺粮草吗?” “没错王爷!魏国现在已经找不到可以征调的粮草了!离收麦子还有两个月,但是现在雍州和邯郸以及邺城的粮草凑起来,也撑不过一个多月!” “那看来只有引蛇出洞了!冉闵只有出了邯郸城,我们才有办法!” “平原作战,骑兵的优势甚大,如今铁甲军折损过半,冉闵虽然兵马不多,但是战力惊人,就算出了城,也未必能顺利拿下他吧?” “若是平常情况,定是如此,但是如果我们以粮草为诱饵,你说冉闵会怎么办?”慕容评反问道。 “冉闵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到你会用粮草为诱饵,引他上当?” “你说的没错!他定会猜到我的意图,但是他一样会心甘情愿钻进这个套子里!” “为何?” “呵呵,汉人有句老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冉闵是个硬骨头,他是绝对不会投降的!所以除非他死了,否则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想尽办法死战到底!从如今的局势上来看,氐族人的粮草他是不会动心思的!那么唯一可能的机会,便是咱们鲜卑人的粮草!十几万大军南下,我们所携带的粮草,足够冉闵的兵马半年以上的用度!这样的诱惑放在他眼前,他岂会不心动?” “你是说,为了这些粮草,他会放手一搏?” 慕容评点点头:“没错!我了解冉闵!这一次,他一定会主动找上门来!”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些粮草可是十几万大军的命脉所在,一旦出了一点问题,军心必定大乱!到时候......” 慕容评摆摆手,转身对慕容恪说道:“这个无需你操心!若是这些粮草出了问题,皇兄那里,我自会领罪!”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意见!”慕容恪冷笑一声,说道:“不过只要能打败冉闵,我就听你的!” “传令下去,大军继续驻扎在此!”慕容评对手下吩咐道。 “王爷,那粮草屯于何处?” 慕容评狡诈的笑了笑,说道:“别急,我会给冉闵的兵马找好最佳的葬身之地!” ...... 接下来的几日里,朱松派出的狼骑尉,深入冀州等地,打探鲜卑人的粮草运送路线,却意外发现了慕容评的阴谋,而这个消息,很快便送回到了邯郸。 正文 第七百零六章 冉闵看着朱松送来的情报,有一些惊讶,也有一些惊喜。 “看来这慕容评也是机关算尽!” “很显然,慕容评已经知道,咱们手上粮草不足!而且陛下猜测的没错,他确实想以这些粮草为诱饵,引我们上钩!趁机设伏兵!” 冉闵放下手里的密报,问道:“你手下的人是如何发觉慕容评的真实意图的?” “回禀陛下,根据下面弟兄送回的消息,鲜卑人以车马运输粮草,一车粮草起码有数百斤甚至千斤重,但是那些去往所谓的屯粮之地的马车,在地上留下的车辙痕迹很浅,那车上显然没装什么重物!也就是说,那些运粮车上装的,根本不可能是粮食!” “好!非常好!”冉闵不禁夸赞道:“朱松,你的狼骑尉没有辜负朕的期望!这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逃过咱们的眼睛!不错!” 朱松说道:“狼骑尉是陛下的狼骑尉!末将最多只是最锋利的那颗狼牙,愿意为陛下撕碎一切敌人!” 狼骑尉送回的这个情报,对于冉闵来说,无疑是非常有价值的,慕容评故意制造假象,让自己以为粮草就屯于此地,企图以此吸引冉闵去偷袭,而在这个所谓的地点,慕容评早已集结了大量兵马,一旦自己带兵去抢粮,那么必定陷入重围。 “慕容评,你真是好计谋啊!”冉闵不禁冷笑一声。 “根据探马得到的消息,连续几天,有数万兵马往这个所谓的屯粮之地行军,看来慕容评也猜到了,咱们一定会派出探马打他们的行动。” “拿地图来!”冉闵对张沐风吩咐道。 张沐风点点头,很快取来地图,递到了冉闵的面前。 冉闵在地图上找了找,手指点在一个位置,说道:“好地方!” 朱松上前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说道:“确实是个设置伏兵的好地方,四周地势较高,只有一个入口,一旦咱们朕的率军前去,便会陷入重围而无法脱身!这慕容评还真是费尽心思了!” 冉闵微微一笑,说道:“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想引蛇出洞,那朕就给他来个瞒天过海!” “陛下英明!” “可曾查探到慕容评藏匿粮草的真实地点?”冉闵问道。 “找到了!就在这里!”朱松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够狡猾的!居然把粮草藏在这里!”冉闵微微皱眉。 “这些粮草趁夜从幽州出发,运往此地,昼伏夜行,若不是下面的弟兄心细,恐怕一时间还发觉不了!” “这里有多少粮草?” “据估计,至少够我们四五个月的用度!” “甚好!”冉闵点点头。 “接下来,慕容评能往此处派出的兵马,最多不会超过一万人,咱们若是也出动一万兵马偷袭,必定能大获全胜,这样一来,粮草的问题便得到了解决,而鲜卑人必定会因为粮草问题而北撤,起码今年不会再南下!” 冉闵叹了口气,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说道:“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希望!” “陛下,咱们何时发兵?”朱松问道。 这时候,屋外传来了冉智的声音:“父皇!” “智儿!别乱跑!父皇在和将军们议事!”这是秦婉的声音。 冉闵抬起头,冉智已经跑了进来,站在门口喊道:“父皇!您在干什么呢?快来跟我玩!” 冉智天真烂漫的笑着跑了过来。 “小公子!”朱松和张沐风等人连忙行礼。 那冉智哪懂得什么礼数,压根儿就没把张沐风和朱松等人放在眼里,连滚带爬的上了台阶,跑到了冉闵身边,而这时候,秦婉也追了过来,一看情况,连忙行礼谢罪:“陛下恕罪,是妾身没有看好智儿!” 冉闵没有责怪冉智,更没有责怪秦婉,他起身将冉智抱了起来,说道:“智儿,今日想玩什么?” “智儿想跟父皇学怎么打坏人!”冉智天真的说道。 “哈哈哈!不愧是冉家的子孙!不是个只顾着玩的纨绔子弟!”冉闵笑着夸赞道。 “陛下!还是让妾身把智儿带走吧!您和诸位将军继续议事!”秦婉上前说道。 冉闵说道:“没事!难得陪智儿!” 说完,冉闵对朱松吩咐道:“传令下去,大军两日后趁夜出发!这两天让弟兄们好好蓄养精力!把战马喂好,刀枪磨快!” “末将领命!” “退下吧!”冉闵对众人吩咐道。 朱松等人识趣的离开,张沐风也正要离去,被冉闵叫住了:“沐风,你留下!” 张沐风一愣,连忙停住脚步,说道:“是......” 秦婉看了看张沐风,不知冉闵是何打算。这时候,冉闵对秦婉又说道:“后天早上,你带着智儿回邺城去吧!” “陛下是要出兵打仗去了吗?”秦婉问道。 冉闵点点头,说道:“不错!此战关乎大魏生死!朕必须亲自前去!” “那我们在邯郸等着您凯旋便是!何必要回邺城?”秦婉显然不愿意离开。 “邯郸现在离鲜卑人的军营太近,不安全!回到邺城,有徐三叔他们照料,朕比较放心!后天一早,朕让沐风送你们回去!” 张沐风看了一眼冉闵,眼神微变,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 冉闵发觉了张沐风的心思,说道:“朕只是让你送他们回去!到了邺城之后,你即刻赶回邯郸。” “陛下,此事可派其他弟兄前去,末将以及本部人马,都是陛下的贴身护卫,您此次亲自带兵抢夺鲜卑人的粮草,末将怎可不伴驾左右?” “没事!这一次不会有什么风险!你的人是狼骑尉,朱松和王冲他们也不比你差,有他们在!你无需担心!” “可是......” “别可是了!”冉闵打断了张沐风的话,说道:“别以为朕给你的这个任务是小事!智儿和婉儿的安危,可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他们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朕必定拿你问罪!” 张沐风无奈的点了点头,秦婉说道:“不用张将军护送,上次我们不也这样过来了吗?这次还是晚上赶路便可!张将军是您的贴身护卫,保护您的安全,是他职责所在,怎可为了我和智儿便坏了规矩?” “没事!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冉闵坚定的说道。 两人对于冉闵的安排无从反驳,只能默认。 夜晚,秦婉躺在冉闵的怀中,说道:“今天应该是智儿最开心的一天!长这么大,您还从来没有花过一整天的时间陪他!” 冉闵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朕觉得亏欠他的地方!欣儿若是在天上能看到,不知会不会责怪朕......” “这些年来,您要么日夜操劳国事,要么征战沙场,都是情非得已,欣儿姐姐是识大体的人,她若是知道,一定不会怪您的!” 秦婉的话,让冉闵的内疚感稍稍较少,他紧紧的搂着秦婉,说道:“朕还欠你一个名分!” 秦婉听了这话,自然有些欣喜,她娇羞的说道:“我的心,早在多年前就只属于你了!名分我不在乎,只要能有你!一切都不重要!” 冉闵笑了笑,低头看看怀中的秦婉,说道:“傻丫头,再怎么样,你也是朕的女人!怎可没有名分?待这一次打退了鲜卑人,解决了雍州的胡人之痪,朕必定明媒正娶你!给你册封!” 秦婉感动的点点头,说道:“我在邺城等你回来!等你明媒正娶我!” “一定!而且不会太久!放心吧!”冉闵郑重的说道。 正文 第七百零七章 秦婉和冉智在张沐风的护送下离开了邯郸,冉闵算是没了后顾之忧,在休整了两日之后,趁着夜幕降临,冉闵率军出发了。 这批粮草,可以说是冉魏的续命丸,为了能够顺利抢到这批粮草,冉闵调用了邯郸城内一万最精锐的骑兵,并且做了精密的战略部署,包括行军路线和撤退路线,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即将成为终结。 慕容评骑在马背上,身旁有大量兵马,伏于林中。 “已经等了三天了,冉闵到底什么时候来!”慕容恪已经有些失去耐心。 “别急!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沉住气!”慕容评说道。 “你的计策到底行不行得通?万一冉闵果真去了那个假的地点怎么办?” “哈哈哈!你以为冉闵是个蠢材吗?以他的计谋,怎么可能连这么明显的计策都看不出来?” “有句话我要说在前面!这一次,你调动了幽州所有的守军前来,用货真价实的粮草为诱饵,这可是在皇兄那里下了军令状的。别说粮草能不能保住,就算能保住粮草,但是还不能拿下冉闵,你我都得掉脑袋!还有一点,如果来的不是冉闵,怎么办?我们岂不是撒了大网,只捞到了小鱼?” 慕容评回应道:“怎么?怕了?还是担心你那刚刚过门的小媳妇儿!” “放屁!我......” “冉闵一定会亲自来!到了这个时候,他手下还有哪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恐怕没有吧?”慕容评打断了慕容恪的话,颇为自信的说道。 “行!老子舍命陪你!有功劳就是咱们俩的,皇兄问罪,谁也跑不掉!豁出去了!”慕容恪咬咬牙说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别婆婆妈妈的!打仗最忌讳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王爷!殿下!有大队骑兵出现了!”手下忽然来报。 “多少人?”慕容恪问道。 “天黑看不清,小人猜测,起码有一万人左右!” 慕容评吩咐道:“传令下去!准备迎接冉闵!” 数日之前,慕容评将数万石粮草运至此处,为了掩人耳目,营地里并没有搭建过多的营帐,甚至是篝火都点的很少,看似非常谨慎。营地内外,不停的有士卒巡逻,观察周围的动静,一切看似正常。 谨慎起见,冉闵的兵马止步于十几里之外,派出了探马,确认一切正常之后,等到丑时前后这才开始行动。 此时的营地里异常安静,除了巡夜执勤的士卒之外,似乎所有人都已沉睡,终于,夜幕中传来了“隆隆隆”的马蹄声,千军万马穿梭在夜幕下的冀州大地上,直奔鲜卑人的营地而来。 为了尽快的夺得粮草,冉闵下令兵分四路,从四个方向同时偷袭,以狼骑尉为首的魏国骑兵,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凶悍,那些在外围巡视的鲜卑人很快便成了刀下亡魂。 一切看起来非常的顺利,囤积粮草的营地近在咫尺,冉闵毫不犹豫的带兵冲向营地,就在这个时候,营地四周忽然出现了大量的拒马桩,那些没有及时勒马停住的将士,连人带马冲了上去,战马当场被刺死,而马背上的骑兵则被掀了出去,落地之后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被马桩后的鲜卑人以刀剑刺死。 “陛下!胡人早有准备!”朱松喊道。 “拔掉拒马桩!冲进去!”冉闵说话间,长枪一扫,将一排伸出来的长矛打断,接着,单手以钩镰枪挑飞了一个拒马桩。 就在冉闵打算强攻之际,身后漫山遍野响起呼喊声,冉闵回头一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兵马,到处都举着火把,乍一看,根本数不清对方有多少人,不过很明显,他们被包围了。 “他娘的!这些人都是哪里冒出来的!”苟英一边杀敌,一边骂道。 冉闵心中暗道不秒,没想到他精心策划的抢夺粮草的计策,居然被慕容评算计了。 “撤!撤退!”冉闵当即下令。 “陛下!粮草就在眼前,末将带人断后,您只管去抢粮食!”朱松喊道。 冉闵何尝不想如此,毕竟粮草关乎到大魏的存亡,关系到数万将士和百万百姓的生死,但是慕容评显然准备充分,环顾四周,漫山遍野的胡人已经涌了过来,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不要再管粮草了!再不走,非但得不到粮草,咱们也得全部死在这里!”冉闵拒绝了朱松的提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突围撤退。 远处的慕容恪看着已经被包围的冉闵兵马,不禁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冉闵这小子也有上当的一天!堂兄,这回我算是服了你了!” 慕容评镇定的说道:“别高兴的太早,先抓住了冉闵再说!” 慕容恪长枪握在手中,说道:“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他跑掉!” “咚咚咚咚咚~”擂鼓之声依旧继续,在月明星稀的夜幕下,显得更加沉闷。 这个囤积粮草的营地,设置于一个地势较为开阔,却有些低洼的地带,先前冉闵兵分四路偷袭,此时此刻却恰好全部被包围在其中。慕容评以五万步卒持盾牌结阵,不断缩小包围圈,冉闵的兵马四下望去,如同面对着四面铜墙铁壁一般。 由于空间越来越小,身后还有营地中的鲜卑人偷袭,魏国的兵马已经陷入了内外夹击的境地,而且骑兵在这种情况下,其速度与机动性,已经完全丧失了优势,胜利似乎已经属于了鲜卑人。 “无论如何,冲出一条血路!”朱松已经杀红了眼,对手下吩咐道:“冲!哪怕人马俱碎,也必须冲开一条路来!” 到了这个时候,朱松知道,他们面临的境地,或许是从未有过的九死一生之境地,就算能逃出去,恐怕也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可是在狼骑尉和其他人的心里,宁死也不会投降,只要能有一丝机会让他们的陛下逃走,或许冉魏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在朱松的亲自带领下,数百人不顾一切的策马冲向鲜卑人的盾阵,鲜卑人见状,连忙伸出长矛,妄图阻挡。本以为这些人会勒马停住,没想到,朱松等人的进攻,完全是自杀式的进攻,战马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连人带马直接扎在了长矛上,而那些鲜卑人也因为受到这股巨大力量的冲击,盾阵几乎崩溃。 “继续!”不知何人又喊道。 “朱大哥!”王冲一身是血的喊道。 此时,朱松已经被鲜卑人扎成了刺猬,全身都是窟窿,完全没了动静,胯下的战马奄奄一息。王冲见状,对冉闵喊道:“陛下!末将护送您撤退!” 冉闵看到眼前悲壮的一幕,懊悔而又恼怒,但是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法替朱松报仇了。 接连几波自杀式的进攻之后,鲜卑人的盾阵终于被冲出了一条口子,王冲当即冲在冉闵前面,替他开路,左劈右砍,自己也是多处负伤。 冉闵一手持钩镰枪,一手持单刃戟,在突围的同时,疯狂击杀鲜卑人,大战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冲出重围,而此时,能够顺利突围,跟随在冉闵身边的人马,已不足千人。 尽管冲出了鲜卑人的步卒方阵,可是并没有真正脱离危险,慕容恪在外围布置了三万骑兵,见有人成功突围,当即策马追击。由于先前激烈的厮杀,许多人已经负伤在身,战马的体力也消耗不少,鲜卑人的骑兵很快追了上来,人数上的绝对劣势,让那些仅存的战士几乎没有招架之力,纷纷被射落马下。 冉闵一路朝邯郸方向撤退,一路回头射杀鲜卑人的追兵,忽然,他身边的王冲不知何故,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王冲!”冉闵勒马停住,连忙回过头来找王冲。 此时,天已蒙蒙亮,王冲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原来他后背中了一箭。 “陛下快走!不要管我!”王冲说着,转过身,手持长刀,依旧准备迎战。 “快走啊陛下!”王冲几乎绝望的喊道:“别犹豫了!” 看着王冲一身是血,腿都不断的打颤,几乎风都能把他吹倒,冉闵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我王冲这辈子够本了!”说完,王冲咬着牙,徒步往回冲向了鲜卑人的追兵。 正文 第七百零八章 此时,冉闵身边只剩下数十人而已,但是鲜卑人的追兵已经赶来,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朱松等人拼死杀出的一条血路,最终还是没能让冉闵脱离危险。 旭日东升,初升的太阳如同血日一般,如同眼前的情形,血腥无比。冉闵自知已无退路,便索性停了下来,也不跑了,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慕容恪骑马赶到,神情得意,对慕容评说道:“这一次,你赢了!” 慕容评面无表情的看着冉闵,说道:“还记得当日我跟你说过什么吧?此刻你若投降,对大燕俯首称臣,皇兄或许会开恩饶你一命!” 冉闵骑在马背上,冷冷的回应道:“朕岂会向你们这些蛮夷低头?少废话!想取朕的性命,放马过来!” 说完,冉闵将钩镰枪朝慕容评投掷过去,慕容评连忙躲开,身后的人躲闪不及,直接被戳死。 慕容恪愤怒难当,对慕容评说道:“我来会会他!” 慕容评还没来得及说话,慕容恪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保护四殿下!”慕容评吩咐道。 慕容恪直奔冉闵而去,冉闵的手下自然想要拦住他,但是鲜卑人一窝蜂的涌了上来,场面顿时混乱,双方厮杀在一起,冉闵的手下也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冉闵!吃我一枪!”慕容恪接连挑翻了冉闵的两个手下,冲了过去,如入无人之境。 冉闵自然不会后退半步,拍马而出,迎战慕容恪,此时,冉闵退无可退,已不抱生还之希望,纯粹是能杀一个是一个。 慕容恪挥舞着手里的长枪,刺向冉闵的腰间,冉闵挥杆猛然一击,慕容恪的长枪居然直接被打飞出去,这般巨大的力道,硬是震的他虎口发麻。 慕容恪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这一次,他在冉闵手下居然没有撑过一个回合。 “老四!回来!”慕容评大喊。 冉闵岂会就这样放过他?抬手便是反击,慕容恪来不及拔刀抵挡,连忙拉紧马缰绳,战马本能的脖子一昂,前蹄抬了起来,冉闵的奋力一击,直接砸在了马脖子上,战马一声哀鸣,被打倒在地,慕容恪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拿命来!”冉闵爆喝一声,手里长戟猛然扎向地上的慕容恪。 慕容恪本能的躲开,冉闵一击未中,双手一抬,刃口划破了慕容恪的铠甲。 “啊~”慕容恪一声惨叫,原来冉闵刚刚那一击,伤到了慕容恪。 慕容恪被挑翻在地,附近的几个鲜卑人连忙赶来救他,数把弯刀砍向冉闵,冉闵被迫抵挡,慕容恪逃过一劫,仓皇逃走。 很快,冉闵的手下在群攻之下,逐渐被斩杀殆尽,冉闵依旧奋力杀敌,可是猛虎难敌群狼,围攻他的人越来越多,冉闵渐渐的只剩下招架之力,而此时,死在冉闵手下的鲜卑人,竟然已有数百人之众,积尸如山,血流成河。 朱龙马渐渐力竭,鲜卑人也变聪明了,不再与冉闵马战厮杀,而是放冷箭,射倒了冉闵的坐骑,朱龙马哀鸣倒地。 “朱龙!”冉闵从地上爬起来,朱龙马一身的血污,身中数箭,奄奄一息。 冉闵抚摸着朱龙马的头,朱龙马随冉闵南征北战数年,两人的情感早已如同手足一般,心灵相通。朱龙马似乎明白眼前的情形,眼角居然流下了眼泪,冉闵心痛不已,它微微抬起头,仍然有护主之心,却已经无能为力,慢慢的,朱龙马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啊!!!”冉闵站了起来,仰天长啸,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这吼声,如同响雷一般,直通九霄,刹那间,居然风云四起,遮天蔽日,周围的鲜卑人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谁也不敢上前。 “冉闵!你真不愧是当世第一猛将!孤身一人能杀我数百将士,如同霸王再世,本王也算是开了眼了!”慕容评骑马往前走了两步,说道:“但是,若非我皇兄要活捉你,恐怕你也早已命丧当场!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投降吧!” 冉闵两眼如炬,盯着慕容评,手持长刀,杀气逼人,慕容评胯下的战马不由得后退了半步,似乎是被冉闵惊吓到了。 见冉闵丝毫没有器械投降的意思,慕容评微微抬手,吩咐道:“拿下!务必活捉!” 冉闵摘去头上的头盔,因为那会影响他的视线,他扔掉腰间的刀鞘,因为那会成为他的累赘。 雁翎甲已经多处破损,冉闵身遭数创,只身一人,迎着鲜卑人冲了上去。 鲜卑人将他围了起来,不断的试探和袭扰,为的就是消耗他的体力,冉闵抓住机会,连斩数人,胡人骇然。远处观战的慕容评开弓搭箭,冷不防的射出一箭,正中冉闵的大腿,冉闵顿时站立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 两个鲜卑人见状,想要趁机拿下冉闵,谁知冉闵径直折断箭甘,反手就是一刀,两个人齐刷刷的被砍断了喉咙。 “来!继续!”冉闵右手抓着到,支撑着身体,晃晃悠悠的站立起来,怒视着胡人。 数百人围着他,却无人敢上前。这时候,慕容评再射一箭,正中他另外一条腿,这一下,冉闵终于倒下了。 “上啊!快!”见此情形,鲜卑人一窝蜂的涌了上去,冉闵来不及抵抗,砍杀两人之后,被鲜卑人死死的压在地上,手脚被按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回到邺城的秦婉,看着北方的天空发呆,异常的天气,令她心中不安,她在担心,此刻的冉闵是否已然全身而退,夺得了粮草。忽然吹起一阵怪风,吹走了她手里的手绢,而那方手绢,正是当年她送给冉闵的定情之物,此次回邺城之前,冉闵将此物交还给了秦婉。 手绢很快被风吹走,秦婉追了出去,却根本追不到,这时候,秦婉的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来人!快来人!”秦婉喊道。 “怎么了秦姑娘?”陆安赶来问道。 “快派人去邯郸,打听一下情况!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安说道:“快的话,明天早上就会有邯郸的消息!您别急!听说这次抢夺粮草,是陛下亲自精心安排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行!”秦婉有种莫名的紧张和不安,她问道:“张沐风呢?” “他今天一早就走了!” “你去找徐三叔,让他立马派人去邯郸,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陛下回邯郸了没有。” 陆安看到秦婉这突如其来的样子,也是无奈,点了点头,说道:“好!小人这就去找徐三叔。” 陆安匆匆离去,秦婉的心都揪了起来,难道这手绢被风吹走,是什么不好的预兆吗?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北方的战事如何了,冉闵到底成功了没有?是否已经安全的回到了邯郸。 正文 第七百零九章 慕容评已十倍于冉闵的兵力,伏击了他前去夺粮的兵马,尽管冉闵及其部下殊死一战,最终依旧全军覆没,仅存冉闵一人,包括他最引以为傲的狼骑尉。 但是鲜卑人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十万大军,大战之后,只剩下六七万人,在燕军占据天时地利的情况下,已然有如此惨重的死伤,不禁让慕容评感到惊骇。冉闵被俘虏以后,立马被押送回龙城,慕容评则集中所有兵马,兵临邯郸城外。 张沐风回到邯郸之后,左顾右盼,等候冉闵凯旋,连续等了两天,不见大军回来,等到的确实十几万的鲜卑兵马。 “不好了!鲜卑人来了!”邯郸城上的守军发现了敌人。 张沐风站在城头一看,十几万鲜卑人已经兵临城下,却不见冉闵的踪迹。 “派出去的探马回来没?为何两天了还没回来?”张沐风问道。 “还没回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张沐风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对劲。 就在这个时候,城下的鲜卑人忽然有所行动,人群中走出了三四个人,押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朝城门口走了过来,远远的停下脚步,冲城楼上喊道:“上面的人听着!冉闵已死!赶快开城投降!” “什么......陛下死了......”城楼上的人议论纷纷。 “这是你们派出的探马吧!”那几个鲜卑人让那两个被绑着的人跪了下来。 “是我们的人!”张沐风身边的一个都尉一眼就认了出来。 “告诉他们,冉闵是何下场!” “将军!我们已经全军覆没了!”城下的人哭着喊道:“陛下生死不明!但是你们千万不要投降啊!” 话音刚落,鲜卑人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怒斥道:“给老子闭嘴!” 城下的鲜卑人一脸得意的看着城楼上的张沐风等人,微微抬手示意,身后的两个鲜卑人拔出了刀。这时候,那的领头的又喊道:“明日天亮之前,若不开城门投降,这两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完,那人手臂一挥,两个鲜卑人手起刀落,那两个被俘虏的士卒顿时人头落地,城楼上的人顿时骇然。 “张将军,怎么办?快拿个主意吧!” “此次行动是陛下精心策划,不可能出问题!这一定是鲜卑人的阴谋!”张沐风尽管心中有些担心,但还是不肯相信,于是对那人吩咐道:“再派人确认一下情况!” “好!”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喊道:“有情况!” 张沐风连忙朝城下望去,十几个人“嘿咻嘿咻”的抬着一个什么东西出来了,仔细一看,居然是冉闵的坐骑朱龙马。 “朱龙?”张沐风大惊。 张沐风是冉闵的贴身护卫,他深知冉闵与朱龙马的关系,堪比手足。朱龙马是天降神驹,自始至终,除了冉闵,没人骑过它,此马性情暴烈,当世无人能降服,冉闵也非常爱惜它。如今朱龙一死,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冉闵真的出事了。 “不管陛下发生了什么事情,绝对不可开城投降!哪怕战至最后一人!”张沐风狠狠的一拳捶在了城头上。 鲜卑人将邯郸城团团围住,十几万兵马士气如宏,加上冉闵兵败的消息,城内人心惶惶,一整夜,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安睡。 此时的张沐风,心乱如麻,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视为天人的陛下,居然会兵败。难道前几日匆匆一别,竟然是永别? “不!不可能!一定不会是这样!”张沐风暗自念叨。 派出的探马,终于在凌晨赶了回来,带回了一个让众人绝望的消息:冉闵兵败了。 “一万兵马,全军覆没,陛下生死不明……” 众将士听到这个消息,无不落泪,张沐风惊愕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办?”有人问道。 “快拿个主意吧!”有人看着张沐风。 “张将军,怎么办?城外有十几万鲜卑人,而我们只有两万老弱残兵,粮草也不多了!要不我们开城投降吧!” 张沐风抬起头,死死的瞪着那个人,怒斥道:“你说什么?” 看到张沐风恶狼一般的目光,那人骇然,不敢说话,这时候,张沐风拔出腰间的佩刀,朝那人冲了上去,那人连滚带爬的躲避。 “张将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一伙儿人连忙拦住了怒火中烧的张沐风。 “陛下军令,大敌当前,敢言投降者杀无赦!如今鲜卑人屯兵城外,陛下生死不明,你居然敢动摇军心!”张沐风说着,对身边的人呵斥道:“让开!我要替陛下执行军法!” “张大哥!现在大敌当前,我们不能再窝里斗了!”一个年纪较轻的人喊道。 “对啊!不能杀自己弟兄了!”又有人劝慰道。 “周老四,你个混蛋东西,还不跪下来认错!”有人回过头对那人呵斥道。 这个叫周老四的人,估计也是被张沐风吓破了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说道:“将军饶命!末将只是随口一说,绝对没有想要投靠鲜卑人的意思!鲜卑人杀了咱们那么多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末将愿听将军号令!” 周老四非常识时务,他知道,冉闵不在,此时所有人都必定听从张沐风的号令,为了保住性命,他识趣的磕头认错。 张沐风在众人的劝慰下,这才勉强平息怒火,暂时放过了周老四。 天亮以后,邯郸城依旧城门紧闭,于是慕容评果断下令攻城。 城内守军在张沐风的指挥下,打退了鲜卑人一次又一次进攻,鲜卑人用尽各种办法,无论强攻还是诱降,均不管用,鲜卑人围困五日而不可下,战事打的异常激烈。 与此同时,冉闵兵败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邺城,城内由此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少人开始出逃,形势不可掌握。 “秦姑娘!徐三叔!不好了!城里乱套了!”陆安匆忙来报。 秦婉两眼通红,冉闵兵败,生死不明,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打击太大了。 “还没有陛下的消息吗?”徐三焦急的问道。 陆安摇摇头,答道:“没有!而且现在鲜卑人调集了十几万兵马围攻邯郸,邯郸一旦被迫,接下来就是邺城了!” “如今邺城只剩下一万守军,根本没有兵马可调,这可怎么办!” “城中不少氏族百姓已经听闻了消息,很多人都往南晋逃了!” “树倒猢狲散,陛下在时对他们不薄,如今听闻陛下兵败,他们就着急逃跑,真是无情无义之人!”秦婉红着眼说道。 “秦姑娘,怎么办?”陆安问道。 “死守邺城!陛下一日没有消息,我们便坚守一日!”秦婉咬咬牙说道:“陛下说过会回来的!他一定不会食言!” ...... 在徐三等人的主持之下,邺城仅剩的一万兵马,已抱定死战到底之决心,秣马厉兵,积极备战,而此时此刻,邯郸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城中守军仅数千人。 “张将军!不好了!周老四那狗日的东西,开城门投降了!现在鲜卑人已经从东门攻了进来!”一个手下匆忙来报。 张沐风大骂道:“这个背主求荣的混蛋!早知当初就应该宰了他!” “将军!邯郸城已经保不住了!快突围吧!撤退到邺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手下劝道。 张沐风默默的点了点头,吩咐道:“传令下去,集中兵力突围!往邺城撤退!” 正文 第七百一十章 在徐三和一些尚有忠义之心的士族合力主持之下,邺城原本骚乱的局势,稍稍得到了一些控制,不过守城军士之中,也有不少人企图逃离,被抓获关押起来,徐三等人并未加处置。 张沐风率军拼死突围,趁乱侥幸逃脱,数千人突围之后,幸存下来的,不过数百人而已,双方战斗之惨烈,可见一斑。 就在秦婉和徐三等人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之时,张沐风率领残部逃回了邺城,同时带回的,还有邯郸被破的消息。 “张将军!”徐三老泪纵横的看着张沐风,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问道:“陛下可有消息了?” 张沐风看了看秦婉和徐三等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听说陛下被慕容评和慕容恪俘虏,已经被鲜卑人押回了辽东。” 秦婉默默的流下了眼泪,一言不发,独自转身走到了一边。 “没想到......”徐三哽咽着说道:“大魏危矣......” 张沐风的神态有些疲惫,满眼血丝,他镇定的问道:“守城的军士还剩下多少?” “八千多人!”徐三应道。 “我记得陛下当初在邺城流下了一万人,现在怎么会只剩下八千多人了?这一千多人的缺口哪里去了?” “邯郸被围,陛下战败,这个消息传到邺城之后,邺城为之震撼,不少士族百姓逃离,守城的军士之中也有人出逃,所以......” “陛下平时最痛恨这种临阵脱逃者!”张沐风想起了开城投降的周老四,气不打一处来,问道:“叛逃者可曾抓到?” “大部分抓到了!都被关在大理寺监里!尚未处置!” “末将提议,当众将这些逃兵以军法论处!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者!”张沐风说道。 “但是如今的邺城本来就人心不稳,若是再大开杀戒,恐怕不妥!”徐三说道。 张沐风愤恨的说道:“邯郸城就是因为一个无耻之徒开城投降,才会这么快被攻破!若不杀一儆百,恐怕邺城更难守了!在这种时候,更是要以雷霆手段,才能震慑众人。” “邺城守军不过八千多人,加上你带回来的数百人,也不满万,鲜卑人足足有十几万兵马,这如何守得住?”徐三叹了口气,说道:“恨只恨天不助大魏!南晋也是一群懦夫软蛋!” “陛下被俘的消息,可能已经传到雍州,眼下的形势,必须要和王将军取得联系!”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来报:“报!雍州来消息了!” 徐三和张沐风等人连忙迎了出去,来人居然是王世成。 “王大哥!你怎么回来了!”徐三甚是吃惊。 王世成风尘仆仆,一身狼狈,眼窝有些下陷,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却依旧中气十足,说道:“雍州被氐族人攻破了!” 这个噩耗,对于现在的魏国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邯郸和雍州的陷落,必将是十几个城镇落于胡人之手,如此一来,半数国土沦陷,这是所有人都从未经历过的危机。 张沐风说道:“雍州有三万多精兵,只要坚守不出,氐族人怎会这么快破城?” 王世成非常懊恼的说道:“都怪我!都怪我!” “发生什么事情了!”张沐风问道。 “被救进城的难民之中,混进了氐族人的细作!我没有察觉到,昨夜他们突然袭击城门,与氐族人里应外合,这才导致雍州城失守!” “王世成!你个混蛋!”徐三异常愤怒,上前就是一拳,把秦婉等人着实吓了一跳。 王世成被打懵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向看起来老诚的徐三,居然会出手打王世成。 “若不是你心软把那些人放进城,雍州的粮草岂会告急?若非粮草问题,陛下何须冒险去抢鲜卑人的粮草!更不会中了慕容评的奸计而兵败被俘!这一切祸根都是你埋下的!你个罪魁祸首!”徐三一边打一边怒斥王世成。 “徐三叔!您冷静点!”张沐风一把抱住了徐三,把他拉了回来。 王世成似乎并不知晓冉闵的情况,听到徐三这样说,他完全愣住了。 “现在雍州也丢了!你有何颜面回来!将来有何颜面去见大将军!”徐三几乎疯狂的挣扎着还想上去揍王世成,张沐风居然几乎拉不住他。 “陛下兵败了?”王世成一脸错愕的问道。 秦婉点了点头,含泪答道:“到现在还生死不明!只知道被押回辽东了!” 王世成懊悔的喊道:“我真是大魏的千古罪人呐!你说的对!我无颜面对大哥!我这就去向大哥请罪!” 说完,王世成拔剑就想自刎,身后的两个手下见状,急忙扑了上去,死死拉住了王世成,混乱之中,一人的手臂还被划伤。 张沐风连忙上前,一把夺下了王世成手里的剑,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情绪,说道:“将军!现在不是自寻短见的时候!请您以大局为重!” 王世成流泪说道:“是我害了陛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秦婉对众人说道:“如果是陛下,面对当时的情况,数万难民在城外等死,陛下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不能完全怪罪于将军!只能说,是氐族人狡猾奸诈!戳中了我们的软肋!” 徐三见王世成几乎崩溃想要自尽,似乎也一下子有些清醒过来,却依旧怒视着他,默不作声。 “当务之急,是我们必须要守住邺城!不是窝里斗!也不是为逞一时之义气而行事!”秦婉出奇的镇定,对徐三和王世成说道:“二位都是陛下信赖之人,也是大魏的股肱之臣,秦婉一介女流,无名无分,本不该参与任何意见,但是到了这个关头,只能冒昧说上几句!我们若是不能拧成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那么只会更加辜负陛下的期望!” 张沐风转身对秦婉行礼说道:“陛下虽然未及册封您,但是在陛下的心里,您已经是大魏的娘娘!陛下身不由己,公子又年幼,如今需要一个人来主持大局,号令众将,抵御外敌。末将以为,娘娘可以......” “不!”秦婉未等张沐风说完,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这个人不是我!” 徐三不做声,看了看秦婉,又看了看张沐风和王世成。 “三叔在军中德高望重,论行军打仗,没人比三叔更有本事!邺城现在所有的兵马,应该听从三叔的号令!”秦婉说道。 张沐风转身看着王世成,他有些沮丧,懊恼,甚至有些颓废。 “这个......”张沐风有些迟疑。 “三叔!如今陛下可能命悬一线,大魏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现在不是计算你过失的时候,而是要想着如何力挽狂澜,保住邺城,如何收复河山!”秦婉镇定的对王世成说道。 王世成抬起头,面对秦婉的深明大义,他自觉有些惭愧。再看看徐三,徐三那怨毒的目光,更是令他无地自容,可是秦婉说的对,他一死了之固然勇气可嘉,但是大魏将会沦于胡人之手,到那时,邺城等地必定又是血流成河。 王世成咬咬牙,说道:“我一定将功折罪!誓死守卫邺城!” “徐三叔,事已至此,责怪王将军已然没有什么意义!大敌当前,我们要同仇敌忾才是!”张沐风冷静的对众人说道:“既然知道陛下已经被送去辽东,为今之计,我们必须做三件事!” “哪三件事?”徐三问道。 “第一,我亲自带原来狼骑尉所部一百多人,前去辽东,寻找机会救陛下回来!鲜卑人绝不会立马杀了陛下!只要陛下能回到邺城,我们或许还有机会!第二,派人去南晋,找他们搬救兵,解大魏所面临的危机。第三,筹备兵马,调回所有在外驻守军队和粮草,死守邺城!等待时机!”张沐风说道。 “南晋指望不了!别白费力气了!”徐三说道。 “死马当作活马医!或许还有机会!试试吧......”张沐风无奈的说道。 秦婉点点头,说道:“就这么办吧!”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一章 五月的辽东,因为气候干燥而显得有些沉闷,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味道,犹如冉闵那复杂的情绪一般。他看了看自己的腿伤,因为没有药物的救治而红肿溃烂,疼痛钻心,但是这种疼痛,却无法令他忘却心中的担忧。 “朕是应该叫你冉闵还是石闵?”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冉闵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一个身着华服,头顶东珠的男子,就站在牢笼之外,此人正是曾经与冉闵数次交手的慕容儁。 冉闵稍稍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腿,冷笑道:“看到朕落得如此下场,你很得意吧?” “哈哈哈哈哈!那是自然!”慕容儁毫不掩饰此时内心的得意,讥讽道:“你不过是石虎圈养的一条看门狗,在中原之地呼风唤雨这些年,数次令朕陷于为难之中!如今做了朕的阶下囚,朕岂能不开心?” “小人得志,别搞笑的太早!”冉闵冷笑一声。 慕容儁掸了掸自己的衣袍,微微屈膝,身后的一个随从立马上前,跪在了慕容儁的身后,慕容儁一屁股直接坐了上去,镇定自若的看着冉闵,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昌城已破,内黄,邯郸,安阳也已经成为大燕的属地!雍州已被苻健拿下,现在的魏国,只剩下邺城这一座孤城而已!想不到吧?自命无敌天下的冉闵,到头来做了亡国之君!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大燕一统天下是天命所归,你不过螳臂当车而已!可悲!可笑!” 慕容儁带来的这个消息,无疑是给了冉闵沉重的打击,他知道,一旦自己兵败,魏国必定陷入危局,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来的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快。 “怎么?无话可说了?”慕容儁冷笑道。 “就算魏国败了!一统天下的,也必定不是你们鲜卑人!”冉闵微微侧目,虽然虎落平阳,目光却依旧锐利如剑。 “哼!你这卑贱之人,有什么资格作此论断?” “要杀就杀,别废话!”冉闵紧紧的握着牢笼上的铁柱,瞪着慕容儁,说道:“汉人有句话,叫作沐猴而冠,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你想说什么!”慕容儁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这四个字,说的就是你!想一统天下,痴人说梦!哈哈哈哈哈!”冉闵肆无忌惮的嘲讽道。 稳坐帝位数年的慕容儁,早已习惯了所有人对他的卑躬屈膝,此刻冉闵的这番话,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羞辱。慕容儁恼羞成怒,站起身,怒视着冉闵,说道:“你想死个痛快?朕偏偏不让你得逞!朕要你亲耳听到魏国被灭,邺城被屠的消息!然后再杀了你!” “慕容儁!你个杂种!”冉闵骂道。 “来人!”慕容儁几乎咆哮道:“把他拖出来,赏他一百鞭子!朕要让他在死之前,学会怎样做一条鲜卑人的狗!” “末将领命!” ...... 王世成收拢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兵马,包括城内负责巡查的巡防营以及守卫皇宫的禁军,总算凑足了五万兵马,而此时,氐族人东进,鲜卑人南下,均已兵临城下。 鲜卑人和氐族人各自为营,并未联军,却谁都没有先对邺城发动攻击,这样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格外安宁而又诡异,因为氐族人和鲜卑人彼此心里都很清楚,对方很有可能会在自己攻城的时候,突然发难。故而在这种情况下,谁先动手,倒似乎陷自己于被动的境地。 数天之后,慕容评终于有些安奈不住,向氐族人派出了使者,而此次领兵出征氐族将领,乃是苻健手下的军师将军贾玄硕。 贾玄硕看完慕容评的书信,笑着说道:“回去答复你家主子慕容评,他多虑了!本将奉家主之命行军至此,不过是为了收付雍州之地,至于邺城以及周边诸郡,并非我们的目的。” “哦?若是为了收复雍州,无需行军至此吧?”慕容评的使者问道。 “雍州城虽然已破,但是王世成的残部还时常袭扰,驻军于此,不过是为了打击这些散兵游勇罢了!”贾玄硕说完,站起身朝那使者走了过来,问道:“听闻冉闵败于慕容评之手,已经被押送去了辽东,如今冉魏的大半国土,尽入你们鲜卑人之手!厉害啊!” 来使微微皱眉,问道:“那将军打算在此地驻军多久?” 贾玄硕笑了笑,答道:“明日一早,本将便会班师回关中,雍州以东的事情,与本将无关,家主也没兴趣!氐族人无心争夺天下,但是自己的东西,也决不允许旁人染指!” 贾玄硕的话,绵里藏针,来使也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还算客气的行礼说道:“既然如此,在下这就回去向王爷复明!多谢将军告知!” 来使一走,贾玄硕的手下问道:“将军,眼下鲜卑人企图夺得魏国所有属地,您为何在这个时候班师?” “这是主上的吩咐!”贾玄硕看了他一眼,说道:“主上的这个安排,可谓是高瞻远瞩呐!” “如今魏国只剩下孤城一座,咱们有近二十万大军,鲜卑不过十几万人,完全由机会拿下邺城,主上的意思,末将不懂,请将军示下!” “邺城虽然是一座孤城,却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想要攻下此城,其难度不亚于当年冉闵进攻襄国的难度!既然鲜卑人这么着急忙慌的想要一统天下,那么,这损兵折将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做!”贾玄硕捋捋胡子,又说道:“就算拿下了邺城,慕容评也必定是大开杀戒,到那时,邺城鸡犬不留,血流成河,他们就算占得了邺城,也并无什么实际的意义!主上的意思是,咱们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鲜卑人拿下邺城,尽得魏地之后,国力必定大增,我们到时候再来攻打他们,岂不是难度更大?” “你这脑子,看来转的还是不够快啊!”贾玄硕瞥了他一眼,说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你以为以慕容儁的性子,他会善待魏国的百姓?不!绝不可能!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得到魏地并非难事,但是想要安安稳稳的治理这些属地,恐怕就不可能了!更何况,中原之地连年战乱,大片田地荒芜,谈什么国力大增?慕容氏是把一个热馍抓在手里,看着可口,但是烫手的很呐!” 手下连连点头,说道:“将军说的是,末将明白了!” “传令下去,大军后撤三十里!”贾玄硕吩咐道。 “现在就撤?” “没错!现在就撤!给慕容评吃一颗定心丸,让他安安心心,毫无后顾之忧的倾尽全力去攻打邺城!咱们在雍州等着最后的消息便是!” “末将领命!” ...... 使者将贾玄硕的回复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慕容评,慕容评当然不会立马就相信,但是很快,氐族人后撤的消息传来,慕容评稍稍松了口气。 “还等什么?攻城吧!氐族人都撤了!”慕容恪催促道。 “别急,再等等!二十万氐族人,他们威胁,可比城内的王世成要大的多!” 正文 第七百一十二章 在确认了氐族人已经撤回雍州之后,慕容评下令鲜卑人攻城,最后的战役,终于打响。随着魏地各郡县的相继陷落,鲜卑的领土不断往南扩张,而那些原本世代居住在辽东苦寒之地的鲜卑人,也开始大规模的往中原之地迁徙。 邺城的守军在王世成的指挥之下,开始了长达数十天的坚守,一方面,是为了等候前往南晋找寻救兵的之人带回的消息,另一方面,是为了等候张沐风前往辽东,营救冉闵的消息,然而,几十天过去了,却迟迟没有得到任何信息。王世成和城中的每一个人,他们的斗志在一天天的被消耗,希望一点一点的破灭,死伤也越来越惨重,粮草也开始告急。 张沐风带领仅存的百余狼骑尉,潜入龙城,分散开来,化装成客商,前后打探了十多天,终于找到了关押冉闵的地方,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慕容儁也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这天夜里,张沐风等人潜入了关押冉闵的地方,准备营救冉闵,然而,鲜卑人也已经悄悄的调动两千多人,前来围剿。 “动手!”张沐风对身旁的手下吩咐道。 就在两个刚刚探出半个身子的时候,鲜卑乱箭齐射,那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冲出去,便被射成了刺猬。 “不好!鲜卑人有准备!”张沐风立马反应过来。 “将军!怎么办!” 张沐风一咬牙,说道:“拼死也要救出陛下!上!” 张沐风心里非常清楚,营救冉闵,只有一次机会,所以就算眼下的形势对他们很不利,也唯有拼死一战,或许还有一点机会。 狼骑尉是冉闵最为倚仗和信任的亲卫兵马,自上次被鲜卑人伏击之后,原本三千人的狼骑尉,此刻只剩下张沐风领导的这一支百余人的卫队,而他们此前,一直是冉闵的贴身护卫。当然,早在张沐风带领他们北上的时候,他们也已经抱定必死之心,只要能救出冉闵。 为了一举歼灭前来营救冉闵的人马,慕容儁精心布下了天罗地网,所以尽管狼骑尉拼死一战,却始终寸步难进,根本无法靠近关押冉闵的牢笼。而身在牢笼之内的冉闵,当然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细细一想,料定必是有人前来营救他。 张沐风在几个手下的拼死相助之下,终于突破了鲜卑人的封锁,看到了关押冉闵的牢笼,这一刻,张沐风几乎觉得成功就在眼前。 “陛下!末将来救您了!”张沐风喊道。 听到是张沐风的声音,冉闵自然非常激动,他努力的想要站起来,两腿却已经根本不听使唤。 “沐风!”冉闵的声音有些沙哑。 “陛下!”张沐风赶来,顺利杀掉了牢笼外的几个鲜卑人,接着,便去那些人身上找开锁的钥匙。 “别找了,钥匙不在他们身上!”冉闵说道。 张沐风二话不说,挥刀便砍向铁笼上的锁链,但是两刀下去,刀刃都有些卷口,那铁链却是一点都没有受损。 “这是精铁所打造,除了钥匙,根本打不开!”冉闵抓着铁柱,艰难的朝外侧挪了挪身子。 张沐风发现了冉闵有些不对劲,焦急的问道:“陛下,您的腿怎么了?” 冉闵说道:“朕双腿已废,根本无法站立行走,别管朕了!你们快走!就算朕能出得了这铁笼,咱们回不了邺城!” “陛下!末将岂能丢下您不管!”张沐风说着,再次挥刀猛砍铁链,只听得“铛”的一声,手里的刀已然断成两截。 “听朕说!”冉闵朝张沐风伸出手,张沐风连忙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了冉闵,冉闵说道:“朕已经没有机会了!让弟兄们不要再白费力气!你即刻回邺城,若是邺城不保,按照朕之前说的,无论如何,要保护好智儿和婉儿!只要能活下来,将来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听清楚了没有!” “陛下,若是不救您回去,末将无言再见娘娘和公子!” “娘娘......”听到张沐风称呼秦婉为娘娘,冉闵痛心无比,他又说道:“替朕转告婉儿,朕之前对他的承诺,恐怕要食言了!朕有愧于她!” “陛下......” “快走!照顾好她俩!这是朕对你最后的请求!”冉闵说完,毅然将张沐风推了出去,张沐风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无奈的看着冉闵,他重新跪好,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含泪说道:“陛下!末将走了!” 说完,张沐风抓起地上的一把刀,转身消失在夜幕中,而此时的冉闵,也早已热泪盈眶,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张沐风能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第二天一早,慕容儁亲自来到了关押冉闵的地方,看着牢笼中的冉闵,说道:“真没有想到,你的人居然胆子这么大,跑到龙城来营救你!只可惜,他们恐怕要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朕的今日,便是你的明天!别高兴的太早!” “冉闵不愧是冉闵,这些日子以来,对你施加了这么多人刑罚,居然还有力气与朕作口舌之争!”慕容儁说着,微微抬手,手下心领意会,将昨夜杀死的狼骑尉的尸体,全部抬了过来,摆在了冉闵面前。 “前来营救的人,全部抓到了吗?”慕容儁问道。 “回禀陛下,有几个人昨夜逃脱了,末将已经让人全城搜捕,另外,也已经派人往南去追了!相信这伙胆大包天之徒,一定会被一网打尽!” 冉闵看着眼前几十具尸体,无比痛心,那是随他南征北战多年的忠实部下,他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没有想到的,这些人到了这样的关头,还愿意为他死战到底。 “慕容儁!朕的后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的后人?呵呵!别开玩笑了!邺城已经被慕容评围困了快一个月了,即将兵尽粮绝!破城之日,便是邺城血流成河之时!到那个时候,朕会诛杀所有与你有牵连之人,斩草除根!你没有机会了!哈哈哈哈哈!”慕容儁得意的大笑起来。 忽然,冉闵的手从笼子里伸了出来,铁链紧紧崩住,他手腕一甩,居然有一截刀刃飞向了慕容儁,而这刀刃,显然是昨夜张沐风无意间留下的。 “陛下小心!”手下连忙推了慕容儁一把,那一截刀刃贴着慕容儁的脸划过,生生的将他的脸割破。 “啊~”慕容儁吃痛,本能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鲜血直流。 冉闵见自己一击未中,怒骂道:“算你命大!” “混账东西!”慕容儁怒吼道:“给朕打!狠狠的打!但是不要打死他!朕要让他看着他所关心的人,全部死在他的面前!” 冉闵丝毫不惧,他仇恨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慕容儁,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三章 张沐风仅仅带着十几个人,逃回了邺城,营救冉闵的行动,就此失败,这个消息,对于望穿秋水的秦婉等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一般,所有人都知道,如此一来,大魏果真要亡国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徐三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人明显苍老了十岁,张沐风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当然,他也不敢告诉他们,冉闵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没有救回陛下,你还有脸面回来?”徐三声音沙哑的斥责道。 张沐风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却没有作任何辩解。 秦婉在一旁悄悄的抹着眼泪,一言不发,王世成说道:“城中现在只剩下一万兵马了,粮草也只够支撑四五天!邺城就快要保不住了!” “就算是粉身碎骨,我徐三也要与邺城共存亡!”徐三老泪纵横的说道。 “既然如此,张沐风,你带着秦姑娘和智儿突围出城,无论如何,冉家的后人不能落于胡人之手!”王世成对跪在地上的张沐风说道。 张沐风抬起头,看着王世成说道:“这也是陛下的吩咐!” “陛下还吩咐过你什么?”秦婉抬头问道。 “陛下命令末将,务必将您和公子送去南晋避难,将公子抚养成人,以图将来东山再起!”张沐风答道。 “就这些吗?”王世成问道。 张沐风看着秦婉,行礼说道:“还有一句话,是陛下要末将转达给秦姑娘的。” 秦婉擦了擦眼泪,问道:“陛下说什么了?” “陛下说,他有愧于您,先前的承诺,此生恐怕要食言了!公子就托付给您了!” 听完这话,秦婉泣不成声,她悲痛欲绝,没有想到,当日邯郸匆匆一别,此后居然再无相见之时。徐三和王世成等人也是默默的流泪,唉声叹气着摇摇头。 忽然,秦婉莫名其妙的倒了下去。 “秦姑娘!”一旁的陆安第一个反应过来。 “快!快宣太医!”徐三冲外面喊道。 ...... 床榻上的秦婉,脸色有些苍白,一动不动的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太医,正在给秦婉号脉,陆安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而王世成等人,则在外面焦急的等候着太医的消息。 太医捏着胡子,眉头紧锁,忽然,眼神微变,看了看床榻上的秦婉,又看了看陆安,脸上有一丝惊讶,又有一丝欣喜。 “怎么样?秦姑娘到底什么病?”陆安焦急的问道。 太医将秦婉的手放好,缓缓起身,对陆安说道:“秦姑娘不是病了!是怀了身孕!” “怀了身孕?”陆安一愣,问道:“你确定吗?” “老朽可以肯定,已经快两个月了!”太医应道。 这时候,秦婉微微睁开了眼睛,似乎是听到了太医的话,嗫嚅道:“大夫,是真的吗?” 太医听到秦婉的声音,连忙转身说道:“恭喜姑娘,只是......” “你是想问,这孩子是谁的,对吗?”秦婉问道。 陆安和那太医相互看了看,太医行礼解释道:“下官不敢......” “是陛下的。”秦婉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陆安虽然对这个消息颇感意外,但是仔细一想,秦婉与冉闵二人的关系,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冉闵自己心中放不下石欣,才一直迟迟没有给秦婉名分。 “太医,那为何秦姑娘会突然晕倒?身子可有异样?”陆安问道。 “秦姑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近来操劳过度,心情不佳,导致气血阻塞,身子有些虚弱而已,好好调理休养,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眼下邺城已经危在旦夕......” “咳咳咳~”陆安咳嗽了一下,瞪了太医一眼。 那太医似乎也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下官这就去开几副保胎安神的方子,公公稍后派人来取药便是!” 陆安点点头,太医匆匆离去,陆安则对旁边的婢女吩咐道:“好生照顾......照顾娘娘!” “是......” 就在众人刚刚得知秦婉怀了冉闵的孩子之后,城外的鲜卑人,再次对邺城发动了攻势,王世成匆忙带人前去守城,局势越发危急。 守在秦婉屋外的徐三和张沐风,此刻相顾无言,心情沉重。 “沐风......”徐三忽然喊道。 “徐三叔。”张沐风应道。 “大势已去,陛下救不回来,南晋也再次拒绝出兵援助,邺城是保不住了!”徐三黑着脸,缓缓说道:“依我看,今夜趁着天黑,你便带着秦姑娘和智儿逃走吧!” “徐三叔,您......” “我老了,跑不动了!二十多年前本就该与当年的弟兄们一起战死沙场,如今,还有机会马革裹尸!” “陛下让我带娘娘和公子去南晋,可是在南晋,我们举目无亲,不知何处能落脚......” 这时候,徐三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锦囊,说道:“当年,大将军花费多年的时间,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暗线组织,在粉碎石鉴阴谋的时候,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张沐风点点头,又问道:“那这个锦囊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是冉家东山再起的希望!我替大将军保管了二十年,如今就只能托付于你了!”徐三说完,将那锦囊交给了张沐风。 张沐风接过锦囊,立刻就想拆开看看,徐三阻拦道:“现在不要看!” 张沐风一愣,问道:“为何?” “千万要保管好,这是我苦心经营多年,遍布天下的细作名单,这些人无法上阵杀敌,解邺城之围,但是......将来必有用处!待你过江之后,到了南晋再看吧!” 徐三的这番话,让张沐风颇感震惊,他没有想到,其貌不扬,一向低调的徐三,居然掌握着这么大的秘密。同时,他也深感自己背负的重担,这不仅仅是忠义,更是天下和未来。 “还有这个!”徐三将一块玉佩,递给了张沐风。 “这又是什么?”张沐风问道。 “这是号令这些细作的凭证,你务必替公子收好!”徐三嘱托道。 “我明白了!” “张沐风!”徐三忽然语气甚是严肃。 张沐风一愣,徐三又说道:“自冉隆将军开始,冉家有了李顺,秦怀山,这样的忠实家臣,再后来便是我徐三,如今,辅佐主上的重担,就落在了你的手里!我要你对天发誓,此生对冉家忠心无二!否则......” 徐三话还没说完,张沐风“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他将那块玉佩双手捧着,对徐三说道:“多谢您对张沐风的信任!末将明白自己肩负的重担!末将对天发誓,此生只忠于冉家,愿为小公子上刀山下火海,若有二心,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徐三欣慰的点点头,将张沐风扶了起来,嗫嚅了半天,终于说道:“今夜就走吧!” 说完,徐三转身就走了,这一刻,徐三已不知再说什么,他和冉闵一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张沐风的身上,也把冉家最后的秘密,交付给了他。 正文 第七百一十四章 张沐风趁夜带着十几名最后的手下,从先前西华侯府留下的密道,护卫这秦婉与冉智离开了邺城,此时的邺城,已经如同暴风雨下的一叶扁舟,即将在飓风狂狼中沉没。 离开邺城之后,没过几天,便传来了邺城被鲜卑人攻破的消息。张沐风带着众人一路南下,来到江边,秦婉却始终不肯渡江,她频频向北望去,潸然泪下,她深爱的男人,此刻还在千里之外,生死不明。 “夫人!快走吧!若是胡人赶来,可就来不及了!”张沐风催促道。 秦婉坐在江边,看着滚滚长江东逝水,再看看南方,那便是传说中的南晋之地,可是,一股憎恶之意涌上了秦婉的心头,她说道:“不!我不会去南晋的!” “可是......这是陛下交代我的!我必须保证您和公子的安全!” “南晋是汉人的地方,但是这群徒有虚名的伪君子,个个都是自私自利之徒,若是他们肯出兵相助,大魏又岂会亡国?我誓死不食南晋之食,不饮南晋之水。” “您的意思,末将明白,但是不去南晋,我们去何处避难?北方已无我们立身之地,到处都是鲜卑人的兵马......” “去关中!”秦婉说道。 “关中可是氐族人的地盘,您难道忘了,氐族人也是大魏的仇人!” “我当然知道!”秦婉咬咬牙,说道:“蒙泰和洪泽都在关中,有他们在,我们在关中之地,尚可立足!鲜卑人与氐族人必有一战,若是能挑起两虎相争,或许将来就复国有望!” 张沐风看了看秦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一时间难以抉择。 “张叔......”冉智说道。 “公子!”张沐风单膝跪了下来,抓着冉智的手。 “我不要过江......” “为什么?”张沐风问道。 “父皇说过,南晋的人都是软弱无能的小人,我才不要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呢!” 张沐风无奈了看着冉智和秦婉,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就依公子和夫人之言!咱们去关中吧!” ...... 邺城被破,慕容评屠杀了城内所有的守军,王世成和徐三力战而亡,两人死时,皆不闭目,怒视着鲜卑人。而城内的那些百姓,大多也死于乱军的刀枪之下,凡十二岁以上男性,全部处死,年前女子则被掳回北方,剩下的,全部充当鲜卑人的奴隶。城中所有财物,悉数被搜刮干净,也被送走,所有民房宫宇,被付之一炬,大火烧了整整两天两夜,十里之内,可见火光,百里之内,遍地尸骨,千里之地,哀鸿遍野。 大魏亡国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辽东,随之而来的,还有王世成,徐三等诸多将领被砍下的脑袋。 看到这样的成果,慕容儁仰天大笑道:“天助鲜卑!天佑大燕!” 为了羞辱冉闵,大魏诸将的头颅被送带了冉闵面前,自邺城一路车马颠簸数千里,加上天气有些炎热,那些头颅送到龙城之前,已经开始腐烂发臭,但是冉闵依然一眼就认出了王世成和徐三等人。 见到自己所有亲近的人几乎全数被杀,冉闵悲愤异常,他怒斥道:“慕容儁!你报应一定会到来的!你等着吧!” “报应?哪来的报应!朕就是天子!朕的意,便是天意!” 此时的大燕,已经完全占据了三晋故地和中原以及齐地,除了河西以及关陇之地,整个北方,多半已经落于鲜卑人之手。慕容儁成就了鲜卑人亘古唯有过的基业,此时此刻,他深深的觉得,自己可以一统天下。 慕容儁得意的对冉闵说道:“朕兑现了当初的诺言!让你亲眼看到邺城被破,你所有亲近之人被杀的结果!如今,朕做到了吧!” “哈哈哈哈哈!慕容儁,你高兴的太早了!冉家的血脉尚在!大魏虽已亡国,但是复国之心绝不会就此消亡!将来,必定让你寝食难安!终究会灭掉你们鲜卑!” “呵呵,是吗?但是起码你看不到那一天了!”慕容儁说完,对手下吩咐道:“送他去见他的这些手下吧!” 此时的冉闵,已身负重伤,无力行走,他被一群鲜卑人,带到了龙城外的一处山坡上,鲜卑人准备在此将冉闵处决。 “此处应该是遏陉山吧?”冉闵披头散发,环顾四周,问他身边的鲜卑人。 “没错!这里正是遏径山!”领头的鲜卑人答道。 “此地不错,可作朕的埋骨之地!”冉闵说着挪动着身体,想要起身。 “你要干什么?”鲜卑人微微皱眉。 冉闵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冉家的男儿,个个都顶天立地,朕也不例外!你我素不相识,但朕有一事相求!” 鲜卑人微微皱眉:“你尽管说,我能不能办得到另当别论!” 冉闵微微一笑,说道:“你肯定办得到!” 冉闵说完,面朝南方坐着,他看了看一望无垠的旷野,广阔的南方之地,曾是他的梦想,故国已破,不堪回首。冉闵深深叹息道:“就在此地挖一个坑,将朕立于坑内,面朝南而埋土。” “立着?棺木怎么办?” “朕一身征战沙场,身边多少将士兄弟被弃尸荒野,以黄沙埋骨?军人无需马革裹尸,到处都可以藏忠魂!”冉闵说着,抬起头,对那鲜卑人笑着说道:“朕也不例外!” 鲜卑人愕然,居然微微拱手行礼,说道:“在下佩服!” 说完,那人对手下吩咐道:“照他说的办!” “多谢......” ...... 冉闵的死讯,很快传遍天下,不少汉人为之落泪惋惜,而此时的北方,因为冉闵的离去,再次完全落入胡人之手。 不久之后,遏径山方圆数十里之内,水源枯竭,蝗虫大起,遮天蔽日,又恰逢天降飞霜,鲜卑人多言为凶兆,一时间人心惶惶。很快,有人将这个异象与冉闵之死联系在一起,消息传到了慕容儁那里。 自冉闵死后,慕容儁时常被噩梦惊醒,果真是寝食难安,此时再听到这样的异象,心中骇然,急忙派人前去遏径山祭拜冉闵,并追封冉闵,谥号:武悼天王。 数日之后,异象逐渐消失,这似乎是冉闵放过了慕容儁,然而,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