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的用户上传分享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在线阅读章节由程序自动分割,无人工干扰,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汉中王传》 ------------------------------------------------------------------ 作者:天子湖钓叟 栏目:历史军事小说 来源:八零电子书 上传:诚信走遍天下 时间:2019-07-26 字数: 6509734 ------------------------------------------------------------------ 生为皇族,年少英雄,胆略不输霍骠骑!平乱灭董,封狼居胥,功名更胜卫将军!乱世风云起,英雄军中立,一朝跌落九重渊,岂能事事如意?厉兵南山谷,秣马汉中营,再铸辉煌八千里,誓要翻天覆地! ------------------------------------------------------------------ 第一章 老套的穿越 第一章 老套的穿越 东汉中平六年(公元189年),汉灵帝崩于南宫嘉德殿,皇子刘辩即皇帝位。何太后临朝,大将军何进参录尚书事。何进听从袁绍的话,密谋诛杀宦官,西凉董卓得到何进密令,引军进京讨伐张让。何进寡谋少断,结果反而被张让砍了脑袋。袁隗、袁绍、袁术、曹操等乘势杀进宫中,一时之间宫中大乱,张让、段珪等劫持少帝和陈留王刘协逃出京城。结果张让、段珪被人在小平津追上斩杀,其它人都投河而死,少帝刘辩与陈留王刘协得以幸免于难。故事就从这里说起…… “小侯爷,你醒了?谢天谢地!祖宗保佑啊!”刘征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穿着打扮怪异的中年男子正跪在自己身前。刘征瞬间心里一激灵,想要起身,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中年男子见状,赶紧扶住刘征说道: “侯爷千万别乱动,不然崩了伤口就麻烦了!”刘征从没有感觉像现在这么虚弱过。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刘征望着这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问到。 “小侯爷这是怎么了?这是侯府家中啊!你为了救陛下而身负重伤,已经昏迷好几天了。” “什么?侯府?陛下?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当是拍戏啊!”刘征没好气的说到。中年男子听了刘征这话,百思不解,忽然高声对外面叫道: “徐司马!太医!你们赶紧进来看看,小侯爷醒了!”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外面走进两个人来。其中一人大约二十来岁,长得高大威猛,足有一米八多,身穿铠甲,一脸英武之气。另一人则背着木箱子,头戴官帽,看着有些年纪了。最奇怪的是两个人的穿着,完全是刘征印象中的古人形象,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装扮的那人走进屋中,见刘征清醒过来,顿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紧上前两步,双手抱拳,单膝跪在了刘征身前,对刘征说道: “大人终于醒过来了!这些日子可愁坏末将了!”背箱子的老者也拱手对刘征说道: “侯爷英勇救驾,自有上天眷顾!待下官为侯爷瞧瞧伤。”还没等刘征反应过来,老者已经给刘征把上了脉。 “我这伤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是谁?怎么都穿着这么奇怪?”刘征回过神来问道。 三人听了刘征的话,都面面相觑,将军模样的人满腹疑虑的看了一眼刘征身边的中年男子,问道: “刘管家,大人这是怎么了?”中年男子耸了耸肩,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于是两人都望向木箱老者,老者捋了捋胡须,思考了一番,回答道: “下官行医多年,侯爷受的是外伤,按理说不至于此。但从侯爷的症状看来,确实像是得了失忆症。” “失忆?什么失忆?你们才失忆了呢!”刘征愤怒的骂道,一口气上来,胸口又剧烈的疼痛起来,刘征只好躺下。老者看到刘征的情形,于是对另两人说道: “侯爷身上创伤已无大碍,只需再静心调养数日即可,只是这失忆症暂时还不太好说,我这里给侯爷开个药方,先吃两服药试试。”说罢,便立即写了一个药方交给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拱手对老者说道: “有劳太医了!”说罢,便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布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双手递送到老者身前,老者背起药箱回礼道: “岂敢岂敢!为侯爷医伤是太后与陛下之命,下官必定尽心竭力。眼下侯爷已经苏醒,下官还要回宫向太后与陛下禀报侯爷病况,告辞了!” 此时的刘征已经听傻了!太后?陛下?回宫?哪跟哪啊?可惜自己胸口剧痛,不能起身。于是对留下的两个人问道: “你们是谁?我又是谁?”中年男子回头对将军装扮男子说道: “太医说侯爷得了失忆症,果真如此啊!”又对刘征回话道: “侯爷乃是越骑校尉,皇姓,单名一个征字。我是侯府管家刘福,这是侯爷麾下司马徐晃徐公明,侯爷可还有印象?”管家话还没说完,刘征已经是听的目瞪口呆! 自己本是一中文系学生,什么时候成了什么“越骑校尉”?尤其是眼前这将军装扮的人竟然叫“徐晃”!徐晃大名对于中文系的刘征来说可是如雷贯耳啊!三国故事,自己可是熟悉的很。难道自己真的穿越了?不可能吧?刘征转头望了望身边的一切。 自己并没有躺在床上,这倒是对!东汉三国时代还没有床。屋子里摆放着烛台、矮案,矮案上有一堆竹简。门窗、地板、须帘无一不透露着古朴气息。刘征眨了眨眼,确信无疑,自己果真穿越了! 汉末三国的穿越小说刘征可看的不少!半晌,刘征才慢慢平复下来,又望了望两人,管家跪坐在自己身前,汉末三国时代倒确实是这样,徐晃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单膝跪着。刘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别跪着了,都过来,我有话问你们。”徐晃这才起身来到刘征榻前并腿跪坐下。 接下来的刘征各种问题不断,管家和徐晃都一一为刘征作答。 原来刘征真的穿越了!眼下是光熹元年,也就是公元189年。而自己穿越过来后的名字竟然也叫刘征,是汉室皇族,这让刘征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看到过的族谱,族谱上记载自己的祖上确实是汉代皇族。难道这只是巧合? 汉代的刘征原是昌亭侯广阳太守刘卫的独子。中平元年全国各地黄巾为乱,广阳黄巾杀幽州刺史郭勋和广阳太守刘卫。当时刘征才十四岁,全家罹难,只有侍从刘福带着自己逃了出来。后来遇上前来剿贼的皇甫嵩,这才被皇甫嵩带回洛阳,后来被灵帝编入了北军五校。 北军五校,是东汉北营禁兵的统称,具体为屯骑校尉、越骑校尉、步兵校尉、长水校尉、射声校尉,主要职责是宿卫都城宫廷。北营五校自西汉大多是由皇室子弟或贵族士大夫子弟担任,是皇帝最亲信的禁卫军。刘征一开始就是被编入了越骑部,数年之间,刘征表现出众,加上自己家世显赫,如今已经是越骑校尉了。而徐晃则原是河东郡一个小官,后来平黄巾有功,也被收入北营,眼下正是刘征部下司马。 第二章 意外的大功 第二章 意外的大功 刘征身受重伤说来可是大功一件。前几日,大将军何进谋诛宦官不成,洛阳大乱。张让、段珪劫持少帝和陈留王逃往小平津,正好被刘征单骑追上,一番厮杀,刘征斩张让、段珪于马下,自己也身负重伤。少帝刘辩、陈留王刘协也因此得以幸免于难。所以刚才太医正是何太后和少帝派来专门为刘征疗伤的。 刘征问徐晃道: “照你们说的,那现在董卓已经入京了?”徐晃满怀忧虑的答道: “大人救驾之后就晕过去了,陛下回銮的时候,正巧遇上董卓大军,眼下董卓已经控制了洛阳城。”刘征大概都明白了发生的一切,对徐晃说道: “董卓狼子野心,洛阳不久就要遭大劫了!”刘征知道董卓控制洛阳不到一年,天下诸侯就开始了浩浩荡荡的讨董之战。徐晃回答道: “大人说的不错,董卓进京之后,马上就把屯骑、步兵、长水、射声四校尉换成了自己的人。若不是大人救驾有功,加上正在养伤,恐怕此时的越骑也都是董卓的人了!” 听了徐晃的话,刘征陷入了沉思。自醒来后,不知不觉刘征与管家和徐晃已经交谈了许久。二人见刘征有些疲倦,便悄悄退出了房间。 刘征完全明白了现在发生的一切,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在现代不过一吊丝,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身世显赫,又身居要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不过这个时代可不是那么好混的!还得好好筹划一下才是,思虑一宿,刘征心里有了底。 第二天,刘征刚醒来便叫管家把徐晃召来。不多久,徐晃便急匆匆的赶到了,对刘征说道: “大人召我什么事?”刘征上下打量着徐晃,说道: “你跟随我有些时日了!对于我想必你也很了解了。董卓眼下正在替换北军,你大可以去董卓那里邀功,为何反而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徐晃听了刘征的话,义正严词的说道: “大人这是什么话!属下能当司马都是大人提携,何况大人乃皇室帝胄,徐晃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孝悌忠义之道,大丈夫岂能屈身事贼!”对于徐晃的话,刘征颇为满意,虽然刘征从史书中也知道徐晃是个正人君子,但毕竟自己初来乍到,还是要询问一番。 “昨夜我思虑一宿,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谋划,或许可以保我们不死,将来或有可能建立一番功业,你可愿意听我的话?”刘征问道。 “徐晃能入北军已是极大荣耀,大人是人中龙凤,徐晃愿意鞍前马后,为大人效劳!”刘征听了徐晃的话,笑了笑说道: “你还说你是个粗人!说话这么文绉绉的。既然你愿意听我的话,那咱们就是自家人了!不要这么见外。”徐晃没想到刘征失忆后竟然变的这么随和了,跟之前严明的形象完全不同,不过徐晃还是很感动刘征能这么说。 “我要你帮我找打听几个人。”刘征说道。 “大人请说,属下一定办好!”刘征想了想说道: “一个叫‘荀彧’,一个叫‘荀攸’,还有两个叫‘张辽’、‘高顺’。”徐晃听了回话道: “侯爷可能忘了,荀攸眼下在朝中任黄门侍郎,荀彧任守宫令。至于张辽、高顺,属下倒不了解。” 昨夜刘征想了一夜,在这个时间点身处洛阳的,自己能想到的大概就这四个人。这四个人可都是鼎鼎大名,刘征有意结识,能够收为己用那是最好了。不过没想到的是,荀攸、荀彧已经在朝中当官了,尤其是荀攸竟然已经当了黄门侍郎了,那可是皇帝近臣,想要收为己用怕是不可能。荀彧的守宫令倒是只管些笔墨纸砚的杂事,估计荀彧是不太情愿当个这样的小官的。 于是刘征说道: “对于荀攸、荀彧二人,你说说看对他们的了解。” 徐晃不明白刘征的用意,但既然是大人的话,于是回话道: “荀氏一族是当世名家大族,二人素来都有才名。荀攸今年当有三十二岁,数月前大将军何进征海内名士入京拜官,荀攸就被拜为黄门侍郎。荀彧二十六岁,但却是荀攸的族叔,也在何进征召之列,现任守宫令。荀攸为人重功名,荀彧倒是比较隐忍。” 刘征大概明白了,果然跟书上说的差不多。荀彧这是不得明主啊!看样子眼下荀攸是不太可能争取了,荀彧一定要收为己用才好,这可是个大才!刘征对徐晃说道: “这样吧!我有伤在身,你替我请荀彧来府上一叙如何?还有就是别忘了帮我查一查张辽、高顺现在何处?眼下就这两件事。” “属下这就去办!”说罢,徐晃便退了下去。 昨天刘征醒来以及失忆的消息已经传入了宫中,一来因为刘征身份显赫,又身任越骑校尉,二来刘征是救驾负伤。所以洛阳官吏中来看望刘征的人纷至沓来,从早上到下午,来的人一波又一波。 下午时分,刘征正准备休息一番,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笑声。管家刘府进来禀报说道: “司隶校尉袁大人、典军校尉曹大人来访!”袁大人?曹大人?刘征瞬间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袁绍、曹操嘛!这二人可不是一般角色!于是对刘福说道: “快请!”刘征也想看看这名传后世的大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不多时,刘福引着两个人来到刘征面前。刘征一眼望去,只见两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站在眼前,没看出什么特别的。看样子史书上写的贵人必有异相,怕只是阿谀胡说罢了。 刘征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其中一人见状赶紧对刘征说道: “小侯爷有恙在身,就别讲究礼数了!躺着就好!”说话的正是曹操。曹操为人能屈能伸,极会变通,这倒是符合他的风格,当然此时刘征并不能分清二人谁是谁,于是说道: “二位请坐!”二人于是在刘征榻前坐下。 第三章 刚来就想坑我 第三章 刚来就想坑我 “想来二位已经知道了我失忆之事,昨日服用了太医的药,倒是有了些好转迹象,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二位见谅!”刘征对袁绍、曹操二人说道。 “小侯爷这是哪里话!如今侯爷救驾有功,陛下定然封赏,加官进爵自不必说。到时候我袁绍还得仰望侯爷提携相助,哪里有什么冒犯不冒犯!”刘征一听,原来这个高大点的是袁绍,那另一个眼露精光满脸堆笑的就是曹操咯!刘征也客气回话道: “本初兄此话差矣!二位大人都是公卿之后,又有匡扶天下之才,他日定能位列三公,封侯拜爵!刘征虽为皇裔,然而毕竟是孤家寡人一个,难有作为,只求能安然度日即可。” 一旁的曹操听了刘征的话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刘征说道: “侯爷果真只求安然度日?”曹操这一问,氛围瞬间严肃起来。袁绍也一脸严肃。刘征不明白这两个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问道: “孟德兄这话是何意?”曹操看了看袁绍,袁绍则看了看管家刘福。刘征看二人神色不对,当下明了,于是吩咐刘福出去把门带上,然后说道: “二位有什么话直说吧!”这时袁绍才开口说道: “实不相瞒,我二人来侯爷府一是看望侯爷,二是有事相商。” “但说无妨,刘征并非多舌之人。”刘征说道。 曹操急不可耐的说道: “侯爷虽然救得圣驾,然而洛阳已经被董卓全面掌控。汉室方除阉宦,又来虎狼。侯爷身上流着的是高祖血脉,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董卓为祸吗?” 刘征终于明白了二人这么神神秘秘的来意了!原来是想联合自己除掉董卓啊!不过二人怕是想建功想疯了!董卓大军已经占据洛阳,又收编了何进、何苗、丁原三部人马,想要扳倒他谈何容易!先前何进以大将军身份诛杀宦官都被这二人搞的一塌糊涂,如今又来怂恿自己。 对于眼前的局势,刘征可清楚的很。于是刘征对二人说道: “董卓势大,这件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我虽然是皇裔,却也明白以卵击石,无益于事的道理。”袁绍听刘征这意思是不愿同谋,然而还是不死心的说道: “侯爷与陛下都是河间孝王玄孙,同气连枝。如今洛阳之中,论声望,侯爷有救驾之功;论实力,侯爷也是名重于北军。如果侯爷振臂一呼,我二人都愿以西园所部响应,诛董卓于转瞬之间,以成不世功名!” 在刘征看来,这两个人都是异想天开。北军五校,每部不过数百人,刘征能调动的也不过越骑一部六七百人,就算加上袁绍、曹操的西园校尉两部,人马也不过两三千人。董卓眼下数万军马都在洛阳,哪能成功?这两个人怕不过是想要让自己做出头鸟,自己倒可以躲在刘征身后望风而动。先前何进的失败就是赤裸裸的例子,刘征哪能不明白!不过,由此也可看出二人的枭雄本质。 对于二人的提议,刘征客气地说道: “袁大人、曹大人心忧天下,刘征自是佩服!然而辅国各有其道!二位刚才说的话,刘征就当从来没有听到过,二位大人也就当从来没有说过吧!” 曹操见状,自然明白刘征的想法,然而袁绍似乎还不甘心,还准备说什么,曹操于是抢着对刘征说道: “小侯爷静心养伤,早日康复,也好为国出力!我二人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便拉着袁绍出了侯爷府。 管家刘福正端着熬好的汤药往刘征房间走来,就见袁绍、曹操两位大人一脸失望的走了,于是进来问道: “侯爷,这是怎么了?二位大人为何面色不悦的走了?”刘征说道: “没什么,有些事情谈不拢而已。对了,今天一天都在接待访客,对我养伤不利,以后你就说我需要静养,不便见客。” “小的明白!这是刚刚熬好的汤药,侯爷趁热喝了吧!”管家刘福把药端到刘征跟前。刘征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得了失忆症,不过这事儿有不能跟别人明说,好在中药喝了应该并无大碍,于是便接过来一口喝完,之后便躺下休息。刘福带上门,便去府前谢客去了。 就是这一碗在刘征看来并无大碍的汤药,没想到却出了意外!喝下汤药没多久,刘征便开始头脑发热,意识也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开始,眼前不断有各种人的形象出现。不多久,脑海里又像是放电影一样,出现了一幕幕的画面…… 裹着黄巾的兵士,满地的鲜血,倒在地上的一家老小,然后是两个人,之后又是一个将军,一群将士,带着皇冠的帝王,躲在草丛的两个小孩……一幕幕生动鲜活的场景不停呈现在刘征脑海里。 “侯爷!侯爷!你怎么了?”刘征慢慢的睁开眼睛,就看见管家刘福正蹲在眼前,身后站着太医和徐晃。 嗯?徐晃?刘福?刘征竟然完全想起了他们!对他们的映像不再是之前的模模糊糊的感觉。刘征思索了一番,自己脑海中竟然多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 “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我都记起来了!你是管家刘福!是你把我从黄巾乱贼中救出来的!还有徐晃,你是去年冬跟随我的!我的越骑营,皇甫将军……我真的都记起来了!”刘征不可思议的望着众人。 转而刘征又陷入了思索,我到底是哪个刘征?为什么我能会有这个时代刘征的所有记忆?可自己感觉明明就是来自现代的刘征。难道这就是穿越的后遗症?既有现代刘征的身份意识,又有汉代刘征的生活记忆。 “看来是我开的药见效了!”太医欣慰的笑着说道。刘征也回过神来,或许真的是太医开的要起了效果吧!于是刘征说道: “太医果然妙手,只这一副药,刘征的失忆症便痊愈了!多谢太医!刘福,待会儿一定要留太医用晚膳,好好酬谢一下太医!” 众人开始是着急,刘征醒过来又是欢喜,看到刘征恢复了记忆,更是高兴。然而刘征这句话一出口,众人却都是放声大笑。刘征自然不解。 “你们这是怎么了?”刘征问道。还是管家刘福提醒道: “侯爷已经昏迷一整夜了!现是早上,哪里是用晚膳啊!” “什么?我昏迷了一整晚?”刘征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确实是白天了。 第四章 一见倾心 第四章 一见倾心 看着疲倦的众人,刘征也略微心有不安,于是说道: “大家都幸苦了一宿,那就都先去休息吧!刘福,你要给我好生酬谢太医!”刘福于是领着太医出去了。徐晃对刘征说道: “大人吩咐属下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荀彧荀大人听说是侯爷相邀,立马答应了,今天晚上便会来访。”这倒是个好消息,刘征又问道: “那张辽、高顺情况你都知道了吗?”徐晃回答道: “找到了!张辽、高顺都是丁原部曲,张辽为军司马,高顺为军侯。都不过是下层将领,不过我仔细调查过,这二人都身负勇力,能带兵。现在丁原已死,这些人都成了董卓的手下吕布的部曲。”听了徐晃说的,刘征心里有了底了。于是说道: “我想把这二人召为部下,你可以先行接触接触,但一定要低调行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徐晃不明白刘征的想法,于是说道: “这二人都是董卓的手下了,就算是他二人想为侯爷效力,但又怎么才能归到大人麾下?”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我只是希望你先跟他们接触,搞好关系,将来也好共事。”徐晃虽然不太明白刘征具体要怎么做,不过既然他发话了,自己照做就是。 这一天,刘征神清气爽,脑海中有了另一个刘征的记忆,一切都变得熟悉起来,感觉也自在多了。心情一好,胸口的伤势瞬间也觉得好多了。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傍晚,刘征叫刘福伺候自己起来更衣。虽然胸口的伤还隐隐作痛,但晚上自己要见荀彧,还是要庄重一些,这样才能显得礼贤下士。 晚上,侯府灯火通明,一个眉清目朗身着玄色衣袍的年轻人,坐着马车来到侯府门外。年轻人上前敲门,开门的是管家刘福,刘福望了望年轻人,惊喜的问道: “先生可是荀彧荀文若大人?”年轻人回答道: “正是在下,承蒙侯爷相邀,今日特来拜会!” “侯爷可早就在等先生了!为了见先生,侯爷不顾身上的伤痛从病榻上下来,已经等在书房了!先生请随我来!”说罢便引着荀彧往刘征书房走去。 荀彧素来与刘征没有交集,今番前来,一是因为刘征邀请,二也是感念刘征救驾有功,有意前来探望。可没想到,刘征却如此隆重,还不顾伤痛,早早就在等候自己了,荀彧心中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此时的荀彧虽然颇有才名,但终究是年轻人,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岁。官衔也不过是一介守宫令,六百石的小官而已。而刘征虽然虚岁不过二十,但却与当今皇帝同为河间孝王之后,承嗣父爵为昌亭侯。又官拜越骑校尉,秩比二千石。此番救驾有功,更是人人景仰。 不多时,荀彧跟着管家来到书房。刘征第一眼望去,便觉得荀彧真是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老成、持重、泰然自若。衣冠整洁朴素,面目清秀,眉须有才士之气,眼神中透露着睿智。难怪后世陈寿说他“清秀通雅,有王佐之才”! 刘征见荀彧来到,赶紧扶住桌案,艰难起身相迎,荀彧见状上前扶住刘征坐下。刘征开口道: “文若先生你可终于来了!请坐,赶紧请坐!”荀彧见刘征这般看重自己,便说道: “侯爷大伤未愈,便起身迎接荀彧,荀彧真是受宠若惊啊!” “先生大才,又年长于刘征,以后学求教于先生,理当如此!”刘征说道。荀彧看了看刘征,心有疑虑的问道: “在下与侯爷素未相交,此番侯爷突然邀请在下,又如何礼遇,怕不只是求教吧!” 果然是智慧通达的大才,自己才刚开口,就被荀彧看破用心,看来荀彧才名不假!刘征于是开门见山的说道: “先生慧眼,刘征有一事相求。” “哦,侯爷竟有求于在下?不知侯爷所求何事?” “求才” “何才?” “王佐之才!” “王佐之才在何处?” 刘征没有回答,只是双眼凝视着荀彧,目光坚定,荀彧也看着刘征,四目相对。如果此时有旁人在,大概都会有伯牙子期的感慨! 良久,忽然两人相视而笑,荀彧拱手施礼对刘征说道: “荀彧初为何进公车所召,却被任以守宫令。何进不明我心,非我自矜,彧确实有白壁弃于野之感!今日侯爷夜召荀彧,虽无公车,在下却觉得心有戚戚然!”刘征也拱手回礼道: “何进目光短浅,岂识英才!公车召贤,不过贪图礼贤下士之名也!先生王佐之才,却困于笔墨之间,此乃暴殄天物!然而如今董卓当政,也不是什么善类!刘征是怕先生才陨銮舆之下,所以才冒昧相邀。” “何进短狭,董卓亦非善类,若不是侯爷相邀,荀彧已然打算辞官回乡,隐于山野之间。今蒙侯爷不弃,在下愿意效犬马之力!” 荀彧自负文才,英雄恨无用武之地,如今刘征与自己未谋面,便如此诚心厚待,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那可太好了!”刘征激动的紧紧抓住荀彧的手,想不到,大才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这是占了先机啊!荀彧接着说道: “董卓为人贪戾,终将为祸宫廷,然而董卓拥兵数万于洛阳,气势正盛,眼下不可与争锋,不知侯爷作何打算?” “不瞒你说,北军五校,四校已在董卓手中,只有我这越骑一营尚未沦落,但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刘征接着说道: “如今洛阳已是董卓天下,困在这里,唯死而已!我有意借口外放,你觉得如何?”荀彧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如此甚好!只是董卓如何肯放侯爷出京?” “这个我自有办法,但眼下我需要佐助良才,我手下只有一司马徐晃,过几日,还会有两位勇武之士为我所用。然而谋略之士却只寻得文若你一人。”刘征说道。荀彧想了想说道: “在下倒有一人可以荐于侯爷麾下。” “哦?是谁?能被文若看重。” 第五章 荀陈徐张高 第五章 荀陈徐张高 “此人姓陈,名群,字长文,颍川人,与在下素来交好。”荀彧对刘征说道。 “你说的是太丘长陈寔之孙,大鸿胪陈纪之子陈群?”刘征问道。他没想到的是原来陈群也在洛阳,那可太好了!荀彧回答道: “正是此人!陈长文小在下四岁,年方二十有三,家学渊源,有辅政之才。”陈群的能力刘征自然知道,这可是后来创立了九品中正制度的人,治政很有一套。刘征急切的问道: “文若先生可有办法为刘征请得此人?” “请得此人来此倒是容易,不过能不能让他倾心相助,那还得看侯爷了!”刘征想了想于是说道: “那就麻烦先生为刘征请陈长文来此一叙。” “明日我便辞官,下午就请长文来此相聚。”荀彧毫不犹豫的说道。刘征甚是高兴,想不到自己和荀彧一见如故,于是又拉着荀彧畅谈至深夜。 第二日,荀彧一早便去辞了守宫令,下午又请得陈群来到侯府。 这两日来,刘征心情分外好,加上自己已经卧床多日,伤口也好多了,不再剧烈疼痛。于是刘征便叫刘福为自己安排沐浴更衣,刘征穿上自己的侯服来到铜镜前,果真是英气非凡!这时刘征才注意到,现在的自己比起穿越前的刘征竟然高了足足半头,看样子也有一米八几。按照汉代的尺寸,说现在的自己身长长八尺是毫不夸张啊!毕竟现在一尺不过二十三公分左右。 正欣赏间,刘福来报,荀彧、陈群来访。刘征赶紧吩咐刘福把二人迎到客厅。 荀彧带着陈群来见刘征,但见陈群头带进贤冠,身着锦绣袍,步履稳重,面容端正,确有公卿风范,不愧是世家大族。 刘征上前迎道: “贵客来访,未及远迎,恕罪恕罪!昨夜与文若先生谈及长文兄,刘征心思若渴,故而冒昧,还请见谅!”陈群上前行礼道: “昌亭侯以弱冠之年建护驾大功,陈群十分仰慕,但因身无微职,不得结交。如今得蒙文若兄长相荐,得睹亭侯尊容,万分荣幸!”陈群言语之间谦虚而不失度,刘征听了更是欢喜,于是招呼二人就坐。 刘征开口说道: “今日相请,想必文若先生已经把因由跟长文兄细说了。只是不知到长文兄意下如何?”陈群回话道: “文若先生极言亭侯胸有大志,能识人,能用人,想来不是虚言。实言相告,在下也觉洛阳不是久处之地,欲寻一明贤效力。今只有二言请问亭侯。” “哦?长文兄但请赐教。”刘征回答到。陈群问道: “亭侯若胸怀四海,当以何道待天下?”陈群这话是想看看刘征是否真的值得自己追随,又是否真有大志,刘征当然明白。这就是自己读中文系的好处,一是察言观色的能力,而是胸中有足够多的见识。 刘征想了想回答道: “刘征以为,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利天下者,天下从之;害天下者,天下背之;生天下者,天下德之;杀天下者,天下贼之;彻天下者,天下通之;穷天下者,天下仇之;安天下者,天下侍之;危天下者,天下灾之。” 陈群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如今董卓势大,亭侯将如何处之?” 这个问题刘征其实已经思考了好几天,当下回答道:“大智不智,大谋不谋,大勇不勇,大利不利。道在不可见,事在不可闻,胜在不可知。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圣人将动,必有愚色。董卓贪戾,利可动之。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好!好!好!何进、袁绍之徒不能望亭侯之项背!亭侯年不及弱冠而有老智,陈群愿以此身效于军前!”说罢,陈群跪拜在刘征身前。刘征也没想到自己三两句话竟然就收得了陈群,自然是欣喜万分,赶紧上前扶起陈群,说道: “今后刘征就拜托两位先生了!今日刘征还要为两位先生引见几人。”话刚说完,正好管家刘福来报,徐晃带着两个壮勇军士来访,刘征吩咐赶紧引进来。 不多时,就看见厅外走进三人。为首是徐晃,身长八尺,高大威猛。身后两人都穿着铠甲,其中一人略高于徐晃,身材壮硕,宽额阔面。另一人则稍矮于徐晃,脸似刀削,鹰眼浓眉。两人看起来就非同一般。荀彧、陈群早已是惊讶不已。徐晃拱手对刘征说道: “大人!你命属下寻找的二人正是这二位壮士。”两人分别上前拱手说道: “在下张辽,见过侯爷!”这就是那个鹰眼浓眉的。 “在下高顺,见过侯爷!”这便是高大壮硕的那位了。 这二人果真非同一般。张辽能统万军,高顺善于陷阵,从外貌上就可见一斑。刘征自然是非常高兴,这个差事,徐晃可办的不错!刘征对二人说道: “二位壮士有万夫不当之勇,统帅千军之能,屈居军侯、从事,不得见用是董卓不明啊!快请坐!”三人都依次坐下。刘征又为三人介绍了荀彧、陈群,当听到荀彧、陈群这样的公卿之后,青年名士都对刘征恭敬有加,张辽、高顺也更加佩服刘征了。张辽对刘征说道: “我与徐公明一见如故,自以为不及公明,以公明之才尚且甘愿为侯爷效力,张辽自然是愿意追随左右!”高顺也跟着说道: “高顺素来不见用于吕布,如今吕布竟又杀丁原而事董卓,顺深以为耻。在下敬佩侯爷救驾勇武,年纪轻于高顺,却已建功越骑校尉,顺也甘效力侯爷麾下。只是如今我二人困于董卓军中,不得脱身啊。”刘征笑了笑说道: “你二人若真愿意跟随我,我自有办法让你二人脱身,如何?” “但凭侯爷吩咐!”张辽、高顺齐声道。一旁荀彧说道: “侯爷威名传于军中,今日有三位大将效力左右,他日定可建一番功业啊!”陈群也十分认同荀彧说的话。 于是,几天之内,刘征以知遇之恩招来荀彧,以智慧之言折服陈群,以勇武忠义之名收揽了张辽、高顺。自此,刘征身边便有了荀彧、陈群为文辅,徐晃、张辽、高顺为武助。 第六章 以退为进 第六章 以退为进 自从刘征得到荀彧、陈群、张辽、高顺后,众人日日相聚侯府。尤其是荀彧、陈群,刘征每每有问,二人都一一倾心作答。刘征虚岁不过二十,然而凭借着自己的现代知识,往往能够说出令荀彧、陈群意想不到的话,二人越发的钦服刘征了。 又过了几天,此时距离刘征受伤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刘征身上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太医每天都来为刘征查看。这一日,查看完刘征的伤势后,太医拱手对刘征说道: “侯爷身强体健,胸口的伤势看样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恭喜侯爷!”刘征见这个太医对待自己一直十分殷勤,于是也说道: “太医回春妙手!刘征能够恢复这么快,全都仰仗太医悉心照顾。”太医收拾好东西,对刘征说道: “侯爷已然痊愈,下官这就回宫复命!太后和陛下还盼着侯爷早日入宫封赏呢!侯爷前程似锦,下官告辞了!” 太医走后,刘征心里也觉得是时候了。洛阳不能久处,董卓迟早要把手伸到自己的越骑营,与其被人夺走,不如早作安排。刘征便是想借着封赏之机,先在董卓的控制下寻个生路。 第二日,刘征正和荀彧、陈群等五人聚坐,管家刘福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说,宫中有小黄门奉旨来到侯府,刘征等人于是赶紧出厅接旨。 “陛下有旨!昌亭侯越骑校尉刘征,救主于危难之间,护国于多事之秋,其心可嘉,其忠可表!命明日早朝上殿封赏。”小黄门是汉代太监官名之一。刘征接过圣旨,谢过小黄门,众人回到厅中。 荀彧说道:“想不到圣旨来的这么快!看样子是朝中大臣急于想让侯爷加官进爵,好合力对抗董卓。” “不错!朝中公卿虽然颇有名望,但毕竟手中无兵,对董卓毫无威胁。侯爷本为北军校尉,又是皇亲,公卿们当然想借此机会,扶助侯爷统领更多兵马,好牵制董卓。侯爷此次救驾之功,不可谓不大,对侯爷的封赏,董卓必然还是要有所表示。”陈群也分析道。刘征表情严肃的说道: “百官公卿手不持刃,素不掌兵,想要借我在洛阳抗衡董卓,根本就是异想天开,这些都是我早已预料的事。此次领赏,我会伺机请求外任,你们今日都回家安排好家眷,做好准备,明日等我消息。千万谨记,要轻装简从,此事间不容发。”众人听了刘征的话,于是都各自去准备了。刘征安排刘福收拾好必要的东西,准备好车马,遣散了大部分的家丁,只留下几个得力之人。 大殿之上,百官列坐。为首的是董卓,两边又有太傅袁隗、太尉刘虞、司徒黄琬、太中大夫杨彪、光禄勋荀爽、太仆王允等一众公卿。董卓身后立着两员大将,这便是李傕、郭汜二人了,董卓麾下龙虎二军领将。 董卓自迎少帝回宫,便立即罢免了司空刘弘,自己当了司空。除此之外,每日临朝,董卓都是带兵入宫,李傕、郭汜二位佩剑入殿,跋扈之状,可见一斑。 刘征着侯服来到大殿,行完君臣大礼,少帝刘辩开口说道: “昌亭侯身上的伤是否已经痊愈?”刘征朗声回答道: “托陛下洪福,刘征已无大碍!” “那就好!爱卿可是朕的救命恩人啊!没有爱卿,只怕朕和皇弟刘协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陛下乃是天子,自有上天护佑!微臣不敢贪天之功!”刘征一本正经的装模作样,虽然这些话说的自己也觉得别扭。 一旁太傅袁隗看了看少帝刘辩,又看了看董卓,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出来上奏道: “起奏陛下!昌亭侯忠勇可嘉,此次舍身救驾,功高盖世。臣等为昌亭侯请赏!”董卓听了袁隗的话,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不吭一声。而一旁的刘虞见袁隗率先上奏,于是也出列附议道: “昌亭侯刘征与陛下同为河间孝王子孙,亲在五世之内。年方及冠,已然官拜越骑校尉,可谓世之才俊,国之栋梁。陛下宜厚赏之,以表汉室天恩。”少帝刘辩听了袁、刘二人的话,心里自然是高兴,不过董卓一直坐着没有吭声,这让少帝刘辩有些胆战心惊,于是少帝虚声试探的问董卓道: “董司空以为袁隗、刘虞的奏议如何?”众人见了少帝问话董卓的模样,都低头不语,等着董卓开口。董卓打了个哈欠,看了看众人,说道: “昌亭侯救驾有功,自然是应该封赏。”袁隗见董卓开了口,于是赶紧又奏道: “起奏陛下!臣等奏请拜昌亭侯为卫尉,兼领北军五营!另赐千金,布千匹,增食邑千户!”刘虞也赶紧附议,二人生怕董卓反悔。 然而董卓听了袁隗的话,立时满脸怒色。袁隗、刘虞这是要把整个皇宫守卫都交给刘征啊!不但如此,还兼领北军五营,这还了得!这是明目张胆给自己下绊子。 少帝刘辩见董卓有反悔的样子,于是赶紧开口道: “二位爱卿所言甚是!朕……”还没等少帝说完,董卓一声咳嗽,满座群臣以及少帝都是一惊!少帝一时吱吱呀呀,心里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刘征见状赶紧上奏道:“陛下厚爱,列位公卿抬举!刘征愧不敢领!”董卓听了刘征这话,神色倒是缓和了不少,于是不等少帝开口,便对刘征说道: “昌亭侯的意思是不愿接受袁隗的封赏提议?”刘征看了看袁隗和刘虞,有看了看少帝,之后对董卓说道: “司空大人手提雄兵,勘平乱贼,才是居功至伟!汉家江山全赖司空大人扶持,刘征舍生救主,自是本分所在,不敢邀功!”刘征的话说完,董卓脸色瞬时恢复如常。这些刘征也都看在眼里,虽然话说得自己都恶心。 “你倒是个聪明人!不过毕竟是救了圣驾,该要的封赏还是要的。你自己说说想要什么吧!”董卓看都不看少帝就说道。少帝也赶紧附声道: “司空大人说的有理。” 第七章 脱身洛阳 第七章 脱身洛阳 袁隗、刘虞见刘征自己也不邀功了,心里知道他们的谋划看样子是没办法成功了,于是各自退回坐中。刘征看着董卓说道: “既然陛下和司空大人执意要封赏微臣,那不如这样吧!”刘征顿了顿继续说道: “如今朝政清明,洛阳之中有司空大人尽心署理,百官必然是奉公守法,百姓也是安居乐业。刘征久为越骑校尉,心知北军之重要。微臣想北军之重,应当全部交由司空大人担当。刘征愿求一郡为守,为陛下安定一方。” 刘征的马屁拍的董卓很是受用,关键是刘征说要放手北军,请求外放,这倒是很合董卓心意。于是董卓又说道: “昌亭侯忠心可嘉!你说说想要去哪里当太守啊?” “汉中是昔日高祖屯兵故地,又是三辅南下巴蜀的要地,眼下汉巴之间米贼横行,汉中太守苏固不能平寇。刘征愿为汉中太守,领八百越骑荡平米贼,安定汉巴。” 米贼就是五斗米道。东汉末年有黄巾太平道,益州则是五斗米道。后来黄巾作乱,五斗米道也随之而起,称为米贼。 董卓想了想,汉中千山阻隔,户不足五万,加上这里一直不太平,刘征想去当汉中太守,那倒是自讨苦吃!思虑一番,董卓看了看刘征,便对少帝说道: “昌亭侯有心为国平乱,本司空意,拜昌亭侯为破虏将军汉中太守,领本部越骑营,另由驻守扶风的皇甫嵩助兵一万,剿灭汉巴米贼。陛下以为如何?”少帝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自然只能表示同意。 董卓同意刘征的请求本是刘征意料之中,不过他让皇甫嵩助兵一万,这倒是刘征没想到的。不过刘征当然也看出,这是董卓有意借机削弱皇甫嵩。毕竟,皇甫嵩眼下领军三万驻扎在右扶风,这对董卓始终是个威胁。刘征还有一件事没办,于是对董卓说道: “刘征冒昧,还有一事求于司空大人!” “哦?何事?说来听听!”董卓谨慎的问道。刘征早就计划好了要让张辽、高顺脱身,于是赶紧说道: “刘征势单力薄,愿借司空大人麾下两员大将相助!”董卓听刘征说两员大将,便看了看身边站着的二人。 “我麾下大将?你是说李傕、郭汜?那可不行!” “李、郭二位将军乃是天下名将,刘征岂敢屈用?刘征要借的是司空麾下的张辽、高顺二将。”董卓一脸疑问,他没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于是便望向身边的李、郭二人。李傕告诉董卓二人原是丁原手下军侯司马,不过统领几百人的小将领而已。于是董卓笑道: “我当是哪二位大将呢!两个小小军侯,你要,送给你便是了!如此可满意?”刘征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今天一来是要让自己脱身洛阳,二来是要争取张辽、高顺二人,现在都实现了,于是上前跪拜道: “刘征谢陛下赏赐,也谢过司空大人厚恩!” 封赏完毕,刘征领了印绶,立即快马加鞭回到侯府。此时荀彧、陈群、徐晃、张辽、高顺都已经齐集在侯府中。刘征飞身下马,跨步进院,来到厅中,对众人说道: “董卓已经同意任命我为破虏将军汉中太守,也同意张辽、高顺二人归于我麾下,并且还令我于皇甫嵩处分军一万进驻汉中!”荀彧、张辽等人听了,很是高兴。刘征继续说道: “昨天吩咐你们收拾行装,可都收拾好了?”荀彧回话道: “都已经办妥了,我已经让大家把家眷行装齐集在了城门外。” “哦?文若兄果然深得我心!”刘征微笑这说到: “事不宜迟!董卓下朝后一旦发觉异样,必然反悔!我们赶紧出发,徐晃马上去北军把越骑营领过来护卫,我们城门外集合!”说罢,众人立刻出发。 不多时,众人都齐集到了城外。刘征领着荀、陈、徐、张、高及家眷车马,又带着数百越骑一路快马加鞭往关中而去。 洛阳城中,董卓上完朝回到司空府,女婿李儒正等在府中。这李儒向来都是董卓的智囊,此人善于谋划,明于审事。董卓刚踏进司空府,就见李儒急匆匆的走上前来拱手说道: “司空大人今日在朝堂可许了刘征什么?”董卓见李儒一副急切的样子,不解的回道: “这刘征小儿自愿让出北军,又拒绝了袁隗卫尉的提议,仅仅是跟咱家要了个汉中太守,有什么不妥吗?”李儒一听,拍手叹气道: “司空大人误矣!大人这是中了刘征的阴计!”董卓听了李儒的话,心下顿时一惊,赶紧追问道: “此话怎说?”李儒回话道: “司空上朝之后,我这边就接到消息,说昌亭侯府已经遣散了大部家丁,其余的也都收拾好了行装!不单是侯府,守宫令荀彧、原太丘长陈寔之孙陈群也都遣散家丁,收拾行装,眼下他们早已经随刘征出城了!” “那又怎样,他想走便让他走啊!”董卓满不在乎的说道。李儒焦急的说道: “刘征若只是一人去往汉中,或许真是畏惧司空威仪。可如今是带着那荀彧、陈群还有几员勇将,可见其心不小啊!这荀彧、陈群是何人?颍川荀氏名满天下,陈氏一族世为名门,这二人都有治国理政之才!刘征召此二人为用,其志岂只在一汉中?且这刘征与当今陛下同为河间孝王玄孙,论辈分为皇兄。刘征为人精明果干,其才识勇略远胜当世刘氏子孙。今番救驾,海内人望!如今龙入大海,虎纵山林,他日若刘征振臂一呼,司空大人危矣!” “啊呀!我还让他分皇甫嵩一万兵马!可恶!刘征小儿这是以退为进,竟以北营诱我!其心可诛!咱家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董卓气急败坏的大骂道。李儒紧接着说道: “司空大人眼下当务之急是应当派李、郭二人中一人引军追回刘征!切不可让他占据汉中!” “贤婿说的有理!来啊!立马传我命令!着郭汜引军精骑五千追回刘征!”董卓即刻传命道。 第八章 皇甫嵩与皇甫宁 第八章 皇甫嵩与皇甫宁 等到郭汜点兵出城,此时的刘征早已奔出一百多里开外。郭汜的五千行军速度哪里追的上刘征的小队人马?等追到函谷关时,刘征早已过了渑池,郭汜只好回报董卓。 这个时候李儒又对董卓献上一计道: “既然大军已经追不上刘征,司空大人可以遣快驿从入汉中,密令苏固拒不交城,如此或许能阻刘征入主汉中!”董卓对于放纵刘征之事一直懊悔不已,眼下只能依李儒之计了。 从洛阳城到皇甫嵩驻扎的右扶风足有八百里之遥,刘征一队人日夜兼程,竟只用了不到三天便来到了皇甫嵩军中。 早年刘征家人被黄巾贼所杀,还是皇甫嵩救了刘征。 皇甫嵩,字义真,自幼便熟习弓马,也好读诗书。中平元年(184年)拜左中郎将平定黄巾,屡建奇功,后又升任左将军,赐槐里侯,食邑八千户。皇甫嵩为人光明磊落,耿介刚直。唐朝时追封古代六十四将,便有“太尉槐里侯皇甫嵩”。 刘征带着荀彧、徐晃来到皇甫嵩处,皇甫嵩正出来迎接。刘征还未进门便向皇甫嵩行一大礼道: “刘征拜见恩公!”皇甫嵩赶紧上前扶起刘征,说道: “小侯爷如此大礼,皇甫嵩如何受得!快快请起!”于是皇甫嵩领着众人入厅叙话。刘征向皇甫嵩介绍道: “这位是颍川荀文若,这位是刘征麾下司马徐晃。”二人都拱手向皇甫嵩道: “见过皇甫将军!”皇甫嵩一听荀彧的名字,感慨道: “世谓颍川荀氏天下英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徐司马也是一身英雄之气!小侯爷手下有如此人才,真是虎添双翼啊!”刘征也不多言其它,直入主题的说道: “想必恩公已然接到了朝廷旨意,刘征如此急切实在是情势所迫!董卓挟天子于洛阳,终将为祸。刘征苦心孤诣,这才得以脱身洛阳之外。”皇甫嵩也一脸凝重的说道: “董卓虽然为祸洛阳,但洛阳毕竟京畿所在,天子庙堂,且董卓如今拥兵十数万。皇甫嵩虽心忧汉室,却也无处施力啊!” “我知道恩公素来重名节,守规制。以外攻内,想让恩公兵指洛阳是断无可能。如今只求恩公助刘征一臂之力,经营汉中。他日天下有变,刘征便可兵入三辅以振汉室!” 皇甫嵩听了刘征的话,感慨道: “当年我把你从黄巾贼众中救出来时,你还是个孩子,如今已然是壮志少年了。汉家子孙有贤如你,何愁天下倾危!放心吧!一万军马,我早已为你准备好了!都是精壮之士,粮草器械也一并准备妥当!我今老矣,不复有为!只有一事相求。” 刘征没想到皇甫嵩早就已经为自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于是说道: “恩公但有吩咐,刘征无所不从!”皇甫嵩听了刘征的话,欣慰的点点头,说道: “此事不难,只看你愿不愿意。” “何事?”刘征问道。皇甫嵩笑了笑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小侯爷今年应该是虚岁二十吧?已是弱冠之年,也到了该考虑婚嗣大事的时候了!” “我皇甫嵩征战半生,如今拥兵关内,董卓早已视我为眼中钉,只恐来日不得善终。犬子坚寿如今也身陷洛阳,只怕是凶多吉少,皇甫一门,怕是危在旦夕。”皇甫嵩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刘征虽然知道皇甫嵩最终有惊无险,但结局也并不算太好,所以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 “多事之秋,王侯亦如蝼蚁!”皇甫嵩点点头说道: “犬子坚寿有一女,名宁,年方十八。宁儿常随我左右,如今我想把她托付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刘征听了这话有点懵,回话道: “恩公说的‘托付’是什么意思?”一旁的荀彧笑了笑开口说道: “男未婚,女未嫁,侯爷是该娶位夫人了!皇甫将军的孙女,定然是出类拔萃,与侯爷正是天作之合!”皇甫嵩含笑对荀彧拱了拱手。 刘征可有点懵,这个问题自己可没想过!毕竟在现代,二十岁的年纪就考虑婚姻大事,明显有点操之过急。况且这皇甫宁才十八岁,按现代还不过是个高中生,这可有点太年轻了吧!刘征虽然也有过早恋,但恋爱跟结婚毕竟是两回事啊!何况这皇甫宁长什么样,刘征都还不知道呢!于是刘征回话道: “这个……刘征尚未及冠,此事怕是有些着急了。况且恩公孙女还未见过刘征,尚不知合不合她的心意啊!”皇甫嵩正色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是我孙女,当然由我说了算!” “这个……嗯……我……”刘征支支吾吾半天,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事儿可真让他哭笑不得!按说,皇甫嵩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把孙女许配给自己也是一番好意。但刘征觉得自己至少也要知道他孙女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啊!总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就娶了个老婆吧? 刘征支支吾吾不做肯定答复,也没有明言拒绝,皇甫嵩这边倒不至于生气。不过有人可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气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娶我就这么让你为难吗?”一个带着怒气的女孩声音从身后传来,刘征瞬间一惊,回头看过去,只见一把剑直逼自己眼前而来。刘征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一般瞬间弹开,然而剑锋始终追着刘征,刘征不得不闪转腾挪躲避剑锋。 “宁儿!住手!这是昌亭侯爷!”皇甫嵩赶紧叫到。 “我砍的就是他!谁叫他辱我在先!”皇甫宁非但没有听皇甫嵩的话,反而继续追上了刘征。刘征手上没有兵器,只能不断的躲闪。还是徐晃反应快,看见旁边架子上有一把剑,于是赶紧抄起扔向刘征。刘征见状接了过来,拔出宝剑,两下开始比试起剑法来。 先前刘征狼狈是因为一双空手,如今有了兵刃在手,皇甫宁毕竟是个小女孩,哪是刘征的对手?不过七八招,刘征便将皇甫宁放倒,锁在了地板之上,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刘征这才看清楚皇甫宁的样子。一身戎装,但却可以看出曼妙身材,瓜子脸,柳叶眉,眼眸清秀,面容俊丽,一脸怒气却丝毫不减风姿。刘征见到皇甫宁,顿时都有点傻眼了!这是个标准的美人啊!尤其是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第九章 这就有老婆了? 第九章 这就有老婆了? 刘征都看呆了,这与自己印象中的古代女子可完全是两回事啊!荀彧在一旁提醒道: “侯爷!侯爷!”刘征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放开皇甫宁,起身对皇甫宁施礼道: “小姐好身手!刘征有礼了!”皇甫宁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脸幽怨的看着刘征。本想出其不意让刘征难堪,没成想反倒是自己跌了个大跟头。皇甫宁一言不发走到皇甫嵩身边,刘征这才放下兵刃,回到座位。皇甫嵩不好意思的拱手对刘征说道: “我这孙女从小跟我习武,性格有些另类,实在是不好意思!小侯爷有没有伤到哪里?”刘征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又看到皇甫宁怒气未消的俊俏脸庞,不禁灿然笑道: “没事!皇甫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有皇甫将军之风,刘征钦佩!”皇甫嵩装作生气的样子对皇甫宁说道: “宁儿!还不赶紧向侯爷赔罪?”皇甫宁回了一眼刘征说道: “是他辱我在先!凭什么要我赔罪?”刘征这就不明白了,于是说道: “不知刘征何处冒犯了姑娘?”皇甫宁微微扬起头,一脸高傲的对刘征说道: “刚才爷爷说要我把许配给你,你为什么支支吾吾不答应?我有哪里不好?让你这么为难。”原来是这样啊!刘征可没想到,自己支支吾吾不置可否,这皇甫宁竟然会感到羞辱,而且还怒从心起,拔剑刺向刘征。 当然刘征也看出来,皇甫宁并没有真下狠手。这小姑娘性格倒是蛮现代的!一点不像古代的大家闺秀。不过这性格刘征喜欢!而且这皇甫宁一点都不娇气,这更是刘征欣赏的类型。 “原来姑娘是因为这事责怪刘征,那可错怪我了!”刘征辩解道: “刘征自小父母双亡,婚姻大事本应由父母做主,况且刘征此番前往汉中福祸未知,是以不敢贸然承恩公美意。”皇甫宁听了刘征的解释,倒是满意的收起了怒容。皇甫嵩说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侯爷看不起皇甫嵩呢!” “恩公哪里的话!恩公就算是要刘征赴刀山火海,刘征也在所不惜!只是皇甫姑娘是否中意刘征?刘征尚且不知啊。”皇甫嵩听了刘征的话,于是望向皇甫宁问道: “小侯爷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可意愿嫁给小侯爷?”皇甫宁低着头侧着脸,一脸娇羞的点了点头。众人皇甫嵩、荀彧、徐晃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只有刘征一脸尴尬,虽然心里有些暗喜。 “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宁儿就托付给侯爷了!行军之中,一切从简,你二人今日在此一拜,就算定婚了!”皇甫嵩说道。 刘征闻言于是走到中间,皇甫宁也走了下来,站到刘征身边,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刘征的脸顿时火辣辣的感觉,而皇甫宁早已是面若桃花了!二人就在这厅中跪下,向皇甫嵩磕了头,就算是定了婚事了。 皇甫嵩看着皇甫宁和刘征,双眼含泪的说道: “老夫心愿已了,已无牵挂。汉中赴任,迟则生变,你们赶紧启程吧!走吧!”刘征领着皇甫宁拜别皇甫嵩,于是众人会合一起。 现在刘征从皇甫嵩处的兵万余,加上自己随身的数百越骑,手下便有了一万一千人马。于是,刘征以荀彧为长史,陈群为主簿,高顺为别部司马,领兵三千为前,张辽为督义司马领军三千殿后,徐晃为武卫校尉随刘征领兵五千为中军,浩浩荡荡自陈仓故道向汉中进发。 汉中太守苏固接到董卓密令,许以高官厚禄,于是,紧闭城池严阵以待。 刘征经由散关至凤县,折进褒斜道,过箕谷,一路顺利的进入了汉中。然而到了汉中郡治南郑,却只见城门紧闭,城上守军林立,刘征已然料到眼前的情形。徐晃拍马上前喊道: “朝廷敕命昌亭侯破虏将军新任汉中太守刘征率军到此!还不快快打开城门!”城门上的兵士听了张辽的话,都交头接耳。哪来的什么新任汉中太守? 此时,城墙上走出一个穿着官吏的人来,对城下刘征军说道: “我只有司空董大人的口令,叫我严守城池!没听过什么新任太守!”刘征上前说道: “我有印绶在此!岂有虚假!你为汉中太守却不能安定郡县,以至米贼为乱,今日又以董卓口令阻我进城,你吃的是汉家俸禄还是他董卓的俸禄?” 苏固自然知道理亏,但如果刘征进来了,自己就只能降级为郡丞,如果听董卓的话,或许还能混个朝官当当。于是便强硬的说道: “你说你是朝廷敕封的汉中太守,我如何知道真假。你若有本是,便自己来取就是!” 刘征笑了笑,一个堂堂郡守,竟然这样见利忘义,不讲道理,难怪这世道一日不日一日。地方官吏无能无义,国家又怎么会安宁!不过刘征也不着急,接着说道: “这南郑城我自然是要取的!你觉得你守得住吗?苏固!” “我这城池固若金汤,你这些人马,想要攻下我这城门,怕是没那么简单吧!”苏固说道。 “我说苏固啊苏固!你只见我兵少,却不知我兵将之勇!我这些人马,胜过十万雄兵!你这城中守军不过数千,剿个米贼都连连败退,实在不堪一击!你有什么底气能小看我手下兵将!”刘征笑了笑对城上苏固说道。 苏固听了刘征的话,心里也将信将疑,毕竟自己实力不济是事实,而刘征出身北军越骑校尉,那可是大汉朝精锐中的精锐。刘征能够以区区二十岁的年纪位列越骑校尉,现在又被加封为破虏将军,实力自然非同一般。刘征见苏固不回话,接着又说道: “这样吧!苏固,我给你一个时辰调兵,一个时辰后,我将用我这些人马踏破眼前这城门,让你看看什么叫兵!什么叫将!”说完,刘征便叫人搬来桌子,又拿来两坛酒,就和徐晃席地而坐,两人喝起酒来。 城上苏固听了刘征的话,又看到刘征这架势,心里顿时恐惧起来!这刘征如此坦然自若,只怕不简单!不过他既然给了自己一个时辰调兵,那自己当让不能放过机会。于是,苏固下令把其它各门军士抽调大半都来守自己这处城门。 第十章 三鼓破苏固 第十章 三鼓破苏固 一个时辰后,刘征看了看城上,果然多了很多兵勇!这苏固只差没把城中守军全部调到这里来。刘征起身拍了拍灰土,转身上马,领着身后的兵马进至城上守军射程外数步距离。刘征开口对苏固喊道: “怎么样?苏固!你这兵都调齐了没?”苏固见刘征挥军上前,便回话道: “应付你这这些人,绰绰有余!”刘征笑了笑,这苏固嘴炮功夫都快赶上自己了!刘征仔细瞧了瞧城楼之上,对苏固说道: “我看你这城楼之上足有五千人马啊!” “八千有余!看你如何破得了我南郑城门!”苏固回答道。刘征摇摇头,这苏固不但嘴炮功夫不错,吹牛功夫也不错!五千人硬是能说成八千,不过这正说明他心里虚。于是刘征命令把十面军鼓推到军前来,又对苏固说道: “苏固你听着!我要开始攻城了!看见我这十面鼓没?三通鼓毕,定叫你城破人亡!”刘征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苏固完全懵了。 只见城下已经开始擂鼓,然而阵中人马却岿然不动!十鼓齐发声,鼓声咚咚咚,每一下都敲在了城上苏固的守军心里。这些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刘征这战鼓擂得惊心动魄!守军们都开始有些骚动了。 不多时,一通鼓毕。刘征开口对城楼上喊道: “一通鼓了!”苏固心里也有些犯怵,这刘征光擂鼓,不进军,到底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城下开始擂第二通鼓。鼓声响彻云霄,并伴随着刘征身后军士的呐喊之声,何其雄壮威武!城上守军开始也都开始发怵,胆战心惊起来。鼓毕,徐晃开口对城上喊道: “二通鼓了!”苏固看着身边将士怯战的样子,心里也开始害怕起来,这刘征第三通鼓怕是要攻城了吧?苏固命令弓箭手都做好准备,城上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看着城下。 不多久,城下第三通鼓响起!鼓声震耳欲聋,喊杀之声整齐划一。直惊得城上守军站站发抖!然而奇怪的是,和之前一样,所有人都岿然不动! 三通鼓毕,苏固笑了笑对刘征说道: “你这只见擂鼓,不见攻城,三通鼓都完了,你说的城破人亡呢?”刘征也笑了笑,看着苏固说道: “我说话算话,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我可以让你说完!”苏固也哈哈大笑道: “大言不惭!你……”刚说道“你”字,只见苏固嘴角有血流出,已然发不出声音了。而身后正站着一个身着狮头燕嶙铠甲的高大将军!一把狼牙破风枪从苏固胸前穿出。 “额……我食言了!没让你说完遗言!”刘征感叹道。城上守军见苏固已死,早就吓的魂飞魄散了。只见城墙之上突然涌上众多精甲勇士,为首两个将军勇猛异常,守军们立刻就丢盔弃甲,放弃了抵抗。 原来刘征早就设好了计谋!这苏固没什么本事,刘征是清楚知道的,不然也不至于连一些米贼也打不过。 刘征进入汉中地界便从褒中征调了数千百姓,而把张辽、高顺两部人马分军绕到南郑西面。到了南郑城下,刘征把几千百姓夹杂在队列之后,故意上前喊话。告诉苏固一个时辰后攻城,一是立威于城上守军,二是为了让苏固把其它城门的守军集中到这里。三通鼓其实不是给刘征身后的人马听的,而是给苏固和城西的张辽、高顺听的。苏固守军听了胆寒心怯,张辽、高顺却刚好闻鼓进军。 由于其它城门防守变弱,加上高顺素来善于陷阵,两鼓之间,南郑城西门便已被攻破。刘征的擂鼓以及与苏固的对话刚好吸引了城上的注意力。而此时张辽、高顺六千人马杀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南郑城。 刘征自得了南郑后,稍作休整,便留下陈群、高顺坐守南郑,自己领着荀彧、徐晃、张辽率军出征,一是平定汉中各处米贼,二是巡察汉中。 刘征入主汉中后,安抚黎庶,整顿吏治,汉中气象一时大新,汉中百姓人人信服。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紧张工作,刘征等人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徐晃、张辽、高顺虽然似乎不知疲倦,但刘征跟荀彧、陈群、皇甫宁却着实有些累了。 尤其是皇甫宁,进入汉中以来,一直戎装在身,跟着刘征几乎走遍了汉中各处。毕竟是个少女,这样高强度的状态早已是令她疲惫不堪。 众人回到南郑城,已是一个月后了。陈群不愧是治国理政的人才,一个月的时间,南郑城便一片欣欣向荣。 刘征领着众人走在南郑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贾络绎不绝。走着走着,刘征看到一间铺面前插着一面大大的幌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布”字,忽然,刘征停下,下马径直向卖布的店子走去。旁边的荀彧等人一脸不解,皇甫宁赶紧跟上刘征,众人也都下马来到布店。 店老板一见是太守大人来了,赶紧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不知太守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哦?你认得我?”刘征说道。 “大人前些日子进城的时候,小人曾看到过一眼。”老板答道。 “嗯,这就是了!近来店铺生意怎么样啊?”刘征查问道。 “大人入主汉中,恩威并施,如今的南郑城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小人的生意好做多了!”刘征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看陈群,说道: “这都是长文你的功劳啊!”陈群拱了拱手。刘征看了看身旁的皇甫宁,又看了看店铺里的布料,对店老板说道: “这里东西都不错,你这里可有手艺精巧的制衣匠人?” “有的!小店做的东西,在这南郑城中,绝对数一数二!”老板拍着胸脯说道。 “那好!我要你为我夫人做几件衣裳,务必用最好的不料,最好的手艺!”刘征的话说完,皇甫宁已经面若桃花,心里感动的不行。没想到刘征这么有心,对自己这么在意。 皇甫宁自右扶风匆忙随刘征进军汉中,至今都是戎装在身,刘征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皇甫嵩把她交给自己可不是给自己当属下的,这可是自己拜了天地的老婆了,刘征自然得关心关心啊。 第十一章 汉中规划 第十一章 汉中规划 回到太守府,刘征好好的休息了几天。这一日,店铺老板把做好的衣服送了过来,确实不错!于是,刘征命婢女给皇甫宁送去。 刘福来禀告,说荀彧等人已经在大厅等候了,刘征于是来到大厅。 刚坐下,荀彧便对刘征说道: “侯爷,洛阳有消息传来。” “什么消息?”刘征问道。 “自侯爷离开洛阳后,董卓越发跋扈,自任太尉,假节钺,又封自己为郿侯。九月中,董卓竟然不顾公卿大臣的劝阻,擅自废了少帝,更立九岁的陈留王为帝!之又鸩杀了少帝及何太后!” 刘征对这一段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不过刘辩毕竟与自己一脉相承,而且才十几岁而已,虽然刘征知道他会死,但听到这消息,还是令刘征有些伤感,董卓实在可恨! “你们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刘征说道。 “董卓这是自取其咎。自古弄权废立天子之人,都不得善终。董卓倒行逆施,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怕是命不久矣!”陈群首先说道,刘征点点头。又对荀彧问道: “文若怎么看?”荀彧眼睛转了转,捋了捋胡须,思索了片刻道: “董卓本就死不足惜,只是这大汉天下怕是要刀兵四起、血流成河了!” “文若大人此话怎讲?”张辽问道。荀彧继续说道: “朝廷大臣弄权,本是近年来的常事。然而董卓废少帝立陈留王,倒行逆施,已然得罪天下。如今,天下不稳,狼子野心之徒不可胜数。董卓废立天子,擅杀公卿,已经给了天下诸侯郡守出兵最好的借口。如此,年内天下将要大乱!” “不错!文若说的丝毫不差。”刘征见荀彧分析的恰如后来的发展,。 “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做?”徐晃问道。 “勤修内政,操练兵甲,等待时机!”刘征语气笃定的说道。荀彧、陈群表示赞同,徐晃、张辽、高顺也都表示明白。刘征继续说道: “益州刘焉,占有巴蜀之地,而且此人一直都有割据一方的野心。我汉中是益州北上关中的咽喉,刘焉必然虎视眈眈。中原一旦战起,南阳必然是兵行要地,汉中东接南阳郡,此处也不可不防。” 荀彧对刘征说道: “侯爷说得正是!眼下具体该怎么做,还请侯爷安排。”刘征想了想,说道: “我的意思是,高顺领军五千驻守西面的阳平关,以防刘焉有所图谋。张辽领军五千屯于汉中东面的西城县,控钖县与上庸以拒襄、宛之兵。徐晃就在南郑招募汉中兵勇,就地练兵。”荀彧附声道: “汉中四面环山,有南山、米仓为屏,加上张、高二位驻守要道,想来外敌已不足虑。” “不错!所以,目前最要紧的是文若和长文要随我署理汉中军政民务,制定出相应的规划。”众人都表示赞同。这时候陈群微笑道: “侯爷刚才说得确实都很紧要!不过我看当前还有一事比这些都迫切啊!” “哦?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事?”高顺问道,众人也都一脸不解。陈群故意卖关子道: “侯爷好像还欠了些什么债吧?”这话说得刘征更是不解了,自己贵为侯爷,还能欠别人的债? “哟!侯爷的债主来了!”陈群望着门口笑着说道。众人也都转眼望去,登时都有些傻眼了!尤其是刘征。 只见一个婀娜少女,红唇绣袍,正从门口走了进来。当真是: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还能是谁?正是先前那一身戎装,飒爽英姿的皇甫宁! 虽然刘征知道皇甫宁很漂亮,身材也很好,可当她穿着这女儿装出现在刘征眼前的时候,他还是被惊到了。之前皇甫嵩提起亲事的时候,自己还犹豫不决,现在刘征只有一个感觉:这是自己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啊!老天爷对自己也太好了! “夫君这是怎么了?我看你口水都流下来了!”皇甫宁笑着说道。刘征反应过来,赶紧擦嘴,这才发现哪有什么口水!分明是皇甫宁取笑自己。 荀彧等一众人看着刘征这个样子,不禁笑得前仰后合。此时的刘征恨不得赶紧躲起来,自己好歹是个破虏将军汉中太守,又是这些人的主上,这丑出的刘征尴尬死了!于是赶紧打岔对皇甫宁说道: “你怎么来了?”皇甫宁回话道: “虽然我穿着女儿装,但我可不想呆在闺中做个怨妇,你们说什么,我也想听听。”荀彧拱手对皇甫宁称赞道: “夫人品貌超群,武艺出众,堪称女中无双!与侯爷可谓是天作之合啊!”陈群也说道: “刚才我说的要紧事便是侯爷和夫人的婚礼啊!先前军情紧急,万事从简。现在汉中已经安定下来,侯爷贵为皇亲,与夫人的婚礼还需补上才是!”众人都纷纷称是。皇甫宁本是个爽朗性格,当陈群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到自己的婚礼,皇甫宁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刘征望着身边宛若仙子的皇甫宁,想想也是该给她一个隆重正式的婚礼了!如此天赐佳偶,自己可不能辜负。于是便说道: “长文说得不无道理,众将士自入汉中以来,还没怎么放松过。不如就借本侯婚事,好好犒赏一下三军!这样吧!长文!”刘征对陈群说道: “汉中府库目前存有多少金财?”陈群回话道: “有金五千,钱二万万。”汉代黄金一斤称为一金,一金约等于一万钱,不过金与钱的兑换比例有时候浮动很大。 “这个苏固,打仗不行,搜刮钱财的本事倒是不小!既然如此,本侯决定!列位每人赏五百金,另出一万万钱犒赏三军,一是表攻取汉中的功劳,二是为庆祝我与夫人大婚!” 众人听了刘征的话,都走出座来,跪谢道: “谢侯爷赏赐!” 虽然一下就花出去一半,但舍不得钱财,有多少人能卖命啊! 第十二章 自己想象 第十二章 自己想象 于是众人都赶紧为刘征大婚做起了各项准备,陈群选的黄道吉日。刘征可还完全不知道这古代的婚礼是怎么回事儿呢!好在陈群、荀彧对于王侯公卿礼仪方面懂得很多,一切就都由二人张罗。 皇甫嵩统军在右扶风防范西北边境,无法离开,不过二人已经拜过他了。皇甫坚寿远在洛阳,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能日后再看了。 金秋十月,黄昏,汉中太守府,到处张灯结彩,管家刘福忙得不亦乐乎。汉中各级官吏、乡绅大族都派人,带着各种金银贺礼,在太守府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可是大汉昌亭侯破虏将军汉中太守,与左将军槐里侯皇甫嵩孙女大婚之喜。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这婚礼的分量,他们的贺礼可都不敢轻了。 这里插一句话,汉代结婚是不会大排筵宴那种,一般是家族亲友和关系很密切的人才会在场。所以汉中的官吏乡绅们也只是送来贺礼而不亲自来观礼。 不多时,吉时一到,陈群主持婚仪,刘征牵着皇甫宁按着陈群的话一项项的进行,不过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结婚,众人可不敢起哄胡来。 刘征虽然官位爵位不小,但毕竟只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婚姻大事可是第一次,从婚礼开始小心脏就飞快的扑通扑通的跳起来。皇甫宁的脸早已是红到耳根了(汉代没有红盖头)。随着陈群一声“礼毕”,仪式终于结束。 红烛罗帐,二人对坐。摇曳的烛光照在房间里,一切都那么朦胧。刘征望着眼前的皇甫宁,纤腰朱唇,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在红烛的映衬之下,当真是娇媚动人,刘征心底的小火山眼看着就要爆发了。 难怪现在的那种场所一般灯光都比较昏暗,看样子确实很科学啊! 从扶风到汉中这段时间,刘征可没敢对皇甫宁做什么,毕竟一直也没闲着。二者,毕竟才刚认识不久,所以一直算是相敬如宾。 “宁儿!你真的好美!”这种肉麻的话,一般情况下刘征是说不出口的,但看着眼前的皇甫宁,刘征竟丝毫不觉得别扭。 “夫君……”一声娇羞,皇甫宁双眸凝视着刘征的眼睛。刘征心底的小火山彻底爆发了,一把搂住皇甫宁。刘征可是个处男,不管在现代还是这古代。 鉴于这是部比较严肃的历史类小说,接下来的具体细节请各位自行想象。一个十八岁的窈窕少女和一个二十岁的处男…… 第二日,二人睡到很晚才起来洗漱。皇甫宁看刘征的眼神已经完全是柔媚无比了。 午饭过后,荀彧等人都齐聚太守府。刘征首先拱手道: “昨日婚宴,有赖各位操持,多谢诸位了!”刘征又把管家刘福叫来问到昨日收的贺礼,刘福回话道: “郡中各县官吏、乡绅大族送来的贺礼都已经造册登记了。总计有礼金千八百金,锦千二百匹,美酒四百坛,金银玉器首饰二十匣。还有其它都已经做好了安置。” “哟!有这么多?可见这汉中的官吏们在苏固的榜样下是个什么样子!看样子要整治整治了!刘福!把这些贺礼中的首饰挑选五匣给夫人送去,其它一律送到陈群掌管的郡中府库。” “这……”管家刘福支吾道。陈群见状,拱手对刘征说道: “这是侯爷府中家财,怎可充入郡库?” “有何不可!我又不缺吃少穿。眼下征召兵士,准备粮草器械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我可不愿意像别人那样,直接强征老百姓的东西,那样与盗贼有什么区别!赶紧去吧!刘福。”管家听了,只好照办。 “婚事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各位就各尽职守,照我之前吩咐的去吧!”于是,徐晃、张辽、高顺辞别刘征,各自往驻地去了。只留下荀彧、陈群陪座在厅中。刘征开口说道: “对于治理汉中,我已经有了些思路,我说来你们听听。”二人齐请刘征示下。 “首先,是要整顿吏治。之前的官吏,包括南郑以及各县县令、县丞、县尉,还有乡、亭一级所有人,都需要重新考核任用。无能无为者,尽皆淘汰;贪官豪吏,一律抄没家产,只留足食之田。” “其次,要广招贤能。无论贩夫走卒,不论出身,只要品行端正有才者,一律量才任用,以替换被淘汰的官员。” “其三,沔阳有铁,要按律征调民夫采挖,然后铸造兵器盔甲,充实军用。” “其四,要兴修水利,开垦农田。目前秋收已过,除按律征调的民夫外,还要从府库中拨出钱粮雇佣其它民夫在汉中各处开垦荒地田亩。” “吏治人才方面就由文若你统一管理!挖铁铸兵,修渠垦地就由长文你全权负责。” 刘征边说的时候,荀彧和陈群已经边写下来了。陈群问道: “须开垦多少田地为宜?期限多长?还请侯爷示下。” “目前汉中有多少人口,多少户数,多少田地?”刘征问道。陈群自一进入汉中,就开始整理这些东西了,当下开口回答道: “除我们带来的一万余人马之外,汉中有户五万二千余,人口二十四万八千左右,田地三万七千顷。” 1顷就是100亩。在汉代,平均一户人家基本有50到100亩。当然汉代的亩跟今天的亩不一样,刘征对这些还是了解的。汉亩约等于现代的0.288亩,一户人家拥有的田地大约相当于现代的20亩左右。最大的问题是汉代粮食的产量是远远低于现代的,而且灾荒特别多。 “如果我要养民四十万,还需要增加多少田地?”刘征问道。 “眼下汉中户均田亩略少,如要养民四十万,则至少还需增加田亩三万顷!”陈群答道。 “如果我要明年春耕之前开完这四万顷,你有什么办法?”刘征进一步问道。陈群面有难色的回答道: “离明年春耕已经只有不到三个月时间了,今年还能按律征调的役夫不足万人,且徭役时间只有一个月,恐怕难以完成。” 第十三章 以役代租,以租换田 第十三章 以役代租,以租换田 那怎么办呢?刘征挠头苦想。荀彧见状,问刘征道: “侯爷为何需要开垦如此多的田地呢?”刘征说道: “我料定,不用等到年后,各地郡守刺史便将拥兵而起,兵指董卓。到时兵荒马乱,南阳、弘农等京畿周边郡县,将会是流民遍野,而我则要用这三万顷地安置这些流民。” “兵之本者,民也!侯爷考虑的是!属下有一策,或可以解此难题。”荀彧说道。 “快说!”刘征急切道。 “侯爷可免除汉中百姓明年一年的田税及徭役,以换取役夫,如此每户抽一丁,可得五万人!有这五万人,三个月的时间垦田三万顷,只要调配得当,应当不难。”荀彧说道。 刘征想了想,问道: “如此一来,明年我们岂不没有粮食养兵了?”荀彧笑了笑说道: “今年汉中收成不错,仓中存量有四十万石,可供两万兵马一年之食。明年收得流民,新开三万顷地可按目前两倍收取田税。三万顷地可收六十万石粮,如此可供三万兵马后年之食。再之后,则是收六万七千顷地粮税,足可养汉中之兵!” 不愧是荀彧!这一招“以役免租,以租换田”可以说是两不相误。 陈群考虑道: “若是明年收成不好,或者流民不够怎么办?”刘征笑了笑说道: “那我们就从老百姓手里买!此番淘汰腐吏,抄没民贼的收入,我想应该不会少吧!” “有理!苏固治下的这些官吏搜刮汉中民脂民膏已经有好几年了!现在正是用的时候!”荀彧说道。 “那好!两位就按我说得开始行动吧!”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汉中军民都投入了一场争分夺秒的开田垦荒的大规模行动当中! 汉初平元年正月(190年),洛阳朝廷,董卓气急败坏。 “这帮乱臣贼子!咱家待他们可不薄!尤其是这袁绍、曹操、袁术!袁术我让他当了后将军,袁绍我给了他渤海太守,最可恨的是这曹操!咱家升他做骁骑校尉,把他当作心腹,他竟然要杀我!可恨!可恨!” 由于董卓的倒行逆施,关东郡守州牧纷纷起兵讨伐董卓。以渤海太守袁绍为盟主,各路兵马有冀州牧韩馥、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青州刺史焦和、河内太守王匡、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以及曹操。长沙太守孙坚也领兵北上与后将军袁术会合于鲁阳。总计十四路兵马。 韩馥屯兵后方邺县,给诸军供给粮草。孙坚与袁术会合于洛阳南边的鲁阳县。袁绍王匡屯于河内郡,首当其冲。孔伷屯兵洛阳东南颍川。张邈、张超、刘岱等人都集结在东边的酸枣。十几路人马形成三面包围之势。 这一日,刘征正与荀彧、陈群视察垦田情况,门吏来报,东郡太守桥瑁有书信送来。刘征一听,当即心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三人回到太守府,打开书信一看,竟然是太尉黄琬、司徒杨彪、司空荀爽联名所写。内容无非是控诉董卓怎么倒行逆施,怎么残害忠良等等。 后面另有一篇则是桥瑁署名的檄文: “瑁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冲积!今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刘征看完,想都没想,顺手就扔到了厅中的火盆里面,一卷书信燃起熊熊大火,刘征坐在边上感觉暖和多了。 荀彧、陈群不解的看着刘征,刘征笑了笑说道: “这书信浪费笔墨,还不如烧了,化作火焰,这冬月挺冷的!”荀彧问道: “现在关东兴起了十几路讨董兵马,其众不下二十万,侯爷难道不作响应?” “劳而无功,何必多事!”刘征说道。陈群不解,问道: “还请侯爷细说!” “关东群雄,不过是乌合之众。袁绍、曹操这种野心家,你以为和董卓有什么区别吗?假使现在坐在洛阳朝廷的是他袁绍,我看也未必会比董卓好多少!” “十几路兵马各怀心思,各为其主。而董卓手里有西凉精兵十几万,都是久战之卒。怎么可能一战而定?” “最关键的是,董卓此时不能死!现在董卓若死了,那大汉就真的灭亡了!”陈群又问道: “为何董卓不能死?”荀彧这时候已经想明白了,于是说道: “我明白侯爷的意思了!一家独大,尚且可以稳住局面。董卓一死,天下诸侯势均力敌,势必立刻分崩离析。那大汉天下便又成了春秋战国了!侯爷远见!” “原来如此!看天下大局,陈群着实不如侯爷与文若兄!那我们该怎么做呢?”陈群问道。 “日前探马来报,孙坚北上杀了荆州刺史王睿,南阳太守张咨也因怠慢孙坚被杀。我正要与你们说这件事呢!” “现在南阳到处是兵荒马乱,正是我们收纳流民的时候!荀彧,你赶紧安排人去往南阳,就说汉中太守刘征,不忍天下百姓流离失所,特开田万顷,无论各地州郡流民,入汉中者,皆赐以良田为生!”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还有,你要张辽安排兵马沿路接纳护送!务必使百姓们安全到达汉中。长文则加紧开田,并好生安置流民,务必使他们能够安定下来,有闹事者,严肃处理!”刘征对二人吩咐道。 于是,从汉中沿着汉水一直到南阳、襄阳,一路上流民接踵而至。南阳本就是天下大郡,又是北上洛阳、长安的要道。即算是普通老百姓也知道,这一次的讨董之战,南阳怕是不能幸免于难。 数年前,黄巾军张曼城为祸南阳的时候,百姓就糟了一次殃。这一次汉中有田地分给他们,自然是都愿意迁往汉中。 第十四章 关东兵马吃瘪 第十四章 关东兵马吃瘪 话说联合军这边。自起事以来,三处兵马却都按兵不动。曹操在酸枣,眼看着十万雄兵阵列在前,而将领们却整日举酒高会。袁绍自被推为联军盟主,便自号车骑将军。其他将领也都授予了官号,曹操就被授予了行奋威将军。 这一日,诸将又在举酒高会。曹操实在看不过去了,于是开口说道: “众位都是手提雄兵,聚兵在这酸枣已经一月有余!眼下十几路人马兵围洛阳,董卓弹指可灭!各位却为何整日高会,不肯进兵?”兖州刺史刘岱素来看不起曹操,于是没好气地对曹操说道: “孟德倒是有勇有谋!你跟袁盟主不一直都是敢为人先吗?你为何也不进军啊?”曹操盯着刘岱,许久才说到: “我曹操要是有你刘岱手下这么多人马,早就杀进洛阳去了!还会像你一样,在这里畏畏缩缩吗?” “你……好你个曹孟德!袁盟主都还没发话,我们当然听盟主号令!”刘岱说不过曹操,便把锅甩向了袁绍。曹操轻蔑的一笑,说道: “袁绍空有大志!你们推他做盟主,可见也是些鼠目寸光之辈!”张邈本来对曹操也没有偏见,但曹操这话说的有些过了,于是说道: “孟德此话差矣!袁本初四世三公,袁氏一族门生故吏遍天下,可谓是海内人望。他不当盟主,谁能当?” “四世三公又如何?若不是袁绍鼠目寸光,建议何进召董卓进京,哪会有今日之祸!”曹操不满的说道,张邈竟一时语塞。 一旁的鲍信、鲍韬两兄弟却是很佩服曹操,于是鲍信对曹操说道: “孟德兄果真有胆量进军吗?” “有何不敢,不过我手下只有五千人马,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张邈刚才吃瘪,见曹操夸下海口,便趁机说道: “既然如此,我便助你一万兵马!且看看你曹孟德是如何有胆量!”曹操一听,顿时觉得有戏,也不含糊的回答道: “那好!我曹操明日便向洛阳进军!你们就在这里喝你们的美酒吧!”鲍信见状,立即说道: “孟德且慢!我鲍信愿助你一臂之力!我与你一同进军如何?” “嗯!允诚兄(鲍信字)果然是人中英杰!曹操愿意与你同行!”曹操颇为满意的对鲍信说道。 于是,曹操领着自己的五千亲兵,和鲍信兄弟率领的一万二千兵马会合一处,张邈则派部将卫兹领军一万随行。两万七千人马,早曹操的指挥下,准备进据成皋。 就在曹操进军之时,河内这边,袁绍自渤海郡进入河内,便安营扎寨,也按兵不动。河内太守王匡,分兵驻于孟津、河阳津两处。结果董卓虚张声势,王匡误以为董卓会从阴平县渡河,于是死守河岸。 没成想,董卓却派精兵从小平津绕道背后,给了王匡致命一击!王匡手下人马几乎全军覆没!王匡只好回乡再次招募兵马,虽然又招得数千士卒,但实质上已经无法从背面威胁到董卓了。 曹操领着二三万人马,心里很是高兴!自己虽然也曾位居西园八校尉,但跟现在身后的这两万七千人相比,那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董卓进军洛阳的时候可没有自己现在的人马多!眼下董卓倒行逆施,民怨沸腾,自己身后又有十几万兵马坐镇,破董卓也不是不无可能! 曹操的算盘可是打的很响。其实之前在酸枣,曹操不过是故意刺激那些郡守刺史们,为得就是让他们给自己兵马。这一仗如果自己胜了,那就是不世功名!封侯拜相,不在话下!即算是自己输了,只要留得性命在,损失的也是别人的兵马。 一本万利,曹操当然愿意做这样的生意!曹操、袁绍这类人,本来就是投机倒把的高手,要放在现代,什么马云、巴菲特之辈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然而,曹操终究还是低估了董卓的实力!大军刚走到荥阳,就遇上了董卓的先锋将徐荣! 这徐荣在《三国演义》里面被写成了一个,与夏侯惇交马数合,就被斩于马下的三流武将。但实际上,此人可不简单! 两军相遇,曹操即刻命令大军掩杀过去。双方激战一天,曹操大败!差点没被徐荣一箭射死!多亏了曹洪把马让给曹操,这才让他捡回一条小命逃回酸枣。而鲍信也负了伤,鲍韬、卫兹战死,曹操带去的兵马损失大半! 长沙太守孙坚与袁术会合与鲁阳后,恰逢豫州刺史孔伷病死,于是袁术便向袁绍上表,授孙坚为豫州刺史。孙坚感激袁术,自愿成为袁术下属。 这袁术哪里会这么好心?趁着孙坚对自己感恩戴德,于是命孙坚北上攻打董卓,而自己则往南占据了南阳,名义上说是给孙坚供给粮草。 孙坚耿直,于是进军屯于梁东。此时的徐荣正好大败曹操,往洛阳周边搜集粮草,结果就在这梁县,遇上了孙坚! 遭遇战,两军都没有准备。孙坚军虽然骁勇,但从来没有与凉州兵交战过,加上徐荣基本以骑兵居多,孙坚大败!只带着几十个人突围逃走。这徐荣先后大败曹操、孙坚,董卓以为,联军不过如此。 董卓北击王匡,东破曹操,南败孙坚,一时关东诸军大为震怖。 然而,董卓毕竟只占有司隶校尉部以及凉州,而关东诸军占据了天下大部州郡。董卓若是要持续在洛阳周边与联军硬拼,时间一长,优势便会丧失。 于是,董卓定下了几个主要举措。为防后院起火,第一便是征召拥兵右扶风的皇甫嵩入洛阳,董卓深知皇甫嵩为人固执迂腐,只要是皇帝下的命令,一概遵守。 第二便是下令迁都长安。免去劝阻迁都的杨彪、黄琬官职,任命王允为司徒,并杀了阻止迁都的城门校尉伍琼、督军校尉周珌。 董卓以车驾先送献帝西迁。又以步兵、骑兵逼徙洛阳数百万人到长安,百姓被人踩死、被马踏死、饥饿而死、遭抢劫而被杀的堆满道路。 董卓则留在洛阳毕圭苑,下令捉拿富翁,以罪名将他们杀害,没收财产,死者不计其数。又派吕布掘开先帝帝陵及公卿以下的冢墓,没收内里的珍宝。还因袁绍起兵而杀了其叔父袁隗、袁基及家人,涉及五十多人,包括婴孩、妇女。 第十五章 张任二杨来奔 第十五章 张任二杨来奔 这一年,刘征可谓是收获颇丰。洛阳、南阳等地大乱,刘征的收纳流民的政策实施的甚至超过预期,而整顿吏治也是收获不小。 这一日正逢刘征召集议政,刘征首先开口问陈群道: “这几个月的时间,辛苦各位了!眼下是该查看一下成果了,你们依次说说吧!”陈群首先说道: “三万顷地如期完成,而且没有影响春耕,这里面最关键的是沔阳挖出的铁起了大作用。不但供给了兵器的铸造,还供给了大量的农具,这才事半功倍,如期完成。”高顺说道: “我已经在阳平关接连筑起了八道连寨。” “西城县东至上庸、钖县、房陵各处关要我也都布置了相应的守卫。”张辽也说道。徐晃接着说到: “征兵进展目前还不够,新兵加上我们从关中带来的,目前汉中总兵力刚刚两万,不过都是精壮之士。” “兵源不是问题,我们已经安置流民三万余户,如今汉中真如侯爷之前说的,足有四十万口。只要过了今年秋收,百姓们都安定下来,到明年,按十抽一算,得兵四万不成问题!” 刘征听了大家的汇报,满意的点点头,基本上都符合自己的预期。果然这就是穿越的好处啊!虽然不至于像小说里的那样,随随便便就咋样咋样,但只要自己的策略对路,基本还是很占便宜的。 不过,只有一事却让刘征有些郁闷。年前定下的四条规划,淘汰旧吏、开田垦荒、吸纳流民都做的不错,可就是这广招贤才有些不如人意。虽然也有不少人,可都不过是治县治乡而已,自己想象中的那些名士勇将却一个都不见,难道这汉中真这么没有人才吗? 刘征正苦恼呢!门吏来报,说太守府门前来了三位壮士。 哦?想什么来什么啊!刘征心里十分高兴,赶紧让门吏有请。 三人走进厅中,刘征一瞧,三人都十分年轻,看样子跟自己差不多大。虽然看起来不及张辽、高顺等人,但却也是颇有英雄之气啊!刘征开口问道: “三位壮士是何人啊?因何来我太守府?”为首一人拱手说道: “在下蜀郡张任,这二位是我路上结识的好友,左边这是杨任,右边这位是他弟弟杨昂。我等慕名前来,愿为太守效力!” 什么?张任?杨任?杨昂?这张任不应该是刘焉的收下吗?怎么跑我这儿来了?刘征不可思议的说道: “你就是张任?你不是应该在刘焉手下当职吗?”张任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刘征的话说道: “在下未曾见过刘益州大人,此次是刚从蜀郡乡中来此。听闻太守招募人才,张任从蜀郡翻山越岭,在路上刚好遇到这二位,于是便一起来求见太守大人!” 刘征捋了捋思路,回想了一下。哦,现在才初平元年,是自己记错了!张任跟了刘焉那是之后的事情了。既然他来自己这儿了,那可不能放走!张任可算个帅才,还有这杨任、杨昂,那都是忠义人士。 当然,杨任比张任还是差一点,不过,当个副将还是没问题,杨昂也可以当个副将。刘征用人首选一个忠字!两面三刀可不敢用。于是刘征对三人说道: “看年纪,三位与我差不多,既然三位有心投效我刘征,那这样吧!杨任你便与我张辽司马当个副将,杨昂则给高顺司马当副将如何?”杨任、杨昂没想到自己一来,竟然就能够当上副将,于是异口同声的跪谢道: “末将领命!”不愧是两兄弟,步调一致啊。刘征望着张任,想了想说道: “张任你就为我协助徐晃增兵练勇如何?”没想到张任立马回绝道: “在下不才,却也不敢妄自菲薄!”众人一听,都来了精神,这张任是嫌弃官小啊!初来乍到,口气不小!刘征也来了兴趣,于是问道: “你有何本事?可否让我们见识见识?”张任不卑不亢地答道: “在下自幼读兵书,熟习弓马,不敢说百步穿杨,也是例无虚发!愿为太守一试!” “拿弓来!”刘征对门外喊道,起身便领着众人向院中走去,刘征倒要看看这张任射术到底有多好! 众人来到院外,张任接过弓箭,二话不说,拉弓搭箭,只听得“嗖!嗖!”两声,箭离弦破风,“铛、铛”两声,远处屋檐角上的两个铃铛应声而落! 徐晃、张辽、高顺等人都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刘征从没见过这种本领,一时竟也看呆了!张任放下弓箭,对众人说道: “献丑了!”刘征回过神来对张任说道: “好!射术果然了得!那你说说你想如何为我效力吧!” “在下愿领一军为大人先锋之将!”刘征想了想说道: “先锋之将,我已经有了高顺,不过我也愿意让你领一营军马。这样吧!高顺领军去褒中为我守北户,你就到徐晃处领军三千,暂为我驻守阳平关!” 其实刘征这么安排当然是有他的用意的。阳平关已经有数道营寨为守,由张任把手应该没有问题。而眼下董卓已经开始迁都长安,北边门户则变得至关重要。高顺毕竟是自己更信得过的人,让他移兵褒中也是为了随时应对北面情况。 今天本来是总结这大半年来的成果,没想到竟然又得到了三员勇将,尤其是张任,这让刘征高兴不已,当天便摆下酒宴,众人欢饮一番。 东边,董卓已经几乎般空了整个洛阳。献帝和公卿大臣们都已经全部在长安安顿下来,由李傕郭汜二将镇守关中。董卓自己则带着吕布、徐荣、胡轸、华雄等人屯兵洛阳,与关东各路兵马相抗。 曹操自荥阳大败后,又从扬州招募了数千兵勇,屯于陈留。其他各路兵马,自董卓三场大胜后,已经是完全没有了斗志,都呆在原地不动。 只有孙坚,自被徐荣大败后,知耻后勇,一路收拾散兵,回到鲁阳,又从豫州招募士卒。短短数月,竟然又拉起一支上两万人的队伍,向北进军阳人城。 第十六章 联军瓦解 第十六章 联军瓦解 袁绍自起兵后,虽然被尊为盟主,却不发一卒,坐观成败,这倒是完全符合袁绍的风格。 初平二年春,袁绍见联军屡败,董卓也只守不攻,于是又出了个馊主意! 刘虞自董卓擅权后,自感洛阳危险,于是便辞去三公,到幽州去当了州牧,袁绍正是打的刘虞的算盘。 此时天下,论名望,汉室宗族里面无过于幽州牧刘虞者,袁绍于是召集各路人马将帅会于一堂。袁绍首先开口说道: “今日请诸位来,是有一事相商!此事事关天下安危,以及我盟军大局!”曹操不屑的问道: “是什么事这么重要?袁盟主请明说!”袁绍早已耳闻曹操之前在酸枣说过的自己的坏话,所以也没有给曹操好脸色,看了看在座的各路诸侯说道: “诸君认为董卓为何能权倾天下?” “这还用问吗?圣上都在他手里面,朝廷都在他掌控之中。”刘岱说道。 “刘将军所言极是!正因为天子朝廷都在他董卓手里,所以他才肆无忌惮!”袁绍马上接着刘岱的话说道。 “诸位想一想,论地域,董卓不过占据关中之地,而我联军拥天下十一州郡,数千万之众!孰大孰小,孰强孰弱,不言自明。” “今圣上年幼,董卓劫驾入长安,洛阳宫室焚烧殆尽,我等尚不知陛下安然无恙与否。汉室倾颓,皆由幼主而起。我等何不另立一德才兼备之汉裔,以分董卓之势?”袁绍把他的计划分析的头头是道。 各路诸侯听了袁绍的话,有的觉得在理,有的却不赞同,尤其是袁术、曹操二人。这两个人先前在洛阳的时候就一直与袁绍共事,对袁绍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袁绍放个屁,他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袁术首先反对道: “袁盟主说的倒是好听!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你这话何意?我袁绍一心为国,岂有他图!”曹操奸笑了下说道: “袁盟主自起兵之日起,不发一卒,不经一战,今日却要另立天子。谁人不知你袁绍四世三公,名声在外,只怕你是想效仿董卓故事吧?” 曹操说罢,看了一眼座下诸侯,摇了摇头,转身扬长而去。袁术见状,也不理会袁绍脸上的难堪,离座而去。还有些不认同袁绍想法的,也都各自离去。只留下,袁绍与韩馥等少数几人在此。 袁绍接着与几人把计划一一详说,最后决定派人去幽州面见刘虞,意欲推举刘虞为天子。然而最终得到的刘虞的回话是: “现今天下大乱,国君失去政权。我受重恩,但未能清雪国耻。各位据有州郡,应一起合力,尽心为报王室,反而在造反谋反,是互取耻辱!” 于是袁绍的立帝计划就这么破产了!更坏的后果是,联军从此分道扬镳,开始起了内讧。 袁绍议立新帝,各路兵马中唯有孙坚没有参加。由于孙坚与袁术结盟,于是只有袁术作为代表,而孙坚则继续驻守阳人城练兵。 孙坚兵锋日盛,董卓也越发忌惮。于是,派大将胡轸为大都护、吕布、华雄为骑督,率兵攻打孙坚。 胡轸在离阳人城数十里外的广成安下营寨。孙坚经过之前的大败,吃一堑,长一智,早早就掌握了胡轸的动向。就在胡轸扎下营寨的当天夜里,孙坚倾巢而出,夜袭胡轸,打他个措手不及。由于此前惨败,孙坚军都誓要报仇雪耻,一个个都英勇无比。 两军交锋,胡轸立时大败,自顾自的逃回董卓身边,留下华雄断后。孙坚攻势凶猛,华雄不敌,被孙坚斩于马下。后人附会成关羽斩华雄,那不过是小说家言。 吕布见孙坚攻势凶猛,华雄战死,自己也无心恋战,于是败退入洛阳。孙坚军大胜,士气高涨,于是稍作休整,便一路向北攻向东都洛阳。 董卓没料到胡轸竟然一战即溃,当下有些慌了,看样子洛阳是危险了。于是,当即决定,撤入长安,留下中郎将董越率一部人马且战且守,屯留洛阳。董卓由虎贲中郎将李肃、骑都尉吕布护送退往长安,同时命令中郎将牛辅屯兵安邑,中郎将徐荣屯兵渑池,中郎将段煨屯兵华阴。三个中郎将各领一部成三角镇守长安外围,以据关东兵马。 也许有人会说为什么吕布这么没有存在感,但实际上吕布在董卓手底下根本不算什么。董卓的凉州军团组织严密有序,老大董卓之下,便是由五大中郎将分别统领,五大中郎将分别是牛辅、董越、段煨、胡轸、徐荣。牛辅是女婿,董越是自家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各领一部人马。段煨原出于皇甫嵩部下,跟皇甫嵩一样,也是个迂腐愚忠之人,不过人品倒没什么问题,后世评价也不错。胡轸出身凉州,是元老,徐荣有领军之才,所以也各得一部兵马。 五部中郎将之下,便是校尉李傕、郭汜、樊稠、张济、李蒙、王方等,各有所属。吕布不过是董卓身边的护卫而已,算不上大将。 关东联军见董卓屯兵三地,扼守关塞,凭险自守,于是纷纷坐壁上观,按兵不动。 只有孙坚,独自率领本部兵马继续推进,一路上攻下大谷关、伊阙关,兵锋直入洛阳,把董越的凉州兵马一直逼退到弘农。然而洛阳已然是一片废墟,片瓦不存。 孙坚阳人大败胡轸,斩杀华雄,一路上又势如破竹,攻进了洛阳,一时间在各路兵马中声望高涨,大有盖过袁绍的势头。袁绍这种野心家怎么能够容忍?于是趁着孙坚北攻董越,便任命周昂为豫州刺史,顶了孙坚的职,还令周昂率兵袭取了豫州刺史治所颍川阳城。 孙坚此时正在洛阳扫除汉室宗庙,修复园陵,得到这个消息,让孙坚一时颇感心灰意冷。自己兴兵北上,为的是和各路兵马一同匡扶汉室,诸侯都做壁上观,权且罢了!如今这袁绍不顾道义,竟然给自己来一手釜底抽薪,实在是令人寒心啊!自此,孙坚也无心再战董卓,于是回师豫州,攻打周昂。 没几日,阳城收复,袁绍害怕孙坚报复,又派人联络刘表断绝孙坚粮道,自此关东联军正式瓦解了…… 第十七章 路遇沮授 第十七章 路遇沮授 关东兵马联盟瓦解后,董卓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在长安安定下来。 自关东起兵至今,已经将近两年了,河东、河内、河南、南阳、颍川、弘农六郡,兵争不断,六郡纷乱,无复农桑。百姓们无以为生,朝不保夕。听闻汉中刘征收留落难百姓,还分给田地,于是纷纷迁往汉中。 这一日,刘征带着皇甫宁、荀彧一路巡察汉中,来到钖县。汉中路上流民络绎不绝,有从子午南来的,也有从汉沔西上的,都是为了躲避战乱。刘征望着这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人们,一方面既为他们唏嘘感叹,另一方面也对自己收纳流民的政策感到高兴。 刘征在现代也是农家子弟出身,自然深知百姓疾苦,更知道土地对于普通老百姓意味着什么。中国从古至今的所有一切都离不开土地,无论政治、军事、文化、哲学,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无非是人与土地的关系。 看着这些身影,刘征不禁想到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代。眼前的这些人还只是背井离乡,而自己与父母却是千年之别。从来到这个时代开始,刘征也曾无数次的想起自己的家人,归途无门,渐渐的对家人的思念之情却也淡了下来。好在自己还有个哥哥,不至于父母无人赡养。 归根结底,刘征并不是一个太过感性的人。既来之,则安之,刘征的适应能力从来都很好。何况,现代的自己籍籍无名,碌碌无为,而这个时代却给了他意想不到的平台和机会。他也曾梦想过自己的辉煌人生,哪个年轻人没做过梦呢?很多人都曾梦想过自己金戈铁马,叱咤风云。不同的是,刘征的梦却如此真实! “夫君!你怎么了?”皇甫宁看着发呆的刘征道。 “哦,没什么,想起家人了!”刘征揉了揉眼睛,由于自己现代拥有了两份记忆,刘征也不单想到了现代的父母,脑海中同时也浮现出自己幽州广阳的家人。 也正是因为战乱,自己才成为孤儿,若不是皇甫嵩,恐怕也没有了现在的自己。刘征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皇甫宁,心中既有对皇甫嵩的感激,也有对有幸娶到皇甫宁的感概,两份对家人的思念夹杂其中,这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感情。 一旁的荀彧并不知道刘征心里的真是所想,但从刘征流露出的神情,荀彧却也觉得刘征是个内心柔软的人。乱世取立当然需要刚硬的一面,然而真正心怀天下的人,其内心深处必定是柔软的。 如果不能对天下所有人感同身受,不能体会别人的喜怒哀乐,这种人即使再强大,也绝对不能够引领天下万民。没有柔软的内心,便不能有悲天悯人的大情怀,没有悲天悯人的大情怀,又怎么会懂得天下至理? “若非侯爷体恤万民,眼前这些人恐怕已然命丧乱军之中了!侯爷爱民如此,百姓们也一定会感念侯爷厚恩。”荀彧说道。 “遭逢乱世,百姓们才是最不幸的人,可悲的是人心。豪强人主们以一己之私心,妄加于黎庶,以至命如草芥,生灵涂炭。我虽身为皇室宗亲,却也不得不权宜时变,眼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刘征感叹道。 “侯爷此言差矣!豪强人主干戈社稷,视民如蝼蚁,此正是彰显侯爷仁义之处!世无屠夫,又如何显出圣贤仁、爱之广博?天下至理,万古真言,正在此间!” 此话一出,刘征、荀彧都为之一震,循声望去,正瞧见流民队伍中,一位纶巾儒士正骑着马向刘征这边走来。儒士背负行囊,单人匹马,穿着朴素却整洁。 刘征搭手行礼对儒士道:“先生谬赞!刘征但尽本分而已,岂敢称仁、义?” 儒士来到刘征身前,下马对刘征行礼道: “闻听昌亭侯在汉中广行仁义之策,诸郡流民,都分给田地,衣食给养,不知可否赏在下一立锥之地?” 刘征、荀彧听了儒士这番话,两人不禁相视而笑,皇甫宁听了儒士的话,抢着替刘征回答道: “先生看起来是个读书人,我们当然非常欢迎先生入居汉中,先生需要多少田地粮食,尽管开口。” 众人一听皇甫宁的话,都哈哈大笑起来。皇甫宁反倒迷糊了,于是问荀彧道: “荀先生!我哪里说的不对吗?”荀彧笑而不答,刘征走上前对儒士拱手道: “刘征虽德薄位微,却是求贤若渴,听先生言语,想要定是不凡大才!刘征岂有不奉薪恭迎的道理!只是尚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儒士自第一眼见到刘征,便觉得器宇不凡,而且刘征身边的荀彧,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之后又听到刘征与荀彧的对话,心中便明了了,眼前的就是勇救二帝的破虏将军汉中太守昌亭侯刘征,因此才接上话语。 几番话下来,刘征应对有度,对自己更是礼貌有加,儒士已然知道传言不假!于是开口回答道: “在下冀州巨鹿郡广平人氏,姓沮名授,听闻汉中太守爱民如子,又广招才佐,不避庸愚,故而来此相投!希望能寻得一明主,略效微薄之力!” 刘征听到沮授的名字,心中一惊,荀彧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沮授可是冀州刺史韩馥的别驾从事!此人少有大志,长于谋略。韩馥坐拥天下重镇冀州,而刘征不过区区汉中一郡,这沮授怎么会千里来投? 荀彧不解问道:“先生身居冀州要职,如何不避险阻,千里来投汉中偏狭之郡?” 沮授笑了笑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何惧千里之遥!授正值壮年,读书万卷,历事千遭,胸中微有韬略。只愿能得一贤君明主,一展胸中抱负。冀州域土再广,奈何人心狭小,并无沮授存身之所!” “先生此话何意?冀州韩馥也是当世豪杰啊。”刘征问道。 “豪杰?呵呵!”沮授轻蔑的笑了笑说道: “冀州眼下只怕是已经鹊巢鸠占了!” 第十八章 西城献策 第十八章 西城献策 “还请先生细细说来!”荀彧插话道,刘征也望着沮授。 沮授于是接着说道: “冀州已经非韩馥所有了!袁绍狼子野心,觊觎冀州已非一时。自关东兵起,诸侯戮力向西,王匡兵败小平津,曹操荥阳大战董卓大将徐荣,孙文台鏖战南阳。这都是有心杀贼的人。” “然而袁绍,号为盟主,尽起渤海兵马,却驻足河内,观望成败。韩馥以为,袁绍不过是不想折损兵马,坐收渔利。在下知道,袁绍此举根本是意在冀州,于是数谏韩馥,韩馥竟不为所动。此等庸人,无药可救,故而辞官远遁,来到这汉中。” 刘征感概到:“袁绍为人,阴谋野心!我在洛阳时,他也曾想利用我。袁门四世三公,累功汉室,而袁绍却是十足野心家。韩馥拥冀州而不能守,居上位而不能制,败在袁绍手里也是必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先生能够远赴汉中,相助刘征,实在是刘征之幸!” “侯爷,这里终非待客之所,我们还是一路便走便谈吧!”荀彧建言道。 “哦,对对对!是刘征失礼了!先生请!”刘征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请!”沮授也礼貌道。 于是,四人一路上往西城张辽处而去。 第二日,刘征、荀彧、沮授、皇甫宁、张辽、杨任都聚集一堂,一来是为沮授接风洗尘,而来也是介绍大家互相认识,一番寒暄。 刘征问张辽道:“文远驻守西城,幸苦了!眼下是多事之秋,汉中治理并非易事,可有什么难处?” 被刘征这样一问,张辽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于是对刘征说道: “还真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如何处理。” “说来听听,今日有文若和沮先生在,大家也可商讨商讨。”张辽恭敬道: “还请两位先生赐教。这段时间来,汉中流民不绝于道,人一多便不好管理,加上先前的米贼尚未除尽,所以偷盗抢掠之事也越发的多了。这些人都被张辽抓了起来,杀也不是,放也不是,关着又徒耗粮食。有些人见呆在狱中有饭吃,竟然故意滋生事端,以求温饱。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 “乱世无义,死生无情,这些人也并非是十恶不赦之徒,不过也是为了求活命而已,杀之不祥,放之不利。沮先生怎么看?”刘征问道。 沮授瞬间明白了刘征的意思,刘征这是考自己,也是给自己一个施展的机会,便于服众。结合这些天来在汉中的所见所闻,沮授心里倒是有了很多的想法,于是对刘征说道: “沮授溯汉沔而上,这些天也有所见闻,略有所思,愿为侯爷献上些许愚策,以备察用。” “愿闻先生高论!”刘征恭敬道。沮授首先说道: “侯爷治汉中,眼下无非几处紧要。沮授不才,总归为十二个字:安百姓、纳流民、治生产、强军旅。” 刘征听了很是高兴,沮授说的虽然跟自己之前的政策基本上差不多,但是人家却能总结为短短的十二个字,这说明他是个很有大局观,很有条理的人。 “先生说的对,这正是刘征初定汉中就奉行的策略。”刘征道。 “首先,安百姓者,足衣、足食、无凶、无乱。蜀中盛产布、帛、缣、锦,应该购往汉中以足衣;省徭赋,赏耕垦以足食;斩首恶,除民害以无凶。” “至于张辽司马刚才说的乱象,在下以为,完全可以以役代刑,汉中。盗抢之徒悉数充作劳役,修桥铺路。此外,其余犯有小过者,都可以此法处之。三犯其罪者,则以重刑加之,以儆效尤。” “嗯,不错,此法可行!文远可依此行事!”刘征明白,其实这就是真正的劳教。 “纳流民之事,沮先生又有何指教?”荀彧问道。 沮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侯爷能够收留难民已然是博爱天下了。不过,事情既然要做,便要尽善尽美。沮授路上所见,饥民屡有饿死于途者。至分得田地者,也多无居所,民情甚苦。百步之行,九十为半,侯爷何不再多走这十步?” 众人一听,沮授所说的句句在理,确实如此,皇甫宁本来对这些治民理政的事情不太懂,听了沮授的话,也跟着陷入了思考之中,于是追问沮授道: “敢问先生,这剩下的十步该怎么走呢?”沮授看了看皇甫宁,回话道: “夫人与侯爷果真是天作之合,爱民之心胜过关东匹夫。”沮授这话即是对刘征夫妇的赞赏,也是对关东袁绍之流的贬视。 “首先,从房陵、上庸、钖县、西城至城固、褒中,可以广设义舍,多置米肉粥水,路途给养,以十里为程。其次,两年间数万户入居汉中,庐舍稀少,可以让部分兵卒助流民修筑庐舍,如此可以有助于以后征兵扩卒。” “这个办法可行,百姓们早点安居乐业,我们这边也可以早点招募兵勇。”张辽对刘征说道。 “还有治生产和强军旅呢?”刘征问。 “治生产有三条,其一,止杀戮。天地万物,自有其道,春生夏长,是以不穷。春夏之季,应该禁止屠宰牲畜,以使其繁育。尤其是牛马,马者,军之用,牛者,耕之利。擅自屠马宰牛者,应当下狱处刑。” “其二,禁酗酒。酒者,食之精也!一樽酒须费粮数升,除此之外,还需耗费人力。想必眼下汉中并无数年之积,给养流民尚且吃力。况且军旅扩充,耗费粮草也是不可计数。上至官吏豪绅,下至黎民百姓,动辄饮酒为宴,汉中之粮,不知多少耗费在这酒水之中。” “其三,兴水利。民无粮不生,粮无地不长,地无水不肥,水无渠不流。郡中有汉沔之水,可依之广挖沟洫,灌溉千里,以沃田土。有汉水为用,在下估计,汉中田地可以亩出数石,倍增粮产。这三条对策,应当可为汉中广积粮饷,以备不时之需!” 第十九章 王允的梦 第十九章 王允的梦 “先生说的十分有道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策。”刘征道。 “至于强军旅一事,侯爷本是北军越骑出身,手下又有诸位大将,想必无须在下赘言,这里就不班门弄斧了!”沮授谦虚的说道。 刘征看着沮授,听了他这一番策论,心中越发的佩服了,也越发的高兴了。沮授毕竟不同于自己以及荀彧、陈群等人,自己和首先的这些人都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虽然已算是出类拔萃,但毕竟经历有限,见闻还不够广博。所以,虽然能够提出很多的优良的政策,但到具体的执行层面,往往还是不能尽善尽美。 而沮授则不同!他有着丰富的阅历,既当过数年的县令,又当过刺史别驾,又参与了关东诸军的讨董行动。无论从治民、理政、还是参谋建议,他都有足够深的见识。在刘征看来,沮授完全可以算是一流谋士了。 “刘征初治汉中,一心有所作为,虽然也算是多行善策,但毕竟经事不足,需要改善完备的地方很多。先生此番祥论,可算是为刘征拨云见日。刘征敬谢先生!” 说罢,刘征向沮授行大礼。 “侯爷!这可使不得!沮授困于庸碌,不得见用。如今来到汉中,侯爷礼贤下士,我这才得以一吐胸中韬略!这是侯爷对沮授的大恩啊!” 沮授这话虽然谦虚恭谨,但也说的是事实。任何时代,天下并不乏智谋之士,经世之才也并不少见,可能得到任用,一展抱负的相较起来又有多少呢?有才而无处施展,人生一大憾事!像沮授这样能有有幸得到赏识的,自然是心存感念。 “先生的才华不能被韩馥之徒看到,是他们的损失。刘征当奉先生为上宾!愿先生为刘征筹谋!请先生屈驾汉中郡丞,不知先生意下如何?”刘征提议道。 所谓“郡丞”,就是郡太守副职,主管一郡民事。刘征这是要让沮授来帮他打理汉中民政,这是刘征所能给予的最高职位了。当然其他人都是属于刘征的军中职务,这一块刘征也是有所考虑,毕竟军中之事,事关安危,沮授初来乍到,多有不便。 沮授听完刘征的提议,自然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十足的诚意,自己以后一定要尽心竭力才是。 “侯爷厚爱!沮授定当倾我所能,不负侯爷大恩!” “那好!既然先生已是汉中郡丞,那刚才先生说的所有政策,我一概批准,就由先生安排施行吧!”刘征接着说道。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刘征等人在汉中一面整顿民生,一面广招兵勇,勤练士卒。 而此时的天下,却依旧不太平。自从关东联军瓦解后,董卓撤入长安,留下牛辅、徐荣、段煨驻守关外,也不妄动。 然而,曾经的联军却陷入了你争我夺的内斗之中! 先是孙坚回军击败了袁绍派来的周昂,重新夺回了豫州刺史的位置,紧接着却被荆州的刘表断绝了粮道和回军的路途,于是,爆发了孙坚和刘表的襄阳之战。 刘表哪里敌的过孙坚的勇猛,孙坚把整个襄阳城围的水泄不通,就在快要攻破襄阳的时候,却发生了惊天逆转。 刘表部将黄祖从荆州各郡临时调来了大批兵马,结果在两面夹击之下,一代豪杰孙坚被乱箭射死。至此,襄阳之战结束,袁术带着孙策等部兵马退守豫州。 另一边,在袁绍的威逼利诱之下,韩馥竟然拱手让出了冀州,最后自己却可悲的死在了陈留张邈的厕所里。一代州牧,不能任贤用能,以至于屈死污厕,岂不是天大笑话! 初平二年底,十数万黄巾余孽复起于青州,幽州公孙瓒率兵南下迎击黄巾军,在黄河边大破黄巾,斩首三万。此战中名闻后世的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是公孙瓒部下,因为有功,于是刘备被任命为平原相,从此,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 而曹操这边,黑山军大举侵袭魏郡、陈留、东郡,曹操率军在濮阳大破黑山军,于是占有东郡,当了东郡太守。 公孙瓒打败黄巾后,又与袁绍大战于界桥,双方鏖战数月,最终公孙瓒退回了幽州。自此,袁绍稳居冀州,成为北方实力最强大的一方诸侯。 初平三年春。 从进入汉中开始,经历了两年多的发展,刘征算是坐稳了汉中。由于奉行休养生息的政策,加上又大力安置流民,发展农业,勤练兵马,汉中实力短短两年时间已经有了极大改观。 刘征手里的兵马从进入汉中时的万余人,如今已经扩充到了四万。而且,由于沔阳铁矿的采挖以及徐晃等人的操练,这四万人马可谓是装备精良,士气充沛。 汉中人口在两年多的时间里,竟然翻了数倍,从原来的二十多万增长到了六十多万,这是出乎刘征预料之外的。刘征原来计划能到四十万就不错了,六十万的人口也给了刘征扩充兵马很大的优势。 董卓进入长安后,日益骄横,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在朝堂上也视献帝为无物,群臣为刍狗。有稍微忤逆他的人,甚至于直接在朝堂拔剑斩杀。于是,群臣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三公九卿心在汉室者,在董卓面前也只能强颜欢笑。 不仅如此,董卓还在长安城西筑坞于郿县,高厚七丈,囤积粮草无数,金银十数万斤,锦绮珍玩堆如丘山。此外,后宫美人侍妾,凡董卓能看的上眼的,全部都送往郿坞。 东汉王朝到了最黑暗的时刻。 长安司徒府。 院中的花草树木经过了寒冬的考验,纷纷开始长出了内绿的芽苞,鸟儿也开始吱吱喳喳的叫了起来,这一切看起来似乎生机勃勃。然而,王允此刻的心情却是凉若寒冰,所有的生机,在王允的眼里,不过是转瞬即灭的烛火,脆弱的不值一提。 愁容满面的王允内心似乎已经绝望了,从洛阳开始,为了有一天能扶危汉室,他不惜曲意事贼。纵然在天下人眼里,他成了董卓的忠实走狗和帮凶,他也毫不在乎,因为他心里有着一个梦!他梦想着有一天,大汉王朝能够玉宇澄清,天下太平。 第二十章 士孙瑞说王允 第二十章 士孙瑞说王允 正当司徒王允唏嘘哀叹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司徒大人何故闷闷不乐?”王允回头一看。 “哦,是君荣啊!你来了。” 王允口中的君荣,复姓士孙,单名一个瑞字。后世《三国志》说他“世为学门,少传家业,博达无所不通”!这个人,或许知道的人不多,但实际上却是个非常有才学谋略的通达之士。王允正是看中了他的才能,所以提拔他当了尚书仆射。 士孙瑞对王允说道: “司徒大人位居三公,人臣之至,为何今日如此这般忧心绝望?” “哎……君荣心思过人,旁人不懂我,难道你士孙瑞也不知我王允心中痛疾所在?何必明知故问啊!”王允感叹道。 “司徒大人不必忧虑,瑞今日来此,正是要为司徒大人开一剂药方。若事成,大人心疾当可痊愈!”士孙瑞信心满满的说道。王允一听士孙瑞这话,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顿时来了精神。 “当真?君荣果真有回春妙手?”王允急切的问道。 “当真!司徒岂不见这生机已发?”士孙瑞指着眼前草木说道。 “隔墙有耳,君荣且随我来!与我细说良方。”王允紧紧握住士孙瑞的手,带着士孙瑞来到自己僻静的书房当中。王允对士孙瑞说道: “君荣若能医我心病,王允必定表奏天子,奉为上卿!” 士孙瑞对于王允的上卿承诺,并不置可否,转而问道: “司徒大人可还记得三年前的越骑校尉,如今的汉中太守?” “你说的是昌亭侯刘征?这我当然记得!”王允回话道。 士孙瑞接着说道:“三年前,昌亭侯身为越骑校尉,洛阳宫变中勇救二主,以至身负重伤,司徒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众人表他做卫尉,可他却把越骑营拱手让与董卓,还自求外任,实在是有负众望!”王允有些生气的说道。 “错了!司徒大人你们可都错看了昌亭侯了!”士孙瑞说道。 “此话怎讲?”王允疑问道。士孙瑞微微笑道:“司徒大人可知昌亭侯朝堂受赏那日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王允一脸茫然的望着士孙瑞,这他还真没注意,当时可失望的很。 “昌亭侯朝堂受完赏后,便即刻带着家众属下快马飞奔出了洛阳城!这是早有计划啊!董卓下朝后不知听了谁的提醒,于是,立刻派了一队人马追杀昌亭侯,你可明白这是何意?” “请讲!君荣不要再打哑谜了,老朽听着便是。”王允道。 “昌亭侯此人,忠义勇敢,足智多谋,明于取舍,善于变通。当日朝堂所为都不过是为了麻痹董卓而已!你想董卓数万兵马屯于洛阳,刘虞等人妄图扶昌亭侯以抗,且不说以卵击石。事若不成,反遭其戮,一旦触怒董卓,天子皇亲皆或危身殒命!” “事虽如此,但为人臣怎可临阵脱逃?”王允依旧有些不满道。 “司徒谬矣!君子明于盛衰之道,通乎成败之数,审乎治乱之势,达乎去就之理!司徒大人岂不知鸷鸟将击,卑飞敛翼?” 听了士孙瑞的话,王允默不作声,或许当时真是自己看错了刘征。 “如今,昌亭侯治理汉中有成,手握数万精卒,跨南山而北望长安。若兵发故道,据陈仓而指郿坞,以锐士而戮董贼,并非无望啊!” 听了士孙瑞的话,王允瞬间来了精神,眼珠子溜溜直转,思虑了一番,眼里的精光又暗淡了下来,摇摇头对士孙瑞说道: “刘征虽有数万兵马,北击董卓,未必可成啊!去岁关东联兵数十万都不能伤董卓分毫,刘征弱冠小儿,只怕是以卵击石。” “司徒大人岂可把昌亭侯与关东枭雄等同视之!关东兵马有昌亭侯这样亲的皇室血脉?关东兵马有昌亭侯这样的少年英雄?关东兵马有昌亭侯这样的胆识谋略?只说那冀州袁绍,若非他愚夫之见,大将军何以身死事败?董卓引兵入洛,不也是那些短谋匹夫所为?” “这……可董卓依旧拥兵十数万,昌亭侯能奈他何?”王允道。 “董卓虽拥兵十数万,然而,驻守长安的却不过两三万而已,长安将领无非骑都尉吕布、李肃二人。董卓大军眼下已经分兵为三,牛辅、徐荣、段煨分屯三地,各自为营。段煨迂腐,虽隶属董卓,却不类贼众,最大的威胁不过是徐荣、牛辅。” “不错,君荣莫非有计应对二人?”王允问道。 “钱塘侯朱儁眼下驻兵中牟县,司徒大人可以传书于他,约为起事。以朱儁的名望,齐集一支兵马不难。可由他在东面起事牵制牛辅、徐荣,另他们不得驰援关中!再传书招昌亭侯刘征发兵北上,跨南山北击董贼,我等为内应,如此,汉室天下月余可定!” 士孙瑞这番话正是击中了要点,董卓眼下是实外虚内,主力都集结在关东两郡。若连朱儁、刘征起兵,使他首尾不能兼顾,加上王允等人的内应,那么事情是很有希望成功的。 王允听了士孙瑞的分析,心中大喜,上前紧紧握着士孙瑞的手激动的说道:“君荣此计甚妙!我这就手书两封,即刻着心腹之人传书朱、刘二人。汉室有望!汉室有望啊!”王允高兴的喊道。 “且慢!此事重点在于汉中的昌亭侯,为保万无一失,我愿亲往,为陈时机规划。”士孙瑞对王允说道。 “好!好!好!如此再好不过了!你定要把关中情形详细告知昌亭侯,以便他安排兵马!”王允欣喜的交待道。 “司徒放心!士孙瑞定当尽心竭力。”王允昂起头捋了捋胡须道: “君荣啊!此番若事成,你我都将扬名万世!功载史册!若事不成,我王允就以身殉国,也可一洗污名!” 王允的话初听起来,让人觉得慷慨豪迈。然而士孙瑞听在耳朵里,却总觉得不是那个感觉,这王允到底是一心为国,还是为了自己的名节?既然已经决定了,士孙瑞也便不再多想,于是二人连夜详细筹划了这件事情。 第二天,王允的手书便发往了关东中牟。而士孙瑞则便服单骑去往了汉中太守刘征处。 此时的董卓,还在郿坞饮酒作乐,吕布带军护卫郿坞,而骑都尉李肃则为董卓看守长安皇宫。 李肃原是董卓手下虎贲中郎将,是董卓的贴身护卫,因关东兵败无功,所以改骑都尉。而如今,李肃举荐的吕布却成了董卓身边的护卫,这让李肃颇为不满,心有不甘。 第二十一章 朱儁大义兴兵 第二十一章 朱儁大义兴兵 不几日,司徒王允的书信便传到了中牟县朱儁的手里。信中历数董卓进入长安后的胡作非为,以及王允如何委曲求全,并把联合二军的计划详细告知了朱儁,请求朱儁一定相助。 朱儁,字公伟,当世名将。早年任胶州刺史,率家兵五千便大破叛军,平定胶州,由此得以入朝。后来光和七年(184年)天下黄巾蜂起,朱儁被拜为右中郎将,协助皇甫嵩平定黄巾。平乱有功,又进拜右车骑将军,更封钱塘侯。后来因为丧母,离官守孝,恰好又遇上董卓进兵洛阳,所以才至于现在屯据小小中牟县。 朱儁收到王允书信后,立刻召来二子朱皓、朱符,把信中详情跟二人细说。 “父亲大人!王允虽然是为汉室大计,但眼下我们手中兵马有限,恐怕难以成事啊!”朱皓对朱儁说道。 朱儁思索了一番,又对朱符说道:“符儿你怎么看?” 朱符接过书信,寻思良久,说道: “我觉得此事若处置得当,或许可行!”朱儁、朱皓二人望着朱符,齐声问道:“何解?” “王允之意并非要我们杀进长安,其关键在于要我们牵制凉州兵马主力于关东,以此为汉中兵马争取时机。此计好是好,不过对于我们朱家却有些委屈。我们与董卓大军周旋,可解长安之危的却是他王允和刘征,功劳都给人家了!” “这是什么话!我只问你可行不可行,如何还囿于功劳归属?我朱家食汉禄,受汉恩,岂在功劳高低与否?符儿不可再有此言!” 朱符只是据实分析,没想到父亲会如此生气,于是赶紧回话道: “父亲大人息怒!儿不敢有非分之想,但听父亲吩咐便是。”朱儁脸上的怒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于是对朱皓、朱符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兵马不厌多,若我们传檄诸侯,能否调来义兵?” “前番关东十几路兵马云集,多半是心怀鬼胎之徒,真正上阵的也不过是孙坚、曹操、王匡等人。孙坚已死,王匡已归了袁绍。倒是徐州陶谦或许可以相助,东郡曹操或许也可以。”朱皓说道,朱符表示同意,不过补充说道: “这曹操、陶谦两处可由我于皓弟二人分往求援。但其它各路诸侯,无论有用与否,也须传书与他们,也当让天下人知晓我朱家不忘汉室!” 于是,朱儁一方面立刻传檄天下州郡,另一方面派朱符、朱皓分往徐州陶谦、东郡曹操处,而自己便坐镇中牟。 徐州陶谦,字恭祖,为人软弱,但求安稳。前番关东兴兵时,他并没有响应,而是安居徐州。陶谦虽然不太愿意起兵讨董,但这个人治理州郡倒是很有一套。徐州在他的治理下,如今可算是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这也正是朱皓看重之处。毕竟大起刀兵,粮草供应是个大问题,而这陶谦最不缺的就是粮草。 朱皓带着随从快马加鞭,不两日便来到徐州郯县陶谦处。 刺史府衙,陶谦与属下臧霸、孙观、阴德、赵昱、汲廉、刘馗等坐于厅中。陶谦看了朱皓带来的朱儁的手书,对朱皓说道: “令尊乃当世名将,如今广招义兵,陶某本应尽力相助。不过我这徐州黄巾匪乱方平,眼下依旧是暗潮汹涌。如果分兵,只怕徐州危矣,况且前次袁绍集兵数十万尚且不能诛杀董卓,今日我又如何能够放心助你呢?” 朱皓当然知道陶谦是个怎样的人,陶谦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厅中其他人立刻神色各异。阴德、赵昱等文士,自然是赞同陶谦的想法,纷纷附声。然而臧霸、孙观二人却似有不满,这一切都被朱皓看在眼里。于是,朱皓向陶谦说道: “世伯的难处,朱皓明白,既然如此,只有一事相求,还望世伯一定答应。”陶谦曾和朱儁同在洛阳为官,略有交集,所以朱皓称呼陶谦为世伯,同时也是有意拉近关系的意思。 “所求何事?贤侄但说无妨。”陶谦也客气道。 “家父此番誓除董贼,只是这粮草恐怕难以为继,徐州在世伯治理下井然有序,衣食丰足,还请世伯为我解粮草之忧!”朱皓道。 “此事无妨!我即刻着人整备粮草队,你可一同带回中牟,今后再有所需,可随时着人来取!”既然不要自己出兵,陶谦也变得大方。 “那好!侄儿这里便谢过世伯了!诸位大人、诸位将军,朱皓这就告辞了!此番若事成生还,得拜功名,他日再来徐州相谢!”说这番话的时候,朱皓有意看向臧霸、孙观二人。听了朱皓的话,二人心中更不是滋味! 臧霸、孙观数年前随陶谦平定徐州有功,被表为骑都尉。然而这几年来,陶谦大罢兵戈,二人再无建功立业的机会。此前关东兵起时,陶谦按兵不动,二人便已是心急难耐。如今朱儁再来相邀,陶谦却依旧不肯出兵,如此下去,二人只怕是要在这徐州困居终老了!朱皓最后的话意思是要去建功立业,这明摆着是挑拨二人。 散了宴后,孙观来到臧霸所在,对臧霸直说道: “宣高兄甘愿困居这徐州?这般日子是你所想?”臧霸字宣告。 臧霸怨叹道:“这陶恭祖是文士出身,如不是逼不得已,从来不愿擅动刀兵,我们两个人毕竟是他提拔,他既无意,我等又能奈何?” “当丈夫生当为豪杰,死为鬼雄!你我都是戎马出身,不能建功疆场,活着又有什么乐趣?难道你真的甘愿老死在这徐州?” “当然不愿意,可不愿意又能如何?”臧霸说道。 孙观脸上露出阴狠说道:“依我看,这陶谦终究不能安守徐州,迟早要被人图谋!我们不如……”孙观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这孙观原是泰山郡流寇出身,所以行事向来不太讲道义。可这臧霸不同,臧霸之父臧戒为县狱掾,因据守律法,没有听从太守凭欲私杀狱犯。太守大怒,令人收押备罪。时年十八的臧霸获悉父亲被押囚,召集食客十数人将父亲救出,此后与父亲逃亡东海郡,经此事迹臧霸的孝烈勇名遍闻乡野。孙观说要杀掉陶谦,臧霸怎么能同意? “仲台不可放肆!忘恩负义非男儿所为!”孙观字仲台。 “既然你我都不甘心困守此地,那我们便去投效朱儁便是!万不可伤陶恭祖分毫!你我但引本部人马追上朱皓,一同相会于朱儁如何?”臧霸提议到。 第二十二章 曹刘初会中牟 第二十二章 曹刘初会中牟 臧霸劝阻了孙观刺杀陶谦的想法,和孙观各引本部人马共八千人追上了朱皓,与朱皓一同往中牟而去。 另一边,朱符来到东郡曹操处,曹操看这朱儁的手书,来回踱步,不置可否。朱符看在眼里,于是上前说道: “曹公意下如何?”曹操看了看朱符,始终还是不太确定。 曹操这个人不同于陶谦,这些年曹操既平乱黄巾的经历,又在洛阳为官数年。洛阳的政治博弈既使他有了丰富的经验,也让他对看人识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朱儁的为人,曹操自然是了解。可眼前这朱符在曹操看来,却远不似朱儁那般光明磊落,似乎颇有野心!这种人,在曹操看来恐怕难以为伍,虽然自己也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但自己行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从不怕别人指责,也不贪虚名。总之一句话,自己宁愿当真小人,而这朱符在他看来似乎有点“阴”。 “出兵当然可以!不过我曹孟德此前可吃过大亏,诸侯联兵而不进,以至于我几乎全军覆灭,千难万苦才有了今日东郡这一立足之地。你且说说我为什么要出兵?”曹操目光如炬,拷问朱符道。 朱符虽然聪明,但比起曹操还是差了很远。他并不能理会曹操这一问的深意。于是放言大谈道: “在下以为,曹公出兵理由有三!” “哦?哪三点?且说来听听!”曹操笑着问道。 “其一,曹公乃公卿之后!令祖有扶立顺、桓之功,令尊也曾高居太尉。曹公岂能委居一郡之守,而不图更进一步?” “嗯,你很懂我嘛!”曹操点头而笑道。朱符接着又说道: “其二,曹公眼下虽为东郡太守,实则屈居袁绍麾下。二虎在林,岂能长容?袁绍如今大败公孙瓒,坐拥冀州,其野心不可谓不大。谅曹公能与袁绍相敌否?” “不能!”曹操如实回答道。 “袁绍计取韩馥,又兵破公孙瓒,待冀州安定,曹公东郡又如何能独存?既不能独存,自当另寻他路,眼下最好的办法是与家父合兵西进长安,纵然事不成,也可转头占据南阳,而却袁绍于千里之外。” “有道理!继续说。”曹操依旧踱步颔首道。 “这第三,我本不应当跟曹公明说的。在下出发时,家父交代我不可妄泄机密,不过,曹公与那董卓势不两立,在下斗胆便说与公听。” 于是,朱符便把司徒王允和士孙瑞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曹操,并请曹操一定出兵,还说这是个扬名天下的大好机会。 朱儁传书州郡时为防事泄,只说是自己要兴兵讨董,并没有把王允的计划告诉外人。而这朱符竟然在曹操还没明确表态的时候就和盘托出,可见其急不可耐之情。谋事不密往往由于心急口松,还好只是跟曹操一人说了,眼下并无他人在场。 不过,朱符的这一番言行,也使得曹操完全看清了这个人。朱符说的确实在理,自己也没有理由不这么做。不过朱符这个人自己以后可得注意了。 曹操同意了朱符的提议,于是尽起东郡兵马,总计一万余人,与朱符一起往中牟进发。 刘表、袁术、袁绍等人也都收到了朱儁的传书,然而有了此前失败的教训,加上各自正加紧对各自地盘的控制,纷纷都敷衍其事,都不过派了一两千人意思意思。 兵马齐聚中牟,曹操、臧霸、孙观加上其他的敷衍助军,半月之间朱儁也拉起了一支将近四万人的义军。虽然人数上并不算多,不过也能够与董卓的关东驻军周旋一番了,尤其是曹操还带了八员战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李典、乐进、于禁,这个时期的曹操还没有如后来的那么多手下。毕竟由于刘征的出现,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朱儁正与诸将汇聚中军大帐,商讨进兵策略,这时士卒来报,说又有一支兵马来来投,求见朱儁。众人一听,都面面相觑,该来的都来了,各路信使也都回来了,这个时候来的会是哪个州郡人马呢? 既然来了,当然要欢迎,朱儁于是带着曹操等一干将领出到辕门之外,迎接这一支无名兵马。 众人走到辕门外,只见三人三骑正伫立在军前,虽然带的兵马不多,但却是威风凛凛,尤其是左右两员大将,英雄之气丝毫不亚于曹操麾下诸将。 为首一人,玉面儒须,大耳长臂,腰配双股剑,正是刘备刘玄德。 左边一人,面若重枣,长髯蚕眉,手持一杆枣木长枪。右边一人,满脸横肉,虬髯豹眼,手中一柄钢杆长矛,这便是关羽、张飞二人! 事实上,这个时代是没有所谓的“青龙偃月刀”的!后世人不知古,胡编乱造,不过是为了使塑造的人物更符合大家的想象而已。偃月刀的出现,那得是宋代的事情。东汉时代兵器无非是戈戟枪矛和刀剑。 刘备在马上使双剑,本是劣势,或许这正可以印证他手臂比较长的事实。张飞力大,使的是长矛是钢杆,这远重于寻常的枣木杆。不过这战斗力,兵器只是一个因素而已。 三人见朱儁带着众将士出来迎接,于是都下马上前。刘备首先拱手行礼道: “平原县令刘备,听闻朱将军邀集义兵,共伐董逆!特率本县兵马三千来会。”刘备是因为跟着公孙瓒,在青州大败黄巾,才当了平原县令,自此才有了手下这三千属于他的兵马。 “可是北平公孙瓒麾下别部司马刘备刘玄德?”曹操上前问道。 “正是在下,这两位是在下结义兄弟,关羽关云长,张飞张翼德。”刘备向众人介绍到。关羽、张飞二人分别上前施礼。 “好!三位义士能不避刀箭,大义来投,实在是远胜观望群侯!朱儁在这里谢过了!” “将军兴义举,不嫌刘备兵微将寡,此刘备之幸!备兄弟三人愿为诸军先锋,踏灭董卓贼军,以报将军!”刘备这番话说的慷慨其词,诸将为刘备的豪迈之气折服。 然而,此刻的曹操却不似旁人。望着刘备的样子,曹操虽然脸上挂着笑容,心底却开始警觉。 第二十三章 汉中分兵 第二十三章 汉中分兵 却说汉中这边,太守府后院,正是桃花盛开时节。 半年来,有荀彧、陈群、沮授等人打理汉中事务,刘征也变的清闲了很多。皇甫宁毕竟是个年轻女孩子,满院桃花盛开,于是拉着刘征陪她赏花。 皇甫宁轻盈的身躯,流连于桃林之中。刘征望着此情此景,内心从没有过现在这样的满足感,丰衣足食,美人在侧,世间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好?他甚至想,要是能够一辈子这样过下去,那便真是神仙眷侣的生活了。 然而毕竟只能这么想一想。乱世之中,又有谁能够置身事外?尤其是自己这样的身份,汉皇后裔,天子宗亲。就算是安守汉中一郡,毕竟也不可得。群雄逐鹿的时代,没有地方是安稳的。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人都是被历史的洪流裹挟前进。 刘征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既然要被推着走,何不自己主动前行?这也是刘征经营汉中的缘由。 “侯爷!长安有使求见!”管家刘福来报说。嗯?长安?难道是董卓?刘征不得其解。“你去请诸位大人前来叙话!” 不多时,众人分次列坐。士孙瑞上前行礼道: “尚书仆射士孙瑞拜见昌亭侯!” “士孙大人免礼!不知来我汉中,所为何事啊?”刘征道。 士孙瑞环顾厅中答道:“在下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侯爷。” “大礼?你既从长安来,莫非是董相国信使?”刘正问道。 刘征等人并不能确定这士孙瑞的来意,眼下董卓安坐长安,把持朝政,既然士孙瑞是以尚书仆射的身份来此,刘征等人就不得不防。 “侯爷岂可将在下与那乱臣贼子并为一道!”士孙瑞正色道。 “这我就不明白了,大人既是长安使者,如何奉的不是董相国之命?”荀彧追问道。必须先搞清身份才行啊,万一是董卓的计谋呢? 士孙瑞明白这是刘征等人对自己身份有疑虑,于是坦白说道: “在下乃是司徒王允大人一手提拔,并非董卓门客,诸位尽请放心。司徒大人苦心孤诣,屈身事贼,为的乃是汉室天下,诸位切莫怀疑。在下今日来便是奉王司徒之命,送大礼与昌亭侯!” “原来如此!那就请士孙大人坐下细说。”刘征说道。 清楚了士孙瑞的身份和来意后,刘征稍微放下了戒备。 刘征询问道:“士孙大人方才说的大礼是何意?刘征不明白?” “在下与王司徒计议,请侯爷入长安清君侧,匡扶幼主,以成绝代之功!侯爷以此功定能名垂青史,此为在下大礼。”士孙瑞道。 刘征等人互相望了望,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士孙大人是开玩笑吧!关东兵马数十万都不能有所作为,凭我刘征汉中几万人马,眼下就能撼动董卓?这不是笑话吗?” “侯爷有所不知!董卓凉州兵马眼下驻守长安的不过两三万而已,其大军正分为三处驻守河东、弘农,如此良机,侯爷岂能错过?” 古代毕竟消息传播不如现代这边便捷,尤其是在诸侯割据,刀兵相向的时代。而且刘征的汉中四面是山川阻隔,所以对于外界信息的掌握更加有限。 “你说的确凿无疑?”沮授紧问道。 “确凿无疑!董卓命牛辅、徐荣各领兵五万分别屯守安邑、渑池,以防关东豪杰,段煨三万兵马驻扎华阴以为后援。眼下长安只有李肃、吕布二将坐镇,此天赐良机!司徒大人特命我前来相邀。” “我来汉中的同时,司徒大人已经传书中牟朱儁,请他起兵牵制董卓三军,现在就等侯爷领兵北上了!”士孙瑞陈说道。 荀彧听了这些,心中一动,看了看刘征。刘征自然也明白,这个机会不能错过。自己当初请求外任,等的就是这一天。 “既然如此!士孙大人且回话王司徒,刘征即刻起兵北上,还请司徒和士孙大人于长安接应在下!” 士孙瑞见刘征答应下来了,于是又把关中布防详情,以及董卓等人的日常情况,纷纷细说。再与刘征约定日期后,便回往长安而去。 “侯爷心中是否已有进兵对策?”荀彧问道。 刘征笑而不答,只说到:“传令下去,命张辽、高顺、张任率所有兵马五日内齐聚南郑大营。陈群即刻整备粮草器械,不得有误!沮先生替我张榜安民,各县另招募一批卫队,以防不测。” 刘征说的卫队,其实大概就是民兵组织。毕竟现在是倾汉中兵马而出,汉中的治安还是需要有人维护的,好在汉中在刘征的治理下法令严明,加上刘征宽厚待人,汉中百姓倒是安居乐业。 五日后,徐晃、张辽、高顺、张任、杨昂、杨任六员大将便都齐聚在了汉中南郑大营。三军集结,整整四万兵马,旌旗猎猎,都是虎狼勇士。 陈群特意命人为刘征打造了一副鎏金装备,皇甫宁为刘征穿上后,果真是气势非凡。有这么段话正可以用来形容: ——金盔金甲淡黄袍,五股攒成袢甲绦。护心镜,放光豪。丝鸾带,扎稳牢。鱼褟尾,护裆口。战裙又把膝盖罩。威风凛凛杀气高,要问此公名和姓,姓刘名征字子召! 刘征满二十后,取字子召。皇甫宁不甘心留在汉中,也缠着刘征要随军出征。刘征知道皇甫宁的性格,好在皇甫宁毕竟出身将门,也颇有些武艺。刘征留下沮授、陈群镇守汉中,毕竟二人擅长治政。荀彧则随军左右,押运粮草。 中军大帐,诸将分列坐定。刘征把情形一一说明,便开始分布计划。 “张辽!”刘征叫道。 “末将在!”张辽出列领命。 “命你率步军一万,杨任为副将,先行五日出散关,进军陈仓!记住,攻破陈仓后,就地屯军,驻营防守。” “末将领命!” “杨昂!” “末将在!” “由你领兵五千协助荀彧供给粮草,支应左右。记住,不得令荀彧有丝毫损伤!” “末将领命!” 第二十四章 士孙瑞临死间李肃 第二十四章 士孙瑞临死间李肃 “徐晃、高顺、张任!” “末将在!”三人出列齐声答道。 “张任、高顺,你二人率军一万为先锋。徐晃随我左右领一万五千为后。五日后,一齐兵出子午,随我直取长安!记住,我们攻破长安后,首要任务是找到天子,并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安全,明白吗?高顺。”刘征特意点出高顺,他相信第一个杀进长安的必定是这个陷阵先锋。 刘征的分兵策略,其实是效仿昔日韩信之计。韩信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而刘征确实明攻陈仓,暗渡子午。这也是受了士孙瑞的启发,既然他的计策是以朱儁在东牵制凉州大军,那自己何不依葫芦画瓢,声东击西,让张辽去牵制董卓的关内守军呢? 最关键一点是,刘征明白此行的第一目标并不是占据关中,而是要迎得汉帝。只要是把汉帝救出来了,自己便有了退路,实在不行还可以回师汉中,据险固守。 长安,郿坞董卓处。 一个毫不起眼的奴仆正跪在董卓面前。 “什么!士孙瑞去了趟汉中?你不是骗咱家?你可知道骗咱家的后果?”董卓对着奴仆恶狠狠的说道。 那人吓的立刻匍伏在地,颤颤巍巍的回话道: “小的就是有十条命,也不敢欺骗相国大人啊!千真万确!士孙大人确确实实去了一趟汉中。” 董卓看那人不像是骗自己,于是便挥了挥手,那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李儒挥手说道: “还不谢过相国,下去领赏?”那人听了李儒的话赶紧拜谢董卓。 “李儒啊!你说这士孙瑞是打的什么主意啊?竟敢在咱家眼皮子地下玩把戏!”董卓问道。 “士孙瑞不过是相国手底下一只蚂蚁,这种儒生,细皮嫩肉,相国可遣人抓来拷打,一问便知。”李儒胸有成竹的说道。 “嗯,来人!去给咱家把那士孙瑞抓来!我倒要看看,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想要干什么!”董卓皱着某头说道。 第二天,士孙瑞便被人从长安绑到了郿坞。 “士孙瑞!胆子不小啊!你可知咱家为何要抓你来此?” 昨日当看到董卓的手下,士孙瑞便已经明白,董卓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行踪。而自己的行踪一定是管家泄漏的,因为他一整天都没有看到管家了。来的路上,士孙瑞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不过自己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死了。 “下官不知所犯何事,因何惹恼了相国大人,还请相国明示。” “跟咱家装糊涂是不是?你是不知道咱家的厉害啊!我问你,前些日子你去了哪里?”董卓怒目问道。 士孙瑞还是装糊涂道:“下官一直呆在长安,未曾远出啊!” “胡说!你的管家昨个儿已经来过这里了!还想狡辩!” “既然相国已经知道了,何必明知故问!”士孙瑞没好气的回道。 “我问你,你去汉中是不是想图谋不轨?是不是想联合刘征小儿图谋长安,谋朝篡位?”董卓大声喝到。 “哈哈哈哈!”士孙瑞冷笑道: “你还有脸跟我说谋朝篡位?天下谁人不知,你董卓才是篡逆朝纲,僭越天子的始作俑者!你也配说别人图谋不轨?” “匹夫!胆敢指责咱家!若不是咱家,这大汉天下早就亡了!看来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给我把这吃里爬外的家伙拖出去斩了!” “且慢!相国息怒!这士孙瑞不过一小小仆射,怎么会有如此胆大图谋?定是有人指使!相国还需细细拷问才是。”李儒建言道。 李儒这句话倒是稍微平息了董卓的怒火,也让董卓冷静了下来。士孙瑞见李儒劝阻了董卓,脸上依旧是一副慷慨神情,心里却暗暗自喜。他知道死是迟早的事情,不过李儒这番话倒是给了他一些时间。 “你说的有道理。士孙瑞!说!是谁指使你去汉中的?” “呵呵!说不说都是死,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士孙瑞说道。 “这……这家伙死鸭子嘴怎么这么硬?”董卓问李儒道。 李儒微微一笑,示意董卓不要着急,上前对士孙瑞说道: “士孙大人当然不怕死!不过你难道要拉着你的家小一起陪葬吗?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儿子叫士孙萌吧?”李儒阴笑道。 “李儒匹夫!你也是个读书人!做事怎么能这么绝?”士孙瑞没想到这李儒竟然如此无所不用其极。 “士孙大人放心!只要你如实招供,那么死的就只是你一个人,否则,你士孙家将从此湮灭在这世上,你可清楚?”李儒威胁道。 董卓见士孙瑞神情慌张,李儒这招果然见效,于是也说道: “你只要招供是谁人指使你去汉中的,我可以放过你的家小。” “罢了!罢了!我说就是了!指使我去汉中的就是你的部下李肃!” “胡说!”李肃是跟随了董卓近十年的老部下了,董卓一时不能相信。士孙瑞当然也知道,不过董卓这人生性多疑,自己只要一口咬定,就算是董卓最终不相信,也难免董李二人从此心生嫌隙。 “我没有胡说,信不信由你!”士孙瑞一口咬定道。 董卓望了望李儒,李儒也摸不准,毕竟这年头有野心的人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不过李儒还是问道: “李肃跟随相国多年,出生入死,你凭什么说是李肃指使?” “哼!你也知道李肃跟随相国多年,可他却远不如一个后来的吕布受重用,你以为这些人一辈子谋的是什么?无非名利而已!如今李肃驻守长安,只要和汉中兵马里应外合,到时候封侯拜爵不在话下!他为何还要屈居于一介骑都尉?” “拉下去,斩了!”李儒赶紧对堂下军士说道,军士们拉着士孙瑞出去,可怜士孙瑞,功尚未成,却身先死。也算是一代忠烈了。 董卓不明白李儒为何如此,一脸疑惑的问道: “李儒,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等他说完?” “相国大人!这士孙瑞用心歹毒啊!他这是临死还要离间相国大人上下关系啊!李儒恳请相国大人切莫听这士孙瑞的话,也千万不要对李肃心生疑虑!上下相疑,从来都是取败之由!” 董卓心里也拿捏不准士孙瑞的话,于是也就默认了李儒的话。 第二十五章 王司徒情危媚董卓 第二十五章 王司徒情危媚董卓 董卓其人,武将出身,虽然有许多小聪明,但为人生性多疑,好在有个谋士李儒时常在左右为他分解。不过,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尤其是如今年纪越大,也越发的多疑起来。士孙瑞的一番话,总在他耳边萦绕,他越想越觉得不无道理。万一真要是李肃有二心,那自己处境可就危险了。 第二天,董卓又早早把李儒叫来,对李儒说道: “咱家昨夜想了一宿,这士孙瑞的话就算是假的,可也不无道理。这两年,咱家确实有点冷落了李肃,万一这李肃真要是有二心……” “相国切不可这么想!上猜下疑,将帅就会离心,将帅离心可是生死存亡之事。李肃数年来鞍前马后,一直都是忠于相国的。” “嗯,话虽如此,咱家也不得不防,既然这士孙瑞说李肃觉得委屈,那咱家就大大的赏赐与他!以示咱家恩典。” 李儒一听,立刻警觉道: “不可!这个时候相国千万不可妄动!无事而厚赏,下必疑之!” “好了!你怎么这也‘不可’,那也‘不可’?李肃随我多年,赏他又如何?不要再说了!此事就这么决定了!”董卓喝止道。 李儒内心虽然焦急于董卓不听自己的话,但他也很清楚董卓的习性,既然董卓已经这么说了,那就只能祈祷李肃别太聪明。 长安司徒府。士孙瑞被杀的消息传到了司徒王允这里,王允顿时有些慌了神。这士孙瑞是受自己的命令而去汉中的,如今士孙瑞出了事,那董卓会不会怀疑到自己这里来?这士孙瑞有没有招供? 王允越想越害怕,急的一宿没睡。逃吧?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逃?万一董卓发现了,那就是等死啊!想来想去,王允心生一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董卓自进入洛阳,独掌朝纲以来,政令皆由他出,汉献帝已经完全成了摆设。群臣凡是有忤逆董卓意思的,都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如今这汉室天下几乎完全由董卓说了算,然而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董卓还有一件事情是想做而没有做的,那就是废帝自立,进位九鼎! 王允思想,莫不如自己以三公名义,劝董卓进帝位,如此当可消除董卓的疑心。于是王允当即联络各三公九卿,先帝旧臣,申明自己的计谋,以求取其他人的支持。 三公九卿联名劝进表没多久就由王允送到了董卓手里,董卓拿着劝进表,心中大喜,但脸上还是装作镇定,对王允说道: “王司徒啊!你这是要让咱家背负骂名啊!” 王允赶紧行礼道:“相国此言差矣!上古贤君,陶唐放逐帝挚,虞舜代取丹朱,皆天命所归。相国破类尧舜,如今汉室昏弱,这正是天命禅贤。古人云‘天予弗取,自遗其咎’,相国进位九五,实在是民心所向!何来骂名之说?” 王允毕竟是老学究,加上又位居三公,这一番话,说的董卓是飘飘然。一旁的李儒虽然不赞同,但他也知道董卓僭位的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时候自己如果劝阻,只怕是没好果子吃,所以李儒一直默不作声。 “王允啊!你的好意,咱家明白了!只是这朝中的大臣们是真心实意的请咱家进位吗?只怕未必是人人服气吧?”董卓问道。 “相国多虑了!这份百官劝进表就是明证,公卿百官们可都是自愿署名的。”王允回话道。董卓想了想,多疑的性格又使他有些犹豫。 “嗯,百官们的好意,咱家心领了,只是咱家现在始终是汉室相国,真要进位九五,怕是这天下不服,罢了!罢了!此事还是作罢吧!” 王允看着董卓的神情,揣摩的董卓的意思。他这是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啊,这可怎么办呢?一番思虑,王允突生一计。 “相国大人若不愿就此顺百官所请,在下倒有一个提议。” “哦?什么提议?你且说来听听?”董卓追问道。 “在下以为,相国功高盖世,既然暂不愿提领乾坤,那不如令陛下尊相国为尚父!以此总览天下,待日后,董相国平定天下时,再进位称帝,也可名正言顺。” 董卓都听懵了,问王允道:“这尚父是怎么个意思?” “就是相当于当今天子的父亲!”王允媚声道。 董卓听了王允这番解释,瞬间就来了兴趣。自己虽然想当皇帝,可眼下着实不是时候,毕竟关东诸郡并不听自己的命令。若真的废帝自立,关东再起兵马,又够自己受的了。而王允的这个提议就很好,让天子尊称自己为‘尚父’,那就相当于是天子的父亲,天子的父亲跟天子也就没有区别了。 “哟,王司徒这个提议好!好!咱家佩服!不愧是学富五车的人,那当尚父这件事情就有劳王司徒了?”董卓亲切的问道。 “能为相国出力,是王允的福分!王允这就去安排!”王允见董卓丝毫没有提到士孙瑞的事情,而且言语之间对自己也颇为礼敬,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王允走后,董卓接到急报,朱儁纠集了数万兵马从中牟出发,直指长安而来,董卓急忙命令徐荣迎战朱儁。 王允回到长安后便开始了董卓上号尚父的事情,这首先自然是说服汉献帝,好在汉献帝还是很信任王允,这件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话说李肃这边,突然接到董卓的丰厚赏赐,心中当即狐疑。于是买通的郿坞下人,这才得知与士孙瑞被杀一事有关。李肃的心一下子就紧了起来,他太明白董卓是个怎样的人了。如今董卓对自己的信任因为士孙瑞的一句话,已经动摇了,难保有一天,董卓会对自己痛下杀手。李肃从此开始忧心忡忡。 不两日,王允就完成了准备工作。董卓车驾移往长安,百官们都聚集到一起,董卓带着汉献帝祭天祭祖,正是尊号为“尚父”! 大礼还没有结束,就见来报,刘征兵出散关,已经拿下了陈仓!现在离郿坞两日路程了!董卓顿时大惊!群臣们则心中暗喜。 “奉先何在?” “末将在!”只见一高大威猛的银盔将军出列领命道。 “刘征这黄口小儿是活腻歪了!你去!给咱家速速剿灭了这伙乱贼!回来咱家给你封个万户侯!” 吕布闻言大喜过望,顿时精神百倍,当即领命,带着一万五千兵马直奔陈仓而去。 第二十六章 张文远陈仓试身手 第二十六章 张文远陈仓试身手 听到刘征已经出了汉中,打到了陈仓,董卓当即决定不回郿坞了,自己就坐镇长安。眼下是两面被攻,东有朱儁,西有刘征,这个时候一定要牢牢把天子百官抓在手里才是。 关东这边,朱儁大军与徐荣刚一交手,便互有胜败。曹操可是吃过徐荣大亏的人,他自然深知徐荣的厉害。论领兵打仗,徐荣可算是董卓手下第一将。虽然人都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可吕布终究是匹夫之勇。 徐荣、朱儁两军相持于渑池新安一线的,牛辅见徐荣这边僵持不下,于是也拔营起军,渡河往渑池方向靠近。 却说张辽这边,率领一万兵马一路破关杀向陈仓。由于董卓把大军都安置在关东,导致关中兵力不足,所以驻守陈仓的二三千人,被张辽、杨任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拿下陈仓后,张辽谨遵刘征的命令,就地安营扎寨,并筑起防御工事。 陈仓自古为进出汉中的要道,位于渭水与汧水交汇处,当年汉高祖刘邦就是从这里开始进攻三秦的。 吕布领命后,当即率领董卓给的一万五千兵马驰往陈仓,吕布原以为会在郿县附近遭遇刘征的兵马,然而实际上却一直等他到达雍县才发现,刘征兵马已经驻守在陈仓。他并不知道刘征其实没有在这里,领军的其实是自己曾经在丁原帐下的同僚张辽。 眼下张辽据守陈仓,看起来人马好像并不比自己少,一时间吕布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吕布也把兵马安扎下来。 吕布虽然勇猛,但论及领兵谋略,却是不及张辽,刘征正是相信张辽的稳重,所以才让他单独领军出陈仓。 话说吕布这边全然不知张辽虚实,自己也是匆忙迎战,不过吕布毕竟是个自负的人,一身天下无双的本领更让他丝毫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胯下赤兔马,手中方天戟,若论单挑,怕是天下无双。正因如此,董卓也十分喜爱吕布,时常令其护卫左右。 此次出兵,其实算是吕布第一次独立领兵出征,先前在洛阳,由于有董卓部下诸多大将在,吕布一直只能作为副将出马。可这次不一样,董卓在长安能够信得过的只有他吕布,在吕布看来,这正是自己建功立业的绝佳机会,以往常常要屈居徐荣等人之下,若此番大胜,自己在凉州军中的地位将不可同日而语。想到这里,吕布开始有些急不可耐了。 第二日,吕布便率领兵马前来叫阵。张辽早早接到了探马奏报,做好了万全准备。 吕布上前叫阵道:“刘征小儿何在!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张辽原来和吕布曾有过交集,当初都是一同在丁原麾下效力,常常对吕布钦赞不已。但自从吕布杀了丁原投靠董卓后,张辽便再也看不起吕布了。 张辽见吕布叫阵,于是也勒马出列,对吕布说道: “吕布!你可还记得我吗?” “哦!原来是张文远啊!你我倒是好久不见了,如果我没记错,你可是刘征小儿当初从董相国这里借去的,怎么?今天你也要背信弃义不成?念在你我还有些交情,若你就此下马受降,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吕布轻蔑而不屑的对张辽说道。 张辽听了吕布说自己背信弃义,反击道: “吕布匹夫!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无义之徒?你我有何交情可讲!张辽羞于三姓家奴谈交情!” “你!”吕布听了张辽的话,顿时怒从心中起。 “你生为吕姓,既拜丁原为父,不思孝悌忠义之道,竟为了金银宝马弑父投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信义?”张辽紧接着说道。 吕布此刻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恨不得立刻把张辽碎尸万段。 “将军!张辽这厮无礼至极!就让末将魏續前去会会他!” 不等吕布说话,只见一将飞出阵外,正是吕布手下亲随魏續,这魏續使的是一柄开山斧。由于此前被吕布从军侯提升为军司马,自然报恩心切。不过他并不知晓的张辽的本事,全然冲着一股热血便奔出阵外,吕布还未来的及制止,这魏續便杀向了张辽。 张辽看了来将,微微一笑,正愁无处立威呢!这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眼看着来将越来越近,张辽依然岿然不动。魏續见张辽没有反应,扬起开山大斧便迎头劈了下去。张辽扭转马头,单手持戟轻轻一点,便荡开了魏續的攻击。 魏續这一斧已经使上了全身力气,不料却被张辽顺势荡开,一时间竟收不住斧势。而张辽这边却刚好将长戟横在身前,魏續已经来不及反应,只觉胸口一阵剧痛,整个人就被张辽的戟杆弹于马下。还没等魏續坐起身来,张辽长戟便透胸而过,整个过程不到两秒,一合之间,魏續还没看明白张辽的动作,便命丧黄泉。 吕布军见魏續瞬间便毙命于张辽手中,无不大骇。吕布本人也是心中一惊,自己虽然与张辽认识多年,却也不知道张辽竟有如此本领,难怪当初刘征会从董卓手里把张辽要去。 出师不利,吕布当然不能容许,当即拍马上前,誓要与张辽较量较量。张辽见吕布上前,却回马便走,退回阵中。吕布赶上却被张辽阵中弓弩挡在阵前。吕布更加气氛,这张辽专挑软柿子捏,竟然如此贪生怕死。 然而,张辽心里却如明镜一般,两军对阵,又怎么会单单是好勇斗狠?为将者不务虚名。自己自然已经斩了一个来送死的,何必再要与那吕布一斗。侯爷交代自己的是要在陈仓牵制敌人,完成任务才是第一位的。 吕布见张辽阵型严密,没有丝毫破绽,若要硬冲,只怕是占不到便宜,况且今天来也只是探探虚实。可气的是这魏續,不等自己命令就擅自出阵,这一下不仅魏續命丧张辽戟下,自己大军的士气也必定因此受挫。 吕布没有办法,于是只好退回营寨,再做计划。 第二十七章 朱符新安设计谋 第二十七章 朱符新安设计谋 数日来,朱儁率军与徐荣董越相拒于渑池与新安之间。由于这段山关险隘,易守难攻,自此便僵持不下。徐荣当然明白目前的形势,凉州兵马虽然众多,但毕竟远不及关东兵源充足,能够不消耗当然最好。况且董卓给自己的命令也只是据守而已。 新安,朱儁大营。 “诸位!眼下徐荣据守渑池,我军进军不利,诸位可有什么好计策吗?”朱儁问道。 “要什么鸟计策!朱将军只要给俺五千兵马,看我不斩下徐荣那厮的头颅当尿壶!”张飞大大咧咧的骂道。 “翼德!不可放肆!朱将军身经百战,但听吩咐便是,休得胡言!”刘备喝止道。 诸将们听了张飞的大话,纷纷大笑起来。曹操对朱儁说道: “目前,徐荣固守渑池,我军若要强攻,或许能攻下,但必然也会损失惨重。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的胜利,尤其是,牛辅在河东也已经开始往这边开进。依在下看,我军必须要诱使徐荣出关才行。” “孟德所言有理,上兵伐谋,不可逞强冒进。”朱儁说道。 “父亲大人!孩儿有一计。”朱符说道。 “徐荣固守渑池,无非是惧怕我军势众,凉州军历来好大喜功,若见有可胜之机,断然不肯放过。只要引得徐荣出关来,在座诸位都是以一当百的勇将,想必拿下渑池便不在话下了!” 如果徐荣真能出关应战,正面厮杀,这些人自然是有信心打败徐荣。尤其是曹操,心中一直想一雪前耻,于是问朱符道: “何为可乘之机?”朱符面露犹疑之色道: “分兵!前番关东联兵便是因为分兵而功败垂成,这些都是徐荣、董越看在眼里的事情。而如今,我们也是各路兵马相聚,若分兵,则在对方看来,我等又陷入了关东军马故事,二人或以为我们内中不合。董越乃董卓族弟,生性有勇无谋,贪功近利,若他瞧见我等分兵散伙,极有可能轻兵追击。” “嗯,我看此计或可一试!”虽然曹操不太喜欢朱符的为人,但朱符的聪明曹操还是看在眼里的。朱儁也觉得可行,于是问道: “你且说说如何分兵?”朱符见父亲和曹操都认可自己的想法,心里十分高兴,脸上颇有些傲然之色,又对众人说道: “新安往南有一处山谷,名叫回溪。曹将军可与刘将军各领一万兵马埋伏于回溪,由父亲率领臧霸、孙观二位将军继续在此诱敌。若徐荣、董越出兵攻杀,我们便佯败至回溪,此时便由二位将军左右夹击,如此定能大获全胜。” 曹操当过司隶校尉,对于回溪,自然知晓,眼下没有别的好办法,那就姑且一试。刘备听闻能有一万兵马归自己调遣,更加是没有二话。臧霸、孙观本来就是为了来打仗建功立业的,况且朱儁是名闻天下的大将,当下也无异议。于是朱儁便依朱符的计策,安排各军。 渑池城关内,徐荣和董越正坐在帐中议事。徐荣坐于主位,座下左侧依次是董越及其部下樊稠、张济。右侧则是徐荣部下李蒙、王方。 话说这董氏家族,有三兄弟。老大董擢,字伯颍。老二董卓,字仲颖。老三董珉,字叔颖。 董擢早死,有一儿子董璜,没什么本事,如今被董卓封为侍中,跟随董卓在长安。董珉本事也一般,眼下跟着牛辅驻守河东。 而这个董越,并不是董卓的亲兄弟。但是,早年董卓跟随度辽将军张奂平定羌乱时,董越曾救国董卓的命。于是,董卓便把董越也擢升为中郎将。自此以后,董越更是在凉州军中自矜其功,目中无人。 本来徐荣领命屯守渑池,但董越在洛阳兵败后便也撤入徐荣处。论能力,董越并不能望徐荣项背,尤其徐荣此前连败曹操、孙坚。但是董越素来看不起这些非凉州出身的将领,于是每每不听徐荣调遣,擅自为事。碍于亲疏,徐荣也不好说什么。 董卓部下,其实也分三个派系。首先就是凉州系,这些都是董卓自己的亲兵,牛辅、董越、胡轸等都是,这是董卓最信得过的兵马。 其次,是洛阳系,主要是以徐荣为代表。董卓进入洛阳后,收编了许多人马,尤其是北军五校。徐荣就是董卓从北军五校中提拔为中郎将的。其三,则是并州系,原是丁原的人马,以吕布为代表,还有诸如魏續、侯成、宋宪、曹性等。 众人正在帐中议事,探马来报,关外朱儁营中一片混乱,兵马不见了大半,营中“曹”字旗,“刘”字旗已不见了踪影。 董越闻言大喜,既高兴又轻蔑的说道: “咱就说这关东兵马不足为惧!这些人就喜欢闹内讧,定是那曹操与朱儁不合,这才领兵出走。徐将军!这可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啊!” 徐荣听了探子来报,心中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紧张了。徐荣可不像这董越,他也是出身北军五校,按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正规军事院校毕业,与董越这种地方部队自然不同。董越看到的是功劳普,徐荣看到了却是危机。 “董将军不可轻敌!朱儁乃当世名将,此事或许是朱儁的计谋,我等只要谨守渑池,不用管他,如此便可万无一失。”徐荣说道。 董越本来就不服徐荣,眼下这么大好机会放在眼前,徐荣却不让自己出兵,这是怕自己拿了头功啊,董越当然不肯就这么屈服。 “徐将军也是戎马多年,岂不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今朱儁内乱,正是我们一举歼灭的大好时机。朱儁一破,看谁还敢觊觎关中!如此重要的机会,徐将军坐视不理是何缘由?” “董相国授命在下驻守渑池,以防西进之兵,徐荣不敢不谨慎!将军既然归我调遣,那就必须令行禁止,不得妄动!”徐荣没好气的说道,此前董越也一直对徐荣不敬,徐荣一直都很恼火。 董越是谁?那可是救过董卓的人,凉州军谁人不敬三分?这正是此刻董越心里的想法。徐荣的话明显是不给董越面子,心高气傲的董越当然不能忍受,于是对徐荣说道: “徐荣!你还知道董相国啊!别忘了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我们董家给你的!一直以来你就对我董越不屑一顾,你难道是想反么?” 其实董卓把董越留在渑池给徐荣当助手,就是有这一层意思!徐荣哪里会不知道?只是他没想到,董越竟然冲昏头了,直接明说了出来,这种二货怎么能当中郎将?徐荣想不明白。 第二十八章 董越军败回溪 第二十八章 董越军败回溪 徐荣对于董越的挑衅言语,虽然内心怒不可遏,但还是忍了下来,毕竟事关数万将士生死。只是对董越说道: “董将军还是请回吧!我意已决,不用再多言了。” 董越见徐荣软硬不吃,于是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张济见董越和徐荣矛盾公开化了,于是对董越道: “将军不该与那徐荣撕破脸面啊!相国令我等呆在这里正是为了防徐荣,如今你与徐荣闹成这样,只怕真要激起徐荣反心啊。” “啊!你刚才怎么不早说?我差点忘了这事儿!”董越道。 “刚才末将怎好当着徐荣的面跟您说这个?” “徐荣这小子!本来就不是我们凉州人,我看他是迟早要反的!” “如果徐荣要真的反相国,将军您觉得您能抵挡的住徐荣吗?”张济问董越到。董越虽然看不惯徐荣,但对于徐荣的能力还是不怀疑。 “不能,你说怎么办?话都已经说了。”董越问张济道。 “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看将军不如今夜趁机绑了徐荣,送往长安,让董相国发落,徐荣绝料不到我们会这样。如此,这渑池兵马也都尽归将军调遣。到时候再出兵一举歼灭朱儁,将军在凉州军的威信那可就独一无二了!”张济趁机进言道。 这张济当然也是心怀鬼胎,坏事儿了也是董越背锅,但若是成功了,那自己当然也就跟着董越吃香喝辣,没准到时候董卓也给自己个骑都尉当当。 董越本来就立功心切,加上早已对徐荣不满,张济的这番话毫不费力就打动了董越的心。于是,董越当即便决定了,又拉着张济樊稠好好谋划了一番,就等入夜后行动。 徐荣这个人毕竟出身不同,不会和董越之流一样玩阴的,自然并不防备。正当徐荣安睡营帐之时,忽然四周火光大举,一片嘈杂之声。莫不是朱儁攻进了城关之中?徐荣心中一惊,登时从卧榻上弹起来,抓起佩剑便往外走。 刚出帐外,却见董越带着兵将营帐团团围住,徐荣当即心下明了。董越看着睡衣赤足的徐荣轻蔑的笑道: “徐将军这是要到哪里去啊?”徐荣愤怒道: “董越!你竟敢以下犯上?我是董相国亲命的都督,你连董相国的军命也要违抗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这渑池兵马都是我董家的,你一个外姓人还敢教训我?”董越断然道。 “你……罢了!既然被你擒住,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说罢,徐荣将剑一扔,扭头无视董越。 “杀你?你可是相国亲命的都督,我哪敢啊!不过我会将你绑去长安,再奏你延误军机之罪!” 说罢,董越命令手下军士将徐荣绑了。樊稠、张济分别去抓李蒙、王方,结果没想到,二人一见情势不好,竟立即投靠了董越!自此徐荣成了孤家寡人,由董越安排的两百军士押往长安。 董越自绑了徐荣,又收服了李蒙、王方,于是尽统渑池四万兵马,当即决定,第二日便出击城关外朱儁残军。 第二日,董越军早早埋锅造饭,确认朱儁兵马已不足一半后,早早做好了准备,就等一声令下,杀将过去。朱儁这边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董越攻杀。 晌午时分,朱儁、董越两军排开阵势,数万兵马,旌旗蔽空,枪戟林立,两山之间,似乎人比树还要多。 董越虽然也打过不少的仗,但这么多兵马,还是第一次带,看着自己身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西凉骁勇,董越顿时心中豪气大盛。对面朱儁在董越眼里似乎已经是到嘴的肥肉,煮熟的鸭子。 朱儁毕竟经历打仗无数,尤其是当年平定黄巾军的时候。面对董越大盛的气势,朱儁心里好不慌张。倒是臧霸、孙观心里没什么底。 “朱将军,这一仗有把握吗?”臧霸问道。 朱儁神色自若的对臧霸、孙观二人说道: “二位将军毋须多虑,但听我号令便是!”朱儁交代道。 董越这边阵列一毕,当即下令,三军鸣鼓!步骑弓弩齐头并进。鼓声越来越急,董越军推进速度也越来越快,一片喊杀之声响彻山间。 朱儁看着越来越近的董军,扬起手,董军一进入弓弩范围,朱儁立刻下令万箭齐发。随后鼓声响起,朱儁左右看了臧霸、孙观二人一眼,说道: “二位!建功立业,驰骋疆场正当此时!就看你们的了!” 二人看了朱儁一眼,心领神会,当即大喝一声:“杀!” 只见左右两支兵马由二将带着,飞奔出阵!面对来势汹汹的董军,像两支利剑直插如董越阵中! 两军相交,登时杀声震天!臧霸、孙观久困徐州,今日可算是猛虎出山。二将左突右冲,手起刀落,枪挑前后!朱儁远远的看在眼里,心中感慨,这就是当年的自己啊! 樊稠、张济见二人勇猛非常,身边死伤无数,当即拍马上前,就要分斗二将。李蒙、王方见状,当即也上来助阵。臧霸、孙观二人缠斗四将,渐渐力有不支,险状丛生。 毕竟人数上处于劣势,没过多久,这边兵马败相已现。朱儁见情势如自己所料,当即鸣金。臧霸、孙观二人闻听,当即带着人马回撤。 董越在中军见朱儁败退,心中大喜!立刻号令众将士追杀朱儁,朱儁一面向回溪撤军,回头见董越来追,于是命令将士且战且退。一直将董越大军带至回溪深处。 董越一路追杀朱儁,路上见朱儁兵马丢盔弃甲者甚多,于是追的越发起劲。樊稠、张济、李蒙、王方更是抢功冒进。 忽然间两边山上鼓声大噪!只见左侧山上飞下二将,突然冒出兵马无数。李蒙、王方见状,领兵相交,二人哪是对手?这二将正是关羽、张飞,只一合,便分别刺二人于马下。可怜二人弃徐投董,不想一日之间便葬身回溪。 樊稠、张济正吃惊的看着这边,忽听得右边声响: “贼将!哪里逃!”正是曹操手下两夏侯飞马前来。 第二十九章 刘征兵临长安 第二十九章 刘征兵临长安 张济来不及反应,顷刻间被斩于马下!樊稠武艺倒是要好点,反应也快,见势不好,立即回马狂奔。董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下三将便命丧当场,数万兵马被左右拦腰切断。樊稠见董越愣在那里,大喊道: “将军快撤!不然就来不及了!” 董越这才反应过来,惊恐立刻灌满了心头,哆嗦的双手一勒马头,便跟樊稠一起往西逃去。朱儁等人见曹、刘两路人马杀出,当即也回军掩杀。一时间回溪哀嚎遍野,董越兵马见主帅都已经弃阵而逃,更是没有了丝毫斗志,死的死,逃的逃。数万人马除了跟着董越、樊稠逃走的亲卫军,剩下的都被杀散在回溪山谷之中。 朱儁与各路人马会合,当即回攻渑池,董越哪里还能守的住?于是率领残军往西退去。朱儁占领渑池后,立即就地安营扎寨,也不穷追董越,毕竟还有牛辅、段煨,而且王允的策略是要自己在这边牵制董卓军主力。 再说刘征这边。 自张辽先出数日后,刘征便由张任、高顺为先锋,自己带着皇甫宁由徐晃护卫为中军,从子午谷直奔向长安。 子午谷便是当年汉高祖刘邦进入汉中的通道。《史记·高祖本纪》记载:从杜南入蚀中,去辄烧绝栈道。“杜”便是长安以南的杜陵,正是子午谷的北口。但子午谷一般并不作为官道。所谓“秦岭六道,子午为王”说的正是子午谷之险峻。 当然,秦岭六道的说法也是后世才有的,刘征所处的这个时代基本上只有陈仓、褒斜、傥骆、子午四条通道。一般从益州运送的物资都是经由褒斜、陈仓进入关中。而子午、傥骆由于太过险峻,很少作为官道使用。 子午栈道由于曾被刘邦烧绝过,所以使用的很少,后来虽有修缮,但已经很少被官府使用了。刘征正是要出其不意,由子午直达杜陵,兵指长安。 大军行了十数日,终于走出了仅容二三人通过的狭窄栈道,来到一处较为宽阔地带,再往前走便是杜陵了。刘征安排出去的细作和探马正好回来禀报,张辽与吕布相拒与陈仓,董卓领着李肃坐镇长安。 刘征听了来报,很是满意,张辽果然不负自己所望,如今长安主力都跟这吕布陷在陈仓,那么长安的守卫就弱很多了。兵贵神速,刘征立刻传命张任、高顺明日必须拿下杜陵,然后在杜陵休整一日,等自己会合,然后合攻长安。 董卓在长安时刻关注着吕布这边的战事,本来董卓以为吕布将会很快结束扫平陈仓,结果没料到遇上了个硬茬。信使报知只见张辽大旗,不见刘征,董卓不解,李儒却大惊失色,对董卓道: “不好!相国赶紧派兵谨守南山关口!”南山就是今天的秦岭。 “嗯?这是为何?”董卓不解道。 “既然陈仓不见刘征,那他必是声东击西之计!昔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刘征必是明攻陈仓,暗度子午!”李儒肯定道。 “何以见得必是子午关口?”董卓问道。 “子午关口离长安最近!出子午便是杜陵,如此一日之间便可攻进长安!兵者贵速,刘征绝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听了李儒的分析,董卓顿时有些惊慌,想自己起家戎旅,威震天下,就算是关东联兵数十万的时候,自己也是心有泰山。如今这刘征区区几万人马,却像是一把尖刀直逼自己胸口而来。董着正与李儒说话间,门外急报。 “禀报相国!杜陵失守!”军士道。 “什么?哎呀!来人!赶紧传命李肃、董璜,立刻紧闭城门,甲士上城,防范来敌!”董卓急忙喝道。 “李儒啊!看来当初你让咱家追杀刘征确有先见之明啊。当年纵虎归山,才有今日之祸!哎!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 李儒转了转眼睛,想了想,对董卓说道: “为今之计,只有谨守城门,立刻调关外兵马勤王才是!” “徐荣正与朱儁对垒,若是撤回关内,那不更危险了吗?牛辅在河东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董卓对李儒说道。 “此二路兵马自然不能动,但若有华阴段煨三万大军,也可解燃眉之急啊!长安毕竟城高池深,刘征远军来袭,久攻不下,必然撤军。” “对对对!你说的对!好,咱家这就传命段煨、胡轸前来勤王。” 董卓自听到刘征军已经攻陷杜陵之后,说话也开始有些慌张了,这是李儒从来没有见过的。而李儒心里更多的却不是慌张,而是懊恼。懊恼自己跟了董卓,若是董卓能够事事都听自己的话,何至于今日局面。而如今,自己的命早已跟董卓捆在了一起。 刘征大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两万五千人马汇聚杜陵,休整之后,立即剑指长安,关中之民多有愤于董卓者,纷纷箪食壶浆相迎。 刘征来到长安城外,城门早已紧闭,城上董卓的部队严阵以待。城楼上董璜大声道: “尔等贼子!怎敢罔顾天常!长安乃天子所在,京畿重地,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刘征见状,即命徐晃上前答话: “城上将士听着!董卓欺君罔上,暴逆无常,杀伐无度,我汉中昌亭侯顺应天命,出兵伐董,重振朝纲!尔等若自认大汉子民,便当放下兵器,开城相迎。如若不然,定叫尔等与董贼俱为齑粉!” 董璜笑道:“贼子安敢以天命自居!我家相国为汉室江山殚精竭虑,功盖万世,岂是尔等所能比?无需多言!有本事便来攻城吧!” 此时的李肃已经被董卓调走去看守内廷和百官了,毕竟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内部生乱。 张任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对刘征说道: “侯爷,在下有一事不解,已经困扰在下多日了。” 刘征望了望张任,微微笑了笑。他明白张任想要说什么,自己率军从子午栈道而来,根本就没有带攻城的兵器,也根本就带不了攻城器械。而眼前这长安城,若没有攻城器械,几乎是不可能攻下来的。张任当然会疑惑,不过没有人会比刘征更清楚眼前长安城中的局势,谁叫刘征是穿越过来的呢?先知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至少目前的历史还没有完全改变轨迹。 第三十章 段煨仗义释徐荣 第三十章 段煨仗义释徐荣 刘征不等张任问出口,便回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我自有办法令其不攻自破!” “传我军命!长安城中,凡能放下兵器者,一概既往不咎!凡能取董卓首级者,城破之后,我刘征一律表奏天子,赏万金!封万户!” 说罢,刘征命令高顺率令一队人马沿长安城,一路高声布与城上守军听。刘征知道,这个消息不出一日,将传遍整个长安城。数日之内,王允必然有所动作。 说道华阴潼关段煨处。段煨奉董卓命率军三万屯扎华阴,胡轸为副,为的也是监督段煨。 中郎将段煨,凉州武威姑臧人,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族弟,西域都护段会宗后裔,出身将门世家。因与董卓同是凉州出身,所以自然也在凉州军当中。不过段煨并不是很看的起董卓,毕竟从家世上来说,董卓比他可差太多了,在古代,如果是出身名门,多半是比较傲气。 段煨这个人,虽然比较傲气,但是为人并不像董卓一样残暴,反而,由于家世原因,段煨为人反而很能体恤百姓。自屯守华阴以来,段煨一面驻防,一面却勤修农业,严令士兵不得掳掠百姓,因此,华阴百姓得以安居乐业,相关潼关附近的定城就是段煨所建。 段煨身边有一谋士,也是武威姑臧人,姓贾,名诩,字文和,年已四十五岁。史载此人精通兵法,奇谋百出,算无遗策。贾诩少时并不被人看好,只有当时的凉州名士阎忠认为贾诩有张良、陈平之才。贾诩一直并不受重用,只有 段煨念及同乡之情,留在身边做谋士。 段煨与贾诩正巡察华阴,属下来报,渑池军士押送徐荣路过潼关。段煨便问徐荣因何被绑,方才知道是董越所为。段煨虽然看不起董卓,但毕竟是董卓的属下。而这董越在凉州军中的飞扬跋扈,段煨也是素有耳闻,于是便不再作声,然而贾诩却命令暂时扣下徐荣。 段煨不解问道: “文和这是何意?你难道不知董越的为人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们过去便是了。”贾诩捋须对段煨说道: “将军不可如此!这董越再跋扈,徐荣毕竟是一军都督,官居中郎将,又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将军因当问清楚缘由才是。眼下渑池正与朱儁对峙,岂有绑了主帅之理?” 段煨寻思了一番,贾诩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当即带着贾诩返回华阴军营。见了徐荣,徐荣把董越如何如何,以及渑池军情统统说与段煨听。 这还了得!这董越怎能如此目中无人?段煨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扣下了押送军士,又亲自为徐荣解了绑,说道: “徐将军且留在我军中,为我助力。这董越目无军纪,胡作非为,我段煨岂能坐视不理!”段煨出身将门,对于军纪二字由来看中。 徐荣见段煨如此,担心道: “段将军这就把我放了,难道不怕董卓怪罪?将军厚情,在下心领了,若是因此牵连了将军,那可就是徐荣的不是了!” 段煨不屑一顾的说道: “董卓又如何?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岂能胡来?” 其实这真的是段煨的真实想法,不然以段煨孤傲的性格如何会听命于董卓?全因为段煨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服从军令、法度。虽然董卓暴虐,但那毕竟是政治上的事情,段煨只管军旅,从不过问政事,这种习惯正和皇甫嵩一样。 徐荣见段煨如此,自然不再说什么,自己好歹也是自由了。段煨对于此前徐荣大败曹操、孙坚颇为赞赏,于是设宴款待徐荣,贾诩作陪,三人相谈甚欢。 段煨这边放了徐荣的消息立刻传到了胡轸耳朵里,胡轸可是董卓的亲兵,与董越素来交好,于是当即来到段煨大营,正遇见段煨、贾诩、徐荣三人。胡轸一时怒起,喝到: “段将军!你怎可私自放了徐荣?”段煨年纪与董卓相仿,比这些人都要高出一辈,胡轸这盛气凌人的样子,令段煨登时大怒。 “放肆!这里你是都督还是我是都督?出言不逊,一下犯上,依军法该当何罪!”胡轸知道段煨的脾气,这才后悔刚才自己太冲动了,于是软下语气来说道: “这徐荣临阵怯敌,贻误战机,方才被董将军绑了呈送相国。您二话不说便把这徐荣放了,只怕相国那边不好交差。” “这个不劳胡将军操心,段都督自有交代。”贾诩从中调和道。 “那好!到时候相国怪罪下来,别说我没提醒各位!”说罢,胡轸怒气冲冲的走了。段煨回过头来对徐荣说道: “喝酒吃肉,不用管他!” 正当三人继续的时候,帐外两路信使来报,一路是渑池,一路正是长安董卓。渑池董越兵败的消息刚把三人一惊,长安董卓被围的消息更是让众人瞠目结舌。胡轸还没走远,见有信使到来,也刚好听到。当即对段煨说: “相国既然命将军即刻勒兵勤王,将军还要在此喝酒吗?”段煨反正是看不惯胡轸,没好气的说道: “传令三军,整顿兵马,明日出发。胡将军败仗打的多了,也让你看看我段煨的本事!”这是嘲笑胡轸此前被孙坚追的狼狈逃窜。 胡轸如何不生气,阳人一战,一直是胡轸心头的耻辱回忆,眼下军情紧急,于是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当即回往自己营帐准备。 胡轸走后,贾诩对段煨说道: “将军想都不用想就要出兵?”贾诩这句话问的没头没尾,段煨不明白贾诩的意思,徐荣也不解。 “文和这话是什么意思?董卓既然传命我回军长安,我还用想什么?”段煨问道。贾诩提醒道: “董越在渑池已经兵败了!” “然后呢?文和你到底想说什么?”段煨不耐烦的问道。 “将军难道不想想眼下的局势吗?此时当是我等做选择的时候啊!一步踏错,身死名裂。一招走对,功成名就!眼下关东情势,牛辅必然南下与朱儁相据。长安之中,刘征与董卓相持。将军一举一动都可改天换地!将军可知?” 第三十一章 贾诩劫段杀胡 第三十一章 贾诩劫段杀胡 从目前的情势来看,关中与关东似乎就是一架天平,而段煨恰恰处在这架天平的中间,往左往右都能决定这架天平往何方倾斜。命运就是这样,有时候总会莫名其妙的让人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段煨明白了贾诩的意思。不过出于他的本意,虽然看不起董卓,但是上下有别,军令如山,他一直都只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带兵的人。听命令行事是他一直以来极度遵循的原则。 “文和,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段家世代为将,令行禁止,朝堂之事,非我所愿。纵然董卓有千般不是,天子毕竟高居长安,我是不会再有他念,你也不用再说这些了!徐将军,你就帮我统领右营吧!准备一下,明日开拔!” 贾诩当然也明白段煨是怎么样一个人,但是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天下风云尽在吾辈之手,贾诩怎能不心动?无论段煨如何固执,总归要试试。然而,终究贾诩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众人各自回营准备,贾诩的心情却十分低落。天赐良机,却不能把握,难道自己还要如此困顿一生吗?当年阎忠说自己有张良、陈平之才,可眼下自己却屈居一小小从事,与计安天下的张良、陈平有云泥之别。 贾诩心中愁绪难平,正在这时候,徐荣来到贾诩帐中。 徐荣从段煨随从处听说自己能够被释放,是因为贾诩的进言,于是想私下来像贾诩道谢。走进帐中,却见贾诩眉头紧锁,似乎满脸哀叹。徐荣道: “文和兄为何愁眉不展啊?”贾诩见徐荣到来,上前迎接道: “是徐将军啊!你怎么不去准备?” “哦,在下方才被释,并无甚可准备的,故而特来此拜谢文和兄大恩!若非文和谏言,徐荣眼下依旧是阶下之囚啊!”徐荣道。 这徐荣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贾诩也颇为赞赏,尤其是徐荣领兵打仗的本领,更是让贾诩赞叹。望着一脸恭谨的徐荣,突然贾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中一动,对徐荣说道: “徐将军不必客气!大丈夫生于世,当名动天下,岂能屈死囚笼?更何况是徐将军这样的天下骁将!董卓用人不明,凉州兵马多裙带,如将军这样的将帅之才却被辱,文和不忍,故而相救。” 贾诩话语中有意表达了对董卓的不满,正是要看看徐荣的反应。徐荣其实本来就不是很倾心于董卓,尤其是在被无能的董越折辱后,更加对董氏家族无感了。徐荣答道: “文和谬赞了!徐荣不敢当。我也知道董卓并非善主,董家其它人更是鼠目寸光之辈。可董卓毕竟对我徐荣有拔擢之恩,纵然受辱,我又能说什么?” 贾诩从徐荣的话中听出了与自己一样的无奈,同样的怀才不遇,有志难申。虽然徐荣名义上被董卓任命为一军都督,实际上却并不能如意调遣兵马。 “徐将军出身北军长水校尉,虽然董卓提拔将军为中郎将,不过,在我看来,却谈不上拔擢之恩啊。”贾诩说道。 “文和兄此话怎讲?”徐荣问道。 “董卓初入洛阳时,兵不过数万,之后收降各路兵马方才声势浩大。凉州将领如何能节制各路兵马?故而如将军你,以及并州吕布都不过是董卓用来节制军旅而已。” 徐荣回想了一下,确实有道理。即算是自己数败关东兵马,董卓也未曾有过封赏,反而让董越来掣肘,以至今日。 贾诩见徐荣陷入沉思,便继续说道: “纵然今日将军不被董越夺权,日后董卓又能放过将军?为帅者,最忌将坐大!以董卓多疑的性格,将军安能善终!” “文和兄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徐荣谢过兄长!”徐荣一口一个“文和兄”,现在干脆直接称呼兄长,可见他对贾诩越发亲近了,贾诩岂能不察?于是趁机道: “徐将军正是英雄壮年,如今虽然虎落平阳,贾某倒有一计,可令将军东山再起,一雪前耻!你可愿意听我一言?” 徐荣怎么能不愿,当即说道: “兄长见识深远,徐荣愿听兄长教诲!”贾诩见徐荣如此这般,心中暗喜,便道: “今日我在段煨帐中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兄长是要段将军权衡左右。” “不错!不过段煨为人愚忠,全然不似将军懂得通变。如今董卓已是日薄西山,正待有人最后一击。此前关东数十万兵马未建之功,如今却放在了我等面前。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段煨不识天数,此正是徐将军命中注定!” “我?我不过初来乍到,如何有此能力?”徐荣问道。 “无妨!我有一队亲兵可任调遣,胡轸是董卓耳目,可先除之!将军与段煨同为中郎将,若我等出其不意,取段煨而代之!以将军的威望,当能统领华阴三军。到时候兵指长安,助刘征清除董逆,此为大功一件,封侯拜爵不在话下!光耀门楣,男儿所愿!” “既然如此,徐荣但听兄长吩咐!不过,段将军毕竟名门之后,又对你我有恩,我意,不可伤段将军性命,如何?” “这个自然!只需效董越故事,绑了段煨,由你代之便可。至于安抚诸营,就由我来出面,毕竟我已跟随段煨多年,军中多有故旧。” 贾诩与段煨是同乡,别人都不认可贾诩,只有段煨提携,将他留在身边任用。贾诩虽然用计狠毒,但对于段煨,还是心有不忍。否则,此番完全可以提段煨、胡轸的人头邀功。 二人商议完毕,当晚便斩了胡轸,尽戮胡轸亲兵。又劫持段煨,取符调兵。段煨军中多有与贾诩交好之人,贾诩谋事甚密,一夜之间,便改旗易帜,由所谓的“勤王”之兵,变成了“讨董”义兵。 三军整顿,出去被杀的和逃走的,华阴兵马还剩二万余人。于是以徐荣为统帅,贾诩为军中从事,几日开拔,直指长安而来!此外,又派遣信使前往杜陵,表明但听刘征调遣。 长安的董卓还未接到董越渑池兵败的消息,如今却引来了徐荣带领的华阴驻军,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好在长安城高墙固,城中粮草积蓄还能够支撑一段日子。 不过,令董卓再次没有想到的是,祸乱每从萧墙起。 第三十二章 王允说李刺董 第三十二章 王允说李刺董 自刘征兵临长安后,董卓便关闭了各处城门,一时间城中大乱,人心惶惶。有人忧心忡忡,也有人心中暗喜,更多的是黎民百姓的慌乱。 刘征赦免投降,悬赏董卓人头的消息也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无论是兵士、将领、百姓还是文武百官,无一不晓。董卓听了刘征的悬赏令,气的牙根直痒痒。这个杂碎小儿!竟敢如此嚣张! 平复下来的董卓也颇有些紧张,刘征这是要让所有人与自己为敌啊。为保安全,董卓于是就呆在长安皇宫,由李肃值守宫禁,自己则与皇帝呆在一起,以防不测。 李儒又进言董卓道:“相国眼下还有一事须即刻去做!” “何事?”董卓问道,如今董卓很依赖李儒了。 “这逆贼刘征的夫人皇甫宁,正是皇甫嵩的孙女,皇甫坚寿的掌上明珠!为防里应外合,相国应该即刻下令抓捕皇甫一族!以来是为防不测,二来也可做要挟之资!” “这……其他人可以抓,只是这皇甫坚寿素来与咱家交好,并不与咱家有过不快,也并不曾忤逆过咱家啊!如此,是不是……” “相国!现在是非常之时!稍有不慎,便是身死族灭,还谈什么交情!相国切莫妇人之仁啊!”李儒急切道。 “那好吧!此事就交由你去办!”董卓不好再说什么。 李儒接令,立即带领一队甲士直奔皇甫家宅,尽捕皇甫嵩、皇甫坚寿、皇甫郦等十数口。此外还抓了诸多公卿大臣,以防万一。 王允由于此前献媚于董卓,得以幸免。由于士孙瑞死也没有说出与王允的谋划,故而,董卓还是把王允当自己人看待。 然而李肃,此刻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翻覆不定。一个原因是董卓突如其来的厚赏,另一个原因也是眼前的局势。 董卓是不是还一如既往的把自己当作心腹?如果是,这不知来由的厚赏,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如果不是,那自己再这样跟着董卓能得到什么好处?眼下长安危机,守兵不过万余人,关东远水不解近渴,万一真被刘征攻进了长安,自己必然要跟着董卓陪葬啊。 李肃内心的矛盾,其实都被王允看在眼里。王允知道了士孙瑞临死供出的背后主谋是李肃,虽然董卓不相信,但李肃还能与董卓亲密无间吗? 王允这些年来毕竟是看透了凉州兵将的心思。除了董家亲族,其它人无非是靠着董卓这棵大树好乘凉。这些凉州出身的,为的不过是功名利禄,这普天之下又有几人不是呢?人啊,总是无利不起早。 王允眼见转息之间,刘征便兵临城下,当即也觉得自己该在城内做些什么了!于是,入夜,王允偷偷来到李肃营房。李肃见王允半夜三更莫名其妙来到自己这里,颇有些不解。 王允虽然只是董卓威权下一介文官,但毕竟官居三公,李肃也不敢怠慢,拱手对王允说道: “王司徒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难道司徒大人不知道城中已经宵禁了?”王允挥了挥衣袖,拱手道: “李将军辛苦!王允自然知道已经宵禁,不过事情紧急,却也顾不得许多,还望李将军见谅!” 李肃听到王允说事情紧急,当即心里犯疑,有什么事很紧急?刘征并未攻城。于是问道:“司徒大人所说紧急之事指的是?” 王允看了看周围,对李肃说道:“请将军借一步说话!” 李肃不知所以,但既然王允这么说了,于是便带着王允来到一处僻静所在,说道:“请司徒大人说吧!” “李将军可知大祸临头了?王允此行便是要为你指一条生路。” 李肃笑了笑说道:“王司徒耸人听闻!我有什么大祸?”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李肃的心底隐约明白王允说的大祸是什么? “王某就直言了!这长安不日将被攻破,到时候董卓势必要身死族灭,李将军你又会有哪番下场?”王允正色道。 “王司徒!你这是叛逆!相国知道了,你可活不了!” “王允死不足惜!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可将军你!难道就不想想自己的将来吗?董卓擅权乱政,倒行逆施!民心向背,将军岂不知乎?自董卓擅权以来,民怨沸腾,刺董反董者不可胜数!虽然眼下董卓镇压了异己,可他挡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自古青史有定论,李将军难道愿意被后世指着脊梁骨唾骂吗?” 王允上前义正严词的说道: “如今,关东有朱儁将军起兵,关中有昌亭侯刘征尽出汉家精锐!吕布被牵制在陈仓,长安守军皆以那董璜,与将军你共相调遣。那董璜无能之辈,不足挂齿。而此刻的将军你,实则能够翻手云雨!” 王允的话一字一句都重重的敲砸在李肃的心里,一时间李肃内心已经是波涛翻涌。王允进一步说道: “董卓之暴,天下共知!李将军昔日所为皆是身不由己,王允心中明了,可天下人知道吗?上有所命,下臣行之,自是理所当然。然而助纣为虐,终将不免恶语加身。倘能迷途知返,顺天应命,亦不失为豪杰之士!匡扶社稷,诛暴平乱,自古重臣贤将所任,如此功勋,唾手可得,将军岂无动于衷乎?” 王允知道李肃已经动心了,唯一担心的不过是自己不光彩的过去。所以王允以三公身份对李肃说的这番话,正是要排解李肃心中的疑虑顾忌,王允毕竟老谋,放今天也算是半拉心理学家了。 “这……此事非同小可!容我再想想。”李肃犹豫道。 “安危之际,间不容发,时不我与!李将军切勿再有疑虑!我王允已是三公,人臣至极,尚且不惜生死,将军一介郎将,何须多虑!” 王允的话终于打动了李肃,毕竟有三公司徒这样的人陪着,自己还有什么不敢赌? 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来将,李肃都不应该再有其它选择,于公于私,对李肃的好处都远远大于对他的坏处,王允早就看透了这一切,这也是他敢冒风险来说服李肃的原因。 李肃终于做了决定,既然董卓因为士孙瑞的一句话就对自己有了防备,难保有一天自己不会失去董卓的信任,那时可没有现在这样的机会了! 第三十三章 刘征平乱长安 第三十三章 刘征平乱长安 李肃被王允策反,然而想要杀了董卓却也并不那么容易。李肃虽然可以调遣城中兵马,但这前提是对外,若是调动这些人马去杀董卓,那几乎是不可能。因为长安城中的兵马已经全部是董卓从凉州带出来的亲兵。 李肃把疑虑跟王允一说,王允道: “无妨!我已有对策。只需你领亲兵数十人便可拿下董卓人头!” 原来王允早就计划好了。汉献帝刘协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近日方才痊愈。明日正是百官朝贺的日子,到时候董卓必然前往。李肃既然掌管宫禁,调动侍卫再正常不过。王允令李肃把南宫议政大殿护卫换成自己的亲兵,待董卓上殿,便攻杀之。 次日,百官上贺,董卓并不觉有异,天子端坐在大殿之上,两侧文武能到的都到了,不能都的无非是被董卓杀了或抓了的。李肃束甲佩剑立于殿中。 董卓原本是武将出身,年轻时也是力大无穷,身手矫健,如今养尊处优,已经大不如前,一身膘好似肥猪。大腹便便,脸生横肉,一副凶恶之相,见了董卓,自天子至百官无不颤栗。 然而今日,董卓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世枭雄,打个喷嚏都能吓死人的自己,竟然会葬身在这天子庙堂之上。 董卓由两个黄门扶到大殿门口,便左摇右摆昂头向献帝身边的尚父座位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发现不对劲,那李肃为何会站在天子身边?而且配有兵器! 董卓心里暗道不好!当即回身便要跑,这时候李肃大喝道: “精甲义士何在!董卓欺天罔上,罪恶滔天!还不速速诛杀?” 话音刚落,霎时间皇宫大殿之上,涌入数十甲士,将董卓团团围住。王允见状,赶紧招呼百官围聚到天子身边。 董卓见此情形,大喝一声:“李肃贼子!你……”还没等说完,一把利剑已然刺进了董卓身体。董卓毕竟是武将出身,当下忍住剧痛,左手一把抓住刺剑的甲士,直接扔了出去。 众人见状,都被惊了一场,李肃见状大喊道: “得董卓首级者,赏百金!封千户!”说完望向天子,甲士一出来,刘协已经慌了神了。李肃这一望,刘协顿时反应过来,大喊道:“赏!赏!赏!” 甲士们见天子都发了话,顿时各个两眼通红!此时的董卓已经不是昔日的高高在上的主宰了,而是金子,是田地,是官位!一时间,众人蜂拥而上,董卓出手打倒两个,终究无力回天,瞬间被捅成了马蜂窝!可叹!天下权柄握手中,终成黄粱一场梦! 董卓一死,群臣顿时涕流满面,纷纷跪拜天子称贺,口颂祖宗之德。王允扶起天子,命李肃即刻召集城中义兵攻杀董氏余孽,打开城门,迎接昌亭侯入城安民。 之前刘征跟张任说的“不攻自破”便是这个!毕竟刘征知道王允计杀董卓的故事,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张任当然不明白,可是如今长安城中烽烟四起,城门不攻自破却是印证了刘征的说法。 当即,刘征带军攻入城中,下令张任,凡是董卓凉州亲兵,格杀勿论,同时令高顺护送皇甫宁前去营救皇甫嵩等人,而自己则带着徐晃和一队近卫兵直奔长安宫中,力求最短的时间恢复秩序。 董卓一死,城中凉州守军顿时大乱,董璜丝毫不能节制,近万凉州兵马在长安城中烧杀抢掠。李肃带着百十人的亲兵完全不起作用,反而是不断有零散乱兵冲入宫禁之内。百官们保护着天子在宫中诸殿左右躲藏,数次差点碰上乱兵。 等到刘征带兵找到天子百官的时候,众人已是狼狈不堪,全然没有了君臣仪表。刘协一见刘征,登时哇哇哭了出来,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已经被吓得失魂落魄。他想起三年前洛阳那场宫乱,那时的自己还只是陈留王,也正是眼前这个威武大哥,奋力击杀了阉宦乱军,才保护了自己和皇兄。如今再次遭遇如此情形,最先来护驾的又是这个大哥哥,刘协心里顿时觉得有救了,也不顾君臣之别,便扑到刘征怀里,哭了起来。 刘征想过很多见到天子的场面,唯独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在现代的刘征也有个弟弟,经常粘着他,被人欺负了也会找自己。刘征看紧紧抱着自己的刘协,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王允等百官见刘征率兵赶到,顿时都松了一口气,有的直接瘫倒在地上。王允激动地说道: “总算盼来了昌亭侯爷!祖宗保佑,汉室有救了!我大汉江山有救了!有侯爷在,陛下无忧矣!” 至于王允为什么会对刘征如此看待,一来是天下各镇诸侯中,刘征与当今天子血缘最亲。二来,三年前刘征勇救二帝的事迹也是历历在目,百官们多有经历此事的,此时众人心中所想,多数跟王允一样。 刘征甲胄在身,单膝跪在天子刘协身前说道: “陛下不要怕!有我在呢!每人能伤陛下分毫!”刘征像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安慰刘协道。 又对百官们说道:诸位放心,刘征已经命人诛杀城中乱贼,把守宫门各处,长安旦夕可平!” 刘征护送这天子以及百官回到大殿,又命人将董卓枭首示众,打扫宫内各处。王允建言道: “董氏一族家小如今都在郿坞,郿坞之中积有董卓从洛阳掳掠金银财宝无数,还请昌亭侯即刻发兵郿坞。” 刘征差点忘记了这里,当即下令徐晃由李肃带领前往郿坞,诛杀董氏一族,清点财物,充入国库。 郿坞距离长安不过一日路程。徐晃、李肃带着骑兵飞驰到郿坞的时候,郿坞里的董氏族人已经接到了长安失陷,董卓被杀的消息,纷纷四散奔逃,连金银财宝都来不及带走。徐晃清点郿坞,足有十数万金,其它珍玩不计其数!于是尽数撞车,运往长安国库。 陈仓吕布闻听长安消息,心中大惊,如今已然成了无头鸟,军中将士也多有逃散者。吕布于是领着剩下的两三千起兵,从雍县过杜阳,绕道云阳、祋栩,直奔河东而去。 第三十四章 死生祸福 第三十四章 死生祸福 却说皇甫宁与高顺这边,一路问到皇甫家府宅,却不见人影。于是,又一路抓住逃兵乱贼,才知道皇甫嵩、皇甫坚寿等人被李儒抓到了大狱。然而,等皇甫宁赶到时,眼前的一幕却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直把皇甫宁的心击的粉碎! 狱中狱卒已然不知所踪,只有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如洪水般冲入皇甫宁眼中的,正是躺在血泊中的皇甫嵩、皇甫坚寿、皇甫郦!霎那间,皇甫宁只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便昏死过去。高顺见状,这还了得?赶紧带人护送皇甫宁往刘征处走,又安排人把皇甫嵩等人的尸首好生整理入殓。 皇甫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高顺护送这皇甫宁来到刘征身边时,刘征正在朝堂上安抚天子百官。众人闻听皇甫嵩一家全部罹难,纷纷唏嘘哀叹。 皇甫嵩毕竟是一代名将,平定黄巾,居功至伟,为汉室尽心竭力数十载,其忠举世所知。不想老来遭此厄难,王允当即表奏天子,追封皇甫嵩为太师,以国礼安葬。 天子当即恩准,又命刘征就在宫中安置皇甫宁,待皇甫宁醒来再作打算。 皇甫宁睁开眼,看到身边的刘征,顿时泪如雨下,抱着刘征泣不成声。自从刘征第一眼见到皇甫宁,三年来,还从没有见皇甫宁如此伤心过。刘征眼中的那个英姿飒爽的宁儿不见了踪影,怀里的只是一个不能再脆弱的小女孩,仿佛一碰就要碎了。 刘征也不知所措,他自己可以经历任何艰难困苦,可以承受生离死别。哪怕是穿越来到这陌生的东汉,哪怕不知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见到现代的父母家人,刘征也没有像现在这么不知所措。他本以为自己是个适应能力超强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应对自如,可看到眼前倒在自己怀里哀戚欲绝的皇甫宁,一种极度的慌张感在刘征心底升起。 皇甫嵩是把自己从黄巾之乱中救出的恩人,若没有皇甫一族,自己早已葬身幽州。自己逃离洛阳之时,皇甫嵩更是对自己竭力相助,还把宁儿托付给自己,在这个时代,能够如此对待自己的人有几个?如今皇甫家近乎灭门,若宁儿再有什么闪失,那将来有何面目见恩人于九泉之下? 刘征只能紧紧抱住皇甫宁,他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通常人口中的“想开点,一切都会过去”,对于当事人永远都只是一句废话,这种话只能时刻提醒别人的不幸,却丝毫不能排解伤心恐惧。刘征只是将皇甫宁紧紧抱在怀里,他要让皇甫宁知道,你还有我!任何时候任何情况,自己都会是皇甫宁最后的心灵堡垒。无声的保护,胜过无用的千言万语。 皇甫宁依偎在刘征的怀里哭了许久,哭的累了,终于又沉沉的昏睡过去。刘征小心翼翼的把皇甫宁的头放到枕上,又轻轻的为皇甫宁盖好被子,这才离去。初入长安,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刘征首先来到军营大帐中,诸将除了张辽、杨任领兵还在路上外,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包括荀彧、杨昂。李肃也在列。 刘征首先开口问李肃道: “你就是骑都尉李肃?是你刺杀了董卓,打开了长安城门?” “回侯爷!正是末将!”李肃上前跪拜道。刘征看了看李肃,其人身材中等,脸颊无肉,眉须稀少,眼窝深陷。 “我且问你,皇甫将军一家是怎么死的?”刘征怒目道。李肃见刘征脸色不对,赶紧叩头道: “在下真的不知啊!董卓只是令在下值守宫禁,城中其它事务,一概不让我插手,末将只知道抓捕皇甫将军的主意是那李儒出的。” “那李儒呢?还有那守城的董璜呢?有人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回侯爷!大军进城后,诛杀了城中所有董逆,但并未发现二人踪迹,想是已经趁乱跑了。”张任说道。 “这个李儒,号称董卓智囊,董卓的所作所为,多由李儒献策。当初侯爷从洛阳走的时候,这李儒还曾教董卓派兵追杀侯爷!后来迁都长安,焚毁洛阳宗庙,盗掘洛阳皇陵,押扣皇甫将军,这都是李儒的计策!”李肃赶紧讨好般的对刘征说道。 刘征听了顿时怒从心中起。 “传我军命!搜查长安全城,务必要抓到这个李儒!凡擒获李儒者,无论生死!赏金千斤!” “遵命!”众将领命,李肃依旧跪在地上,刘征说道: “李都尉请起!我刘征说话算数,过几日论功行赏,我自会上奏天子!当日说的赏万金,封万户,决不食言。” 李肃一听刘征这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本来李肃以为能够绕自己一命,给个官当就很不错了,没想到这刘征竟是如此守信之人。 “李肃叩谢侯爷大恩!今后侯爷但有吩咐,李肃万死不辞!” 刘征又安排杨昂持自己手令去往汉中,替换沮授、陈群,令二人及太守府管家刘福及家眷速来长安,毕竟皇甫宁现在急需人照顾。 刘征安排完毕,回到宫中皇甫宁处,太医们早已等着了,见刘征到来,满脸笑容急匆匆的上前跪拜道: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刘征没反应过来。“夫人有喜了!” 听了太医的话,刘征不敢相信!又追问道:“你说什么?” “夫人有喜了!侯爷有后了!”太医大声说道。 刘征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皇甫宁身边,太医们也赶紧跟进来。皇甫宁已经醒了,当她听到自己已经有了的时候,也是既喜且悲。 “宁儿!你听到了吗?你有我刘征的骨肉了!”刘征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种情形,那边皇甫一家刚刚罹难,这边皇甫宁便有了自己的骨肉。 这两日,刘征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生、死、祸、福一一呈现在眼前。刘协的生,董卓的死,皇甫家的祸,自己的福,这两天发生太多事情了! “夫君……”皇甫宁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侯爷!夫人已经怀有身孕,眼下切不可悲喜过度,一定要好生修养!我等也会时时照看夫人!” “宁儿你听到太医的话了吗?为了咱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坚强一点!”刘征又转过头对太医们说道:“有劳诸位太医了!” 第三十五章 荀彧谏言用贾徐 第三十五章 荀彧谏言用贾徐 这些天刘征经历了此生最为激荡的时刻。如今,董卓已死,关中肃清,长安秩序一片俨然。刘征率领的汉中兵马,军纪严明,诛杀了董氏余孽后,又帮助长安百姓整修庐舍,发郿坞粮米以赈关中饥民,关中百姓们无不称颂刘征贤德。 话说天子刘协,刘征两次救其性命,刘协心里认定了刘征这个大哥哥。自董卓擅行废立之后,刘协身边的亲人几乎全都不在了,少帝刘辩被董卓毒酒鸩杀。刘协完全成了孤家寡人,眼下这长安,刘协最信任的便成了昌亭侯刘征。 这些日子,刘协几乎天天召刘征进宫,也并没有说什么很多话,他只是想刘征在自己身边。刘征知道刘协是心里害怕、孤独,希望有人陪在身边,缺乏安全感的人最希望的当然是依靠。 刘征看着十一岁的刘协,心里感慨万千。贵为天子又如何?自古以来君王都是称孤道寡,刘征此刻深深的体会了这句话的含义。后世宋顺帝刘准临死曾说“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大概也是这种感受吧! 从汉中临出发前,荀彧曾问刘征“此行何所求?” 刘征没有回答,他知道荀彧的意思。此次兵指长安若成功,天下权柄在握,而刘征也是皇室帝胄,与天子同出同源,按辈分还是天子皇兄。凭刘征的手段和身份,或可为臣,或可为君,但凭己意!莫有不从!其实自刘征进入长安后,文武百官也有人想过这个问题,自古废立之事,若在皇统之内,也并无不可。 大汉江山如今江河日下的局面,一是由于桓、灵二帝朝政混乱,其二也是由于幼主当朝,以至权柄旁落。而天子刘协与刘征都是源出河间孝王,刘协弱幼,刘征却能以二十出头的年纪,统领这么多的能臣武将,孰优孰劣,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刘征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尤其是自己从小就看的那么多历史剧,那时候的他,也曾幻想,当皇帝的梦谁没有过呢? 然而,刘征见到眼前的刘协的样子,现在他心中已经有了给荀彧的答案!或许刘协天命如此吧!高处之寒,只能留给刘协去独自忍受了!刘征又想到了皇甫宁,他可不愿当孤家寡人。 不过这刘协真让刘征感觉到了自己在现代的弟弟,一种爱护之情也自然而然的从心底生起。既然自己不愿进位,那就好好辅佐他吧!但愿刘协将来能成为一代明君。 话说徐荣和贾诩早就传书给了刘征,如今正好带着三万人马来到了长安附近,二人闻知,董卓已死,刘征已然攻进了长安。徐荣听到这个消息,对贾诩说道: “若非文和兄,我徐荣如今已然成了董氏余孽了!文和再次救了徐荣一命啊!”说罢便跪拜在贾诩前面,行了一大礼。 然而此时的贾诩心里却不是在感慨这些,反而充满忧虑。徐荣见贾诩如此这般,便问道: “文和怎么了?董卓已死,为何闷闷不乐?”贾诩叹了口气道: “董卓是该死!可惜死的太早了点!” 徐荣不明白,问道:“兄长此话怎讲?” 贾诩对徐荣说道:“我们杀胡轸,绑段煨,不过是为了夺得兵权,更重要的是要入关勤王,可如今却并未有尺寸之功,我们并不熟知刘征为人,你我前途暂且难料啊!” “兄长考虑的是!徐荣没有想到这层。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贾诩思索了一下,问道:“若让你放出所有兵权你可愿意?” 徐荣是个将军,带兵打仗已经是半辈子的事情了,还不容易现在手里又有了三万人马,贾诩这话真叫他难以取舍。 “你要知道,董卓已死,你我二人拥兵三万在关中,那就是刘征最大的隐患!若不弃兵权,你我将永世为贼!”贾诩说道。 徐荣听到贾诩的话,感叹一声道:“那就这样吧!”说完闷闷不乐的走出了帐外。贾诩于是立即书就请表,送往长安。 刘征这边由于有刘协和皇甫宁两处需要照顾,军中大小事务便全都交由荀彧处理。刘征正在皇甫宁处,荀彧拿着贾诩徐荣的请表来见。 “侯爷!徐荣、贾诩二人有表呈来。” “哦,他们也是该到了!不过二人到的有点迟啊!”刘征对徐荣、贾诩二人的印象可不怎么好。徐荣原来跟自己同在北军任职,可他却归顺了董卓。而贾诩在刘征的印象里就两个字——毒士! 本来长安未破时,刘征当然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但如今长安已破,二人姗姗来迟,未损一兵一卒。尤其是反复无常,刘征心里可不怎么放心。 “二人上表,请求将手下三万兵马全数交由侯爷统领,二人再不领一兵一卒!”荀彧对刘征说道。 “嗯?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啊!”荀彧问道: “侯爷打算如何安置这贾诩、徐荣二人?” 刘征想了想,杀肯定是不行,二人既然弃董投我,若杀了二人,将来便再无人敢投靠自己了。于是说道: “那就赏他们些钱财,让二人在长安当个小官吧!”荀彧望着刘征,默不作声,不置可否。刘征疑问道:“文若有何建议?” “下官以为,侯爷应当重用此二人!”刘征不解,问道: “为何我非要重用此二人不可?”荀彧说道:“原因有三!” 荀彧的见识素来是刘征佩服的,听荀彧这么说,刘征问道: “请文若分解!” “其一,这徐荣曾在洛阳大败诸军,确有统兵之才。贾诩深谙兵法,西凉名士阎忠曾言,贾诩有张良、陈平之才。此次劫段煨,杀胡轸,投顺侯爷,交出兵权,足见其智!二人反复,无非是为了活命而已。当此乱世,实属正常。弃二才不用,实为可惜!” “其二,董卓方灭,二人所率部也都曾是董卓部下兵马,若屈其主帅,难免人人自慌,于军不利。若重用徐荣、贾诩,表可表明侯爷并不追究昔日过错,可安众心。” “其三,更重要的是,侯爷要借重用贾诩、徐荣告诉天下诸侯,侯爷的胸襟足够宽广!更是告诉天下英才,侯爷有足够的容人之量!昔高祖最恨雍齿,张子房却建议高祖厚赏雍齿,侯爷可明白其中的道理?” 刘征仔细思考了荀彧的话,确实如此。 第三十六章 天下英雄聚长安 第三十六章 天下英雄聚长安 刘征听了荀彧的建议,于是回话贾诩、徐荣,兵马他收下了,也请二人进长安等待封赏,另外,段煨毕竟年纪已经大了,而且为人有高傲,但念在并无大过,刘征只是赐钱令其回乡养老。 话说渑池这边,朱儁大败董越后,董越收拢残兵,退守至陕县。长安董卓败报传来,董越顿时大惊,尤其是徐荣、贾诩也已归顺刘征。于是,董越立即领着残兵败将,渡河而北,赶往安邑与河东牛辅汇合一处。 牛辅接到各路战报,也是大吃一惊。由于刘征兵势一时大盛,牛辅思忖河东也不是久居之地,于是领着董珉、董越、李傕、郭汜、樊稠等人,一路收服白波贼众,拥兵六万,进据并州,屯兵晋阳。 董越刚退,朱儁这边便接到刘征军报,关中已平,邀朱儁将军速去相会!自刘征接收了贾诩、徐荣三万华阴兵,加上自己带出来的汉中兵,如今关中之地,刘征已手握七万雄兵。 朱儁部与董越大战,兵马有所损失,如今也不下三万。但毕竟是联军,各路兵马也都想靠着刘征这棵大树乘凉。于是,三万大军迅速往关中进发,十日不到,便来到了关中大营,兵马被刘征安置在霸陵。将领们都被荀彧安排进长安各处住下。 陈群、沮授也已经到了长安。当此之时,长安城可谓是汇聚天下英豪。 刘征这边有荀彧、陈群、沮授、贾诩、徐晃、张辽、高顺、张任、杨任、徐荣、李肃。 关东来的有朱儁、朱符、朱皓、臧霸、孙观,曹操及部下曹仁、曹纯、曹洪、夏侯惇、夏侯渊、李典、乐进、于禁,以及刘备、关羽、张飞等人。 诸军会合已毕,伐董之役参战人马基本全都到齐。此时为汉帝刘协初平三年入夏。 刘征和王允拟了一个功赏簿,当然实际上基本都是刘征的意思。 汉室百官经历了这几年的混乱,官职早已混乱不堪,尤其是董卓任意而为,更是错乱无度,刘征首先便是要把这些重新调整。 首先便是三公九卿。三公分别为太尉、司徒、司空。太尉下领太常、光禄勋、卫尉三卿;司徒下领太仆、廷尉、大鸿胪三卿;司空下领宗正、少府、大司农三卿。三公九卿各有掾属官吏。 其次执金吾、城门校尉、司隶校尉、北军中侯以及北军五校等。 一切商议已定,天子大会群臣。王允首先上奏道天子,请拜刘征为辅国大将军,假节钺,追封士孙瑞为靖国侯,刘协自然应允。 大将军者,汉室最高军职,位在三公之上。天子幼弱,于是以刘征总览朝政,加九锡以彰功德,在天子座侧加大将军座。之后其他人的封赏,都由刘征颁布。 首先是三公。刘征以朱儁为太尉;王允为司徒,因功大,加太傅,录尚书事;司空为种拂不变。 其次是九卿。分别为太常淳于嘉;光禄勋赵温;卫尉周奂;太仆黄琬;廷尉杨彪;大鸿胪马日磾;大司农荀爽;少府鲁旭,宗正则是刘虞。宗正主管皇亲事务,必须是皇族中人,因而刘征已经往幽州发去了召命。九卿官职多为虚职,由于需要安抚百官,所以刘征并未大作改换。 刘备虽然出身布衣,但毕竟是中山靖王之后(虽然中山靖王有一百二十多个儿子)。对于同族中人,刘征还是颇有好感,至于刘备的为人到底如何,刘征尚且还不是太清楚。不过,关羽、张飞二人,刘征还是很喜欢的,无奈二人功劳不够,否则刘征真愿意大封二人。 刘征思索了很久,刘备既然也是汉皇后裔,那就让他任北军中侯,兼掌北军五营,同时将北军中侯俸禄升为比二千石。关羽、张飞各位北军校尉。这已经是破天荒的提拔了,刘征也是有意示好刘关张三人。 曹操此人,曾经在洛阳与刘征有一面之缘,印象不是很好,所以刘征不能让曹操掌兵。但由于曹操两次讨董,功劳不小,于是刘征便让曹操当了司隶校尉,主管司隶校尉部治安,曹洪、曹纯分别为下属功曹、别驾从事。 朱皓提为黄门侍郎,朱符任城门校尉,这是为了给朱儁面子。 臧霸、孙观皆封骑都尉,由太尉朱儁节制。 曹操带来的八将还有曹仁、夏侯惇、夏侯渊、李典、乐进、于禁六人未有安排。刘征知道这些人都是天下勇将,若继续把他们放在曹操手下,那岂不便宜了曹操? 大将军营分五部,原各由校尉统领,刘征把校尉都提升为将军。五营将军分别为徐晃、张辽、高顺、张任、徐荣,五营将军之下助以五校尉,分别为夏侯惇、夏侯渊、于禁、李典、乐进。曹仁为别部司马。 高顺、于禁领兵马一万五千屯驻华阴;张任、李典领兵一万五千屯驻弘农湖县;徐荣、乐进领兵马一万五千屯驻弘农陕县;张辽、夏侯渊及别部司马曹仁领兵两万,进驻故都洛阳。思路兵马一线排开,互为犄角,拱卫关中。徐晃、夏侯惇留在长安为刘征统领剩下兵马。 此外,杨任调回汉中任太守,杨昂为丞。 荀彧、陈群、沮授、贾诩四人刘征要留着为自己所用,所以不任朝职,皆为大将军掾属,主管各曹事务,随时候命。 诸臣封赏已毕,还有一人等待封赏,那便是李肃。这个人刘征实在是觉得不能用,一脸奸相,况且曾是董卓心腹。但是毕竟已经许诺了赏万金,封万户,刘征左右为难。 刘征在大将军府召集四位谋士商议,贾诩进言道: “大将军若觉得此人不可用,在下倒有一策!” “说来听听!”刘征看着贾诩道,他知道贾诩要取得自己信任。 “大将军攻城时曾言取董卓首级者,赏万金,封万户。赏万金无妨,关键是封万户。大将军可把李肃封为临洮侯,如此便可无忧!” 听了贾诩的话,刘征心里叹到,果然是个毒士!这招够阴险。 万户那便是县侯级别了,侯爵里最高级别的侯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获封的。汉代侯爵有四等,分别是县侯、乡侯、亭侯、关内侯,都有食邑,收租税。 李肃杀董卓而得封,可贾诩说的这个临洮却恰恰是董卓籍贯所在,那是董卓的老家!李肃去了那里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如此,刘征既不食言,而李肃也并不得好。贾诩不愧是毒士! 第三十七章 初见刘关张 第三十七章 初见刘关张 所有人都封赏完毕,各人各归其职,只有李肃,哪敢去临洮封地?于是带着刘征给的赏金不知所终。 这些事情都处理妥当,刘征又想起了天子刘协,他一个小小孩子,独居深宫,刘征心里不忍。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让陈群入宫教授刘协。刘征希望刘协长大能够有治国才能,也不枉自己把他当亲弟弟看待。 陈群能为帝师,自然是高兴的不行,刘征也放心,可谓皆大欢喜。 皇甫宁的情绪也平复了很多,心情慢慢好了起来,刘征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到了该见见一些人的时候了。 刘备自进入长安,刘征还没有来的及跟他见上一面。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这是刘征从小就听过无数次的故事。他倒要看看,这刘关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请帖早已送去,刘征就早将军府等着他们。 “大将军!北军刘玄德大人求见。”刘福来报。 “有请!”刘征起身整了整衣冠。本来以刘征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但刘征心中对于刘关张三人还是颇为敬佩,虽然未曾谋面。 刘福引着三人来到院中,刘征已经等候在院中凉亭。眼下已是入夏,再有刘征不想搞的太正式拘束,于是便在凉亭会客。 走进三人,居中的中等身材,三十岁左右年纪,留着文士须,面目倒是很端正,想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刘备了。 关羽、张飞二人,刘征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因为形象上差别太大,大体上还是符合历史传说。不过关羽的身高上,可能有些水分,身长九尺是不可能,刘征身高一米八多,关羽略高半头。 刘备温文尔雅,全然不似军旅之人。张飞倒是一脸凶相,跟书上说的无二。关羽因为太过高大,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威猛孤傲之感。 刘征看在眼里,心里不住的赞叹,这关、张二人果真不凡! 刘备见刘征已经在凉亭等候,紧步上前行礼道: “北军中候刘备,拜见大将军!”关、张二人也跟着刘备行礼。 “不必多礼!今日非为公干,放松点!三位请坐。”刘征指着身边的三个石凳示意道。刘备见状,赶紧说道: “承蒙大将军厚爱!但尊卑有别,刘备不敢与大将军并坐!” 哟!这是刘征没想到的,这刘备竟然这么谨小慎微,于是说道: “玄德亦是我汉室宗亲,今日不论尊卑,无需介怀,坐下便是。” “下官以为,自桓、灵二帝以来,汉室频遭厄难,皆由礼崩乐坏,尊卑无序,纲常沦丧,以至阉宦乱政,权臣祸国。大将军乃救世贤臣,殷鉴不远,不可不谨而甚之,是以下官不敢列坐!”刘备回答道。 刘备出身贫寒,织席贩履为生,本来没什么文化,但是后来得到了同宗刘德然、刘元起的资助,与公孙瓒一同拜在了同郡经学家卢植门下。刘征想不到刘备竟然这么磨叽,说话还搞的这么文绉绉,虽然文绉绉的大有人在,但那都是荀彧、陈群这种文人名士。刘备本来就不是那类人,所以让刘征有点郁闷,荀彧这些人现在都被刘征改造的好多了,这又来一个。 “玄德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们厅中叙话。”刘征说道。 “我看不必!这儿就很好,视野开阔,风景好的很!”张飞说道。 这大嗓门还真有点吓到刘征了,难怪说张飞当阳喝退百万雄兵,感情是真的嗓门大啊。 “翼德放肆!不得无礼!这是在大将军面前!”刘备责备张飞。 “玄德莫怪!这位就是张飞张翼德吧?性情豪爽,我喜欢!你说这里就很好,可玄德不愿与我同坐亭中啊!”刘征说道。 “这不有三个石墩子吗?我搬下来就是!” 张飞话还没说完便走到亭中,直接一手挟起一个石墩,关羽也跟上前来,双手端起另一个。二人步履如常的走出亭外,张飞像是挟着两捆柴火,而关羽像是捧着一团棉花,毫不费力一般! 刘征都看呆了!这石墩子少说也有一百来斤一个!这二人得是什么力量啊!刘征自己也算高大威猛型男,抱起两个石墩或许问题不大,但要像这两个人一样步履如常,那是万万做不到! 二人把石墩一字排开,刘备这才入座。刘征感慨道: “翼德真天生神力啊!可谓是天下无双!”张飞回话道: “大将军此言差矣!我关二哥力气可不输于我,至今都还没有找到称手的兵器!”刘征听了张飞的话,有些不解。 “云长用的不是青龙偃月刀吗?”关羽诧异,回话道: “青龙偃月刀?这是个什么兵器?关某素未听闻啊!”刘备、张飞二人也是互相张望,一脸不解。 刘征顿时反应过来,看样子这都是小说虚构,回想一遍,这几年来自己好像确实没有见过用长柄大刀的,刘征灵机一动,说道: “既然云长还没有称手的兵器,那此事便交给我如何?” “这……”关羽听到刘征称呼自己云长已然是倍感亲切。 “那感情好啊!有大将军帮忙找寻,二哥可得了大便宜了!”张飞咋咋呼呼的说道。刘征听了心里不禁笑道,这个张飞真是个活宝! “云长放心,此事我记在心上了!”刘征说道。 “云长还不谢过大将军?”刘备对关羽说道。 关羽赶忙上前跪谢道:“大将军厚恩!关某没齿不忘!” 刘振笑了笑道:“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今日请三位来,我也是想一睹三位风采!方才所见,果真称得上是英雄豪杰!” 张飞听了刘征的夸赞,脸上已经是乐开了花。关羽只是微微一笑,捋了捋自己的美髯。而刘备却面不改色,不喜不怒,对刘征道: “大将军谬赞了!刘、关、张出身草莽,有幸随朱将军讨伐董逆,略建微功,不敢称英雄。大将军足智多谋,忠心大汉,一战而除董逆,扶社稷于危难,大将军才称得上是真英雄,真豪杰!” “对!对!对!大将军是真英雄豪杰!我张飞心服!” “关某以为,大英雄绝非单凭勇力,大将军称得上大英雄!” 这三人一口一个大将军,一口一个大英雄,刘征倒是听的心里舒服!从来只有自己听到刘、关、张三人的英雄故事,现在三人却坐在自己身前称赞自己是英雄豪杰,此生不枉矣! 第三十八章 刘备说忠义 第三十八章 刘备说忠义 关羽、张飞二人,性格都表现在脸上,表现在语言上。刘征很容易就看懂了二人。不过这个刘备,自始至终,言行谨慎,喜怒不形于色,刘征倒是看不太清。虽然史书上说刘备忠义仁厚,但刘征还需查看一番。 “玄德在北军呆的如何啊?可还适应?”刘征问道。 听到刘征问起自己的近况,刘备说道:“大将军委任刘备北军中候之职,刘备实在是诚惶诚恐!以刘备之功绩,出任北军,实在有些名不副实啊!论功劳,曹氏诸将皆在刘备之上。” 刘征笑了笑,刘备说的是事实,刘关张三人不过是带了三千人马,且还都是临时招募的。且不说曹操等人,单说臧霸、孙观二人贡献都比刘备高。刘征把北军这么重要的职位给刘备当然也是有考虑的。 “玄德心如明镜!我刘征从十四岁便入北军,可以说是在北军长大,我自然深知北军之重要。北军五营乃乃拱卫京畿之精锐。董卓擅权后,北军名存实亡。如今董逆已除,正是重建北军之时。刘征有意恢复故置,令北军重新成为朝廷精锐,北军要职非你玄德莫属!” “大将军此话怎讲?”刘备问道。 “北军乃朝廷精锐,必须以汉室皇亲为统领,方才安然无虞!你可知道?世人皆知我刘征有救驾之功,乃正因我身任北军校尉。若非如此,京畿一旦有变,天子蒙尘,那又靠谁来护卫?外姓之人,终究不如我刘氏可靠,因此,玄德你可要明白我的深意啊!你我虽然素昧相识,但都是高祖血脉,同气连枝,当此乱世,可要精诚协作。” 刘征这话就表明自己没有把刘备当作外人,也希望他能够跟自己同心同德,当然也就是把刘、关、张三人收为己用。刘征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刘备当然明白,于是说道: “有大将军这句话,刘备知道以后怎么做了!我一定与云长、翼德为大汉带好北军将士,誓不让天子有任何危难!” “大将军如此提携我三人,关某在此拜谢!”关羽说罢拜谢刘征,刘备、张飞二人也都随关羽一起行礼。 关羽果真是个忠义无双的汉子!知恩图报真英雄本色。刘征心里感慨,自己要是有这样的兄弟就好了!可惜没能先于刘备认识关羽,如今尊卑有别,当然不可能谈什么结拜了。 “玄德曾师事卢植先生,卢尚书于孔孟之道所研颇深。不知玄德可有所获?”孔孟之道,无非是纲常伦理、礼义忠信,刘征有意问道。 “玄德愚钝,跟随先生数载,只学得‘忠义’二字!”刘备说道。 “何为忠?”刘征问道。 “尽心于人曰忠,勤身事君曰忠。自古以忠为荣,以奸为耻。然而,后世之人却在这‘忠’、‘奸’二字上多有所困。以致有大忠似奸,大奸似忠!有无能之忠,更有愚忠!” 刘征没想到,就一个“忠”字,刘备竟能发挥出如此多的说辞,难怪是个当领导的料!今天的人也一样,凡是默默不语的基本上没有可能当领导,当老板。反观那些成功的老板、高官,那都是嘴皮子特别能说的!有的就像洗脑一样。所以说,成功,不单是靠手上的本事,还得有嘴上的本事才行!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你且细说说。”刘征见刘备这么能说,于是说道。 刘备也不谦虚,于是说道:“忠奸本难辨。大奸者,往往在人主眼中是大忠。秦之赵高,前之十常侍,在天子面前往往极尽忠臣之相!背后却是阴谋手段,残害忠良,乱政屈才。而大忠者,有时却也看似大奸。昔霍光辅政三朝,废立天子,实为汉室计议,方有昭宣之治!而世人却谓霍光专权,以至死才三年,宗族诛夷!人主握天下之机柄,不可不察!” 刘备喝了口刘福送来的水,继续说道: “除此二者,又有庸忠、愚忠。所谓庸忠者,忠而无能!何进之类便是!手掌天下兵事,贵为国舅,却不能清扫阉宦,反为阉宦所害,以致二帝流离!身居高位而无能,国之危也!愚忠者,忠而不得变通!皇甫义真是也!董卓初入洛阳,根基未稳,兵力未盛。而皇甫将军手握数万大军于三辅,挥师东进,旦日可平。然将军固守死节,不肯变通,以致错失良机!今日屈死囚牢,岂不悲乎?” 提到皇甫嵩,刘征心里又有些隐隐作痛。当初自己从洛阳逃出,其实便已经预见到了今天的结果,但人的秉性又岂是他人能够撼动的?好在皇甫嵩虽然身死,但毕竟留有忠名,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刘备见刘征漠然无语,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说道: “在下胡言,如有冒犯,还请大将军恕罪!”刘征回过神来。 “哦,你说的很好!方才只是想起了皇甫老将军,心有感触罢了。忠、奸二字,无论为人主,还是为人臣,都是需要毕生思索的。你且说说这‘义’字。” 刘备看了看身边的关羽、张飞,说道: “义,有兄弟之义,有家国之义,有天下之义!兄弟之义,同生共死,休戚与共,虽万难而不违!视生死以如归。云长、翼德与我意气相投,数年来生死与共,可谓兄弟之义。” “那家国之义呢?”刘征问道。 “父母亲族,有生养之恩;天子朝廷,有佑民之泽。感恩受泽,不能不报!内侍父母,外侍天子,虽黎庶不可弃!此为家国之义。” 这就是典型的儒家纲常伦理,刘征心里十分清楚。虽然这种理论有它的根本性问题所在,但是客观来将,这对于维护社会稳定,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大汉王朝能够延续至今,这种观念功不可没。 “天下之义如何说?”刘征继续问道。 “天下之义者,本乎天道!天道昭昭,惟德是辅,天道冥冥,唯善是举!上天有好生之德,万物滋殖繁衍,便是天道。天道主生,人道因之!人道背之,则万物肃杀,民不聊生。是以高祖仁义而诛暴秦,项羽残杀而失霸楚!天道有常,义不助暴,此为天下之义!” “很好!今日玄德所言‘忠’‘义’,实属刘征生平所闻之至论!玄德不仅上阵能杀敌,下马能治军,还有治国之才啊!你且现在北军做出些成绩来,将来我还有重用!” 刘备今天这番话倒是真的打动了刘征,刘备不过三十一岁的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见识确实不错!当然,他说的自己都懂,毕竟这些东西在自己读中文系的时候,都熟悉的很。 刘征与三人谈了许久方才散去。 第三十九章 曹操明心迹 第三十九章 曹操明心迹 与刘、关、张三人的初次会面令刘征很是高兴,张飞性情豪爽,关羽为人忠义,刘备也有不错的见识,可见名不虚传。 话说曹操进入长安也已经有些时日了,刘征想着是不是该跟他见上一面,毕竟是有功劳的。正在刘征寻思间,管家刘福又来报,司隶校尉曹操曹孟德大人求见。嘿!这‘说曹操曹操到’还真有其事不成? 刘征心里一乐,既然来了,那就有请吧!自己也该会会曹操了! “司隶校尉曹操,见过大将军!”曹操进来便拜道。 刘征看着曹操,跟三年前那个时候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整个人给刘征的感觉却似乎截然不同了!似乎少了一丝轻浮急躁,变得更加沉稳了。 “是曹大人啊!请坐!”刘征客气的对曹操说道。曹操谢座。刘征看着曹操又笑了笑说道:“三年不见,曹大人似乎大有不同啊!” 曹操听了刘征的话,笑道: “是啊!人事轮转,三年间风起云涌,家国忧思,曹操自然不同。大将军也越发的睿智澄明了!是曹操错了!” 刘征听了曹操这话,问道:“曹大人何错之有啊?” “三年前曹操既错识了袁绍,更错识了大将军你啊!”曹操答道。 这是在说三年前曹操和袁绍游说刘征反董的事情,刘征笑了笑。 “那你说说如何错识了袁绍?” 曹操叹了口气道:“三年前,曹某意气风发,志大而寡谋,因而与那袁绍为伍。袁绍狼子野心,反复小人,曹某不察。” “那又如何错识了我?”刘征问道。 “当日将军断然拒绝了我二人,曹操当时以为将军不过一介自保之辈,不足谋事。今天再想来,大将军心思深远,非曹某所能及。” 刘征望着曹操,他不知道这是曹操的真心话,还是拍马屁故意说的。曹操这个人,刘征原来以为自己看的很清楚,但是现在反而却看不太懂了。 “曹大人今日到访,不知所为何事啊?”刘征端起身前茶碗。 “曹某今日特意来向大将据表明心迹!”曹操说道。 “哦?你曹孟德会说真话吗?”刘征停下茶碗说道。 “以大将军的智慧,相信曹某即使说的假话,大将军也能假中取真。如此,真假又有何妨?”曹操坦言道。 刘征放下茶碗,凝视曹操道:“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对待曹操?” “杀!不留后患!”曹操面无表情的说道。刘征哈哈大笑,这个曹操还真是与众不同。刘征又问道:“为何杀?如何杀?” “非我自矜,我曹操也算的是天下英雄!把一个有英雄之志的人留在世上,始终是对自己的威胁。所以,如若我是大将军,曹操必不得活!至于如何杀?那便再简单不过了,想杀一个人,有千种方法。” 刘征笑道:“那我岂不是犯了个大错误?” “非也!以曹某行事手段,自然先下手为强。然而,这正是大将军不同凡响之处,也正是今日曹某愿意来表明心迹的原因。” “如何不同凡响?”刘征问道。 “得志而不傲,拥权而不擅,不以私情而废公事,此为不同凡响。” 刘征入朝辅政,各方势力,尽得封赏,尤其是曹操等人。这些曹操都看在眼里,所以曹操说刘征不以私情而废公事。 刘征笑了笑,没有说话,曹操拜道:“曹某曾以为天下并无明主,所以,也曾有志为乱世枭雄。如今,曹某以为,有大将军在,曹操不应再有其它想法,但求效命于将军麾下。” “人言曹孟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你果真选择前者?” “曹某以列祖列宗起誓,此生只要大将军在,曹某绝无二心!” 曹操这话把曹家祖宗都搬出来了,刘征听了可真的是大为困惑!不对啊!自己印象中的曹操可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刘征说道: “世人皆知你曹孟德胸有大志,你自己也曾说宁教你曹孟德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你曹孟德!如今你却说要为我效命,如何可信?” 曹操哈哈大笑道:“世人碌碌,岂知我曹操?与俗人岂可言哉?” “那你就跟我说说!你为何如此狂狷?”刘征说道。 “凡天下大才,不滞于物,不困于事,不泥于情!但求己道行于天下!若因人情而身死,那岂不是天下的大损失?曹某计议者,天下也!不屑者,人情也!此间轻重,时间俗人又怎么知晓?” 曹操的话让刘征开始有些刮目相看了!自古雄主人君,都不是能够用世俗人的标准去要求的。但凡顶尖的政治人物,往往是褒贬两端,那正是因为一般人都在用自己固有的思维和价值观去评价他们。可是真正处于最上层的人,那些心怀天下的人,他们的心思又怎么会和普通人一样呢?普通人之所以普通,正是因为他的思想普通。普通人的思想跟那些风云人物的思想本就不在一个层次。 世俗人眼里的是非功过,从来都不是心怀天下的人所考虑的。用评价普通人的所谓“人品”、“道德”,去衡量这些人本来就是不对的。因为当一个人已经处于最顶层的时候,事实上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个机器!机器是没有情感的,有的只是理性的逻辑。正所谓“谋国者,岂有家乎”?当一个人考虑的都是天下大事的时候,普通人的情感只会坏事,譬如项羽! 刘征对曹操的话,心底里很是赞同,他也没想到曹操会说的如此直白,丝毫不加掩饰,俨然超脱世俗。刘征感慨道: “曹孟德不愧是曹孟德!你是抓住了我的心思故意说的这一番话吧?”曹操笑了笑回答道: “曹操知道大将军见识绝非俗人,相信大将军是能懂我曹操的人,这也正是曹操今日坦陈心迹的原因,也是我甘愿臣事将军的原因!曹操毕生所求,不过是想尽展胸中韬略罢了!” 刘征觉得自己现在开始看清楚曹操了!或许自己曾经误看了曹操,大概是那个时候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世俗人的眼光吧!这几年来,刘征对于曹操说的这些早已有了很深的思考。曹操的这番话,竟让刘征有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刘征觉得,自己终将成为曹操这样的人,虽然现在已然会为情所动,常常心有不忍。 第四十章 坐而论道 第四十章 坐而论道 刘征终于还是决定相信曹操的真诚。不过,曹操是否真的能成为治世能臣?刘征还想考校一番。 “你很懂人心嘛!我承认被你打动了!”刘征对曹操说道:“你既有安邦治国之才,那便问问你,天下熙熙,一盈一虚,一治一乱,这是为何?” 曹操见刘征这么说,终于安下心来,于是回到座位,说道: “世人皆言,治乱更迭,乃天时变化,曹操不以为然!我以为治乱之事,本乎两端。其一,在人君贤不肖与否。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而民治。福祸在君不在天时。其二,治乱之变,根在制度。顺时应制,虽乱臣贼子而不得发;错漏无度,纵仁人君子而不得守。” 这话的意思是国家的治乱变化因素,在于执政者于实行的制度密切相关。执政者固然能够改变天下大势,但长治久安的根本,还是在于一个完善并且符合实际的国家制度,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这种思想已经基本符合现代政治观念了。刘征没想到曹操思想竟然这么超前。 “孟德深有见的!比之于那些经学家们,已然是超然而上了!” 曹操听到刘征叫自己“孟德”,这显然已经不同起初的疏远了,于是更加放松的说道: “今人只知奉孔孟为圭臬,却不知治国之道,万有其端。太公钓于渭水,以钓且知国政,治国之术岂独存于经书之中?” “敢闻太公高论。”刘征对曹操说道。 “昔太公有言,钓有三权;禄等以权,死等以权,官等以权。缗微饵明,可钓小鱼;缗调饵香,可钓中鱼;缗隆饵丰,大鱼可求。夫鱼食其饵,乃牵于缗;人食其禄,乃服于君。故以饵取鱼,鱼可杀;以禄取人,人可竭;以家取国,国可拔;以国取天下,天下可毕。这便是太公钓渔之论!” 赏罚有度,官食俸禄,舍得功名利禄,自然有人愿意尽心竭力。这种道理看似简单,却也深奥。姜太公却能将其于钓鱼联系在一起,确实了不起,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便在于见微知著。 “以太公之术,可安天下。天下既安,如何治之?”刘征又问道。 “治天下有三宝!”曹操回答道。 “何为‘三宝’?” “大农、大工、大贾谓之三宝!农不失时,耕不乏力,则谷足,此为民本;工善其事,匠出其新,则器足;贾行天下,商通南北,则货足。谷足、器足、货足,三宝各安其处,民乃无怨,君乃无忧。” 曹操能够把农、工、商三种行业看的如此重要,这绝对是这个时代罕见的!古人多以士、农、工、商分等次,都把“士”当作最重要也是最高的追求,而曹操却能说出农、工、商才是天下之本,刘征这个现代人也吃了一惊。刘征又问道: “主政者,该如何行政?” 曹操想了想回答道:“上贤,下不肖,取诚信,去诈伪,禁暴乱,止奢侈。主政者,当知六贼、七害。” “何为‘六贼’?”刘征倒是没有听过这种说辞,于是问道。 “夫六贼者:一曰,臣有大作宫室池榭,游观倡乐者,伤政之德。二曰,民有不事农桑,任气游侠,犯历法禁,不从吏教者,伤政之化。三曰,臣有结朋党,蔽贤智,障主明者,伤政之权。四曰,士有抗志高节,以为气势,外交诸强,不重其主者,伤政之威。五曰,臣有轻爵位,贱有司,为上犯难者,伤功臣之劳。六曰,强宗侵夺,凌侮贫弱者,伤庶人之业。六贼出,国家危。” 为臣者,穷奢极欲;为民者,任侠犯禁;为亲者,结党营私;为将者,不尊上主;为吏者,行赏无度;为豪族者,侮贫侵弱。这六种人,应该极力杜绝。曹操认为这是主政的人必须要看清的事情。 “那何为‘七害’呢?”刘征继续问道。 “七害者:一曰,无智略权谋,而以重赏尊爵之故,强勇轻战,侥幸于外,主政者慎勿使为将。二曰,有名无实,出入异言,掩善扬恶,进退为巧,主政者慎勿与谋。三曰,朴其身躬,恶其衣服,语无为以求名,言无欲以求利,此伪人也,主政者慎勿近。四曰,奇其冠带,伟其衣服,博闻辩辞,虚论高议,以为容美,穷居静处,而诽时俗,此奸人也,主政者慎勿宠。五曰,谗佞苟得,以求官爵,果敢轻死,以贪禄秩,不图大事,得利而动,以高谈虚论,说于人主,主政者慎勿使。六曰,为雕文刻镂,技巧华饰,而伤农事,主政者必禁之。七曰,伪方异技,巫蛊左道,不祥之言,幻惑良民,主政者必止之。” 这一大段说下来,曹操倒是口若悬河,刘征可费了劲了!好似读了一大篇言辞诘聱的八股文一样。 虽然刘征以现代中文系毕业的身份,加上自己这几年在这个时代的经历,基本全部能听懂,但是这么说话,实在是费劲。之前刘备也是这样,现在曹操也这么文绉绉的,看来,以后要把他们的习惯改过来才是。 其实这些人平常情况下并不这么说话。也是相对比较通俗的。但是毕竟现在都在朝为官,自然似乎有一种身份意识在里面。就想今天的人一样,如果是跟高端人士,或者正式场合,往往说话会很庄重严谨。但是平常三五狐朋狗友在一起,话里话外却俗的一塌糊涂。大概这是中国人千年以来的通病吧! 虽然说得很晦涩,但曹操的说法还是很中肯的。刘征心里暗暗感叹,这“治世之能臣”果真不只是一句虚言,至少在这一番见地上,刘征还从未听有人说过,哪怕是如荀彧、陈群等大才。可见曹操的确是名副其实。 “孟德确实大才!你且放心!早晚我会让你尽展胸中韬略!不过希望你今日说的是真心话!不要做那忘恩负义,不受誓言之徒。”刘征既是夸赞,也是承诺,更是提醒。 “大将军放心!曹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枭雄之志,今日不复存在了!曹操生三十有七年,今日得遇明主,愿死生效之。” “好!好!好!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刘征说道。 “何事?”曹操问道。 “以后说话不要这么文绉绉啦!这不跟那些经学腐儒一样吗?” 曹操听了刘征的话,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哈哈大笑。 第四十一章 尚书台议策 第四十一章 尚书台议策 与曹操的一席长谈,让刘征获益匪浅,也让刘征放下了一直以来对曹操的偏见。且不论曹操为人如何,但说曹操的见识和能力,已经足义令刘征信服。在这个乱世,有理想主义者,也有纯粹的务实派,但曹操是刘征见到的二者兼容得最好的一个。曹操既有自己理想的世界,也能够全然通达于现实,并期望从这混乱的现实中去达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样。 刘征以闪电手段平定关中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大汉天下的每一个角落。益州刘焉、荆州刘表、扬州刘繇、豫州袁术、徐州陶谦、北海孔融、冀州袁绍、北平公孙瓒、辽东公孙度、西凉马腾、韩遂,几乎所有人都被刘征惊到了。没有人会想到刘征仅仅凭借汉中就扫除了董卓,更加让众人惊讶的是转眼之间,刘征已经坐拥十万兵马。 各方势力反应不一,有的是恐惧,有的是忧虑,有的人嫉妒,有的是欢喜,更多的是观望。 关中已定,刘征接下来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怎么处理与各路诸侯的关系。当然,还有牛辅、吕布等董卓余孽的问题。 刘征为此也很是伤脑经,于是便召集了太尉朱儁、司徒王允、司空种拂以及荀彧、沮授、贾诩、曹操,众人集于尚书台议事。 刘征开说对众人说道:“今日召集三公于诸位,是要议一议眼下局势,自黄巾起事以来,天下州郡招募兵马,坐镇一方,如今已成尾大不掉之事,诸位对此怎么看?” 本来汉代的州郡刺史太守并没有这种权利的,但是黄巾起义的时候,声势过于浩大,以至于中央的兵马严重不足,对于平定叛乱极为吃力。于是,灵帝便下诏天下个州郡可自行招募兵勇,自行平定叛乱。自此,兵权下放到了地方,一时间豪强并起,以至于如今局面,积重难返。 朱儁说道:“州郡坐大,各自为政,恐怕难以节制。我意以安抚为上。” “不可!太尉岂不见以往故事吗?高祖以来,分封诸王,授以兵事,致有七国之乱。故孝武皇帝削诸藩,以推恩令解之。今日大有汉初之势,如今关中已平,正应乘势收降诸郡。”王允反驳道。 “倘若安抚之策可以偃旗息兵,倒是万民之福,怕只怕州郡未必能安抚住。但是眼下要力行降服诸郡,必然是生灵涂炭,空非社稷之福啊!”司空种拂模棱两可的说道,整个一副官腔。 刘征见行伍出身朱儁的主张安抚,而文官出身的王允却主张武力解决,也是怪了!最令刘征哭笑不得的是种拂,竟然来了个两不得罪两不赞成。荀彧、陈群、曹操等人看在眼里也是心底唏嘘,难怪大汉天下倾危至此! 刘征听了三位公卿的话,苦笑道:“二位大人说的都对!也都是事实,不过,我们必须顺时而变,达成目的,未必只有一种途径。”说罢,刘征望向手下几人。 “四位!你们都是多谋之士,现在该是你们出手的时候了!” 四人互相望了望,最后都望向了荀彧,意思是让荀彧先说。沮授、贾诩、曹操自然都明白这个顺序,毕竟论资排辈,荀彧是跟随刘征最早的人,理应荀彧先开口。荀彧见状,也不好再谦让,于是说道: “我以为,眼下当务之急,还是盘桓在并州的牛辅等董卓余孽。而个州郡势力中,刘焉、刘表虽然兵精粮足,但事实上最强大的还应该是冀州袁绍。既然袁绍曾为讨董联军盟主,那么朝廷可授他冀州刺史,明他前去剿灭牛辅、吕布。朝廷也可观望成败以定后举。” 荀彧此计是要借刀杀人。牛辅虽然是董卓余孽,但自收服白波贼后,现已拥兵五六万,号称十万。这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袁绍若想彻地打败牛辅怕是不容易。即算是打败了牛辅,自己也必然元气大伤。 刘征听了荀彧的话,点了点头,朱儁、王允等人也没有表示反对。 “除此之外,刘虞既已调任宗正,可令北平公孙瓒接替幽州刺史之职。公孙瓒素来于袁绍不和,此可以为后援。” “各州郡势力,较大者无非袁绍、袁术、刘繇、刘表、刘焉。文若之策可解袁绍之患,我有一策可应对袁术、刘繇二人。”曹操道。 曹操说的不错,真正有威胁的正是这几个人。刘征示意曹操继续。 “昔日关东联军中,数乌程侯孙坚最为勇毅,战功最为卓著。孙坚已死,但其子孙策现依附在袁术手下。江东孙氏,不会甘于人下。朝廷可以嘉奖孙坚,并令其子孙策为豫章太守,以分袁术之势,也可对刘繇形成牵制。” 沮授跟着刘征在汉中呆了许久,对益州情势更加了解,于是上前说道:“益州刘焉,多欲而寡谋。大将军居汉中三年,刘焉不敢有所图,足见其人外强中干,难成大事。刘焉所图,无非久守益州而已,朝廷多加封赏,自然无事。” 刘征听了二人的对策,这豫州袁术、扬州刘繇、益州刘焉的问题都有了应对之策。于是问道:“那刘表该怎么办呢?” 还有一个贾诩没有说话,众人都望向他,贾诩不紧不慢的说道: “刘表所爱者,其次子刘琮,其所恃者,荆州水军都督蔡瑁。这蔡瑁乃是刘琮舅父。天子可令刘表遣蔡瑁送其子刘琮入京师太学受教。刘表也是皇宗,让刘琮入太学,名正言顺,刘表不敢不从。刘表爱子在手,他必不敢有所图,荆州可安。” 贾诩的计策真的改不了他一直以来的作风——毒!夺人所爱,诛心之计,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夺人所爱。刘表如果敢不从,朝廷便有足够的理由治刘表的罪,出兵荆州可顺理成章。最关键是令蔡瑁护送,可斩断刘表一臂膀。 “你觉得刘表会不会听命从事?”刘征问贾诩道。 “或许会,或许不会,但无论如何都对朝廷有益。” 四人基本上都给出了不错的应对策略,或借刀杀人,或釜底抽薪。朱儁、王允、种拂无法提出更好的对策,自然不能也只能赞同。于是,刘征当天便拟定了诏书,发往各州郡。 授袁绍冀州刺史,命其即日讨伐牛辅;命公孙瓒为幽州刺史,以镇鲜卑、乌桓;追封孙坚为忠义侯,授其子孙策为豫章太守,令到奉行;封刘焉雒城侯,增食邑二千户;恩赏刘琮入太学受业,授蔡瑁为都尉,护送刘琮入京。 第四十二章 江东孙策 第四十二章 江东孙策 江都,一个英武的少年伫立在长江之畔。长江水流经江都之处,已经没有了上游那样的波涛汹涌,急湍的江水隐藏到了表面的平静底下。少年望着不着边际宽阔无垠的江面,心底确实丝毫开阔不起来。 “少将军!”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少年回头看到匆匆赶来的正是一直跟随着自己的朱治。 “朱叔为什么这么急匆匆的?”少年问道。朱治激动的抓住少年的手说道:“先主公在天之灵,孙家东山再起的时机来了!” 少年不解,自从父亲死后,自己就已经虎落平阳,困守在这江都,何来的东山再起之机? “朱叔说笑了,如今我孙家已经无一兵一卒,还谈什么东山再起?”这少年正是孙坚之子孙策!此时已然年方十八。 “少将军万不可灰心啊!主公在世时,名震天下,即便是那董卓也须望风而逃!少将军乃将门之后,复兴孙氏的大任就在你身上了!” 孙策当然也想像父亲一样驰骋万里,名闻天下,可是这一切哪有那么容易?如果随随便便就能成功,那天下又怎么会有失败的人呢? 孙坚自襄阳大战被黄祖射杀之后,大势已去,孙氏人马全都被袁术趁机收编,程普、黄盖等孙氏大将皆不得不困居袁术手下。孙策赎回了父亲的尸首,安葬在江东曲阿老家,之后便被袁术安置在这江都。 眼下孙策手下无兵无将,只有一个朱治不离不弃的跟着自己。孙策虽然只有十八岁,然而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早已让他的心智变得老成了起来。人的心智一旦老成了起来,意气风发的时代似乎就慢慢远去了。孙策似乎也感觉自己的热血慢慢开始冷却,然而年少的心却又在不断的挣扎着,就像这眼前的江水一样,平静的表面下依然是暗流汹涌。 “少将军!长安送来了天子诏书!”朱治对孙策说道。天子诏书?孙策已经知道刘征肃清了关中。 “什么诏书?给我们的吗?”孙策问道。 “天子追封主公为忠义侯,并授任少将军为豫章太守,以表孙氏伐董功劳!如今诏命已经到了寿春,想必袁术不日将请少将军前往寿春受诏。这可是重振孙氏的大好机会啊!”朱治说道。 孙策听了,心里顿时也激动起来,然而忽的又哀叹起来。 “朝廷诏命我为豫章太守,可那袁术会放我走吗?”孙策苦笑道。 “少将军!此事并非无解,老臣已经为少将军想好了对策!只看少将军如何决断了!”朱治对孙策说道。 “袁术收编了我孙家旧部,又把我放逐在这江都,不予任用,其心昭然若揭,如何肯放我?” “少将军!那袁术把你安置在此,不过是担心你会威胁到他。这袁术为人贪而无勇,优柔而寡断,爱憎重于时情。若示之以忠、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少将军想要逃脱袁术的控制,也不无可能啊!” “那如何示之以忠、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呢?”孙策问道。 “袁术素来喜爱少将军,这是众所周知的。当初在南阳时,袁术便曾多次说希望有少将军这样的儿子。此事少将军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袁术恨自己儿子袁耀不成器,故而对我有好感。” “此次去寿春,少将军可求袁术收为义子!如此既遂了袁术的意,也可表明自己的忠心,令袁术放下戒备。先将军在南阳时,曾与袁术有同袍之义,与袁术也素来交好。少将军到寿春后,一定要泣陈先将军与袁术情义,求得袁术怜悯。” 孙策明白朱治的意思了,如果真能让自己走出现在的困境,这也未尝不可。朱治继续说道: “这示之以忠、动之以情都是容易办到的事情,只有这诱之以利,却需要少将军自己决断了,朱治只能给出建议。” “朱叔请说吧!只要是孙策能够有机会重振家业,万无不可!” “当初先将军进入洛阳时曾得一宝!若少将军肯向袁术献上此宝,那袁术大喜之下,定能放少将军去往豫章!” 孙策听朱治说到宝物,心中顿时大惊,这可是父亲宁死也要守护的东西啊。当初父亲从洛阳带出这宝物,便交代孙策一定要好生守护。如今朱治建议自己向袁术献宝,那父亲的嘱咐怎么办? 孙策知道,如果真的用这个宝物来换取自己的自由,那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是父亲曾经千叮咛万嘱咐,交代自己一定要收好这宝物,如今如何取舍,却是让孙策左右为难。 朱治见孙策犹豫不决,于是说道:“少将军要仔细想想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大丈夫当断则断,是宝物重要,还是孙氏家业重要?二者孰轻孰重,孰先孰后,少将军应当明辨。” 孙策望了望江水,江水对面便是江东地界,那是孙氏的祖业。 “朱叔用心良苦,为我孙家也是尽忠竭力!我孙策定不忘朱叔大恩大德!好男儿志在四方,孙策明白了!”孙策终于下定了决心。 寿春,袁术拿着手中的天子诏命,看着堂下的跪着的孙策,问道: “孙策啊!这朝廷诏命,让你去豫章当太守,你去是不去啊?” 孙策知道这是袁术在考验自己,于是回答道: “江都乃是袁伯父为孙策寻的安身之所,孙策自然感激不尽!出于孙策本意,我愿意留在江都。不过,如今刘繇在南边坐大,始终对伯父是个威胁,朝廷诏命想必也是如此考虑的。孙策若能出任豫章太守,为伯父掠阵江南,如此便可为伯父解江东刘繇之患。故而,孙策愿意代袁伯父出守豫章,为伯父分忧!” 孙策称呼袁术为伯父,袁术自然很是满意。孙策把自己想要前往豫章的企图隐藏在忠于袁术的说辞背后,袁术并非不知道。 “孙策啊!你的好意,我心里明白。不过你若去了豫章,以后我想再常常见你可就难了!你也知道,我喜欢你这样的孩子。要真是让我忍痛割爱,我还真舍不得啊!”袁术打出了情感牌。 “伯父对孙策的情义,孙策铭感五内!自父亲死后,您待孙策如己出,孙策心里早已把您当父亲看待了。如果不弃,孙策想拜您为义父!以成父子之情!还望应许!”孙策趁机说道。 袁术没想到孙策会提议认自己为义父。这孙策从十四五岁时候开始,便展现出非凡之气。尤其是跟着孙坚与袁术会师鲁阳之后,袁术更是看在眼里。孙策虽然年少,却是每战必身先士卒,骁勇异常。袁术常常感慨,自己要有个孙策这样的儿子该多好。 第四十三章 寿春献宝 第四十三章 寿春献宝 孙策突如其来的提议令袁术是既高兴又忧虑。高兴的是能够得到孙策这样的儿子,而忧虑的是孙策按耐不住的心。袁术也知道孙策不会是一个甘守平淡的人,但是出于私心,袁术一直都没有给孙策一个施展的机会。他担心孙策终有一天会像孙坚一样变成一只勇猛的老虎,变得自己不能节制。 “孙策啊!说实话,我很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儿子,可是我却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或者你还有别的什么想法。”袁术说道。 “家父于您相交多年,一直都视您为兄长。若非您从中斡旋,孙策连父亲尸首都迎不回来。大恩大德,至深至厚!孙策今日所言句句实话!绝不敢欺瞒伯父。” 孙策说起父亲孙坚惨死一事,不禁一脸恸容。袁术与孙坚交情颇深,看到孙策的样子,心中也不免感伤。 “你给我说实话,你千方百计要去豫章,到底是想要怎样?”袁术不再跟孙策绕圈子,而是直接了当的摊开了说。 “伯父……”孙策一时泪如雨下。 “父亲当年除黄巾,平蛮乱,后来又跟随您北伐董卓,声名显于四海!封候拜将,驰骋天下,也算是一时豪杰!而如今,侄儿不能继父亲英名,有志难申,有仇难报,愧对列祖列宗啊!堂堂七尺男儿,生为人杰,死为鬼雄!怎能幽居终老,不闻一名?伯父也是当世英雄,自然明白孙策心中所想,还望伯父成全!” 孙策的话确实有些打动了袁术,有儿如此,孙坚死有何憾? “那豫章是扬州刘繇的地盘,就算我放你去,你又如何拿的下豫章郡?留你在我这儿,我也是为你的安危着想啊!”袁术说道。 “伯父!家父手下将领如今都在寿春军中,侄儿不须伯父出兵相助,但求伯父助我四将,侄儿可招募乡勇,一定拿下豫章!纵然事不成,纵然身先死,孙策也可有脸面对祖宗!”孙策说道。 “哪四将?”袁术问道。 “校尉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人皆是父亲起家旧将,追随父亲年久日深,孙策愿得四人相助。”孙策回答道。 这四人都是孙坚手下领兵将领,从平黄巾、凉州,到长沙,然后征讨董卓,四人一直都跟随孙坚身边。演义里面说祖茂在伐董之战中死了,其实不然。袁术知道这四人都是孙坚心腹将领,如今呆在自己手下,一个个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但是毕竟是四员勇将,也不是说给就给的。 “这四人虽然都是出自你父亲麾下,但现在也都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若是交给你,我能放心吗?”袁术狐疑的问孙策道。 孙策知道袁术还是在防备自己,看来只能是拿出父亲留下的宝贝了。孙策小心翼翼的从宽袖中掏出一个帛布包着的东西,双手捧过头顶,对袁术说道: “孙策只求恢复父亲往日荣光,绝无二心!这是父亲留下的宝物,今日愿进献给伯父,以明孙策忠心!” 袁术看着孙策手中捧着的东西,从帛布包裹的外形看来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样子,袁术看了心中一惊! “莫非……这难道是……传国玉玺?” 袁术也曾听闻过孙坚当初进入洛阳时,曾在洛阳宫中井底得到了一枚宝物!那便是传说中的和氏璧雕刻而成的传国玉玺!当时袁绍也曾派人问过孙坚此事,但孙坚矢口否认。 毕竟董卓从洛阳迁往长安,并非是逃窜,而是井然有序,有计划的撤退,没有人会相信至关重要的传国玉玺会被遗落在洛阳,似乎也没有理由不带上传国玉玺,所以袁绍也只是一问,众人也都不了了之。 孙策看着袁术惊讶的表情,说道: “伯父想的不错!正是大汉传国玉玺!”孙策单手托着,另一只手打开包裹。 一枚玉玺登时呈现在众人眼前!真有五彩之光!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栩栩如生!正面刻有“受命于天,几首永昌”八个篆体大字!一时满座皆惊! 袁术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了!那眼睛里早已满是贪婪的目光! 这传国玉玺乃是正统符应!数百年来,历代天子都奉若奇珍。当初王莽夺权时,孝元太后曾怒将玉玺投掷于地,以至摔缺一角。王莽得到玉玺后,以黄金补之。袁术眼前这玉玺正是有一金角! “传国玉玺,得之乃为受命于天!失之便是气数已尽!伯父英明神武,孙策愿献上此宝,以成伯父天命之应!” 袁术是真看傻了!听孙策这么说,赶紧跑下座来,双手捧起玉玺,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传说中的宝物。孙策见状,赶紧问道: “侄儿方才所求之事,还望伯父应允!” “好!好!好!孙策啊!你能把这国之重器献给我,说明你确实识大体!忠心不二!既然如此,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将就都交给你吧!拿下豫章不易,你可去我军中领兵三千,算是为父助你之力!将来可不要忘了你我父子之义啊!” 袁术边说话,边拿着玉玺左瞧右看,简直把玉玺当作了自己亲儿子!所谓“掌上明珠”都不能表明玉玺此刻在袁术心中的分量。 孙策见状赶紧谢过袁术,退出殿外,直往寿春城外军营而去。 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将跟着孙坚的时候,快意恩仇,南征北讨。孙坚也把四人视同手足。孙坚死后,不得以在袁术军中效力,但袁术终究不是孙坚这种骁勇英豪,四人终日闷闷不乐。 再见到孙策时,四人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在四人心中,孙策完全就是跟孙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比孙坚更加勇猛。当听到袁术准许四人跟随孙策去往豫章,四将纷纷立刻收拾行装,整顿三千人马。跟着孙策走出了袁术大营。 孙策自往寿春来时,便把家族老小全都交给了江都名士张纮照料,以免除后顾之忧。 庐江舒县有一青年才俊。姓周,名瑜,于孙策同岁,也是少年有志,英达非凡。几年前,这周瑜与孙策一见如故,推诚相待,年幼相知,有“总角之交”。听闻孙策前往豫章赴任,于是尽散家财,招募兵勇,准备追随孙策。 二人相会于巢湖,自此孙策开始了江东征伐。 第四十四章 刘琦出奔 第四十四章 刘琦出奔 荆州刘表,原是北军中侯,孙坚自长沙北上,杀了不肯出兵的原荆州刺史王睿后,董卓便派刘表接任荆州刺史。 南方荆州、扬州、益州三州刺史刘表、刘繇、刘焉,都是汉室宗亲。刘繇是汉齐悼惠王刘肥之后,而刘表和刘焉则都是汉鲁恭王刘余之后,按辈分都是当今天子皇叔。 刘表初入荆州的时候,正值关东兵马起事,荆州也十分混乱。刘表到荆州后,得到了南郡中庐人蒯良、蒯越,以及自己的小舅子襄阳人蔡瑁的协助,以血腥手段镇压了荆州不服的大宗族。 这蔡瑁出身荆州名族蔡家,父亲蔡讽当初也是荆州举足轻重的名士。长姐嫁给了襄阳名士黄承彦,就是黄月英之父,也就是后来诸葛亮的岳父,二姐则嫁给了刘表。 董卓当初考虑让刘表出任荆州刺史,也正是因为蔡家这一层关系。毕竟有蔡家相助,刘表平定荆州必然会更简单一些,而当时董卓最需要的就是诸州郡的安定。不然以刘表当时六百石的北军中候,直接提拔为一州刺史,地方大员,那可真是青云直上了。 刘表娶蔡家二女之前,还有过一个妻子,生有一字,名叫刘琦,如今虚岁二十。后来妻子亡故,便又娶了如今的蔡氏,又生了个儿子,名叫刘琮。 几乎与天下大多数的后娘一样,蔡氏自然视长子刘琦为眼中钉,肉中刺。将来刘表百年后,按理自然是刘琦继承官爵家业,这是蔡氏不能忍的。 刘琦也知道这个后母看自己不顺眼,一直都想除自己而后快,再加上在这荆州,刘琦无依无靠,所以自从来到荆州,刘琦可谓是如履薄冰,提心吊胆。他不知道哪一天,自己会如何命丧黄泉。 朝廷诏命没过多久便送到了荆州襄阳(荆州原来治所在汉寿,刘表到荆州后迁到了襄阳)。朝廷要刘表把幼小的刘琮送到长安,刘表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蔡氏得知消息,更是心急如焚。而刘琦却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 蔡氏急的团团转,一天到晚不听的念叨,绝不允许刘表把儿子送去长安。刘表也很疼爱幼子刘琮,可他更知道自己如果抗命不遵,那便是要兵戎想见。眼下以刘表的实力,虽然也号称是带甲十万,但是比之兵精将勇的刘征,那还是有实力差距的。 蔡瑁当然跟姐姐一条心,早早的向刘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纵使兵戎相见,也不能把刘琮送去长安。蔡瑁的话,刘表可不能不考虑,毕竟荆州兵马大多都是听蔡瑁调遣的。 正在刘表等人左右为难之际,刘琦来见父亲。蔡氏一看刘琦,面无好色的说道: “你来干什么?你弟弟要被送去长安,这下如你的意了?”刘表面对蔡氏的蛮横,也无可奈何。蔡氏看不惯长子刘琦,早已是明面上的事情。 刘琦听了蔡氏的话,也只能忍受着,对父亲刘表说道: “孩儿已经听闻了天子诏命之事,知道父亲左右为难,所以,今日特来为父亲分忧。” “分忧?你能有什么办法分忧?”刘表问道,蔡氏与蔡瑁也面露怀疑之色。这刘琦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就是个闷罐子的形象。 “孩儿愿意代琮弟去长安!”刘琦这话立刻让蔡氏眼中放光。 “朝廷点名要的是你弟弟,而且还要蔡将军护送,你如何代得?” “我也是父亲骨肉,汉室宗亲,如何就代不得?我也能看出来,朝廷的旨意是要以此牵制父亲。我想父亲如果能够向朝廷表明忠心诚意,朝廷便不会计较是谁去的长安的。” 刘表心想,这话倒是有理。蔡氏急不可耐的对刘表说道: “你还犹豫什么啊?刘琦自己都说了愿意去长安,你就让他去就失了啊!难不成要让琮儿去吗?你舍得吗?我这苦命的孩子啊!” 刘琦听了,心如刀割,难道自己去,父亲就舍得吗?果真是后娘养的啊!听着是骂人的话,却是无尽的悲情。 “可朝廷还要你舅父护送,我们又怎么表示忠心呢?你舅父是荆州兵马主将,万一朝廷把你舅父扣押在长安,那又如何是好?” 刘表言语中竟然关心蔡瑁比关心自己更甚,这让刘琦的心真是寒若冰霜!想想自己,在这世间又算什么呢?跟孤儿还有区别吗?刘琦忍着心中的悲痛,对刘表说道: “无妨,父亲不用让舅父护送,只是多出些金银供奉,表示忠心朝廷就是了。孩儿自行前往长安,从此不会再给父亲添堵!” 刘琦这“添堵”二字说出口,确实一下子重重的打在了刘表心上,纵使再不喜欢,毕竟也是自己的骨肉。但为今之计,也只能按刘琦说的办了。 “既然如此,那便让张允送你去长安吧!襄阳府库出一万金,作为供奉。你去长安后,一定要谨言慎行,事事小心,多言荆州忠心,也可替为父排解危难。”刘表对刘琦交代道。 蔡氏与蔡瑁见事情有了对策,刘琮不用再去做“人质”,心底十分高兴,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 蔡氏对刘琦说道:“说实话,以前我真不喜欢你。不过念在今日你能主动替琮儿去长安,以前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了!你好自为之。” 蔡氏这话说的完全是高高在上的感觉。刘琦心想,若自己母亲在世,你蔡氏不过一小妾而已!如今却对自己说“既往不咎”,真是天道不公! 想起自己的母亲,刘琦又不禁悲从中来,顿时眼泪留了下来。刘表见刘琦这副模样,以为刘琦是因要与自己离别而悲伤,心中也感慨万千。 “父亲!孩儿此去长安,生死祸福难料,只有一事,还请父亲答应孩儿!”刘琦哭着说道。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的到的。”刘表说道。 “孩儿不在的日子,母亲的灵位只怕是每人照看了!还请父亲时时安排人去清扫除尘,四时祭奠!” 刘琦再一次一拳击在了刘表心上,这几年来,自己竟几乎忘记了祭奠刘琦母亲的事,于是当即向刘琦保证一定会照办。 于是,刘表部将张允,押着供奉朝廷的一万金,护送着刘琦往长安而去。 第四十五章 郭嘉弃袁 第四十五章 郭嘉弃袁 冀州袁绍接到长安诏书的时候,刚刚占据了青州地界。 “诸位!朝廷已然授我冀州牧,但是却命令我前去剿灭牛辅,你们说这诏我是接还是不接啊?”袁绍对着帐下谋士们问道。 袁绍自代韩馥占有冀州后,原来韩馥的手下也大都跟随了袁绍。如今的袁绍可谓是谋士成群。田丰、郭图、荀谌、许攸、审配、逄纪、辛评、辛昆、辛毗、陈琳还有一个年轻的郭嘉! 此时的郭嘉年仅二十二岁,相较于袁绍手下的其他谋士,郭嘉可以说只是个毛头小子。袁绍为人且不论品质如何,但礼贤下士的名声却传扬的很远,尤其是袁门四世三公,打着这杆旗帜,袁绍因此便聚集了众多的才干之士。郭嘉也正是听闻了袁绍颇有周公礼贤下士的风度,于是才投奔了冀州。 然而,郭嘉在袁绍军中一年有余,却并不能得到赏识,也只能屈居末座。袁绍这个人也只会效仿周公礼贤下士,但对于如何使用人才却是不得要领。 袁绍接到朝廷诏命,自己便能名正言顺的坐领冀州了,这让他很高兴。但是对于要他剿灭牛辅,心里却很不乐意,于是便来询问。 谋士里,地位最高的是田丰,基本可以算是袁绍的军师。说“基本”是因为袁绍并没有正式任命田丰,主要是因为谋士够多,袁绍不想让一家独大。但是其他人还是很识趣的等田丰先开口。 这里面也有不买田丰的帐的人,那便是许攸!许攸这个人,恃才放旷,眼里从来都瞧不起其他人,尤其对田丰、郭图二人。 “主公!在下以为,当然应该接诏!即便是长安朝廷不令主公出击牛辅,主公也必须除掉牛辅贼寇!”许攸抢先说道。 “哈哈哈!好个许子远!你以为打仗是那么容易的吗?主公才拿下冀、青二州不久,士卒困乏,你却要主公立即出兵并州,这就是你这大才的计谋吗?”田丰讥笑道。 “当初天下诸侯公推主公为讨董盟主,看的是袁氏在天下人心中的名望。然而董卓势大,以致武功而返。如今,董卓已死,牛辅窜居并州,正是主公应天下之望,一战扬名的大好时机,如何能错过?”许攸反驳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此大争之世,保存实力,适时出击才是上策!牛辅手下西凉兵依然有数万之众,我军困顿,纵使要攻打牛辅,也绝不是眼下!”郭图也反对许攸的提议。 袁绍见状说道:“公则说的有道理。”郭图字公则。袁绍心里还是不很愿意出兵并州的。 “主公!我军虽然刚刚占有冀、青二州,士卒虽然有些乏力。但是那牛辅不也同样是刚刚屯据并州吗?况且,眼下正是那牛辅士气低落的时候,普天之下皆视之为贼!如若不趁此时出兵,待那牛辅巩固并州,再想要攻打,那就没有眼下这样的好机会了!” 袁绍听了许攸的话,觉得也并不无道理,但是田丰、郭图考虑的也符合目前的实际情况,一时犹豫不能决断。 “友若,你怎么看?”袁绍问荀谌道。荀谌,字友若,是荀彧的兄长。 “三位说的都有道理,此事两可,只能由主公自己决断。”荀谌看的很清楚,无论怎么做不算错,两个方向,这种时刻便是考验为人主的能力了。 袁绍已然有了冀、青之实,如果愿意赌一把,成功的话,那便拥有了冀、青、并三州之地,幽州当然也是指日可取。如此便称雄河北。但是,如果失败,公孙瓒趁机攻打冀州,那便也危险了。荀谌当然知道,当下属的永远只是当下属的,切不可替主上作决断,越俎代庖,自取其祸。 荀彧的“两可”之说,郭嘉一眼便看透了他的用意。 “主公!列位大人,在下有一言,还请诸位指教!”郭嘉对在座的人说道。 “哦?奉孝有何高见?说来听听。”袁绍满腹狐疑的问道。 郭嘉笑了笑,看了看袁绍,又看了看其他人,说道: “水有源,故其流不穷;木有根,故其生不穷;人有志,故其力不穷;事有因,故其谋不穷。敢问主公志在何方?敢问诸位,朝廷此诏何因?” “这……”袁绍支吾不语,自己只是想继承袁氏四世三公的地位名望,还是要进一步问鼎天下?这倒真是袁绍还没有想清楚的问题。 “哈哈哈哈!承蒙袁公厚爱!郭嘉告辞!”说完,郭嘉竟不理会袁绍与众人,起身离去!众人见此情形,都惊讶万分。 郭嘉实在是看清了袁绍!此人有容人之量,却无用人之道。思虑多端,却不得要领。喜欢谋划又不善决断,总之并非善主。 郭嘉突如其来的言行,让众人十分错愕,袁绍心中自是十分不满。但毕竟,众人都在,也得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于是便岔开说道: “这道朝廷诏命,必是那刘征的意思。依我看,他不过是想借我的手,去跟那牛辅相拼,好渔翁得利。我意,接受朝廷的诏封,但是我军久战疲劳,讨伐牛辅之事,待日后再作计议!” “主公应明!”田丰、郭图称颂道。 “这……”许攸见袁绍似乎主意已定,只能心里感叹,在他看来,这对牛辅的一战,或许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无论如何,迟早是要打的,嘴边的肉难道要等别人来吃不成? 散议之后,荀谌找到郭嘉,此时的郭嘉正在收拾行装。 “奉孝,你方才为何如此无礼啊?若非袁公大量,换做他人,你此刻岂不是命丧黄泉?”荀谌忧心道。 “呵呵,友若兄不必担心!袁绍沽名之徒,我料定无虞,才敢如此这般。袁绍并非明主,我这就离去,劝你也早作谋划。”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奉孝既然不愿辅佐袁公,那就去吧!荀谌既然已经选择了这里,便无怨无悔!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本所应当。奉孝此去何方啊?”荀谌问道。 “尚未可知,四海之大,岂无郭嘉用武之地?”郭嘉笑道。 “愚弟文若,如今正在大将军刘征麾下效力,奉孝或可去往长安朝廷谋个一官半职。这里有我书信一封,如若奉孝有意,可凭此得见愚弟,文若是个通达之人,相信你的才华,必然能够被他看到!”荀谌说完,掏出一封书信,赠与郭嘉。 第四十六章 壮士献刀 第四十六章 壮士献刀 刘征自从见到刘备、关羽、张飞之后,很是高兴,尤其是对于关羽,很是欣赏。关羽的形象基本上与大家印象中的一般无二,唯一明显的区别就是,他用的不是青龙偃月刀啊!这让关羽威猛的形象大打折扣。刘征心里也一直记着答应关羽,为他寻找称手兵器的事。 自刘、关、张离开后,刘征便拿起笔把自己想象中的青龙偃月刀的样子画了出来,便令徐晃把图纸交给考工令。 大汉官职有考工令,六百石,主作兵器弓弩刀铠之属。这是官用器物铸造织造生产部门,自然技术上也是最好的。 由于是大将军刘征交代的任务,考工令自然是十分认真的对待,召集了最好的铁匠工艺大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精工细活,废弃数把次品,终于锻造出一把真正意义上的青龙偃月刀,这才送到大将军府来。 考工令带着一个壮汉扛着造好的青龙偃月刀来到刘征这里,刘征第一眼见到这把刀,便被彻底折服! 刀身长一丈二尺,这是刘征根据关羽的身高臂长来设计的,大约略比关羽笔直站立举起手高一点。秦汉尺约等于现代二十三到二十四厘米,一丈二尺大约便是两米七八左右,这个长度正适合马背上作战。 刀口貌似弯月,寒光逼人!吞口铸龙为形,杀气纵横!好一把宝刀!刘征以前也没有见过青龙偃月刀成型的样子,眼前这把刀确实是精美无比。 “此刀看起来确实不错,只是不知使用起来如何?”刘征说道。 “回大将军话!此刀是下官命能工巧匠精心铸造而成,以精钢百炼,吹发可断,刀身刚而不折,可称当世无双!”考工令夸赞道。 “那就试试看吧!”刘征看了看徐晃,领着众人来到院中。 徐晃会意,于是从壮汉手里接过宝刀,便左右挥舞起来。刚开始,徐晃也舞的虎虎生风,然而不多时,却开始力有不支,舞动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徐晃的脑门也开始冒出了汗珠。刘征示意停下。 “公明啊,你感觉如何?”刘征问道。 “大将军,徐晃也算是见过许多兵器,自以为论武力也绝非常人,但是这把刀实在是有点沉,只怕很难有人能用的顺手!”徐晃回答道。 “这是哪儿的话?我用着就很顺手!”考工令旁边的壮汉说道。 刘征、徐晃仔细瞧去,那壮汉与自己二人身高差不多,但体格却远比一般人强壮。初进来时,刘征还没有注意,只当是考工令手下的一个铁匠。这会儿壮汉突然开口,倒是令刘征、徐晃错愕不已。且不说他能不能使顺这把大刀,单看他能不惧刘征、徐晃威严,那也算的是个不一般的人。 “壮士也能用此刀?”刘征问道。 “那有什么不能?考工令大人造好后,就命我试用过了,我还觉得轻了呢!”壮汉不屑一顾的说道。 听了这话,刘征有些怀疑。这刀足有八十二斤!搬动自是容易,可要舞动起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当然,汉代一斤大概只有现代半斤左右,那也有四十斤的重量啊!相当于要提着一满桶水,挥舞自如,提过水的人便知道这有多难。 “那就请壮士使给我们看看!”刘征说道。 “好嘞!大将军请退后,以免误伤!”壮汉接过刀对刘征说道。 刘征、徐晃、考工令于是便退到台阶之上。 只见壮汉深吸一口气,右脚一点刀柄,双手一握,便挥舞起来!这架势,徐晃看了也自愧不如!八十二斤的大刀,在壮汉手里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像是拿着一根普通的木棍一样。这真的惊到了刘征,这等勇力,只怕是不下于关羽、张飞啊! 壮汉舞着青龙偃月刀,劈、砍、磨、撩、削、裁、斩、挑、拍、挂、拘、割,无不自如自在,速度、力量始终如一!壮汉大喝一声,双手一挥,青龙偃月刀所到之处,一棵碗口粗的大树,拦腰斩断! “好!”刘征、徐晃都不禁大声赞叹到!这刀要是砍在人身上,那真是摧枯拉朽了!刘征也看到了这刀韧性极强,锋利无比。 壮汉终于停了下来,刘征走下台阶问道: “壮士真乃奇人也!如此勇力,竟然屈居铁匠炉火旁,真是暴殄英才啊!如果你愿意,到我这里来效力如何?”刘征问道。 “回大将军的话,在下也曾在军旅之中效力,此前曾在陈留张邈处当兵,张邈不识我,只是在军中运送辎重。我一气之下这才凭借着祖上打铁手艺,来到这长安考工处。如果大将军只是要在下当个普通军士,哪怕是个军侯,我典韦也不能答应!” 什么?典韦?这就是典韦?刘征听到这个名字,差点把下巴惊掉!难怪如此神勇!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典韦,竟然就站在自己眼前。这可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勇士,当然,现在还没有被人知道。 刘征心中暗喜,幸好还没有别人识得典韦,这可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勇将啊!于是,刘征对典韦说道: “张邈之徒,并非伯乐,如何识得千里骏马?今日让我刘征见到你,那便绝不能令你这样的壮士埋没了!区区军侯,怎么配得上你这样的英雄?我这里正缺一个护卫左右的领兵将领,如若你愿意,便做我的武卫校尉如何?我刘征的性命安危可都系于此,这个重担你敢挑起吗?”刘征对典韦说道。 刘征一直以来都缺一个护卫勇将。徐晃虽然也可以胜任,但刘征知道,他的长处在于领兵。这几年来一直让徐晃当自己的护卫,也是不得已。如今正好既可以发挥典韦的长处,同时又能解放徐晃。 大将军的武卫校尉,那就相当于中央军委警卫团团长,这在军中,可算是至关重要的职位。典韦听到刘征要让自己当大将军的武卫校尉,一时竟也不敢相信。 “大将军莫不是戏弄典韦?”典韦有点怀疑的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堂堂汉室大将军,岂能戏言!你不是不愿做个小卒吗?以你的本事,我觉得你可以胜任武卫校尉。” “大将军与我初次见面,怎会如此放心,把自身安危都交到我这个刚认识的人手里?”典韦还是不太敢相信的说道。 “呵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怎可把我与张邈之流等闲视之?”刘征笑着说道。 “典韦拜谢大将军知遇大恩!今后必定誓死护卫!皇天后土,神明共鉴!”典韦放下青龙偃月刀,跪拜道。 第四十七章 典张大战 第四十七章 典张大战 考工令献刀,却意外的让刘征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典韦,还收为武卫校尉,这让刘征比看到青龙偃月刀还要惊喜万分。 关中兵马中的六万被刘征分屯四处,剩下的四万中,又精选出一万,五千给了刘备划为北军营,五千则作为自己的护卫营。得到典韦后,刘征便立即让典韦统领了护卫营,而解放了徐晃,令徐晃带着夏侯惇、曹仁,统制剩下的三万兵马环卫三辅之地。 刘征带着典韦和青龙偃月刀来到关羽驻地时,关羽正在操练士卒。关羽见刘正东到来,立刻命人去禀报刘备张飞,自己则赶紧迎上前来。 “不知大将军到来,未及远迎,还望恕罪!”关羽说完,抬头正瞧见典韦身后两个军士抬着的青龙偃月刀,登时眼放光芒,竟望着这宝刀目不转睛。 “刘备见过大将军!请大将军入帐上座。”刘备和张飞出迎道。 “不用那么拘谨,我来这里是给云长送兵器来了!”刘征笑着说道,后面抬刀军士上前,把青龙偃月刀送到关羽面前。 关羽一直看着宝刀,军士把刀送到身前时,早已是急不可耐了。刘备、张飞瞧见这刀,也是无不叹服,三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但如此形状,如此精良的大刀,也还是第一次见到。 汉代军旅之中,大部分的人使用的都不过是环首刀,与今天的日本刀有点相像,宽背单刃,不过刀身是直的,刀柄有一环形。将领们大多使用的也都是枪、戟、斧、槊,每人见过这种形式的大刀。 关羽接过大刀,拿在手中一掂量,不轻不重,恰如其分!又仔细瞧向那刀身,一条龙身刻画其上。锋口刃利无比,龙形吞口更是威武不凡,尤其是那龙的眼睛,竟是宝石嵌成!关羽喜不自胜。 “云长!还不谢过大将军?”刘备提醒道。 关羽回过神来,立刻拜谢道:“大将军如此厚爱!关某无以为报!” 张飞见关羽得了宝贝,心里痒痒,上前一把抓过大刀,说道: “大将军给二哥的真是个好东西!我也来瞧瞧!” “放肆!将军赐的兵刃,怎敢如此无礼把玩?”典韦对张飞喝道。 典韦不知道张飞等人在刘征心中的地位,他只知道尊卑有别,一个小小北军校尉,竟然在大将军面前旁若无人,于是呵斥张飞到。 “哟?你是何人啊?我怎么没见过你?”张飞对典韦说道。 张飞的性格,刘征早已是见识过了,心里自然不会在意。但他没想到典韦会如此维护,虽然这里并不需要,但典韦的言行还是让刘征很是欣喜。 关羽被张飞把大刀抢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刘备见典韦情状,赶紧说道:“翼德!不得无礼!”又对刘征说道:“大将军切莫怪罪三弟,是我管教不周。” 刘征笑了笑说道:“无妨!翼德的性子,我很喜欢!” 张飞听了刘征的话,更是来劲,对典韦说道: “听见了吗?大将军都说无妨,你一个护卫瞎嚷嚷什么?” 典韦哪能受这样的气?这张飞也太目中无人了!就算是大将军不怪罪,自己好歹也是个校尉,张飞这话太过无礼! “无礼莽夫!将军宽宏大度,你便能侍宠放旷?”典韦回应道。 “呀!怎地?你是不服?有胆便来比试比试!”张飞怒气冲冲。 “这是你自找倒霉!比试就比试!”典韦没好气的说道。 刘征、刘备、关羽都没想到,这两个家伙竟然一言不合就怼起来了。刘备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于是赶紧对典韦说道: “这位将军,我三弟素来鲁莽,性子有些暴躁,请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刘备这里陪不是了!” “大哥!你何必鸟他?若不是大将军在此,我一定要把他打趴下,让他乖乖叫我三声爷爷!”张飞越发呛道。 刘征见这两人似乎都十分不服,心中突发奇想,都说典韦有万夫不当之勇,想来跟张飞、关羽怕也是旗鼓相当,可惜演义中,他们却从没有交过手,那不如现在就让他们比试比试。 “翼德休噪,这是我新近提拔的武卫校尉典韦,也是力能扛鼎,你二人既有意比试比试,那也并无不可!只是切不可伤了和气!点到即止!你们看如此可好?”刘征对张飞、典韦说道。 “大将军放心!典韦定不会失了大将军面子!”说罢,从马背上取下自己的兵器——一双铁戟。 戟有长短之分,长戟双手持握,如吕布便是使用的这种。而短戟则是单手持握,典韦所用双戟便是如此。这一双铁戟是典韦自己精心打造,也足有八十斤!与青龙偃月刀不相上下。 刘备见刘征发话了,于是也叮嘱张飞要点到即止,不可伤了和气。张飞把青龙偃月刀还给关羽,取来自己的丈八蛇矛,两下对阵。 刘征、刘备、关羽三人站立一旁观瞧。 典韦、张飞二人眼中都充满怒火,大喝一声,二人便冲上前来,矛戟想相交,锵锵作响。张飞双手一麻,心中一惊!这典韦果真了得!刘备、关羽见状也是一惊,张飞的本事,他们自是了解的,想不到这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典韦,竟也如此厉害。 典、张二人你来我往,斗的好不激烈!二人都紧守门户要害,猛攻对方弱处,一时难分难解。周围的兵士们早已是看的目瞪口呆,这样厉害的打斗,众人还从没有见过。张校尉的身手,这些军士都见识过,如今二人棋逢敌手,这种盛况却是难得见到。 然而,招式上二人虽然不相上下,但是令张飞开始心生恐惧的是,这典韦简直就是个铁打的躯壳一样,酣斗这么久,典韦的力道竟不减半分!张飞一直以来都自恃力有千钧,可真比起这典韦来,张飞竟也不得不服。 关羽早看出张飞力有不支,此时二人已然相斗了百八十合!刘征、刘备也瞧出不好,张飞形势越来越危险,关羽见状赶紧持刀上前挑开二人,想要二人就此罢手。 典韦怒喝一声,不待关羽分说扬起双戟,砸向关羽,关羽只得挥刀阻挡。典韦这一击,竟然把关羽也震出数尺开外!这么生猛的战斗力,关羽生平未见,刘征也早已是看的热血澎湃,刘备则是深深的为张飞担忧。 照此情形,只怕是关、张二人联手也未必能在典韦身上讨到便宜! 第四十八章 三将罢兵 第四十八章 三将罢兵 刘征看的正起了兴致,他倒想看看,这关羽、张飞二人联手,典韦能否抵挡,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场面。 典韦见关羽上场,不知关羽是来劝架,以为关羽要帮张飞,顿时怒火中烧,血脉喷张,提起双戟不由分说,便冲向二人! 关羽本来是要劝架,看典韦这架势,怕是不斗个天昏地暗,便不能罢休啊!于是也只好与张飞一齐上前应战,关羽心道合二人之力,敌过典韦未必是难事,怕只怕到时候张飞下手没得轻重,自己必须要时时注意,不可令二人有所损伤。 可是,令关羽更加吃惊的是,自己与张飞合力,虽然扭转了张飞之前的颓势,但竟也不能在典韦身上占得半点便宜!尤其是这典韦与张飞斗了百余合后,又与二人相斗不下六十合,而气力却依然充沛无比。一双铁戟,左支右挡,不露半点空隙,还能时不时的主动出击!这得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简直就是个下山猛虎! 三人斗的飞沙走石,看呆了北军将士,也看呆了刘征,只有刘备心里七上八下。二对一本来就已经丢了脸面,虽然现在可以保证不输,但长久下去,伤了典韦,那可不好交代!于是赶紧对刘征说道: “大将军,典护卫神勇,我等已经见识了!再都下去,恐怕难免损伤,还是赶紧令他们住手吧!” 刘备的话提醒了刘征,确实不能再让他们斗下去了,再都下去,对谁都不好!于是刘征发话道: “三位都停手吧!都是当世英雄,旗鼓相当,不必再斗了!” 典韦对于刘征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不敢违背,于是当即撤出场外。关羽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有张飞明明敌不过典韦,但依旧是不服气。不过既然刘征发话了,那便收手就是了。三人各自走了过来,都对刘征、刘备二人行了个礼。 “三位都有万夫不当之勇!较量切磋不必一定分出胜负啊!都是我大汉勇将,不可伤了和气!和为贵嘛!你三人今后都要为我汉室天下出一份力,今后可以在疆场建功,再较高下!”刘征说道。 “大将军说的是!一人之勇不足勇,能报效国家,杀敌建功便是大勇。二弟!三弟!你们要切记大将军的话!知道吗?”刘备说道。 “大哥说的是!大将军教诲的对!”关羽回话道。 “你呢?”刘备面露责难之色的对张飞说道。 “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兄弟听大哥的就是了!” “好嘛!皆大欢喜才对,今日本将军见识了三位本领,确实是大开眼界,这样吧!我以大将军名义,你三人各赏金百斤!以表勇武。” 典韦、关羽、张飞听刘征这么说,于是都拜谢刘征。 关羽问刘征道:“刚才事出突然,还没向大将军请叫此刀名姓。” 也对!这毕竟是刘征在这个时代的首创,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大刀叫什么。刘征解释道: “此刀形似弯月,饰以青龙,名唤‘青龙偃月刀’!” 众人听了这个名字,都不由赞叹,好名配好刀,果真有英雄之气!张飞这个大老粗听到这个名字,又仔细看了看这把寒光闪闪的刀,也觉得恰如其分。 正在刘征送到给关羽的时候,荆州护送刘琦的队伍也到达了长安。荀彧接到禀报,即刻便来到刘征这里。 “你是说刘表没有把刘琮送过来?也没有命蔡瑁护送?”刘征问荀彧到。 “是的!不过刘表似乎也很是畏惧大将军,倒是把长子刘琦送到了长安,并且还献上黄金万斤,以示忠心。”荀彧回答道。 这就有点出乎刘征意料了,刘征原以为刘表要么从要么不从,如今这情形是既从也不从啊。既舍不得心头肉,但似乎也极力想表明自己的忠心,一万金不是个小数目。 “文若你看该如何应对?”刘征问道。 “刘表如此行事,足见其暂时是摄于大将军威严,毕竟刘表并无大过,既然他还是能识时务,我看暂时可不作计划。” “那好吧!刘琦?他多大了?”刘征又问荀彧到。 “虚岁二十!”荀彧回答到。刘征想了想,转过身对刘备说道: “那刘琦既是刘表长子,也是汉室宗亲,那就把他编制在北军营中,由你看管吧!好吃好喝供着,但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伤了!” “属下明白!”刘备回刘征话道。 “那今天就这样吧!玄德、云长、翼德!北军是个至关重要的所在,你三人可不能辜负了我的期望!”刘征对三人说道。 “定不负将军厚望!”刘、关、张三人齐声说道。 刘征于是带着荀彧、典韦往大将军府而去。大将军府并不等同于其它官员的私宅,汉代大将军和三公都是有权开府治事的。 开府治事便是不用时时去往朝廷坐班,很多属于大将军的事务,都可以直接在大将军府决断。当然眼前时局不同以往,有时候一些朝政事务,刘征也都是在大将军府议定。只有诸如涉及州郡大事政略,刘征还是会顾及到朱儁、王允种拂三公,这时一般就去往尚书台议事。 刘征心底里其实是不愿意事事跟王允、朱儁、种拂商议。因为朱儁基本只懂兵事,而王允却对兵事一窍不通,看事情往往又很偏激。先前邀刘征、朱儁二路兵马的策略还是士孙瑞提出的,不过以王允的名义罢了。而种拂完全是个政治老油子,也难怪他能一直混到现在。 于是,刘征渐渐有意无意的跳开三公,倒不是刘征想像董卓那样独断专行,主要是思想观念合不到一处去。非常之世,当行非常之理,刘征也管不了那么多。 朱儁、王允、种拂自然看的明白刘征的行事,于是不管心里高兴不高兴,也只好管一管其它日常朝政,诸如营造、抚民、官吏考核、祭祀等等非军政大计事务。 朱儁心里是并没有什么不高兴,他本身也不是个权力欲望很大的人,毕竟也已经上了一定年纪,如今被尊为太尉,也算是光宗耀祖了。经此平董一役,可谓上不负国家,下不负宗族。尤其是自己的两个儿子朱符、朱皓也分别当了城门校尉、黄门侍郎。朱家后继有人,如今但求安稳。 种拂老油条自然也无欲无求,唯有王允,似乎有些落寞,心里觉得现在的状况好像跟自己当初追求的好像不太一样,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第四十九章 小马云禄 第四十九章 小马云禄 郭嘉从袁绍那里离开后,并没有听从荀谌的建议去往长安,而是回到了颍川隐居起来。 刘征平定关中后,取代了董卓,然而跟董卓不同的是刘征的身份。凭借着皇宗的身份,以及手上十万兵马,算是暂时安稳住了天下大乱的局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刘征除了每日处理基本的军政事务,其它的时间基本上便是陪伴在天子刘协和有孕在身的皇甫宁身边。 秋去冬至,冬去春来,刘征看着皇甫宁一天天变大的肚子,心里也越发的紧张起来,这种紧张既是喜悦的也是小心翼翼的。刘征为此还特意征选了很多得力的婢女和有经验的老仆,无论皇甫宁的衣食用度,行走坐卧,无不事事用心。 终于快到了临盆的日子。荀彧匆匆来到大将军府。 “将军!凉州马腾、韩遂求见。”荀彧对刘征说道。 “马腾?韩遂?他来干什么?”刘征问荀彧道。 荀彧笑了笑说道:“请降示忠!” 马腾是汉伏波将军马援后代,汉灵帝中平年间,凉州刺史耿鄙信任奸吏,导致狄道人王国联合羌、氐等民族造反。后来耿鄙被手下人杀死,马腾便联合韩遂与王国合兵,自此割据西凉。后来朝廷派遣皇甫嵩、张温、董卓、孙坚,接连讨伐,始终不能降服。 后来主帅王国死了,内部出现了争权,自此二人势力都有所下降。一直到董卓时,都只是割据金城、武威一带。 刘征自进入关中,一直以来也对马腾、韩遂不放心。但是二人手下大部分是少数游牧民族兵马,即便是刘征出兵讨伐也难以尽数剿灭。 自古以来游牧民族都是打不死的小强,兵力强大,便会骚扰边境。朝廷派大军征讨,他们就四处逃散。等朝廷撤军,不用多久,他们又会聚集到一起。自汉顺帝以来,数十年间,讨伐西羌的战事基本上就没有停过。几十年的平羌之战,掏空了汉王朝的底子。 史书上的“凉州三明”便是东汉王朝对羌作战中的杰出将领。凉州三明皇甫规、张奂、段颎,数十年的对羌作战,总计耗费东汉王朝近千亿钱,粮草更是不计其数,始终不能平定凉州。而后来很多将领便是从这里出来的。皇甫嵩、段煨便是三明后代,董卓系的将领也大多出自凉州讨伐羌氐的兵团。 刘征于是随着荀彧来见马腾、韩遂。 马腾身高八尺余,身体洪大,面鼻雄异,韩遂也是生的粗犷,一看便知明显是有少数民族血统。马腾的母亲正是羌族人。 马腾身边还带着个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年纪,一张稚嫩的脸庞倒是惹人喜爱。刘征不明白马腾为什么会带着个小女孩来见自己。 “二位请坐!今日到访,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刘征说道。 马腾、韩遂都是第一次见到刘征,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便能数月之间平定关中,稳定诸侯,二人都很是诧异。后来了解到关中地区在刘征的治理下,日渐政通人和,与董卓的残暴统治,全然不同,大汉似乎隐约有中兴迹象,于是这才来长安请降。 刘征的英明形象确实给了马腾、韩遂截然不同的感觉,而马腾身边的小女孩则更是兴致盎然的看着刘征。刘征不明所以,竟有些尴尬。 荀彧分别介绍了马腾、韩遂,刘征指着小女孩问马腾道:“这位是?为何会随二位来此?” 马腾灿然笑道:“这是小女云禄,自小生性顽皮。我等在凉州久闻大将军英明神武,小女也对大将军的不凡伟绩钦佩不已,争着吵着要跟我来见识见识大将军是否如传说中的那般。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刘征心里不禁一笑,想不到一个十二三的小丫头竟然也听过自己的传闻,还能追到长安来,看来,粉丝并不是现代独有啊! 不过这女孩这么小便有这样的胆量,确实很让人吃惊。尤其是他的名字——马云禄,刘征一直以为马云禄只是后世野史小说创造的人物,竟没想到马腾还真有个小女儿叫马云禄,看来野史也未必不可信啊。 刘征望着一脸稚嫩的小马云禄,笑着说道: “小丫头胆子不小!你都听过我哪些传说啊?现在见到我,跟你听说的有什么不同吗?” 小马云禄眨巴眨巴眼睛,稚嫩的语气回答道: “我听说你曾两次救过皇帝!三鼓破了苏固,声东击西打败了董卓,又让那么多人臣服于你,想必一定是个大英雄!可是你怎么没长胡子啊?” 小马云禄这话一出口,差点没让刘征一口老血喷出来。我没长胡子是因为我年轻啊!跟那些黄门太监可不是一回事! “禄儿不可胡言乱语!”马腾赶紧板起脸对马云禄说道。 不过马云禄的举止并没有让刘征觉得高兴,小孩子童真可爱,刘征自然不会挂怀,反而对于马云禄这样的直言直语很是喜爱,这性格竟跟第一次见到皇甫宁时那么像。 “马将军不要责怪令爱!小孩子性格率真,这是好事!” “爹爹你看!这个大哥哥可比你通情达理多了!”马云禄搞怪的对马腾说道,马腾竟一时语塞。 刘征听了不禁哈哈大笑,心里道,这小马云禄果真有意思! 众人在马云禄的一番调笑之后,气氛变的好多了,言归正传。 “二位将军久居西凉,数年来却始终不肯归顺董卓,这倒是让刘征很是钦佩!不过,我也不绕圈子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二位割据西凉,刘征终究是不愿意看到的。” 韩遂回刘征话道:“实不相瞒,我与马兄也不愿意与朝廷作对。奈何自灵帝以来,朝政困乱,边民苦不堪言。朝廷又屡次兵指凉州各族,为求自保,我二人不得以而为之。董卓擅政,喜怒无常,我二人亦不敢称降朝廷。” “文约说的俱是实情!我马氏先祖为大汉伏波将军,马腾岂有二心?奈何朝政不明,纲常颠倒。今见大将军励精图治,朝政日清,马、韩二人这才安心入朝请降,还望大将军不计前嫌,善待边鄙之人。”马腾也接着韩遂的话说道。 二人的话说的很巧妙,刘征自然也知道半真半假。不过,政治上的对错,从来都是很模糊的概念,既来之,则安之。 第五十章 征而平之 第五十章 征而平之 马腾、韩遂二人表明了自己请降的意愿,刘征心里暗暗思索,毕竟这两个人为人到底如何,自己尚不清楚。此番请降,既然两个人能够亲自来到长安,诚意上确实看似很足,不过这年头,反复小人也不少。刘征望了望荀彧,荀彧稍稍点了点头,刘征明白荀彧的意思。 能够不动干戈,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刘征说道: “二位能归顺朝廷,刘征自然是高兴的很!不过,我该如何相信你们的诚意呢?”刘征看了看马腾,又看了看韩遂。 韩遂赶紧说道:“此次我们带来了战马千匹,牛羊万头,以表诚意!只要有大将军在,我二人绝不敢有二心!” 按理说这份礼不小了,不过这并不能打消刘征的疑虑。 “朝廷不缺战马牛羊,相信这对于你们二位来说,也无足轻重!名人不说暗话,假使你二位坐在我这个位置,你们如何相信自己呢?” “这……”马腾也不知刘征这话什么意思,韩遂不知何解。 “爹爹、伯父还不明白这大哥哥的意思吗?牛羊马匹送完还有,这些东西怎么更够让大哥哥放心?我倒是有个提议。”马云禄毫不遮掩的说道。 小云禄童言无忌,但确实是刘征的真实想法。刘征听了疑问道: “小丫头有什么提议啊?说来听听!” 马腾、韩遂面面相觑,都望着马云禄。马云禄从容不迫的说道: “我看爹爹只要把我留在长安,这比送再多的牛羊马匹都管用!大哥哥也一定能够放心的!” 马云禄的话惊呆了众人。刘征荀彧惊的是小小年纪却能有这样的见地和胆识。马腾、韩遂惊的是自己心爱的女儿、侄女竟然要自愿做为人质留在长安,这可是二人来长安时计划外的事情。 马腾赶紧抓住马云禄,制止她不让她再说下去。刘征笑道:“小丫头可知道留在长安就不能天天见到你的家人了?” “我知道!不过我愿意留在长安,这样大哥哥就能对爹爹放心,我也能够天天见到大哥哥这样的英雄了!虽然以后不能陪在爹爹身边,不过我们马家的女儿不怕这些!”小云禄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刘征看了看马腾说道:“马将军可同意小丫头的提议?” 荀彧趁机说道:“马将军请放心!大将军素来仁厚待人,绝不会让令爱在长安受一点委屈!你们若是想令爱了,也可以随时来长安看望,如此两不相误,大将军也可放心二位啊!” 荀彧自然知道一个马腾的掌上明珠,远远比那些牛羊马匹更有价值。在情况不明朗的时候,这是相对更牢靠的一种政治交易方式,而且自古以来,质子都是政坛的惯用手法,如春秋战国时期便屡见不鲜。 韩遂看着马腾,都在等马腾点头。马腾看了看小云禄,这可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啊,从小就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现在却要把她留在长安,马腾心里怎么割舍的下?然而,凉州安危,忠臣与叛贼的一线之差就在这一个决定。 “好吧!为表明我西凉绝无二心,小女云禄就交由大将军照顾了。小女顽劣,今后若有冒犯大将军之处,还望大将军海涵!”马腾十分不舍的说道。 其实刘征一开始真没有相让马云禄当质子的想法,不过既然是这小丫头自己提议的,那倒也并无不可。刘征看这马云禄,也还蛮有眼缘的,就当是自己的亲妹妹吧! 于是,刘征上奏天子,表马腾为征西将军,驻军汉阳。表韩遂为镇西将军,驻守金城郡,自此,凉州全境基本全部臣服。小马云禄便留在大将军府,交由刘征照看。 马腾虽然很不情愿,但以目前西凉的实力,却也无法对刘征构成实质性的威胁。东汉十三州,人口最少的便是凉州!以汉桓帝时期统计数据,凉州全境人口不过数十万。尤其是羌氐等族,由于数十年的连番征战,目前可以说是部落分散,尚不足以形成聚力。 大将军府,仆人们匆匆忙忙的上上下下。房间里传来的是皇甫宁阵阵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刘征焦急的等在外面。荀彧自从认识刘征,还从来没有见刘征如此手足无措,典韦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的笔直的站在刘征身边。小云禄,也跟在刘征身边,等着房里的结果。 只听得一声脆亮的啼哭声传了出来,皇甫宁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终于停了。房门打开,接生婆满面笑容的走了出来。 “恭喜大将军!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刘征一棵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刘征赶紧跨步走进房间,小云禄也紧跟着刘征走了进去,荀彧、典韦只能等在外面。 皇甫宁满头大汗,虚弱的躺在榻上,婢女抱着孩子送到刘征手上。刘征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这该怎样形容呢?小小的脸蛋,稚嫩的粉雕玉琢一般,水汪汪的大眼睛,纯洁的打量着这个未知的世界。 在刘征眼里,世间的一切美好语言都应该用来形容这个纯洁的孩子,但似乎任何的语言又都不足以表达眼前这个圣洁的天使。 刘征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皇甫宁微笑着看着刘征,刘征把孩子抱到皇甫宁身前,放在皇甫宁怀里。皇甫宁仔仔细细的用充满母爱的目光,看着怀中的婴儿。 刘征紧紧抱着皇甫宁,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刘征终于也体味到了“一家三口”这个幸福而甜蜜的词语。 小云禄看着刘征、皇甫宁,心里莫名其妙的生发出一种渴望,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场景啊! “大哥哥,大姐姐,恭喜你们!这算不算我的小侄子啊?”小云禄转着乌溜溜的眼珠问道。 “当然!小丫头就是他的小姑。”刘征对小云禄说道。 “大将军!你还没给小公子取名字呢!”接生婆提醒道。 刘征一激动,竟差点忘了,名字的事情,自己早就已经请教了荀彧。其实汉代人取名字更多的讲究寓意,而不在于后世所谓的“雅”。汉代大部分人都是取单名,反正成年后还需要取字。 刘征单名一个“征”字,荀彧说“征而平之,安而兴之”,征、平、安、兴,寓意明确,或可取名。 刘征是大汉宗亲王侯,子嗣也是要继承爵位的,考虑到这一点,刘征也觉得荀彧的建议可取。 “就叫平儿吧!我叫刘征,我儿子叫刘平!宁儿你觉得行吗?” “全都听夫君的!我们的孩子就叫平儿!平儿,你听到了吗?” 第五十一章 兖州贼起 第五十一章 兖州贼起 转眼春去夏来,安稳的日子还没有过多久,刘征的麻烦便来了。 初平四年夏。 青州黄巾接连被公孙瓒、袁绍打散之后,慢慢又聚集了起来,并且与被曹操打败的黑山军合兵一处,一时间拥众十数万,复又寇掠兖州诸郡。陈留、东郡、济阴、山阳、任城、东平尽皆落入贼寇之手,发展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兖州贼军为首的有张燕、于毒、白绕、眭固,四人分领四军屯驻兖州各处,互通消息,互为援助。兖州刺史刘岱,兖州各郡守吏竟纷纷死走逃亡,丝毫不能抵御。徐州陶谦、北海孔融接连像长安发来告急文书,请求朝廷派兵征剿。 好在刘征已经安抚住了益州、荆州和凉州,不过,牛辅军还盘踞在并州,而袁绍接到了朝廷的诏命,却迟迟不肯进军讨伐牛辅。若刘征全力剿灭兖州贼军,万一牛辅南下,那长安可就危急了! 刘征召集长安众将领、谋士以及三公尚书台议策。 “眼下的情形,想必诸位都已经很明了了。以我手下的兵马,守卫两都及关中,自然是绰绰有余。但是兖州贼起,青徐二州告急,北有牛辅虎视眈眈,诸位以为我们该如何应对?” 论规矩,自然是三公先开口,朱儁眼下无欲无求,自己的兵马早已经全都交给了刘征,只是表示一切都听刘征的,自己会全力支持。 种拂当然是想过安稳日子,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天,他可不想再经历那种奔波逃命的生活,于是主张按兵不动,传命州郡自行征剿。 王允却表现的截然不同。 “我以为,无论如何,都必须出兵剿贼,兖州地界,至关重要,不剿不足以安民心。民心不安,天下不宁,大将军应该亲自带兵出征,以宣示朝廷天威!” 其实王允说的基本上是正确的废话!听了王允的话,刘征只能暗里唏嘘,王允这种人,刘征可见多了。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刘征见到的高官,有几个不是像王允这样的,整天说一些正确的废话?刘征当然知道要出兵,他需要的是建设性的意见! 兖州贼众十余万,并州牛辅六七万,这都是不容小觑的危险。分兵攻打,兵力不够。各个歼灭,却又怕其中一方趁虚而入,刘征陷入了两难境地。 曹操首先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启禀大将军!曹操有一言!” “哦?孟德请讲!”刘征望着曹操。 “若大将军信得过曹操,曹操愿领兵两万东出洛阳,荡平兖州贼寇!”曹操自信的对刘征说道。 “两万?现在的贼军已经不是之前的黄巾黑山余孽了!兖州全境已然全部陷落,你为何只要两万兵马?”刘征问道。 “禀大将军!并州、兖州如今以成掎角之势,袁绍坐观成败,稳守冀州。各个击破,不如分兵出击,一战而平天下,以震诸侯!兖州贼军远比不上并州牛辅,所以最重要的是必须尽快剿灭牛辅。大将军应该亲自领大军北伐,曹操愿领两万兵马周旋关东!或有幸,则平乱兖州也不无可能。” 刘征听了曹操的话,思考了很久,他并不能立刻下决定。 这一年来,刘征仔细考察了手下所有人,就目前来讲,真正有能力独立带领一支兵马,自行调度的恐怕还真只有曹操了!刘备并没有过统领一个方面军的经验,而且能够听刘备调遣的人并不多。曹操有足够多的能听调遣的勇将。 但是…… 刘征能够放心曹操吗?这是刘征需要赌一把的地方。分兵出击,不容闪失,刘征对于自己倒是有信心。剿灭牛辅,虽然不会很容易,但刘征如果能够稳打稳扎,相信最终也能够拿下。但东路,就胜败角度来看,曹操确实是最有把握的人选。 曹操见刘征思虑良久,难下决断,于是又对刘征说道: “大将军,我想你比我更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我知道大将军的担心!曹操绝不会忘记当日在大将军府说过的话!请您务必相信在下!” 曹操确曾像刘征表明了自己的忠心,这一年来,曹操的言行,刘征也看在眼里,颇有一番治世能臣的样子,对刘征也是毕恭毕敬,事事报备,时时随侍左右。 “那你说说你将如何应对兖州贼军?”刘征问曹操道。 “兖州贼军确然势大,已非以往的乌合之众可比,以我两万兵马加上徐州陶谦、北海孔融也未顶多只能相持。欲剿灭兖州贼军,最好的办法是要把豫州袁术绑到一起来,但又不能让袁术得到太多的利益。这其中的尺度把握,需要临机应变。” 曹操的方法是对的,这也是刘征觉得曹操最适合的原因。如果只是打下兖州,其他人也未必不可,张辽、徐晃都是能征善战之士。但是考虑到打下兖州过程中的政治博弈,却没有人能够比曹操更合适。 战争,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只是打仗,只懂单纯的打仗的人,任何异常战争中,都应该包含着各种权利的角力。只懂单纯的打仗的人有,最著名的恐怕就是项羽了! 项羽破釜沉舟,一夜坑尽秦兵。三万兵马千里奔袭,大破刘邦联军五十六万!这都是他的能力的体现。可问题是项羽之流只懂单纯的打仗,却始终不能明白战争的目的,所以终究只能败北。 刘征自幼也读过很多的历史典故,看到了太多鲜明的例子。来到东汉的这几年,亲身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更是越发的开始了解了战争的真谛。那些一味的杀杀杀的人,其是都是无脑的人!很多人虚构着很多的历史故事,实际上却是丝毫经不起推敲的爽文。真实的世界,哪有那么简单呢? 总而言之,剿灭兖州贼军的关键其实并不在兖州,而是在豫州袁术这个点。既要利用袁术,也不能让他趁机继续壮大。 曹操一语就点破了此战的关键所在,更加证明的曹操确实是个非凡的人物,面对这样的曹操,刘征也不知道到底是该高兴,还是应该担忧。或许这就是人生吧!总有很多难以抉择的时候。 在这暗流汹涌的时代,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引发极大的变化。刘征从汉中到现在,也开始越来越发觉万事万物的纷繁复杂,真正想要成就一番大事,自己的思维也是要与时俱进的。 第五十二章 妻儿兄弟 第五十二章 妻儿兄弟 刘征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曹操,他希望这个决定是对的! 刘征决定了两线出击的方案,此战若胜,刘征将足矣真正的震慑诸侯,这对于复兴汉室,将有极大的好处。 同意了出兵,自然是符合了王允的期望,种拂见刘征心意已决,很识趣的没有说话。 于是,刘征从新调整了人事任命。 任命曹操为征东将军,假节。为方便曹操调遣,原曹操部将曹仁、曹洪、曹纯、夏侯惇、夏侯渊、李典、乐进、于禁全部划归曹操指挥,另以沮授为监军,统兵三万,东出洛阳,平定兖州。 从凉州马腾、韩遂处各调兵一万,赏金千金,缣帛千匹。要用人家的兵,自然得给人家一些赏赐了。 除此之外,荀彧留守长安,任尚书令,代刘征署理政务;陈群任司隶校尉,总调关中,供给粮饷。 北军中侯刘备,兼领执金吾,统关中兵三万,护卫京畿,骑都尉臧霸、孙观、城门校尉朱符尽由调遣。 刘征自己则带着典韦、贾诩,率徐晃、张辽、高顺、张任、徐荣五将及将士六万余人,北上并州,讨伐牛辅。 诸军调配完毕,刘征来到刘备处。 “玄德啊!此次出征,事关重大,其它地方我不担心,只是这长安,我可都交给你了!你我都是汉室宗亲,我们能同心协力对吗?”虽然刘征相信刘备,但还是要敲敲警钟。 “大将军提拔刘备担当执金吾之要职,就是对刘备最大的信任,刘备三兄弟肝脑涂地,也绝不负大将军重托!”刘备跪拜道。 “那就好!眼下正是我用人的时候,你要好好表现。汉室复兴,俱系于你我皇亲之手,且不可让梁冀、董卓故事重现!”刘征深刻的明白汉室衰败的很大原因,在于皇室暗弱,外戚权臣阉宦当道,所以他必须要重用刘备这样的刘姓子孙。 回到大将军府,皇甫宁正抱着平儿,陪着小云禄在院中玩耍。见刘征回来,一脸凝重,皇甫宁问道:“这一仗非得你亲自去吗?” 刘征知道,自从有了平儿,皇甫宁已经不像是过去那么洒脱了。别说皇甫宁,就是刘征自己,想起此次出征少则数月,也是十分牵挂。或许这就是有了家世妻儿的人吧!刘征慢慢也开始明白了那些普通将士们的心情。天下没有人愿意打仗,但却总是需要有人做出自我牺牲,刘征自己也不例外。 “此战至关重要,不容有失,所以我必须去!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是你要相信你的夫君,替我好好照顾平儿!等着我凯旋回来。” “大哥哥,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会陪着姐姐等你!”小云禄也对刘征说道。 刘征笑了笑,心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像那电视剧里的情节,一般说出这种话,总是以悲剧收尾。呸!呸!乌鸦嘴!我刘征可不是一般人!拿下牛辅只是时间问题。” “小丫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一定要我照顾好大姐姐,好吗?”刘征对小云禄说道。 “放心吧!我可是会打架的哟!”小云禄装模作样的挥舞着手脚,虽然看着很滑稽,但却还怎的有模有样,马家儿女倒确实尚武。 诸军还需要时间整备,刘征还要去宫中见见刘协。 这一年来,刘征时常会去宫中陪刘协,一来是刘协这几年来经历了众多的生死攸关颠沛流离,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二来也是要督促刘征认真跟着陈群学习治国理政之道。 这一年来的接触,刘协心底里早已把刘征当作了亲哥哥,视刘征为世上唯一的依靠。刘征虽然知道君臣有别,但心底也早已经是把刘协当成了亲弟弟。他希望将来刘协能够成为一代明君,而自己也能成为一个震古烁今的名臣,这就是刘征对自己以及刘协的期许。 沉默安静的刘协见刘征到来,立刻便的活跃开心起来。刘征时常陪刘协玩一些现代的游戏,往往只有这个时候,刘协才会便的开心起来。然而今天,刘征却并不是来陪刘协玩游戏的。 “陛下,微臣今日不能陪陛下玩游戏了。”刘征对刘协说道。 刘协欢喜的表情马上暗淡了下来,他也早就知道了要打仗的事情,他知道刘征是来告别的。刘协的坎坷经历虽然带给他的更多是沉默不语,但是也让刘协更加会察言观色了。刘协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只是由于长期孤独,在刘征看来似乎有那么点自闭症的感觉。 “你要去打仗了吗?”刘协问道。 “是的!陛下,臣要出去几个月,不能陪陛下了!”刘征说道。 “你会打胜回来的,对吗?”刘协依旧是言简意赅的问道。 “对!陛下等着臣,我打赢了仗,就回来陪陛下。” 刘协听了刘征的话,沉默不语,刘征知道刘协是关心自己。这种沉默不语,反而让刘征更加倍感亲切。就像是很多的兄弟之间的沉默一样,沉默并不是因为疏远,其实更是因为亲近。 “我不在的日子,陛下一定要好好温习陈群教你的知识。我希望等我回来,陛下又长大了一些。你是要成为治国明君的人,是吗?” 刘协依旧沉默不语,不过听了刘征的话,还是点了点头。 各处驻军紧锣密鼓的向华阴集结,粮草、器械、兵马,除了留守长安的三万,其他将领和兵马不久便都集结在了华阴,刘征要作一个誓师大会。 选择华阴是有考虑的。其一,是华阴出于各处驻军的中间位置,可以最快速的集结兵力。其二,距离华阴不远处,便是黄河风陵渡口。 风陵渡地处黄河拐口,是关中、关东、河东三地交通要塞,千百年来便是黄河要津。 相传,上古黄帝大战蚩尤时,黄帝的贤臣风后便是死在这场战役中,而风后便被埋葬在这里,有风后陵。后世这里慢慢变成了重要渡口,于是便称为“风陵渡”。 所谓“一水分南北,中原气自全。云山连晋壤,烟树入秦川”讲的就是风陵渡! 这里还是战国时期秦国与魏国的主战场,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好在牛辅已经撤往了并州,这里已经在刘征的手中,不然光是这个渡口,便不知要耗费刘征多少时日,这也可见牛辅是个目光短浅之辈。 第五十三章 敲袁绍竹杠 第五十三章 敲袁绍竹杠 九万大军集结完毕,刘征在华阴筑台誓师,授予曹操符节。这就意味着,刘征把东路兵马全权交给了曹操,生杀予夺,战场应变,俱凭曹操决断。 刘征大军出征的消息没多久便传到了冀州袁绍这里,袁绍也没有想到刘征会两线出击。这个刘征到底是个什么人啊?袁绍越发看不明白了。 “刘征大军已经开往河东郡,号称十万雄兵,其势汹汹,主公打算如何应对啊?”田丰问袁绍道。 “前番天子诏命来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决定了吗?他刘征既然愿意自己出手对付牛辅,那我当然是坐山观虎斗啊!”袁绍说道。 “可前番朝廷诏命是要主公你出兵剿灭牛辅,而主公接了诏命却没有出兵。”田丰提醒袁绍道。 “不是你说我军不宜出兵吗?”袁绍一脸不解的对田丰说道。 “是我劝阻主公的,没错!可此一时,彼一时啊!如今刘征亲自出兵,情况就有所不同了,主公自然不能作壁上观了。” “这是为何?难道我袁绍还怕他不成?”袁绍说道。 “主公毕竟名义上是汉臣,前番没有遵从朝廷诏命,那此时如不有所表示,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田丰问袁绍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 “主公既然不愿意出兵,那便不如助他些粮草,如此,也好堵住好事之徒的嘴。”田丰建议道。 袁绍左右思索了一下,觉得田丰说的有理,于是便从冀州仓中,调出二十万石粮草送往河东。 刘征大军自渡过黄河,行经蒲坂、臼城、安邑、闻喜,到达绛邑时,时间已经耗费半月有余。大部兵马行军速度是有限的,所谓“日行三十里为程”,基本上就是汉代行军速度的写照,当然骑兵除外,尤其是轻骑兵。 去年叫袁绍出兵讨伐牛辅,袁绍没有动作。这一次出征,刘征本来就计划要让袁绍出血,可还没等刘征出手,袁绍倒是自己乖乖送上了表示。当刘征行军到绛邑的是后,正好袁绍的送粮队伍也到了绛邑。 刘征拿着押粮曹吏呈上的书信看了一眼,装作大怒道: “袁绍这是打发叫花子吗?二十万石粮草都我大军吃几天的?”说罢,便把手中书简往曹吏脸上一扔,曹吏顿时吓坏了。 “你回去告诉袁绍!限他一个月内送来一百万石粮草!如果不然,那我就自己去他冀州取粮!” 二十万石粮草看着不少,其实也真不多,袁绍的吝啬可可见一斑。对于汉代军旅开支情况《后汉书》中略有记载。 汉顺帝年间,象林日南徼外蛮夷反叛,天子打算征发荆、扬、兖、豫四万人前去武力平叛,大将军从事李固反驳的话里就说道: “军行三十里为程,而去日南九千余里,三百日乃到,计人禀五升,用米六十万斛,不计将吏驴马之食,但负甲自致,费便若此。” 可见汉代一个军人每天需要耗费粮食五升,当然,汉代的升远没有今天的升这么大的容量。 汉代计量单位有升、斗、斛、釜、锺,秦汉时代,这些单位之间都是十进制。十升为斗,十斗为斛,十斛为釜,十釜为锺。斛即石,二者相通。 国家计量局测量出土的汉代斛量器,得到的数据是汉代一斛等于现代两万毫升,一斛百升,推而可知,汉代一升约等于现代两百毫升。一个军人一天“五升”即约等于现代的一升!一升是什么概念?就是两瓶矿泉水那么多! 一石(斛)两万毫升,换算成现代概念就是一个饮用桶装水那么多,而且还是带壳的。其实一石粮食真没有多少,小几十斤而已。不了解这些的人,很容易把一石想象成今天的一担。 折算下来,一个汉代军人一天五升,一个月一百五十升,就是一石半,一年不出意外是十八石,略作盈算,就是一人一年二十石。 袁绍的二十万石,算下来只够一万普通士卒一年的开销。刘征六万大军再加上马匹等,一个月便要耗费粮草十多万石。此次出征牛辅,速战速决怕是不太可能,若是僵持个一年半载,那需要的粮草可不是个小数目。 刘征自决定出征其实便已经想好了要让袁绍出血。他太了解袁绍这种人的心理了,沽名钓誉,走到哪里都打着四世三公的旗号,不敢反,却又妄想割据一方,加上袁绍本来就是多谋少断之人。刘征自然要趁机敲他一笔。 曹吏回到冀州,把刘征的话原封不动的禀报了袁绍。一百万石啊!袁绍听了刘征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小子可恶!他当我冀州是什么地方?是他的粮仓吗?”袁绍气急败坏的大骂道。 其实袁绍的话虽然是气话,却说的真没错!冀州本来就是大汉王朝的粮仓。 上古大禹分天下为九州,冀州乃是九州之首!《谷梁传》有云:“冀州者,天下之中州!”冀州地处河泽之曲,山川襟带,原野平旷,自古便是天下粮仓。 若不是这样,刘征又怎么会顾虑袁绍的实力?春秋星相书《元命包》称:“冀地有险易,乱则冀治,弱则冀强,荒则冀丰,故曰冀州。” 冀州除了地理位置好,沃野千里,人口也是个极其多的州。汉顺帝永和五年(140年),即距刘征此刻53年前,朝廷做的人口统计,冀州便有民户九十万!人口近六百万之众!当然,经历了黄巾治乱后,人口有所下降,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天下大州。 田丰、郭图见袁绍如此气急败坏,赶紧劝阻道: “主公息怒!切不可意气用事啊!” 袁绍对田丰、郭图说道:“难道他要多少我就给他多少不成?” “如今看来,主公应当隐忍,就按照刘征说的,给他一百万石吧!” “什么?难道你要我任由那刘征小儿狮子大开口?”袁绍怒视田丰道。田丰见袁绍真的动怒,一时慌张起来,闭口不再说话。 郭图了解袁绍的脾性,知道袁绍只是一时恼火,只要陈明利害关系,袁绍自然还是能够冷静应对的。 第五十四章 北进白波谷 第五十四章 北进白波谷 郭图见田丰被袁绍斥责,于是赶紧上前解围道: “主公息怒!田丰只是据实考虑,为的都是主公的安危。” 袁绍听了郭图的话,也自觉失态,于是面色和缓过来,问道: “那你们且说说,我为何必须给他一百万石?” 郭图上前分析道:“那刘征说,不给便要自己来取,言下之意主公怎么不明白?” “小子狂妄,我冀州岂是他说来就来的!”袁绍说道。 “不可大意!主公以为他刘征两线出击是为何?”郭图问袁绍道。 “当然是分兵兖州,莫非还另有他意?”袁绍说道。 “当然是另有他意!那刘征是何其睿智之人!短短数月便能平定关中,令朱儁、曹操、段煨、徐荣等拥兵之人尽皆臣服。此番出兵,当然首要是平乱,但兵分策略却是包涵挟制冀州之意啊!” “此话怎讲?”袁绍急切问道。 郭图进一步说道:“刘征北上,曹操东出,以来是针对并州牛辅和兖州贼军。其次却也是防范主公您啊!若刘征转而向东,曹操挥师北上,两面进军冀州,主公能挡乎?若非如此,刘征又如何敢张口便要主公百万粮饷?” 刘征出兵时便自然是想好了进一步的策略,这就叫一石三鸟。只不过这一石三鸟的关键在于押宝曹操的忠心。 袁绍听了郭图的分析,也慢慢看清楚了眼下的形势,看来这刘征确实非同小可,这下真让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主公目前最好的策略,是不反,不降,不动,着力把冀州经营好,勤练士卒,勤修刀兵,广积粮饷,以待时变。若主公不动,不给把柄,刘征对主公也无可奈何。”田丰也进言道。 郭图、田丰的分析当然不无道理,这是袁绍眼下最好的选择。不过在另一个人看来,却是只能摇头无语,那便是许攸。 当初许攸极力劝谏袁绍出兵荡平并州,然而田丰、郭图二人却极力劝阻,在许攸看来,这就是错失良机!如今刘征安定好了各方,亲自出征,又以曹操挟制冀州,使袁绍不得不听话,这都是由于当时袁绍没有同意攻打牛辅。 然而许攸、田丰、郭图都没有想到的是,无论袁绍当时出兵与否,今天的局面也不会改变!因为若是袁绍出击牛辅,两相斗罢时,刘征难道不会渔翁得利? 袁绍无可奈何,至少在袁绍拥有绝对实力之前,他始终是无法正面挑战刘征的。 刘征到达绛邑后,稍作休整便又沿着汾水向北推进。其实北上晋阳,还有另外一条道路,那便是经上党壶关。而刘征最终选择这一条道路的原因,则是为了方面关中的粮饷补给。 全靠袁绍供粮当然是不可能的,荀彧、陈群在关中筹集粮饷,可顺渭水入黄河,折道北上再入汾河。如此粮道可绵延不绝,刘征也可无后顾之忧,毕竟水上粮道远比陆上粮道安全的多。 自古以来打仗,打的都无非是人和粮饷,二者缺一不可。自春秋战国以来,多少大战失败的一方都是因为粮饷除了问题。 刘征毕竟是看了太多的历史故事,这一点他比别人的体会更深。 话说牛辅这边,最初是被董卓安排到河东郡剿灭白波贼,后来又正巧遇上了关东起兵,因而留在了河东安邑。董越兵败回溪后,撤退至弘农郡,长安董卓死讯传来,于是北渡黄河与牛辅合在了一处,当然,只能说是被牛辅收编了,因为董越的兵马大半都被朱儁消灭了。 吕布溃逃之后途径夏阳,竟然遇上了乔装逃出长安的李儒、董璜二人,在李儒的建议下,三人带着残军东渡河津,也赶往了安邑投靠牛辅。三路兵马合作一处,北击白波,收降其众,跨过介休绵山,占据了晋中平原。 介休绵山算是寒食节的发源地,古晋国介子推就是在这里抱树烧死,为纪念介子推,后来便有了寒食节,也因此有了介休这个地名。如今山西还有介休市。 说道白波贼,有必要作个说明。白波军原是黄巾军的一部分。黄巾军最开始确实是农民起义,可是后来慢慢却开始变了性质,就像是中国历史上的其它农民起义一样,最终也摆脱不了它的局限性,于是便从起义军,变成了乱贼。 黄巾军有很多部分,黑山贼、泰山贼、青州兵、白波军等等,层出不穷,此起彼伏,这也是后来汉灵帝为什么要放权给州郡的原因。 白波军最开始是由黄巾余部郭太领导,在白波谷起事,手下将领有韩暹、李乐、胡才、杨奉等。起初发展很快,极短的时间内便聚众十数万,寇掠河东,后来经过多次与牛辅的大战,死走逃亡无算,仅余两三万人。 郭太本人也在牛辅征剿河东的过程中战死,白波军之所以在后黄巾时代成为一支很让朝廷头疼的反叛势力,其原因就在于几个领导者之间关系十分亲密。韩暹、李乐都把郭太当作亲大哥对待,胡才也很是听郭太的话。杨奉是后来加入的,由于杨奉还颇有些本事,郭太也十分看重他。 然而杨奉其人是个野心大于忠心的主,郭太死后,便开始拉拢分化韩暹等人。胡才也渐渐开始疏远韩暹、李乐,转而成了杨奉的跟屁虫。等到牛辅北逃时,杨奉、胡才见牛辅势大,竟然反戈一击,投靠了牛辅。 韩暹、李乐奋力拼杀才带着几千残兵逃了出去,加上大哥郭太死于牛辅之手,自此立下誓言,今生必要报仇雪恨,誓要亲手看下牛辅的脑袋。 毕竟是只剩下几千人马了,与往日的辉煌早已是天差地别,韩暹、李乐只好带着手下混迹于襄汾一代,当了个土匪山大王。 刘征大军自进入河东起,韩暹、李乐便早已探听了消息,左思右想之下,觉得也许只有刘征才能帮助自己报仇,终于,二人决定冒险请降。 刘征正骑马行进间,忽然前方探马来报,说白波谷山间,插有数面白旗,不知原由。刘征也纳闷儿,于是望向身边的贾诩,贾诩笑了笑说道:“看来大将军兵威所至,所向披靡啊!” 刘征不知贾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五十五章 献金请降 第五十五章 献金请降 原来举白旗表示投降并非现代才有,白旗的使用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不过早期白旗还只是表示休战或者谈判。后来渐渐的便开始也有了投降的意思。 “大将军,咱们不如去前面看看吧!”贾诩说道。 刘征心中疑惑,于是便和贾诩带着典韦及护卫来到大军头前。只见白波谷两侧山头都立着白旗,谷口站着三个人,中间一人也举着白旗。三人见出来一个被簇拥着的骑马将军,于是其中一人开口大声道: “来人可是汉室大将军?” 典韦拽马上前说道:“大将军行军至此,尔等贼寇意欲何为?” 典韦生的人高马大,面目粗犷,说起话来,似有虎啸之声。这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人物,当即便被典韦的气势吓到了,不过他们是带着任务在这儿的,于是也强作镇定,回话道: “我家首领有书信一封给大将军!”说罢双手捧出一卷简牍。 刘征听了,对典韦点了点头,典韦双腿一夹马肚,便来到白旗兵士傍边,拿过书简,转身回到军前,交给了刘征。 刘征打开一看,里面写道: “汉大将军鉴,余等白波数众,俱出自安土黔首,落草为寇,实非本意!数年来蝗旱连绵,民不足食,州郡不予体恤,反尔欺压,故聚众起事,以求自保!董贼祸乱,屠戮余众,牛辅助虐,杀我兄长。今闻大将军天兵所至,余等莫不诚服!愿请为大将军马前之卒,万望怜幸!白波将韩暹、李乐顿首再拜。” 嗯?刘征看着这封言辞考究的信,心里纳了闷儿了,这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个流寇土匪能写出的话。刘征把书简交给贾诩,贾诩接过仔细审读,也是一头雾水。倒不是对信的内容有疑问,而是这信的风格决然不像是一个贼寇,甚至不像是一个武将能写出的话。 “文和你怎么看?”刘征对贾诩说道。 “白波贼被牛辅数次攻杀,如今已然不成什么气候,见我大军到来,惧于军威,主动请降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写这信的人似乎不像是个简单人物。短短数语之间,进退有度,颇有规章,言辞考究,似乎倒像是个世家子弟。”贾诩说道。 “不错!我也是这个感觉。既然是请降,那就见见他们吧!今日天色不早了,深谷之中不宜扎寨,传令大军!就在这白波谷外就地安营,明日再行军!” 刘征又对典韦说道:“去告诉他们,叫他们首领入营问话。” 入夜时分,韩暹、李乐来到刘征大营之外,典韦收去二人兵器,便带着二人来到中军大帐。 刘征从历史书上得到的韩暹的印象,就是个黄巾乱贼,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脸生横肉的那种。然而当典韦带着韩暹进入营帐时,却完全颠覆了刘征的印象。 这韩暹完全不是那种土匪流氓的气质。中等身材,三十左右年纪。身着铠甲,净面美须,头发扎的丝毫不乱,眉宇之间流露出的却是文士之风。举手投足,俨然是个士大夫模样。旁边站着的李乐,气度上虽然不及韩暹,却也颇为类似。 二人见到刘征,俱上前跪拜行礼,韩暹开口道:“罪民韩暹、李乐拜见大将军!” 刘征看着二人毕恭毕敬的样子,凝眉祥视,对韩暹说道:“你就是韩暹?今日这封书信可是你写的?” 韩暹抬头回答道:“正是草民手书!” “嗯,不错!你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一个山贼流寇,写出来的东西却是如此文质彬彬,一丝不苟。你落草前是个什么人啊?”刘征道。 韩暹见刘征问到此处,也只好据实回话道:“不瞒大将军,草民先祖乃是前御史大夫韩安国,家族世代以诗书传家。及至孝灵皇帝时,数遭官府侵夺,家道没落,以至于此,韩暹愧对列祖列宗。” 刘征、贾诩一听,都是一惊。原来这韩暹竟然有这样的家世。 韩安国,汉初时先为梁孝王内史,平吴楚七国之乱叛乱有功。后来又得到了武帝赏识,官至御史大夫。韩安国其人,以文臣之身,却屡次行武将之事。其为人长于调解内部纷争,擅长外交斡旋,善于选拔举荐人才。不过,可惜的是汉武帝却并没有充分发挥出他的长处,这也算是中国历史上比较可惜的人物。 “原来如此!看来你也是个忠良之后。不过,这三晋之地,沟洫纵横,即算是你不归降于我,凭借这山川波谷,你也还是可以有一线生机。而现在,你却主动请降,是何缘由啊?”刘征问韩暹道。 “韩暹知道,一日为寇,污名加身,终究是我等的耻辱。我等落草,实在是不得已之事。自盘踞白波谷,我等也有意归降朝廷。然而那牛辅却不顾道义,杀害我义兄郭太,致使我等请降无门啊!” 李乐接着韩暹说道:“那牛辅杀我兄长,戮我徒众,与我等有不公戴天之仇!大将军北伐牛辅,因而我等情愿归降大将军。” 旁边贾诩想了想,反问韩暹、李乐道:“你们不过区区几千人马,又为寇多年,大将军为何要接受你们的请降呢?” 韩暹、李乐现在手下的兵马不过几千人,而且大多是些乌合之众,对于刘征来说,这样一支人马并没有什么价值。既然没有什么价值,那便没有招降二人必要啊。投降也是一种谈判,也是一种交易,贾诩这话的意思是想看看韩暹、李乐能拿出什么样的筹码。 韩暹望了一眼李乐,二人心领神会,韩暹对刘征说道: “启禀大将军!我的弟兄聚众多年,少有侵犯百姓,杀的多是些贪官污吏,豪强劣绅,因而颇有些金银积蓄。如蒙不弃,愿尽皆充作军饷。此外,我的游走并州、河东多年,山川地形,河谷沟洫,无不了然于胸。若大将军接纳我等,便如同多了一双眼睛。我的手下几千人马,虽不足道,然若充作辎重勤夫,却也能有所助益。” 韩暹说的这两点倒是真的打动了刘征。军饷能够得到补充,行军又能有向导。韩暹的筹码在刘征看来还是不错的。 刘征笑了笑说道:“你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二位请起!既然归降了朝廷,那我还是要给你们正个名。韩暹、李乐听令!” “你二人落草为寇,实出于豪吏逼迫,今悔过自新,归降朝廷,忠心大汉。本将军念你二人乃忠良之后,授韩暹为军司马,李乐为军假司马。” 第五十六章 违令受罚 第五十六章 违令受罚 话说牛辅这边众人集结之后,屯兵晋阳,扼守晋中平原。虽然看似大家抱团取暖,然而牛辅军内部其实也有不小的问题。 李儒、牛辅都是董卓女婿,吕布是个后来的,而董珉、董越、董璜确实董卓亲族。牛辅收拢诸军之后,全部都以部下待之,刚开始时还没什么。时间久了,自然就有人绯言绯语。 那董越是个什么人?本来就居功自傲,目中无人。见牛辅待自己呼三喝四,当个手下吩咐,自然渐渐有了怨气。于是三天两头便与董珉、董璜聚在一起喝酒抱怨。 “你说这牛辅,要不是咱大哥看重,没有咱们董家,他算个什么东西?如今却对我们呼三喝四,三哥你能忍下这口气?”董越对董珉抱怨道。 董氏兄弟有三人,老大董擢,老二董卓,老三董珉,董越是堂弟,董璜是董擢的儿子。自董卓死后,这叔侄三人越发觉得牛辅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然而董珉毕竟跟牛辅呆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一些,为人也识时务一些。 “贤弟啊!此话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咱们三人现在是寄人篱下,一言不慎那便是杀身之祸。”董珉赶紧提醒道。 “什么杀神之祸?我看叔父是被那牛辅吓着了!这数万兵马那可都是咱们董家的!他牛辅敢拿我们怎样?”董璜不服气的说说道。 “璜儿!你应该知道此一时,彼一时。牛辅不是善类!那李傕、郭汜等人又忠心于他,谁还会把我们当回事儿?” “哎!都怪我!要不是在回溪中了朱儁老儿的埋伏,咱们不至于此!若是我手上有几万人马,我早打进长安去了!”董越叹气道。 “还有什么好说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如今只要是能够求得安稳,便是万幸了。牛辅面前,该低头还是要低头,听到了吗?” “知道了,三哥,只要他牛辅不惹我。”董越说道。 三人喝了一宿的酒,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牛辅这人并不像董越这种只有嘴皮子厉害,其带兵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董卓也不会看重他。进据晋阳后,牛辅每日必例行点卯。 所谓点卯,即每日早上要点到。卯时就是五点到七点这段时间。反有职在身的人,早上便要点卯报道,以来是督促用心治事,而来这个时间也是大家一起议事的时间。就像是现代企业的开早会。 牛辅、吕布等人尽皆到齐了,然而三董却没有一个人前来点卯报道,这让牛辅很是生气!现在自己盘踞晋阳,危机四伏,这三人却无视军令,视同儿戏,这如何了得? “来人!去看看三位董将军点卯为何不到?”牛辅虽然是董家的女婿,但是毕竟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 小校来到董珉处时,董珉还没醒,小校怕耽误牛辅军命,于是便上前叫醒董珉,董珉顿时大惊。都怪昨晚喝多了酒!于是董珉赶紧起来,又命人去叫醒董越、董璜,三人急匆匆便往牛辅处赶。 刘征大军北上的消息,牛辅已经接到了军报,今天正是要安排此事,一众将士,吕布、李傕、郭汜、张绣、樊稠、杨奉、胡才、侯成、李儒俱已到齐。 牛辅等三董等的实在是不耐烦了,于是说道: “不等了!我们现在就开始议事吧!众位都已知晓,那刘征已经率领数万兵马北上,看他的样子,是势必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你们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牛将军放心!有吕布在,凭我手中方天戟,定叫他有来无回!” “吕将军神勇,我自是知道,不过眼下我们该如何应对,诸位可有人能详细说说吗?”牛辅对吕布的话不置可否。 李儒自一得到军报,便早就开始研究起刘征的行军路线了。刘征大军北伐,没有人比李儒更害怕。因为他知道整个皇甫家几乎因自己而灭族,这个仇,刘征是无论如何都要报的。只要刘征在这世间一日,他李儒便随时都有杀身之祸。人到了没有选择的时候,其实反而更加冷静了,李儒与牛辅本来就是连襟,自然更加要倾心为牛辅出谋划策。 “牛将军,在下昨夜仔细察看了刘征的行军路线,从河东北上晋阳,只有沿着汾水一条道路。晋中之地,平旷无比,无险可守,此次关键是必须把刘征阻隔在界山之外。”李儒分析道。 “你说的有道理。”牛辅点了点头。 “有道理……”李傕、郭汜等人基本没有什么大局观,都附和道。 “晋中最南是介休,介休以南山川连绵二百里,关隘险阻无数,正是我军应该利用的地利。几处险要所在,将军必须依次安排重兵,以挫其锋。汾水关、高壁岭、灵石津、古川口、雀鼠谷、冷泉关,六处险要,各屯兵马。刘征想要打进来,绝非易事,待其兵疲粮尽,自然必须撤军。将军趁机反扑,必斩刘征于马下。” 李儒正在分析着局势,董珉、董越、董璜才姗姗来迟。三人见正在议事,于是便打算悄悄入座。 “站住!今日点卯,你三人为何不到?”牛辅脸色阴沉的问道。 “回将军,昨夜喝多了酒,睡的迟了些。”董越不紧不慢的说道。 “放肆!我的军令难道不清楚吗?军中酗酒,点卯不到,该当如何?”牛辅其实也越来越不能忍耐董越,这样处处跟自己唱对台戏。 “不就是来晚了点吗?我不来又如何?你何必在众人面前给我们脸色看?你别忘了你是谁!”董越本来就有怨气,登时爆发了起来。 “我是谁?我清楚的很!还用你提醒吗!”牛辅大怒。 “来人!董越、董珉、董璜酗酒违令,点卯不到,架出去军法从事!先各打一百军棍!” 牛辅说罢,便走进来六七个军士,二话不说押着三董出去。那董珉自知理亏,默不作声。董越、董璜却破口大骂牛辅忘恩负义。牛辅只能不予理会,外面嗷嗷乱叫之声连绵起伏,三人都被打的皮开肉绽。行完杖刑,三人便被抬回各自住处。 董越的话让牛辅很不是滋味儿!李儒看着牛辅愤怒的表情,心中自然是感同身受。毕竟他也是董家的女婿,他太明白自己和牛辅在董家人眼中的地位了!这么多年来,李儒但凡事碰上董家人,每每都必须毕恭毕敬,尤其是碰上董越这样跋扈的主。牛辅这一顿军棍,倒也让李儒十分解气。 第五十七章 怨牛辅三董丧命 第五十七章 怨牛辅三董丧命 处罚了三董,牛辅还是要继续议事,毕竟军情为重。 “你接着刚才的继续说。”牛辅对李儒说道。 “六处关要,汾水关是第一要处,也会是两军第一次交锋的地方。所以,务必要在此给刘征一个下马威!夫兵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以我们必须在刘征一鼓作气的时候,给与他重重一击,先破掉他的气势,然后才有可能战胜他。” “那你看何人去守汾水关合适?”牛辅问李儒倒。众人听到这汾水关如此重要,于是纷纷以一种期盼的眼神望着牛辅。只有吕布自信满满,丝毫不以为意。 李儒看了看众人,说道:“奉先有万夫不当之勇,汾水关之重任,非其莫属。高壁岭与汾水关唇齿相依,正是汾水关后援,可令侯成将军配合奉先。” 不出吕布所料,李儒说的正是自己,于是也客气的给了李儒一个眼神回应。牛辅想了想,又问道:“其它关要如何安排?” “灵石津是汾水渡口,刘征若占据此地,粮饷便可直达灵石,张绣将军可当此任。樊稠将军曾与张济将军共事,可令其屯守灵石津后古川口,与张绣将军互为援助。雀鼠谷位于介休西南,数十里间道险阻,是主动攻击刘征的最好地方,可令李傕、杨奉、胡才三位将军重兵把手。冷泉关是晋中最后屏障,郭汜将军可引兵在此据守。如此层层相依,料想刘征除非插上翅膀,否则绝难进入晋中。”李儒侃侃说道。 “那三位董将军怎么办?”樊稠没头没脑的问道。 牛辅和李儒都望着樊稠默然无语,樊稠是一根筋的人,根本不能体会这其中的微妙关系。其他人心里明白的很,牛辅早已对三董不满。 “败军之将,何堪大任?樊将军不要站错了地方!”张绣提醒道。 这里有必要提一下张绣,董越军败回溪时,手下将领张济便是张绣的亲叔父。张绣自幼得叔父张济喜爱,长大后也对张绣多有提携,叔侄二人感情还是比较深厚。张济身死回溪谷,张绣也是悲恸不已。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董越夺权徐荣,轻军冒进,才让大军中了埋伏。自此,张绣便对董越心怀不满。 张绣的突然插话,倒是让李儒心中有了些想法。 “如何各位都没有异议,那么就按李儒说的,明日一早,各自去屯守关要。各位切记,你我性命在此一役,别的我就不多说了。” 众人当然没有异议,于是便都领命而去。 董越、董璜、董珉因为点卯不到,便被牛辅二话不说处以军法,尤其是还当着那么多将领和军士的面,这让三人实在是很丢脸。董珉虽然算是个识时务的人,可也难以咽下这口气。董越、董璜这些年来,哪受过这种气?这在二人看来,便是赤裸裸的侮辱。 牛辅丝毫没有给董家人情面,这让三董身边的人也都愤懑不平。没多久,三董挨打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晋阳城,有人啧啧称赞牛辅执法无情,也有人替三董打抱不平。 更多的则是在猜测牛辅与董氏的关系,一时间,晋阳城的军士中也都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入夜时分,李儒还在与牛辅商讨军情,军吏来报,晋阳城门上忽然刮来一阵怪风,有三面军旗被吹倒,守城军士都觉得很奇怪,所以特意来请示将军。 牛辅一听,奇了怪了!今天哪里有什么风啊?还有如此咄咄怪事?李儒则眼珠左右转动,似有所思。牛辅疑惑的望着李儒,问道: “文优是看出什么了吗?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李儒假装一番思索后说道:“大军未出,旗帜先倒,不祥之兆啊!” “是什么不祥之兆?文优快说清楚。”牛辅急切的问道。 “这个我暂时还不知,可待我先卜上一卦看看。”李儒对牛辅说道。于是李儒从袖中取出数枚铜钱,来到桌案前,闭上眼睛,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一些牛辅也听不懂的词。 李儒自小也是博览群书,占卜、谶纬之类的东西也颇为了解,这在凉州军中,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李儒口中念完说辞,顺手便把一把铜钱摊在了案上。李儒凑近了仔细端瞧,牛辅也学着李儒的样子,仔细看着这些钱币。不过牛辅看到的只是一枚枚圆形方孔的铜钱,有正有反,正的一面上一左一右写着“五铢”两个字。不就是普通老百姓寻常使用的五铢钱吗?这李儒到底能看出什么? “文优,这卦象如何?”牛辅问道。 李儒一脸凝重的看着卦象,摇了摇头,担忧的说道:“从这卦象来看,是火胜金,这可真是不祥之兆啊!” “如何不详?你倒是说明白啊?”牛辅追问道。 “火胜金者,外谋内之挂也!”李儒对牛辅说道。 “外谋内?那不正应的是刘征出兵伐我吗?”牛辅自己解释道。 “非也!此外谋内指的是我们军中的事情,跟刘征没有关系。” “你就明说吧!不要再绕圈子了!”牛辅不耐烦的对李儒说道。 李儒见牛辅心急,于是便直说道:“眼下晋阳军中,你牛将军自然是‘内’,那除此之外,还有谁是‘外’?”李儒点拨说道。 “你是说吕布、董越、杨奉三人?对!三面旗帜正应此三人!” “吕布人单力薄,千里来奔,谈不上外谋内;杨奉若是要有所图谋,那便不会归降将军。”李儒再点醒道。 牛辅终于明白李儒的话了,除了吕布、杨奉,那便只有董珉、董越、董璜了!这三人早已对自己不满,今天违反军令挨了打,只怕是这三人要闹事。 “我明白了你的话了!不过这三人毕竟都是与你我关系颇深,我如何下得了手啊?手下军士们又何如看待你我二人?”牛辅说道。 “只要将军有心,此事我倒是有对策!”李儒赶紧说道。 牛辅当然早就看不惯董越等人了,但碍于情面,却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李儒点开了这个难题,那不如索性交给李儒去应对。于是牛辅对李儒说道:“既然文优有对策,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李儒早就等着牛辅点头了。其实今天早上李儒就已经有了谋划,李儒要用的人,正是那现在对董越充满恨意的张绣。 于是,李儒便告辞牛辅,径往张绣处而去。 第五十八章 战吕布二将受阻 第五十八章 战吕布二将受阻 李儒自散了点卯早议之后,便与张绣搭上了话,就等着牛辅决定。牛辅见城门旗倒,又结合当前自己与三董的关系来看,心里也觉得或许这正是天意。 其实,哪里有什么天意不天意!无风天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刮来一阵怪风,而且恰好吹倒三面旗帜,而今天正好牛辅又处罚了董氏三人。世间事一次巧合是很正常的,但若是连连巧合,那又怎么会是天意呢?这一切,不过是李儒的策划,而李儒也不过是看准了局面,送给牛辅一个借口而已。往往复杂的事情,其实是最简单的。 张绣原是牛辅身边护卫统领,进入晋阳后,牛辅便让张绣担任了晋阳的护卫工作。接到牛辅点头的消息后,张绣二话没说,便带着护卫营趁夜分别包围了三董住处。一声令下,三董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命丧黄泉。 第二日,张绣呈上的军报是,三董违反军令被罚,于是心存不满,意欲谋刺,被晋阳护卫张绣即使发觉。三董一死,晋阳军中便再也没有董家将领了,很多人其实都心知肚明,但军中再也每人敢七嘴八舌。 吕布本来从关中逃出的时候只剩下了两三千的亲兵,手下将领也只剩下了一个侯成。牛辅便分拨给吕布八千人马,给凑了一万的整数。吕布为主将,侯成为副将,各领一营兵马。 汉代军制一般从高到低为军、营、部、曲、屯、队、什、伍。军有统帅,营有将军,部有校尉,曲有军侯,下有屯长、什长、伍长。五十人一屯,五百人一曲,至于军、营、部则看情况各有不同。 吕布被牛辅、李儒安排在汾水关,自觉这是自己被器重的表现,当然也是对自己能力的认可,于是第二日一大早,便带着侯成,领着一万人马往汾水关进发。 汾水关后有高壁岭,吕布自引五千人马为前军,进屯汾水关,汾水关原有驻军三千,吕布认为,有八千人马足够挡住刘征了。侯成则领五千人马据守高壁岭给吕布掠阵。 二人不几日便到了各自驻地。 刘征自收降了韩暹、李乐后,便带着大军继续从白波谷向北进发,路经过襄陵、平阳、杨县到达永安。这个襄陵、永安可不是南方的,汉代河东郡也有这个地名。襄陵大致就是今天的襄汾,永安大致在今天的霍州附近。 自永安往北,接下来便是绵延的山间险隘了。刘征大军驻扎在此,斥候早已报知,前方汾水关已经由吕布把守,此地地势险要,大军齐进,恐怕难以施展。于是刘征命大军在永安扎寨,徐晃、张辽则领军一万前去破关。 汾水关位于霍大山之间。从永安至介休,还需经过灵石,这段路大致相当于从今天的霍州市,过灵石县,到介休市。在汉代,介休之南有介山,或者也可以叫做绵山,霍州之北则叫做霍大山。 霍大山山势险峻,连绵广远。汾水关是大军通行的必经要道。虽然比不上益州蜀道险要,但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里地势之险要,一路上刘征都看在眼里,原来刘征认为,牛辅强弩之末,如今心里却也有了些担忧。 徐晃、张辽领着一万兵马来到汾水关前。故人相见,别有一番滋味。吕布看着徐晃、张辽,那还是自己在丁原部下时的同僚,如今却成了对面的敌人。而徐晃、张辽看着吕布,心里却是既鄙视又可惜。鄙视的是吕布反复无义,不辨忠奸。可惜的是这样的人物却成了逆贼。 张辽率先上前道:“吕布啊吕布!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在陈仓,没有真正跟你交上手,今日是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吕布轻蔑的笑了笑,说道:“原来是张文远啊,我也遗憾在陈仓没能跟你过招,不过你应该庆幸!否则,在陈仓,你便已经死在了我的方天戟下!” 吕布的话丝毫没有把张辽放在眼里的意思。张辽也不回话,当即持戟拍马上前,便要与吕布过招。 也许有人会说这种两军对阵,武将单挑的事情很扯淡,但实际上也并非没有这样的事情。其实武将挑战,换句话来说可以叫做“试锋”。古代打仗还是很依赖将领的,士兵们都是跟着将领的,所以有句老话叫做“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说的正是这种现象。 很多时候,如果领兵的将领英勇非凡,他手下的士卒也会更加用命,战斗力自然也更高。所以武将挑战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试探出对方的实力,同时也是双方兵势的较量。 另一种角度来说,能够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对于减小自己的损伤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大军互相攻杀,死伤那可不是小数目,所以将领挑战这种“节俭”的方式,当然未必不存在于古代战争中,前提是对阵双方都有这个想法和默契。 张辽率先出阵挑战吕布,二人使用的兵器都是长戟。吕布确实勇猛,但是张辽也绝非等闲之辈,那也是一流的勇将。 二人长戟相交,张辽顿时感受到了吕布的力量,看着吕布和自己身材差不多,但力气确实要大过自己。张辽也不弱,吕布双手也是一麻。吕布握紧了方天戟,看样子要认真对待了。 张辽转过马头,反戟一扫,吕布立刻横戟相抗。张辽趁势勾住吕布方天戟,想要令其兵器脱手。但是张辽低估了吕布,只见吕布从马上一跃而起,翻身便摆脱了张辽的攻击。说时迟那时快,吕布持戟直劈向张辽,张辽闪身躲过,二人,你来我回,然而不过十数合,张辽便开始招架不住。 徐晃见状,赶紧拍马上前相助,趁着吕布攻击张辽的时候,徐晃一把宣花大斧便砍向了吕布。徐晃自以为的必胜一击,不料吕布却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直接俯身躲过。徐晃心道不好,二人与吕布相斗,竟丝毫不能占据上风,反倒是吕布似乎越战越勇,越战越兴奋。 张辽已经是满头大汗,这吕布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身手矫健异常,一杆方天戟毫无破绽,反而是每每总能出其不意的攻击。若不是现在徐晃加入战局,恐怕自己现在已经完全不能抵挡吕布了。 徐晃当然也有明显的感觉,大将军令他二人前来破关,若是关还没破,便折了大将,那可不得了。徐晃于是倾尽全力一个直劈,三人荡开阵脚,对着张辽说了一声撤,二人便赶紧退回了阵中。 第五十九章 韩暹进献通天径 第五十九章 韩暹进献通天径 吕布见二人撤阵,也不追赶,径回汾水关内。 拿不下吕布,看来汾水关是不好破了。最大的阻碍是汾水关前根本容不下太多兵马,否则,以刘征六万大军,无论如何,吕布也守不住关口。 徐晃、张辽二将败阵的消息传到了永安大营刘征这里。刘征还没有见过吕布,不过从书上,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吕布都是可以算是一员天下无敌的勇将。当然这个天下无敌指的只是单挑。 论及带兵打仗的能力,吕布还是不行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在阳人被孙坚追着打。刘征于是下令给徐晃、张辽,无需计较损伤,务必要拿下汾水关。 徐晃、张辽接得刘征军令,于是便带着人马连日攻城,然而,虽然双方都有伤亡,但汾水关却依然牢牢的握在吕布手里,这可如何是好?徐晃、张辽虽然满肚子怒气,却速手无策。大将军如此信任自己,然而才第一个关口,却让二人焦头烂额。 对于安排徐晃、张辽破关,其实刘征也没有很大的信心,毕竟是吕布在守关。如果吕布只是缩首在关内,换谁都未必有办法。 夜晚的霍大山在月光下,就像是一堵巨大的墙,横亘在刘征的眼前。贾诩望着一脸忧容的刘征,却也是无计可施。汾水关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刘征以及手下将领们的心头。 从关中出兵,这才是刚刚开始,刘征大军就像是一辆行驶的汽车,虽然刘征知道这条路不会平坦,但没想到,刚开出来就怼在了墙上。 拿不下汾水关,大军在永安困在永安已经十余天了。 刘征和贾诩盯着地图已经反反复复看了不知多少遍,始终没有想到办法。 “大将军,那韩暹或许有办法也不一定啊,不如召他来看看?” “当前的局势,韩暹也是了解的,他若有办法,又怎么会到现在也不报?”刘征否定的说道。 “但毕竟韩暹对此地比我们更熟悉,不如看看他怎么说?” 刘征并不认为韩暹会有什么好的建议,但贾诩既然这么说了,于是刘征便命人把韩暹请来问话。 “韩司马,眼下我军受阻于汾水关,你也看到了,不知你怎么想?或者你有什么建议?”刘征询问道。 “大军经此地北上晋阳,只有这一条通道,汾水关是必经之路。绕道上党倒是也可进入晋阳,但是上党之途一样是关隘重重,且耗费时日无算。”韩暹的回答是刘征意料中的。 “文和,你看我说他也没有办法吧!看样子只有硬攻了。这千山阻隔,除非我们能像鸟一样飞过去,否则势必要攻下汾水关。” “鸟?”刘征的话突然提醒了韩暹。 “大将军!我想到一处,或可绕过汾水关!”韩暹进言道。 “你说什么?你刚才不说是只有这一条路吗?”刘征问道。 “是只有这一条路,不过大将军刚才说像鸟一样飞过去,倒是提醒了属下。此处有一绝径,当地人都把它叫做‘鸟道’,意思是说给鸟过去的道路,基本上没有人会走,不过我们或许可以利用。” 鸟道?听这个名字,刘征就已经感受到了它的险绝。 “你赶紧详细说说!”贾诩催促韩暹道。 “这‘鸟道’是以前的采药人走的道路,十分险绝,高壁深谷,常有采药人失足坠落深渊,自后便鲜有人经行此道。如今怕是只有鸟儿会飞经此地了,所以慢慢的便有了‘鸟道’这个称呼。” “这鸟道位于何处?通向何方?”贾诩继续问道。听了韩暹说的这么险绝,刘征已经不怎么抱希望了。 “这鸟道在永安西北,有一山名‘通天山’,高耸入云,人迹罕至,鸟道便在这通天山上。当年我被官军追剿甚急的时候,曾走过一次鸟道,从晋中逃了出来,才得以活命,但同行的人十有三四在鸟道上坠崖而死。鸟道另一端刚好绕到汾水关后面。”韩暹说道。 “大将军,依我看为今之计,只有借助这鸟道,方可破汾水关!” “文和,你在说笑吧!这样的小道,大军如何通行?”刘征说道。 “汾水守敌,不过数千。我军可组一队敢死之徒,千余人即可,绕行鸟道,与正面攻城兵马遥相呼应,可破汾水吕布!” “这我自然也想到了。可你刚才也听到了,坠崖者十之三四,如何组得上这样一支队伍?”刘征犯难道。 “我们可以在军中召集义士,许以厚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愁找不到敢死之士?”在贾诩眼里,似乎从来没有情感,或许这也是他被人称为毒士的原因之一吧! 刘征则不同,明知要让人去送死,心里终究是不忍的。即便是通过了陷径,千百人在汾水关后,那也是凶多吉少啊。 “大将军,舍小取大才能成事。优柔寡断,终将祸及自身啊!”贾诩见刘征似有不忍,于是劝谏道。 贾诩的话说的是有道理的。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又怎么能够顾及家长里短,儿女情长呢?这本来就是做大事的人和普通人的区别。以普通人的价值观去评判帝王将相,本身就是个错误。 “既然如此,那便去把徐晃、张辽招回来商议一下吧!” 第二日,徐晃、张辽便来到了刘征营帐,听了韩暹对鸟道的介绍,和贾诩的计策。两人二话不说,都抢着要去。这让刘征还真有点左右为难。 “依我看,不如这样吧!敢死军便由张文远将军率领,徐晃将军则在关前猛攻。不过韩司马可要再走一趟通天山,做个领队。” “既然大将军主意已定,韩暹绝无二话!只求大将军一定要杀了牛辅,为我大哥报仇!”韩暹的话搞的竟像是临终遗言一样。 “那好!汾水关正面便由徐晃继续猛攻。张辽、韩暹领敢死军绕行通天鸟道。此战敢死军生者,赏万钱,升两级;亡者,厚葬,赏钱十万,关中田地百亩,抚恤其家。”刘征说道。 “还有一点,敢死军只招家中有兄弟的,记住了吗?”刘征对贾诩说道。贾诩明白刘征的意思,点头道:“大将军仁慈。” 由于刘征素来待将士甚厚,加上赏赐丰厚,争相报名者不计其数。贾诩严格按照刘征要求,终于招募了一千死士。张辽、韩暹领着死士们,开向了通天山鸟道。 第六十章 张辽奇兵破汾关 第六十章 张辽奇兵破汾关 第二日,一切准备就绪,刘征带着贾诩来到汾水关亲自督阵。吕布见连日来关外敌军丝毫没有放松攻关,心里也开始有了些慌张。照此下去,即算是自己能够守住汾水关,只怕是手下将士也所剩无几了。 今日,吕布站在关上,遥遥望见了刘征帅旗,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看样子今天又避免不了一场恶战。 刘征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吕布,也没有那么夸张嘛!不过他手中的方天戟倒是在阳光下闪闪反光。 刘征、典韦骑着马走到阵前,吕布这才看清楚了刘征,阳光下,刘征的金盔金甲分外的耀眼。关上守军本来都认为‘人中吕布’所言不虚,不过看到眼前的刘征,却也觉得吕布光芒暗淡了许多。 “你就是吕布吕奉先?”刘征率先开口问道。 “正是本将!你可是刘征小儿?”吕布不改傲气的回答道。 刘征知道,自己被人称作‘小儿’是难免的,毕竟像自己这样的年纪能够坐到这样的位置的人,自古以来又有几个呢?而吕布也确实比自己大了些年纪。所以,吕布的话,刘征只是一笑置之。 “吕将军且听我一言!牛辅乃董卓余孽,朝廷势必除恶务尽!而你吕将军与我刘征无仇无怨,我觉得你大可以不必作誓死相搏的准备。若是将军能够迷途知返,助朝廷剿灭牛辅,或许我还可以为将军请功封赏,也可成就将军大汉功臣之节啊!”刘征又开始心理战了。 刘征虽然出身北军,但是论及马上功夫,相对于徐晃、张辽、典韦,毕竟只是一般,但刘征擅长的便是心理战。 从拿下汉中,围攻长安,刘征无不是如此。在刘征看来,战争的目的不过是降服,杀人未必一定用刀。 刘征说的这种话,吕布当然知道不过是一种心理攻势,当下不予应对。刘征当然也不会寄希望与一番口舌,不过有时候埋下一颗种子,总有一天是会发芽的。 刘征见吕布不作回应,于是便回到观战台。根据韩暹约定的时间,刘征估摸着张辽等人可能差不多快要通过鸟道了,于是示意徐晃,可以开始进攻了。 徐晃于是令擂鼓进军,一时间,汾水关前喊杀声响彻山谷。徐晃亲冒箭矢,领着大军攻杀过去,云梯队前赴后继,攻城车在盾甲兵的防护下开向关门。 刘征坐在观战台上,看着士兵们一波一波的冲锋,一次次都被关上守军打了回来,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心里祈祷着,张辽、韩暹一定要顺利通过鸟道。 鸟道这边,张辽跟着韩暹来到通天山,所有人看着韩暹说的鸟道,都有些傻眼。这可真是‘鸟道’啊!仅仅只有落脚的地方,一侧是高山绝壁,一侧是万丈深渊。中间一条小路,可以看出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宽不足二尺。 这鸟道大概是什么感觉呢?可以给大家举一个例子,有去过华山的应该见到过,正像是华山的长空栈道一般。不过长空栈道有铁链保护,而张辽、韩暹带领的敢死军眼前的鸟道,却是光秃秃,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张辽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韩暹,韩暹会意,于是率先走上了鸟道。张辽紧随其后,死士们也一个接一个走了上去。 通天绝壁,惊险鸟道,远远望去,敢死军就像是一队蚂蚁一般,像是一条黑线缠在了半山腰上。时不时就会发现一只蚂蚁掉落队伍。山谷中回荡的是绝望的呼救声。 既然称作死士,那便早有准备,众人的脚步并没有被中途的各种意外打断。 “大家不要看下面,都面对山壁,贴腹而行,一步步往前挪就是!我们已经走过大半了,马上就要过去了!”韩暹喊道。 整整用了近三个时辰,一行人才通过了通天鸟道。张辽清点人马,一千死士,已经只剩下了八百余人。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张辽知道这一次只可进,不可退,通天鸟道绝没有回去的路,如不能拿下汾水关,那这八百人就得葬身此地了。张辽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忽然计上心头。 张辽命令众人,砍下数百根树枝,绕到关后数里。是时候了,可惜没有战马,只能徒手托着树枝向汾水关杀去。树枝在地上扬起尘土,尘土在山谷间飞扬起来。 吕布这边,徐晃的攻势越来越急,忽然手下来报,关后出现一支兵马,山谷中尘土飞扬,似乎人数不少。 吕布心中顿时大乱,这是怎么回事?刘征的兵马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后?前后夹击,这汾水关如何还能守得住?山谷之中,两头被堵,吕布真慌了神了! “将军!为今之计,只有弃关后撤,冲杀出去啊!”手下军士焦急的对吕布说道。 前面是刘征大军,吕布咬牙长叹,罢了!看来是守不住了,保命重要,撤!刘征站在高处观战台,远远的瞧见汾水关后山谷尘土飞扬,便知道张辽、韩暹以及到来。于是,立刻命令大军加紧攻城。 吕布撤退并没有叫上所有守关将士,而是带着自己千余人的亲卫军,悄悄迅速往关后杀去。守城的军士见突然不见了诸将,一时心中慌乱,徐晃趁机攻破了城关,刘征大军向汾水关掩杀过去。 吕布后撤,迎面正好碰上张辽韩暹,却发现尘土飞扬的大军只是几百个托着树枝的步兵,心中顿时懊恼不已!可眼下即便是杀败这几百人,身后的汾水关也已经失守。 张辽见吕布到来,心中便知大军已然攻破的汾水关,于是率军阻击吕布。吕布已无心恋战,只求赶紧撤到高壁岭。当下不与张辽纠缠,凭着手中方天戟,杀开一条生路,带着身边的人马往后逃去。张辽徒步自然追之不及,于是继续往汾水关截杀败军。 剩下的守军在徐晃和张辽的两头夹击之下,无不丢盔弃甲,转眼之间便尽数剿灭! 刘征终于拿下了汾水关。战后,张辽清点敢死军,仅余四百余人,其中大多都负了伤,亡者十之五六,不可谓不惨烈。 吕布带着剩下的数百骑逃回了侯成处,侯成闻知汾水关已失,心中大惊,赶紧加紧高壁岭防御工事的构筑。 第六十一章 刘征火烧高壁岭 第六十一章 刘征火烧高壁岭 高壁岭山势险要,但是没有城关,侯成便在这里筑起了数道营寨。本来侯成是吕布汾水关的后援,结果没有想到,还没来得及反应,转瞬之间汾水关便已失守。 刘征自决定起兵以来,已经两月有余,如今已是初秋时节。 大将军府的花园中,皇甫宁望着渐渐泛黄的树叶,心里记着这已经是刘征离开自己第六十八天了。自从当年在爷爷皇甫嵩军中见到刘征第一面起,将近四年的时间,皇甫宁还从来没有跟刘征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夫人!小公子醒了。”丫鬟来说道。 皇甫宁赶忙往房间走去。有时候皇甫宁也觉得自己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潇洒飒爽的皇甫宁了,自己的铠甲兵器恐怕早已经生锈了吧。大概这就是爱,真正爱一个人,总是会甘愿改变自己。 皇甫宁的一切,小云禄都看在眼里。小云禄虽然是马腾放在长安的定心丸,但实际上皇甫宁早已经待她如亲妹妹。皇甫宁对刘征的爱,小云禄眼里却是满满的羡慕,大概也是青春期来了吧! 皇宫中,刘协问陈群道:“先生,大将军什么时候能够打败牛辅?” 陈群望了望外面的天,说道:“希望大将军能够速战速决才好!若是拖到入冬,那便要等到明年了。” “陛下,刚接到军报,大将军已经攻破了汾水关了!” “好啊!攻破了汾水关,进入晋阳的第一道屏障就已经破了,接下来想必会要顺利的很多。”陈群说道。刘协点点头。 陈群并不知道,牛辅在李儒的策划下,已经安排了层层关卡,即便是攻破了汾水关,接下来不会轻松。 晋阳,汾水兵败的消息传到了牛辅这里。 “什么?汾水关这么快就丢了?”牛辅虽然知道一个汾水关不可能挡住刘征大军,可他没有想到吕布竟会这么快失守。 “那汾水关是怎么丢的?”李儒不解的问道。 “吕将军谨守城关,连续打退了徐晃六次进攻。可是不知怎么的,那张辽突然出现在了汾水关后面,前后夹击,吕将军拼死才杀了出来。后来才知道,张辽竟然是从通天山鸟道冒险过来的。” 李儒听了,长叹一口气道:“时也,命也,奈何千虑一失!” 牛辅也叹了口气,这吕布虽然勇猛无敌,却不懂兵,不懂形,不懂势!驻守汾水关,却对周围地形地势不作了解,这样的人怎么能够独自带兵?牛辅望了望李儒。 李儒赶紧自责道:“是我识人不明,请将军责罚!” “责罚就免了,你也尽心尽力了,去把吕布招回来留守晋阳吧!” 牛辅的召回军令送到吕布手里时,吕布正和侯成视察各处营寨,誓言一定要把刘征堵在高壁岭外。吕布看了牛辅的军令,却不知所以。 “你说牛辅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把我调回去?”吕布问侯成。 “看来牛辅是对汾水关失守颇有看法。”侯成说道。 “有看法?你是说他牛辅认为汾水关失守是我的问题?” “依末将看,牛辅倒未必是把失守怪罪在将军头上。不过牛辅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将军失关,牛辅定是对将军不放心才如此。” “笑话!我在关前打退了张辽、徐晃多少次进攻,他牛辅看不到?试问天下还有我这样的武将吗?至于汾水关失守,那谁能知道刘征小儿怎么把人送到我后面的!换他牛辅,他能做的比我好?”吕布怒道。 狂妄的人从来不承认失败,借口总是有的,可问题在于吕布心中完全不认为自己这是在找借口,这大概就是吕布的性格吧! 侯成一直都是跟着吕布的,对于吕布的秉性,他太了解了,于是劝解吕布道:“既然牛辅有令,将军还是回晋阳吧!或许是牛辅认为,有将军在坐镇,晋阳会更安全吧!” 吕布虽然狂妄,但也不傻,还是能够听出侯成的话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怪就怪自己现在寄人篱下,吕布也只好接了牛辅军令,回晋阳去了。 刘征进驻汾水关后,前军探马来报,高壁岭沿路筑起了七八道营寨,防守甚为严密。 汾水关一破,众将士都信心大涨,听到侯成布下了营寨,于是都纷纷自告奋勇请求率兵攻寨。尤其是高顺、张任、徐荣三人,见徐晃、张辽已经破关有功,而自己还没有上阵,都抢着要去攻打侯成。 刘征听了侯成安营扎寨的情况后,突然计上心头。刘征又看了看贾诩,贾诩脸上正露着迷之微笑。刘征心想,莫不是贾诩也已经有了对策?于是也不应允众将的请求,问贾诩道:“文和想必也有了计策吧?” 贾诩看着微笑的刘征,两人目光交会,都哈哈一笑。 “属下的计策,想必大将军也早就想到了!” “大将军,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啊?”徐晃问道。 贾诩说道:“众位将军都不必再争着去攻牛辅了!大将军自有办法,令其不攻自破!诸位但听吩咐便是。” 刘征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对众人说道:“今日各位都散了吧!传命各军,明早随我进军灵石!” 夜深人静,侯成军营中,值守的军士昏昏欲睡。高壁岭上山风呼啸,树木飒飒作响,一小队刘征的人马潜行在两侧山上。这些人,人手一个火种。 没错!刘征和贾诩想到的正是火计! 月至中天,两侧山顶数十处突然火起!呼啸的山风瞬间便把火苗吹成了火海!入秋的山林,满是干柴枯叶,火势转眼便如下山猛虎一般,从高壁岭两侧的山顶上,奔向山下侯成营寨! 你能想象,几十处山火,像海啸一般卷向山谷那种场面!大火山谷蔓延的时候,纵火的小队已经都从另一侧绕回到了刘征军营。 “将军!不好了!山上着火了!”侯成正熟睡时,忽然听到手下来报,一时惊醒,来不及披甲执锐。奔出帐外一看,两侧山上已是一片汪洋火海!火海下端一条条的火蛇正肆无忌惮的游了下来。整个高壁岭就像是一个大熔炉,而自己则正好处在这熔炉中间!侯成一时间竟愣神了。 “将军!赶紧下令撤军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手下急切道。 侯成反应过来:“撤!撤!赶紧撤!” 第六十二章 灵石津徐荣败阵 第六十二章 灵石津徐荣败阵 侯成被刘征一把大火烧的措手不及,五千人马丢盔弃甲逃离了高壁岭。整个高壁岭,侯成静心筑成的营寨,全都做了刘征大火的原料。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到清晨时分才熄灭,整个高壁岭已经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连一根木头都看不到了。只有地上堆起的灰烬,显示这里原来是一处营寨。 众将士跟着刘征来到高壁岭,全都看的目瞪口呆。 “大将军真是神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用火攻呢?”高顺说道。 一旁的张任则说道:“高将军就算是想到了火攻,只怕也不知道该如何执行吧!这把火烧的可有点蹊跷,属下不解,还请大将军赐教。” 确实,即便是想到了火攻,也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侯成营寨连绵数道,正面放火根本就烧不到侯成。不过巧在刘征毕竟具有现代的地理学识,而贾诩则熟习天时变化,所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想到办法。 高壁岭的地形,是典型的山谷地形,而山谷地形有一个特点便是昼夜风向相反。由于热力差异,白天风会从山谷吹向山顶,这叫“谷风”。而晚上,山顶空气率先冷却下沉,于是形成了从山顶吹响山谷的“山风”,二者合称“山谷风”。 刘征正是熟知这一点,才令人趁着夜晚不容易被人发现,出其不意,从山顶纵火。只用了不到百人,一夜时间,一把大火便烧了牛辅、李儒以为的险要关隘。 刘征耐心的把山谷风的特点一一说与众将听,众人听完无不叹服。兵者,山林泽谷、风雨雪雾,无不在考量之中。 侯成虽然把营寨扎的牢固稳当,然而终究不识天时变化,吕布前脚刚走,没想到自己也被刘征一把火烧的七荤八素。 屯兵灵石津的张绣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种奇景。 数千兵马,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有的脸上乌漆抹黑,有的头发都烧焦了,就像是一群挖煤的一样。而这群人的主帅侯成,竟然穿着一身白褂,俨然是刚从床榻上起来一般。张绣自屯驻灵石津,一直都是衣不卸甲,剑不离身。而这侯成的心是大到什么程度,还能舒舒服服的脱了衣服睡觉?或者是他对于自己的防守有多大的信心? 张绣留下了侯成军中还能够战斗的,其他人则都让侯成带着回晋阳去了。 这刘征到底是个什么人?这样的险关要塞,竟然都被他轻易攻破。张绣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两条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灵石津,是汾水中游的一个渡口。灵石津一侧靠山,一侧靠水。身后有古川口,古川口后则是古川城。古川城是从永安到介休中间的一座小城,而灵石津则是古川城的战略要地。如果刘征要屯兵古川城,那么灵石津将会是最好的补给站。 刘征率军不费吹灰之力便过了高壁岭,大军绵延山间二三十里,始终不得伸展。于是,刘征便令徐荣为先锋,李乐为副将,前去灵石津探探张绣虚实。 说到张绣,很多人从各种演义、小说、评话中了解到的是此人号称“北地枪王”。而事实上,张绣确实是个枪将,而且枪法确实出奇的高超。 但是,所谓的张绣是童渊的入室弟子,是张任、赵云的师兄,那就纯粹只是小说而已了。事实上,张绣是凉州武威人,张任是益州蜀中人,而赵云则是常山真定人,三人基本上不可能有交集,更别谈师从同一个师父了。童渊纯粹只是后来塑造的一个人物。 后人把张任、张绣附会到一起,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姓张吧!而给张绣“北地枪王”的称号,其实也只是为了凸显赵云而已。不过,另一个角度也说明,这张绣确实枪法出众,武艺超群。 徐荣曾在洛阳见过张绣,那时候张绣还是跟在叔父张济身边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将军,而如今也成了镇守一地的统兵将领了。 张绣见来敌是徐荣,不禁想起自己叔父惨死回溪谷之事,不过张绣还是恩怨分明的。张济之死错不在徐荣,而徐荣毕竟是与自己叔父同辈,于是张绣语气客气的说道: “徐将军!别来无恙啊!当初我叔父与你共事,也算是有些交情。张绣这边有礼了!”张绣拱手行礼道。 徐荣对张绣还是颇有好感的,毕竟像张绣这样的年轻勇将并不多见。而且张绣为人爽直,有仇必报,也算是光明磊落。 “原来是张贤侄,你也是一少年英豪!何不弃暗投明,归顺朝廷?却在这里阻我正义之师?”徐荣对张绣说道。 张绣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对徐荣说道:“我听说朱儁当了太尉,徐将军这话难道是要张绣与杀我叔父的仇人同朝为官不成?张绣虽然不才,却也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男儿生在世间,若弃仇不报,还要与仇敌列于同一屋檐之下,那张绣有何颜面,面对祖宗?” “贤侄此话不妥,君臣父子,同为一体。你既然事叔父至厚,却不愿事天子,岂不谬乎?且你叔父大军败于朱儁,并非是朱儁定要杀你叔父,情势如此,天命使然,这如何可把朱儁一人视为仇敌?况且,以私仇废公事,智者不为。贤侄前途尚远,不可糊涂!”徐荣说道。 徐荣的话并不能说动张绣。在张绣眼里,没有所谓正义与不正义。在张绣的心里,好男儿当然要快意恩仇。这也不能说是错误的想法,不过是看从哪个角度来说而已。 “徐将军不用再说了!我张绣认定的事情,不会更改!你就放马过来吧!我既然驻守此地,便断然要完成军令。”张绣说道。 徐荣见张绣如此,于是对身边的李乐说道:“李司马为我掠阵!”当即持枪带着一队人马冲杀过去。张绣见状也领军拍马上前交战。 徐荣接住张绣,二人骑对骑,枪对枪,战将起来。徐荣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然而枪法上,毕竟不比张绣。那张绣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气力显然胜于徐荣。 好在是两军厮杀,二人除了交手,还需时不时的应对左右,而徐荣人马多于张绣,这让徐荣得以支撑更久。但见那张绣,一杆虎头金枪,左右应对自如。所谓沾者死,触者亡,用来形容张绣的枪法,丝毫不过分。 两军厮杀一阵,张绣渐渐占据了上风,双方互有伤亡,不过明显张绣一方气势更盛,伤亡更少。李乐见情势不好,赶紧鸣金收兵。徐荣听得号令,拔马便回。为防有诈,张绣也不追赶,收兵回阵。 第六十三章 古川口张任显威 第六十三章 古川口张任显威 与张绣的首次交锋,徐荣算是败下阵来。不过,张绣虽然看似处于上风,但是却也感受到了徐荣这边的实力。灵石津虽然地势险狭,但是毕竟无险可守。牛辅让张绣驻守此地,是因为这里将会成为刘征的物资输送渡口。 说到底,李儒的安排压根就不是想把刘征完全拒守在这些关卡之外,而且也基本上不可能完全阻挡刘征。李儒的目的是,通过层层设卡,最大程度的延阻刘征的进军速度,等待寒冬的来临。唯有这样,或许才可以逼退刘征,牛辅才有胜算。 刘征见徐荣交战不胜,便知张绣绝非等闲之辈,于是又令张任率一部人马增援徐荣。二人合兵,共计万余兵马,这已经是这里地形的极限了。 张绣见徐荣这边又来援手,寻思这灵石津断难久守,不如后撤至古川口与樊稠合兵,利用古川口的地势以拒徐荣。 刘征行军已经两三个月了,急需地方休整,而古川城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万山之中难得的小盆地,完全可以屯守六万兵马。如果能够占据古川城,那么即算是不能在入冬前攻进晋中,也能有一个地方站住脚跟,至少比目前这样的夹行在山岭之间要好的多。 张任与徐荣会合后,便见张绣撤出了灵石津,军吏来报的时候,二人还有些不信。这张绣刚胜了一阵,反尔一夜之间后撤的无影无踪。二人来到张绣扎营所在,但见车辙有序,无一遗漏。 “胜而不骄,临机明断,军整有序,兵行神速。这张绣年纪轻轻,却远胜其父张济啊!确实是一个将才。依我看,他比那吕布可要高明的多。”张任望着张绣营寨故地说道。 “是啊!当初在洛阳的时候,这张绣就已经很令我惊奇了。谁承想,我徐荣也是戎马半生,今日却也在这初出茅庐的小子面前败了一阵。”徐荣摸着胡须感概到。 “徐将军勿忧,胜败兵家常事,如今你我二人携手,古川口指日可待。”张任信心十足的说道。 张任的话,徐荣听起来将信将疑。自己也在张绣面前吃了亏,这张任话语之中却似乎丝毫不把张绣放在眼里,莫不是说大话吧? 张任的能力,徐荣其实并没有什么了解,自从投诚刘征后,徐荣还没有见过张任出手。虽然平日里张任带兵确实还算有模有样,但张任是始终是个后生晚辈,与徐荣差着十来岁的年纪呢。 张任望着徐荣将信将疑的表情,心知徐荣是不了解自己。于是张任对徐荣言道:“徐将军放心吧!明日便让将军看看我的本事!” “并非我长他人志气,那张绣绝非等闲之辈,张将军还得多加注意才是。”徐荣提醒道。 “在下心里有数,多谢徐将军好意提醒。” 第二日,徐荣、张任兵行到了古川口。 从灵石津到古川城的地形,就像是一个葫芦。灵石津是葫芦上半部分,古川城则是葫芦肚,而古川口则正是葫芦中间的腰。古川口自春秋战国时三家分晋后,赵国便在此筑有城关。一直到现在,城关根基还在,牛辅进入晋中后,又重新修缮了一遍。 张绣见徐荣紧追不舍,自己前脚刚进古川口,徐荣后脚便跟来了,心里颇为诧异。按理徐荣败了一阵,不至于冒进。 正当张绣在关城上疑惑的时候,但见对面军中出来一将叩关。那将看着年纪跟自己相仿,后面打着的旗帜上竟也是一个大大的“张”字。叩关的正是张任。 张任手持长枪,足跨骏马,左侧兽皮箭袋,右侧配有饰纹角端弓,单骑来到关前叫阵。 樊稠见来将是个年轻小子,心里不以为意,当即对张绣说道:“贤侄且在此为我守关,看我如何取他性命!于是拿上自己的兵器,跨上战马,便出关迎战。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我樊稠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张任本来是想和张绣较量一番,不成想出来的竟然是樊稠,也罢!是你自寻死路。 “我乃大将军麾下先锋张任!樊稠逆贼,不识天数!还不束手就擒!”张任大声呵斥道。 “黄口小儿!一个无名之辈,焉敢大言不惭!看枪!”樊稠二话不说,飞马上前,枪口直指张任而来。 张任也不含糊,左手一甩马缰,双腿一夹马肚,右手紧握长枪,胯下骏马如离弦之箭,狂飙而上。 二马一错蹬,转瞬之间,樊稠枪尖离张任不过一尺,张任只稍稍低头便躲过一击。张任反应之快,令樊稠心中一惊。一击不成,樊稠迅速调转马头,继续攻向张任。 张任回马一枪,正指樊稠心窝而去,樊稠条件反射般,闪身躲过,铠甲之上被张任长枪划出了一条长长枪痕。 张任只一击,樊稠便已然知晓张任身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当下不敢再贸然出击,只是紧守门户,与张任马上周旋。 张任见樊稠没有了刚开始时的凌厉攻势,反而选择了谨慎防守,便知这樊稠已然心虚,只是顾及颜面,不肯立刻回撤,想要借防守与自己周旋一番。 于是,张任立刻加紧攻击,力气也更加三分。平常的张任已经够樊稠喝一壶的,奈何倾尽全力的张任?樊稠已经被张任的攻势压的喘不过气来。 徐荣这此算是真的见识到了张任的本事,看来昨天张任的话可不是海口虚言!以张任的枪法,即便不在张绣之上,也未必便在张绣之下,二人有的一番较量。 关城上的张绣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张任的名字,以为是个无名小将。然而看到二人交手,张绣也是心下骇然,自己知道樊稠是个什么本事,如此下去,只怕过不了数合,便要丧身张任枪下。 樊稠见势不好,也顾不得许多,当即拼尽全力一击,荡开阵脚,回马便往关门撤去。 张任见樊稠要跑,也不追赶,只把长枪插在地上,当即挽起角端弓,搭上翎羽箭,望着樊稠后心,嗖的一声!破空之声响起,翎羽飞箭直往樊稠后心追去。 第六十四章 李儒设计雀鼠谷 第六十四章 李儒设计雀鼠谷 正当张任搭弓之时,关城上张绣看到不妙,立即大喊小心!樊稠听得二字,也不知后面情形如何,只把身子向右一斜,正好把后心避开了张任的追命箭。 然而毕竟仓促,虽然没有被射中后心,但张任的箭依然穿透了樊稠的左臂。樊稠左臂吃疼,当即摔下马来,关门士兵见状,赶紧上前把樊稠抬回了关内,樊稠这才捡回一条命。 张任见没有射死樊稠,心中颇为懊恼。 “张绣!你个缩首乌龟!怎么派个如此脓包出阵?还不快快出关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张任故意刺激张绣道。 面对张任的挑衅,张绣虽然怒火中烧,但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守关为重,当即也不理会张任,漠然不予回应。 张任见张绣不吃激将法,抬头正瞧见关城上张绣身后大旗,于是又拿起一支翎羽箭,搭上角端弓。张任拉满弓弦,眯眼对着张绣处。 徐荣见张任把樊稠射倒,已经是颇为吃惊了,而这张任又拉起强弓,这是要干什么? 张任右手一松,翎羽箭飞向张绣。张绣原以为张任的箭对准的是自己,正准备躲闪,却发现那支箭飞向的是自己身后。只听得啪的一声,张绣大旗挂绳应声而断,军旗立刻掉落下来。 张任这一箭瞬间惊呆了关城上的守军,也瞬间引爆了自己身后的兵马,一时间喝彩之声响彻古川口。 徐荣见敌我士气瞬间有变,立即下令鸣鼓进军。 关上将旗被射落,守军正惊悚不已,忽听得关前战鼓响起,喊杀声震天,守军们都惊魂失魄,匆忙应对防守。张绣见张任的一箭几乎完全射去了自己的军心,心中暗道不妙。 樊稠才进得关门,又见此情形,心中大怖,强忍者手臂的疼痛,催促士兵们赶紧守关。然而这个时候樊稠、张绣的手下已经完全慌了神了。搭弓的手也不稳了,来回运送木石的人时不时撞到一起。完全不是之前那个井然有序的状态。 古川口城关,在张任、徐荣的持续不断的冲击下,终于被打开了一处缺口,攻城士兵们蜂涌攻上关墙。 张绣奋力拼杀也完全阻止不了不断涌上的士兵,而自己的部队,完全没有的战斗的意志,且纷纷开始逃散。张绣大叹一声,只好命令弃关撤退。 古川口已破,古川城是断然无法防守。张绣于是护送着受伤的樊稠,带着残军往雀鼠谷退去。 张任一箭破关的捷报传到刘征军营,众将士听了无不振奋!纷纷赞叹张任神箭之术。 刘征大军于是进据古川城,只留下李乐把手灵石津渡口,接运粮草器械。 刘征从袁绍那里要的一百万石粮草,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全部运送到了河东绛邑。绛邑是刘征北进的中转站,关中、河北的物资都先集中在这里,然后再从绛邑渡口,用船沿汾水往上游输送。 选择船运,当然明显效率要高过陆上车运。五人一车,一车运粮不过百石,而船运既省时,又省力,还省人,无疑在多山地段,船运是最好的物资运送方式。 李乐带着被收编几千白波兵成了刘征的专门运输队。刘征明白这些人都是贫民出身,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让他们每天运送粮食,当然是最适合的,总比让他们到前军当炮灰要好的多。既不影响大军士气,又发挥了他们的特长。 高壁岭、灵石津、古川口接连失守,牛辅一时有些慌了神。好在兵马损失并不算多,这让牛辅心里多少点底。 “文优啊,这刘征接连攻城拔寨,行军如此之速,着实让人头疼。这人守关的人每一个让我放心的!我看不如我亲自去前线坐镇。” “将军不可!如今我军处在守势,晋阳是重中之重,你必须在这里坐镇,以防不测。否则,若是祸起萧墙,,悔之晚矣!”李儒道。 “话虽如此,可这前边儿着实不让我放心!” 李儒转了转眼睛,忽然说道:“依我看,咱们不如策动一次反攻。兵者,诡道也!他刘征一定认为我们只是在防守拖延时间,倒不如出其不意,转守为攻,或许可以占得一丝先机!” 李儒这个想法倒是很大胆,牛辅也觉得值得一试。 “既然要转守为攻,那文优你觉得何人可为统帅?”牛辅问道。 “如将军信得过我,此战我愿意亲自去前线筹谋!”李儒说道。 “你?你一个文弱书生,如何当得了行军统帅?”牛辅道。 李儒辩驳道:“上阵杀敌,确实非我所能,练兵训卒,也不是我所擅长的,但比起他们,我的眼光计谋足矣排兵布阵。” 牛辅虽然也不太放心,但比起接连败阵的武将们,倒似乎可以让李儒一试。于是牛辅便命李儒为前军都督,统领李傕、杨奉、胡才、在雀鼠谷相机反攻。张绣、樊稠、侯成等人都退回到冷泉关休整。 李儒带着牛辅的军令接管了雀鼠谷兵马,除了日常的守卫之外,李儒连日里详细探查了雀鼠谷地形。 自吕布、侯成失守后,张绣樊稠便开始把古川城的万余百姓尽皆迁往晋中。有不肯走的,都被樊稠斩杀,于是古川城百姓们只好拖家带口,带着家产物什,牛羊马畜,从雀鼠谷前往晋中。 李儒正探查间,途中百姓的一头耕牛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疯的冲向人群,眼看就往李儒这边冲过来。李儒大惊失色,军士们见状,赶紧上前护住李儒。还好那牛冲了一阵,停了下来,这才平安无事。 李儒见此情形,突然计上心头,非但不再慌张,反而哈哈大笑。护卫们不知所以。李儒回到军营,便下令立即从晋中各处征集耕牛,几日之间便,拉来了数百头壮牛。 李傕、杨奉、胡才不明白李儒的意思,于是问道:“都督这是何意?为何要找来这么多耕牛?” 李儒笑着说道:“这是我给那刘征准备的一点礼物!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消受的起了!”说罢,李儒也不再多言语。 李傕、杨奉、胡才三人也知道这李儒素来诡计多端,怕是又有什么计策了,既然他要保密,三人便也不再多问。 第六十五章 典韦护主拽奔牛 第六十五章 典韦护主拽奔牛 李儒征收到几百头壮牛后,又下令准备挑战古川刘征大军。 刘征大军进驻古川城后,终于有了一个稍微宽敞点的营地了,大军休整了半月,这才准备继续推进。 刘征真的是受够了这一路上的夹缝路,然而不可避免的是,接下来的雀鼠谷依旧是这么一段路,而且还更长。 一路上的过关拔寨,气势如虹,刘征十分高兴,于是留下张辽、高顺驻守古川,自己带着众将以及三万兵马,往雀鼠谷进发。 贾诩早早就派出了斥候,探查周围是否有伏兵,斥候回报,牛辅军都驻守在雀鼠谷的另一头,并没有什么伏兵,贾诩这才放心。 三万人马浩浩荡荡行进在雀鼠谷中。 李儒这边接到探报,刘征大军已经出发,于是也召集三军,另带着几百头牛,正要往雀鼠谷迎击刘征。 “都督,那刘征来军可足足三万有余!我们这里兵马不过一万五千,以一敌二,是不是有点艰险?”李傕似乎有点抱怨。 “我来这里便是要反击刘征,难道因为兵少就等着别人来打吗?这个道理,将军岂会不明白?” “那都督可有必胜良策?”杨奉问道。 杨奉是贼寇出身,墙头草的作风一直没改。他关心的更多的是自己性命安危,如果李儒说没有良策,只能硬拼,以杨奉的所作所为,只怕是要逃命去了。 “没有良策,你以为我是干什么来了?牛将军亲自授命我为前军都督,为的就是反守为攻,给刘征致命一击。你们不要胡思乱想!但听我命令就是了!”李儒似乎胸有成竹的说到。 “报告大将军!前面出现牛辅贼军!帅旗上写的是‘李’字。”探马来报。 “哦?李傕?”刘征说道。 “应该是李傕了,前番探听的消息是牛辅命李傕、杨奉、胡才驻守雀鼠谷口。想不到他们竟然会主动出击。”贾诩对刘征说道。 “启禀大将军!统帅不是李傕,而是一个姓李的文士!” “姓李的文士?”刘征这就不明白了。牛辅手下什么时候有姓李的文士?“你确定没有看错?”刘征问道。 “确凿无疑!眼下距此不到十里了!”探马回道。 “看来必是那李儒了!”贾诩说道。 刘征心想,我还没有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皇甫嵩的仇,刘征可没有忘记。这李儒为董卓出谋划策多年,此人用计无所不用其极,卑劣无比,别说是刘征,就算是号称毒士的贾诩都看不过去。 杀袁隗一家数十口,废少帝,立陈留王,毒死少帝、太后,毁洛阳宗庙,挖皇室坟陵,杀皇甫嵩一族,这桩桩件件都少不了李儒的身影。董卓虽然残暴,可也没有李儒这么多心思。 刘征想到这些,气的牙根直痒痒,得知对面主帅是李儒,刘征当即对传令诸将。 “有生擒李儒者,赏五千金!封千户!有得李儒首者,赏三千金,关升两级!”刘征誓要除李儒而后快。 两边都知晓了对方的情况,当即继续向前进军。刘征见李儒不守反攻,当然想趁此机会灭了他,而李儒则是另有打算。 李儒估摸着离刘征二三里地的时候,突然下令停止行军,又命人把牛群赶到阵前。 对身边李傕、杨奉、胡才说道:“接下来就看三位将军的了!我准备的这些牛,正是用来对付刘征。你们只要从这里把牛群赶往前去,牛群冲将起来,在这雀鼠谷,刘征大军避无可避,军阵必然大乱。三位将军趁此机会攻杀,一定能大胜而归!我就在后方等着为你们庆功!” “都督请放心!这数百头奔牛跑起来,谅他刘征有千军万马,只怕也要冲的七零八落!有奔牛助阵,我等有信心击溃刘征!” 李儒把任务交给三人,自己识趣的躲到了后面。 李傕命人把牛群往前赶,又抬出战鼓开始擂鼓,军士们拿着长枪猛戳牛群屁股。鼓声阵阵,奔牛屁股吃痛,顿时纷纷跑了起来。一队骑兵在后面使劲追赶,牛群越跑越快!一时间尘土飞扬。 刘征军远远听见战鼓作响,都觉得莫名其妙,双方面都还没有见到,这李儒怎么就开始擂起战鼓了?所有人条件反射一般,都做出进攻准备,然而等了一会却不见前方有动静。 正当众人开始放松的时候,突然,前方拐角冲出一大群奔牛!牛群几乎占据了雀鼠谷整个道路!奔跑的牛群气势汹汹,附近的地面都感觉震动了起来。两侧山崖上开始不时震落石块。 走在前面的将士哪里看过这种场面,当即都吓的抱头鼠窜! 奔跑牛群冲进了刘征军阵之中。几百斤一头的壮牛,瞬间就能顶飞一群的士兵。前面的士兵们纷纷丢盔弃甲,夺路而逃,顶死的,撞死的,踩死的,不计其数! 刘征顿时也大惊失色! “大将军快走!来人快保护大将军!”贾诩立刻大喊道。 典韦见此情形,一下子热血涌上心头!青筋暴涨,大喝一声!当即跳下马背,赤手空拳拨开往回逃窜的人群,便迎着牛群跑去。刘征等人吃惊的望着典韦。 只见典韦从一个士兵手里抢过长枪,对着奔来的牛迎面刺去!奔牛来不及躲闪,长枪从牛胸口直接穿透牛身!由于惯性,被典韦刺死的牛继续向前翻滚,依旧压伤了不少士兵。 正当典韦刺杀群牛的时候,还是有两头从典韦身边穿了过去冲向了刘征,刘征赶紧回撤。只见典韦飞跑几步,竟然双手一下抓住了两头牛的尾巴!刘征、贾诩等人看着典韦,难道这典韦不要命了? 典韦跟着两头牛向前跑了几步,突然双手成倒拽姿势,脚底在地上磨出了两条深深的槽子。两牛尾巴吃痛,终于停了下来,此时离刘征、贾诩不过十数米! 逃跑的军士见典韦如此英勇,纷纷反应过来,拿着长枪、弓箭阻杀牛群。牛群毕竟数量有限,在回过神的士兵们的反击下,终于一头接一头的被杀死倒地。 然而正当牛群快要全数被杀死的时候,拐角却见李傕、杨奉、胡才兵马杀将而来! 第六十六章 古川相持 第六十六章 古川相持 典韦见势不好,大声喊道:“大将军快撤!我来断后!”说罢从自己马上取下双铁戟,便向李傕军杀去。 刘征见此情形,反而不肯后撤。典韦舍身如此,自己如何能做缩首龟!于是当即对韩暹喊道:“保护文和回去!徐晃跟我杀!” 后面张任、徐荣听见前方异动,纷纷率军赶上,正遇上后护着贾诩后撤的韩暹,张任问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韩暹大喘气的回答说:“大将军中了李儒埋伏,命令我护送军师回撤,二位将军赶紧前去支援!” 二人闻听,脸上顿时露出不妙,立即快马加鞭,带着后面的军队飞驰向前。来到阵前,正见大将军刘征、典韦、徐晃带着前军与对面厮杀到一起,情势十分危急! 面对汹涌而来的李傕、杨奉、胡才三支兵马,刘征这边就快要支持不住了。刘征左挑右刺也不免时时处在危险之中,多亏了徐晃和典韦护卫左右,这才得以周全。 然而,典韦再勇猛,身上也已经挂了好几处伤,徐晃也是如此。好在及时的阻击,算是延缓了对面敌军的攻杀。 张任、徐荣赶到,二人迅速扫清了刘征身边敌军,但是面对对面的攻势,也丝毫不能大意。 张任对典韦喊道:“典护卫快带大将军撤!这里交给我们!” 典韦听到张任的话,当即反应过来,抢过一匹战马,飞身而上,一手拽着刘征马缰,便把刘征从战阵拉出了阵外。 “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能撤!快放我回去!”刘征怒道。 典韦对刘征的话无动于衷,反而夹紧马身,拉着刘征胯下战马飞快的往古川奔去。 徐晃、张任、徐荣三将带着兵马与敌军酣斗一处。毕竟是被突袭了,刘征这边战阵完全乱了。前面被牛群冲击死伤甚多,逃散无数,徐晃、张任、徐荣三部兵马加起来,也紧紧只与对面勉强打了个平手。 双方战斗了两三个时辰方才各自罢手,都退回各自阵营。 此役,刘征这边损失惨重,伤者一两万,死者七八千。反观李傕、杨奉、胡才这边,虽然也伤亡数千,但相对来说还是占了很大便宜。 刘征全军又退回了古川城。大败之后,刘征下令在雀鼠谷口筑起数道营寨,成防御态势。此次军心受挫,不宜再出击了,刘征只能选择屯守古川。以来等待军心平复,而来还有一两万的伤员需要修养。 此次被突袭,实在是出乎众人意料。若不是典韦,刘征只怕也不能安全回到古川。于是刘征下令将典韦升为护军将军,正式与徐晃等人同一级别,只是依旧担任的是刘征的中军护卫。 刘征召贾诩说道:“文和先生啊,此役是我大意了!眼下你看如何是好啊?” 贾诩亲身经历了这惊险的一幕,受的惊吓也不小。冷静下来,对目前的局势也做了分析。 “我军受挫,伤亡太大,此时只能是以静制动。好在我们已经占据了古川,有这一城立足,我军倒是不必撤回河东。我已经查看了将士伤情,依我看,想要再次出击,最少也得再过一两个月。” 刘征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已经是入秋时节了,再过一两个月,寒风将至,只怕是更不好行动了!希望能够赶在入冬前通过这雀鼠谷要道。” “将军顺天伐贼,自有天顾!眼下只要谨修军武,其它的自然水到渠成,毋须多虑!”贾诩宽慰道。 李儒这边大胜刘征之后,众将士都兴奋不已。李傕对李儒说道:“都督妙计!此战大胜,一改我军先前丢关弃城的颓势啊!” 李儒呵呵一笑,李傕、杨奉这些人哪里能看到更远的事情?李儒自己心里明白,此战虽然给了刘征重挫,但是实际上还是没有伤到刘征的根本。 李儒原先的设想是李傕、杨奉、胡才能够乘势攻进古川,重新夺回主动权,但是没想到的是三人却被刘征拼死堵截在了雀鼠谷,这使得李儒的规划实际上是落空了。 不过好歹是稳住了阵脚,李儒还是对三人称贺道:“此役之胜,三位将军的功劳,我会呈送晋阳。不过为防不测,你们还是要谨慎守好雀鼠谷门户。” 雀鼠谷捷报传到了晋阳。 牛辅接到捷报,高兴的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李儒果然不负所望,还有李傕、杨奉、胡才,也都值得奖赏。 于是,牛辅当即下令授李儒为全军都督,晋中兵马全部都可调遣,所有将领务必听命行事。李傕、杨奉、胡才阻敌有功,各赏金千斤,美酒百坛。 众将听到战胜的消息和牛辅的赏赐军令,都很高兴,唯有吕布、侯成心里却不是滋味。 吕布一直觉得自己在汾水关打退了刘征那么多次进攻,牛辅却不予奖赏,而当自己被意外的偷袭,丢了关卡,牛辅却立刻把自己招了回来,这显然是牛辅对自己赏罚不公。 侯成则是懊恼不已,自己与刘征大军甚至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烧回了晋阳。而李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却建了大功,心里越想越懊恼的很。 而且,那张绣、樊稠也是败退,丢了关卡,牛辅却已然让他们领兵屯守冷泉关,难道这牛辅是欺负他二人是后来的不成。 当然心里不满归不满,吕布、侯成现在手上没有兵马,晋阳的军队全部都是牛辅自己亲自调遣,所以二人也只能默不作声。 刘征调集了万余人力,在雀鼠谷口筑起了三道坚固营寨,防范敌军,有立刻从河东等地召集了众多郎中赶往古川,以期尽快恢复战力。 雀鼠谷败报传到长安荀彧处,荀彧一看战报,赶紧命令送报军士不得胡言,对外只说是遇到了较大阻力,目前大军停留在古川休整。而荀彧则重新写了一份战报送到了朝廷三公处。 此外,荀彧立即召集陈群商议对策,荀彧分析,此战虽然对胜败大局影响不大。但是就现在看来,战事恐怕要拖延日久了,如此,刘征的粮草军械的供应将会变得很关键。 于是荀彧和陈群立刻着手又在关中调集粮饷,发往古川刘征军中。 第六十七章 颍川三才 第六十七章 颍川三才 话分两头。 那郭嘉自袁绍处不辞而别,回到了颍川老家,终日里埋首典籍,不问世事。 颍川一地,前面也介绍过,是个出人才的地方。此时的颍川最知名的那便要数荀攸荀公达了!就是当初刘征在洛阳时找的那位荀攸,当时是任洛阳朝廷黄门侍郎。 董卓擅杀重臣,废立帝位,朝中一时人心惶惶。荀攸被何进公车征召进洛阳的时候,本来也以为自己此番能有一番作为。结果没有想到,洛阳朝廷接连遭遇乱劫,董卓擅权后,荀攸原想跟随朝中元老们一起谋诛董卓,然而发现那些元老一个个都畏于董卓权势,对董卓唯唯诺诺。 荀攸对此时的朝廷不抱希望了,于是竟也不去辞官,径直出了洛阳,回到了颍川,等待时机。 一日,荀攸走在许昌街上,正遇见一人,当街摆下了三个棋盘,旁边立着一个幌子,上面写到:弈棋决胜,一局三百,但请赐教。 这个摆下棋盘的人看年纪三十左右,中等身材偏瘦,穿着粗布麻衣,但看起来却也整洁,头上包着的是典型的寒士巾。 那人对围观的众人说道:“弈棋决胜,一局三百,童叟无欺。有愿意赐教的便请坐。” 荀攸见那人语气不紧不慢,不卑不亢,敢在这大街上摆下棋局,看似胸有成竹,莫不是真有些本事不成? 那人见没人上前,于是又加码说道:“输我出三百,赢我得一千,有敢应战的吗?没人我可收摊了!” 旁边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上前说道:“我来!且看看你到底什么本事!” 那人笑着说道:“这位兄台请稍等片刻,我这里有三个棋盘,还需再等两位,到时一并开始,也好让我多赢点钱财。” 这话说出口,周围的人都发出阵阵惊诧之声,这人也太狂妄了吧!以一敌三还说要多赚点钱?荀攸听了这话,也颇以为异。 正当荀攸也准备上前应战的时候,旁边走出一位倜傥少年,约莫二十岁左右。面若冠玉,唇若涂脂,锦帽绣袍,风姿神韵,一看便让人喜欢,颇有些名士风范。 那少年说道:“好大的口气,但愿你的才华能比的上你的嘴巴,郭某不才,愿意领教一二!”这少年正是从袁绍处回到颍川的郭嘉。 摆棋的人见郭嘉这副样貌,心中也是十分感叹,看着少年必是出类拔萃,面相也不是一般人。不过摆棋人对自己还是有信心。 “公子请!”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诸位可还有愿意对弈的?可请出来一试,输了的话,某愿意代付赌资,但求尽快开局。”郭嘉对身后众人说道。 荀攸见状,上前拱手道:“不必如此,既然三位有此雅兴,我正好无事,愿陪坐左右。” 郭嘉对荀攸回礼道:“先生过谦了!晚辈适才放旷,还请见谅!” 摆棋寒士见又来一位,而且此人比之旁边这位少年似乎更加深藏不漏,这二人一张扬,一内敛,但都目光如炬,看似心思深远。 寒士拱手对三人说道:“在下不才,以一对三,愿执白先行,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现代围棋都是执黑先行,但这个规矩是来自现代日本,中国古代一般是执白先行。如果是高手下棋,先行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优势。摆棋寒士这话虽然恭敬,但实际上其实已经开始抢占先机了。 率先应战的那个人见自己是三个人下一个人,于是慷慨的对摆棋人说道:“无妨,你先下就是了,我们三人对你一个,不怕赢不了你!” 郭嘉、荀攸见状,都不禁暗暗发笑,郭嘉对摆棋人说道:“执棋先后,但凭天意,岂有相让的道理。”说罢拿出一枚铜钱。 郭嘉的意思是跟现在的抛硬币一样,荀攸对郭嘉的提议表示了同意,摆棋寒士见此情形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三人以五铢钱决定了执棋先后,郭嘉先手,荀攸后手。 围棋者,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 围棋既考记忆,更考对弈者大局观,其中变化千姿万端,如风云无常,局势瞬息万变。初学者,学定式;中学者,学布局;到深谙棋道者,所有的固有方式便不足以较量了。这个时候就到了一般人不可理解的高度了。 四人对弈,刚开始都是步步为营,占地分野。荀攸、郭嘉二人都是井然有序,章法严明,不露破绽。摆棋寒士的棋路。不过寥寥数子,便已然令荀、郭二人大为惊叹。 秦汉围棋不同于今日三百六十一目,而是纵横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目。即便是比现代棋局小了许多,但高手要下完整句棋,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四人过了开盘布局,进入了中盘绞杀较量阶段。 很明显,那个率先出战的人只是个普通的围棋水平,这一点另外三人早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摆棋寒士面对荀攸、郭嘉两个强劲对手,丝毫不敢大意。于是决定率先解决一局,加紧了对弱势者的攻杀,不多时,先出战的那人便已经被寒士棋路逼进了穷途末路。 “你这什么棋路?怎么完全不按章法来!”第一个出战者恼怒的抱怨道。 寒士笑了笑回答道:“棋路变化自在我心,心活则棋活,你这一局胜负已定,还要再做挣扎吗?” 那人无奈的看着棋局,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三百枚钱,放在了棋盘之上,起身摇头叹气的走了。 现在便是一对二的局面了。由于郭嘉这边是先手,而且郭嘉又棋势凌厉,摆棋人不得不选择防守。而荀攸这边,摆棋人则选择了全力进攻,好在荀攸棋路稳当。如此三人你来我往,竟都无法占据一优势。 郭嘉对于自己的对弈之术,历来十分有信心,今日见这人在这里夸下海口,于是便想试试深浅,没成想几乎生平未逢敌手的自己,现在却被眼前这人死死顶住了攻势。 这让郭嘉心中十分疑惑。这是个什么人?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名师高徒,颍川一地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 第六十八章 三才进京 第六十八章 三才进京 摆棋人的棋艺令荀攸大为赞叹。照此情形下去,三人怕是难分胜负。荀攸于是说道:“二位都是弈棋高手,依我看今日此局,胜固欣然,败亦可喜,不如就此罢手!荀攸有意结交二位,此处离家宅不远,二位可否赏脸?” 荀攸说出自己名号,二人都大惊失色。 “原来是公达先生!失敬失敬!”郭嘉赶紧起身行礼道。 “原来足下便是荀门公达,在下有眼不识高贤,万请见谅!”摆棋寒士也起身对荀攸行礼道。 “过誉,过誉了!荀攸虚名,何足挂齿,今日弈棋如此,足见二位也是胸有韬略。荀攸斗胆,请二位移步舍下,饮酒畅谈如何?”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郭嘉回话道。 “荀公有命,在下荣幸之至。”摆棋寒士说道。 “那好!管家,替这位先生收拾东西。”荀攸对身后的仆从说道。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荀攸府上。 三人列坐,荀攸首先问道:“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摆棋寒士年纪比郭嘉要大一些,于是郭嘉便等他先开口,寒士会意,也不谦让,开口回答道:“在下戏忠,草字志才,本地人氏。” 原来这个摆棋寒士就是戏志才! 荀攸、郭嘉都大为吃惊,颍川郡中早就传闻,有一寒衣秀士,姓戏,名忠,表字志才。此人满腹经纶,智略超群。原来就是这位摆棋人!难怪二人与之对弈,竟不分伯仲。 “原来是戏先生!先生贤明,荀攸早有耳闻,只是以先生才华,怎会在这闹市赌棋为生?”荀攸不解道。 “实不相瞒,在下出身贫寒,虽然略有微名,却并无人推荐,因此并不得贤达赏识,家贫无业,故而在街市赌棋为生。”戏志才说道。 这就不难理解了,这个时代毕竟门户之见还是很普遍的。 名门望族与寒门之间毕竟是有鸿沟的,官府举贤良方正,也往往都是只着眼于各地士族阶层。毕竟能够与官府交往的,也只有士族豪绅,这是环境使然。 “先生对于未来,可有何打算?”荀攸又问道。 “志才孤陋,恐难用于世,但求温饱,奉养老母便是了。” “先生不可自弃!如今正是天下风起云涌之时,饱学之士应当有所作为,不可屈死乡野!”荀攸说道。 “奈何命运不济,困窘至此,其它诸事,志才不敢奢望。” “先生不可如此!文章盖世,孔子尚且困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垂钓渭水;张良原是布衣;萧何称谓县吏,此皆人杰微时也!比之先生境况,不过如此,焉知将来无登天途径?”郭嘉说道。 “此话不错!蜈蚣百足,行不及蛇;灵鸡有翼,飞不如鸭;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志才乃不得时也!”荀攸接着郭嘉的话说道。 “不过,今日我荀攸遇见了先生,便不能让先生再不得时!” 荀攸的话,自然是说自己要提携戏志才,倒不是说要给戏志才当官或者什么的,单单是凭着荀攸的名气,如果戏志才能够时时与之交往,那在世人眼里,也绝对是非同寻常。 荀攸又望着郭嘉,问道:“足下方才与戏先生对弈,棋势颇为凌厉,荀攸深感钦佩,不知尊姓大名?” 郭嘉恭敬的回答道:“在下颍川郭嘉郭奉孝。此前曾效力于冀州袁绍帐下,如今赋闲在家,今日巧遇先生,十分荣幸。” “你便是郭奉孝?可是与家叔荀谌同事袁绍的郭奉孝?”荀攸惊异道。 荀攸虽然年纪比荀谌、荀彧大一点,但是按荀氏一族辈分来说,却是荀彧、荀谌二人的侄子。荀谌与颍川家中常有书信来往,因此荀攸自然知道了郭嘉。 “正是在下,友若大人待在下颇厚,郭嘉受恩荀门久矣!” “家叔是否曾有书信荐往长安?”荀攸问的是荀谌给郭嘉的推荐信,不过,郭嘉不了解刘征的为人,便也没有去长安。 “友若大人曾赠予在下荐信一封,不过在下并不了解长安情况,因而未曾前往。”郭嘉说道。 “那可太好了!二位一是未遇明主,一是未识明主,今日被我荀攸遇上了,那便是缘分!不瞒二位,我这里接到长安书信,言明大将军刘征乃是难得明主,举贤不避出身,任才唯看学识。我正要前往长安,二位何不与我同往?也不枉费一腔热血?” 这是荀攸接到了荀彧的书信。自刘征掌理朝政以来,文臣谋士确实有些缺乏,刘征曾多次向荀彧提起此事,荀彧也记在心上,因此才会想招荀攸去往长安任职。 荀攸的话,自然不会有假,郭嘉听了当然也是高兴。戏志才更不用说了,这种机会,凭他一介寒士,什么时候才会有呢?于是当即也答应荀攸,随他一同入京。 三人畅谈至入夜,相见甚欢,无不欣喜,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荀攸考虑到戏志才老母问题,于是自作主张,让管家把戏志才母亲接到了荀府赡养,自己则和戏志才、郭嘉二人收拾行装往长安进发。 曹操这边,自华阴誓师之后,领着众将以及刘征给的三万兵马向东进发,一路过陕县,崤关,函谷,过故都洛阳,来到了荥阳地界。 曹操站在荥阳中军大帐,心中感慨万千。当初自己血气方刚,一心讨伐董卓,就是在这荥阳,近三万人马,一战而溃。这一战也彻底把曹操打醒了,从前的曹操只知道往前冲,自信无比。徐荣的迎头痛击,让曹操学会了冷静,想到这里,曹操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徐荣。 人生也是如此,早一点遇到挫折失败,未必是件坏事情。至少还有机会去改正,去重新开始。若是开始一帆风顺,后面万一遭受打击,往往就会是致命的。 曹操回想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反而越发的佩服刘征了。刘征早在洛阳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现在才明白的道理,早在洛阳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自己现在才想到的事情。这样的人物,生在这个时代,自己又何须妄想其他?不如好好辅佐刘征,或许也可成就一世英名。 曹操要的不过是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如果没有人能比自己更合适,那倒不妨自己亲自上,这大概就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的分别的关键所在吧! 第六十九章 虢亭追车 第六十九章 虢亭追车 兖州贼军,气势日盛,四支兵马分屯各处,互为支应。 原黑山军首领张燕,聚众四万,盘踞济阴郡。张燕此人剽悍无比,尤其敏捷过人,贼中称为“飞燕”! 于毒也是黑山军出身,从一个小小他头目爬到了首领位置,如今成了贼中当中势力最大的一支,聚众五六万,占领了陈留。 白绕收编了黄巾旧部,以三万余人马占据了东郡濮阳。 眭固是被公孙瓒大败的青州黄巾余部,率众三万有余,如今也盘踞在青州以南的泰山郡,虎视北海孔融。 曹操的三万人马首先要面对的便是陈留的于毒。光是相比于毒,曹操在兵马人数上就已经是劣势,更别说于毒身后还站着张燕、白绕,这一战可不轻松。 曹操行军至荥阳,便安下营寨,与于毒迎面相拒,但曹操也没有主动攻击。 至于曹操选择荥阳作为自己大本营的原因,那便是荥阳有敖仓所在。后续粮草,沿河可以最快速的输送至荥阳。这里也是数百年前汉高祖刘邦,与西楚霸王项羽相拒的地方。 曹操到达荥阳后,沮授建议分兵为三,一部驻守敖仓,一部分守管城,三部兵马成三角布置,这是最合适的防守态势。曹操这么做,也是出于多方考虑,出兵之前,刘征与曹操便仔细分析了情况。曹操此战最好的情况是一举歼灭兖州乱贼,其次是把兖州之乱挡在洛阳以东,等待刘征剿灭牛辅后回援,最差当然是失败。 曹操虽然相信自己能够平定兖州,但是目前主动出击毕竟风险太大,必须要等刘征那边有所进展,自己才能放心的有所行动。于是,大军只是驻扎在荥阳附近,修筑防御工事,修造兵事器械。 荀攸、郭嘉、戏志才三人从颍川往长安赶路,正好在经过新郑时,听到荥阳来了兵马的消息。三人心中犯疑,这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三人车马到达管城的时候,正好被守军拦下,得知荀攸是前黄门侍郎的时候,军吏赶紧报告给了荥阳曹操。曹操闻听荀攸经过此地,当即带着曹洪快马追上前去。 直到三人行到虢亭,曹操才追上。 “前面可是荀公达?曹操来迟,还请留步!”曹操在马上对着荀攸车马喊道。 车上的荀攸隐约听见有人喊话,于是对马夫喊道:“且停一下,是不是有人喊我?” “好像是有人在呼喊公达兄的名讳!”戏志才说道。 “没错!是的!”郭嘉也听到了曹操的呼声。 三人停下马车,都走下车来,正瞧见远远追来的曹操。荀攸是见过曹操的,那还是在洛阳的时候,不过那时候与曹操并没有什么交集。 曹操终于赶上,下马对荀攸拱手行礼道:“公达让我追的好苦啊!” “原来是曹孟德大人啊!不知道你这快马追我所为何事啊?” “公达路过我行军之地,有失远迎,曹操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所以这才赶来问候。”曹操恭敬的说道。 “孟德兄大可不必如此啊!荀攸此行是接了家叔书信,前往长安相会,并非公干。”荀攸对曹操客气的说道。 “我知道公达不是公干,你不是早就弃官回乡了嘛!”曹操笑着说道。“那孟德这是为何?”荀攸问道。 曹操有嘿嘿笑了笑,说道:“文若现在长安代大将军行尚书事,那么公达此去必然是要为朝廷出力,我说的对吗?” 荀攸没想到这曹操如此有心,于是直言说道:“确实如此!” “那就好了!公达大可不必舟车劳顿,再去长安了!” “孟德此话何意?”荀攸不解道。 曹操笑道:“公达有所不知,眼下大将军已经不在长安了。如今兖州贼起,并州牛辅作乱,大将军已经亲自率领大军北上剿贼。又任命我曹操为征东将军,平定兖州之乱。公达既然要为朝廷效命,曹操这里正缺公达这样的贤才,何不就此停下车驾,随曹操去往荥阳?” 荀攸毕竟消息没有这么灵通,此前收到荀彧书信时,说的是要引见给大将军,如今大将军刘征已经出征了。那这长安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荀攸有点犹豫不决。 “公达无需犹疑!曹操乃是当将军亲命的征东统帅,在何处不是效力朝廷?更何况我这里确实缺少筹谋之才,还望公达鼎力相助!” “孟德兄此话当真?”荀攸问曹操道。 “确凿无疑,我荥阳军帐有大将军符节,公达不必怀疑。公达留在我这儿,曹操自会通报大将军和长安的文若。” “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但听曹将军吩咐便是。” 荀攸听到曹操已经被刘征拜了征东将军,于是称呼上也改了过来。 “曹将军!我一人留此可不行,这两位是荀攸同行挚友,你看如何安置为好?”荀攸说道。 曹操来的匆忙,注意力一直在荀攸身上,经此提醒,这才注意到荀攸身边的两个人。曹操细看去,二人确与荀攸皆有名士风范。看来荀攸的挚友,也绝非庸碌之辈。 曹操行礼道:“还请公达为曹操引见。”这话说的十分谦虚。 荀攸见曹操确实礼贤下士,于是依次为曹操介绍道:“这位是颍川戏志才,可谓是满腹经纶,智略超群!这位是颍川郭嘉郭奉孝,别看奉孝年纪轻轻,其智谋才学不逊于在下。有此二位相助曹将军,荀攸实则可有可无了。” 曹操听了荀攸的介绍,心中也是大为惊叹,这天下能够被颍川荀攸看上的人,怕是不多,如今自己本来只是想要荀攸助自己一臂之力,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那可是三喜临门。于是当即说道: “曹操一定奉三位先生为上宾!” 戏志才、郭嘉见荀攸如此夸赞自己,曹操又这么恭敬,也都客气的对曹操回了一个大礼。 “公达兄谬赞,曹将军厚爱,我等受宠若惊,愿为曹将军鞍前马后,以报知遇之恩。” 郭嘉看着曹操,心里倒是真觉得曹操与那袁绍完全不一样。虽然郭嘉也曾听过曹操的一些事迹,但眼前的曹操还是让郭嘉觉得“真”! 第七十章 结连寿春 第七十章 结连寿春 曹操在虢亭追上了荀攸,还因此得到了戏志才、郭嘉二人相助,这个收获是曹操出兵以来最大的收获。 曹操手下有八员武将,但只有监军沮授一个出谋划策的人,这也是曹操为什么听到荀攸路过这里,便二话不说快马追上的原因。 曹操引见了众人,又把当前的局势和说给了三人听,曹操想听听三人有什么想法。 荀攸首先说道:“兖州贼军虽然势大,但也并非牢不可破,以如今看来,贼寇们乃是处在南北夹缝之中。正因为袁绍、袁术都有割据一方保存实力的私心,这才让兖州贼祸坐大,不然何至于此。” 荀攸的话实际上点开了问题发生的关键,兖州刘岱本来就是个酒囊饭袋。青州黄巾被公孙瓒、袁绍连番打击,这才流窜到兖州地界。而兖州地界都不是袁绍、袁术所能觊觎的。 兖州与袁绍之间隔着黄河,就算兖州归了袁绍,那也是袁绍掉在外面的一块肉,终究吃不下嘴,袁绍的考虑当然是不如谨守河北,没必要在黄河以南耗费人力。 而袁术考虑的则是不想和袁绍直接成为邻居,如此面对面,谁看谁都不顺眼,万一一时没忍住打将起来,那可闹大了。还不如就把兖州作为中间缓冲地带,况且袁术当前的重心还是在豫南。 “公达所言不错,二袁号为天下雄镇,一南一北,却为了一己之私,置兖州于不顾,这才让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沮授赞同道。 曹操望着戏志才和郭嘉,问道:“二位先生有何对策?” 戏志才听了曹操的局势介绍,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当前将军的首要任务,是保证兖州贼寇不能西进,其次才是如何剿灭的问题。以我们手里的三万兵马独自对抗十几万的乱贼,当然是十分危险的,所以我们必须要联合其他州郡兵马,首先便是袁术。” “这我想过,但是如何让袁术加入战局呢?”曹操问道。 “两个字——‘请’或者‘逼’!先礼后兵。派信使前往寿春劝袁术出兵,如若袁术不同意,那么就把战火烧到他豫州去!” “怎么烧到豫州?”曹操又问道。 “兖州乱贼,所求无非钱粮二字,袁术的寿春可是个物阜民丰的地方。如若袁术不同意出兵,在下愿冒生死,秘密去往兖州劝说贼军南下江淮之地。”戏志才豪言道。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去劝说乱贼,这只怕没有几个人会有这么胆大的想法。不过,就目前天下的状况而言,却又着实可行。 众人既被戏志才的谋划惊到,细想之下,也都觉得可以一试。 郭嘉出来说道:“在下愿意配合戏先生的计策,前往寿春说服袁术。除此之外,将军必须要连同徐州陶谦、北海孔融,互通消息,统一调度,方可聚歼贼寇。” 郭嘉提议自己去寿春说服袁术出兵,曹操听了心里还是有一点疑虑。毕竟郭嘉看着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这样的年纪即便是聪明睿智,但毕竟信使来往,非同小可,必须是熟谙人情交通的人才好。 曹操心里想的最合适的人选是荀攸,毕竟荀攸名满天下,首先从名气上,袁术就不得给荀攸面子。 荀攸也看出来了曹操的疑虑,不顾经过这段时间来与郭嘉的相处,荀攸对于郭嘉的能力还是相当信任的,这也是郭嘉在曹操面前建功的好机会,于是荀攸对曹操说道: “奉孝曾在袁绍帐下效力,对于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颇有自己的见地,相信奉孝定能不辱使命!将军大可放心!” 曹操见荀攸都这么说了,也就放下心来。于是便命郭嘉带着拜帖前往寿春袁术处。 自兖州贼起,刺史刘岱被杀,袁术便密切关注兖州战事。曹操从关中领兵出征的消息,也早早的传到了袁术这里。正当袁术继续观望的时候,郭嘉作为曹操的信使也来到了寿春城。 袁术接到禀报,由于曹操是大将军亲自任命的征东将军,而且是假符节的,出于礼节,袁术于是大开筵宴迎接信使郭嘉。 当郭嘉出现在袁术的欢迎宴会上时,袁术却有些傻眼,继而有些愤怒。傻眼的是这信使竟是个嘴上没毛的毛头小子,愤怒的是袁术觉得这曹操是不是有意轻视自己? 郭嘉率先行礼开口道:“征东将军曹操麾下信使从事郭嘉,拜见袁公路大人!” 袁术半眯着眼睛瞧着郭嘉,似乎有点不耐烦的对郭嘉说道:“哦,是信使郭从事啊!曹将军命你来我寿春,不知有何贵干啊?” 郭嘉看出了袁术的态度,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在下给公路大人送来大功一件,只是不知公路大人是否有心收下?” 郭嘉故意不把话说明白,而是用这话勾起袁术的兴致。 “哦?大功一件?从事大人是说笑的吧!我袁术安安稳稳的替天子守好豫州便是了,哪里有什么大功可得?” “眼下公路大人嘴边不就有一块肥肉,等着大人去吃吗?”郭嘉接着说道:“兖州大乱不正是公路大人建功立业,扬名天下的好时机吗?如此大功,可比肩皇甫义真将军啊!”郭嘉说到。 这一代的武将们,心里的标杆大多都是皇甫嵩。皇甫嵩带着区区几万兵马在一年不到的时间内,便平定了席卷天下的数十万黄巾起义军。因此,皇甫嵩也被奉为车骑将军,槐里侯,食邑八千户。一个武将,如果能够做到皇甫嵩这样,那也已经可以心满意足了。 袁术知道了郭嘉来的意图是要自己出兵兖州,这可不对袁术的想法。于是,袁术对郭嘉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曹操想要我出兵相助,可我豫州眼下也不太平啊!而且我手上兵马有限,只怕起不了什么作用,反倒是怕拖了曹将军的后退啊!” 这种拙劣的托词一般都是说给明白人听的,大家心照不宣,互不戳破也就是了,这也是历来的规矩。然而袁术看错了郭嘉。 “公路大人的托词不可谓不漂亮!郭嘉佩服!明人不说暗语,郭嘉此行是一定要让公路大人出兵北上的!” 郭嘉竟然直接挑明了,在座的袁术属下无不惊讶,这小子怎么这么行事?竟不给人留一丝情面。 袁术心中也是强压着怒火,对郭嘉说道:“好啊!你倒是说的坦荡!既然如此,你且说说我为何要出兵啊?” 第七十一章 袁术命门 第七十一章 袁术命门 郭嘉不留情面的话无疑刺激到了众人。 “在下以为,公路大人出兵的理由有三。其一,曹将军乃是假大将军符节,此次出征也是大将军亲命。汉室惯例,大将军内秉国政,外则仗钺专征,统领天下兵马。公路大人身居后将军之职,领豫州刺史,难道不应该听命调遣吗?” “其二,出于公路大人自身考虑,也必须出兵相助曹将军。兖州与豫州唇齿相依。兖州不存,豫州何安?在下知道公路大人不过是想借兖州隔绝河北袁绍。可你想过没有,这兖州之乱对于袁绍并无丝毫影响。反倒是大人你,迟早要被搅入这潭泥水之中。与其仓促应对,不如主动出击。” “其三,在下在此明言相告!若公路大人罔顾兖州百姓,不恤天下苍生,何以后图?且万一曹将军抵挡不住,势必要将兖州祸水引向豫州!到时候便是公路大人独自应对十数万的贼寇,那时豫州安危与否,就不是今天这番情景了!” 郭嘉先是从规矩伦理上说了袁术必须出兵的理由,接着又从袁术自身利益角度剖析了出兵的好处,最后便是捎带吓唬的说了一些袁术不得不考虑的情况。 郭嘉的这一番话倒是震惊了袁术,袁术一开始只把郭嘉当一个毛头小子看待。后来郭嘉不顾官场成俗,当众打脸袁术,更是让袁术怒不可遏。可是现在郭嘉这一番话,却让袁术不得不另眼相看。这番话,即便是自己手下的长史杨弘,也未必能说的这么清楚。 杨弘听了郭嘉的话也是震惊不已,此子小小年纪,眼光如此独到,分析时局,鞭辟入里。言语应对,字字诛心。尤其是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按规矩行事,这是杨弘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袁术思考郭嘉的话许久,心里开始有些拿不定主意,坐下众人大多莫衷一是,于是袁术望向长史杨弘。杨弘算是袁术的首席智囊,多年来,常常为袁术出谋划策,从寄居南阳到目前占据豫州江淮之地,杨弘功不可没。 杨弘见袁术看向自己,于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袁术会意,对郭嘉回话道:“郭大人所言确实在理,方才是袁某未能远见,还请先生指教一二。” 袁术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郭嘉明白,这是已经说动了袁术。 于是继续分析道:“兖州贼众,分兵为四,其意一是互相支援应对,实际上也有其它战略考虑,以此阵形,兖州贼军不但可以西进,兵指司隶,还随时可以南下、东出,但是这也是他们的之命弱点。如果公路将军能够在南面牵制一队兵力,加上徐州陶谦、北海孔融,那么曹将军便可以东进各个击破!” “那这样我还有什么好处?”袁术问道。 “兖州平定就是对公路大人最大的好处!一个安定的兖州,难道不会比一个混乱的兖州,更能成为你袁氏二人的缓冲吗?在下知道公路大人素来与袁绍不合,在下也是从袁绍处弃官才进入曹将军帐下的。我太知道袁绍的为人了!如果兖州能够重新归于大将军治下。那么在大将军平定并州之后,袁绍不就成了大将军瓮中之鳖了吗?” 袁术与袁绍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但是袁绍是庶出,袁绍的母亲是个婢女。按古代礼法,实际上袁术才是正宗的四世三公的袁氏嫡长子。 然而袁术却不如袁绍生的英俊威武,而且袁绍喜好结交名士,好为奇语,所以袁术远不如袁绍名气大,父亲袁逢、叔父袁隗也明显更加喜爱袁绍,这让袁术一直心怀不满。 而关东联兵的时候,诸侯虽然看重袁门四世三公的名望,但是被推举为盟主的居然是庶出的袁绍,而不是嫡长子的自己,这让袁术更加怒不可遏,自此二人交恶,兄弟如仇雠。 郭嘉说到如果袁术出兵,将会使袁绍得到极大的遏制,这一点其实比其它的更加打动袁术。 “郭信使请坐!袁某愿意尽力出兵协助曹操!我这就命手下大将纪灵、俞涉率军二万北上!听由曹操调遣。信使大人既然来到我寿春,袁术一定要尽地主之谊,好生款待信使大人。同时还有诸多事情,想要请教先生!先生可否赏脸?”袁术面色和悦的对郭嘉说道。 郭嘉也看出来袁术的变化,自己一提到袁绍,袁术整个人就不同了,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既然抓住了袁术的命门,那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袁术后面的这句话,郭嘉也听出一些意思来了,这似乎像是有收买自己的意思。不过袁术看错了自己,郭嘉心中所看好的明主,袁术可远远算不上个儿。 于是郭嘉也只是敷衍应对,以打消袁术的念头。 郭嘉顺利的带着袁术的两万兵马回来,这让曹操着实刮目相看,听了郭嘉在寿春的应对之词,曹操心里更是叹服。 如此一来,曹操的压力就减轻了许多,曹操把纪灵、俞涉二人的两万兵马安置在陈留、济阴夹角的梁国睢阳,这样济阴郡的张燕就不敢轻举妄动,而陈留的于毒也必须瞻前顾后了。 徐州陶谦,自从臧霸、孙观不辞而别之后,手下武将便只剩下了一个曹豹,一个笮融,谋士无非王朗、赵昱之徒,都是不堪大用的。 这个王朗就是被诸葛亮骂为“皓首匹夫,苍髯老贼”的那个王朗,不过事实上这王朗根本就没有和诸葛亮打过照面,这些都是小说杜撰。不过这个王朗是个经学大家,这也是陶谦看重他的原因。 兖州贼势汹汹,徐州紧挨着兖州,也是首当其冲,陶谦心急如焚,连连向长安朝廷发去告急奏报,正等着朝廷兵马到来。 接到曹操的消息,陶谦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稍微的安定了下来。于是当即允诺,徐州兵马一定听曹操调度左右,不但如此,陶谦还愿意提供充足的粮草,只要曹操能够尽快的解除徐州危机。 比陶谦更加心急如焚的只怕是北海的孔融了。北海国地势狭小,先前已经被青州黄巾吓的人心惶惶。公孙瓒打败了青州黄巾之后,倒是安稳了一段日子,可好景不长,这突然冒出的兖州贼寇,又让孔融坐立不安。 孔融手下只有一万兵马,仅有一个武安国可以充作将军。 第七十二章 骁将解围 第七十二章 骁将解围 泰山贼军首领眭固也看到了北海的弱处,于是令手下大将管亥带兵准备寇掠北海。 北海国位置大约在今天的山东潍坊、高密等地。孔融接到管亥来犯的军报,心里十分着急,赶紧召集主簿王修、部将武安国商议。 武安国是个勇将,忠心可嘉,但是手上只有万余兵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武安是个复姓,得姓于战国白起。白起被封为武安君,其后人于是以武安为姓,这武安国先祖正是白起,很多人误以为武安国姓武。 主簿王修对孔融说道:“北海兵微将寡,恐难以拒敌,为今之计,大人应即刻发书左右州郡,求取援军。” 王修这也是没有计策的计策,事实上北海此时已经处于相当孤立的境地。泰山郡阻断了北海国与西面州郡的联系,只剩下东边的东莱郡和南边的琅琊国可以互相交通。而琅琊国属徐州辖境,陶谦也跟孔融一样,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哪里还有能力互相救援。 孔融寻思,也没有其它办法了,于是立即作书,传驿周边郡县,希望能够招到义兵,无论多寡,总聊胜于无。 没过几日,泰山管亥便带着兵马一路寇掠到了孔融所在的北海剧县(剧县是北海国郡治所在)。管亥所过之处,百姓钱粮,无一存留,皆被掳掠。沿路难民,纷纷逃往北海,都被孔融安置到了各县。 管亥率军来到剧县城门,孔融、王修、武安国严阵以待。 管亥望着城墙上稀稀拉拉的守军,心想这北海还不是囊中之物?于是上前叫嚣道:“北海相孔融出来答话!” 两汉地方区划是郡国并行,郡称太守,国称国相。北海是国,所以孔融官职应该是北海相,如果见到“北海太守”,那就绝对是错误的说法。 孔融闻言,上前一步对城门下管亥说道:“我就是北海孔融,足下何故引兵到此?” 管亥见出来的是个文弱儒生,心里不禁更加轻蔑。我们都听说过孔融让梨的故事,事实上,孔融是正儿八经的孔子第十九代孙,所以一直秉承家里学儒学文的传统。 “我大哥眭固,你听说过吧?他叫我到你这北海借个二十万石粮食,你看怎么办啊?”管亥阴笑着说道。 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北海只是一个小小的郡国,拿出二十万石粮食,那城墙上这些人吃什么?这可是孔融手下一万人一年的口粮。 “足下英雄好汉,怎会不知我北海不过是一个区区小国,现在哪里拿得出二十万石粮食啊?不如待明年,我想办法去筹集粮草,到时候给首领亲自送去如何?英雄只要退去兵马,我孔融言出必行。” 孔融想以此换取一些时间,不过这纯粹是痴心妄想。 “区区二十万石粮食都拿不出来,你这北海国相可当的不怎么样!像你这种酒囊饭袋,不如趁早让贤给我,我保管把这北海治理的服服帖帖!”管亥口出不逊道。 “大胆逆贼!竟敢辱我国相,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有胆便攻城,我武安国誓死也绝不让你踏进城门一步!” 武安国的话刺激了管亥,看样子是不打不行了。 “鸣鼓!给我杀进城去,一个不留!”管亥恶狠狠的大声喊道。 一时间,贼寇们如同蜂拥而上的蚂蚁,小小的剧县城,似乎瞬间就要被淹没。 “国相!剧县城墙低矮,恐怕不能久守,不如让末将领兵杀出去,在城下与管亥那厮决一死战!也可缓解守城压力。”武安国建议道。 孔融望着人多势众的管亥军,武安国的提议虽然有道理,但是出城的士兵恐怕是凶多吉少。 “出城对战,虽然有助于守城,但你等却无异于送死啊!这如何要得?”孔融惋惜道。 “武安国受国相恩已十年之久,今日以死相报,正是男儿当为!我若战死,请国相照顾末将妻儿老小!”说罢,武安国也不等孔融答应,当即带着三千兵马杀将出去! 孔融望着毅然决然的武安国,感叹道:“义士啊!但愿苍天保佑!” 武安国率军飞马出阵,城上守军压力顿时小了许多。管亥见被打的左支右绌的剧县城反而杀出一队兵马,心中也是吃惊不小。 武安国手持一柄大锤,重五十余斤,迎面杀向贼军,左右贼寇纷纷丧命于武安国大锤之下。然而贼寇数量实在太多,倒下一群还有一群,武安国的三千人马在管亥两万贼兵面前,显得那么微弱。 不多时,三千人马已然折损千余,武安国见情势不妙,当即大喝一声,带着一队人马冲杀向管亥。擒贼先擒王,武安国拼死攻杀,力气耗费巨大,大锤舞动的速度已经明显慢了许多。 管亥见武安国奔着自己而来,当即也拍马上前迎战。武安国被管亥军重重围住,情势十分危险。一面要迎战管亥,一面还要应对左右,支应不急,身上已经负伤多处。 若论单挑,管亥绝对不是武安国的对手,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武安国一个防守空当,管亥抓住机会,一戟斩断其手腕!武安国顿时跌落马下,管亥趁势一戟刺向其后心! 城上孔融、王修见状,心中大呼不好!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忽地飞来一支利箭,射中管亥臂膀!管亥吃痛,手中长戟跌落。回头望去,见斜刺里杀出一彪人马! 为首一员骁将,正手持强弓,瞄向自己!管亥见势不好,赶紧奔逃。孔融、王修在城楼上瞧的仔细,那员骁将,一枪一弓,好不勇猛! 虽然骁将带来的兵马不多,但瞬间便冲乱了管亥大军,城下情势一下子逆转过来。 骁将冲杀到武安国身边,从马上俯身,一把抓住武安国,用力一提,便把武安国扶上了战马。 “快撤!”骁将对武安国说道。 武安国本以为自己性命休矣,不料却捡回一命,听到身边骁将的话,武安国强忍剧痛,单手持锤,杀退回城中。 管亥被射中臂膀,一时大惊。突然冒出的骁将,让管亥措手不及。此将绝非等闲之辈,管亥远远观瞧,这骁将左右冲杀,竟如入无人之境,心中大骇,当即赶紧下令撤军。 第七十三章 琅琊诸葛 第七十三章 琅琊诸葛 管亥两万兵马寇掠北海,城破之际,不想却杀出一队奇兵,为首小将左右冲突,贼军阵脚大乱,竟硬生生被几千兵马杀退。 在剧县城楼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孔融、王修无不震惊,贼军退去后,孔融赶紧命令开城相迎。 孔融亲自来到城门,小将见状,赶紧下马拜见孔融道:“东莱太史慈见过文举大人!”孔融字文举,太史慈字子义。 原来这员骁将便是东莱太史慈!孔融对这个名字可不陌生。早几年这太史慈是东莱郡奏曹史,当时东莱郡和青州府之间因事产生了介隙纠纷,青州府颠倒是非,太史慈亲身前往洛阳有司奏报,因此得罪了青州官吏,避祸辽东。 孔融听说了太史慈的义举,十分称赞,于是遣人数次问候太史慈的母亲,并奉送赠礼作为致意,这才让太史慈家得以度日。 太史慈自辽东回到东莱,恰好遇上孔融求救于周边郡县。于是太史慈说服东莱郡守,带着三千东莱兵,星夜奔往北海援救孔融。正好遇见武安国与管亥厮杀,因此便救了武安国,解了北海之围。 孔融一直都之听说过太史慈,却没有见过他,今日一见,心中感慨,果然是忠勇非常,义薄云天。 “快快请起!原来你就是子义啊!孔融久闻义士大名,今日子义可是解了北海大难了!孔某代全郡父老谢过了!”孔融激动的说道。 “国相言重了!太史慈避祸辽东,承蒙国相厚恩,才使得我母得以安稳度日。如今北海有难,太史慈岂能坐视不理?” “好!好!好!英雄出少年,有子义来此,北海无忧矣!”孔融挽着太史慈的手,言语颇为激动的说道。 武安国已经被包扎好了,不愧是武将,忍常人所难忍,手腕被人斩断,武安国不顾伤痛,来到城门,见正遇上太史慈拜见孔融,这才知道救自己的骁将,就是国相口中的东莱义士。 “义士救命之恩,武安国无以为报!”武安国跪谢道。 “将军请起!将军不避艰险,誓死捍卫北海,太史慈由衷钦佩。听闻将军乃武安君后人,果真有名将风范!”太史慈扶起武安国道。 武安国听了太史慈的夸赞心里既是欣慰,但望着自己已经断了的手腕,又无奈叹息,武安国扬起断腕对孔融说道: “国相大人!经此一战,末将恐怕不能再领北海兵事了!残废之人,难当大任。依我看子义有勇有谋,忠义无双,国相大人不如托以北海兵事,你看如何?” 孔融、王修、太史慈三人望着武安国,都不忍感叹,一个武将没了手腕,跟老虎没了牙齿无异。当此危难之时,武安国首先考虑的并不是自己,反而是这北海安危,众人亦都感概武安国之胸襟。 孔融知道武安国的真心实意,仍不免惋惜道:“将军护我北海多年,对我孔融也是勤敬有加,孔融此时若弃将军,岂非不义之人?” “国相爱民如子,御下有方,北海之人莫不诚服!武安国又怎能以一己之私而废公事,请国相切勿犹疑!”武安国再三说道。 孔融听罢,望着太史慈说道:“既然武安将军再三辞让,子义权且领北海兵事,不知意下如何?” 太史慈也对武安国敬佩不已,但看这北海确实缺少统兵带将之人,始救之,终弃之,亦为不义,大丈夫受命危难,不避险阻,若再推辞,那就显得矫情了。于是,太史慈对孔融回话道: “既然如此,太史慈就暂且为文举大人领兵御敌!待剿灭乱贼后,太史慈即当交还兵事,回乡奉养老母。” 众人见太史慈答应下来,都松了一口气,有太史慈坐镇,那管亥绝不敢再轻易来犯。 再说北海孔融的求救书信传到琅琊国,郡国境内,无不震动。那眭固、管亥既然已经开始寇掠北海,那攻进琅琊也将是旦夕之间的事情。于是郡国内世家大族,一时间都惶恐不安,有的已经开始准备举家迁徙。 琅琊国境内,有一县,名曰阳都。这阳都县也有一个望族,这便是琅琊诸葛氏!这一支先祖诸葛丰曾在西汉当过司隶校尉,传到近世,其后人诸葛珪曾任职泰山郡丞,正是眼下眭固、管亥盘踞的泰山郡。 诸葛珪死于汉灵帝中平四年,留下三个儿子,长子诸葛瑾,次子诸葛亮,幼子诸葛均。诸葛珪死时,三子都还年幼,于是其弟诸葛玄便代替兄长照顾家小。 孔融的求救书信传来,诸葛玄也是惶恐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当此之时,诸葛玄有一好友张仲景正在府上做客。这个张仲景是荆州人,后世人称之为“张长沙”便是,其著作《伤寒杂病论》被后世奉为医学经典,其人也被称为“医圣”。 张仲景见诸葛玄坐立不安,便问其因何事烦恼。诸葛玄把情况细说给张仲景听,张仲景建议道:“依我看,兄台不如举家随我迁往荆州,暂避祸端。” “不可!”门外走进诸葛三兄弟,老大诸葛瑾时年二十二岁,诸葛亮十二岁,诸葛均八岁。 “哦,是子瑜贤侄啊!你为何说不可?”张仲景问诸葛瑾道。 “琅琊是我诸葛家祖业所在,吾家世居此地。泰山贼寇侵扰州郡,诸葛家岂能坐视不理?若举家逃迁,不免有失君子之风。”诸葛瑾道。 “瑾儿说得有道理!先祖也是汉室忠臣,亡兄亦为泰山郡丞,若我就此逃离,非君子所为。不如散尽家财,召集义兵,相助于孔北海,若能侥幸翦灭贼寇,也不愧对列祖列宗!”诸葛玄凛然道。 “兄既有心杀贼,我自无话可说。可琅琊旦夕不保,诸葛氏安危也不能不顾啊。”张仲景劝说道。 “这……”诸葛玄即使自己不怕死,却也不得不考虑诸葛家的香火,这可是大事。 “叔父!亮儿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十二岁的诸葛亮说道。 “你说!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出来。”诸葛亮的聪颖一直都被诸葛玄看在眼里,这小子从小心思出奇。 “诸葛家若想要香火旺盛,那便不能作一处安排,应当让诸葛子嗣分散各地,如此便可保全。” 其实诸葛亮这种想法,就是今天的“鸡蛋别放在一个篮子”的思维。诸葛亮一说,诸葛玄当即明白了其中意思。 第七十四章 程立投曹 第七十四章 程立投曹 诸葛亮的话提醒了诸葛玄,当此乱世,命如草芥,指不定哪天一场动乱便会要了全族人的性命。与其聚守一处,倒不如分散四方。 此时的琅琊诸葛当然不止这几个人,男女老少加在一起也有数十口之众。自己既然决定要抗击贼寇,那也应当先安置好族众才是。 诸葛玄当即心下做了决定,于是说道:“亮儿说的在理!这召集义兵的是就让我一个人来做吧!你们都要迁走,我看不如这样,亮儿、均儿可随你仲景叔父去往荆州安家立业!子瑜啊,你在江东颇有些朋友,不如去投江东。族中子弟,俱分往各处安家,以期延续诸葛香火。” “叔父,你一人留着此地,太过危险,我已经长大了,愿随叔父左右。”诸葛瑾不忍道。 “休得再说!多你一人于事何益?我意一定,你们赶紧各自收拾行装。仲景兄,亮儿、均儿二子聪颖,就拜托给你了!”诸葛玄和张仲景是至交,所以也就不客套的说道。 “放心!我一定会安置好二位贤侄的!荆州刘表与我有旧,去往荆州断然无忧!”张仲景对诸葛玄说道。 于是,诸葛玄作为琅琊诸葛的族长,发布了平生最后一道族长令,那便是“解散”诸葛家族!诸葛瑾带着老婆去江东投友,诸葛亮、诸葛均则跟着张仲景去往荆州,其余族中子弟,也都分往各处安家。 诸葛玄把剩下的家财全部变卖,凭借自己在琅琊的声望,招募起一支三四千人的兵马,亲自带着往北海投去。北海孔融久闻琅琊诸葛大名,于是便任命诸葛玄为军中从事,为太史慈出谋划策。 话说兖州各处,贼乱纷起的同时,也出现了许多抗击贼寇的义民,尤以东郡为甚。东郡数年来频遭贼乱,黎民百姓苦不堪言,于是当地百姓便纷纷聚集起来,成立了大大小小的十几支义兵,人数共有六七千人。 白绕、彭脱屯据濮阳,时常抄掠东郡境内。常有义民与贼寇对峙的事情发生,但是,毕竟人数有限,往往最后的结果是义民全数被害。 东郡东阿县,有一个颇有民望的人,姓程,名立,字仲德。此人是个饱学之士,当地人对其颇为推崇。但是此人出身商贾之家,所以虽然有才,却一直未能被人重用,如今年已五十有余。 程立见东郡义民分散,对上白绕贼,往往是以卵击石。于是,程立便广散钱财,联络四方,竟把东郡境内的各处义民都聚集了起来。如此一来,程立带着数千义民,却也能够与白绕贼周旋一番。 一日,外出打探消息的人回到东阿,来见程立。 “程公!我已经听得消息,朝廷任命曹操为征东将军,两月前便带着兵马已经行进到了荥阳了!看来贼寇活不长了!咱们有救了!” 程立等人听到消息,顿时喜形于色,看来兖州之乱终于要结束了!程立问道:“你可知那曹操带来了多少兵马?” “号称八万!不过……我亲自去看了,似乎并没有那么多。” 八万之数,当然是曹操用来恫吓于毒、白绕等人的,这一点程立岂能不明白。不过即算是真有八万兵马,只怕要彻底剿灭兖州之乱,恐怕也不容易,不然这曹操为何在荥阳按兵不动? 自己该怎么办呢?程立低头凝眉,来回踱步思索。 其他人都看着程立,等着程立发话,他们都相信程立。这些人大多是普通农民出身,而且相当多的是程立家的佃户和贩夫走卒。 “程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是说句话啊!”有人说道。 “你们都相信我吗?”程立问众人道。 “当然信程公,若不是程公,恐怕我们这些人早就遭了白绕贼的毒手了!程公有什么话就明说吧!我们大家都听你的!” “那好!我要你们跟着我绕过濮阳,去荥阳投奔曹操!”程立道。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有些傻眼。东阿在濮阳的东面,若想从东阿去投荥阳的曹操,那就必须穿过濮阳的白绕和陈留的于毒。这其中的凶险,不用说,傻子也明白。 “程公这是为什么啊?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有人问道。 “我知道这很凶险!但是你们想一想,如果我们一直呆在这东阿,白绕贼迟早要发大兵攻打我们,到那时候我们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了!咱们东边是泰山贼,南边是济阴的张燕黑山贼,东边是黄巾贼白绕,这样下去我们支撑不了多久的!既然朝廷已经派了曹操来剿,我们不如冒险穿过陈留,没准还能有一线生机。” 程立的话说的众人低头不语,一个个埋头深思,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情。程立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于是催问道:“我意已定,愿意的跟我走,不愿意的就留下。” “我跟你走!怕死不是好汉!”其中一个壮汉站起身来对程立道。 这个人其实是程立亲随,这话说出口,明显是激将之法,不跟着程立走的岂不就是怕死的孬种了?众人闻听此言,一时无不脑袋一热,走就走。程公都不怕,我们有什么好怕的!一群人接二连三的表示同意程立的想法。 程立虽然跟亲随唱了个双簧,但是从本质上来说,毕竟还是为了众人的生死考虑,不过是用了写非常手段而已。古人有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有时候一些不民主的决定,可能更有效。在特定的情况下,一群人的智商是要远低于一个人的智商的。 于是,第二日,程立便领着几千人的队伍,拿着自己打造的兵器,踏上了西投曹操的旅程。 荥阳曹操军营。 “将军,我军驻扎此地已经两月有余,陈留的于毒、王当应该早已知晓我军所在。然而却未见陈留贼军有何动作,似乎静的出奇啊。”沮授对曹操说道。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按理来说,贼军不至于此。”曹操也看不明白,于是对沮授说道:“等探马回报再说吧!” 曹操等人看不明白之际,其实陈留于毒、彭脱已经在南边与别人干上了。 原来陈留郡南边,有一个圉县,那里这段日子正来了一支人马,无名无姓,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方势力。但是这支几千人的兵马却来势汹汹,尤其是这支人马的头头,完全是个野兽,只要是见到乱贼,就像是老虎闻到了血腥味一样。 这支兵马来自沛国谯县,一路经过陈国,杀向了陈留境内圉县地界。 第七十五章 圉县猛将 第七十五章 圉县猛将 “报!”荥阳曹操正在营帐与众人议事,忽然听得探马回报。 “禀报将军!陈留圉县突然出现一支人马,于毒措手不及,分兵手下王当,前往迎战,眼下已经开往了圉县,不日即将交手!” 探马的回报解开了曹操等人的疑惑,难怪这于毒没有指向自己的动作,原来是南边着起了一把大火! “现在圉县的是哪路兵马?”曹操赶紧问道。 “回禀将军!这个属下并未探明,这支人马似乎并不是官府州郡所属,所穿铠甲,所用器械不同于官军。”探马说道。 “嗯?沮监军你看这会是谁?”曹操疑问道。 “从南边而来,只能是豫州境内,然而袁术却只派了纪灵、俞涉二员大将,将军命二人屯兵在睢阳,刚刚到达。这路兵马着实不知。” “曹将军、沮大人,不管这支兵马是谁,但他已经给了我们一个绝佳机会啊!”戏志才说道。 “不错!于毒此刻既然分兵南下,陈留防守必然削弱!当此之机,正是将军进兵之时!”郭嘉也跟着说道。 “嗯!这话不假!我正愁无机可乘呢!嘿嘿,没想到这于毒后院着火,也该当他倒霉!”曹操笑着说道。 “为保万无一失,曹将军也应当调遣纪灵、俞涉西进支援。”荀攸建议道。 “对!公达说的在理!来人!传命三军!三日后,大军会合中牟!一齐兵指陈留,此战务必要肃清陈留贼军,鼓舞我军士气!” 曹操一边向纪灵、俞涉发出了调令,一面又整合三路兵马。三日后,众将齐聚中牟,沮授、荀攸、曹仁坐守荥阳。 中牟距离陈留郡郡治陈留县只有两日路程。 “报!陈留贼军闻知将军到来,已经出守浚仪、开封,成掎角之势,似乎有向我军两翼夹攻举动。”探马报。 “不错啊!我还小瞧了这于毒,此人颇有战法,全然不似当年的黄巾乱贼!难怪兖州会这么快失守。”曹操不紧不慢的说道。 “将军打算如何应对?”戏志才问道。 曹操笑了笑说道:“我料定浚仪是虚张声势!只有开封是于毒主力所在!” “那将军要转向开封?”戏志才问道。 曹操笑而不答,对郭嘉问道:“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略略思索了一番,笑着说道:“我猜将军必然是选择虚张声势的浚仪,而不是开封!” “哈哈哈哈!奉孝深得我心!不过你也只说对了一半!”曹操道。 “哦?将军还有后手?”郭嘉问道。 “浚仪是于毒虚张声势,咱们避实击虚不假。但是,贼寇素来善于流窜,我岂能放过?我军杀向浚仪,直到小黄地界,然后做一个大迂回,经过雍丘,和圉县兵马会师。然后回军开封,一举剿灭于毒!” “妙!曹将军兵法多端,郭嘉佩服!” “将军之计,甚妙,但是却也凶险啊!若于毒知道了将军意图,转而兵指荥阳怎么办?”戏志才问道。 “放心!我军只要行动够快,于毒断然不会发现。即使发现了也无妨,我已经命沮授在荥阳广布疑兵,而且这两个月来,我军已经筑起了坚固的防御工事,防的就是后院失火!”曹操信心十足的说道。 “传命夏侯惇、李典、乐进,前军火速开往浚仪!传命夏侯渊、于禁、曹纯后军赶紧跟上,两日之内,务必拿下浚仪,三日攻下小黄,五日内必须赶到圉县!”曹操这话就是军令。 三军闻言,纷纷都加快了行军速度,曹操到达浚仪,果然是虚张声势。浚仪贼军不过四五千人,根本不是于毒主力!曹操一路上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浚仪、封丘、小黄、东昏、雍丘,一路势如破竹,各县贼寇纷纷被剿灭殆尽。 五日后,三军按时到达圉县境内。 “来人!圉县的无名兵马现在何处?”曹操问道。 “禀报将军!眼下正在圉县高阳亭对峙贼军王当!” “速速驰援高阳亭!”曹操立即喊道。 一旁曹操从弟曹洪说道:“大军连日奔波,恐怕已经没有力气了!” 曹操望着已经颇为疲倦的队伍,说道:“大家都忍一忍!打败王当,拿下圉县,咱们好好休息一天!” 两万五千兵马,在曹操的反复催促下,继续进发,半日时间便赶到了高阳亭。 曹操军赶到高阳亭的时候,正遇上无名兵马与王当军混战厮杀,当中一员猛将十分扎眼! 众人只见那员猛将左右冲杀,气势非凡!王当贼军都紧紧围着,却无一人敢上前。猛将干脆跳下战马,徒步杀向贼军,瞬间撂倒一片。又单手抓住其中一人,直接抡起来砸向贼军。曹操等人都看呆了,难怪这区区几千人马,竟让于毒分兵两万来攻! 曹操拔出佩剑,一声令下:“杀!” 众将士听得命令,当即皆如离弦之箭,奔将出去!阵中猛将见有援军到来,杀的更兴奋了! “杀啊!那是朝廷兵马!咱们的援军到了!” 王当的两万贼军与这几千人都杀的难解难分,如今曹操大军来攻,如何抵挡的住?在曹操八员战将的猛烈冲击下,王当军瞬间土崩瓦解!自相踩死者不计其数,其余的大多都被斩杀,只有王当带着三四千的残军逃向了开封。 战役结束,曹操驱马来到那员猛将身前,这才看清楚猛将的样貌。此人长八尺余,腰大十围,容貌雄毅,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曹操下马对猛将问道:“壮士尊姓大名?为何独自引兵伐贼?” 猛将正在照顾伤员,回过头来发现是援军领军将军,身后打着一杆大大的旗帜,上书“曹”字,这才明白来的便是曹操。 “你便是朝廷新拜的征东将军曹操曹孟德?”壮士反问道。 “正是曹某!请教壮士大名。”曹操依然满脸带笑的说道。 “我叫许褚!字仲康,是谯国谯县人。早年汝南葛陂贼犯我家乡,因而聚起人马打退了贼军。今年兖州贼军又起,为免贼乱波及家乡,这才带着宗族乡壮,北上除贼。” 第七十六章 大破于毒 第七十六章 大破于毒 原来如此,曹操大为感概,这许褚言语之间轻若无物,似乎丝毫不以为意。这年头能够二话不说,带着乡勇就杀向乱贼的怕是真不多见,尤其是像许褚这样,能够以区区几千人马,鏖战两万贼军的更是罕见。即算是曹操手下的人马,恐怕也未必有这样的战力。 “壮哉!许英雄能以寡敌众,曹某实在佩服!既然曹某已经来此,不知许英雄是否愿为朝廷效力?”曹操问道。 “朝廷?朝廷兵马不过是些酒囊饭袋,短短数月之间,兖州全境都被乱贼攻下,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许褚一句话堵的曹操哑口无言。 确实,兖州本来并不弱,但是却在转眼之间被乱贼攻下,这是事实。曹操也不能说兖州兵马不是官军,不过兖州的官军却跟曹操的兵马是两回事。 “壮士此言谬矣!兖州刘岱确实不堪,但是曹将军却是威名在外。前有独挑董卓之勇,后有东郡破贼之功!壮士怎么把曹将军与那刘岱相提并论?”郭嘉出来说道。 许褚听了郭嘉这话,倒是收起了那不经意的样子,曹操的事迹,许褚确实也曾耳闻。看眼前这曹操,目光如炬,龙骧虎视,确实气宇非凡。 “你说的我倒也听说过,人都说曹孟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看起来确实不一样,只是这本事如何,我却还没见过。” 曹操有心将许褚收为己用,见许褚语气缓和,当即说道:“曹某本事如何,愿请许英雄一观。眼下于毒大军正在开封,若我此战击溃于毒,英雄便留在我军中效力如何?” “如果你不能胜又如何?”许褚问道。 “如不能胜,曹操这征东将军便让你来当!曹操也甘愿听你调遣!”曹操见许褚有答应迹象,于是当即说道。 许褚见曹操竟然敢拿征东将军职位来相赌,心中也颇为震惊,这可是朝廷亲授要职,许褚当然知道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来让去。但是曹操这话完全不同于许褚以往印象中的官军形象,倒是给了许褚一丝好感。 “征东将军我可当不起,不过我倒是可以看看你的本事。” “那好,你就带着你的人马随我行军,数日之内,我一定拿着于毒、王当的人头送到你面前!”曹操说道。 “好,一言为定!”许褚说道。 于是曹操收整人马,就地休整一日,便立刻向开封进发。 王当圉县大败,仅剩几千残军败退到开封,于毒闻听曹操这么快便出现在圉县,心中大惊。这曹操是什么人?这样的战法,完全是于毒没有预料到的。这样的行军速度,也是于毒此前没有遇到过的。 “大哥,咱们怎么办?”王当问道。 “怎么办?你还好意思问!给你两万人马打几千人,你都久攻不下,结果被人杀了个干净!你问我,我问谁啊?”于毒怒骂道。 “不是,大哥,我也没想到圉县那几千人会那么经打,尤其是那个带兵的,简直是头野兽!你是没见过,我胳膊都比我大腿粗!” “胡说!自己没本事就是自己没本事,别找理由!”于毒越发生气道。 “那大哥咱们是不是撤回去跟张燕会合啊?”王当问道。 于毒仔细想了想,自己才跟曹操交锋,便吃了这么大亏,不能就这么算了。 “曹操既然带着兵马这么快就绕到了我们背后,那他荥阳一定空虚,咱们不撤。他既然跑到了咱们地盘,那咱们也去把他的地盘抢了!”于毒咬牙切齿的说道:“出兵荥阳!” “好!大哥好计策!”王当拍马屁道。 于毒带着王当以及手下的三万人马竟然真往荥阳而去。 曹操接到军报,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还是颇为吃惊,于毒还真是个有想法的贼寇。不过曹操相信曹仁一定能够坚守到自己回援。 荥阳,曹操出兵后,曹仁带着五千守军继续加强防御工事。这两个多月来,荥阳城墙被加高了,护城河也被挖宽了,城中各处都堆满了圆木投石,敖仓粮草也陆续囤积到了城中。 于毒三万大军,五日之间便到了荥阳,把荥阳堵了个严严实实。 曹仁也不慌张,虽然自己攻城不怎么样,但是守城之法还是研习颇深。只要自己坚持的几天,大哥曹操回援荥阳,于毒便无处可逃。 于毒见荥阳守军不足,于是下令立即攻城,本以为很轻松的事情,结果没想到却挨了当头一棒!三万人马轮番攻城,竟然丝毫不能撼动荥阳防卫! 更可怕的是,即便是只有区区几千守军,却一直都尽然有序,不慌不忙,这让于毒心中焦急万分。 一连攻了几日,还是没能攻破荥阳。正当于毒发起第七次攻城的时候,忽然身后出现一路大军!正是曹操!近三万人马从背后杀来,于毒大惊失色!贼军见状,纷纷都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攻城?赶紧逃命要紧! 夏侯兄弟、李典、乐进、于禁二曹各自领兵攻杀,如虎入羊群。一时间,于毒军纷作鸟兽散。王当见势不好,赶紧护着于毒,奋力突围,向陈留回撤。 曹操哪里还肯放过?亲自率军追赶,许褚也跟着曹操追杀于毒。一连追了三天三夜,追到济阳,却忽然不见了于毒踪影。 正当曹操疑惑时候,于毒竟然突然出现在了曹操身后。曹操追杀于毒,所带兵马只有亲卫营,没想到这于毒竟然现学现卖,把曹操的计谋又用在了曹操身上。 于毒带着人马杀向曹操,曹操抵挡不住,情势危急之间,许褚哪能坐视不理?于是提刀上前,当起了曹操护卫,将靠近的贼军纷纷砍杀!然而毕竟是被打了个埋伏,曹操这边情势越来越危急。 然而正在此时,突然又杀出一彪人马!正是从东阿投奔而来的程立。程立远远瞧见了曹操军旗,心道不好,赶紧催军上前援助。 于毒万没有料到,本来以为定能杀了曹操报仇雪耻,却又出现了一支兵马,看样子曹操该当活命。于是,于毒只好带着王当和几千残军往济阴张燕处逃去! 第七十七章 济阳遇险 第七十七章 济阳遇险 曹操被于毒围攻之际,正遇上前来投奔的程立,这一下了救了曹操了!曹操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对程立问道:“先生是谁?因何救我?” 程立确认曹操军旗无误,当即问道:“敢问是征东将军曹操曹孟德否?” “是我,让你见笑了!我这征东将军反被于毒贼军围杀,真是羞耻难当啊!”曹操不好意思的说道。 “在下不这么看!以将军之尊,却能身先士卒,搏杀于乱军之中,这正是将军之勇!在下佩服还来不及,怎会取笑将军?”程立道。 “先生过誉了!敢问先生雅号?”曹操问道。 “在下东郡程立,聚众抗贼,听闻将军引兵在荥阳,特前来投奔,还望将军收容。”程立坦言道。 曹操听了,哈哈大笑。看来上天待我不薄啊!苦无攻敌之策时,有许褚助阵。身陷危难时,又有程立解围,时也?命也? 程立的年纪比曹操大了许多,曹操稍微喘匀了气,站起身对程立行一大礼道:“先生今日救命之恩,曹操铭记于心!待荡平贼寇之日,曹操一定厚报!还有许褚英雄,你也是我曹操救命恩人。如今跑了于毒、王当,我已食言,征东兵马,愿意尽数归你调遣!” “曹将军哪里的话!许褚是个粗人,之前确实看不起当官的,但是这几日跟随将军左右,对将军的行事与为人,我也都看在眼里。放眼大汉天下,只怕也是无人能出将军之右!许褚甘愿效命!” 听了许褚的话,曹操笑了笑,这许褚是没有遇见大将军刘征啊!我曹操虽然自恃谋略超群,但是在大将军面前却像是个没穿裤子的小孩,一览无遗。 况且,大将军自洛阳起,便算无遗策,未逢厄难。而我曹操却一败于徐荣,又险些丧命于毒之手,这不都是由于我性格上的不足,思虑上容易被情感左右吗?看来我的道行尚浅啊!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大将军的程度呢? 曹操看程立年纪似乎不小了,按说这样年纪的非官非贵之人,最大的心思便是偷得安宁,他怎么会冒险带着这么多义民来投奔自己? “不知先生贵庚啊?”曹操问程立道。 “在下五十有二矣!”程昱如实答道。 “先生已然是知天命的年纪,为何还能甘冒险阻,远投曹操?” “不怕将军笑话,前些时候程立睡梦间,恍然见西边有霞光出,不知不觉竟走上前去,作两手捧日状。醒来后,程立百思不得其解,正好闻听将军出兵荥阳。程立寻思莫非正应此梦?故而来投!这岂不正是知天命?”程立说道。 “先生果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既然有双手捧日之梦验,依我看,先生倒不如在立字上面加一日字,以示天命不假。”曹操笑道。 “加一日字?那便是昱。扬子有言‘日以昱乎昼,月以昱乎夜’,好!将军赠字,那在下便改名程昱!多谢将军!”程立高兴道。 扬子是西汉经学家杨雄,著有道学经典《太玄》一书,后世称为《太玄经》。所谓“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说的正是这本书。《太玄》是占卜之术,更是知天命之术。程立的那句话正是出自此书,曹操听得此句,便已然知晓这程立学识不凡。 “先生既然有心投效朝廷,且对我有救命之恩,那便请先生入我军帐,为出谋划策之佐如何?”曹操进而说道。 “但凭将军吩咐!程昱无有不从。”程立自己已经改口程昱了。 曹操望着许褚说道:“许褚英雄有万夫不当之勇,忠义果敢,你可愿意为我中军校尉,助我荡平兖州贼寇?” “末将领命!”许褚当即答道。 经此一难,曹操反而因祸得福,不仅将陈留于毒杀的只剩下几千溃军,还因此得到了许褚、程昱两个佐助,更有二人带来的近万兵丁。 曹操趁势收复陈留全境,进军外黄与济阴郡张燕对峙。汉地名有内黄、外黄、小黄等,都是因黄河得名,或者说黄河因此而得名,反正二者相关。 于毒带着残军逃到张燕处,张燕大为震惊,于毒可是手握五六万兵马,怎么会在半月之间被曹操杀的土崩瓦解?自己竟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那天杀的曹阿瞒!若不是突然出现一路援兵,他早就被我一刀砍了!”于毒愤愤说道。 “援军?从哪个方向来的?”张燕问于毒道。 “看情形似乎从东郡方向而来。” “这个白绕!有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过,他都没发现!这可是要坏大事的!来人,立即给我通报濮阳白绕,要他务必盯紧东郡!看来我和曹阿瞒之间必有一战了!我可不想被人抄了后路。”张燕说道。 寿春袁术,闻听曹操在陈留大败于毒,半月之间便扫清陈留全郡,心里颇为吃惊。尤其是听闻有一支豫州出去的人马投靠了曹操,心里更是不是滋味。这样下去还了得?这曹操不得把我豫州给掏空了?亏我还派纪灵、俞涉前去支援! “来人!传命纪灵、俞涉,即日起不得妄动,只要紧紧守住豫州边界即可。不论曹操如何调命,都不得擅动!”袁术恼怒的喊道。 “将军不可!前番既已答应出兵相助,缘何昨是而今非?”杨弘对于袁术的行为并不赞同,于是问道。 “我袁术诚心出兵相助,可他曹阿瞒不守规矩啊!竟然从我豫州招募兵马,受人之恩即便不当涌泉相报,也不能挖人墙角吧?如此行径,实在可恶!”袁术气愤地说道。 “民心所向,岂是曹操所能窃取?将军只要是勤治豫州,守土安民,从善如流,何愁曹操能掏空豫州?”杨弘谏言道。 杨弘是个有远见的人,但是这个人说话过于直接,这也是袁术总是对他若即若离的原因。心里不喜欢,但是又确实有用。 然而,杨弘这番话可有点让袁术下不来台,这不是说袁术治理豫州无能,才使得豫州的人跑去相助曹操吗? “杨长史!莫非我袁术就不是民心所向了吗?”袁术没好气的说道。杨弘见触怒了袁术,当即闭口不语,只好作罢。 第七十八章 军师祭酒 第七十八章 军师祭酒 陈留捷报传到古川,刘征经历了雀鼠谷之败,终于可以高兴一番了,尤其是荀攸、戏志才、郭嘉、程昱、许褚的接连出现,更是让刘征有些兴奋。 然而一旁的贾诩却不这么看。 “东路大胜,固然可喜,不过,大将军是否对曹操过于放心了?曹操接二连三招揽人才,对于大将军,恐怕也需要有所关切啊!” 贾诩的话倒确实给刘征提了个醒,刘征踱步沉思,虽然曹操多次向自己表明心迹,但是天下难有不变之事,曹操也是个志在天下的人。 “大将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好事。只是这荀攸、程昱等人到底是投效朝廷,还是投效他曹操,这区别可就大了!”贾诩继续说道。 “你的话不无道理,但我既然命他统领东路兵马,那便必须有始有终。”刘征还是选择相信曹操。 “大将军的话虽不假,但大将军可别忘了高祖之韩信啊!重兵在手,坐地起价者,自古以来并不鲜见啊!”贾诩说道。 刘征想了想,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被动,既然如此,为防万一,那我便表示表示。” “大将军打算如何应对?”贾诩问道。 “这样吧,文和你帮我拟两封书信。其一,以我的名义,授荀攸征东军长史,戏志才为主簿,郭嘉为军师祭酒、程昱为从事,许褚为忠义校尉。”刘征说道。 “如此甚妙!以大将军名义授予众人军职,可解曹操私恩,也可明示朝廷恩典,提醒他们是为朝廷效力!”贾诩赞道。 “其二,兼授曹操兖州刺史。这两封信都要送往长安尚书台荀彧,再由他从长安发往陈留。”刘征细说道。 “大将军此策更妙!相信以曹操的睿智,不会不明白大将军的意思,我这就去写。”贾诩说道。 曹操接到长安的诏书,瞬间明了,毫无疑问,他当然能看出这都是大将军刘征的意思。包括监军沮授,这也是大将军有意安排。 曹操看着诏书,既是惶恐,也是服气。于是找来沮授,对沮授明言道:“沮监军,这是朝廷的诏书,你看看。” 沮授接过诏书,当即明了。 “恭喜曹将军啊!这是朝廷对将军的平兖的认可。”沮授说道。 “监军不必如此,其实你我心知肚明。曹某请兄台来此,并无他图。我自东进以来,所作所为,兄台都看在眼里,曹操绝无非分之想!曹操确实心存大志,但是自从遇到了大将军,我心里是真的服气!兄台在此明证,曹操对天发誓!只要大将军在一天,我曹操便唯大将军马首是瞻!” 沮授听了曹操的话,确实不像有假,于是说道:“曹将军言重了!此诏虽然是大将军的意思,不过你想,如果你和大将军互换一个位置,你又会如何?” “我只会比大将军更明显。”曹操坦言道。 “所以说嘛,曹将军毋须多虑,这都是人之常情。大将军可等着你的表示呢!”沮授提醒道。 “多谢兄台提醒!曹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日,曹操召集众将士,对众人人说道:“诸位都是有心投效朝廷的贤达,曹操有幸结识诸位,是曹操的福气。但曹操时刻没有忘记自己是大将军亲命的征东统帅。众位投效的也都是朝廷,是天子,绝非我曹操!” 众武将面面相觑,并不知道曹操突然说这话的意思,不过几位谋士还是都听出了弦外之音。郭嘉等人没有见过刘征,但是看曹操的言行,可知这大将军在曹操心中的分量。 尤其是郭嘉,曾经侍奉过袁绍,自进入曹操营中之后,深觉曹操不在袁绍之下,然而这个未曾谋面的大将军却能将曹操置于股掌,郭嘉心中竟泛起一丝期盼。 “奉孝!”曹操叫道。 “在!”郭嘉答。 “大将军授你为军师祭酒,你当知道大将军的心思。”曹操说道。 “在下明白,大将军厚爱!郭嘉定当肝脑涂地!”郭嘉说道。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军师祭酒”。这个职位在此之前其实并没有,有军师,也有祭酒,但二者合在一起确实没有的。军师为一军之谋,有的长史、从事、主簿也都兼具此任。 两汉有国子祭酒、博士祭酒。所谓“祭酒”者,面南酹酒祭神是也,用现代话可以叫做“首席”。“军师祭酒”那便是“首席军师”! 郭嘉一个年纪轻轻的谋士,却被大将军刘征授予“军师祭酒”,这既让曹操有些糊涂,又让曹操十分明白。 曹操糊涂的是,他不明白大将军为何会把如此重要的职位,授予一个年资最浅的郭嘉,难道大将军对郭嘉十分了解?但同时曹操明白的是大将军一定对郭嘉很感兴趣!这不就是在暗示自己吗? “既然奉孝清楚,曹操这里有封书信,你便为我送到古川去吧!”曹操对郭嘉说道。 刘征这边等着曹操的回书,军吏来报,东路大军军师祭酒郭嘉已到帐外。刘征听到郭嘉到了,立即起身亲自出迎。贾诩从没有见刘征如此过,自从刘征授郭嘉为军师祭酒,贾诩心里就在琢磨,这郭嘉到底是个什么人? 众将士跟着刘征都来到营门口,正瞧见郭嘉携书到来。刘征赶紧上前迎道:“奉孝你终于来了!我可盼你盼的望眼欲穿啊!” 郭嘉第一眼瞧见刘征,顿觉刘征气场逼人,这不是简单的语言能够说清楚的东西。其实人人都有气场,就像我们遇见一个陌生人,有时候会莫名的觉得亲切,有时候会觉得莫名的憎恶,还有时候会莫名的感觉到一种威严。 刘征既让郭嘉感觉到亲切,却又感觉到一种威严。刘征与郭嘉几乎是一样大的年纪,这或许是郭嘉感觉亲切的原因。但是刘征出身皇家,建功戎旅,又贵为大将军,长久的身居高位,自然而然的有一种威严,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备的。 刘征的亲自出迎,让郭嘉受宠若惊,也让其他诸将一头雾水。 郭嘉行跪拜大礼道:“大将军赏识郭嘉,授予军师祭酒,今又亲自出营相接,这如何使得啊?郭嘉何德何能?” 第七十九章 刘豹求见 第七十九章 刘豹求见 刘征看着英姿焕发的郭嘉,心里十分高兴。年纪相仿,刘征也更加感觉亲近。对于郭嘉的能力,刘征确信无疑,不过众人并不知晓。在众人眼里,郭嘉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白面书生。 刘征带着一众将士将郭嘉迎到中军大帐,摆上筵席,要为郭嘉接风。 很多人会以为贾诩此时应该心有不满,但实际上,贾诩已经是经历过诸多大风大浪的人了。而且自从追随刘征以来,贾诩对于刘征识人之明深信不疑,既然大将军如此看重郭嘉,那他必然会有过人之处。 但是,刘征手下的一种将士不明白,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一早就追随刘征的,还从没有见刘征如此看重一个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个白面小子,众将自然心里有些不爽。 高顺首先举酒对郭嘉说道:“奉孝先生能被大将军授为军师祭酒,想来必有过人之处,不知先生可有何功绩,说与大伙儿听听?” 刘征心里发笑,这个高顺,明显找茬啊!不过也好,且看看郭嘉怎么应对。 “在下不才,只是个靠脑袋吃饭的家伙,并不像将军一样,能够驰骋疆场,郭嘉倒是想膜拜一下将军的非凡战绩。”郭嘉不紧不慢说道。 高顺见郭嘉不知怎地就把弯绕了过来,反而成了问自己了。 “高某不才,比不上只会动嘴皮子的大贤,我只是第一个登上了汉中南郑城楼,一枪杀了为非作歹的汉中太守苏固。” 刘征的第一战,是高顺第一个登上城楼,为刘征拿下南郑,从而奠定了汉中基础。高顺想用这个来羞辱一下郭嘉。 郭嘉微微一笑说道:“高将军果然英勇,郭嘉自愧不如。不过这南郑之战,在下也略有耳闻,我倒是听说是大将军亲自设下声东击西的计谋,三鼓破苏固。不知道这在高将军的眼中是不是也只是动动嘴皮子,算不得什么本事?” 郭嘉这话可说的精彩了,把高顺完全噎住了。高顺总不能说大将军的不是吧!既然不能反驳,那便是承认了郭嘉的话。其他诸将见高顺丝毫没有讨到便宜,纷纷识趣的闭上了想要张开的嘴。 刘征对于郭嘉的表现很满意,不过高顺的行为也可以理解,于是从中调和道:“用兵之道,在于文武并用。武胜于文,终有强弩之末;文胜于武,不免殒身殆命。二位都是我大汉栋梁,刘征还要靠二位平定牛辅呢!” “大将军说的是!末将谨记教诲!”高顺见刘征在给自己台阶下,赶紧就坡下驴。 “大将军这番文武之论,堪称兵家至理,郭嘉受教!” “那好!众位都举起酒杯!为奉孝的到来尽饮此杯!”刘征提议。 正当众人举酒相贺之际,军吏又来报,南匈奴左贤王刘豹求见大将军!众人听闻,都觉得十分奇怪,刘征也摸不着头脑,南匈奴不是好好的呆在西河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求见呢? 匈奴与汉王朝的关系可谓是贯穿始终,从高祖刘邦白登之围起,到武帝几十年的汉匈之战,这是刘征读书时就十分关注的。这也是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一节。 匈奴自被武帝连败数次后,实力大为削弱。到宣帝时期,匈奴内部分裂郅支和呼韩邪两部。郅支带着一部匈奴西迁至乌孙边界,威震西域,后来被大汉远征军击灭。而呼韩耶单于则举种内附,是为南匈奴,自此匈奴成为大汉臣属,迄今二百余年。 这南匈奴单于庭在并州西河郡美稷县,大致在今天的内蒙古准格尔旗附近。 匈奴左贤王刘豹的求见让刘征颇感意外。众人停止饮宴,刘征令军吏将刘豹带入军帐。 刘征还从没有见过匈奴人,这匈奴人大概是那种人高马大,体毛旺盛,胡子拉碴的样子呢? 然而当刘豹走进军帐,却大大出乎刘征的意料。这人看起来跟帐中的其他人完全没有两样,只是服饰稍有不同罢了。 “匈奴左贤王刘豹参见大将军!”刘豹跪地俯身道。 连话语也完全是汉话,这还是刘征想象中的哪个让汉朝头疼了近百年的匈奴吗?看样子匈奴内附的这两百多年,已经几乎完全被汉人同化了。 刘征望着跪在帐下的刘豹,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体格面相上稍微粗犷一些,但跟汉人也差别不大。 “左贤王请起!”刘征对刘豹说道。 “左贤王来此,不知所为何事?”刘征问道。 “回大将军的话!日前漠北鲜卑纠集部众,大举侵犯五原、云中两郡,如今我单于庭危在旦夕,叔父特命刘豹求救于大将军!还请大将军看在我部族侍奉汉庭多年的份上,出兵相救!”刘豹语气悲痛的说道。 南匈奴内附,北匈奴西迁,塞北大漠出现了真空,而发源于鲜卑山鲜卑族趁机壮大(鲜卑山就是现在的大兴安岭),尽据匈奴故地。 桓帝年间,鲜卑其中一个部落的首领檀石槐,统一了鲜卑各部,称雄塞北,在弹汗山建立王庭,自此便开始频繁骚扰大汉边境。弹汗山在幽州代郡以北,今山西阳高县以北三百里处。 檀石槐死后,其子和连继位鲜卑单于,现在统兵进犯的便是和连。 刘征听了刘豹的话,也左右为难,匈奴已经臣属汉室两三百年,按理说汉室当然有保护他们的义务。但是眼下刘征正与牛辅相拒,根本没有可能抽身去支援匈奴。 刘征也不能直接当面拒绝,如果处理不好,恐怕适得其反,若是把匈奴又推向了对立面,那边境更加不得安宁。 于是刘征对刘豹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且容我商议,先先去休息吧!明日我会给你答复。” 刘豹来见刘征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当然知道刘征现在的处境,但死马当活马医,谁知道呢? 刘豹见刘征也没有明确拒绝,于是便跟着军吏下去休息,等待第二天刘征的答复。 刘豹退下去后,刘征散了筵席,只留下郭嘉、贾诩二人,商议应对之策。 第八十章 郭嘉设谋 第八十章 郭嘉设谋 刘豹是匈奴左贤王,或许有人疑问,他为什么姓刘,而不是匈奴那种奇怪的姓,这里面其实是有说道的。 南匈奴内附后,常常自称为汉室外甥,因自汉高祖起,汉匈之间便和亲不断,无论是战争时期还是和平时期,都有和亲。可以说匈奴贵族有一半的血统是汉人,所以匈奴贵族如果用汉姓,往往都是姓刘。 尤其是这个刘豹,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的汉人血统。光武帝之子刘辅六世孙刘进伯曾任度辽将军,任职期间,南匈奴曾发生过叛乱,刘进伯被囚于独孤山。他的后代有尸利单于,尸利生乌利,乌利儿子叫羌渠,羌渠继任了单于。 羌渠有三个儿子,於夫罗、呼厨泉和去卑,而於夫罗就是刘豹说的战死的父亲。所以现在南匈奴单于是呼厨泉,而左贤王是刘豹,右贤王是去卑。 匈奴制度以单于为首,其次左右贤王,其次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兄死弟及、弟死侄及,当然也看内部各部落意见,一般兄弟当中顶多两个单于。 刘豹的求救,让刘征颇感为难,贾诩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时候郭嘉站了出来说道:“大将军!何不利用此机,一举攻进晋中?” 郭嘉的话说的没头没尾,刘征并没有明白郭嘉的意思。 “奉孝此话何解?”刘征问道。 “匈奴既遭北犯,如若不敌,势必要南迁。而我们正需要北上,这不是最好的机会吗?”郭嘉说道。 郭嘉的话瞬间点醒刘征,化腐朽为神奇,转危为机,这正是一个破敌的好办法!看来郭嘉是真有应对良策,贾诩也期盼的望着郭嘉。 “你继续说!具体该如何做?”刘征问郭嘉道。 “只需匈奴佯作败退,逃往晋阳。牛辅正是缺人的时候,此时如果他不想多一个敌人,那便必定会让他们暂居晋中,甚至极有可能会想收为己用。到时候我们北出雀鼠谷,有匈奴为内应,必定势如破竹。击败牛辅后,我们可与匈奴合兵,北出雁门,再与鲜卑周旋。” “若匈奴人真投靠了牛辅,又当如何?”贾诩问道。 “匈奴人世居水草之地,故土之思甚于中原,他们要的是故土,不会因此而相助于牛辅。此外,若与牛辅合流,势必南北受敌,量他们能抵挡南北夹击吗?”郭嘉自信的说道。 “奉孝计策甚妙,文和先生你看如何?”刘征问道。 “在下没有异议。”贾诩回答道,其实刘征这么问贾诩,也是照顾贾诩的感受,毕竟郭嘉后来居上。 “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了!那就把刘豹请来吧!” 没过多久,刘豹又被请回军帐。 “大将军召我前来,是要出兵助我部众吗?”刘豹问道。 “刘豹啊,你也看到了我目前正与牛辅对峙,现在出兵助你,恐怕是不能。”刘征惋惜地说道。 “大将军的难处我明白,其实刘豹这次前来,也并没有报太大希望,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刘豹说罢正准备走。 刘征没想到这刘豹这么性急,赶忙说道:“且慢!” 刘豹回头问道:“大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我只说过现在不能出兵,我可没有说过不能救你啊!” 刘豹听了刘征的话,顿时反映过来,都说大将军是当世豪杰,看来果真不假。刘豹赶紧问道:“大将军如何救我?” 于是刘征令郭嘉把议定的计策全盘说与刘豹,刘豹听了顿时喜出望外,只要是能够击退鲜卑,夺回故土,刘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刘征问道:“现在你叔父呼厨泉是单于,虽然你答应了,但你叔父能答应吗?” “大将军请放心!我一定说服叔父。”刘豹信心十足地说道。 “那好!事不宜迟,你这就回去。”刘征说道。 刘豹辞别了刘征,虽然没有带回兵马,但是带回了刘征给的计策和承诺。 刘豹回到美稷单于庭,把这些跟呼厨泉、去卑细说,去卑表示了同意,然而呼厨泉却一口拒绝了刘征的提议。 “叔父这是为何?”刘豹不解的问道。 “汉人多诈,不可轻信。举众迁徙,不是一件小事情,我们的单于庭在这里,难道要弃王庭于不顾吗?” 呼厨泉不同于刘豹和去卑,其人对汉人有比较深的成见,而且为人固执。刘豹见呼厨泉不肯答应,于是对呼厨泉说道:“如今,我们已经无路可选,即便在这里死守,叔父觉得以我们的实力能够打退鲜卑大军吗?” “大不退又如何?只有战死的匈奴人,没有连王庭都不要的匈奴人!”呼厨泉斩钉截铁的说道。 刘豹还要争辩,去卑赶紧对刘豹使眼色摇头,刘豹只好不再做声。二人走出呼厨泉帐外,去卑把刘豹拉到自己帐中,对刘豹说道:“你不是不知道单于的性格,他决定了的事情,怎么会有回转的余地?” “可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咱们匈奴人全都战死在鲜卑铁骑下吗?单于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领!”刘豹气愤的说道。 “是啊!咱们已经被逼的退居汉地了,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匈奴吗?”去卑也感叹道。 “天不会亡我部族!只有固执的单于会亡我部族!”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对去卑说道。 这两个正是去卑的儿子,一个名叫刘猛,一个名叫刘训兜。刘猛对刘豹说道:“左贤王兄何不更进一步,带领我们族众去寻得一条生路?” “你这话什么意思?”去卑赶紧问刘猛道。 “父亲大人!单于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他只能把我们带上绝路!可我们要活下去!依我看,咱们不如废了单于,拥立左贤王,让左贤王兄带着我们去找生路!”刘猛干脆坦白说道。 刘豹没想到刘猛会这么直接,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左贤王兄,我和哥哥都认你当我们的单于大人!你就听哥哥的话吧!呼厨泉单于根本就不能服众,现在各部落都很有怨言。都说应该让你当单于!”刘训兜也说道。 第八十一章 落井下石 第八十一章 落井下石 对于刘猛和刘训兜的话,去卑并没有表示反对,这父子三人竟然都一致想要自己当单于,刘豹心里也犹豫不决。呼厨泉是名正言顺的单于大人,自己如果要取而代之,按匈奴惯例,那么呼厨泉叔父就必须要死,这并不是刘豹想要看到的。 “左贤王只要同意当我们的单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兄弟吧!”刘猛看出了刘豹的不忍,于是说道。 “是啊!左贤王不要再犹豫了!我们再跟鲜卑人耗下去,迟早要被灭族的!”刘训兜也说道。 刘豹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决定了,于是朝三人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刘猛兄弟二人,带着一队死士,趁着众人熟睡之际,杀入了王庭牙帐,呼厨泉反应不及,竟被二人砍杀于帐中!于是众人拥戴左贤王刘豹正是继位匈奴大单于。 刘豹当了单于后,立即带着部族,收拾行装,赶着牛羊马匹,浩浩荡荡往晋中而去。 晋阳这边,牛辅接到了刘豹的书信,信中历数鲜卑人如何残暴,又明确表示希望牛辅能够接纳自己部众,还愿意帮助牛辅防守晋中,只求一个安身之所,言语颇为恳切。 牛辅立刻召回李儒商议。李儒看了刘豹的来信,心里泛起了疑虑,倒不是对刘豹持怀疑态度,李儒考虑的是另外一个方面。 牛辅见李儒沉思不语,于是问道:“文优是有什么想法吗?” 李儒对牛辅说道:“匈奴刘豹想要与我们合兵,这是好事,不过,将军该如何安置十数万的匈奴人呢?” 刘豹带来的几乎是全部的南匈奴,男女老少全部加在一起,人数多达十几万,如果只是刘豹的两三万兵马,李儒倒是不会犹豫。但是匈奴人不事稼蔷,十几万人便是十几万张嘴。他们在西河可以放牧为生,但在这晋中如何生存?如果不能给他们充足的口粮,那便会去抢,就像几百年来一样。 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往往就那么几个简单的理由,金银财宝、粮食、人口。南匈奴内附后,基本上还是相对比较安宁,主要是汉室天子给了他们一块生存的土地,和一些谋生的手段,如边市贸易等。 李儒把自己的想法都跟牛辅一一细说,牛辅刚开始还比较兴奋,听了李儒的话,倒是真犹豫起来了。 “那我就回绝他提议?”牛辅说道。 “回绝?这怎么可能,现在他们已经被逼的无处可逃了,即便是将军拒绝了他们,他们就不会往晋中跑?” “那你是什么意思?有话就明说吧!”牛辅对李儒说道。 “我的意思是,匈奴人既然提出请求,那咱们何妨提出要求?不可回避的事,咱们也不能吃亏。我看将军可以向那刘豹要求供奉,匈奴人这些年来积攒的金银只怕也不少。”李儒阴险的说道。 “对!对!还是文优想的周到,到嘴的肥肉,何不咬上一口!” 刘豹在西河郡离石县等待着牛辅的回话,没想到牛辅竟然狮子大开口,要求刘豹献上金银一万斤,牛羊两万头! 刘豹看到牛辅的书信,肺都差点气炸了!这牛辅欺人太甚! “单于,我们寄人篱下,不得不从啊!”刘猛说道。 “就暂时同意了牛辅的要求吧!反正迟早咱们是要他加倍偿还的!”刘训兜也说道。 “叔父你怎么看?”刘豹问去卑道。 “大将军既然已经谋划妥当,咱们一定要依计行事,只有大将军顺利进军,咱们才有复归王庭的希望。万金又有什么可惜的?” “那好!我这就让使者回话!就按牛辅说的办!”刘豹下定了决心说道。不舍哪有得? 对于牛辅的落井下石,刘豹还是按约送上了牛辅要的供奉。牛辅见刘豹真送来的自己要的东西,心里十分高兴,还是李儒聪明,这可够自己的大军用一阵子了。 牛辅把匈奴人都安置在了昭余泽西边,这里颇有些水草,倒也适合暂时安置匈奴人。昭余泽在晋中晋中盆地,上古时期在晋中有个广袤百里的大湖。传说后来大禹治水挖开了一个决口,湖里的水大部分都顺着汾水流了出去,于是形成一片沼泽地,就叫做昭余泽。当然今天是已经看不到踪迹了。但《水经注》等古书里面还能找到一些踪影。 安置了匈奴人,牛辅又令刘豹带着匈奴士兵,分往各处关口协助守关。而牛辅不知道的是,这正忠刘豹下怀。 刘豹亲自带着一队匈奴兵马跟着李儒前往了雀鼠谷口。而去卑父子三人则被安排在了冷泉关。 刘征接到探报,刘豹带着匈奴部众顺利的进入了晋中。于是当即集合兵马,准备北上。 雀鼠谷一战的伤兵也恢复了许多,不过刘征还是留下这些人镇守大本营,自己亲自带着四万精兵走进了雀鼠谷。 奔牛阵是用不了了,事情可一不可再,李儒也明白这将会是残酷的一战,于是命令守军丝毫不可懈怠。 刘征出兵的消息传来,李儒确实感到意外,这么短的时间,刘征就重振军心,而且来势汹汹,比上一次更加志在必得。 “都督,那刘征既然不知死活又来挑战,不如让末将领兵前去给他点教训!”胡才自荐道。 李儒看着胡才,若不是现在缺人手,李儒可不会要胡才这样的人,满嘴大话,一场险胜就不把刘征放在眼里了。 “你想去送死吗?董相国都不是刘征的对手,你以为那刘征会犯同样的错误吗?他这次敢倾巢而出,必然是做足了准备,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务必要给我死守营寨,只要挫伤了他的兵锋,咱们就能守住雀鼠谷!”李儒大声说道。 胡才自讨没趣,李傕、杨奉可不像他,李儒的本事他们也见识过了,于是都拱手称是,立马去巡视营寨了。 李儒对刚来的刘豹说道:“单于大人,牛将军既然请你来为我助阵,但你终究是客,不如这样吧!我大军眼下正枕戈待旦,腾不出人手,你就带着你的人马给我们转送给养如何?” 李儒的话里话外无不透漏着对刘豹的轻视,把最不起眼的事情交给刘豹,显然是对刘豹的不信任。 第八十二章 刘豹反戈 第八十二章 刘豹反戈 对于李儒的轻视,刘豹并没有动怒,反而很爽快的接受了。其实这不正好吗?让刘豹在后面做后勤,正给了刘豹可乘之机。 刘征大军一日很快就行进到了李儒营寨之外,刘征望着防守严密的寨门,心里也感叹李儒的才能。这个人要不是跟了董卓,行事要不是太过歹毒,凭其才智也足以位列卿相! 刘征对高顺说道:“这一路上来,还没有给你机会建功,这一战就看你的了!天黑之前,务必要给我拿下李儒!” 高顺早就迫不及待了!听到刘征的话,顿时心气高涨。 “大将军!你就看我的吧!我一定会第一个杀进寨门,亲手把李儒的人头交到大将军手上!”高顺对刘征说道。 于是,高顺、徐晃、张辽、张任、徐荣、韩暹、李乐七员战将,领着大军前去攻寨,刘征带着郭嘉由典韦护着,为大军擂鼓助阵。 一时间,战鼓之声响彻雀鼠谷,李儒这边听见战鼓声远远传来,一个个都绷紧了,都望着前方的雀鼠谷。 战马蹄踏起谷中尘土,数万将士们杀声震天,一个个如狼似虎奔向敌寨。天公作美,谷中风向竟然是从刘征这边往李儒军吹去。 李儒守军但见前方一片尘土飞扬,正在众人错愕之际,只听得嗖嗖箭响,飞扬的尘土之中穿出一阵箭雨。有人躲闪不及,瞬间变成了刺猬,连呼嚎声都没有发出,便倒在了寨前。 “来了!来了!敌军来了!赶快放箭,放箭!”守寨军士们你呼我喊,都扬起手中弓箭,接二连三的射将出去。 眨眼之间,两军便交上了手。李儒的营寨确实扎的牢固,加上指挥得当,刘征这边伤亡不小。士兵们遁甲兵一波一波的冲上去,一次次又被李儒军顶了回来。 双方都卯足了劲,战事进行的十分惨烈。李儒决心要把刘征堵在雀鼠谷,而刘征则正等待着刘豹的哗变。 面对刘征的强力攻势,李儒倍感压力,李傕也提心吊胆。 “都督!咱们人手比不上刘征,如此下去,怕是耗不起啊!牛将军不是派了匈奴单于来了吗?这个时候不用岂不是浪费?”李傕道。 从心底里,李儒是不愿意用匈奴人的,不过现在情势越发紧急,看来还得变通才是,李儒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来人!传我军命,令刘豹带着他的匈奴兵,立即前来助阵!” 刘豹正命手下搬运辎重,接到李儒军命,刘豹已知刘征大军攻杀过来了,此天赐良机!于是刘豹立即集合人马,交代左右,一行人马不停蹄奔往李儒前线。 战场这边,高顺见攻寨受阻,心中憋了一肚子的火,当即跳出指挥台,亲自带着手下前去冲阵。李儒这边,杨奉、胡才左右指挥,紧紧防守。瞧见刘征攻势越来越猛,寨门防守即将被攻破,李儒心急如焚。 正在此时,后方刘豹率军赶来,李儒瞧见,心中顿时感觉安心了许多。刘豹的匈奴人虽然不善于防守,但是毕竟有近万人,哪怕是堆人肉墙,也够刘征喝一壶的。 正当李儒以为刘豹是来驰援自己的时候,却见刘豹带着的匈奴兵,远远的拉起了长弓,李儒心中暗道不好!这刘豹哪里是驰援自己,分明是剑指营寨而来! 李儒和李傕站在高处瞧见,一时间都慌了神了!杨奉、胡才也以为刘豹是来支援,根本不作防备,正努力防守前方的攻击,却不料身后飞来一阵箭雨,守军顿时大乱。 高顺、徐晃等人见此情形,立即催动人马,全力攻向营寨。杨奉、胡才哪里还能抵挡的住,前后夹击,二人竟成了瓮中之鳖,雀鼠谷守军,瞬间溃灭,逃无可逃。 李儒、李傕并没有在阵中,二人在远处瞧见情势不好。 “刘豹狗贼!老子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李傕咬牙切齿的说道。 “还说什么气话!逃命要紧,赶紧撤!”李儒怒道。 李傕听了李儒的话,当即带着禁卫营准备往回杀出一条血路。 “你干什么?还要去送死吗?”李儒骂道。 李傕不明白李儒的意思,现在刘征、刘豹已经两头夹击,当然要往回杀出去啊。看着李傕迷茫的眼神,李儒恨铁不成钢,骂道:“等你杀出去,我还有命吗?都跟我来!” 说罢,李儒带着李傕一干人等,钻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小道。刚任前军都督的时候,李儒就亲自查看了周边地形,而这里正是李儒为自己准备的逃命通道。狡兔尚有三窟,李儒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作两手准备呢? “那杨奉、胡才还有这些人呢?”李傕对李儒说道。 “你傻吗!没有他们顶着,你我能逃的出去?这也是他们的命!” 李儒之狠,李傕又领教了一番。反正自己能够活命就行,李傕也不再多话,于是跟着李儒从绝径小道悄悄撤离了战场。 杨奉、胡才被困在两军中间,正做困兽之斗,二人绝没有想到主将李儒、李傕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人肉盾牌,进两万的人马全部成了二李的逃生资本。 韩暹、李乐杀入阵中,瞧见杨奉、胡才,怒从心起!二人对视一眼,都默契的放掉身边敌军,径直奔杨奉、胡才而去。 “杨奉、胡才!狗贼拿命来!” 二人听见有人索命声音,回过头一瞧,恰是自己曾经的兄弟韩暹、李乐,顿时心中慌乱。这慌乱一是因为韩暹、李乐来势汹汹,同时却也有那么意思愧疚和懊悔。毕竟是自己背叛了白波兄弟,本以为是奔向了更好的前途,却不料是踏上了黄泉路! 求生的本能令二人来不急多想,接住韩暹、李乐,四将斗在一处。胡才本领稀松,是四人里面最差的一个,几个回合下来,早已是抵挡不住。 胡才抓住韩暹、李乐夹击杨奉的机会,不顾杨奉生死,竟勒马便走!韩暹见胡才要逃,正要撤阵追杀,却见身边飞过一支翎羽箭。胡才正暗自庆幸,忽地只觉两眼一黑,浑身的血似乎瞬间冷却,跌下马来。 韩暹惊愕之际,回头瞧见张任微微一笑,收起弓箭,抡枪又杀进敌阵。胡才丧命,韩暹回过头来与李乐二人,使尽全力攻向杨奉。杨奉哪还挡的住,一个失手,正被韩暹刺中心窝。 第八十三章 去卑战死 第八十三章 去卑战死 雀鼠谷李儒的兵马已成丧家之犬、瓮中之鳖,在前后两军的冲杀下,七零八落。而杨奉、胡才已死,更加是群贼无首,纷纷弃械投降。 刘征、刘豹二路兵马会合一处。 “左贤王幸苦了!”刘征对刘豹客气说道。 刘豹闻言,低头尴尬不语。旁边的一个匈奴士兵对刘征说道:“这是我们的新单于!不是左贤王。” 刘征一听便明了了一切,这刘豹在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决断,看来也不是寻常人啊。刘征宽慰道:“大丈夫当机立断,明白取舍,单于不必介怀!” 刘豹抬起头回话道:“大将军说的是,刘豹明白了!” 二人说话之际,徐晃来报乱军之中不见了李儒、李傕二人,看来是早就跑了!高顺下马跪拜道:“末将没能抓住李儒,请大将军责罚!” 高顺身先士卒,刘征都看在眼里,于是对高顺说道:“高将军破阵有功,跑了个李儒不算什么!迟早有抓住他的时候!将军无需自责,你赶紧收整人马,我们必须乘势进军!” “对!大将军赶紧进军,右贤王父子还在冷泉关,若是迟了,只怕冷泉关守军发觉我等意图,那就不好办了!”刘豹说道。 “高顺、徐晃!我命你二人领兵两万为先锋,立即赶往冷泉关,那里有匈奴兵马接应,务必在李儒通知守将之前,拿下关口!” “得令!”徐晃、高顺听到刘征、刘豹的话,立即接令飞身上马,带着两万步骑,驰往冷泉关。 刘豹又对刘征说道:“此地地势狭长,我从后面杀来,未曾见过李儒,难道这李儒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刘征也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有什么秘密通道?韩暹、李乐对并州地形熟悉,刘征于是叫来二人询问。 韩暹听到李儒不知所踪,当即明了,回话道:“想来那李儒是往界山去了!此地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径,这条小径入界山,往东南到绵上聚,再折回北向通过羊头山,然后可进入晋中。” 听了韩暹的介绍,刘征也不得不感慨:“这李儒心狠如此,为了活命不惜令这么多人给他当护盾。此等奸恶之徒,留在世间,那便是祸害!这天下谁都可以不死,唯独他李儒,吾必杀之!” “大将军!末将愿领兵前去追赶李儒。”韩暹说道。 “罢了!看来李儒是早有准备,你追不上了!你二人押解降卒,回往古川,其他人带着各自兵马跟我赶往冷泉关!”刘征命令道。 高顺、徐晃先行一步,刘征带着其他兵将及刘豹的匈奴兵随后跟上,韩暹、李乐则押着降卒回行古川。 李儒、李傕二人仓皇奔逃,行至半路,李儒早已是气喘吁吁,毕竟不是个武将。李傕见李儒疲惫不堪,于是说道:“都督已经连续奔波了几个时辰,我看不如就在这里歇一歇吧!看样子刘征并没有派人追杀。” 李儒虽然很累,心里想的却是那冷泉关的安危。自己这里被刘豹反戈一击,那去卑父子在冷泉关必然也会如此。若是冷泉关失守,刘征大军将如入无人之境,横扫晋中。 “不行!李将军,你先不要管我,你带几个人给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冷泉关报知匈奴哗变,令郭汜有所防备!此事事关我们安危!快去!”李儒对李傕喊道。 李傕是逃命逃糊涂了,都督李儒的话提醒了李傕,这还了得! “都督说的是,我这就赶紧飞报冷泉关!来人!你们留下,务必保护都督安危,这几个赶紧跟我走!”李傕当即安排好,立刻催马。 冷泉关算是晋中最后一道屏障,郭汜为主将。张绣、樊稠古川口兵败后,也撤退至此,加上牛辅又派来匈奴右贤王去卑的近万将卒,郭汜信心大涨。 郭汜不像李儒,他对于匈奴人的到来,倒是并不排斥。早年郭汜也曾与匈奴人有过一些交往,右贤王去卑领兵相助,郭汜专门设了酒宴接待。张绣、樊稠二将由于此前兵败,来到冷泉关后,丝毫不敢懈怠,于是辞绝了郭汜的邀请。 郭汜在中军大帐设宴款待去卑父子三人,酒行正酣时,帐外军吏慌慌张张来报。 “启禀郭将军!雀鼠谷失守!刘征大军离此地已不足十里!” “什么!”郭汜闻言惊起,酒樽砸在几案上,杯足竟戳了进去。 “你说雀鼠谷失守?怎么可能?李都督呢?”郭汜厉声问道。 “回将军,这些属下不知!只是前方突然出现刘征兵马,足有数万之众!李都督大军未见踪迹。”军吏回报。 去卑父子闻言,互相对了一眼,看来单于、大将军已经得手!去卑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刘猛、刘训兜会意,不待郭汜反应,二人从坐中跃起,抽出兵器,奔向郭汜及军吏。 郭汜见状,大惊失色!正要拔剑,刘猛刀刃已到脖颈,瞬间鲜血如注,郭汜与军吏俱皆人头落地!可悲郭汜的欢迎宴,却变成了去卑父子的鸿门宴。 杀了郭汜,去卑父子三人杀出帐外,抢到马匹,径奔本营而去,只留下中军帐外一众护卫错愕不及。 去卑哗变,郭汜已死,消息传到城关,张绣、樊稠难以置信,大敌当前,又生内乱。张绣对樊稠说道:“大敌来犯,樊将军留在这里守关,匈奴人不足惧,待我前去取了去卑父子人头,再来助你!” 说罢,张绣带着自己的两千亲兵,奔向匈奴兵营。行至半道,正遇上去卑父子领兵杀来。张绣不由分说,率军接住来兵。 去卑父子听过张绣大名,知道此人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当即三人三骑围住张绣。张绣以一敌三,好在去卑父子三人并无张任之勇,张绣凭借手中一杆长枪,接住三人,斗将开来。 张绣低估了匈奴兵马的实力,毕竟是以寡敌众,张绣的两千人马怎么抵挡的住近万的匈奴骑兵?不多时便败象已显,张绣见势不好,只得后撤。 然而去卑父子也低估了张绣。张绣且战且退,去卑见张绣抵挡不住自军的攻势,立即催动战马,更逼张绣而去。正当去卑将要追及张绣时,张绣早已瞥见,当即一勒马缰,一招回马枪,枪尖直指去卑胸口。去卑来不及反应,竟被张绣一枪透胸,跌落马下。 第八十四章 刘猛失智 第八十四章 刘猛失智 刘猛、刘训兜见父亲被张绣刺死,顿时眼冒怒火!匈奴士兵见张绣杀了右贤王,瞬间一个个都仿佛变成了嗜血的草原狼。 刘猛带着愤怒的匈奴兵马如群狼一般,紧追张绣不止。刘训兜则飞驰到父亲身边,护住去卑尸身。 张绣没想到杀死去卑,反而捅了马蜂窝,匈奴人对于自己的首领不同于汉人对于自己的将军。匈奴的首领相当于一家之长,匈奴人对待自己的部落首领,不单单是官民或上下之间的那种关系,那都是有血缘之亲的。 张绣见情势不好,如何还能且战且退?当即只好带着手下紧催战马奔命而逃。 正当张绣与去卑父子交战的时候,高顺、徐晃前军已经开到冷泉关与樊稠交上了手,樊稠紧紧依靠城关暂时顶住了高顺、徐晃的攻势。 樊稠正要继续增兵守城的时候,却见张绣飞驰而来。 “樊将军快撤!城关守不住了!匈奴人马上就要杀到。”张绣大喊道。 樊稠闻言,知道不好,立即奔下城关,飞身上马,带着亲卫兵,跟着张绣弃关走小道而去。冷泉关的守军见主将们都弃关而逃,哪里还有心思守关,纷纷四散奔逃。 张绣、樊稠带着亲兵都骑着战马,可这些守卒们哪里有这样的条件?只有靠着双腿后撤逃命,结果正撞上杀来的刘猛。 守卒们见状,纷纷丢盔弃甲,跪地投降。可惜了这上万守卒,他们以为只要自己放下了兵器就没事儿了。可刘猛这边的匈奴兵马亲眼见张绣杀死了自己的右贤王,眼下早已是杀红了双眼,誓要以命偿命。竟不管守军降与不降,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在刘猛的攻杀下,冷泉关牛辅叛军早已吓破了胆,纷纷打开关门,往高顺、徐晃处奔逃。高顺徐晃见过投降的,可没有见过这样投降的,成千上万人像见了鬼一样,拼命的向自己这边奔来。 徐晃见状,立马带着一队人马上前探查究竟。入得关内才发现竟是匈奴右贤王部正在肆意滥杀,为首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首领。徐晃上前喝道:“前方何人!为何滥杀降卒?” 刘猛见过来一员束甲将军,不知何人。此时的刘猛已经杀红了眼,徐晃的喝止反而更加激怒了刘猛,刘猛大怒道:“你管我什么人!杀我父亲,我就要他们陪葬!”当即不理会徐晃,竟带着匈奴兵继续追杀降卒。 徐晃见此人如此嚣张,失去理智,不听自己劝告,当即大喝一声:“住手!”接着紧催战马上前阻拦。 刘猛见这将军单枪匹马上前,非要阻拦自己,竟不顾单于与大将军之义,率众攻向徐晃。徐晃见状,这还了得!这厮如此这般,将来如何能甘心臣服于大汉? “狂妄逆贼!胆敢挑衅大将军先锋,拿命来!”徐晃一拍战马,扬起宣花斧便向刘猛劈去。 刘猛这个人,年少轻狂,野心极大又残暴成性。之前撺掇刘豹取呼厨泉而代之,名义上是为匈奴一族考虑,实际上却也是存有私心。呼厨泉一死,刘豹当了单于,刘豹眼下并无妻儿子嗣,那么左右贤王必然是其父子三人。将来万一刘豹遭遇意外,刘猛也不无继位单于的可能。 于是,刘猛便说服弟弟刘训兜,怂恿刘豹取代呼厨泉。另一方面刘猛与父亲去卑确实感情很深,去卑死于张绣枪下,是真的令刘猛失去了理智。有什么样的领导,便有什么样的下属。去卑父子三人的右贤王部,平时多由刘猛统帅,这些人也渐渐养成了刘猛一样的性情。 这群嗜血的狼被去卑的死激怒,在刘猛的带领下,已经全然无所顾忌了,见汉人就杀,竟不分大将军部还是牛辅部。 徐晃带来的人见刘猛竟然攻向自家将军,当即攻杀哗变的匈奴兵,三路兵马乱作一团。 高顺正收降张绣、樊稠败兵,却见关内出来一徐晃亲随。 “报!高将军!徐将军与匈奴人打起来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高顺急问道。 “匈奴人滥杀降卒,徐将军上前阻拦,他们竟二话不说杀向徐将军,眼下关内正乱作一团!” 高顺听得真切,这是哪门子事儿啊!这匈奴人的右贤王是脑子被驴踢了吗?徐晃只带了数百骑,匈奴人可有近万啊!不好!高顺对亲卫命令道:“速速前去禀报大将军!左右二营,随我杀进关去,解救徐将军!” 当即,高顺一面派人前去禀报刘征,又留下一营人马收降败兵,自己则带着两营万余人马冲向关内。 刘征这边正与匈奴单于刘豹,带着后续部队向前进发。 “急报!冷泉关急报!”前方飞来一骑,沿途士兵闻言,纷纷快速让开道路,飞骑径直往刘征面前奔去。 刘征等人远远听见,“看来冷泉关已破啊!”刘征说道。 “有右贤王于中策应,想来高、徐二位将军已经攻下冷泉关了!”刘豹也说道。 飞骑速度奇快,奔到刘征面前十几步,竟然刹不住,眼见就要撞到刘征、刘豹跟前,刘豹惊呼不好!说时迟那时快,典韦翻身下马,箭步飞去,大喝一声,双掌猛推马身,连人带马竟推倒数丈开外! 刘豹刚被马惊到,接着更被典韦惊的目瞪口呆。典韦上前揪住摔下马的军吏,大喝道:“你敢谋刺大将军!”说罢扬起砂锅大的拳头,正要一拳砸向这人。 刘征军中哪有人不知道典韦,摔倒军吏吓得急呼饶命,刘征当然知道这不是行刺,哪里有人骑着马撞别人行刺的,于是赶紧喝止典韦。 军吏从马上摔下来,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急走到刘征身前,慌忙跪拜道:“禀报大将军!冷泉关急报!郭汜、张绣、樊稠兵败,城关已破!但是匈奴右贤王部不知何故,却正攻杀徐晃将军!高将军急命末将来报!” “什么?高将军何在?”刘征赶紧问道。 “高将军已经带着人马增援徐将军去了!”军吏回报。 众人闻言都转头望着刘豹,刘豹也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第八十五章 高顺灭患 第八十五章 高顺灭患 听到军吏禀报,众人无不错愕。不是说好了右贤王为内应,刘猛攻杀徐晃算怎么回事?刘征等着刘豹解释。典韦听到军吏禀报,瞬间警觉,挺身护到刘征马前,对刘豹怒目而视。 刘豹哪里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右贤王部的兵马,自己从来没有插过手,虽然名义上是单于统制匈奴各部,但是各部兵马毕竟自有首领。况且刘豹才进位单于不久,对于冷泉关发生的状况,确实全然不知。 看着刘征身边众将士愤怒的眼神,刘豹慌忙下马,跪拜匍伏到刘征前面,大呼道:“大将军恕罪!冷泉关之事,刘豹完全不知!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大将军明鉴啊!” 郭嘉上前对刘征说道:“我看单于确实不知此事!若单于真有不臣之心,如此行事岂非不智?” 刘征听到徐晃被攻击,本来已经肝火大动,正要斥责刘豹,郭嘉的话让刘征还是冷静了下来。 刘征望着战战兢兢的刘豹,说道:“军师说此事非你所为,看在军师的面上,我权且信你!起来吧!随我前去看看怎么回事!” “张任、徐荣听令!你二人各率一部留在此处严加看管单于兵马!若有异动,格杀勿论!其他人立即随我奔赴冷泉关!”说罢,刘征又看了看刘豹。 刘豹会意,赶紧上马安抚好手下部众,令所有人等待消息,自己则孤身跟着刘征往冷泉关而去。 再说徐晃、高顺这边,刘猛像个疯狗一样见人就咬。徐晃本来只是前来劝阻,不料刘猛竟攻向自己。徐晃身边人马严重不足,竟被匈奴兵团团围住。 情势危机时刻,高顺率军杀到徐晃身边! “徐将军,这是什么情况?”高顺问道。 徐晃一脸凝重的说道:“这些人简直疯了!不管是奔逃的士兵,还是丢了兵器投降的,他们见人就杀!我前去阻挡,这些匈奴兵竟然敌我不分,攻向我部!大将军与单于有约在先,我又不好真跟他们拼命,幸而高将军赶到啊!” 高顺听了徐晃的话,看着混战的匈奴兵,脸色凝重,如此下去,掣手掣脚,如何得了? 高顺心一横,对徐晃说道:“徐将军,依我看,这些匈奴兵跟刘豹带的截然不同。这些人如此滥杀成性,迟早是个祸害!不如趁此机会,一举灭了他们,以绝后患!” “可这……若是大将军怪罪下来怎么办?”徐晃担心到。 “有事我担着!绝不能让这些豺狼肆意为祸!”高顺说道。 “高将军什么话!徐晃生死置之度外,难道还怕担责吗!既然如此,那就放手杀吧!”徐晃正色道。 徐晃当然不是怕担责任,不同于高顺,徐晃行事毕竟考虑的更多。高顺是个冲锋陷阵的勇将,他需要想的只是如何攻城略地,而徐晃是个有全局观的人。不过,既然事已至此,看来已无挽回余地,徐晃只好同意高顺的提议。 于是徐晃、高顺下令尽数歼灭匈奴兵,格杀勿论。 刘猛带着的匈奴右贤王部兵马,数众亦有近万,与徐晃、高顺的万余人马在数量上算是旗鼓相当,然而从实力上来讲可就要弱很多了!先前攻杀徐晃,占据了人数优势,如今可不同了。 徐晃勒转马头,凝眉怒目,望向刘猛。高顺见状,知道徐晃杀意已起,于是便带着人马攻向其他匈奴兵。 徐晃再次单枪匹马杀向刘猛,这次可不同于之前了!之前畏手畏脚,徐晃不得施展。刘猛见徐晃再次杀来,只当是徐晃找死,于是带着身边卫兵,一起攻向徐晃。 匈奴兵使用的武器一般只是弓箭和刀,这跟徐晃使用的宣花大斧,可是有天壤之别。徐晃卯足了劲,大斧一挥,瞬间将一名刘猛卫兵砍成两段。 众人见状,无不惊骇,这可跟刚才的那个武将判若两人!徐晃再次勒转马头,直奔刘猛而去!卫兵见状,赶紧上前阻拦。面对已毫无顾及的徐晃,这些匈奴兵如何还是对手,简直成了一个个人肉靶子! 话说徐晃虽然比不上吕布、典韦这种,但是好歹徐晃也是当世一流武将,更加上此时的徐晃正是血气方刚年纪,攻杀刘猛的卫兵,那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只两个会合,徐晃已然砍倒八九个匈奴卫兵。刘猛见徐晃陡然变身,心中大骇!赶紧带着卫兵奔逃。徐晃如何肯放过!当下紧追不舍。 刘训兜正护着父亲去卑尸首,却见大哥刘猛带着卫兵奔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威猛将军。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刘训兜遥呼道。 刘猛见训兜在前面,顿时松了一口气,有援兵了。于是对刘训兜喊道:“这贼将要杀我,你还不赶紧上马相助?” 刘训兜闻听有人要杀大哥,当即飞身上马,带着自己卫兵与刘猛合在一处相拒徐晃,两人加上卫兵也有百余骑。 徐晃勒马赶上,对刘训兜喊道:“你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我乃右贤王次子!贼将为何对我大哥紧追不舍?”刘训兜道。 “放肆!我乃大将军麾下先锋将徐晃!你大哥滥杀降卒,领兵攻我,是谓谋逆!你若知晓大义,速速放下兵器,我可以不与你计较!” 刘训兜听到徐晃这么说,也很是吃惊,滥杀降卒,攻击大将军的人马,这当然不对,于是问刘猛道:“大哥,他说的可是实话?” “是实话又怎样?张绣杀死了我们的父亲,这人却不准我杀那些该死的杂种,眼下这人要杀你大哥,你难道要干看着?”刘猛道。 刘猛果真如徐晃所说,刘训兜也很不赞同大哥的做法,尤其是在单于与大将军有约的情况下。但是,刘猛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刘训兜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刘训兜抽出佩刀,对徐晃说道:“虽然我大哥做的不对,但是我们兄弟同根,我也绝不能弃大哥不顾!徐将军,对不住了!” 刘训兜言语之间其实还是颇通情理,即算是换徐晃自己面对如此情形,也只能选择这样做。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斧下无情!”徐晃喝道。 第八十六章 徐晃诛逆 第八十六章 徐晃诛逆 面对刘猛、刘训兜的上百骑匈奴兵,徐晃丝毫无惧,见刘训兜誓要维护刘猛,徐晃也不再分说,紧勒马缰,甩起大斧,与这一队人战将起来。 高顺这边不见了徐晃、刘猛,于是问左右道:“徐将军去了哪里?” 左右回报:“刚才见徐将军单骑往北追去了!” 高顺闻言,徐晃定是独自一人追刘猛去了,眼看身边匈奴兵已经溃不成军,歼灭只是时间问题,高顺于是交代左右收拾战场,自己则带着几个人赶紧往北驰援徐晃。 高顺赶到时,只看见徐晃正与匈奴兵鏖战,地上已经有了二三十个匈奴兵尸首。徐晃左右应对自如,但是却也无法靠近刘猛。照此情形下去,时间一久,徐晃体力下降,即使自保有余,只怕是也拿不下刘猛了。 高顺立即持着手中狼牙破风枪飞入阵中,与徐晃一起斗杀匈奴卫兵。有了高顺相助,徐晃登时空出手来。刘猛这七八十骑的人马组成的人墙,在两员当世勇将面前,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一个空当,徐晃甩开身边缠斗的匈奴卫兵,直奔刘猛而去。刘猛还没来得及跑,徐晃大斧已到,幸得刘训兜支应,才躲过一斧。徐晃一击不成,抡起大斧又是一个横扫。刘猛赶紧挥刀抵挡,可哪里抵挡的住?徐晃大斧砍在刘猛刀上,刘猛整个人被震落马下。 刘训兜赶紧上前营救,可哪里还来得及?刘训兜刀还离着徐晃数步之远,徐晃大斧已经砍下了刘猛头颅! 可叹这刘猛年纪轻轻,志大却才疏,脑子短路,竟不顾道义,去挑衅徐晃。人不作死便不会死,找死的人,谁能拦得住? 正当刘训兜眼睁睁望着徐晃看下兄长头颅的时候,高顺这边已经带着人解决的其他卫兵。趁着刘训兜一个慌神,高顺长枪刺到! 刘训兜生死之际,一把大斧挡开了高顺必杀一击!徐晃觉得刘训兜并没有做错,既然刘猛已经服罪,那便没有再杀刘训兜的必要。 高顺见徐晃插手,于是收起狼牙破风枪,身边手下将刘训兜围住。高顺不解地问徐晃道:“徐将军这是为何?” 徐晃解释道:“此人便是刘训兜,乃匈奴右贤王次子,并未参与刘猛叛乱。此间与刘猛共敌你我,也是出于兄弟情谊,徐晃见他算是条汉子,故而如此。” 刘训兜已经放弃了抵抗,刚才的斗志已经完全消失。现在的刘训兜目光呆滞,有气无力的下马来到父亲去卑尸首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父王……”刘训兜整个人泣不成声,伏在去卑身上嚎啕大哭,毕竟只是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面对父兄接连丧命,哪里还能压抑住自己的情感。 徐晃、高顺也没有想到,这旁边的尸首竟然是匈奴右贤王去卑。难怪这一战没有见到右贤王,也难怪这刘猛会肆意妄为!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本来是大功一件,如今却落得如此情形!去卑、刘猛双双丧命,助徐、高二人拿下冷泉关的匈奴人,却因为右贤王去卑的死,被刘猛领向了另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徐晃、高顺二人都唏嘘不已。 徐晃对刘训兜说道:“右贤王和你都是有功的,错都在刘猛一人!我会禀明大将军,给右贤王和你一个公道。” 徐晃的话对于刘训兜其实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父亲、兄长都已经死了,自己部落的兵马也几乎被尽数歼灭,还谈什么功劳不功劳!” 刘训兜转身望着徐晃、高顺,惨笑了一声,对二人说道:“这都是天意!我只求二位将军一件事,请一定禀明大单于,父王没有叛变!请单于一定让父王的英名得以传诵于草原之上!请大单于一定带领我们的子民回到故土大漠,让死去的匈奴人回到我们降生的地方!” 说罢,刘训兜拾起身边的佩刀,徐晃、高顺来不及反应,刘训兜已经刎颈而亡。可怜去卑、刘训兜以及这近万匈奴部众,竟因为一个刘猛,下场至此。 徐晃、高顺收拾好去卑父子三人尸首,安排车马送往刘征军前。 刘征、刘豹赶到冷泉关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只见遍地尸首,有牛辅军的,有刘征这边的,还有匈奴人的。 牛辅军由于刘猛的滥杀,一万五千守军,出去逃走的张绣樊稠等,竟然只有不到三千人生还!亡者万余。徐晃、高顺也折损数千。而右贤王部的匈奴兵几乎全部被灭,只剩下不到一百伤残。 两万多具尸首,倒在冷泉关这狭窄的一路,这真的很惨烈。刘征没有想到,本来唾手可得的冷泉关,最后演变成这样的场面。 徐晃、高顺载着去卑父子三人尸首来到刘征、刘豹面前的时候,刘征、刘豹已经从幸存的匈奴人和收拾战场的士兵口中了解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徐晃、高顺跪在刘征身前,低头请罪道:“末将等有负大将军所托!虽然拿下了冷泉关,但却没有控制住局面,请大将军责罚!” 刘征知道,徐晃、高顺并没有做错什么,这已经是能够获得的最好结局了,尤其是刘征这边并没有多大的损失。不过去卑父子三条人命,匈奴士兵近万,毕竟是死了。 “来人!把徐晃、高顺将甲卸去!徐晃、高顺领兵失度,致使右贤王父子丧命!坏我汉匈情谊!本应斩首示众!但念及二人累积功勋,死罪可免,着免去二人将军之职,充作前卒!”刘征佯怒道。 “大将军不可!”刘豹见状赶紧上前跪拜道:“此事错在刘猛!与二位将军无关!何况右贤王和训兜也都不是被二位将军所杀。右贤王部统兵的一直都是刘猛,我知道刘猛的为人,此事全都是刘猛的过错,与他人无干!请大将军一定不要责罚徐、高二位将军!” “这怎么可以?我若是放过徐晃、高顺,单于你如何安抚手下部众?”刘征对刘豹说道。 “此事请大将军放心!右贤王部已经全部战死,刘豹身为匈奴大单于,自当担起安抚之职,请大将军不要责罚二位将军!”刘豹道。 “话虽如此,我若没有表示,天下岂不以为我有护犊之私?既然大单于为他们求情,那便各行一百军棍!由将军降为校尉,听后任用!” 徐晃、高顺二人会意,赶紧对刘征称谢,又对刘豹表示了感激。 第八十七章 牛辅排兵 第八十七章 牛辅排兵 其实从刘豹的角度来讲,这样的局面未尝不对刘豹有利。刘豹虽然是单于,但是毕竟去卑父子三人势力过大。 对于去卑,刘豹倒是放心,可是刘猛既然能够对呼厨泉单于痛下杀手,将来去卑百年之后,刘猛当了右贤王,也难保不会故事重演。 徐晃、高顺灭了右贤王部,虽然死了近万匈奴人,但是客观上也除去了刘豹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威胁。自此,匈奴一族,全部在刘豹的掌控之中了。 刘征把徐晃、高顺一番痛斥,又由将军降为校尉,看似责罚,其实哪里算得上责罚?二人不还是领兵将领吗?升一级降一级,其作用并没有改变。一百军棍当然也只是走一个过场,执法的军吏又怎么会不明白刘征的意思? 对于刘训兜的死,徐晃、高顺二人不敢隐瞒,又把其临死前的遗言一一如实诉与大将军和刘豹等人细听。众人闻言,无不感慨。 刘征问问刘豹道:“单于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刘豹看了看刘征说道:“还请大将军示下!” “右贤王栾提去卑忠义效死,应当嘉奖!本将军以汉室名义,追授栾提去卑大人汉忠义侯,以明天恩无私!” 去卑、刘豹、刘猛、刘训兜的匈奴姓氏是“栾提”,有的史书也称作“虚连提”、“孪提”等等,这是匈奴历代王姓,几百年来没有改变。所以刘豹也可称为栾提豹,去卑称为栾提去卑。 刘豹听了刘征对右贤王去卑的加封,点头称是。 “至于刘猛,疯癫无形,过错至此,不过既然已经死了,汉庭就不予追究了!不过刘训兜孝义有其父之风,去卑身死在先,我看单于应以右贤王礼好生安葬,刘训兜就敕封忠义校尉吧!”刘征道。 “大将军恩典!刘豹代右贤王父子叩谢!”刘豹跪谢道。 “错了!不是我的恩典!是当今天子的恩典!”刘征纠正道。 “是!是!叩谢汉皇隆恩!”刘豹邀对长安拜道。 既然冷泉关乱已平定,刘征即刻传命张任、徐荣,领着刘豹兵马速速赶上。诸将帮忙打扫战场,安葬亡灵,诸军集结于冷泉关安营扎寨,稍作休息,等待进军命令,不在话下。 李傕这边,按李儒的吩咐紧赶慢赶,由于绕道太远,还是没有能赶在刘征大军前面到达冷泉关。李傕到时,只遥遥看见冷泉关遍插刘征大旗,营寨接连数里,心中惊怖。刘征行军如此之速,晋阳岂不危矣? 张绣、樊稠带着残军一路逃回晋阳,牛辅闻听雀鼠谷、冷泉关接连失守,大呼不好!这该怎么办? “李儒呢?李儒何在?”牛辅问张绣、樊稠道,这个时候牛辅急需李儒在身边帮忙划策。 张绣、樊稠二人据实禀报,并无雀鼠谷诸将消息,却见李傕大喘气奔了进来。见到李傕,便知道雀鼠谷确切消息了。 不等李傕喘匀实了,牛辅急切的问道:“都督李儒何在?杨奉、胡才何在?雀鼠谷大军何在?” 李傕抓起旁边案几上的茶碗,匆忙喝了一口水,对牛辅说道:“雀鼠谷大军被刘征、刘豹前后夹击,我护着都督拼死杀出重围,这才逃了出来,杨奉、胡才以及诸军恐怕已经全军覆没了!” 牛辅闻言大怒,继而又顾自怨叹,是自己接纳了刘豹才以至于此啊!怪不得旁人。 “那李儒何在?”牛辅赶紧又问李傕道。 “都督在我后面,应该没事!我们逃出重围后,都督即刻命我前去冷泉关报信,但末将还是去迟了一步!这才奔回晋阳。” 听到李儒没事,牛辅心中稍安,可惜的是折损了杨奉、胡才,尤其是郭汜,竟然死于去卑父子之手,这令牛辅十分痛心。郭汜跟随牛辅多年,是牛辅最为信得过的将领,却剑未出鞘已先折,如何不让牛辅感慨。 不多时,冷泉关探马来报,牛辅等人这才知道战况详情。闻听去卑父子三人丧命,匈奴右贤王部自寻思路,张绣、樊稠总算是解了一口气。 “若不是去卑父子,末将绝不至于丢了冷泉关!这是报应不爽啊!”张绣恨恨的说道。 “匈奴右贤王部近万部众给郭将军殉葬,也算是慰藉了郭将军的亡灵!尤其是如此一来,刘征损失也不比我们小!”樊稠说道。 樊稠眼里只看到人马的损失对比,却没有看到刘征已经拿下了至关重要的两处关隘。现在晋中对于刘征来说,那真是一马平川了! 牛辅自然看到了这一点,当此之时,容不得众人再小庆幸了。 “冷泉关已破,刘征旦日即将攻向晋阳,我军必须立即做好准备。晋水南边有梗阳、凿台二城,是同往晋阳的最后屏障,我已经安排好兵马,谁人能为我守住此地?”牛辅问道。 自刘征兴兵北伐以来,牛辅便开始在晋中四处扩充兵力,除了分布各县,牛辅还集结了三万兵马,分屯于梗阳、凿台。尤其是梗阳,牛辅重点安置了两万兵力。 吕布自汾水关大败,便被牛辅召回,一直愤愤难平,见牛辅说出此话,当即出列说道:“末将愿出守梗阳!” “你?”牛辅犹疑道。 吕布见牛辅迟疑,当即说道:“末将方天戟已经生锈了!牛将军难道还要让我继续赋闲吗?” 对于吕布的勇猛,牛辅自然没有怀疑,可是这吕布最容易冲动行事,梗阳城不能再有闪失,牛辅左右不决。 吕布继续说道:“将军可另选一人为帅,吕布敢当先锋,这样你可放心了!”吕布这话有点动怒的意思了。 牛辅首先现在已经只剩下李儒、李傕、张绣、樊稠、吕布、侯成这几个派的上用场的将领了。想来想去,牛辅下了决定。 “那好!诸将听令!张绣为前军主帅,吕布为先锋,令你二人出守梗阳,务必挡住刘征攻势!樊稠为偏军主帅,带领侯成出守凿台,防范来敌!李傕随我坐镇晋阳。” 众人听到牛辅吩咐安排,齐声道:“得令!”于是当即各自去往各自岗位。 第八十八章 张任叫阵 第八十八章 张任叫阵 诸将在牛辅的安排下,各自去往了各自防守之处。李儒在第二日入夜,才精疲力尽的赶回晋阳,沿途已经知晓了战事情况。 回到晋阳城,牛辅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了李儒,询问李儒的意见。李儒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将军这样做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不过我们也应该最好其他的打算。” “其他的打算?这是什么意思?”牛辅问道。 “如果我们守不住晋阳怎么办?”李儒问牛辅道。 “这……”牛辅已经被刘征打的退无可退了,“若是抵挡不住,那还能如何?天下已无容身之所,实在不行,我也只有举城请降。” “难道将军就没有想过还有一种退路吗?”李儒提醒道。 “还有退路?文优这话什么意思?”牛辅问道。 “将军可知燕王故事?”李儒说道。 李儒口中的燕王指的是燕王卢绾,卢绾是跟随汉高祖一起起家的开国功臣,被封为燕王,后来却伙同陈豨谋反,被汉高祖刘邦剿灭。陈豨被杀,卢绾却带着家小部众逃到了北边匈奴。 “匈奴人已经到了晋中,如何效仿燕王?”牛辅问道。 “如今的匈奴已经不是过去的匈奴,现在占据漠南漠北的是鲜卑!鲜卑人现在正大举南下,若是晋阳守不住,将军何不投奔鲜卑?”李儒建议道。 这确实是个好退路,李儒已经为自己和牛辅设计好了一切,可是李儒终究是不懂牛辅,武将和文臣有着不同的观念。李儒从来考虑的都只是自己如何活命,但是牛辅却还是有节操的。 “不行!我牛辅是汉人,绝不会对鲜卑人屈膝求饶!文优此话绝不要再提!”牛辅断然拒绝道。 李儒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牛辅的坚决态度让他哑口无言。 在汉代绝大部分的汉人对于边疆外族还是很鄙夷的。尤其是牛辅这种,本来就是征战外族起来的将领,更加对外族存有芥蒂。降服他们倒可以,若是说要投靠他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牛辅已经上了董卓的贼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朝廷要征讨,无非就是战死。就像是一家人自己打架,输了也没什么说的,可要是因此去投靠外人,那不是耻辱吗? 刘征将大军集合在冷泉关,稍作休整,便分派张任、徐荣、张辽分别率军攻打晋中各县。短短五天时间,刘征大军便接连拿下邬县、中都、京陵、祁县、平陶、大陵、阳邑七座县城!一路上势如破竹。 牛辅兵力收缩至梗阳、凿台、榆次、晋阳等地。刘征率部进驻箕城,离梗阳不到二十里。两军对阵,刘征需要再做规划。 探马回报消息,得知张绣、吕布驻守梗阳,樊稠、侯成退据凿台。刘征招来诸将商议。 “军报大家都已经知晓了!说说你们的意见。”刘征问道。 众人闻听吕布、张绣在梗阳,纷纷面露难色。徐晃、张辽是知道吕布的,二人也与吕布交过手。吕布的本事,更加上张绣,梗阳确实是块硬骨头。 还是郭嘉先出来振奋众人士气,郭嘉说道:“目前我军节节胜利,攻破晋阳剿灭牛辅指日可待,区区一个吕布,无足介怀。” “话虽如此,但张绣、吕布二人可不比李傕、郭汜之徒,这两个人驻守梗阳,确实有些棘手。”张辽坦言道。 “是啊!并非我等妄自菲薄,吕布那厮确实厉害。”徐晃也说道。 “我相信你们说的是实话,既然如此,那诸位就都随我一起去破梗阳!我们有这么多人,还惧他一个吕布不成?此外,徐荣将军,你独率一部,为我攻下凿台!可敢接令?”刘征说道。 刘征特意安排徐荣前去攻打凿台,是有他的考虑的。牛辅军驻守凿台的主将是樊稠,而这樊稠当初在渑池可是与徐荣接下了梁子。绑了徐荣,夺了徐荣兵权的,樊稠便是其中之一。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被人五花大绑夺去兵权,那可是奇耻大辱。 刘征有意把樊稠留给徐荣对付,这是给了徐荣报仇的机会,徐荣听到刘征这么说,立即跪谢道:“谢大将军给末将这个机会!徐荣一定不辱使命!” 刘征决议已定,第二日便分兵开拔。徐荣领着一队人马,刘征又令韩暹为徐荣副将,径往凿台开去。 刘征这边带着大军来到梗阳城下,张绣、吕布早早做好了准备。刘征见梗阳防守严密,张绣、吕布严阵以待,确实有些麻烦。 “谁人愿意前去叫阵?”刘征问道。 “末将愿往!”只见张任率先出列道。 “好!张将军在古川口一箭破关,好不威风!那就请将军再去谈谈张绣、吕布虚实。”刘征壮声道。 张任领命,持枪挟弓,单骑飞出阵外,来到城门前。 “张绣小儿!你在古川口一败涂地,怎么还敢来守城?大将军亲自到此,还不速速开门请降!” 城楼上张绣瞧见张任出阵,心里已有三分怯意。张绣的马上功夫十分了得,这还不是最关键的,他那一手神射,才是要命的本事。张绣见张任挑战,也不回话,只当是没有听到。 一旁的吕布可有点按捺不住。 “张将军!此人欺人太甚!你为何不作回应?”吕布问道。 “我等只管坚守城池,不须与他逞口舌之利!”张绣说道。 张任见城上张绣没有反应,于是又对吕布喊道:“这位可是传闻中的奉先将军?张任久仰尊驾大名!只是不知道到底该称呼尊驾吕奉先,还是丁奉先、董奉先?又或者是叫牛奉先?” 张任这话听在吕布耳中,那可是字字诛心啊!这显然是指责自己先后侍奉丁原、董卓、牛辅,这话可比张辽说的“三姓家奴”还要伤人。吕布闻言,如何不会动气?张任说完,吕布早已是怒火满腔。 张绣见张任戳中吕布要害,赶紧劝解道:“吕将军千万不要中了张任的诡计!不要忘了牛将军的嘱托啊!” 吕布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张将军愿意做缩头乌龟,我吕布可不能!来呀!把我的方天戟拿来!”吕布便要出城挑战。 张绣见阻拦不住吕布,只好提醒道:“将军留意此人暗箭!千万不可大意!” 第八十九章 典韦出战 第八十九章 典韦出战 吕布从持戟郎官手中接过方天戟,当即跨上赤兔马,杀出城外,直奔张任而来,张任见状持枪飞马相接。二人相战十数合,斗的激烈非常。吕布的武力自不必多说,可这张任却也不是等闲之辈。 张任的枪法,虽然在进攻上不及吕布,但是防守还是相当严密,靠着稳固的防守,张任竟然抵挡住了吕布二三十合的攻击。徐晃、张辽看在眼里,心中也暗暗佩服,这张任本领不在自己之下。 张任算是吕布遇到的除孙坚之外最强的对手了!吕布想不到刘征手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勇将。不过以张任的本事,最终还是无法与吕布相抗。吕布见久攻张任不下,当即打起十分精神,使出十分力气。 面对全力的吕布,张任的严密防守开始漏洞百出了,好几次都惊险万分。张任见势不好,只得回马便撤!吕布被张任折辱在先,当然不肯放过!策马紧追不舍。 城楼上张绣见此情形,知道张任计谋,心中暗道不好! “吕将军小心!”张绣大喊道。 正说话间,但见张任将枪往身后一搭,左手挽起角端弓,右手迅速分出一支翎羽箭,回头便是一击,正指吕布眉心而去! 两边众人瞧的仔细,都以为吕布难逃此劫,却不料吕布反应更快,稍一偏头,恰好躲开,难怪吕布号称无敌。除了身材高大,力气满身,更重要的是他的反应太过敏捷,这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有过习武经验的人就知道,敏捷是令功夫倍增的最关键因素。 吕布躲过一击,更加紧追张任,赤兔马毕竟是神驹,眼看吕布便要追上张任,刘征这边众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若是被吕布追及,只怕张任性命堪忧! 当此之时,典韦见张任情势危急,更见吕布不顾张任已经撤阵,穷追不舍,加上众人一直都说吕布勇猛无双,典韦当即怒喝,拿起双铁戟策马杀出! 刘征正要令人营救,便见典韦杀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这边的将士没有人没见识过典韦的本领。 正当吕布追上要一戟刺向张任之际,典韦拍马杀到。 “逆贼!拿命来!”典韦换过张任,接上吕布,只一招,两人心中都是一惊! 典韦从未见过如此勇将,吕布对典韦更是一无所知。本以为张辽、徐晃算是不错,今天的张任更是与自己对上了数十合,可这典韦只一击,便震的吕布虎口发麻! 八十斤双铁戟,加上典韦的力气,谅是人中吕布也不得不叹服。骁勇二将,各逢敌手,当下杀的难解难分。若说刚才吕布对阵张任,张绣有一分担心,那现在对阵典韦,可让张绣真正十分担心了。 吕布毕竟不是吃素的,典韦强在力大无穷,吕布则强在战法多变,敏捷灵活,可谓是各有所长。典韦双戟来加,吕布一戟横挡。吕布横扫千军,典韦气吞山河。 二将飞驰于梗阳城下,你来我往。典韦终究是有一处吃亏!其所用双铁戟说到底并非马战兵器,在马上与吕布相战,毕竟还是有不适应。更加上吕布所乘赤兔马极通人性,因而渐渐吕布占据了上风。 二人马上相斗了百八十合,不分胜负。典韦觉得自己马战吃亏,竟索性跳下战马,徒步相迎吕布。 吕布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状况。两人阵前挑战,典韦竟然弃马不用,这是要干嘛?典韦荡开吕布一击,转身怒视吕布。 “逆贼!你若不是占了赤兔马的便宜,此刻早已人头落地!” 典韦的话显然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吕布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人,当即怒喝一声再向典韦攻去。典韦双戟左右开弓,一戟准备抵挡吕布,一戟径往吕布胯下赤兔马斩去。 吕布平生所爱,便是手中方天戟,胯下赤兔马。有人会说还有貂蝉,事实上貂蝉是后来的话本、小说虚构的人物而已。哪有什么“吕布戏貂蝉”?刘征原来也以为真有这所谓“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来到这东汉才知是假。 典韦显然目标是自己的赤兔马,吕布爱惜之情陡然而生,当即放弃攻击典韦,转而格挡住典韦铁戟。飞马策过,吕布知道典韦不会放弃对赤兔马的攻击。 于是,吕布对典韦说道:“既然你说我占了坐骑便宜,那本将就和你马下斗一斗!”当即飞身下马,持戟直奔典韦而来。 典韦力大无穷,吕布也不遑多让,两人方才马上交战已经令众人眼界大开,现在又是步战,这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呢? 众人纷纷引颈观瞧,但见二人缠斗处,飞沙走石,步法兵器,扬起漫天尘土。典韦斗的兴致高涨,吕布亦是血脉喷张! 如果说对阵刚才马上的典韦,吕布是有不败的信心,那么,现在面对步战的典韦,吕布可不敢托大!不知不觉,二人步战又是百八十合!依旧不分胜负。 这样斗下去,怕是没有个结果。二人大战三百回合,把两边的人都看呆了。这样的盛况绝大多数在场的人一辈子也不会见到。 毕竟战了这么久,典韦和吕布都开始有点气喘吁吁了。吕布撤出阵外,对典韦说道:“你我斗了三百合有余,你是不可能胜我的!” 典韦也大喘气的说道:“笑话!我不能胜你,可你又能胜我么?” “不错!你我今天是分不出胜负了!我看你双戟也慢了,咱们不如权且罢手,回去好生养息,明日在做较量!你看如何?” 观战的刘征见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攻击,当即命令鸣金收兵。城楼上张绣也知道如此情形,亦下令鸣金。 典韦听得鸣金之声,考虑了一下说道:“那好!你我明日再较高下!你可别做缩头龟!”说罢走回坐骑,飞马回到军中。吕布亦跨上赤兔马,奔回城内。 两边罢兵,各有计议。张绣建议吕布道:“今日这厮,不是好惹,吕将军明日可不要再出战了。刘征明显是车轮战耗费将军体力,如此下去,吕将军处境凶险。” “哪里的话!我吕布岂是胆小鼠辈?我已与那厮约定,明日再战。张将军明日且看我砍下他的头颅,以壮军威!”吕布说道。 第九十章 智激吕布 第九十章 智激吕布 典韦回到军中,众将无不钦佩不已,对典韦不吝赞美之词。张任先战吕布败北,自觉比不上吕布,见典韦竟与吕布战成平手,于是上前赞道:“将军威武!若不是将军搭救,张任今日只怕是要命丧吕布戟下。将军马上步下皆能与吕布相抗,世所罕见!张任心服口服!” 典韦是个粗人,张任的话夸的他不好意思,于是对张任也说道:“张将军的箭法才是精妙,今日若非吕布,换做任何一人,只怕早已死在张将军的箭下。” “二位将军今日都辛苦了!吕布这厮确实勇猛,我等还需好好计议。”刘征对众人说道。 “启禀将军,那吕布与我约定了明日再战,明日末将一定替大将军拿下吕布!”典韦说道。 “好!好!你快去好生养息,养足精神,众位今日暂且散了吧!”刘征对典韦等人说道。 入夜,刘征独坐在帅帐中,郭嘉走了进来,见刘征低头沉思,上前说道:“大将军可是在思索破敌之策?” “哦,是奉孝啊!你来的正好。日间张、典二将连番上阵都斗不下吕布,着实令我头疼。破不了梗阳城,若是拖到寒冬来临,攻打晋阳可就难了。你可有什么对策吗?”刘征问道。 “属下正是为此事而来!牛辅把梗阳城交给张绣、吕布二人共同把守,无非是靠张绣的沉稳和吕布的勇猛,二者若失其一,梗阳必破!张、典二将没有拿下吕布,反而是件好事!”郭嘉分析道。 “哦?为何说是好事?”刘征问道。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梗阳城的军心无非系于张绣、吕布二人身上。今日张绣畏战不出,吕布出挑二将,杀的天昏地暗。如此一来,城中守军人人仰望吕布之威,个个翘首吕布勇武,军心所向,集于一身。若是明日能够拿下吕布,梗阳守军还能守的住城池吗?” 刘征听了郭嘉的分析,顿时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奉孝真是我及时雨啊!看来奉孝是已经有了对策了!” “此事不难,吕布孤傲,不听人言,略施小计便可。只需明日典韦将军与吕布交战,佯作败北,引吕布来追。城门往东数里有一羊肠道,典韦将军若是能把吕布引到此处,我等可在此设伏,谅他吕布本事再大,也定是插翅难逃!”郭嘉胸有成竹的说道。 “此事就交给你去安排吧!”刘征对郭嘉说道。 第二日,刘征依旧带着人马来到城门前挑战。典韦早早等在阵前,吕布见典韦如约而至,当即也不二话,便要出城再战。张绣还是劝说道:“依我看,吕将军还是不要出战了吧!那刘征是个狡诈多谋之徒,昨日相持不下,难保今日不会设下阴谋啊!” “张将军无须再多说!若我不出战,世人还道我吕布缩首懦夫!区区典韦,今日我必定拿下!”吕布对张绣的劝说毫不在意。 仲秋的天,天气已经逐渐转寒,秋风吹起了梗阳城下战场的尘土,给人一种黄沙漫天的肃杀之感。 典韦一人一骑伫立在宽阔的战场之中。梗阳城门打开,吕布再次手持着方天戟,足跨着赤兔马,一如既往的昂着头,一副不屑的样子出现在典韦面前。 “吕布!你果然是条汉子!我还以为你会像张绣一样缩在城里不出来了呢!”典韦虎声说道。 吕布冷笑一声道:“你是我生平遇上的第一个能够接我三百合的人,不过今日过后,世上便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吕布戟下不死无名之鬼。” 典韦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典韦还是听出了吕布的狂妄。若是昨天的典韦,听到吕布这样目中无人,恐怕早已大怒。不过,今日的典韦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只是淡淡的说道:“三姓家奴不死,我典韦岂能先走?” 典韦越是表现的平静,其实对吕布的冲击越大。当骂人的人越发表现的淡定自若的时候,那代表着这个人已经不再是骂人了,而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就是如此。 吕布听了典韦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能动手就不再动口!当即大喝一声,杀奔典韦而去。 两人依旧是斗的飞沙走石,难解难分,城楼上张绣见吕布依旧稳当,心中稍稍安定。 两人斗到百余合,典韦忽然一边缠斗一边对吕布说道:“三姓家奴,我听说你在董卓手下时也不守本分啊!” 吕布听到典韦“三姓家奴”不离口,本就非常恼火,再听到典韦说自己不守本分,更是怒不可遏,当即喝道:“匹夫!我如何不守本分了!”随即全力一戟刺去。 典韦见势,一个侧身,双戟夹住,转头对吕布说道:“都说你在长安时,常常趁着董卓不在,与郿坞妾小私通,可有此事?” 这话可真让吕布羞愧难当,典韦其实只是胡说,然而,事实上吕布还真有这事儿!董卓把金银财宝,美姬娇妾都收在了郿坞之中,而吕布身为董卓随身护卫,又怎会不动心?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吕布确实曾和董卓的一个小妾暧昧不明,董卓知道了后也没挑明,只是暗地里叫人处决了这个小妾。这件事情藏在吕布心里很久了,董卓死后,吕布以为没人知道,不成想却在这个时候,被典韦说了出来。古人无论好坏,基本的羞耻观还是有的,尤其是私通这种极度有损威名的事情,更是不可言语。 典韦的这话可真让吕布颜面扫地,同时也像是点燃了火药桶一样,瞬间让吕布炸毛。也不见吕布答话,典韦只感觉吕布忽然间面目狰狞,似乎每一击都倾尽了全力!看来军师所言不虚。 典韦当即卖了个小破绽,被吕布方天戟划了一道口子,继而奋力双戟荡开阵脚,拔马便走,径直往城东而去。 吕布心中既是羞愧,更加是愤怒!自己的一世英名可不能让典韦这厮肆意侮辱。见典韦受伤逃窜,胜利就在眼前,吕布当然不肯放过,于是立即策马狂追,誓要斩典韦于马下。 第九十一章 马失前蹄 第九十一章 马失前蹄 典韦受伤,往东败逃,城楼上张绣早已瞧见不好!典韦没有退归本营,却往偏僻处走,必是计谋!正当张绣准备呼喊吕布提防,哪还来得及?吕布骑着赤兔马早已追出百丈开外。 典韦见吕布穷追不舍,心中暗喜,于是一路直奔羊肠道而去。吕布在后面狂飙战马,对典韦大骂道:“匹夫哪里逃!” 二人一路狂奔出十数里开外,来到一处小丘之间,正当吕布准备继续破口大骂时,却见典韦忽然勒住了马缰,调转了马头,不再奔逃。 吕布舞起方天戟,便要向典韦杀去,忽然一个踉跄,赤兔马被突然拉起的绊马索绊住了前足,往前面摔去。吕布见状不好,方天戟猛往地上一戳,赶紧一个翻身,还算稳稳落地,没有摔个狗吃屎。 吕布立即反应过来是中了埋伏了!当吕布站起身时,四周围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不下数百。 典韦催马上前,望着一副狼狈模样的吕布说道:“你已经被围了,速速放下兵器,大将军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吕布横戟身前,望了一眼周围,对典韦骂道:“匹夫!竟然用如此卑鄙手段!你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哈哈哈哈!你吕布还有脸说别人卑鄙?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天下谁人不知你吕布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董卓一匹赤兔马,你就能杀了自己的义父,你眼中还有廉耻?”左侧小丘上,簇拥出一个弱冠谋士,正是设计围住吕布的郭嘉。 吕布一时语塞,只好转而问道:“你是何人?” “这是大将军麾下军师祭酒郭嘉郭大人!吕布逆贼,还不束手就擒?”典韦喝到。 吕布听了苦笑道:“想不到我堂堂吕布,竟然被一个白面小子给设计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话好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给我绑了!送见大将军!”典韦对周围军士命令道。 就在众人准备上前,吕布放弃抵抗之际,忽然一声骏马嘶鸣惊住了众人,原来是那赤兔马竟又挣扎着站了起来。吕布听得马鸣声,心中大喜,郭嘉、典韦见状却是一惊。 “赶紧杀了吕布,不要放过!”郭嘉立即喊道。 可是已经来不急了,吕布重新抖擞精神,长戟一挥,便斩杀了近前两名军士,来到赤兔马前,飞身而上。 “哈哈!我吕布命不该绝!你等能奈我何?” 典韦见状,立即上前准备找缠住吕布。可坐上了赤兔马的吕布,哪里是普通军士所能拦住的?不过几下,吕布便杀开一条通道,往梗阳城奔去。 郭嘉见跑了吕布,赶紧对典韦喊道:“典将军千万不可令吕布跑了!赶紧追啊!” 不及郭嘉催促,典韦已经拍马追了上去。吕布这厮!怎么会如此好命?这赤兔马果真不是凡驹!郭嘉心中叹道。 幸运来的太突然,吕布本以为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却不想还是心爱的坐骑救了自己,捡回一条命。然而吕布没有想到的是,前方还有人正等着他!这一次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可就不知道了! 正当吕布快要奔回到梗阳城的时候,斜刺里却突然杀出一队人马截住吕布归路。赤兔马遽然受惊,竟止步不前。 吕布抬眼望去,为首是一员小将!姿颜雄伟,英气非凡!此人白袍白马亮银枪!好不威风!若问是谁?正是那赵云赵子龙! 赵云是怎样一员勇将?后人有诗为证——常山虎将赵子龙,白马银枪夸英雄。飞冲万骑敌丧胆,天下谁人与争锋? 吕布见有人截住去路,装束却与刘征兵马不尽相同,当即喝问道:“前方何人?胆敢截我去路!” “我乃常山赵子龙!你又是何人?为何单人独骑奔于荒野!莫不是牛辅贼寇?” 赵云奉公孙瓒之命,来这里援助大将军刘征,此前并未见过吕布,因而不知。只是见吕布慌忙奔逃,形迹可疑,所以才截住去路盘问。 赵云的盘问反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吕布听来明显是刘征这边的,当即脱口而出:“我乃大将军麾下先锋徐晃,军情紧急,速速让开道路!误了军命,拿你是问!” 吕布谎称自己是徐晃,这一下确实唬住了赵云。又说军情紧急,赵云一听,只好让开道路。吕布见赵云听信了自己的胡诌,立即催马奔过。 吕布这边还没跑出半里地,后面典韦率队赶来,遇上赵云。赵云瞧见,心中生疑,这是怎么回事?典韦也很纳闷,这支人马从来没有见过,是敌是友尚不可知。 典韦当即勒住坐骑,喝问道:“你是何人?因何领兵至此?速速报来!” 赵云见典韦状貌不凡,所带兵骑甚为精锐,于是上前答道:“我乃奋武将军公孙瓒麾下别部司马,常山赵云赵子龙,奉公孙将军之命,率三千义从前来听侯大将军调遣。你是哪路人马?”赵云问道。 典韦听闻是来协助大将军的,于是回答道:“我乃大将军麾下护军将军典韦,特意在此擒拿贼将吕布!赵司马可见过一单骑从此路过?” 赵云闻言,心中大惊。刚才那个武将虽然外表器宇不凡,但是神色慌张,赵云心中也有疑虑,原来那人便是吕布!哎!可惜了了!自己竟然放他过去了! “刚才有一将自称先锋徐晃,在下不识真假,只好让他过去了。”赵云回典韦话道。 典韦一拍大腿,叹气说道:“便宜了吕布那厮!竟还是让他跑了!” 赵云眼中寒光一闪,对典韦说道:“将军勿恼!既然是我赵云大意放走了逆贼,那便由我赵云再为将军追回来便是!” “你?你还能追的上吕布?就算你追的上吕布,你能拦的住他?”典韦看了看赵云坐下白马,又看了看赵云样貌说道。 “这个不烦将军操心,我这边人马就交给将军了!赵云先行一步!” 言未毕,赵云已经调转马头,手持银枪,如离弦之箭,向吕布逃走方向狂奔而去!只留下一路尘土飞扬,典韦见此情状,心中颇为赞叹,好一个白马骁将! 第九十二章 照夜玉狮 第九十二章 照夜玉狮 话说虽然吕布已经先行奔出一二里开外,但是坐下赤兔马毕竟是被绊马索伤过,虽然比一般战马稍强,但是已经不能跟之前相提并论了。 而赵云这边,留下一句话给典韦,竟自狂追吕布。赵云坐下白马有一名字,名唤“照夜玉狮”!所谓照夜,形容的是此马的白,通体如雪,没有一根杂毛,就算是晚上,也能照亮行路。所谓玉狮,则是形容此马行动迅捷,日行千里,疾驰如飞。 照夜玉狮比之追风赤兔,只怕是也不遑多让!尤其是赤兔马已经奔跑多时,又受了伤。 刘征大军压在梗阳城前一直按兵不动,张绣在城楼上也是严阵以待,两边人马都在等待着吕布和典韦交手的结果。尤其是梗阳城里面,军心几乎都系于吕布一身,这些人认为,自己有这天下第一的勇将带领,刘征大军绝不敢轻易攻城。 就在众人等待良久之际,只见一骑从东边奔来,众人遥遥看见,正是那血红如殷的赤兔! 刘征心中暗道不好!吕布竟然逃脱了郭嘉设下的包围,看来昨日的计划要落空了。张绣望见,心中大喜,总算是安然回来。 然而就在同时,吕布身后飞来一骑,白袍白马,恍若天降神兵,紧追吕布,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吕布休走!看枪!”转瞬之间赵云已经追上。 刘征望见此景,惊奇万分!这是什么人?竟然敢追逐吕布!天下还有如此勇将!白袍亮甲,骏马银枪,马上身姿雄捷,与奔逃的吕布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普天之下还能有这样令人中吕布相形失色的人?梗阳城上见此情形,无人不心中一紧。 吕布见赵云追上,心中极不耐烦。回头瞧见赵云银枪已到,心下大骇,赶紧挥戟拦挡。这个时候的吕布只想快点回城,可哪还有什么机会?赵云单骑已然奔至吕布前头,将吕布拦在城门之外。 刘征这边众人望见,纷纷叫好,刘征也是紧张的双手握拳,心中暗暗赞叹。这个时候,如果这白袍骁将能够在两军阵前斩杀吕布,那么梗阳城便是旦夕可破! 可是白袍将能打得过吕布吗?刘征以及身边的诸将心里还是打起了鼓,为了击破城中军心,众将不宜出马助阵。若是围杀吕布,只怕更加激起反抗怒火。张绣也不敢轻易开城相救。 吕布停下脚步,恨恨的望着赵云说道:“你我无怨无仇,何必苦苦相逼?” 赵云怒道:“吕布!你诓我在先,如何无怨!甘当董卓、牛辅爪牙,凡我汉室子民,人人得而诛之,如何无仇!今日你被我撞上,是你运气不好!” 吕布冷笑一声道:“小子无知,口出狂言!我吕布纵横一生,未逢敌手,你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你!”说罢持戟杀向赵云。 吕布此时的年纪约莫三十多岁,比赵云确实大了一些,所以将赵云的挑战称作是“小子无知”。 赵云见吕布动手,当即也燃起斗志!二马相交,枪戟无情,赵云跨着玉狮来去如风,手上银枪,挥舞自如,婉若游龙。 这一交手,真正是惊呆了两边。若说典韦与吕布的交手,是力与力的碰撞,那么两军阵前这白袍小将与吕布的交手,那就绝对堪称力与技巧的完美呈现。 吕布持戟马战变化多端,而这赵云枪法更是精妙无比。城楼上的枪将张绣看的仔细,赵云每一个动作都收入眼底。张绣也算是枪术出众的了,可看着与吕布交手的赵云,张绣心中不寒而栗,早已叹服。 刘征并不知晓这白袍小将是谁,可现在看着此人枪法,加上身形装束和胯下白马,一个名字在刘征心中呼之欲出。 吕布见赵云气势上丝毫不逊,早已惊出一身冷汗。与典韦交战,吕布可以凭借自己的技巧应对,而这赵云枪法如此神奇,吕布不得不更加小心。赤兔马受伤后,行动不免受了些影响,不能随心所欲,吕布焦急万分。 赵云与吕布交上了手,方觉世人传闻不假,人中吕布绝非虚言。不论带兵领将,单论个人勇武,吕布算是赵云遇到的第一人。不过赵云对于自己的本领,还是相当有自信的,而且往往越是遇到强劲的对手紧急的时刻,赵云越是能够超常发挥。 人的潜力都是无穷的,有的人并不能充分发挥,有的人始终如一,还有的人每每到了关键时刻掉链子。而赵云却是那个可以主动激发潜能的人。这种能力说到底,是来自于人的信念!信念强大的人,内心强大的人,自然是那更加出众的人。 赵、吕二人酣斗百余合,典韦、郭嘉也终于带着人马赶到了刘征身边。刘征望见二人带回的兵马多了许多,于是二人道:“这支兵马从何而来?为何没能擒住吕布?” 郭嘉上前面有愧色答道:“属下让大将军失望了!本来已经围住吕布,却不料赤兔马突然振奋,这才让吕布逃了出来。这三千人马,是公孙瓒派来的义军,途中遇见,于是一道带了过来。” 事已至此,刘征当然知道这不能怪郭、典二人。不过公孙瓒竟然派来兵马,倒是让刘征颇为宽慰。刘征心中正赞叹公孙瓒明大义,却突然想到,这是公孙瓒派来的人马!那这白袍小将…… “奉孝!你可知这与吕布酣斗的白袍小将姓名?”刘征急切问道。 郭嘉见刘征丝毫没有怪罪之意,赶紧回答道:“此将正是公孙瓒派来的领兵司马,自称是常山人氏,叫赵云赵子龙。” “什么?赵子龙!”刘征听到这名字大惊起来,身边众将见状,不知缘由,都望向刘征,刘征自觉失态,立刻冷静下来。 “是的,大将军!此人就叫赵云。大将军认识此人?”郭嘉问道。 “哦,没,我们素未谋面。”刘征故作平静的说道。自己是穿越而来,当然知道。不过以刘征此时的情况,自然不能对众人明言。 刘征从小就对这个时代的故事很感兴趣,尤其对于赵云的传说,更加是喜欢万分。赵云的勇武传说并不是让刘征最感兴趣的部分,刘征最喜欢的是书本上赵云所表现出来的忠义,这两个字远比其他方面更加突出!尤其是刘征现在身居大将军之职,对于“忠”、“义”这两种品质,更是欣赏和喜爱。 第九十三章 百鸟朝凤 第九十三章 百鸟朝凤 在历史的漫漫长河中,英雄人物层出不穷,有正面的,有反面的。可有一种人,永远是最受普遍喜爱的,那就是忠勇之人!这类人无论结局或好或坏,无论本领或高或低,总是被史学家和后世看客所推崇。 赵云在刘征心中正是这样一种形象。 得知和吕布交手的正是赵云,刘征心情激动万分,尤其是今日还有幸见到这两人对战,这可是千古奇景,与之前典韦大战关、张一样,刘征现在是看得热血澎湃。 吕布和赵云斗的风云变色,放佛看见一道红光和一道白光交错闪现,整个战场似乎以二人为中心,源源不断的涌出一股股逼人的杀气,压抑的两边观战之人心血涌起,心跳加速。 张绣心中已然是惶惶不安,吕布何尝不是? 赵云年轻力胜,一杆亮银枪舞的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泼水不入,矢石不摧,已然达到了心能忘手,手能忘枪,人枪合一的境地。 吕布奋力相抗,毕竟是号称天下无敌,即使已经跟典韦久战数百合,凭借着过人的本事,依然与赵云战至相持不下。 赵云以枪头缠住吕布方天戟,吕布却以翻刺杀向赵云,赵云见状枪尖一点,拿住戟势,趁机便要扎向吕布心口。吕布也不慌张,回戟侧身便格挡住赵云。 枪、戟两样兵器各有所长。戟是戈和矛组合而成,兼具二者的用法,不但有刺、剁、片、探等招式,还可以割、勾、铲等。用法更多的同时,也失去了一定的灵活性。而枪的用法则主要是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等。赵云与吕布交手,跟典韦与吕布交手的区别在于,两人互相都无法压住对方兵器,所以角力并不多。 赵云见吕布防守密不透风,如此下去何时是个头?自己错认了吕布,以致被吕布逃了过来,若是不能战下吕布,如何面见大将军? 赵云当即心下一横,左侧卖个破绽,欲引吕布上钩。吕布见到空当,果然猛攻赵云左侧。赵云见吕布上钩,当即一招百鸟朝凤!完全放空左边,吕布方天戟一个横斩,横刃深深的斩进赵云左肩! 就在吕布以为胜机已到的瞬间,赵云的枪尖如闪电一般刺进了吕布胸口!二人一个肩上压着方天戟,一个胸口透进亮银枪,像是合在一起的一尊雕塑。众人都已经呆了。 吕布缓缓低头,只觉口中一甜,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留了下来。吕布望着胸口的枪,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横行一世,自信天下无敌,今日却被一个籍籍无名的赵云打败了!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吕布的命运走到了尽头。 赵云不惜以命相搏,卖出破绽,只为了这致命一击!可悲吕布,若不是与典韦交手耗费的太多体力,那方天戟绝不是现在这样,只是深深斩在赵云肩上。 至于赵云、吕布二人孰强孰弱,恐怕还是不能有定论!可以肯定,此战,吕布有吃亏的地方,可是不要忘了赵云也是那种越战越勇的人。二人若是想要胜过对方,恐怕也只能是互卖破绽,最终无非两败俱伤! 然而吕布终究是被赵云透胸而死!这里确实是吃了气力耗费上的亏,动作已经没有那么敏捷了。就是这一丝一毫的差别,便是吕布生与死的距离。 吕布眼中的世界逐渐模糊,慢慢终于漆黑一片。持戟的手松了下来,既然一头栽倒在心爱的赤兔马下! 赵云强忍着伤痛,奋力拔出方天戟,一时间血流如注,鲜血眨眼间染红了整个白袍亮甲!赵云、吕布一战,有诗可赞: 血染征袍透甲红,梗阳独敢与争锋! 豪杰孰能敌吕布,唯有常山赵子龙! 梗阳城上守军望见不可一世的吕布,竟然也被人打败了!而且是一枪刺死!这怎么可能?天下还有比吕布更骁勇的猛将? 不敢相信?惊讶?恐惧?梗阳守军战斗的意志也随着吕布一起倒下了!一时间慌作一团,张绣竟不能止。 刘征这边瞧见将士亲眼看见赵云刺死了吕布,一时间无不振奋!三军叫好之声响彻天地,这喊声既是对赵云无限的致敬,更是梗阳守军的催命符! 刘征见城上已经慌乱,眼下正是我军气势大涨,于是赶紧命令三军擂鼓攻城!徐晃、张辽等将趁势领军杀奔梗阳,冲车、云梯、士卒如潮水一般涌向城门,仿佛瞬间便要淹没这群已经魂飞胆丧的守军。 鼓声一响,刘征飞马奔驰到赵云身边,此时的赵云已经快要昏迷。刘征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赵云,又命典韦率兵一路护送至大营,立即召集太医司马、金疮医等,为赵云治伤。 由于刘征大将军的身份,随行带有太医,因是军旅随行,所以任为太医司马。军中医者最多的就是金疮医,其次是应对瘟疫的疫医。 经过紧张的救治,赵云的伤情总算是稳定了下来。刘征也大松了一口气,刘征又命令太医司马亲自照料赵云,不得出现任何差错。同时还令典韦调来一队亲卫,值守赵云所在。 梗阳这边,张绣哪里还能守的住?吕布死后,士卒心生畏惧,反观刘征兵马,各个如狼似虎。张绣长叹一声,只好下令撤军,带着残兵败将,全部退到了洞涡水以北的榆次。 徐荣这一路,带着兵马一路开到了凿台。樊稠、侯成见只是徐荣一部人马,也不慌张。徐荣出阵,对樊稠怒目而视,大声喝道:“樊稠!昔日你协同董越以下犯上,夺我兵权,致使我徐荣见辱于绳索之间!今日定要取你狗命!” 樊稠出阵说道:“你不过这点人马,能耐我何?”说罢大笑。 徐荣听了更是大怒,当即引军奋力攻杀。樊稠、侯成见徐荣兵少,正欲击溃徐荣邀功。两军刚一交战,忽然两翼噪声大作,又杀出两队人马。 樊稠、侯成从包围徐荣,转眼间变成了自己三面被围!原来徐荣早早探得军情,加上与樊稠曾同事良久,知道樊稠不懂兵略。于是,大军分作三路,趁夜潜行,自己则带着其中一队上前搦战。 樊稠见势不好,正要逃窜,徐荣决计不肯再放过樊稠,紧追上去。也活该樊稠倒霉,乱军之中,坐骑竟然撞上了自己人。一个踉跄,徐荣长枪已到,樊稠贯喉而死。侯成见状,独自夺路而逃,把牛辅给的兵马全部丢在了凿台。 徐荣趁势一举攻下了凿台。 第九十四章 骁骑将军 第九十四章 骁骑将军 话说赵云不惜以身犯险,最终将吕布刺于马下,刘征凭借着士气涨落之变,果断下令猛攻梗阳。张绣知道抵挡不住,于是只好撤军榆次。 徐荣凿台围歼樊稠、侯成,亲手报了仇。两路兵马都是大胜,牛辅军已成大厦将倾之势。 张绣、侯成聚集了散兵驻守在榆次,希望能够凭借洞涡水,暂时延阻刘征进军。说到底,他们还是信奉李儒说过的话:只要把刘征大军拖到入冬,那就有生的希望。 牛辅、李儒在晋阳闻听两路败报,都大惊失色,尤其是听到吕布在梗阳被杀,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怎么可能?这个世间还能有人单挑胜过人中吕布?然而事实就是事实,牛辅军已经龟缩到了榆次、晋阳两地。 李儒知道情况不妙,冒着被骂的风险,还是对牛辅提到:“将军真的要考虑一下北边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文和不要再说了!我牛辅无论是臣是贼,也决计不会苟且偷生的,鲜卑戎狄,贪鄙无信,现在还侵我汉土!莫说投靠鲜卑,假使现在刘征不来攻我,我定要挥师北上,杀破鲜卑戎狄!” 说到底,牛辅不过是在汉王朝的政治斗争中站错了队,选择了董卓这个屠夫。可是本质上,牛辅依旧是汉王朝的子民,留着的是汉人的血。对于侵犯汉土的敌人,又怎么能够去投靠呢?为将者最怕里通外国的污名,这是万世也洗刷不掉的。 李儒自讨没趣,又被牛辅浇了一头冷水,于是只好作罢。但是李儒可是为了活命,毫无原则的人。牛辅不同意,不代表他自己不会有所行动。就在刘征步步逼近的时候,一骑信使偷偷从晋阳往北边而去。 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赵云终于醒了。刘征听说,立刻带着诸将来到赵云处探问。 赵云见来的都是披甲带盔的将军,正当中一个金盔金甲分外醒目,正是刘征。赵云见刘征站在最前面,典韦紧随身侧,自然明白这就是汉室辅国大将军了,当即挣扎着准备起来拜见。刘征见状,赶紧上前按住赵云。 “子龙勿动,伤口很深,切莫裂了伤口!”刘征说道。 赵云想不到大将军与自己年纪相仿,身居高位,竟待自己如此亲切,当即感动道:“大将军亲自探望,赵云铭感五内!只是公孙将军命我到大将军帐前效力,不想刚来就卧伤在榻,实在是有负所托!” “子龙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你在两军阵前斩杀了吕布,堪称此役第一功!这已经是最好的效力了!”刘征说道。 “是啊!赵司马刚来就立下如此大功,我看大将军一定要重重封赏才是!”徐晃此前干不过吕布,眼下也服气的说道。 “对对!那就这么办吧!擢升赵云为骁骑将军,赏五百金。”刘征郑重的说道。 汉代将军衔依次有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前、后、左、右将军,这是重号将军,是国家军旅的统帅。其次战时又有四征、四镇、四安、四平十六个重号将军衔,这都是领一方兵马的将军。再其次便是杂号将军,如骁骑将军、破虏将军等前面冠以各种名号不定。 刘征是大将军,麾下徐晃、张辽等俱为杂号将军等级。赵云原来是别部司马,刘征这是连跳两级,直接让赵云和徐晃等人平起平坐,这可是罕见的封赏。 赵云见刘征如此封赏,赶紧说道:“大将军不可如此!我赵云不过区区司马,籍籍无名,若拔擢至此,恐难服众心啊!” “赵将军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两军阵前斩杀吕布,单此一件,也足矣让你名扬天下!怎么还会是籍籍无名?谁敢不服你赵子龙,我典韦第一个揍他!” 众人听了典韦这话,都不禁笑除了声。张辽等人纷纷说道:“服!服!我们都心服口服!” 刘征也一脸笃定的望着赵云,赵云感到众人说的都是真心话,于是也不好再推辞,对刘征和众人说道:“既然如此,赵云谢过大将军!也谢过诸位将军!” 赵云在公孙瓒那里其实并不受重用,不然公孙瓒也不会把赵云派到刘征这儿来了。 当初诸侯兴兵讨伐董卓,赵云受常山百姓推举,率领本郡义从投奔白马将军公孙瓒。本想为国效力,结果却根本没有和董卓军交上手,反而是公孙瓒和袁绍打了起来,这是赵云所不愿意看到的,因而便没怎么出力。 公孙瓒因此并不看好赵云,但赵云毕竟是自己带着人马来投奔的,于是只是让赵云当了个司马,领着两三千的小部队,也没有交给赵云什么重要的任务。 正好这次刘征兴兵北上讨伐董卓余孽牛辅,赵云闻听之后,便屡次向公孙瓒请求出兵相助。刚开始公孙瓒并不同意,毕竟袁绍的威胁还是很大的。 后来刘征从袁绍处强征了百万粮草,袁绍却不敢有所动作,反而一心投入到冀州的生产和巩固当中,北边对于公孙瓒的威胁也小了许多。公孙瓒也有向朝廷表明心意的意思,毕竟袁绍贡献了百万粮草,自己也不能一毛不拔。于是顺水推舟,放手赵云,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常山兵前来投奔刘征。 刘征心里常常暗自赞叹,自己是有多好的运气啊!来到这东汉,先是徐晃是自己的手下,又正好遇上了怀才不遇的荀彧、陈群,收拢了当时籍籍无名的张辽、高顺。还有张任、沮授等主动来投,还有典韦、赵云,这是什么样的运气啊? 不过后来刘征也想明白了。如果不是自己顶着昌亭侯的爵位出来,如果不是自己如此位高权重,更如果不是自己早已知晓这些能臣勇将,那么今天的一切恐怕都只会是做梦,至少也决计不会在自己这个年龄,达到如此境况。 一个有权利而又有智谋,更有人格魅力的人,是具有向心力的。这种向心力来自于普罗大众的认同,更是天下万民的期待,刘征现在深深的感觉到了这一点。 第九十五章 水淹榆次 第九十五章 水淹榆次 刘征把赵云提拔为骁骑将军,众将也都纷纷问候和祝贺了赵云。为了不打扰赵云养伤,刘征带着众人没待多久,便出了帐外。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赵云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刘征与郭嘉商议,过两天便让人护送赵云退往古川养伤。 再说榆次这边,张绣、侯成退守北岸。榆次城,为晋阳东南门户,其地在洞涡水以北,晋水以东南,处在两河夹角地带。洞涡水又称同过水、徐水,今称潇河。 古之气候与今略有不同,虽然已是仲秋,但河水尚未干涸。一年有四季,四季又分孟、仲、季三月,仲秋便是秋季第二个月,当是农历八月。 张绣兵马折损大半,侯成近乎全歼,两人合在一处,人马尚不及万,真要和刘征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二人领兵涉过洞涡水后,沿河岸广布木刺倒桩,分军旅昼夜巡防。 刘征这边集合诸将进屯梗阳,共商涉水破敌之策。 “这张绣倒还真是个将才!败而不乱,转眼间又在榆次筑起了防御营寨。诸位有什么破敌良策,不防都说来听听。”刘征开口道。 “败军之将,何足道哉?张绣退守榆次,残兵不到一万,我看不需要什么良策,直接奔杀过去,谅张绣能抵挡住我们数万大军吗?”高顺说道。 “高将军此言差矣!上兵伐谋,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更好?”徐荣不同意高顺的说法。 “徐将军说的对!以目前两军态势,拿下榆次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强攻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刘征补充徐荣说道。 刘豹也说道:“牛辅大势已去,平定牛辅后,最大的威胁是南下的鲜卑人。鲜卑和连已经聚众十余万南侵边塞,大将军势必要最大程度的保存兵力,因此不宜在接下来的征伐中损耗过大。” 刘豹时时不忘鲜卑的事情,这话既是为刘征补充解释,也是想要提醒诸将,还有鲜卑要平。刘征明白刘豹的意思,宽慰刘豹道:“单于放心,我刘征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食言。” “大将军恕罪!刘豹并非有意左右大军谋划,全然只是为大将军时局而言。”刘征的话让刘豹感觉到一种警示,于是赶紧辩解,但实际上刘征真没有警告刘豹的意思。看来刘豹是真的对刘征心生敬畏,大概也是这一路来,刘征大军势如破竹,手下勇将层出不穷所吓的。 “单于多虑了!我的话并没有其他意思,即使你不来求援于我,身为汉室大将军,肩上一样担有守土之责。鲜卑犯我边塞,掳我汉民,罪责当诛!剿灭牛辅后,我也势必要北击鲜卑。”刘征说道。 “大将军的话,我们明白了!只是这张绣已经在河岸遍布木刺倒桩,昼夜巡防不歇,并没有可乘之机啊!”张任为难的说道。 其实几位武将心底里还是希望直接攻过去,这多省事!当然兵马损失是免不了的,可打仗不就是这样吗?自古武将主战,文臣主谋,这都很正常。 众人分说之际,郭嘉默然不语走出议事大厅,俄而又不紧不慢的走了回来。刘征也看的迷糊,郭嘉这是怎么了?众将更加不解。 只见郭嘉低头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跳大神的呢!刘征看着郭嘉,既是好笑又觉得不解。 于是问郭嘉道:“奉孝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情状?” 郭嘉回过神来,一脸满意的笑容,对刘征回话道:“启禀大将军,方才我是出门借天兵呢!”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张辽笑着对郭嘉说道:“军师原来还有通天的本事呢?就是不知道军师借到了天兵没有啊?”张辽等人对于郭嘉还是服气的,毕竟是郭嘉的计谋,才让大军最终突破了雀鼠谷。所以张辽这话并不是真的取笑郭嘉,纯粹是开个玩笑而已。 刘征也也看了看厅外,又看了看郭嘉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当然知道所谓天兵只是胡说而已,关键是郭嘉想必确实有了破敌对策。 昨天夜里刘征与郭嘉聊天的时候,郭嘉就总是看着星空发呆,今日有自顾自地走出厅外观瞧,还说什么借天兵。刘征把这些细节都连在一起,顿时恍然大悟。 哪有什么天兵!郭嘉那是夜观天象,在算天时呢!刘征当即明白了郭嘉的异常举止,这种手段,古代有名的谋士们很多都有涉猎。 刘征心下了然,于是对郭嘉说道:“我大概知道奉孝的意思了!” 郭嘉心中惊奇,便问刘征道:“大将军知道我在想什么?” “呵呵,奉孝恐怕早已思得破敌良策了!只是不敢肯定,方才出门正是为了确定无误吧?”刘征笑着说道。 郭嘉更是惊讶,大将军怎么会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于是对刘征说道:“那请大将军说说,我想到的是什么对策?” 刘征见郭嘉考问,于是端起案前的一碗水,默默抿了一口,继而右手一挥,泼洒在地。郭嘉望见,忽然哈哈大笑,刘征也哈哈大笑起来。 厅中诸将看着这两个人,都感觉莫名其妙,刚才还只是军师疯疯癫癫,现在大将军也这样了! 郭嘉看着厅中众人一脸懵相,也不在意,只是对刘征说道:“大将军莫不是想到了和我一样的计策?” 刘征摆摆手,对郭嘉否认道:“不是!奉孝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是武将出身,并没有这方面的见识,我也看不懂天。” 郭嘉明白了,对刘征说道:“大将军虽然看不懂天时,却能把人看透肌理啊!郭嘉心悦诚服!” 张绣、侯成把兵马全部集中在洞涡水北岸,榆次城南。二人紧张兮兮的守备着河岸,防范刘征乘胜进军。然而,一连三天却不见丝毫动静,也不见刘征大军踪迹。 直到第四天入夜,风云变色,忽然见,下起了雨。一连数个时辰,雨势逐渐变大,然而河水却并没有明显的上涨。 张绣与侯成正在中军大帐商讨形势的时候,忽然营中噪声四起,一片慌乱。正当张绣、侯成欲出帐察看,却见脚下已经漫过半尺深流,营中各处也已是水洼。 “禀报二位将军!洞涡水突然暴涨,已经没过河岸,往这边淹将过来了!”巡防河岸的士兵急匆匆来报。 第九十六章 兵行险招 第九十六章 兵行险招 侯成闻听洪水来临,顿时心中大慌。张绣面对突然的洪水,也是束手无策。 “二位将军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士兵对二人说道。 张绣看着脚下不断上涨的河水,又看着完全慌乱了的大营,纵然心中十分郁闷,却也不得不立即撤退。 近万兵马,粮草辎重,甲胄器械,全都来不及带走,尽被淹没于洞涡水之中!好在人马损失并不是很大,张绣、侯成无奈,只好带着丢盔弃甲一身污泥的残兵逃回了晋阳。 第二日,刘征和郭嘉带着众将来到南岸高地,抬眼望去,只见榆次一片狼藉。水中、泥中满是牛辅军丢下的军帐辎重。 “嘿嘿!原来这就是军师借来的天兵啊!我高顺服了!” 郭嘉笑而不语,自己纵然再识天文地理,算出这一场大雨,也不及大将军犀利的识人之明啊。 当日,刘征猜出郭嘉的计策,二人并未对诸将说明,奇谋的关键,便在于一个奇字,所以并不需要所有人都知道。刘征只是命典韦带着一支人马,秘密赶往了洞涡水上游,筑起了两道水坝。大雨一至,坝中水满,便立即打开决口。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榆次。 “可惜的是这一场大水只是冲开了大军通向晋阳的通道。若是早两个月,雨水更足的时候,那张绣、侯成兵马一个也逃不掉,可尽为水中鱼鳖!”郭嘉叹息道。 “奉孝要知足,杀人非我愿,但求天下平!”刘征望着北岸榆次悠然说道。 “大将军有爱天下之心,这是汉室社稷之福啊!只是这天下纷乱,还需镇以强谋,加以强兵,不然不足以明王道。”郭嘉说道。 “奉孝说的也对!只是我刘征见多了杀戮,常常心有不忍罢了。” 张绣、侯成退回晋阳,刘征立即带着大军连渡洞涡、晋水,兵锋直指牛辅最后的盘踞重地,数万大军进驻晋阳以南二十里。 榆次一破,晋阳最后一道屏障已经失去,牛辅终于完全暴露在刘征的大军阵前。 晋阳城地处悬瓮山南,晋水西北,也是因此得名。古代地名多“阴”、“阳”两字,都是因为山水的缘故。 古代城池建筑方位中,山南水北谓之阳,反之为阴。山南为阳很好理解,山的南边向阳,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至于水北为阳,有很多人却不是特别了解。这主要是牵扯到地转偏向力,华夏大地的河流在其影响下,往往北岸比南岸更平缓,从而形成平原,适于人居。 梗阳、凿台的失利,已经让李儒内心方寸大乱,想不到短短几日,榆次竟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冲垮。看来,牛辅真的大势已去,李儒焦头烂额,来回直转。牛辅不肯听李儒的话,执意死守晋阳。 李儒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想出一条险计,于是立即来到牛辅这里商议。李傕、张绣、侯成都在,李儒对牛辅说道:“榆次一失,晋阳门户大开,如今我等已经危在旦夕!以晋阳兵力,决计无法敌得过刘征大军!依我看不如孤注一掷!趁刘征立足未稳,夜袭刘征大营!” 李儒这个提议太大胆了,牛辅、李傕等人都吃了一惊,如今晋阳守军已经不足两万,守城显然不足,如何还能主动出击呢? “你这个想法太冒险了!万一失算,晋阳岂不是雪上加霜?” “可是即算我们谨守晋阳,又能守住多久?仅仅以晋阳一城,足以对抗刘征大军吗?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儒道。 “这……”牛辅也承认李儒所说。 “将军!我看文优大人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困死在城中!末将愿意率军出袭刘征!定当不辱使命!”李傕上前说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也赞同!”张绣也说道。侯成见三人都这样提议,于是也随之附和。 “那好吧!就由文优安排吧!”牛辅只好说道。 于是李儒便令李傕、侯成各领兵三千,趁夜从绕道龙山,直扑刘征中军大营。 刘征大军进屯晋阳之南后,便分为三部,前军由张辽、张任领兵,后军由徐晃、徐荣领兵,其他诸将都随刘征为中军。 是夜,凉风呼啸,营中略无异常。刘征正与郭嘉等人帐中议事,忽然帐外一片嘈杂之声,还未等到军吏来报,却听得远处寨前刀兵四起。 “禀报大将军!前寨被人偷袭了!正往这边杀来!” 众人闻言惊起,郭嘉说道:“看来这牛辅是急疯了!竟然行此险招!典护卫赶紧保大将军先撤吧!” 刘征脑中飞速分析当前局势,“不!不能撤!牛辅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了!他不可能倾巢而出!这次偷袭,我料定不过几千人而已!我军丝毫没有预警,想来必是绕行小道!晋阳至此,只有龙山一径!我们这里有兵一万五千,还挡不住他偷袭吗?”刘征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乐听令!命你即刻飞驰前军,令张辽、张任横插龙山,截去贼军退路!韩暹护送奉孝立即去徐晃、徐荣处调取兵马前来增援,以防不测!其余诸将,立即调整人马,稳住阵脚,随我反扑贼军!自己送上门来,今日我定要一口吃了你!”刘征怒道。 大将军军令已出,诸将立即各自行事。刘征拿起长枪,带着典韦、高顺、刘豹奔出帐外,跨上战马,便往前寨驰去。 本来刘征这边兵力当然是占据绝对优势,毕竟李傕、侯成只带了六千人马。可是李傕、侯成是趁夜偷袭,刘征这边军士慌然不知情况,但见山中四处杀来敌军,气势汹汹。营中士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张情绪瞬间蔓延开来,后面的见到,纷纷逃窜,屯曲长官根本制止不及! 刘征明白这种情况下,主将绝不能撤,主将不在,便不能稳定军心,那便正是着了牛辅的道! 刘征刚出营帐没走多远步,就见四周都是纷纷溃逃的手下士兵,这还了得!刘征立即命令亲卫一字排开,拦住溃军去路!大声喝道:“都给我站住!再退一步者,杀无赦!” 刘征一声令下,亲卫营兵马纷纷扬起兵器,指向溃军。溃逃的士兵见是大将军亲自率军,纷纷回过神来,慌张的心这才稍稍安定。又见亲卫精锐横兵拦住去路,于是都赶紧停住脚步! 第九十七章 夜战龙山 第九十七章 夜战龙山 中军溃兵在刘征的果断拦截之下,纷纷停止了溃逃,回过神来,都拿起兵器,跟随刘征反扑过去。 李傕、侯成这边偷袭还算顺利,数千人马冲进刘征军营,左右冲杀。由于事出突然,刘征前寨人马来不及反应的,都被杀死在营中。须臾之间,前寨兵马竟伤亡大半。 李傕见自己并没有多大损失,就杀的刘征营中士兵四处溃逃,顿时心花怒放。如果此役能够一区区六千人马逼退刘征,那可是一战名扬天下。 想到这里,李傕野心更大了起来。既然自己势如破竹,那如果能够攻进刘征中军大帐,亲手擒杀大将军刘征,那这战绩可算是千古难寻了!于是李傕立即催军不要纠缠,直接杀向中军大帐。 然而李傕毕竟是个脑子不怎么够用的人,野心远比他的见识大,刘征又怎么会如他想象的那般不堪一击? 正当李傕、侯成一路攻杀之际,刘征率领亲卫营飞马驰到,两军相遇,分外眼红。李傕妄想着拿下刘征,而刘征则对偷袭恨之入骨,誓要一举聚歼李傕。 二人自洛阳大殿见过一面,迄今算是第二次会面,两人都能记得对方相貌。李傕见是刘征亲自领兵反攻过来,于是放狠话说道:“好你个刘征!你没望风而逃,反倒自己送上门来,天助我也!” 刘征哈哈大笑,难不成自己在李傕眼中的形象,还是数年前在洛阳朝廷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李傕竟然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李傕!你以为奇兵偷袭就能伤我大军?你也太小瞧我刘征治军的本领了!你好好睁开眼看看吧!” 李傕本来看到刘征带来的兵马并不多,以为拿下刘征不是难事。然而刘征话刚说完,却见先前溃逃的士兵又纷纷重整士气,整队回过头来,而且人数越来越多,李傕的优势兵力瞬间又变为了劣势。 李、侯二人见状,心中顿时慌张起来。侯成上前对李傕说道:“李将军,看来情势不妙,我们毕竟人手不够,还是赶紧撤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刚说完大话,没想到瞬间就被打脸,李傕心中懊恼,然而现实情况摆在眼前,李傕只好恨恨的喊了一声撤,当即勒转马头,往回便走。 刘征见状,也不急追,一方面是已经安排了张辽、张任截道,另一方面自己这里还需要重新整编人马。经过半个时辰的整编,刘征带着五千亲卫,向李傕、侯成逃窜方向一路追去。 龙山通往晋阳,有一山间小道,正是李傕所用。李傕偷袭不成,只好又顺着龙山径赶紧回撤。 李、侯兵马行至龙山深处,见刘征并没有紧紧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安全了!虽然偷袭不成,但自己损失也不大,这样回去也还是能够交差。 李傕军行至半路,忽然前方火光大作,但见亮起无数火把。火光映衬之下,二员大将勒马而出!正是张辽、张任二将!旁边还有李乐。 张辽上前大喝一声:“逆贼!看你往哪里逃!” 刚才刘征的反击,已经令二人心中大慌,而眼前被大军截住去路,李傕、侯成心中一下子完全没了底,变成了绝望了!手下兵马更是早已六神无主,魂飞胆丧了。 李傕回头看了看,只见后方隐约有亮光出现,定然是刘征的追兵!这一下可真成了风箱中的耗子,两头受气。现在李傕、侯成的处境,没有比瓮中之鳖更形象的比喻了! 侯成见如此情形,对李傕问道:“将军,咱们往哪里走?” 李傕一咬牙,看着前方说道:“拼了!冲不冲的过去,那就看天意吧!” 张辽、张任见李傕奔杀过来,立即往后退数丈,只见军中走出两队弩兵,迎着李傕人马,一时间箭矢如飞,纷如雨下!李傕兵马中箭者纷纷坠马,伤者也被后面赶上的战马踩踏无数,有的竟被踩成肉泥! 张辽、张任这边箭阵太过厉害,完全压住了李傕、侯成的去路。原本想着硬冲过去的李傕终于明白,这种想法是多么无知。看来刘征早已经谋划好了一切,自己这六千人马哪里还有生路? 李乐见敌军折损过半,被箭阵压住后撤,于是赶紧对二张说道:“贼军没办法抵抗了,二位将军快下令咱们冲杀过去吧!” 张辽与张任眼神交会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对李乐说道:“不急!咱们慢慢往前推进,保持阵形即可!” 李乐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张任笑了笑说道:“敌军既然在往回逃,足见大将军那边已经完全稳住了阵脚!现在敌军是被我们关在了龙山之间,作困兽之斗。如果逼的太急,敌军殊死搏杀,虽然人马不多,但对我们损伤也不小。” 听了张任的解释,李乐也明白了自己的差距,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是将军,而自己只能当个假司马的原因了,不得不服。 面对前面截路兵马的步步推进,李傕、侯成这边只能一步步后退,将士持兵器的手都已经开始颤抖。 李傕、侯成一会儿看着前面,一会儿又回头看看后面,后面的火光越来越亮,应该是追兵越来越近了。 刘征这边,带着典韦、高顺,领着五千精骑一路赶了上来,远远瞧见前方火光大声,山中不时传来声声哀嚎。刘征知道,一定是张辽、张任赶到了龙山,截住了李傕归路。 两头兵马一步步压缩李傕、侯成的空间,终于刘征这边也跟李傕兵马会上了面。天光已经开始亮了起来,经过一夜的奔袭,李傕、侯成兵马早已经是又累又饿又担惊受怕,秋天的凉风阵阵吹来,竟有人猝然倒地,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一次次的想要冲出围堵,李傕这边已经只剩下两三千残兵,刘征拽马来到前面,对着残兵说道:“前面的人都听着!牛辅是董贼余孽!李傕亦是董贼爪牙!我知道你们大部分的人都是普通百姓,你们的罪责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们之中什长以上的,我是决计不能放过!给你们一个机会,杀了你们的上级!我便饶你们不死!” 刘征这一番令下,李傕、侯成以及军中将官都恐慌的看着自己周围的士兵。也不知是里面哪个人,突然喊了一声“杀”,两千多人顿时自己杀成了一片! 第九十八章 进围牛辅 第九十八章 进围牛辅 刘征并不是嗜杀之人,但是如果不能给他们一些教训,那便不足以立威信,这还是郭嘉给的自己的劝告。 这个命令一下,李傕、侯成已经心如死灰!手下士兵立即调转了头,对准了军中剩下的百十来个屯长、军侯以及主将李傕、侯成。 李傕看着向自己杀来的手下,一边大喝道:“你们干什么!不要听信那刘征的谎话!”一边不得不与自己的手下搏杀。 这些已经绝望的士兵,在刘征给了他们希望之后,哪里还会听李傕的话?一个个顿时忘记了饥饿和疲惫,抖擞精神,像老虎一样扑向了自己的上级军官!这就是求生的欲望。 几十个屯长、军侯尽皆被底下士兵刺杀,只剩下李傕、侯成还在苦苦支撑。毕竟是身为大将的人,攻上去的士兵,有十几个都被李、侯二人杀死,李、侯二人也身上也已经负伤多处。 张任见此情形,二话不说,拽马上前,挽起神弓,两支翎羽箭一齐射出!李傕、侯成不防,皆被射落马下,周围士兵见状,一拥而上,把二人剁为肉酱! 这恐怕是牛辅军死的最惨的两个人了吧!说到底,战争之中也难说哪个人是死有余辜,不过这二人既然选错了队,又志大才疏,那便也是命! 自刘征进军后,牛辅这边几个月来损兵折将,先是自己杀了不听话的三董,后来杨奉、胡才、郭汜、吕布、樊稠等人依次战死,现在李傕、侯成又被剁为肉泥。现在的牛辅身边已经只剩下一个李儒和一个张绣了,晋阳也只剩下了万余兵马,真正可以说是大势已去。 晋阳之中,牛辅、李儒、张绣焦急的等待这消息,然而直到天光大亮,却不见回报,李儒寻思只怕不妙! “将军!我想起来,现在我该去城门巡察防务了!”李儒说道。 “文优辛苦了!你先去吧!”牛辅打着哈欠说道。 李儒恭敬的退出了议事厅,走出门外,立即匆匆往自己府上赶去。直到晌午时分,牛辅不见李儒回报守卫情况,于是立即派人前去查问。 不多时却见军吏急匆匆来报,李儒带着几个亲随,早已出了晋阳北门! 牛辅闻言大怒!“这个天杀的李儒!一定是跑去鲜卑人那里了!” “将军何必动怒?见危而避,人情多如此,何况是李儒呢?长安城相国被围,他不也一样跑了出来吗?”张绣淡淡地说道。 “我并不责怪他临阵脱逃!可气的是他竟然去投靠夷狄!想我凉州兵马,本就是讨伐夷狄诸戎起家!如今这李儒却无耻这般!如何叫我不生气?”牛辅愤怒的说道。 “将军深明大义!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守住晋阳,看来李傕、侯成是回不来了!张绣虽然不才!但绝不做那无义之事!愿同将军誓死守城!”张绣凛然说道。 牛辅看着张绣,不禁感慨:“当年我与张济将军同为相国麾下先锋,南征北讨,终成凉州大业。长安一变,这才割据并州。时至今日,我牛辅手下还能有你这样的人,是我牛辅的之幸!” “张绣不知政事变幻,但知军令如山,听命而行!我既然是将军麾下将领,那便誓要与将军共存亡!”张绣坦然道。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城门看看!”牛辅带着张绣来到城上。 刘征这边,围歼了李傕、侯成,知道晋阳已是危若累卵,于是马不停蹄,传命三军立即攻向晋阳。徐晃、徐荣率领后军变作先锋,直扑晋阳而去! 至日落时分,大军开到了晋阳城下。第二日,刘征带着张辽等部,也全都来到晋阳。 刘征汇集诸将,发布号令,令张辽率一部围住城北,又令张任率一部围住城西,其他诸将全部跟刘征主攻晋阳城南。 刘豹对于刘征的安排有些不解,于是问道:“晋阳三面,大将军都安排了兵马,为何独独西面不派人攻进?” 郭嘉明白刘豹毕竟是匈奴人,匈奴兵马打仗其实很少有攻城的概念,所以自然不是很明白刘征的安排,于是对刘豹说道:“单于不知大将军之策情有可原,毕竟你们对于攻城之事,了解并不多。中原自古以来,兵家皆有言‘围城必阙’,不给人活的希望,那他们可是真要跟你拼命啊!” 听了郭嘉的解释,刘豹这才恍然大悟。刘征围住了晋阳南、西、北三面,留下东面正是为了降低牛辅军的反抗之心。而且如若牛辅军从东面杀出,刘征依旧可以借助晋水将牛辅围困,这就是必杀之策。 “奉孝说的对!传命下去,明日巳时三军一齐攻城,此战必将一举剿灭董贼余孽!平定并州!”刘征对所有将领说道。 众人一齐出列,接令道:“末将遵命!” 牛辅见刘征倾尽全部兵马,三面合围晋阳,心中怅然。 “你看刘征这阵势,这是要一举攻破晋阳啊!”牛辅哀叹道。 张绣也看到了,哼笑了一声,对牛辅说道:“这刘征也是熟读兵书,知道围城必阙,可是这留给我们的退路却依旧是一条绝路啊!我们败在此人手下,也不得不服啊!” “是啊!我记得这刘征今年应该是二十有三岁。以这样的年纪,短短数年,成此大业,果真是天纵奇才吗?”牛辅感慨道。牛辅对于刘征已经完全没有恨意,即使自己那么多将领死在刘征手下。人到自己命运的终点,往往会抛却个人情感,这就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惜了!如果我们不是先出于相国门下, 必当效力此人军前,亦不至困死在这晋阳。”张绣毕竟比牛辅年轻很多,对于命运,终究无法像牛辅这样坦然接受,言语之间还是流露出太多不舍。 牛辅明白张绣,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吗?毕竟张绣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追随自己左右,牛辅突然对于张绣心生愧疚,何必拉着他陪葬呢?以张绣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本事,将来还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张将军,你是个忠义之人,我牛辅是董相国赘婿,朝廷是断然不会放过我的!不过你不同!你只是我军中一个普通将领,说到底也是正经的大汉校尉,你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晋阳城破了,我希望你能保全自己。刘征是个英明的大将军,他不会杀你的,你还可以借此再有一番作为!”牛辅语重心长的对张绣说道。 第九十九章 晋阳功成 第九十九章 晋阳功成 处于绝境之中,牛辅的惜才之心悄然升起。张绣听了牛辅的话,心中也犹疑了起来,但是张绣还是正色道:“士为知己者死!张绣是将军一手提拔的,绝不会有二心!” “这不是二心!我牛辅的命运走到了尽头,你也尽了属下的职责。我说得是如果晋阳城破,我牛辅身死,那么你张绣便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前途!这没有什么不对,明白吗?”牛辅强调道。 “可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就听我的。”牛辅打断张绣的话道。 二人再无话,牛辅独自行走在城墙之上,彻夜未眠。 第二日,刘征大军早早埋锅造饭,巳时一到,三军鼓起,数万大军蜂拥而上!刘征亲自压阵。 晋阳已经是日落西山,穷途末路,万余守军完全没有了斗志。在刘征大军三面围攻之下,纷纷逃往东门。张绣奋力想要拦住城中溃军,然而终究是独木难支。士兵自己冲破了东门,鱼贯而出,只为求得一条生路。 失去了防守的晋阳,转眼间便被刘征大军攻破。张辽、张任、徐晃等将纷纷领兵攻进晋阳。而从东面逃出的晋阳兵,全部都被刘征亲自带人围住。有的情急,竟投入晋水,有不会水的便被淹死,大部分的士兵选择了跪地投降。 刘征命令手下人马分批押送降军,收缴兵器铠甲。至此,讨伐牛辅之战,算是全部结束。从此,世上再无董卓身影。 分兵合围之前,刘征就郑重交代了各路人马,攻进晋阳后,不得纵兵滥杀。张辽、徐晃等人谨记刘征的命令,也都严格约束手下士兵。 牛辅、张绣最终在城楼之上被徐晃等人抓住,押送到刘征军前。韩暹、李乐一见牛辅,顿时怒从心起!便要拔刀上前为郭太报仇。 郭嘉赶紧命人拦住,“二位报仇心切可以理解,但总得让人说两句话啊!”韩暹、李乐这才强忍住心中愤怒。 刘征下马走到牛辅、张绣身前,看了看这两个人。二人身上的战袍已经残破不堪,满是血迹。头盔已经被取掉,蒙头垢面,浑身血污。牛辅并没有惶恐或者愤怒,反而一脸平静。而张绣则是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 “你就是牛辅?我们好像还没有见过面吧?”刘征问道。 牛辅抬头看了看刘征,说道:“是没有见过面,不过我对大将军可是熟悉的很。当年在洛阳,大将军行色匆匆,牛辅未能谋面。想不到今日见面,却是如此情景。” 牛辅约莫四十岁左右年纪,不知为何,刘征看着牛辅,却全然没有对董卓的那种厌恶之感。 “既然如此,你死之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刘征问道。 牛辅望了望张绣,对刘征说道:“牛辅是董氏郎婿,固当身死,败在大将军手里,我也心服口服!只是这张绣乃是个忠义之人,尽的也只是下属的本分,平生未有恶行,万请大将军能够赦张绣一命!牛辅拜谢了!”说罢,一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想不到这牛辅临死想的不是自己,这让刘征真的刮目相看。张绣的本事不亚于徐荣,这连番交战,刘征也看出张绣是个可用之才。其实刘征早就对张绣心存收拢之意了,既是牛辅不这么求自己,他也不愿意对张绣痛下杀手的。 “将军不必为我求情!张绣义当赴死!”张绣慨然说道。 刘征听了很是满意,领兵之将易得,忠义之人难求。 “牛辅!你与董卓大不一样。不过,天命所在,你是必须死的,即算是我放过你,这韩、李二将也与你不共戴天,我答应了他们要助他们报仇的。至于张绣,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杀他的,你可满意了?” “谢过大将军!”牛辅恭敬的对刘征拜谢道。 “韩暹、李乐!郭太是死在我手里,你们要报仇,我无话可说,那就来吧!”牛辅又对韩暹、李乐说道。 刘征看了一眼韩、李二人,默然点头示意。 牛辅被二人拉走,砍下了头颅!韩、李二人又弄来祀品,摆下祭案,郑重祭奠了一番郭太,一番痛哭,方才罢止。 刘征大军进驻晋阳城,与民无犯。对于投降的士兵,择体强力壮者,编入军旅,余者尽皆放归乡里。牛辅被杀,张绣一时不肯归降,刘征只好将其关押在晋阳犴狱。 牛辅已平,晋阳虽破,然而有一件事始终不如刘征的意,那就是李儒又逃走了!刘征现在对李儒这个人可谓是恨之入骨了!对李儒这个人的评价,恐怕只能用无德无行,不忠不义八个字来概括! 再说李儒这边,其实早在冷泉关被刘征攻破的时候,李儒就已经开始为自己谋划后路了。在牛辅不同意的情况下,李儒独自悄悄派出了信使与鲜卑和连接触。 此番安排李傕、侯成偷袭不成,李儒见势不好,趁牛辅不备,找了个借口,竟带着几个亲随,挟金银瑰宝俱往鲜卑北去。 为求保护,李儒一面对和连输之以利,一面又极力对和连表明自己对并州十分了解,可为谋划,以此获得鲜卑和连首肯。 卖国求生如李儒者,足可冠以“汉奸”之名!然而李儒却并不以为耻,可见其寡廉鲜耻如是! 再说鲜卑,自大单于檀石槐死后,其子和连,纠集鲜卑东、中西三部联盟,以及各部大人蒲头、步度根、扶罗韩、弥加、阙机、素利、轲比能等众,共十数万骑,进犯五原、云中、雁门、代郡等地。 自汉室衰弱以来,鲜卑愈加强大,成为北方最具实力的一族,匈奴故地尽入其手。乌桓所部也全被压制南迁至幽州辽东、辽西、右北平、渔阳、山谷北境。由于辽东公孙度和幽州公孙瓒的强力镇压,乌桓最终不得不选择向鲜卑臣服,时时岁贡。 鲜卑大军各路进犯,并州由于牛辅的盘踞,边塞虚空。加之匈奴抵挡不住,於夫罗战死,刘豹率部退入并州,自此五原、云中、雁门三郡尽皆被鲜卑占据。 三郡边民都成了鲜卑人的俘虏,三郡财资俱为鲜卑所有。好在有河套为屏障,鲜卑不得南渡。于是鲜卑和连准备集中优势兵力从雁门而南,寇掠晋中。 第一百章 贾诩说张 第一百章 贾诩说张 刘征攻陷晋阳后,便重新调整诸军,令伤、弱、降卒分屯晋中各处,剩余精锐四万全部调集到晋阳,河北、关中粮饷从汾水直上晋阳,以备与鲜卑之战。同时报功长安,将牛辅之死传檄天下州郡,明正典刑! 总的来说,跟牛辅这一战,虽然还算是顺利,但是刘征损失也不小。亡者近两万,伤者万余。全者三万,尽为晋阳精卒。 好在刘征缴获牛辅军资颇丰,于是又命荀彧发朝廷仓廪抚恤亡卒家小。 诸将云集晋阳,对于张绣,刘征数次招降,言辞恳切,依然无果。贾诩至晋阳后,闻听诸端,自高奋勇,愿为刘征说降张绣。 贾诩来到犴狱,整个犴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竟与家宅无别。有人或许会说刘征想要招降张绣,为何不礼贤下士,将张绣安置在府院之中? 其实这是有讲究的。在张绣还没有降服于刘征之前,他毕竟是俘虏,而刘征代表的是朝廷,不能以私情废规矩,“叛贼乱逆”不经牢狱,天下骁勇闻之何以为惧? 其次,张绣勇武,非牢狱不足以困之。所以刘征将张绣押在牢狱以示惩戒,又命人将牢狱打扫干净,以示爱才之心。 所谓“犴狱”者,乡亭之系曰犴,朝廷之系曰狱。在这晋阳属地方,刘征代表朝廷,故谓之“犴狱”,其实即牢狱。 贾诩原来也属于董卓麾下,与张绣也互相认识,与其叔父张济更相熟悉,且年长于张济。 张绣见是贾诩来到,是叔伯之辈,于是起身行礼道:“原来是文和先生,镣铐在手,恕晚辈不能行礼!” 贾诩哈哈笑着说道:“无妨!无妨!日前我从古川调来晋阳,方知贤侄把自己关在这犴狱之中,心里破为不解,所以今日特意来看看贤侄。” “文和先生说笑了!张绣怎么会自己把自己关在犴狱之中呢?败军之将,身系牢狱,自所应当。”张绣说道。 “贤侄此言差矣!犴狱能困住奸猾偷盗之徒,岂能用来幽禁忠义勇武之才?并非大将军困住了贤侄,是贤侄困住了自己啊!”贾诩分说道。 张绣明白贾诩的意思,自己若肯效力大将军,这囚监镣铐当然等同虚设。在不在这犴狱,其实都在于张绣自己的抉择。不过张绣毕竟感念牛辅之死,自持于忠贞之义,不肯降服。 “文和先生是大将军的说客吧!如是,还请先生打道回府,张绣既然跟随了牛辅,于情于理也不能回头!”张绣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不是什么说客,只是我与你叔父有相交情分,‘于情于理’也该来与你聊聊!不知道你这是于的什么‘情’?于的什么‘理’啊?”贾诩借张绣的话说道。 面对贾诩的发问,张绣说道:“牛辅将军对我有拔擢之情,我张绣既投身戎旅,也当有忠义之理!人固有一死,张绣何惜哉?” 贾诩听了张绣的话,大笑不止。 “文和先生为何这般?难道是取笑不成!”张绣有点生气的说道。 贾诩笑道:“我是取笑你,不过我笑的不是你张绣对牛辅的情义,而是笑你张绣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张绣有些恼怒的问道:“你这话何意?” “我且问你!你既识忠义之理,那你的忠是什么忠?义是什么义?”贾诩问道。 “这……” “忠一人岂为忠?义一人岂为义?天下州郡,尽为汉土,将校吏属,皆为汉臣!大将军为汉室国柱,总天下兵马,你不忠于大将军,不忠于朝廷,反而只忠于牛辅一人,见识如此短狭,谈何忠义?” 贾诩忠义之论,令张绣哑口以对。 见张绣被自己言语镇服,贾诩紧接着问道:“再若你张绣感念牛辅拔擢恩情,那牛辅有死生仇敌,你报是不报?” “死生仇敌?这话从何说起?”张绣疑问道。 “你可知牛辅之败缘由?”贾诩问张绣。 “败即是败,有什么缘由?”张绣说道。 贾诩仰天大笑,“我以为你是个有勇有谋的才俊,想不到竟也是个有勇无谋,鼠目寸光的庸人!”贾诩激张绣道。 “晚辈确实不才,不过先生也太言过其实了吧!”张绣反驳道。 “我言过其实?你连董卓、牛辅因何而败都不知道,我说错了吗?”贾诩进而问道。 张绣毕竟在乎颜面,于是没好气的问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先生不吝赐教!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贾诩见张绣情绪开始激动,心中已然有了把握,于是说道:“董卓之败,败于贪鄙无度,恣意妄为!牛辅之败,败于自掘坟墓,属下谋私!而这二人之祸,皆系于一人之身!” “何人?”张绣问道。 “那便是李儒!此人身为首席谋士,却不能为董卓谋划良策,谏贪止霸,以至董卓大失民望。及长安兵败,又独弃董卓而妄自奔命。投效牛辅,却屡出恶谋。雀鼠之败,竟以大军拖延我王者之师,而李儒身为都督,却苟且偷生,遁走羊头山。继而贪匈奴之货,引入晋中,致使牛辅腹背受敌。最后晋阳之围,却又故技重施,弃牛辅于危难。此人难道还不是董卓、牛辅之死生仇敌吗?”贾诩慷慨陈词道。 张绣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多,按贾诩这么说来,那李儒可真是坑人不止,说董卓、牛辅死于李儒之手,确实也不无道理! 贾诩又说道:“牛辅将军不过是站错了队,这是命。我听说,李儒曾建言牛辅将军于鲜卑合兵,然而牛辅将军终究有大义,断然拒绝了李儒。上不同而下私谋,李儒吃里扒外,背主弃义,如今遁入鲜卑,难道贤侄不愿为牛辅报此仇怨吗?” 贾诩的话说地张绣惭愧不已。 张绣上前跪拜道:“若非文和先生,张绣险些不明大义,不辨忠奸!今日愿诚心归降,但求大将军能令张绣手刃李儒,以报牛辅恩情!” 贾诩心中大舒一口气,上前托起张绣,含笑说道:“这就对了!私恩要报,家国大义也不能忘!” 第一百零一章 李儒劝胡 第一百零一章 李儒劝胡 贾诩一番说辞,令张绣不得不服。刘征、郭嘉听说,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姜还是老的辣啊!贾诩的对人心的掌握,可谓是炉火纯青。 张绣请降之后,刘征以张绣为破虏先锋,准备接下来于鲜卑之战。 自夏出兵以来,刘征大军已经历时数月,大小二三十战,士卒多有疲惫。好在已经拿下了并州重镇晋阳,物资周转,人员调配可以得心应手。于是,刘征下令三军休整一月,又令徐晃、张辽、张任各率五千兵马分别进驻晋阳之北的原平、阳曲、狼孟三县,以防鲜卑突袭。 李儒这边携金带银投靠鲜卑。鲜卑单于和连不同于其父,此人贪心更甚,野心极大。 檀石槐统一鲜卑,尽据匈奴故地后,分帐下为三部。第一部,从右北平以东,直至辽东,连接扶余、濊貊,为东部,设东部大人统领;第二部,自右北平以西直至上谷,为中部,设中部大人统领;第三部,自上谷往西,一路延伸到代郡、云中、五原,直至敦煌、乌孙,为西部,设西部大人统领。自将中军在弹汗山建立鲜卑王庭。 檀石槐有二子,长子早死,次子和连继位鲜卑单于。和连以兄长子嗣统领西部,设西部大人为蒲头,蒲头之弟扶罗韩、步度根辅之。 这次南犯,和连算是举鲜卑所有兵马,连远在辽东、右北平的东部大人素利部,和中部大人轲比能部,都全部集结到了一起。每部数万骑,合兵十二万! 李儒遁出晋阳,一路狂奔,来到云中郡。由于早已勾连鲜卑,李儒被和连收在手下充当向导谋士。 李儒恨刘征相逼太甚,于是积极为和连出谋划策。这一日和连召集各部商议军情,李儒也列末座参加。 一路来顺风顺水,和连对坐下众人说道:“各位部族首领,我早就说过嘛!如今的汉人不堪一击!我们进军才多久?你看这不是一路横行无阻嘛!” 和连这话主要是对素利与轲比能说的,毕竟要把他们两部千里之遥调到云中,劳师远征,这并不符合二人心中的想法。 轲比能对和连当了单于,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不服气的。于是对和连说道:“我们虽然进军顺利,但也不可以小瞧汉人!若不是汉人大将军跟牛辅在晋中鏖战,恐怕我们也没这么轻松吧?” 轲比能的话其实有点让和连失却颜面,和连侄子步度根见状出来反驳道:“轲比能大人说的怕不对吧?我的单于正是看到了汉人自己内乱,这才抓住机会趁机进兵,这不正说明,我们单于的睿智吗?” 和连听了步度根的话,心里十分高兴,毕竟是自家人,步度根可是自己的亲侄子,这番话说得好!自己就是能抓住机会嘛!没有见识怎么当你们的单于? 素利岔开话问道:“如今我们已经占据了云中、五原二十一城,接下来是不是该休整一下了?” 五原有十县,云中有十一县,合二十一城。 “素利大人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正是继续进军的大好时机,怎么能停下脚步?鲜卑族人可不是这样的胆小之辈!”西部大人蒲头说道。 “蒲头说的在理!鲜卑马蹄只会前进,不会后退!”和连称赞道。 轲比能本来就不太同意出兵的,于是反对道:“牛辅已经战败了!那汉人大将军现在可以腾出手来,全力对付我们了!再向南进军,对我们不利!况且攻下五原、云中,我们已经获得了这么多的粮食,还有数万奴隶,何必再去招惹汉人?” 和连是个好大喜功的人,坐在宝座上,眯着眼看着轲比能,悠悠的说道:“就这点东西你就满足了?这点东西能塞牙缝吗?这点奴隶够干什么的?” “那就算是要继续进军,我们是不是也该休息一下啊?我的人到这里,可是足足走了几千里啊!现在已经人困马乏了!总不能不休息吧?”素利从最东边来到这里,早已经累的不行。 和连想了想,也是,这素利的从领地过来确实远了点!于是便说道:“那好吧!那就休息一个月!喂饱了马,吃饱了肉,我们再进军!” 素利和轲比能这才稍稍解意。 “单于不可!”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正是归降的李儒。 众人望着李儒,都很奇怪,他怎么会在这儿?这是什么地方!单于大帐,也是他一个汉人能开口的? “放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轲比对李儒骂道。 李儒人在屋檐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有点冒失了,于是只好赔笑以对。 “李儒是我的客人,你们不要见怪!刚才你说‘不可’是什么意思?”和连凝眉问道。 李儒见有和连帮自己挡住众人的怒火,这才忐忐忑忑的走出来跪拜道:“依小人之见,单于不应该在此时休兵啊!” 和连知道李儒当过董卓、牛辅的谋士,想来对很多事情应该有自己的见解,于是道:“那你说说为什么现在不能休兵啊?” 李儒环顾了一下帐中诸位,说道:“和连单于盛兵十数万,现在气势正是高涨之时,怎么能够逡巡不进?各位大人所求无非财货二字!我知道那牛辅屯据晋阳,充积颇多,加上刘征,在下估计,现在若是拿下晋阳,各位大人所获,将数十倍于五原、云中所得。” 听到这句话,和连、步度根等人眼中放光,顿时来了兴趣。素利和轲比能脸色也开始不同了。 李儒继续说道:“若要拿下晋阳,那么就非立即动身不可!” 素利问道:“这是为何?” “刘征刚刚战罢,立足未稳,此其一。各位大人此次行军突然,幽州公孙瓒、冀州袁绍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也在坐望局势。若是迁延日久,三州联兵,各位恐怕便要无功而返了,此其二。季秋已至,大雪将临。各位大人九居大漠,应该比我更知道,一旦下起大雪,骏马也得失足,到时候恐怕便再无优势可言了吧?”李儒说道。 这番分析倒真是击中了轲比能、素利的心底。李儒的分析不无道理,和连紧锁眉头看着素利和轲比能问道:“李儒的话,二位大人听到了吧!你们看该怎么办?” “既然如此,那就听单于大人的,一鼓作气,杀到晋阳,也好早去早回!”素利说道,轲比能默许。 第一百零二章 再论祸福 第一百零二章 再论祸福 刘征率军攻克晋阳平定牛辅的捷报一路快马传到了关中长安。大军攻破各路关口的事迹,也都风传于关中百姓之口。所有的故事,只要经过人口相传,总是会被添画上许多传奇色彩。 自长安平乱之后,刘征的威望与日俱增,而牛辅的覆灭,则让刘征成为了关中百姓们口中的汉室中兴的希望。臧否风闻,往往有着意想不到的影响,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征的威名日盛,在不同的人心里自然会有着不同的感受。 长安司徒府院中的树木经不住秋风的寒意,已经是枯枝横斜。仅剩下的几片叶子也被秋风吹落,王允瞧见,愣了一下,继而踱步到树下,将落叶捡了起来。 “司徒大人好兴致啊!” 王允回头望去,原来是城门校尉朱符。 “贤侄来了啊!那里是有什么兴致?百无聊赖罢了,闲得发慌!” 自刘征出兵后,朱符时常来往于王允等三公九卿的府中,所以对于朱符的出现,王允习以为常,更何况他是太尉朱儁的儿子呢! 朱符缓步来到王允身边,躬身施礼,恭敬非常。王允也略微欠身,回礼示意。 朱符看着被清扫的雨尘不染的院落,微微笑着问道:“司徒大人这般闲情逸致,可知大将军已经剿灭了牛辅?” “哦,知道!荀尚书已经命人送来了并州捷报,这是祖宗护佑,大汉的福气啊!”王允漫不经心的回话道。 王允的漫不经心,朱符的都看在眼里。 朱符抬眼看着满树枯枝,突然问王允道:“司徒大人看这株树像谁?” 面对朱符突然地莫名其妙的提问,王允显得有些错愕,这话什么意思?王允不知所指,于是反问朱符道:“贤侄看它像谁?” “我觉得它像董卓!司徒大人以为对否?”朱符眯着眼说道。 “哦,哦,对!贤侄说的对!的确是像董卓,你看这最后几片叶子也没了!”王允打笑道,王允这话意思是董卓最后的余孽也被清扫干净了,这不正是朱符想说的吗? 见王允接话,朱符叹了一口气,又漫不经心的说道:“现在这叶子是落尽了,可惜啊!来年又会有一茏苍翠,取代这些落叶原来的位置。你说这是福是祸呢?司徒大人。” 朱符从进来便话里有话,王允也一直寻思,现在终于明白朱符的话中之意了! 王允摇摇头,对朱符说道:“我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王允已是老朽之人!早已看淡了这些东西,哪里还管得了它是福是祸呢!” 朱符听了王允的话,心情顿时阴郁了下来,但脸上还是保持着淡然的表情。不过,若是仔细去看,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僵硬了。 “司徒大人志趣高远,洞明通达,在下佩服!朱符告退,就不打扰大人雅兴了!” 王允点点头,朱符识趣的出了太守府,上马径往司空府而去。 大将军府,皇甫宁正带着马云禄练剑,荀彧手持军报来到大将军府。管家刘福见是荀彧到来,于是便省去通报,径直引着荀彧来到皇甫宁练剑处。 “是荀大人啊!大将军有什么消息传来吗?”皇甫宁兴奋地问道,她知道荀彧来此,一定是有并州军报。 荀彧行礼道:“是的,夫人!荀彧今早接到并州军报,大将军已经彻底剿除了牛辅!清除了董卓残余。” 马云禄闻言,高兴的跳了起来,“那就是说大哥哥不久就能回来了!”皇甫宁也高兴的等待这荀彧肯定的回答。 “恐怕还没有这么快,夫人可能还要与大将军分别一段时间。” “荀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皇甫宁问道。 “尚书台接到了两份军报,一份是剿灭牛辅的,还有一份是鲜卑来犯!”荀彧说道。 “鲜卑来犯?这不是常有的事吗?让边郡自己处理不就行了吗?不需要大将军亲自领兵吧?”皇甫宁说道。 皇甫宁出身将门皇甫世家,先祖曾是度辽将军,所以对于北边戎狄战事,自小便有诸多了解。鲜卑、乌桓等族隔三差五便会犯边,来去匆匆,这都是常有的事。 荀彧一脸凝重的说道:“这一次恐怕没那么简单。鲜卑单于和连纠集了三部共十余万人马,大举犯边,如今已下五原、云中二十一城,雁门也旦日不保。而且据军报所言,鲜卑人似乎准备南下晋阳。” 听到鲜卑纠合了十几万的人马,皇甫宁和马云禄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大将军只有六万兵马北伐,还与牛辅经历了数次大战,这剩下的人马能抵挡住鲜卑吗?”皇甫宁担心道。 “这个夫人放心!鲜卑虽众,但多乌合之辈,战力并不会有多强。以大将军的智慧和其他将军的能力,要应对鲜卑,并不是难事,只是是时间上怕是要拖下去了。在下分析,极有可能要到明年春夏之交。” “荀大人怎么知道战事要拖到明年?”皇甫宁追问道。一般女子对于战事完全不懂,若是听到荀彧这样的话,那便是安心等待便是了。 荀彧见皇甫宁如此执着想问,于是回答说道:“鲜卑乃方出之箭,其势甚猛,加之拥众十余万,犹溃穴之水,不可强堵。大将军只能选择步步为营,挟关隘险要以弱其锋。如此,战事当迁延入冬。北地冬雪如盖,人马难行,所以必须等待春夏之交,雪融冰消,大将军才可以调集各路兵马,破鲜卑于边塞。” 荀彧的话,说的很清楚,皇甫宁自然也认同,便不再多问。 其实在旁人看来,刘征完全可以亲自给皇甫宁写书信。但是荀彧和皇甫宁都明白刘征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从汉中起,刘征治军便极其严格,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所以,自出兵后,刘征从来便只有军报,没有私信。皇甫宁知道军旅规矩,对刘征并没有怨言。 荀彧是个聪明人,所以每当接到军报,除了报知天子公卿,第一时间便是亲自来到大将军府,向皇甫宁通报。其实这必然也是刘征心中所想,以刘征对荀彧的了解,他相信荀彧知道怎么做。 第一百零三章 议封汉王 第一百零三章 议封汉王 长安皇宫大殿,天子依例大会群臣,尚书令荀彧当众宣读军报。文武百官齐颂天子之德,大将军之功。 荀彧送来的军报,刘协早早就看过了。小皇帝打心眼里为这个哥哥高兴,同时也更加想念这个哥哥了。 从董卓手里活了下来后,在刘征的安抚和陈群的教导下,刘协心中的那份不安,渐渐好了许多。 大鸿胪马日磾率先出列上奏道:“启禀陛下!大将军前有救驾洛阳之功,后有平乱长安之绩,如今又又剿灭了牛辅,扶国势于倾颓之间,扬汉威于四海之濒,此功盖千秋之迹,诚宜厚加封赏,以明君臣之道,以示功过之节。” 在陈群的调教下,天子刘协已经能够有一些基本的朝堂应对了,见大鸿胪出来为大将军请功,刘协自然高兴,这当然也合刘协之意,他巴不得封赏刘征呢! 甚至就算是要把自己的皇位送给这个大哥,刘协也会同意的。不过刘征早就已经明确表示了没有这种想法,而且特意令陈群辅导刘协为君之道,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一代明君。 刘协稚气未脱,但也谨记陈群的教诲,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天子威严说道:“大鸿胪所言甚是!诸位爱卿以为该如何封赏大将军呢?” 司徒王允出奏道:“臣以为,大将军已然位居三公之上,爵列侯,无以复加。但请增其食邑,赏其金银!” 从官职上,刘征是大将军加九锡假节钺,已经不可能再有更高的官位了。从爵位上来说,刘征已经是列侯中最高一级,以刘征的身份来说,也是最高了。所以王允无论出自私心公义,都只能这么说,太尉朱儁也对王允的提议表示赞同。 正当刘协准备按王允说的下诏时,一个声音道:“启禀陛下,臣有奏!” 百官们循声望去,原来是太尉朱儁之子城门校尉朱符。 刘协于是问道:“爱卿请讲!” 朱符望了望王允,想起昨日与王允的对话,于是说道:“王司徒说‘无以复加’,这话恐怕不对吧!”朱符高声到。 荀彧、陈群闻言,心中很是吃惊。身为太尉的朱儁,却是心生怒火。朱符当着天子百官的面,对王允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有失体面,也不合规矩。 朱符面色坦然,既然昨日王允说自己已是老朽之人,那就没必要事事顾及他的颜面了,况且王允已经没有什么实权了,朱符无可忌惮。 王允见朱符如此,上前说道:“朱大人既然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便请你说说看该如何封赏大将军!”一个“请”字,王允特意加重了语气。 朱符笑了笑,拱手对刘协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大将军乃皇室贵胄!世袭公侯。既能救圣驾于危难,又能除不臣于天下,诚宜更进一步!请立大将军为汉中王!” 朱符此话一处,可谓是语惊四座。自汉武以来,力行推恩之令,原来的很多诸侯王,渐渐都已经被分化。虽然光武中兴之后,也有分封诸王之事,但那大多是当朝天子同胞兄弟。除此之外,近百余年来,未有因军功而封王特例。当然,也是因为刘姓子孙里面基本也没有什么太杰出的人了。 朱符的封王之议,令王允、朱儁大惊失色。然而却合了天子刘协的意,既然大哥哥不想当皇帝,那当王也可以啊! 正当众人错愕之际,司空种拂却出列道:“臣以为,朱符所言在理!近年来大汉天下纷乱,宗庙凌毁,州郡不臣,正是因为帝胄喑弱,缺少能为陛下分忧的封疆之王!臣亦请陛下立大将军为王!” 刘协见司空种拂也赞成,正要开口,司徒王允便厉声说道:“百年以来,非天子胞亲,未有王者!纵功劳再高,但位公卿,封万户而已!二人大人现在不思祖宗之法,却要陛下封王,恐怕更有深意吧!” 王允已然看出朱符是个势力之人,这次奏议封王,显然是邀功于刘征,取宠于权贵。只是没想到,一贯和稀泥的司空种拂竟然跟朱符穿上了一条裤子。 按客观事实来说,刘征虽然与刘协都是出自河间孝王之后,但毕竟并非胞亲骨肉。像少帝刘辩和刘协都是汉灵帝的儿子,所以在少帝继位后,刘协才能被立为陈留王。而刘征的身份就有点尴尬了,说不亲,却比其他刘姓子孙与天子刘协更亲,但是却也不是骨肉至亲。 王允的否决本在朱符的意料之中,但是王允却暗指朱符、种拂别有心思,这让朱符很是不爽。 面对王允的质疑,朱符为之一哂,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司徒大人怀疑我与司空更有深意,那么请问王司徒,当初你率文武百官奏请拜董卓为相父又是何深意!一介乱政之贼竟能被大人推上君父之位,大将军为汉室剖肝泣血,缘何不能称王?” 朱符这一下可真戳到了王允死穴!王允一时被朱符的话噎到气血翻涌,面红耳赤。朱儁见朱符越来越过分,于是对朱符说道:“劣子怎敢在朝堂如此放肆!” “太尉大人这话就不怎么讲理了!朝堂之上只有君臣,哪来的父子!朱符大人也不过是做了一个臣子该进的本分罢了!”种拂出来截住朱儁的话道。 朱儁竟不能对。虽然当初王允是为了安抚董卓,才让百官共请董卓进位相父,但毕竟非人臣所为,这始终是一个极大的污点。王允只能叹了口气,兀自回到座位坐下,不再言语。 百官见王允被朱符、种拂二人压制,于是纷纷出列跪拜道:“臣等请立大将军为王!” 百官的所作所为显然也是为了与董卓相父之事撇清关系,当然其中一些人还有一些别的心思。刘备也在其列,大将军进位为王,他不可能站在边上不说话。 尚书令荀彧、司隶校尉陈群见状,虽然心里并不赞同大将军封王,但是情势所迫,二人出自大将军麾下,总不能持反对意见吧?于是也只好站在了百官行列。 大殿之上唯有太尉朱儁、司徒王允和朱儁次子黄门侍郎朱皓坐着没动。 第一百零四章 据守三关 第一百零四章 据守三关 刘协见百官奏请,于是说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认为应该封大将军为王,朕的意思也是如此,那么请诸位大人具体说说该怎么办吧!” 种拂奏对道:“陛下既然同意封大将军为王,那么相关事宜还请宗正大人细说。” 宗正刘虞,是刘征平定长安后,唯一一个从外面调回来的公卿。宗正负责的就是皇族事务,所以封王一事,自然主要由刘虞负责操办。 刘虞出列道:“启禀陛下!依祖制,策封诸侯王应祭祀宗庙,由臣与光禄勋赵温大人共为司仪,由尚书郎付以王玺印绶,以成其礼。” 刘协想了想,说道:“那大将军现在不在长安该怎么办?” 种拂说道:“陛下可遣三位大人去往晋阳以行策封之仪!” “这样可以吗?”刘协问道。 刘虞答道:“也并无不可,只是策封之事,还须修备诸物。汉仪:诸侯王乘青盖赤绶之车,倚虎伏鹿。驭青翅燕尾之马,镂钖文髦。又有龟钮金印,配白玉之带,错金之刀。这些东西还需考工处即刻开始制作。” “既然如此,那就命考工处即刻赶制,再交由宗正、光禄勋、尚书令一起送往晋阳行策封之礼!”刘协说道。 朝议已定,百官称拜。于是,在朱符和种拂的操作下,刘征破天荒的被进封为汉中王!以汉中郡为汉中国,原太守杨任暂为汉中相,郡丞杨昂为汉中傅。天子诏令,传檄天下。这是自高祖以来,大汉第二个汉中王!其分量,恐怕天下无人不知。 散议之后,陈群来到荀彧府上,问荀彧道:“文若兄如何看此事?” “陡献殷勤,非奸即盗!大将军进封汉王既是好事,却也是坏事啊!”荀彧感叹道。 “是啊!看着百官趋之若鹜,我这心里却隐隐为大将军感到担忧啊!凡事过犹不及!”陈群也叹道。 “曾记得当年董卓携兵入洛阳,百官也是这番景象。”荀彧意味深长的说道。 “可大将军怎是董卓乱贼所能比?”陈群说道。 “当然不能比!大将军盖世之才,志虑忠纯,一心匡扶大汉社稷,岂有私谋?可朱符等人为了取宠献媚,却把大将军推上了风口浪尖,稍有不慎,便会遗天下狼子野心之徒以口实!如此好事却会变成坏事啊!”荀彧担忧道。 陈群亦叹道:“是啊!大将军身居高位,本来就如履薄冰,诸郡拥兵自重者都盯着大将军呢!” “算了!事已至此,我等只有尽心竭力辅佐大将军,这也是为了大汉江山社稷。”荀彧无奈道。 “话虽如此,但太尉朱儁、司徒王允那里,你还需向大将军如实禀明才是,不能让三公离心。”陈群提醒道。 “这是自然!等我到了晋阳后,一定会禀明大将军的。” 北探斥候回报晋阳,刘征正与众将坐议。 “禀报大将军!此前按兵休整的鲜卑三部,突然快速集结,正往雁门突进!” “这么快?看来局势有了变化!”刘征说道。 “定是那李儒撺掇!鲜卑人历来只是犯边掳掠,但现在这架势,显然是想一举南下三晋之地!”贾诩断定是李儒所为。 “是啊!鲜卑自檀石槐以来,野心越来越大了!”刘豹说道。 “鲜卑三部合力,有十余万众,其势甚大,诸位认为我们该如何应对?”刘征问道。 贾诩分析道:“鲜卑虽众,然而却是劳师远征,后劲不足。依我拙见,大将军现在应该分兵据守关要,先以阻弱其锋为要。如今冬雪将至,鲜卑人无非也是想趁冬雪来临之前破关而入。只要是能够将战事拖入严冬,那么敌我双方兵势便将逆转。” 贾诩的话说的有道理,这也正是刘征分析的,谨慎起见,刘征还是望向郭嘉,毕竟多一个人便少一些误判。 “我赞同文和先生的话!晋北有偏头、楼烦、西陉三关为要,若要阻鲜卑之锋,必须赖此三关!”郭嘉说道。 偏头关地处晋西北,属雁门郡,因其地势东仰西伏,故名偏头关。西濒黄河,东连丫角山,是一处险要。 楼烦关后世又称宁武关,在晋北楼烦,是赵武灵王所置,当年是为了防范匈奴,历代兵家极为重视。 西陉关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提及它的另一个名字,那就一定很熟悉了!西陉关后世又叫做雁门关!是北方民族南下的必经之地,其重要地位不需多言。 除三关之外,又有丫角山、句注山、夏屋山三山为屏,三关与三山连成一线,将雁门北地与晋中隔断开来。 鲜卑来势汹汹,刘征本想着休整休整,可现在却完全不给自己机会,既然如此,那也只能是积极应战。 刘征听了郭嘉和贾诩的话,起身来到军图边上,仔细查看者形势。思索了半天,忽然对众人说道:“我看我们不能死守,此战必须以我为主,不能任由鲜卑左右。” 贾诩、郭嘉相对而视,都等着刘征接着说下去。 “鲜卑兵势太盛,所谓兵众则骄,如果我们能够出一支奇兵绕道汪陶、剧阳,直插鲜卑后方定襄郡,势必能够乱其军心!此计若成,一定能够瓦解鲜卑人的攻势!” 贾诩、郭嘉听完都有点吃惊的看着刘征,在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刘征竟然还能有如此大胆的想法,确实闻所未闻。这种计策的关键并不在于多聪明的头脑,更重要的是强大的心理素质。 四万对十二万,据关要防守当然是最稳重的选择,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敌我双方的态势。 刘征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想出奇制胜,但这也是一个极具风险的计策。分兵出击,防守便会削弱,万一抵挡不住,那鲜卑人便要长驱直入了。但是如果成功,那么便可以以最小的损失逆转战局,而这正是刘征想要的。 “大将军这个想法当然可行,但是这样一来,虽然增加了胜机,但也增加了风险啊!”郭嘉说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刘征笑着说道。 第一百零五章 兵分四路 第一百零五章 兵分四路 刘征的提出的大胆想法,令诸将很是吃惊,郭嘉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然而刘征还是决定冒险一试。于是刘征令李乐留下五千人马驻守晋阳,自己带着其他所有人马北上。 偏头关位置稍微偏西,刘征估计这不会是鲜卑人的主攻方向,于是令韩暹领五千人马并刘豹的匈奴部众前去防守。 楼烦、西陉二关,至为紧要,尤其是西陉关。所以刘征以张辽为主将、高顺为副,领兵一万驻守。 楼烦关安排的则是张任为主,徐荣为副,以及一万人。 刘征则亲自带着徐晃、张绣、典韦率一万精骑为奇兵。过广武、汪陶,潜行剧阳,等待时机。诸军安排传驿,时时互通。 刘征分派已定,郭嘉断然否决道:“不可!大将军怎么可以亲自为奇兵!这太冒险了!万一有所闪失如何是好?” 诸将也都纷纷劝阻,徐晃也对刘征说道:“大将军是军心所系,怎么可以以身犯险?这件事就交给末将吧!我愿立下军令状!事若不成,徐某提头来见!” 刘征哈哈笑道:“事若不成,你徐晃早已抛尸关外,哪里还能提头来见啊?诸位不必担心!我亲自领兵,也可灵机应变。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向鲜卑人展示我们的军威!既然我是军中诸将,那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吗?” “可是……” “好了!不要可是了!我意已定!你们只要谨守自己的责任即可!三关都已分派,若有一处失陷,坏我计策,军法从事!”刘征厉声道。 诸将见刘征主意已定,只好拜领军命,于是兵分四路。 鲜卑单于和连接受了李儒的建议,立即下令各部大人率领人马向南开进。 蒲头、扶罗韩、步度根带着一部人马自五原行经骆县,准备前往雁门。大军行至半道,探骑来报,偏头关出现汉军。 “想不到汉军反应这么快!莫不是想要半道截击我们?”蒲头道。 “不会!偏头关虽然在晋北,但却是通往西河的要道。听闻匈奴人已经跟汉军合兵了,那偏头关的守军一定有匈奴人!”步度根说道。 “禀报大人,我们并没有看到匈奴人。”探骑道。 “看起来像是防守,不过为防万一,我看扶罗韩你还是率部去看看吧!”蒲头对其弟说道。 于是扶罗韩听命带着数千鲜卑骑分道偏头关,蒲头、步度根继续率领大军前往雁门会合。 韩暹领命带着刘征划拨的五千人马,于刘豹带着的万骑匈奴早早赶到了偏头关。匈奴奇兵适合草原作战,据关防守,战力自然要打上折扣。 刘征本可以带着匈奴人去做奇兵,但是西河是匈奴人内附的地盘,刘征相信如果让匈奴人去守偏头关,一定能够大大的发挥他们的积极性。 韩暹与刘豹商议,以自己带领的汉军为主要守关兵马,刘豹则带着匈奴部众游走左右,以为犄角。 正当韩暹继续加固防御的时候,扶罗韩带着鲜卑骑兵杀到,见守军寥寥无几,扶罗韩不禁哈哈大笑。 “我看这汉人大将军也是个酒囊饭袋!就这么点人守关,那还不如不守呢!”扶罗韩踌躇满志的说道:“大哥还担心他们半道截击,就这样子还不够我塞牙缝呢!捏死这些汉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扶罗韩大人是草原雄鹰,是大漠天狼!汉人怎么能够抵挡?”左右护卫见机马屁拍到,扶罗韩闻言一脸骄矜之色。 “那好!咱们就先拿下这座城关,替大军祭旗!” 韩暹早已做好防备,见鲜卑来犯,顿时紧张起来。难道鲜卑人要主攻偏头关不成?若真是鲜卑主力来此,那城关危矣! 刘征令韩暹做单独一部的领兵将军,这是大大出乎韩暹意料的。这是刘征第一次让韩暹独立带兵,可见韩暹已经取得了刘征足够的信任。但是在众人看来,韩暹是否真的有能力,独守偏头关? 韩暹心里明白,要想真正融入大将军麾下,自己还需要一场胜利,否则何以服众? 探马回报,来敌只有数千骑,领兵大人似乎为扶罗韩,这让韩暹心里顿时吃下了定心丸,这是上天赐给自己的一场胜利啊! 韩暹令刘豹率部游走左右,看来是达到了一举两得的功效。自己带领五千人守关,一定是麻痹了鲜卑人,所以对方才敢单单派出几千人的小部来探阵。 同时刘豹的游走也给了韩暹吃下扶罗韩的机会!韩暹毕竟是御史大夫韩安国之后,虽然勇力上有所欠缺,但是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于是韩暹立刻传书刘豹,令其待扶罗韩攻关时,从旁杀出,务必要给鲜卑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话说韩暹其实也是有样学样,如此分兵,其实跟刘征的大方略是一样的。 二人深知团战时,打野的重要性啊! 扶罗韩轻敌冒进,忘记了蒲头交代的侧翼防守之责,竟真带着仅仅数千骑兵,便想要拿下偏头关汉军祭旗。 两军方一交锋,扶罗韩就懊悔不已!这些汉军怎么跟自己之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啊?进攻五原、云中等地的时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汉军们几乎都是望风披靡。 但是眼前守关的汉军,却是如此陌生。这些人脸上完全看不到惊慌之色,反倒是一个个都勇猛异常。鲜卑骑兵轮番射箭,全都被韩暹早早准备好的木盾挡住。 扶罗韩面对城关无计可施,于是想要带着兵马绕行山间,从后面击破。韩暹哪里没有准备,于是留下三千守军,自己亲自带着两千人马,埋伏山道。 扶罗韩率部正要突行,韩暹于道中截杀,山上矢如雨下,正将扶罗韩阵脚射住,还射死数百鲜卑骑兵。 扶罗韩大吃一惊,慌忙领兵后撤,同时立即派人向蒲头求援。 蒲头领大军在前已经快要进入马邑,步度根领兵在后,才行到武州,听闻扶罗韩受挫,于是立即带着所部兵马前往驰援。 第一百零六章 李儒荐道 第一百零六章 李儒荐道 步度根距离并不远,没多久,便赶到了偏头关,放眼望去,正看见扶罗韩从远处山道间奔逃而出,状貌狼狈不已! 步度根见状,赶紧挥马上前。扶罗韩见步度根赶到,心中大喜。两兄弟会合,扶罗韩当即又恢复了信心。 “弟弟你看,这守关的汉军根本不足,不如你我一同拿下这些汉人,也好回见大哥啊!”扶罗韩折了一阵,当然想要找回一些面子。 步度根仔细瞧了瞧守关状况,心中泛起了疑问,这么一点人马守关,却丝毫不见慌张,显然有些不对劲! 这里就能看出两兄弟的差距了!扶罗韩骄纵无谋,步度根还算是有点见识的,起码能够看出异样。 将扶罗韩赶出山道,韩暹回到关上,远远瞧见鲜卑兵马又多了许多,心中不免焦急。这个刘豹!说好夹击的,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 偏头关位于黑驼山山坳内,显然是易守难攻,步度根对于扶罗韩攻关的决定,摇头不止。 “二哥不要因小失大!我们现在要去跟单于会合,而不是在这里纠缠。你看这周围的地形,对我们是很不利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不好!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步度根狐疑的看着周围说道。 “哪里有什么不利!我们现在有上万人马,难道还……”扶罗韩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只听得四处响起马蹄声。 步度根大呼:“不好!有伏兵!赶紧撤!” 正是刘豹率军杀到!匈奴骑兵一群接着一群,都山呼海啸一般,扬着明晃晃的匈奴弯刀杀来。匈奴於夫罗单于便是死于鲜卑人之手,匈奴兵一个个眼中充满怒火。 步度根、扶罗韩还没来得及整兵后撤,便被匈奴兵马冲的七零八落。鲜卑兵马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吓的完全失去了先前攻打匈奴人的胆气,纷纷乱作一团。 韩暹终于等来了刘豹,见鲜卑势弱,于是便带着三千人马冲出关门,与刘豹合兵一起,杀向鲜卑。 步度根、扶罗韩不能抵挡,在左右护卫下,拼死杀出重围。鲜卑余众,死伤二三千人,其余的都被冲散各处。韩暹、刘豹也不贪功,收军回关。 步度根、扶罗韩收集散兵,一番清点,竟死散近半!只好垂头丧气的带着残兵奔赴马邑。 和连在马邑大会三部,十余万人马扎下的营帐方圆十数里! 正当众人举酒高会之际,扶罗韩、步度根带着残兵败将回到大军。二人蓬头垢面来到单于王帐,众人瞧见,无不惊讶。 蒲头看见两个弟弟如此模样,心中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这真给自己丢脸,尤其是自己三兄弟是单于的亲侄子,这个样子不是丢单于的脸吗?这叫轲比能、素利怎么看? 和连见二人样子,已经面有怒色。 “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样子!怎么回事?赶紧说!”和连喝问道。 于是二人只好一五一十的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和连听了大怒:“可恶!本王一定要灭了匈奴狗贼!还有你们两个!对于那些胆小如鼠的匈奴人,竟然都败了?我大鲜卑的颜面何在?” 二人被和连呵斥的无话可说。不过好在和连只是呵斥二人,而并没有处罚,显然这是袒护二人。 和连在各部面前丢了面子,当即说道:“匈奴可恶!传令下去,大军明日开拔!目标偏头关!” 听到和连要改变行军方向,素利当然不同意。轲比能对和连袒护扶罗韩、步度根,本就心存不满。听到和连的话,轲比能当即反对道:“大单于怎么能够朝令夕改?我们已经同意合兵进攻晋阳了。若是大单于只想要自己的面子,那就别怪我们不支持了!” 和连针锋相对的说道:“谁说我朝令夕改?当然 要进攻晋阳。攻打偏头关不一样可以攻入晋阳吗?还有什么叫我的面子?我大的面子难道不是大鲜卑的面子吗?” 和连本事不大,见识不长,但是口才不错!这一连串的反问,让轲比能竟无言以对,只好叹了一声闷气,端起一碗酒,闷头喝下。 虽然不服和连,但是和连毕竟是鲜卑大联盟的单于,是鲜卑人的王。而且辈分比轲比能大,这里只有素利是与和连同辈。于是轲比能望向素利,希望素利站出来说话。但是素利见到二人对语,也不好再说什么。 “既然众位没有异议,那么就按我说的,先灭匈奴,再攻晋阳!” “大单于!我有话要说!”李儒发现势头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于是赶紧出来劝阻道。 “怎么又是你!你又有什么话说!”和连不耐烦的说道。 李儒脸上赔笑,呵呵说道:“单于恕罪!李儒客居贵部,本来应该安守本分,但是眼睁睁看着单于错失战机,而不能明言相劝,那就是李儒的罪过了!” 这番说辞,极尽谦卑,李儒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低,这让和连颇为满意。 “既然如此,那你就说说你的想法吧!”和连对李儒说道。 “偏头关乃西进西河要道,虽然也能够从此地进攻晋阳,但是路途偏远,而且中间多山川阻隔。单于怎么能舍近求远呢?而且,匈奴人本来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如果单于能够集中兵力一举攻破雁门,拿下晋阳,然后再回师顺手灭了匈奴人,那不是更划算吗?最关键的是我之前说过,大军必须赶在冬雪之前破关,否则于军不利啊!” 李儒意在报仇雪恨,巴不得鲜卑早一日跟刘征决战,怎么能容忍中间出岔子呢!所以把理由和事实一一摆在了和连面前。 和连虽然是个好大喜功的人,但也不是个一意孤行不考虑后果的人。虽然有时候容易被激怒,但是冷静下来还是会权衡利弊得失。 李儒的话其实也给了和连一个台阶。他既要维护自己的颜面,又不能表现出对轲比能、素利二人的屈从。 所以当轲比能反对改道时,和连连续反问,一口否决。而当李儒把自己的想法摆出来的时候,和连反而能够接受,表现出一种从谏如流的大度。 第一百零七章 高顺斩将 第一百零七章 高顺斩将 李儒给了和连一个下来的台阶,又成功的劝阻了和连改变行军路线的想法。于是一切又回归到了李儒的预想之中。 鲜卑三部既然都已经集合完毕,和连于是对轲比能、素利说道:“探骑已经回报,西陉、楼烦二关,都已经有刘征安排的守军。既然二人大人不同意攻打偏头关,那么就有你们两部各做一路先锋如何?” 和连有意保存自己的实力,于是令二部为先锋。素利、轲比能只想早点结束战事,况且刘征兵马远远少于鲜卑大军,如今还要分兵防守,想来破关并不难。于是二人毫不犹豫的都答应了。 东部大人素利与弥加、阙机率部攻打西陉关。而轲比能则带着所部两位渠帅郁筑藜、苴罗侯攻打楼烦关。 鲜卑是个游牧民族,是由许许多多的小部落组成大部落,大部落组成大联盟的形式。数百千落有小帅为首领,万落以上各立渠帅,渠帅以上又立大人,三部大人之上便是鲜卑大单于了。 张辽、高顺带着一万人马,进驻西陉关。西陉关北口有雁门寨,算是西陉关的前盾,虽然名义上都是西陉关,但是实际上确实相连的两道关口。高顺自请领兵出屯雁门寨,为守军前部。 素利带着弥加、阙机行军至雁门寨北十里,探骑来报,雁门寨守军主将是大将军刘征部下先锋大将高顺。 “高顺?没听过这个名字,我只听说汉人有个叫吕布的,算是厉害,可惜没机会跟他交手了!”弥加不屑一顾的说道。 弥加其人,三四十左右年纪。早在檀石槐当大单于的时候,弥加便跟随檀石槐南征北战。此人有勇力,每战必为先锋,鲜卑人将其称为大鲜卑三大高手之一。 三大高手,第一便是檀石槐,可惜已经死了十年有余了。另外一个是中部大人轲比能。轲比能出身小部落,如今能够当中部大人,其本事可不是吹牛来的。 弥加听说高顺是刘征先锋将,自然是嗤之以鼻,于是向素利请命率先出战。素利知道弥加骁勇,于是令其率部先行探阵。 高顺驻军雁门寨,鲜卑人前来叩关,当中飞出一将。头发扎成辫子垂在两侧,穿着兽皮毛衣,看起来颇为高大威猛。 此人单骑来到寨前,大声道:“哪个是高顺?听说你很厉害嘛!本帅要跟你单挑!你若是怕了,就乖乖弃寨投降!我可以饶你不死!”说完哈哈大笑,身后鲜卑士兵也都纷纷笑出了声。 弥加嚣张的笑声还没有停下,就听见吱呀一声,寨门渐渐打开,当中出来一将,高头阔面,束甲持枪,一脸淡定。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我也好知道死在我枪下的是谁!”高顺淡漠的说道。 本以为是高手对高手,然而弥加气势上却已然落了下风。 “我乃大单于麾下东部帅弥加!快叫高顺出来受死!” “呵呵!你知道高顺是谁吗?就敢在这里嚎叫!”高顺故意戏言。 “听说他是刘征小儿的先锋将,所带的人马叫什么陷阵营?我看是不过徒有虚名罢了!”弥加一脸傲气的说道。 高顺听了,嘿嘿一笑,看来自己也算是威名远扬啊!连这个鲜卑蛮夫都知道。于是上前说道:“我就是高顺!你既然要找我较量,那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弥加望着高顺,自己呼喊多时,高顺就在眼前,然而却一直没有透漏身份,这不是明显戏耍自己吗?弥加登时大怒,挥刀便向高顺攻杀过去。 这弥加不同于一般鲜卑人,普通鲜卑士兵使用的都是单刀或者弓箭,而这弥加却是使的双刀。每次冲阵,都是左右开弓,所伤颇多。 高顺见弥加来攻,暗定心神,紧握破风枪,也不先动。待到弥加离自己一丈有余,单手拉起长枪顺势一摆,想要以此荡开弥加攻势。 然而高顺低估了弥加,弥加的刀力量奇足,竟没能完全摆开攻击。高顺心中一惊,身体条件反射一般向后一仰,这才躲过一击。 知道了对方的实力,高顺也谨慎起来。双手握紧狼牙破风枪,便向弥加杀去。 弥加见一击不成,高顺竟能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躲避自己刀锋,心中也是大吃一惊,看来这高顺不是那么好对付。 寻思间,高顺枪已杀到,弥加左手挡住枪势,右手挥刀便要向高顺腰间砍去。却不料高顺早有防备,一个扭身便轻松躲过。 二人来回十数合,高顺已经完全摸清楚了弥加的套路。弥加虽然力量很足,马术精湛,但是实际上刀法缺乏变化,反反复复无非那么些招式。 这大概是草原民族的特点,靠的并不是技巧,而是马术和力量。 弥加这套对付大漠敌人还行,但是对付中原王朝的勇将,恐怕就不那么好使了!虽然高顺的长枪在马上比不了短刀灵活。但是毕竟一寸长一寸强。 对于高顺这样的人来说,马战长兵器的短处,他已经能够运用熟练的技巧规避。而其长处则成了对付弥加的优势。 弥加再次挥刀来攻,高顺已经有了制敌办法。 但见弥加双刀扑到,高顺竟不用兵器格挡,而是双腿紧紧夹住坐骑,完全向后仰去,躲避弥加攻击的同时,右手长枪趁势斜插。 电光火石之间,弥加马腿被绊,连人带马向前摔去! 弥加惊慌失措之际,高顺已经起身勒马杀到。未等弥加爬起,高顺长枪一挥,竟将弥加头颅整齐斩断! 鲜卑部兵见状,早已是吓的魂飞胆丧!这可是纵横大漠南北的弥加大英雄,竟然被这个从没听过的汉人将军砍了脑袋!一时间,数千鲜卑兵马乌泱泱作鸟兽散,纷纷逃回素利大营。 可悲弥加称雄大漠,然终不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井底之蛙多作狂犬吠日之状,无谋之徒妄逞匹夫之勇!一朝身死,人头落地,已无再悔之时。 高顺则不然,再与弥加的对攻之中,同时也在暗暗观察对手。说实话,在高顺看来弥加确实不失为一员勇将,可惜的是他所依侍的更多的是游牧民族天生的骑术。 所以高顺才要破其所侍,攻其不足。没有了坐骑的弥加,那与引颈就戮有何区别? 第一百零八章 再退强敌 第一百零八章 再退强敌 弥加号称高手,却死于高顺狼牙破风枪下,这无疑给了鲜卑人重重一击,大军未动先折大将,素利虽然老成,但也无法遏制心中怒火。 自己能够在和连面前针锋相对,所依靠的不单是部下邑落兵马,渠帅弥加也是一个重要因素。这可是先单于檀石槐的先锋大将!尤其是弥加与和连一直都不合,这更是素利所倚重的。 和连是檀石槐亲儿子,但却是个心比嘴大,嘴比本事大的主。这是一直以来冲锋陷阵的弥加看不起的。 弥加一死,素利和阙机暴怒,立即带着大军杀向雁门寨,誓要为弥加报仇,当然也是为了在和连面前挽回颜面。不然可就真的没有话语权了! 素利、阙机来势汹汹,高顺刚开始还能指挥若定,时间一长,也压力倍增。好在雁门寨有地利,鲜卑人无法聚齐更多兵力,只能轮番攻寨。 高顺奋力阻挡,接连打退了鲜卑五次进攻。天色已晚,素利、阙机未能攻破寨门,只好退兵次日再战。 高顺立即安排人手加固防御工事,又安排人马轮番巡夜,以防偷袭。将士们战斗了一天,有的人已经累的虚脱了。 高顺看着手下兵士,心中充满忧虑。雁门寨是西陉关前线,这是用来延阻攻势最好的地方。虽然即使雁门寨被攻破还有西陉关为后防,但那样破关的危险就增加了很多。 张辽时刻关注着高顺这边的战事。除了不断派人供给军需,也令人时刻警备。又从附近诸县紧急征召的数千民夫协助守城军士。民夫们都知道鲜卑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于是也都心甘情愿为张辽驱使。 第二日,素利和阙机又带着兵马开始轮番向高顺进攻。虽然攻势比不上昨天,但是高顺的人马战斗力也明显开始下降。 雁门寨越来越危急,高顺紧绷着神经,片刻不敢大意。 高顺率军死守之际,不知鲜卑人从什么地方找来一根巨木。素利、阙机立刻命令找来强壮的士兵,竟靠人力抬着巨木往寨门冲击。 高顺瞧见不好,赶紧下令增援寨门,一队士兵奋力抵住寨门。然而在鲜卑巨木的冲击下,寨门还是失守了! 素利见状,立即命令手下士兵鱼贯而入。当次危机之时,高顺持枪跳下寨墙,就在寨门出奋力搏杀! 鲜卑兵昨天已经见识过高顺的英勇,纷纷面有惧色。然而素利、阙机在后面不断催促,鲜卑兵还是接二连三冲向高顺。 雁门寨前,高顺挺枪独立,可谓是沾者死触者亡!不多时竟倒下一片鲜卑虏。然而高顺毕竟独木难支,只得退回寨中厮杀。 雁门寨内,鲜卑骑兵已经失去了作用,纷纷下马与高顺守军相攻,这反倒是高顺手下所擅长的事情了! 陷阵营的名号不是白来的!鲜卑人没有的坐骑,战斗力瞬间弱了许多,虽然攻入寨中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却始终无法占据上风。 素利、阙机见状,竟然把亲卫也派了上来,这是鲜卑兵马的精锐部分。形势立刻发生了转变,高顺这边只能且战且退。 素利、阙机见形势发生了逆转,高顺似乎就快要被打败了!只要拿下雁门寨,即算是弥加战死,自己也可以在和连面前扳回一城。 就在素利欣喜之余,忽然高顺身后杀出一支精兵!为一员武将,手持长戟,将左右鲜卑尽斩为两段! 素利、阙机远远瞧见,心中大骇!二人本以为高顺已经是勇猛异常,堪称骁将,却不料又杀出一员猛将,竟丝毫不弱于高顺! 尤其是其身后带来的精兵,各个气力士卒,攻杀奋勇,与寨中搏杀的众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形势再次发生了逆转。 一步步被逼的后退的高顺见援军来到,当即抖擞精神,复又杀了回去!手下将士见状,也都不再后退,反而挺身向前。 这手持长戟的勇将当然是西陉关主帅张辽!高顺与鲜卑人连战两日,搏杀十数阵时,张辽已经完全摸清楚了来敌底细,这根本不是鲜卑主力!鲜卑单于和连还安安稳稳的呆在马邑呢! 张辽摸清楚了情况,又考虑到这一路鲜卑已经连续进攻两天了,现在主动出击,正是最佳时机!于是留下一千人马带着征调而来的民夫据守西陉,自己则亲自带着四千人马驰援高顺。 形势如张辽所料,鲜卑虽然攻进了雁门寨,但是已经是疲敝之师,加之不得不弃马而战,已成羸弱之卒。 素利等部虽然有兵马三万余,但是前队厮杀,后队还根本无法进入城寨,这样就造成了交战人数不足的事实。 张辽率军一路攻杀,鲜卑死伤无数,其余的无不望风披靡。张辽的人马可是已经休息多时了,现在正是气力充沛。 鲜卑兵马被张辽、高顺顶了回去,人、马乱作一团,互相践踏不止。素利也慌张了,他想不到这已经乱了多年的汉庭竟然还会有如此骁勇的兵马。 “大人!还是赶紧撤吧!再不撤,汉军就要杀过来了!”阙机道。 素利心有不甘,本想挽回一城,不想竟丢了更大面子,尤其是经此大败,必然重挫自己军心。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长叹一声,勒转马头,往自己营寨归去。 两个鲜卑主帅撤逃,余众更加是毫无战心,来不及逃走以及搏杀时丢下了战马的鲜卑士兵全部都被张辽、高顺追上,尽皆斩杀! 双方回营清点人马,素利阙机竟折损七千有余!高顺徐荣所部,亡者二千余人,伤者亦颇多,好在重新夺回了雁门寨!还缴获了无数鲜卑战马。 收整人马,张辽令高顺带着雁门寨所部伤残,回守西陉关,而自己则带着人马换守雁门。于是加紧重新修筑寨墙,整顿防务。 高顺回关后,援军民夫见士兵多伤残,纷纷自告奋勇,愿为高顺营兵。高顺于是择其中体格健壮,家有兄弟者充入军伍,暂作守城之卒。 虽然这些人没有经过训练和战场,但是穿上铠甲,拿起兵器还是能有些样子。只要不是出阵肉搏,作为守关士兵还是能够起些作用的。其他没有入选的民夫主要作为劳力,为守军作后勤补给。 弥加之死,素利还没有通报和连,本想着奋力拿下雁门寨,然后攻过一起上报,现在看来只好将情况如实禀报了。 第一百零九章 转攻楼烦 第一百零九章 转攻楼烦 和连在马邑接到素利军报,面色悲愤,心情却十分复杂。悲的是一战折损了这么多的鲜卑部族,愤的是素利等人一无是处。而复杂的心情之中还夹杂的一丝愉悦是弥加死了!不但如此,素利遭受重挫,反过来对自己未必全是坏事。 马邑,距离西陉、楼烦二关不到百里。西陉关在今山西代县以北四十里。楼烦关在今山西宁武县。而马邑便是如今的山西朔州,南距离晋阳五百里。 马邑这个地方可有些故事。汉孝武皇帝当年便是在这里设下计谋,想要诱杀匈奴,结果功败垂成,还是被匈奴人跑了。 马邑之谋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此战揭开了大汉对北方游牧民族长达数百年的反击战!从此结束了汉初奉行的屈辱“和亲”政策。 时移世易,匈奴人已经臣属于汉朝,并且举种内附。然而,却又兴起了一个鲜卑!想不到时至今日,马邑再次卷入了中土汉人与塞外戎狄的争斗当中。 轲比能可不像弥加一样有勇无谋,更不像素利一样轻军冒进。自接令率军出征后,便先行在楼烦关外二十里扎下营盘,然后分出各路探骑,务求探听清楚汉军情况。 最终得知守关主将乃是一箭破古川的张任,副将徐荣也是个身经百战之人。 轲比能是中部大人,其属地紧邻燕代之地,对于汉人情况自然比和连、素利等人更加清楚。而且轲比能其人还很注重了解汉人的文化和吸收汉人经验,就连自己所用的兵器也抛弃了鲜卑人传统的刀箭,而改用汉人百炼钢所造的双锤。 李儒正来拜见和连,正撞上和连大怒。于是赶紧上前问听,才知素利前线大败,还折损了渠帅弥加。 “我听说这弥加大人可是大鲜卑联盟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杀死?这西陉关守将是何人啊?”李儒问道。 和连收起暴怒的状态,对李儒说道:“你来的正好!我问问你,这张辽、高顺是什么样的人?” 李儒听说是张辽、高顺,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此二人并非成名已久的名将,四年前,这二人还只是董卓手下一介小小军侯。不过也是刘征慧眼识才,把二人从董卓麾下调走。张辽有帅才,高顺乃勇先锋,是刘征麾下一等一的骁将。素利大人不知二人深浅,因而吃了二人的亏,那也是意料中事啊!”李儒叹道。 “你怎么不早说?”和连有点发怒道。 李儒苦笑说道:“儒本就是客居贵部,寄性命于单于羽翼之下,潦倒至此,诸大人渠帅没把我撵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虽然我有心为大单于略尽绵薄之力,然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李儒的话,其实说白了就是自己没地位,众人不服。 和连想了想,自己想要进攻汉人,还是应该要有熟悉汉人的人为自己出谋划策才可以,这李儒虽然人不怎样,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还不错,会做人。 “我听说你们汉人军中常常会有军师这个职位,我看不如你就当我的军师吧!以后就随我王帐左右,为我参谋诸事。”和连说道。 李儒闻言大喜,如此一来,就不必像现在这么畏畏缩缩了,可以名正言顺的为鲜卑人出谋划策。 “拜谢大单于!李儒定当尽我所能!”李儒全身匍匐在地拜道。 和连发话了,旁边蒲头等人自然默认。 “好了!李军师说说看,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和连问道。 李儒起身,恭敬的问道:“不知楼烦关军报如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李儒当然明白,因而先要问清情况。 “你个他说说吧!”和连对蒲头道。 “轲比能所部四万人马已经到了楼烦前线,但目前还没有动作。楼烦关守将一个叫张任、一个叫徐荣,守军看起来可能有万余人。” 李儒眼珠转了转,略有所思,接着开口道:“以在下拙见,大单于不如将素利大人调回,并亲率大军,全力主攻楼烦关!” “这是为何?”扶罗韩问道。 “雁门新败,素利大人军心已挫,且张辽、高顺二将之勇,非一般人所能挡。不如集中优势兵力,攻其一点。楼烦一破,西陉关也就不在话下了。”李儒分析道。 “可我们就白白在雁门吃这么大的亏?”扶罗韩不满道。 “好啦!扶罗韩不要意气用事,我觉得李儒说的没错!就按他说道办吧!立即把素利也调去楼烦关!蒲头留下,我要亲自去前线督战。” 和连制止了扶罗韩的抱怨,同意了李儒的提议,未防素利、轲比能不肯效死命,决定亲自去督战,誓要一举攻破楼烦。 楼烦关,在娄烦县,由战国中后期赵国君主赵武灵王最初设置。楼烦原是北狄的一支,赵武灵王的“胡服射骑”学的就是这个楼烦族!后来赵国强大,把楼烦族赶出了此地,又在此设关。 楼烦关历经秦汉而不衰,如今已经跟长城连在了一起,成为防御北方的重要位置。 雁门诸地,世人称:天设山川,秦筑长城,汉起塞垣。几百年来不断加固的防御工事,成为了北方安定的重要依赖。 楼烦县北,有阳方口,徐荣便领军驻扎在此,张任则据守关城。 轲比能的到来,令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徐荣出兵阳方口时,似乎心有所感,对张任说道:“此役必定是艰苦卓绝的一役,徐荣一定死守阳方口,阳方在,徐荣在,阳方失,徐荣死!无论阳方口情势如何,张将军一定不能出关!务必完成大将军军令。” 张任对徐荣的话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徐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搞的这样悲壮?战事还没有开始呢! 或许这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的先知先觉吧!现在徐荣在阳方口即将面对的将是十倍于己的鲜卑铁骑。 当探听到西陉关鲜卑以及马邑鲜卑也都全部集结到了阳方口前时,张任才相信了徐荣之前的话。看来这一次徐荣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徐荣远远看着绵延不尽的鲜卑骑兵,心里却反而没有一丝恐惧,望着一片萧索的广漠大地,以及身后如长蛇般蜿蜒蛰曲的群山城塞,徐荣的嘴角微微上扬。 作为一个将军,还有什么是比马革裹尸最好的结局? 第一百一十章 刘征出手 第一百一十章 刘征出手 潜伏剧阳的刘征终于接到了鲜卑进攻二关的军报。 得知高顺在阵前斩杀了鲜卑高手弥加,刘征也暗暗为高顺叫好。果然是陷阵先锋,自己当年从董卓手里要来此人,可是赚了大便宜了! 鲜卑军大部已经集结到了马邑与西陉、楼烦一线,背后空虚,看到是时候该自己出手了。 刘征亲自带着的是精心挑选的骑兵,为的就是能够有最好的机动性。兵贵神速,来去无踪是最令敌人恐惧的。 正当和连下令主攻楼烦关的时候,刘征带着徐晃、张绣、典韦已经悄悄杀向了云中。 刘征率领的一万精骑在一昼夜之间,绕道平城,强阴,狂奔三百余里。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便杀到了云中。 大军稍作休整,即刻又上马驰行,路上终于出现了鲜卑人的帐篷,于是率军团团围住。 鲜卑人瞧见突然出现的汉人军马,一时间都不知所措。自己的单于正带着大军在南边,这里怎么会有汉人军队? 两边的人大眼瞪小眼,典韦瞧见这几十个帐篷周围都是些鲜卑妇孺,很少见到青壮男子,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大将军!这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咱们也杀吗?” 刘征看着这些人心中也泛起了迷糊,说实话,若是两三年前的刘征,那是断然下不去手的,但是现在,刘征却不得不这么做。 然而还没等刘征下令,却见前面一个白发老妇悄悄从身后拔出一把短刀,竟然踉踉跄跄直奔刘征而来!那眼神突然间竟是如此凶恶! 张绣见状,催马上前,一枪刺入了老妇胸口!众人见状,不等刘征下令,瞬间杀入鲜卑人群。这些鲜卑老弱有的正准备拔刀,有的想要四处太窜,但是最终还是被刘征手下全数杀死。 刘征和典韦始终没有动,刘征看着倒在地上的持刀老妇,不禁摇头叹息,这就是现实!这是两个族群的不同,在战争面前,只有你死我活,没有男女老弱之分! 鲜卑人能够在短短的数十年之间,迅速扩张成为大漠最强大的一支力量,是有其必然道理的,在生存游戏中,刀口的方向就是死亡,而刀背的方向才是生存! 这些鲜卑人无论男女,从小被灌输的便是将刀口对准异族的观念,上至白发老妇,下至黄口幼孺。 刘征望着典韦,反问道:“你说这些人,我们杀不杀?” 刚才的一幕,典韦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面对刘征的提问,典韦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呆滞的点点头。 杀完这些鲜卑,刘征立即又带着骑兵奔向云中县,那里是和连之前盘踞的地方,一定会有鲜卑部落。 刘征行军不久,眼前出现一条河流,宽约十数丈。刘征停了下来,令典韦拿出地图,仔细查看了一下。 “看来这就是荒干水了!” 荒干水是大黑河的古名,秦称黑水河,汉称荒干水,今称大黑河,是黄河上游一条较大的支流。荒干水南有支流白渠水,汇合到一起至下游成为沙陵河,在云中郡西南,注入黄河。 北方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这也是和连兴兵南犯后选择这一代盘踞的原因。 刘征看见了荒干水,便知道已经到了云中地界了。刘征令典韦收起地图,对手下众人说道:“沿此河而行,一定是鲜卑后方要地!大军攻杀后,不可全部杀尽,要留一些活口!” “这是为何?鲜卑人如此可恶,为什么要留下祸患呢?”张绣问。 刘征提示道:“不要杀红了眼就忘了我们的目的!” 张绣恍然大悟,看来自己确实的兴奋过头了!此次出兵就是要搅动后方,牵制和连,如果全部杀尽了,又怎么能够达到效果呢?留下一些活口,一方面既是让他们去给和连通风报信,一方面也是从心理上震慑鲜卑人。果然还是大将军睿智,张绣不得不服。 于是四人领着万骑,沿荒干水一路奔杀,路上偶遇几十上百帐邑落,便留下二三活口,其余尽皆杀死,帐篷辎重焚烧殆尽。 行至白日将落之时,来到一处高地,刘征拽马而上,引入眼帘的景象顿时让众人欣喜不已! 远处是一片水草丰美的广阔之地,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成千上万的帐落,绵延数里,袅袅的炊烟已经开始缓缓升起。 本来这是一副绝美的景象,然而当刘征仔细看过去时,却顿时怒不可遏! 只见那些帐落前,几百个被绳子套住了脖子的人,四散的跪在地上捡拾牛羊粪便,还不时的被旁边的鲜卑人拿着辫子抽打! 看这些人的穿着显然是汉民,看来一定是和连攻下汉郡掳来的,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不知道还有多少汉民像他们一样成为了鲜卑人的奴隶! 五原、云中、定襄、雁门四郡虽然汉民比中原诸郡少了许多,可是加在一起也足有十余万口! 典韦瞧见,怒不可遏,破口大骂:“狗娘养的鲜卑!我典韦绝不放过你们!还等什么?赶紧上吧!” 刘征也是一腔怒火,当即带着诸将兵马,杀将过去! 这些鲜卑人看见高地背后突然杀来成千上万的汉军,一下子都慌乱奔逃,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昂。 其中一个背对着高地,将鞭打身前的汉人女孩,看见族人慌张四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想转身看个究竟,刘征奋力一枪,透胸而过!弯腰从鲜卑人的背后抓住枪杆,抽离而出!枪杆一下子仿佛漆上了红漆,浑身透露着无限的愤怒! 被鞭打的女孩亲眼看见这一幕,被惊的呆在了原地,继而眼角两股暖流顺着脏兮兮的面颊潸然而下。她本以为或许自己要像现在这样过一辈子了,可现在眼前这金盔金甲的将军仿佛天神一般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怎么不叫人感动? 刘征飞马而过,带着将士们一路冲杀进鲜卑人的帐阵之中。这里一定就是和连的后方本营了!数以千计的帐篷散落在荒干水边,上万的鲜卑人杂居其间,还有少量的成年鲜卑骑兵,这显然是这里的护卫兵。 第一百一十一章 骞曼蔡琰 第一百一十一章 骞曼蔡琰 刘征纵兵攻入鲜卑部落,正攻杀间,刘征忽然看见许多鲜卑人都往一个地方跑。放眼瞧去,眼前是一顶金色帐篷,分外扎眼,与周围的形成了鲜明对比,其大小也足足比四周的大了几圈。 刘征心里一激灵,那么多人保护,这里一定非同一般,于是立即命令徐晃、典韦杀了过去。 鲜卑人再多,毕竟面对的是刘征的两员大将和麾下精骑。不多时张绣也率军赶了过来,金帐周围聚集的鲜卑人足有数百,其中不乏青壮。见刘征对准了这里,一个个神色慌张。 刘征确定无疑,对三将说道:“这金帐里一定有鲜卑至关重要的人,记住一定要生擒!” “是!大将军!”三人齐声回话,便各自厮杀过去。 最后杀的只剩下八九个鲜卑人,刘征率军将其团团围住,这时金帐中突然传出一个小孩哭声。守卫的鲜卑人见状挺刀上前,被徐晃等人尽皆斩杀。 刘征下令士兵入帐查看,不一会儿,手下押出来一对母子。女的穿金戴银,俨然贵族气派。那哭泣的小孩扎着小辫,穿着饰有诸文的鲜卑衣袍,看来也不是一般人。 刘征上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说出来可以不死!” 那女的看着刘征,一脸凶相的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不知所云。 “大将军!这应该是鲜卑语,看来这妇人不会说汉话。这时候被解救的汉民们纷纷聚集到了这里。 “那是他们的王子和王妃!”一个声音说道! 刘征回头看去,正是刚才被自己救下的女孩。刘征见女孩出声,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王子和王妃?” “我刚被抓来的时候,就在这里服侍她们,我亲眼见到他们的单于和连来到这里,而且亲耳听到会汉话的鲜卑士兵说这是王妃帐。他们对这个小孩毕恭毕敬,称呼他为‘乞阿曼’。这样的身份除了王子没有其他人!”女孩肯定道。 “那就是了!我接到的军报说和连有个儿子叫骞曼,年方七岁,看来就是他了!这下我们可抓了个宝!徐晃!立即将这位王妃和王子绑起来,我可有大用!”刘征说道。 “我能知道你是谁吗?”刘征正准备查看诸处,女孩又问道。 刘征笑了笑说道:“我叫刘征!” “你这女子好没礼数!这是天子敕封的汉室大将军刘征!”典韦说道。女孩看起来顶多十来岁,在刘征眼里当然是女孩,但在这个时代,女子十五便可出嫁,所以典韦称呼“女子”。 周围被解救的汉民听到这竟然是大将军刘征,都慌忙跪拜在地。女孩听到这个名字却反而变了样子,看起来心情十分复杂,也没有跪下。 刘征瞧着有些奇怪,于是问道:“你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 “你是大将军,可你却是我的仇人!”女孩此话一出惊呆了众人。 刘征也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仇人了!刚才还是我救的你呢!于是问女孩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也好让我明白!” “我叫蔡琰,我的父亲原是中郎蔡邕!你知道了吧!” 这话果真是惊着了刘征,这个一脸脏兮兮的女孩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蔡琰蔡文姬!这可真是令刘征惊愕不已。 不过史书上不是说蔡文姬是被匈奴掳走,后来才被曹操迎回来的吗?而且那个时候应该是蔡文姬结了婚之后啊,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刘征反应过来了,看来是自己的出现,搅动这一切,本来蔡文姬还可以多过几年平静日子的。史载蔡邕死后数年,蔡文姬嫁给了一个姓卫的人,后来被羌人掳走,辗转到了匈奴。 还有蔡邕,这可是个名闻当世的大书法家!洛阳京城太学门口的熹平石经就是这位大书法家的杰作。董卓进入洛阳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刻意笼络这位名满京华的蔡邕,将他一日连升三级,拜中郎,封高阳侯。 不过蔡邕是怎么死的,刘征倒是不知道了!自进入长安后,兵荒马乱,刘征只顾着安定秩序。这会儿蔡琰说刘征是她的仇人,这可着实让刘征很纳闷。 “原来你就是蔡邕先生的女儿蔡琰,不过这跟我是不是你的仇人有什么关系呢?”刘征问道。 “自你兵入长安之后,我的父亲便被扣上了董卓余党的帽子,被下狱而死!而我也因此流离失所,被羌人掳走献给了鲜卑人,你说你是不是我的仇人?”蔡琰毫无惧色的说道。 刘征这下想起来了!清除长安官员中董卓余党的事是王允干的啊!想必一定是这个时候被王允下狱的。那蔡邕在洛阳能被董卓一日连升三级,当然会被王允视作董卓余党! 刘征长叹一声,说到底自己毕竟是脱不了干系,蔡邕的死自己也有责任,若非如此,蔡琰也不至于流离至此。 “清党之事,虽然是司徒王允主持的,但我身为辅国大将军,也难辞其咎!今日救下了你,也算是有了一点弥补!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至于你把我当作仇人,我也不辩解。你想怎么报仇?是杀了我还是怎么样?”刘征下马拔出佩剑递给蔡文姬。 典韦、徐晃、张绣等人大惊失色,大将军这是干什么!众人正要上前,刘征大手一挥,示意众人止步,三将焦急的看着刘征。 地上跪拜众人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被刘征的举动震惊了!这怎么可以?这可是救自己于水火的大将军啊! 于是众人纷纷对蔡琰劝道:“不能这样啊!这可是咱们的大将军!蔡先生也不是死在大将军手里啊!没有大将军,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回去……” 蔡琰双手持着刘征的佩剑,看着神情自若的刘征,又看着苦劝的众人,最后心一狠,双手扬起剑就往刘征身上而去,众人见状大惊。 然而结果并不是砍向了刘征,蔡琰把箭转了一个角度,只是用剑脊狠狠的砸在了刘征肩上。有铠甲护身,加之蔡琰一个弱女子,这一击形同吹羽飞花,刘征甚至没有什么感觉。 “父仇已报!民女拜谢大将军救命之恩。”说罢,蔡琰把剑扔下,跪拜在刘征面前。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徐荣死战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徐荣死战 蔡琰这一幕其实在刘征预料之中,从蔡琰的表情和举止,刘征便知道她是不会真的对自己下手的。不过蔡琰的刚烈性格还是让刘征很是佩服,寻常女子见了这样的阵势早就已经不敢出声了。而蔡琰还能这样不惧刘征威严,着实难得。 此事已了,刘征又从众人口中得知还有成千上万的汉人百姓被鲜卑人掳至各处,不过刘征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解救其它地方的人了。 于是,刘征便让这些百姓纷纷骑上鲜卑人的马匹,坐上鲜卑人的牛车。会骑马的带个不会骑的,其余的都坐上牛车,不够的又分出一千兵马载运众人。 此外又特意命令几个士兵照顾蔡琰,另外还分派一千人马作为护卫,护送众人赶往最近的偏头关。 刘征自己则带着典韦、徐晃、张绣率八千精骑带着鲜卑王妃王子,一面前行开路,一面径往楼烦关而去,此时楼烦关战事恐怕已经开始。 再说楼烦关这边,和连带着李儒来到前线,素利和阙机也已经赶到。这下轲比能必须要有所动作了,总不能在众人面前继续按兵不动吧! 和连对轲比能说道:“轲比能大人,你是我大鲜卑三大高手仅剩的一位了,现在是时候让我看看你的本领了!” 轲比能出阵道:“大单于放心!我一定拿下阳方口、楼烦关!”言罢,便领着人马上前叫阵。 “前面守将出来答话!” 徐荣见对方颇有战场礼节,跟鲜卑戎狄一贯的做法倒是不同,既然如此,作为大汉将军,自己怎么也不能失了颜面,于是也带着数十骑策马而出。 “来将何人?胆敢犯我大汉城关!中郎将徐荣在此!” 轲比能上前说道:“我是鲜卑中部大人轲比能,与你们汉人多有交往,我知道你们汉人的规矩,先礼后兵嘛!” 原来这个就是轲比能,徐荣倒是略有耳闻,主要是轲比能的领地紧靠幽并二州,所以中土之人有所传闻。此人对汉人习俗、传统、技艺颇有了解。 “你就是轲比能?你与我大汉应该有颇多来往,却为何不曾领略我大汉仁礼之风?如今还要兴兵犯境!寇掠无度,岂不是买椟还珠贻笑天下?”徐荣义正严词的说道。 话说徐荣若不是当了武将,估计当个外交官也不错! 轲比能其实也不愿意跟汉人闹的太僵,但是自己是鲜卑大人,也必须听侯大单于的命令,况且现在形势毕竟是鲜卑占据上风。 “徐将军!你可看见我身后这十万勇骑?以你们这一点点的人马,能够挡住我鲜卑大军吗?如今汉室早已不复当初,我看你倒不如开关请降,做我鲜卑引路先锋!大单于一定会厚赏于你!” 轲比能这是要动摇自己军心啊!徐荣当然明白。 “鲜卑蛮夷,岂识汉家忠孝仁义!徐荣兵马虽少,但已抱必死决心!你若有胆,尽管来攻!后退一步,算我徐荣枉为丈夫!”说罢徐荣不再与轲比能纠缠,当即回马严阵以待。 徐荣坚决的态度,没有给轲比能丝毫可乘之机,反而令轲比能的部下深为震撼。 轲比能看到了徐荣的决心,当即也不再妄想,于是回阵下令即刻攻击,苴罗侯、郁筑藜听到号令,带着兵马便向徐荣杀去! 徐荣领兵接上,两军相交,战况一时激烈无比,阳方口杀喊声远传数里开外!厮杀之中,徐荣瞧准苴罗侯和郁筑藜,挺枪迎上。 二人虽为鲜卑渠帅,轲比能所部,但是比起轲比能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徐荣枪挑二将,一时竟占上风。 苴罗侯、郁筑藜听说弥加在雁门被汉将杀死,想不到这边的汉将竟也如此骁勇,二人合力竟然危机四出! 徐荣虽然不及刘征麾下其他将军,但是他胜在经验老到,所以面对苴罗侯、郁筑藜这样的鲜卑将,往往能够出其不意。 徐荣早已经对手下将士下了死命令,不得后退,凭借徐荣的外交级的口才,将士们一个个像被打了鸡血一样,跟着徐荣勇猛厮杀。 苴罗侯、郁筑藜自己本就抵挡不住徐荣的猛烈攻击,更何况手下士兵!两人的第一阵竟然被徐荣死死压住阵脚,反而被徐荣气势压倒。 鲜卑兵马跟徐荣鏖战不过,二将见势不好,只得下令撤军回阵。轲比能看着狼狈的二人,不禁怒火大盛。连一个区区几千兵马的徐荣都拿不下,真是丢脸到家! 苴罗侯是轲比能的亲弟弟,于是向哥哥抱怨道:“那徐荣真的不好对付,我和郁筑藜大人联手也制服不了他!而且他手下的士兵一个个都像草原狼一样凶猛。” “胡说!只有我们才是草原狼!他们只是一群羔羊!大单于在后面看着呢!不要给我丢脸!跟我来!”轲比能对二人一顿呵斥,当即自己抄起双锤,复又带着二人杀向徐荣。 徐荣刚刚歇了口气,轲比能又杀到。徐荣见轲比能手持双锤,少说也有五六十斤,看来此人确实不简单!当即挺枪而上。 众将士见主将上前,无一后退,纷纷冲向鲜卑兵马。 若非地利,阳方口早已失守,徐荣知道,鲜卑志在必得,鲜卑人踏过阳方口是迟早的事情。他现在所做的只是想以一己之力尽可能多的杀伤鲜卑兵马,至少也要在气势上给鲜卑人重重一击!这样对于张任接下来的防守,才能更加有利。 徐荣与轲比能方一交手,便知此人不简单,鲜卑高手之名绝无参假!徐荣自知不敌,只能以死相拼。 徐荣的气节确实也大大震撼到了轲比能,但是在鲜卑人的眼里,凡是拦路的石头,再好看也是要搬走! 轲比能与徐荣交战十余合,忽的大喝一声,双锤竟将迎面刺来的长枪兀自锤断!徐荣见此情形,大惊之余,来不及多想,挥起枪杆硬是狠狠的砸在了轲比能的身上! 二将斗法,凭的是勇气,然而实力终究是实力。轲比能虎背熊腰,硬生生抗住徐荣一击,反手一锤砸在徐荣背上。 徐荣顿时口喷鲜血,五脏六腑激荡的翻腾不已,然而徐荣还是紧咬牙关,再次挥起枪杆,拼尽最后的力气向轲比能胸口刺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六石神弓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六石神弓 徐荣以必死之决心,奋最后之余力向轲比能发出最后一击!但是此时的徐荣已经是强弩之末,轲比能眼疾手快,只一侧身,右手又是一锤,砸在了徐荣胸口!徐荣立时心脉俱断! 可赞: 阳方自古兵争地, 汉胡百年战楼烦。 华阴降将岂无义? 将军何惧裹尸还! 又有诗概括徐荣一生: 荥阳败曹势难挡, 梁东破孙威名扬。 凿台杀樊表忠义, 阳方报死谢汉王! 刘征当初没有把徐荣弃之不用,徐荣一直是感恩在怀。所以这一路来,都勤勤恳恳,凡战无不效死。 其实在徐荣心里,始终还是怀着一个忠臣良将的梦,话说有几个军人不是呢?只是有的人被时势所左右,有的人被利禄所诱惑。徐荣也不例外,董卓势大时,为求自保也不得不屈身以事。 然而终究是上天眷顾,刘征的出现给了徐荣一个迷途知返的机会,不至于像牛辅、董卓之流到死污名加身。 可以说徐荣对于局势是比张任看的更清楚的,所以他才主动请求屯兵阳方,这是上天赐予的机会,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归宿。一代名将,就此陨落,终究成全了他的忠义之名! 徐荣一死,将士们更加被激发出热血满腔,与鲜卑人搏杀益加无惧,有的只是满腔的愤怒。 轲比能只能暗自怨叹,素利折了一阵,自己这次恐怕损伤也不小,而蒲头、扶罗韩、步度根三兄弟却稳稳的作壁上观,于是加紧攻杀。 凭借着绝对的优势兵力,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轲比能还是攻破了阳方口的防守,然而正如徐荣所言,几千守军竟无一后退,俱皆战死! 和连接报阳方口已破,于是带着各部大人和兵马趾高气昂的向前进发,与轲比能会合,一路来到了楼烦关前。 张任在城门上瞧见鲜卑大军到来,却没有看到一个阳方口守军出现,心中已然知道徐荣战死,不免唏嘘不已。 和连率众来到关前,因轲比能胜了一阵,和连有意让侄子们长点威风,于是命扶罗韩前去挑衅。 扶罗韩是个老大粗的暴躁脾气,见单于给自己机会,心里十分高兴,于是带着几个亲随策马呼啸而上。 扶罗韩对城上喊道:“城上的汉军听着!我大单于亲率大军至此,识相的就赶紧打开城门,叫你们的大将军洗干净脖子等着……” 张任看着关下的鲜卑人极尽挑衅之能事,面无表情,只当是在放屁,但是身边的将士们倒是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 扶罗韩看着城关上居中的主将毫无反应,自己却一番叫骂口干舌燥,心中反而有点气急败坏,于是策马回阵。 张任以为对方是见挑衅不成,撤马回营准备开始进攻。然而没过多久,只见那几个人竟然有反出军阵,这一次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扶罗韩举起左手对城上喊道:“城上的汉军,你们瞧瞧这是谁?”身边随从都跟着扶罗韩起哄大笑。 守关将士有眼尖的,瞧的仔细,顿时惊呼:“那是徐将军!”众人闻言,无不既惊且愤。张任当然也看到了,士可杀不可辱!鲜卑狗贼竟然如此无耻! “拿我强弓来!”张任怒道。 身后军士抱出一把强弓,张任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拉满如月。满腔的怒火全部倾泻在弓箭之上,仔细瞄准扶罗韩。 扶罗韩见张任准备搭弓放箭,不禁大笑喊道:“我知道你是个箭术高手,可我离你不下百步,你又能耐我何?有本事出来啊!” 张任手指一脱,翎羽箭破空而出,扶罗韩与身边众人调笑,忽地飞来一箭射中右肩,扶罗韩哀嚎一声,径直跌落马下! 身边随从大惊失色,慌忙跳下扶起扶罗韩向后狂奔,连坐骑都来不及管,生怕再飞来一箭结果了自己性命! 和连等人瞧见无不震惊,素利说道:“这么远的距离竟然还能射中扶罗韩,此将不简单啊!” 轲比能熟知汉事,对素利回话道:“百步之遥,没有六石之力是断不可能射到!这个人既能开六石之功,还能射准扶罗韩,恐怕当世屈指可数。” 张任让手下送上的正是他也不常用的六石弓,这种强度的弓箭可不是经常能够使用的。所谓“六石”指的是需要六石的力气才能拉开,汉石合今六十斤左右,六石之力不下三百斤!还要能够做到稳、准,这就是万中无一了! 张任一箭射翻扶罗韩,大大的为城上将士出了一口气,也鼓舞了大家的士气,一时间,楼烦关上欢呼声此起彼伏。 和连本想让侄子耍耍威风,没想到反倒是栽了面子,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气急败坏的怒喊道:“蒲头、素利、轲比能!三位大人立刻给我拿下此关!” 三人闻命,当即率军出阵杀向城关,鲜卑骑兵蜂拥而至,张任立即指挥守军弓箭伺候!飞矢如雨,落石为雹,冲在最前面的鲜卑兵,纷纷栽倒在楼烦关下。 一时间战况胶着,攻城的奋力攻城,守关的死命守关。张任换上角端弓,例无虚发,箭矢到处,堕马亡卒。 就在两军厮杀之际,和连后方飞来一骑,勒马和连身前。 探骑哭声道:“大单于!云中被人偷袭了!我部死伤无数,二十八落全部被烧!部落子民几乎全部被杀死!” “什么!你说什么?”和连一下子暴怒问道。 “有云中逃过来的族人说,后方突然出现了好几万的汉人骑兵。这些汉人骑兵一路上见到我们的族人就杀,见到我们的帐篷就烧,现在已经攻到了云中了!” 和连听了这话,一下愣住了,云中那可是自己的亲兵部落所在,还有王子王妃!和连立即呼道:“吹号!退兵!都跟我杀回去!” 李儒见此情形,赶紧阻止道:“大单于不可自乱阵脚啊!要冷静!” 和连眼中满是怒火的望着李儒说道:“我的儿子还在云中,那几万汉人骑兵要是向我杀来,那不是被前后夹击了吗!” “单于冷静啊!刘征的汉军根本没有那么多人,守关都不够,哪里会突然冒出几万兵马?定是那刘征的疑兵之计!想要从后方牵制大单于啊!”李儒劝解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功败垂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功败垂成 和连听了李儒的话,倒是稍稍安定了下来,于是又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李儒说道:“大单于应该摒除一切干扰,全力拿下楼烦关,一路长驱直入杀向晋阳!端了刘征的老巢,其他的就根本算不上威胁了!只要城关一破,就算是刘征真有几万兵马也没用!” 面对后方被袭的情报,和连慌了神。为了保证自己的计划得以实施,李儒赶紧对和连进行了劝阻。 “那好,我暂时相信你的判断,先拿下楼烦关,再回师灭了他。”和连勉强点点头说道。 正当和连准备放弃撤兵决定的时候,忽然后面又飞来三四骑,一个个神情慌张,浑身血迹,其中一个还受了伤。 “禀报大单于!汉军把王子王妃都抓走了!”其中一人哭诉道。 和连这下可真的坐不住了!“说清楚!怎么回事?” “汉军骑兵忽然出现,到处都是,一直杀到了王子金帐,我们的部族全部都死了,只剩下我们几个拼死逃了出来报信!汉军现在正往楼烦杀过来了。” 和连听了这人的话,忽然拔出金刀,一刀便斩了这个报信士兵的头,并狠狠的说道:“其他人都死了,你活着就是耻辱!” 面对这样的情形,李儒心里只能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又要功败垂成了!现在自己是不可能劝阻和连了。 和连狠狠的瞪了李儒一眼,对手下传令兵说道:“吹号!让他们的停止攻击,都随我前去营救王子!要是丢了王子,我要你们的脑袋!” 轲比能等人正在关下厮杀,忽然号角之声响起,竟然是撤兵的命令?轲比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蒲头、步度根听到命令,当即停止了攻城,看着还愣着的轲比能,蒲头说道:“大单于的号令,你不会没听到吧!撤吧!” 轲比能和素利只好恨恨的下令停止攻击,各自带着兵马撤了回去。和连把军情向众人一说,轲比能也不好反驳,于是和连只留下步度根一人,率一部兵马继续屯守马邑,其他各路人马分作几路,想要在半路堵截刘征。 刘征抓到鲜卑王子骞曼后,当即率军往楼烦关赶去,然而半道上,却突然向西折去,又与被俘虏的汉民会合到了一起,顺利的进入了偏头关。 刘征选择往楼烦方向前进一段距离,就是为了确保给和连造成一种前后夹击态势,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可能将和连调离楼烦关。当然以刘征带的这点骑兵跟鲜卑大军相比,当然是无法匹敌,所以行至半道,刘征又改变方向撤回关内。 张任守着城关,却看见鲜卑人忽然撤军,正疑惑不解,这时偏关刚好传信而来,张任这才知道是大将军那边得手,不禁大喜,俄而却又为徐荣悲叹不已。 探听鲜卑走远,张任立即分出一队人马前往阳方口,将阵亡将士尸首尽皆运回关内。又将徐荣将军身首合一,就近找了一副棺材,好生装殓。守关将士瞧见此等景象,无不悲痛。 和连回师没有堵截到刘征,昼夜不歇,直到第二日才奔回云中,看到眼前的景象,和连愤怒到了极点。自己的部落成了一片废墟,满地都是鲜卑人的尸首。 轲比能、素利等人虽然也愤怒,但说到底这些人并不是自己部落子民,感受自然没有和连深。二人愤怒之余,也不无一丝懊悔。自己本就不同意继续南犯的,是和连一意孤行,才导致现在的后果。 正当和连等人探查残墟之时,忽然西边又杀出千军万马。和连兵马虽多,然而经历了楼烦关厮杀以及昼夜长途行军之后早已是疲惫不堪,一个个还饿着肚子,哪里还有力气战斗。 数万人马纷纷奔逃,轲比能、素利等人想要制止都没用,众人只好护着单于和连上马东撤。 这路来军是谁?正是此前驻守偏头关的韩暹和刘豹,一万多的人马早养足了精神,在刘征的换防下,对鲜卑人又杀了个回马枪! 所谓以逸待劳,声东击西,刘征将手中仅有的兵马运用的缥渺无踪神出鬼没。在料定和连会赶回云中的情况下,刘征让韩暹、刘豹果断出击,无疑是达到了绝佳效果。 和连出处受挫,狼狈不已。韩暹、刘豹追杀一路,来不及逃命的鲜卑士兵众数千人。见入境已深,韩暹及时停止了追杀。 按刘征的命令,韩暹抓了几个俘虏,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扔给他们,告知他们交给和连,便放其逃命。韩暹与刘豹欢呼胜利而归。 和连等人带着兵马一路奔逃到了定襄,已是日落时分,好在定襄有和连安排的鲜卑不济,饥渴难耐的大军这才得以暂时休息。 陆陆续续有逃散的兵马汇合到一起,直到第二日,已成惊弓之鸟的鲜卑兵们才恢复了气力,安定了下来。 这一战和连等人可算是领教了刘征的厉害!尤其是素利、轲比能,自己本来好好的呆在各自领地,结果被野心勃勃的和连召来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苦找谁说去? 被韩暹抓住的俘虏这时候也逃回到了定襄,于是赶紧将书信奉上,步度根接过来送给和连。 “念!”和连正恼,不耐烦的说道。 步度根只好打开读道:“汉大将军刘征示鲜卑和连单于下:卿本汉属王臣,不思上国仁义,纵兵行凶,犯我边郡,掳我子民,诚化外无信之徒!更有觊觎我内郡之心,攻我三关,杀我将士,此滔天大罪!既仁礼无济,本将军亲率天兵,纵横驰突,稍弑汝族,以示惩戒!今汝妻、子俱在我手,当令其知晓大义,诚以威信著于足下!单于若念妻、子血脉之情,请以我大汉子民相易。” 步度根读到后面语气越加发虚,看着和连青紫交加的脸色,身边的人都默然不语。 “哈哈哈哈哈!”和连突然大笑,表情狰狞。“来人!传令各部!将汉人奴隶一个不留,全给我杀了!” “不可!”轲比能、素利、李儒三人异口同声说道。 “怎么?你们要造反吗?我的命令也不听吗?”和连怒道。 “大单于不能一声令下,就随便杀了十几万的汉人奴隶,这样对我们鲜卑没有好处!这样的命令,恕轲比能无法遵从!”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交换俘虏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交换俘虏 和连是有点气急败坏了,刘征的话毫无疑问对他是个极大的刺激。当和连要杀了俘虏以泄愤的时候,轲比能和素利站了出来。 “我也不同意大单于的命令,我们进攻汉边不就是为了财宝和奴隶吗?辛辛苦苦得来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杀了!”素利也不服道。 北方游牧民族这个时代还是属于奴隶社会性质,奴隶等同于财富。和连的倒行逆施不能服众,这十几万的奴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轲比能、素利两部的财产。 李儒这个“不可”则是包涵了更多的考量。对于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来说,别人的生死本与他无关,他当然不是顾虑汉民奴隶的性命,他的反对还是出自显示考量。 现在的情况只有两种结果,一种就是刘征扣着鲜卑王子王妃,两边僵持不下。第二种就是人质互换,一切重头来过。当然还有一种结果是不会存在的,那就是刘征杀了王子王妃。李儒知道无论如何,刘征不会放弃这个筹码,所以同样,也一定不能让和连杀了俘虏。 和连杀了俘虏,王子王妃换不回,最终鲜卑人还是会投鼠忌器。同样,僵持也是这个结果,这样的话李儒报仇的愿望就要落空了。所以必须让和连冷静下来,换回王子王妃,自己才有机会再次劝说鲜卑人攻打刘征。虽然是回到了起跑线,但是总得来说鲜卑还是人多势众。 精于计算的李儒见轲比能、素利也反对,心里便有了底了。于是从中调和道:“二位大人也是为大单于着想,不如暂且不懂,容后再从长计议?” 和连怒气难消,但也不得不有所顾虑,李儒再次搬来了小板凳,和连于是暂时顺着李儒的台阶,收回了杀奴隶的命令。 休整一番,各部兵马再次回到马邑大营。 各部大人渠帅忙着安抚手下,李儒趁着轲比能、素利不在,独自来到和连大帐。 “李儒啊!你倒是很懂我心意嘛!”和连对李儒说道。 “大单于是聪慧之人!只是人情所至,谁都不免被一些事情激怒,一旦冷静下来,大单于自然能够看明白一切。李儒只是在适当的时候说两句适当的话罢了!”李儒恭敬的说道。 “昨日那刘征书信中将我羞辱殆尽,我若是不能表明我的态度,将无法服众。我鲜卑子民的大单于不能没有威严,可这轲比能、素利二人确实总是跟我唱反调!若不是你,还真不好收场,我那几个侄子就没有你聪明。”和连心平气和的说道。 其实李儒当时是真以为和连要杀俘虏的,不过现在看来和连还不至于糊涂透顶。 “轲比能、素利二位大人是大单于的左右手,有些时候大单于也不得不迁就,既不能让他们抗令不遵,又不能对他们太过斥责,这就是大单于身边人的重要责任啊!”李儒应对道。 “你说的没错!可惜你是个汉人,否则我一定让你当我的部落渠帅。”和连对李儒称赞道。 “多谢大单于赏识!那么大单于现在是不是准备答应刘征的条件了呢?毕竟王子会是将来的大单于啊!”李儒问道。 “嗯,这件事还有点麻烦!这些俘虏有很大一部分都已经归了素利、轲比能了,要他们拱手送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和连说道。 “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箭双雕。”李儒说道。 “哦?是什么办法?”和连立即问道。 “大单于让出五原、云中、定襄、雁门四郡,分给轲比能、素利二人,以换取支持,你看如何?”李儒陈述道。 “这怎么行?我已经分给了他们那么多金银俘虏,还要我把领地也分给他们吗?”和连摆手否决道。 李儒知道和连会有这样的回应,于是又说道:“我这个办法对大单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想想啊!这四郡乃是汉境门户,就算是现在属于大单于,但汉人迟早还是要出兵的。若是分给素利、轲比能,那他们会不拼命保护自己的财产吗?他们不是不愿意跟随大单于开疆拓土吗?这样一来,就把他们绑在了一起,不得不面对汉军。以鲜卑现在强大的实力,和羸弱不堪、四分五裂的汉朝相比,以后攻下的地盘还会少吗?那不都是大单于的?” 李儒巧言善辩,和连被这一番说辞灌的迷迷糊糊。其实这办法的本意是李儒想要将鲜卑所有部族全部绑到刘征的对立面。 “好!那我就用这四个郡跟素利、轲比能做交易,用汉人俘虏换回我的骞曼王子。”和连当即决定了。 用千里之土换汉人奴隶,轲比能、素利当然没有什么好说的,此事就这样定下了。于是和连一边派信使回话刘征,一边派人将各处奴隶押送到马邑准备交换。 刘征接到和连回信,于是约定下时间、地点和方式,各自进行。 战事暂时进入停止阶段,刘征立即赶到了楼烦关。对于徐荣的死,刘征也是甚为动容。当初荀彧建议自己重用徐荣、贾诩,如今二人都在军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只是没有想到,徐荣会捐躯楼烦,成为自己出兵以来的第一个牺牲的将军。 战死阳方口的数千汉军将士,都是好样的!刘征当即决定,奏请天子,表徐荣为护汉中郎将,追封忠义侯,并在雁门为其立祠,其余将士骸骨葬在一起,树为英烈冢。传檄天下,使英名远扬,忠魂常在。 交换俘虏的日子到了,十余万汉人百姓被押送至雁门寨外,刘征命高顺领兵押着鲜卑王妃和王子骞曼与和连交接,鲜卑大军被刘征要求不得进入雁门三十里之内。 刘征战在雁门寨上,一路望去,全部都是衣衫褴褛的平明百姓,一个个蓬头垢面,面有菜色。这些人在鲜卑手下该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好多人身上明显有被鞭打的痕迹,衣服上都是一条条的裂痕。 刘征心里为这些人感到悲伤,也为自己感到庆幸,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苦难,同时也感觉到肩上的责任愈加沉重。 如果不能保土安民,那还算什么辅国大将军?这种时候,内部的所谓政治博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交接有序进行,漫长的人群被刘征接回关内,天空慢慢开始飘起了雪花,这场雪终于来了!出征已经半年的士兵们终于有了休息的机会。 不过对于刘征却必须未雨绸缪,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第一百一十六章 艺从何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艺从何来 俘虏交换成功,对于大汉天下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对于刘征来说,同时也意味着麻烦。 这不是一点点人,这是十几万的百姓,更是十几万张等着吃饭的嘴!十几万人安置在并州各处,所需口粮只能从刘征军饷中拨出,即便是所有人都能安置妥当,田地收成也得等到来年。 “大将军,依我看,就让那袁绍再出一次血,反正他财大气粗!谅他也不敢不从!”典韦见刘征左右为难,于是粗声大气的说道。 “典韦将军豪气,可那袁绍却未必如典将军啊!”郭嘉笑着说道。 “是啊!数月前已经逼得袁绍出粮百二十万石,此番若是再行强迫,弄不好反成隐忧。”贾诩也不认同典韦的提议。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刘征既要统领数万兵马,又要安抚并州百姓,还要准备与鲜卑的决战,这一段日子以来,真的是令刘征有些捉襟见肘。 刘征左思右想,以目前存粮,供应军旅倒是无忧。若是能够把接下来的关中漕粮全部供给难民,倒也勉强可以支撑。只是这样以来,东路曹操大军可就无米下锅了。 战争永远是残酷的,虽然有时候不得不兴起刀兵,然而刀兵一起,终不免使百姓流离失所。纵观历史,战争必然导致流民,而同时流民也会成为战争的催化剂。凡是不能处理好流民问题的王朝,最终往往被流民所伤,刘征如今深深明白这一点。 “文和,我记得荆州刘景升的大公子是安置在刘备那里对吧?”刘征突然问贾诩道。 贾诩听刘征如此一问,当即反应过来,回话道:“不错!当时刘表把大公子刘琦送来长安,另外还奉上了万金为贡。大将军当时便把刘琦安置在了北军刘备手下。” “哦,那就好!那不如这样吧!你代我写一封书信去荆州,就说征东将军曹操正在兖州剿贼,曹将军深谙兵法之道,本将军有意令刘琦公子随曹将军左右长长见识,将来也好令刘琦公子接荆州之任,为我大汉保境安民啊!”刘征慢悠悠的说道。 贾诩、郭嘉听了刘征的话,不禁相视一笑。 “大将军这封信堪比千军啊!如此以来,安置流民的粮食便有了!我等只要安心筹划鲜卑战事了!”郭嘉笑着说道。 “不错!对付鲜卑才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如今冬雪以至,战事进入相持阶段,我意留张辽、张任、张绣三人驻守三关,其他诸将兵马暂时先全部集结到晋阳。”刘征说道。 “如此甚好,凛冬已至,晋阳城高池阔,仓廪积蓄尚且丰足,如此既不至于冻饿诸军,也可令伤卒得以修养,同时也可以趁此时机,整练兵马。”贾诩接刘征的话说道。 “既如此,那我立即着手安排下去!”郭嘉道。 郭嘉是军师祭酒,所以军旅安排之事,往往都是郭嘉筹划,刘征审校下令。 不几日,除三张各自领一部兵马驻守三关外,其余将士、兵马全部都集结到了晋阳,包括在古川修养的赵云。 这些日子以来,赵云伤势愈合的不错。自梗阳城一战后,刘征也时常牵挂赵云,所以有意将赵云接到晋阳,方便时时探望。 安排好诸将住处,刘征亲自来到赵云寓宅。许久不见,刘征对这位忠肝义胆的勇将甚是挂念,手中事情一停,便带着典韦、郭嘉前来。 “赵云竟不知大将军到来,未曾远迎,请大将军恕罪!”刘征的突然到来,令赵云有点措手不及。本来该赵云先去大将军处报到,却不想大将军并未知会,便亲自前来探望,赵云怎能不感动? “子龙快快请起!你现在还在养伤,不宜多动!”刘征赶紧上前扶起跪着的赵云。 “子龙啊!这里不是军中,你也不必如此拘谨,我这人平素不喜欢繁文缛节。如果不是公事,便没有必要总是跪拜,此事你可问典韦。” 典韦对赵云很是赞赏,听了刘征的话,赶紧愣愣的点头。 赵云与刘征见面还不多,对于刘征的性情习惯了解的不多,见典韦直点头,想来不假。大将军如此亲和,难怪众将士都愿效死命。 既然刘征这么说了,赵云只好回话道:“谢过大将军!” 于是赵云便请刘征上座,二人相谈甚欢。 对于赵云出神入化的枪法,刘征很是惊讶。所有人都知道赵云本领高强,可对于赵云的武艺从何而来,却众说纷纭,以至于后来评话中给赵云捏造了一个师傅童渊。 对于这个问题,刘征也很感兴趣,于是问道:“子龙枪术精湛,武艺高强,不知师承何人啊?” 刘征这突然的一问,赵云略显得有些迟疑,但还是回话道:“云未曾师从他人。” “这怎么可能?子龙天生神勇不成?”刘征不可置信的说道。 赵云有些腼腆的说道:“或许是吧!家父教我这身武艺的时候也曾说我略有些天资,往往能够举一反三。” 刘征仔细体味赵云的这句话,难怪没有赵云师承的记载,原来是家传啊!可为什么也没有赵云家族的记载呢? “如此说来,子龙乃是家传武艺?不知道子龙家世,缘何有此技艺相传?”刘征不解的问道。 赵云一开始就知道刘征问及自己的武艺,难免会牵扯到家世,因此先前曾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 “大将军有此一问,赵云若是如实回答,难免有攀附之嫌。” “子龙哪里的话!像你这样的英雄只有别人攀附,哪里有你攀附别人的道理!你既如此说,我倒是更加感兴趣了。”刘征兴致高昂的对赵云说道。 赵云不好意思的说道:“云世居河北之地,祖上也曾颇有些荣光。” 郭嘉一听,顿时豁然开朗,对着赵云微微含笑。刘征倒是真没有反应过来,世居河北之地的人多了,郭嘉怎么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 郭嘉看着刘征疑惑不解的眼神,转而问赵云道:“原来赵将军也是贵胄之后,不知是承自哪位先君?” “哪里还是什么贵胄,一介不宜而已,云祖庭马服山。” “哦,那就难怪了!原来是将门之后,家传绝艺,理所当然!”郭嘉恍然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马服同宗 第一百一十七章 马服同宗 刘征、典韦望着打哑谜的二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军师,我最不喜欢你们这些读书人讲话了!”典韦抱怨道。 三人看着典韦略显憨憨的样子,都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刘征倒是坦然问道:“你们二人到底说的什么,我也不懂,奉孝还是明言吧!” 郭嘉看了看赵云,对刘征回话道:“世居河北之赵氏,非赵襄子宗裔而何?子龙将军既称祖庭马服山,正是马服赵奢将军之后也!” 听到这两个名字,刘征这才搞清楚赵云家世。难怪有这样的家传武艺,原来赵云先祖是数百年前赵国将军赵奢。 其实这很好理解,常山旧属赵国地界,这里以赵为氏的当然基本上只有赵国后人。赵云说难免有攀附之嫌,可见其家世曾颇为显赫,所以郭嘉猜到应该是出自赵国王族。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赵奢后裔。 郭嘉对赵云说道:“据我所知,马服君之后多称马氏,世祖朝伏波将军马援便是,想不到原来还有一支赵氏。” “确实如此,马服山子嗣绵延,除赵云这一脉外,其余皆改称马氏,欲避长平之耻。云先祖则希望后人谨记纸上谈兵之耻,所以未曾避氏。”赵云详细说道。 赵奢乃战国时期赵国大将,后世称为东方六国八名将之一,曾在阏与之战中重挫强大秦军,被赵王赐号“马服君”,死后归葬马服山。 赵奢是不折不扣的名将,然而其子赵括(纸上谈兵那个)长平一战,耗尽赵国数十万精卒,成为有史以来最大的败战。所以赵奢后人多因赵奢“马服君”之号,改称马氏。 赵奢后人中,不乏将才,尤其以汉世祖光武帝手下伏波将军马援为最。马援西破羌人,南征交趾,北巡幽燕,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郭嘉、赵云说出这些缘故,刘征忽然想到,这个时代还有一个赵奢将军后裔名将啊!西凉马腾不就是吗?马腾乃伏波将军之后,其子马超虽然尚且年幼,但将来也必定是骁勇之士。 看来赵云说其武艺来自家传不虚,西凉马氏的本领恐怕也是源自家传,都是马服君几代人的疆场经验总结。将门世家,所能流传下来的最靠得住的当然无非是战阵之术! 刘征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赵云和马超之间还有这样的勾连,真是不可思议,令人脑洞大开啊!可细想来,却又事事经得起考验。马、赵一家本就是公认的事实,加之二人都是武艺高强,若说他们的本领源自一个祖先,那也并无不可啊。 刘征了解了赵云的家世,不禁肃然起敬,想不到一代名将,竟能把家风相传数百年。或许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家国同构,宗族远比王朝来的持久! 再想起自己来自的现代,多少人连自己曾祖、高祖叫什么名字都弄不清,更加不知道自己源出何人,源出何地,更别说还能有什么东西能够世代相传了! “子龙原来有这样的渊源,看来世间并没有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啊!我就想子龙不可能是石头缝里突然冒出来的勇将。”刘征笑道。 赵云等人听了刘征的话,皆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原来这个大将军也是会跟属下开玩笑啊!刘征的形象顿时在赵云、郭嘉心里又亲近了许多。 四人其乐融融,正谈笑间,门外走进一个刘征随从。 “禀报大将军,司马韩暹求见!” “哦?请韩司马进来吧!”刘征有点不明白,这韩暹有什么事情,竟会追到赵云这里求见自己?莫非有什么急事吗? 不一会儿,韩暹走进厅中,见大将军和军师都在,于是上前跪拜道:“大将军此前命我好生照顾的女子,属下已经带来了。至于怎么安排,大将军还没有示下。属下毕竟是军务在身,不能时时带着这女子,所以才冒昧追到这里求见大将军!” 韩暹这么一说,刘征当时就明白了!确实是自己忘了!这女子还能是谁?当然是那蔡琰。 刘征事务繁忙,没有来得及详细安排,既然韩暹已经将人带来了,那就安排一下吧! “这件事请有劳韩司马了!是我忘了!此女子乃是蔡伯喈先生之女,当初我率兵入长安时,未曾照顾周全,致使蔡伯喈先生身死牢狱,这蔡琰才流落四方。你让她进来吧!交给我就是了!”刘征道。 韩暹早就不想带着个女子了,这多麻烦,见刘征发话,于是赶紧退出,将蔡琰送了进来,自己则立即开溜了。 听说是蔡邕的女儿,赵云倒是有些意外,想不到名满天下的大儒蔡伯喈的女儿竟然流落至此。 不一会儿,厅外走进一个窈窕女子,淡妆素服,丰韵幽娴,全然不是刘征初见时脏兮兮的蔡琰。这样一打扮,虽然称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是标致可人,刘征等人颇为惊叹。 而此时的赵云竟看呆了,蔡琰举手投足之间,大家闺秀之气便显现了出来。赵云眼中的蔡琰,可用十六字来形容:眉黛远山,面若芙蓉,发如浮云,眸若星辰。 刘征瞥见赵云神情,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想到这里,不禁暗暗一笑。郭嘉更是精于察言观色,见赵云眼神和大将军神情,当即明白。 “民女蔡氏,拜见大将军!”蔡琰欠身行礼道。 刘征眼珠一转,对蔡琰说道:“这里是赵云将军的府宅,我也是客,你可见过赵云将军。”说罢,指着赵云示意蔡琰道。 其实蔡琰从进来早就看见了这个绑着裹肩的年轻将军了,只微微看了一眼赵云,刚好跟赵云目光交接,蔡琰已然是面若桃花。 赵云身形高大,面目俊朗,相信谁看了都会赞叹,更别提十六七的女子了。 刘征发话了,蔡琰只好侧身对赵云行礼道:“见过赵将军!” 赵云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目光躲闪道:“见过姑娘。” 刘征见赵云这番模样,哪里还有当日跟吕布交战的威风,整个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猫了,果不其然,看来赵云对这蔡琰有点意思啊! 君子成人之美,刘征正好要安置蔡琰,看到蔡、赵二人的模样,看来是赵云对蔡琰是一见钟情啊!只是这蔡琰心中是什么意思,刘征还需要问问看,万一不对,总不能强迫人家。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成人之美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成人之美 蔡琰的出现,令赵云有了异样,这一切都被刘征看在眼里。本来还在想怎么安排蔡琰的去处,现在看来不用多费心思了。 刘征对蔡琰说道:“伯喈先生怎么说都是因我而死,才令你颠沛流离。如今得返汉土,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蔡琰从扔下剑的那一刻,就已经选择了放弃仇恨。毕竟是书香门第,大儒之家,蔡琰从小也是习读经籍,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虽然刘征的言里话外始终抱有歉疚之情,但是在蔡琰看来,自己也不能在堂堂大将军面前放肆。 “民女孤身一人,宗族俱毁,幸得大将军庇佑,不至委身塞外,怎敢有所愿望,但凭大将军吩咐便是。”蔡琰回话说道。 刘征听了,面色欣然,当日拿着剑指着自己的蔡琰是那么的刚强,今天的蔡琰却是判若两人。刘征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只要看看赵云与蔡琰二人的表情便知道了。 人总是这样,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往往会很注意形象,当然,在在乎自己的人面前,却又容易变得骄纵,这是题外话了。 “既然如此,我这里倒是正好有一个忙,需要你帮一帮,不知到你愿意不愿意?”刘征问道。 蔡琰听了刘征的话,神情略微有点失望,这种表情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蔡琰始终还是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气质,不愠不怒。 但是就是这一刹那的失望,被刘征看个正着。 “大将军有何吩咐?民女愿效微薄之力。”蔡琰淡淡的说道。 刘征面露笑意的说道:“此事对于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我的这位子龙将军在梗阳城将吕布刺于马下,但是自己也受了伤。我军中皆是男儿,并无心细女流。若姑娘不嫌委屈,我想请你暂为我照料子龙将军一段时间,不知可否?”说罢看了看赵云,有看了看蔡琰。 原本听到大将军要请自己帮忙,蔡琰还以为是要去其它地方,但当刘征说出想请自己照顾赵云时,蔡琰心中微微有些欢喜。这种莫名的欢喜,蔡琰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竟总是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什么。 蔡琰看了看赵云身上的裹肩,看起来似乎伤势不浅,但是赵云却面色坦然,似乎丝毫不在意一般。然而两人目光交会,赵云竟然比自己还害羞,一下子那种淡定自若的威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蔡琰转过头对刘征说道:“大将军有命,民女不敢不从!民女一定悉心照料子龙将军,盼望子龙将军早日康复,上阵杀敌建功。” 刘征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赵云对蔡琰有意思,那是赤裸裸的表现,恐怕连典韦都已经看出来了。而蔡琰对赵云的态度,随着蔡琰刚才的举止,也让刘征得到了肯定的信号。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这儿,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一样,就当自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务必要帮我照顾好子龙伤势哦!再过几个月,势必要跟鲜卑大战一番,我还等着子龙呢!”刘征笑着说道。 这话中不经不意的“女主人”一语,顿时令赵云和蔡琰都十分羞涩。郭嘉明白刘征的意思,不禁灿然微笑,只有典韦还略显迟钝,似乎没有听出什么意思。 “子龙好好养伤,我就不打扰了!”说罢,刘征也不等赵云回话,径直带着郭嘉、典韦笑嘻嘻的离去。 路上典韦还是有些捉摸不透的刘征说的话的意思,于是憨憨的问郭嘉道:“军师,刚才大将军说‘女主人’是什么意思啊?” 郭嘉哈哈大笑道:“郎才女貌,还能有什么意思?看来大将军也要为你物色物色了!” 刘征听了也打趣道:“典韦将军是我心腹大将,迟早自然要为他寻一良配,不过奉孝你也还没有婚配啊!等打完这一仗,是不是也该物色物色了?” 郭嘉闻言,本来是取笑典韦,竟被大将军说到自己身上,只好无奈的跟典韦一样憨笑以对。 三人行至半路,正遇上贾诩派来的小卒,原来是长安宗正已到。 刘征早已接到了书信,大概知道了长安朝廷上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刘虞、赵温和荀彧要来晋阳的事情。 听了小卒的报告,刘征立即带着典韦、郭嘉前往城门迎接。 刘征赶到时,贾诩等人已经早早的等在了城门外。 “大将军,封王仪驾离此不足三里了,我已经命能到的将官全部来此。”贾诩在刘征到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刘征很满意。 不多时,一驾青盖赤绶王车,华丽的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王车宽约丈余,饰以诸文,前面四匹高头大马很是耀眼,马头上盖着镂空的盖头,按仪礼,这叫“钖”。指的就是马头上的金属装饰物,走起来发出响声,象征诸王威仪。 前面三人领车,正是宗正刘虞、光禄勋赵温、尚书令荀彧。王车之后又有随驾车马数辆,这便是送王服、印绶、玉带、佩刀的了。 仪仗队伍前有十二骑开道,两侧又有三百虎贲护卫,阵势浩浩荡荡,让人看了立觉威仪不凡。 其实刘征也是第一次见到完整的诸王仪驾,连刘征这样的身份都觉得很是震撼,更别说身后的人了。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时局,还能有这样的仪仗,可见刘征功名之盛,在外人看来,也足见天子对大将军刘征的隆恩。 车驾行至城门之前,刘虞手持天子诏书拽马上前,刘征见状,按礼率将官跪拜。 刘虞打开天子诏宣读道:“陛下诏曰:大将军刘征,忠公护主,除贼畿内,威服四方,所建非凡。百官奉议,敕封王仪,以表功德!以大将军刘征为汉中王,食汉中之民十万户……” “叩谢天子隆恩!”刘征以头叩地接诏, 刘虞等人赶紧下马向刘征行跪拜之礼。宣读诏书的时候,刘虞代表的是天子,所以是刘征跪拜。诏书宣读完毕,刘征便是汉中王,而刘虞等人不过公卿之职,所以立即下马行礼。 刘征起身,众人齐贺汉王。刘征上前扶起刘虞,对众人说道:“诸位请起!刘征忝列王侯,实赖天子厚恩,祖宗福荫,有劳诸位了!” 于是刘征迎下仪仗,领着众人进入了晋阳城之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宗正刘虞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宗正刘虞 对于这个时代的礼数繁节,刘征越来越应对自如了,也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舒服。毕竟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化,不能以今人的目光去审视古人,刘征要做的,就是融入这个时代,因为格格不入的人始终是要被淘汰的。 封王大典在第二日举行,这是早就由贾诩择好的良辰吉日,封王台和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封王之日,晋阳城中,无论刘征手下将官,还是治城官吏,以及稍有些名望的大族公绅,全部都到场观礼。 百官会,位定,谒者引光禄勋赵温上前,台下所有人跪拜在地,赵温先拜汉室诸先皇,而后起身拿出策书,举手对台下说道:“天子制诏,以大将军刘征为汉中王!”言毕,赵温向刘征奉上策书,走下台,跟其他人一样跪拜在地。 谒者又引尚书令荀彧上前,荀彧东面而立,从侍者手中接过王玺印绶,转送刘征面前,刘征双手接下,递给侍官。荀彧也下台跪拜。 最后便是宗正刘虞,在谒者引领下,上前授予刘征王服玉带、错金配刀,继而下台亦跪拜。 刘征将诸礼仪服递给侍官,转身跪拜汉室诸先皇,又向长安方向,跪拜当今天子,再拜礼毕,刘征起身,众人称贺,王礼遂成。 安排好宗正刘虞和司空赵温,刘征将荀彧招来。二人数月不见,皆是书信来往,不免有许多话要说。 “文若啊!你我可足有半年没见了!长安一切安好?”刘征问道。 “多谢汉王关心,荀彧诸事如常,倒是夫人对汉王十分挂念。” 说到皇甫宁,刘征何尝不想念她,还有他们的平儿。此次出征转眼便是离家数月,平儿怕是快能咿呀学语了吧。 想起这些,刘征心中充满了愧疚,时局所迫,天下州郡多虎视眈眈,若是没有自己亲自坐镇中军,恐怕事情就不那么顺风顺水了。像袁绍那样的人,谁知道会做什么呢? “此处战事,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尽头,夫人与平儿就请文若帮忙照看了。”刘征对荀彧说道。 荀彧点头称是,继而问刘征道:“此次封王之议,我在书信中已经写清楚了,不知道汉王如何看待?” 刘征收起伤感,严肃说道:“封王非我意,打破常例,对我未必是好事!但是事已至此,却也不得已,但愿朱符等人只是想巴结于我!文若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荀彧面有忧色说道:“有一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据我所知,这朱符近来与朝中公卿走动频繁,而且这朱符与北军刘备来往也不少,属下觉得此事或许应该注意。” 说到刘备,这可是刘征亲命的关中守卫统领,刘征把三万兵马都交给了刘备,自然是相信刘备,即使看不清刘备,那关羽、张飞二人,刘征是绝对相信的。 “朱符为城门校尉,按制也在刘备统辖之下,文若多虑了。不过这朱符与公卿走动这么频繁,可见其人野心不小。恐怕这封王之议也是朱符用来加官进爵献上的殷勤。”刘征分析道。 “那朱符的官职是否需要调整呢?”荀彧问道。 刘征生平其实很看不惯这样溜须拍马之徒。当初众人齐聚长安时,刘征便从曹操口中大致对朱符有了一个判断。当时曹操对朱符不置可否,刘征还不太相信,毕竟是太尉朱儁的儿子。 朱儁为人,天下皆知,而且其次子朱皓在黄门侍郎任上也毕恭毕敬,谨守本分,想来朱符也当如此。不过此次封王之议,倒是让刘征相信了曹操的判断。 “阿谀之徒,岂能身居高位?这朱符若非朱儁之子,此番我反要降他的职,就让他继续当他的城门校尉吧!”刘征没好气的说道。 “我明白了!那朱太尉、王司徒等反对封王的人那里需不需要有所表示呢?我的意思是,不能让王公不合,这对汉室不利。” 荀彧的话,考虑确实周全。刘征也明白朱儁和王允并不是真对自己有意见,只是对朱符等人的行为很厌恶。 “文若提醒的好!朱太尉和王司徒都是一心为国的人,我想此议反对封王也绝非是有私心,你回长安后,代我前去问候二公,表明心意,勿使心生嫌隙。”刘征交代荀彧道。 “汉王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荀彧问道。 刘征想了想说道:“文若办事,我放心!其它没有什么了,相信以文若的才智足够应对了。” “那好!荀彧这就先行赶回长安,署理诸事。”荀彧说道。 刘征点点头,短暂见面,又要分别,毕竟长安还是需要荀彧主事。 荀彧先行一步,宗正刘虞和光禄勋赵温行完策封之仪,被刘征好生招待在晋阳,过不了几日,也得要返回长安了。 这个时候,贾诩和郭嘉突然找到刘征。 “大将军,属下建议留下宗正大人!”郭嘉说道。贾诩、郭嘉现在是军职属官,所以对刘征自然称以军职,而非汉王爵称。 “嗯?刘虞?为何要留下他?”刘征不解的问道。 “刘虞曾任幽州刺史多年,在幽州颇有民望,此次与鲜卑交战或许正可以派上用场。”贾诩说道。 “哦?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你们提醒的好!刘虞大人必须留下!”刘征这才想起来。 刘虞在幽州任刺史数年,为政宽仁,安抚百姓,深得人心。最关键的是,他一直奉行的对游牧民族的怀柔政策,使他在乌桓、扶余、濊貊等族间颇有威望。若想要安定北方边塞,刘虞或许可以起到很大作用。 刘虞此人虽然文弱,但是治理州郡很有心得,早年他与公孙瓒二人,一文一武,将幽州治理的井井有条,可谓是政通人和,连边塞各族都甘心岁时朝贡。 不过后来公孙瓒渐渐势大,对刘虞的统辖开始不那么听话,刘虞在幽州逐渐没有了威权。及到刘征将其召进长安出任宗正,公孙瓒才成为幽州名正言顺的长官。 虽然如此,刘虞的名声在幽州还是很管用的。 刘征当即带着贾诩、郭嘉亲自拜访刘虞,请其留军相助。对于大将军的命令,刘虞自然不能推辞,于是欣然接受。 第一百二十章 荆州反应 第一百二十章 荆州反应 为了安置难民,刘征不得不将原本供应军旅的粮草分拨出来。如此,曹操那边粮饷供给便成了问题,于是刘征便遣使致书荆州刘表,要让刘表出一出血。 书信传到荆州,个人反应皆有不同。 刘琦主动为刘表分忧,入长安为质,这让刘表很是感动。想起刘琦早逝的母亲,刘表心中对刘琦也是愧疚不已。刘征的信中显然是要用刘琦作为筹码换取荆州粮饷。刘表出于对刘琦的感情,心下已经默许了刘征的要求。 同样持同意意见的还有刘表的夫人蔡氏。不过不同的是,蔡氏看到的是刘征书信中的另一番话:要让刘琦历练历练好接刘表的班。 这是蔡氏所不能容许的!未来的荆州之主只能是自己的亲儿子刘琮!所以最好的是让刘琦永远呆在长安当人质,朝廷要多少粮饷就给多少粮饷,这就是蔡氏所想。 还有一个人却是不同意的,那就是掌管了荆州兵马的蔡瑁!这封信在蔡瑁看来就是敲诈。在蔡瑁的眼里,荆州早就不是长安朝廷所能管辖的了! “姐丈,这刘征欺人太甚!前次我们已经奉上了万金为贡,现在又要我们供给曹操粮饷。那曹操几万人马,需要的不是一星半点,如此大的耗费,什么时候是个头?”蔡瑁对刘表说道。 “朝廷旨意,难道让我抗旨不成?”刘表说道。 “什么朝廷旨意!分明是那刘征要用我荆州粮饷,来搏他个人功名!数月前,他可结结实实的从袁绍那里敲了一笔!依我看,咱们不能遂了他的意!如今荆州带甲十万,兵强马壮,姐丈何须惧他刘征?” 蔡瑁野心勃勃,不像刘表这般只求安守。 “诚如你所说,连袁绍都不得不出粮出饷,咱们荆州比之袁绍如何?袁绍手下将士如云,尚且屈服于刘征,我们又怎么能够冒天下之大不韪?”蔡氏这一次可不同自己弟弟站在一起,于是说道。 虽然是妇人之言,但姐姐的话,蔡瑁还是不得不听,于是只好愤愤作罢。就这样,在各种不同的心思下,荆州还是同意了刘征的要求。刘表答应,荆州全郡筹集百万粮草,送往陈留曹操大军。 曹操这边,自大破于毒之后,屯兵陈留。由于曹操收编了原在袁术地界的许褚义军,袁术下令手下大将纪灵、俞涉只是谨守梁国睢阳,不听曹操调遣。 曹操本来以为大将军击败牛辅后,能够回师相助兖州,但是没想到接到的军报却是大将军与鲜卑十余万兵马相持雁门。这彻底打乱了曹操的计划。 虽然前番小胜,但是兵力悬殊差距毕竟是现实存在,如今,曹操所能做的只是尽力与兖州贼军相持,继续等待时机。好在现在有了刘表答应的粮饷,从后勤保障上,曹操已经占据了优势。 朱符朝堂与王允翻脸,令朱儁很是恼火。朱儁不得不亲自前往司徒府向王允赔罪。不过,好在王允是个识大体的人,他也知道朱符的表现并非朱儁的意思,两位公卿倒是互相能够谅解。对于朱儁次子朱皓能够坚定的站在自己这一边,王允深表赞赏。 晋阳封王,长安公卿百官们都在等待这回信,尤其是朱符和种拂。然而等来的却没有刘征的谢意,反倒是荀彧一回来,便亲自往太尉、司徒府宅致意。 王允以为,这一次自己反对刘征封王,不免要与刘征交恶。所以当荀彧来到司徒府的时候,王允认为这是刘征派人来兴师问罪了。 荀彧笑呵呵的上前行礼道:“司徒大人别来无恙?荀彧受汉王之托,特来探望。” 王允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悠悠的回答道:“荀大人莫非是汉王派来责备老臣的?如是,还请荀大人回汉王的话,即使再有一次,王允已然还是不同意封王之事。若无他事,就请回吧!” 荀彧被王允堵了个结结实实,但是却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对王允说道:“司徒大人哪里的话!以汉王殿下的智慧,又怎么会派人明火执仗的前来兴师问罪?” “哦?那荀大人来此何意?”王允问道。 荀彧恭敬的行礼回答道:“汉王殿下嘱托荀彧,一定要亲自登门拜谢司徒与太尉大人朝堂阻封之义!汉王殿下明言与我,他知晓二公阻封非有私心,为解二位大人之虑,特意命荀彧代为陈说!” 听了荀彧的话,王允有点不敢相信。 “可我确实当着天子百官的面,言辞否定了朱符封王的谏议,汉王怎么会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令你前来宽慰?” 荀彧坦陈说道:“司徒大人看错了汉王。汉王殿下一心为了社稷安稳,朝堂安定,不想与各位公卿心生嫌隙,故而对荀彧有此嘱命。所谓政通人和,二者相辅相成,人不和,如何政通?” 王允听了长叹一声道:“难怪汉王离京的时候要将你安排行尚书事!荀文若果真有栋梁治国之才,老朽服气!汉王殿下心胸宽广,思虑周全,王允无话可说,但请荀大人代为致意汉王,只要是对大汉江山社稷有益,王允甘心听命。” 看来,王允这里是没有问题了,也难得王允位居司徒而不以私废公,虽然王允在治国理政上并不是很出类拔萃,甚至说,其才能与高位不甚相符。但是,在大义上,王允还是很值得称道的。 荀彧恭敬的再次行礼道:“王公由此一言,荀彧不胜敬佩之至!” 既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王允对荀彧转恶为喜,当即将其迎进内宅,深坐畅谈,二人相语甚欢。 拜访了王允,荀彧又去了太尉府。由于与父亲政见不合,朱符并不住在太尉府,这倒是省去了荀彧的尴尬。 朱儁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荀彧将对王允所说的一番话与朱儁一说,当即尽释嫌疑。朱儁将荀彧留下攻进晚膳,朱皓陪坐,三人亦是畅谈一番。 最失望的莫过于朱符和种拂。朱符本想着这次能够讨好刘征,怎么着也能升官,没准将来还能位列九卿,但是见荀彧一回来便首先去拜访了王允和父亲朱儁,朱符大感不妙,自己可能不是拍了马屁,反倒是摸了老虎屁股。 种拂只是想巴结刘征,让自己位置更稳一些,最好将来能封个侯,如今看来也是无望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朱符访刘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朱符访刘 朱符是个聪明人,但更是个有野心的人。从不顾朱儁提醒,主动向曹操透露王允两面夹击董卓的计划的时候,其求功之心切,在曹操看来便已然是明白无误。 其实说来朱符对现状的不满足并非一日两日。长安大封之后,朱符只得了个城门校尉,这并不令他满足。 朱符自认为新安设谋,回溪大败董越,完全是出于自己的计策,这份功劳绝不亚于曹操等人,怎么说,自己也不应该在曹操之下。人心不足蛇吞象,朱符的不满足,使得他一直想尽办法,想要挤破头往上钻。 本来朱符身为太尉朱儁之子,想要平步青云,在外人看来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可偏偏朱符这个老爹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自己两个儿子都在朝中当了官,朱儁避嫌都来不急,哪里还会伸以援手。 朱儁与皇甫嵩、卢植齐名于世不是没有缘由的。三人都是那种极其爱惜自己羽毛的人,生怕沾上一点污点。从好的方面来说,这是三人品行高尚,当然从不好的方面来说,也可以叫做迂腐固执。 拼爹不成,朱符只好自己想办法。虽然朱儁不愿插手朱符的政治生涯,但是毕竟三公的地位摆在那儿,总不免被朱符拿做招牌。朱符也借由太尉长子的身份,游走于长安公卿百官之中,结交甚广。 朝堂之上,朱符封王提议最终被通过,便是得益于平时的走动,不过在王允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确实令朱符不舒服。 事实上,不管承认与否,长安政治人物已经可以划分为三派。 其一当然是以汉王大将军刘征为首的一派,以尚书令荀彧、司隶校尉陈群为代表的新派政治。 其二是以司徒王允、太尉朱儁为代表的一派,这一派算是老派政治,讲原则,有规矩。 其三正是以司空种拂、城门校尉朱符为首的政坛油条派,一切以自我利益为导向。 其实还有一些人,说不清到底是哪一派,可能名义上有所属,但实际上还是自行其是,如刘、关、张三兄弟,还有大司农荀爽、宗正刘虞以及骑都尉臧霸、孙观等人。 朱符马屁没有拍成,甚是恼火,心底下竟又生出一计。 刘备在大将军府与刘征促膝长谈后,深得刘征信任。尤其是刘征说他更相信皇族众人,这句话一直被刘备记着。如今刘备被提升为执金吾,兼领北军五校,手握关中三万兵马,其职不算高,但其权却是长安百官无不垂涎的。 面对刘征的信任,刘备兢兢业业,安守京畿,除了操练兵马,便是巡防三辅,也不参与朝堂政治。 这一日,刘、关、张三兄弟正聚在刘备府上,门吏来报,城门校尉朱符来访。太尉之子,刘备当然相待以礼,于是令人引进来。 “大哥!我可听说这朱符不是等闲之辈啊,他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冲撞王司徒,这人可不怎么样!不过他奏请立大将军为汉王倒是合我心意!像大将军这样的人物,早就应该当个诸侯王了!嘿嘿!” 张飞直来直往的性格像是与生俱来的,这既是其可爱处,也是最令刘备头疼的地方,言语无忌,往往祸从口出,尤其是身处这天下政治漩涡中心的长安。 “三弟!无可胡言乱语,隔墙有耳,不要自找麻烦。”刘备道。 “大哥多虑了!我三兄弟虽然比不上大将军那般,但也不是其他人随随便便可以找我们麻烦的。”关羽傲气的说道。 “就是!就是!大将军把关中兵马全都交给了大哥,还怕哪个多舌的不成?”张飞大话道。 “云长、翼德,大将军如此信任我等,自是我等之幸,但是重兵在握,天子脚下,怎可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岂不见那何进、董卓权势滔天,一朝身死,俱为土灰?”刘备提醒二人道。 “大哥教训的是!”关羽自知失言,于是诚心说道。 “风水轮流转,功名转头空!今日登高位,来日入泥尘!玄德兄知往鉴今,朱符深表敬佩!”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朱符被门吏引进厅来,正听到刘备说起何进、董卓,于是接话说道。 刘备见朱符入厅,于是立即起身上前相迎。 “朱大人来访,有失远迎,祈请恕罪!” “玄德兄哪里的话!论官职,你是中二千石的执金吾,我朱符不过是一个比二千石的城门校尉,如何叫我恕罪?”朱符客气道。 “朱大人此言差矣!若非令尊提携刘备兄弟,安能随军建立功勋?也不会有今日之刘备了!没准此刻我兄弟三人还在那平原县当个一县之令呢!”刘备此话表明其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其实早在关东联兵讨伐董卓的时候,刘备就曾经带着关羽、张飞想要入联军投效,当时找到了袁绍。然而袁绍听说只有三人来投,竟连刘备的面都不见,于是刘、关、张只好作罢,回去公孙瓒处效力。后来被公孙瓒任命为平原县令。 电视剧里面的所谓“增设刘备为十九镇诸侯”,那纯属是瞎扯。虽然号称联军,但是各路兵马根本就没在一个地方。最关键的是刘、关、张与袁绍面都没有见到,当然更没有小说里面的温酒斩华雄了。 “玄德兄如此就见外了!家父也只是不忍英雄无用武之地罢了!更重要的是三位都有报国之志,领军之才。否则纵然是有人提携,那也不过是尸居其位,碌碌度日罢了!”朱符笑说道。 “过誉了!朱大人请坐!” 四人坐定,刘备开口问道:“朱大人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朱符笑了笑,拱手道:“并无他事!只是我与玄德兄皆是以平董之功拔擢在朝,故此朱符以为,我等应当更加亲近,多加来往。毕竟我等不像那些久在天子左右的公卿百官,深得信赖,多有应援。” 朱符这话说的倒是很明白了!意思告诉刘备,他三兄弟也不过是独苗单株,在这长安想要坐稳,最好还是能够有一些盟友。言下之意,当然是想表明自己愿与刘备结交互助。 在外人看来,刘、关、张三人都是刘征提携,理应是属于刘征这边。但是朱符却不这么看,他眼中的刘备绝不是甘愿屈居人下之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迷魂汤药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迷魂汤药 朱符赤裸裸的拉拢,刘备只是微微含笑,面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倒是关羽,对于朱符的话很不感冒。 这不是明显的拉帮结派吗?虽然事实上,政治忠心总免不了分成各种群体,但是关羽认为,自己三兄弟只是个军人,不应该参与这些。所以朱符的话令关羽很是厌恶。 不等刘备回话,关羽抢先说道:“原来朱大人是想把我三兄弟拉入你们的朝堂角力啊!我可以替大哥明确的告诉你!刘、关、张三兄弟食汉禄,为汉臣,解汉忧,责无旁贷,但是若要汲汲于功名利禄,那朱大人可找错人了!” 关羽的话一下子堵死了朱符,其实同时也堵死了刘备。张飞说话没有关羽考究,及关羽说出这番话,张飞面露欣喜之色,他也本来就对朱符看不怎么顺眼。 朱符被关羽的话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无比。 刘备见状,赶紧说道:“朱大人见谅,云长久居军旅,性情耿直,言语若有冒犯,刘备在这里先陪个不是了!”说罢给了关、张二人一个眼神,示意不要太过无礼。毕竟朱符是太尉朱儁之子。 有刘备出来打圆场,朱符也没有那么尴尬了!于是回话说道:“无妨无妨!在下明白。” “大哥,北军还有诸多事务,弟弟先行告退了!”关羽起身说道。 “诶呀!我也想起来该去巡察军营了!你们慢聊!”张飞说道。 这当然是关羽不屑于跟朱符这样的人言语应对,所以故意找借口脱身。张飞于是也耍个小聪明,跟着关羽一块儿撤了出去,只留下刘备一人接待主动来访的朱符。 两个兄弟不给面子,刘备也无可奈何,只好向朱符陪个不是。 “云长、翼德看来是无心功名啊!可以理解。”朱符说道。 刘备推说道:“我这二位兄弟有万夫不当之勇,是领军好手,只是性情耿直了一些,对于一些事情,不愿意多看多想。” 朱符笑道:“所以这些应该看应该想的事情,那就只能是交给你这个大哥了咯?” 刘备陪笑道:“我三兄弟既有心为国效力,不免也要顾及个人身死,刘备不得不强为计议。” “那就对了!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朱符愿掏心肺与玄德兄说两句话!不知可否?”朱符说道。 刘备心思缜密,且看看朱符怎么说吧!于是回话道:“但说无妨!” 朱符见刘备给了肯定的回答,于是问道:“以玄德兄的才智胆略,你自觉比之二袁之徒如何?” 刘备略加思索,回话道:“袁门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本初、公路也是当世豪杰,雄居一方。刘备不过一介布衣,因缘际遇,得效微薄之力,上报天子朝廷,不敢有据土之心。” 显然,刘备这话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应朱符,谁知道朱符会挖一个什么样的坑等着刘备呢?所以刘备不得不谨慎应对。 “玄德兄没必要如此提防,朱符是为玄德计议,当然对我自己也并不是没有好处,互帮互助,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朱符说道。 刘备笑着说道:“那就多谢朱大人好意了!不过刘备并无所需,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刘备的态度并没有将朱符推开。 朱符僵硬的脸上,露出了几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对刘备说道:“玄德兄是怎样的人,有无所求,朱符无意揣测。不过朱符窃为玄德兄惋惜!以兄之才,虽二袁而何?如今兄台虽然身居执金之位,却也不过留守之庸职。将来二路大军班师回朝,诸将多有功勋者,到时候玄德兄会处在什么位置呢?” 朱符确实眼光毒辣。刘征与曹操两路大军,麾下将才如云,如果两路得胜,班师回朝,那到时候这些将领必然要分居高位,甚至封侯都有可能。到那个时候,刘备三兄弟是不是还能处在现在这个位置,那就难说了,毕竟僧多粥少。 不过,其实这种想法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刘征已经明确的向刘备表明了他的信任,不然又怎么会把关中这么重要的人物交给刘备呢? 听到朱符的话,刘备稍有迟疑,依然还是严肃的说道:“朱大人计议深远,刘备佩服。不过刘备乃是大将军提拔的北军中候执金统领,这正是重任所在。假使将来诸位将军得列机要,刘备不得不调任它职,那也无妨!何处不是报国之所呢?” 面对朱符的迷魂汤,刘备耍起了酒桌伎俩,无非是推杯换盏,你来我往,言语应对之间,却始终拒朱符于外。 见刘备不买帐,朱符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按理说以自己识人的眼光,刘备绝不是如此一无所求之人。 朱符于是再下猛药,暗示刘备道:“玄德兄掌管北军禁卫,统辖京畿三万兵马,如此实力比之当初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并、兖战事胶着,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结束,玄德兄可要好好照看好关中安危,可不能再使天子播越,群臣流散了!” 这话说的极其隐晦,表面看似忠告刘备要恪尽职守,然而同时却又点出了时局关键。 刘征、曹操率军征战,胶着难返,而刘备独居关中,手握雄兵。正如当初董卓进洛阳,刘征入长安一样。而且朱符还有意提到天子、群臣。这跟之前言语中朱符的拉拢之意已经截然不同了!这可是暗示刘备造反啊! 如果只是拉拢自己,刘备还能够跟朱符坐谈下去,毕竟朱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总不能把人家赶出去。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刘备还是能够做到的,只要不上朱符的套就行了。 但是朱符这后面一番话,却是令刘备一时心惊胆战,虽然自己是想有朝一日封候拜将,青史留名。可朱符这不清不楚的言语,或明或暗的提示,刘备可不能掉以轻心。 “朱大人提醒的好!刘备断然不能令董卓之事再次发生!如没有其他事情,刘备还得去宫城巡察,就不能多陪朱大人了!” 刘备赶客之意很明白,朱符不是不识趣的人,仔细看了看刘备的神情,朱符微微一笑,起身行礼道:“我想将来玄德兄或许会需要在下,若有此日,朱符定当尽绵薄之力!今日所言,永远做数,玄德谨记!在下告辞!”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白马公孙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白马公孙 话说幽州公孙瓒,在鲜卑和连调集三部人马的时候,便已经得到了消息。公孙瓒的地盘正与鲜卑中部大人轲比能接壤,当然其间杂居了一些乌桓族人。 公孙瓒,辽西令支人也。公孙是辽西辽东大姓,除公孙瓒之外,辽东太守公孙度也是一方豪杰。很多人会问公孙瓒与公孙度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毕竟二人都处幽州,而且年纪似乎相仿。 从史册典籍来看,只能说二人都是出自辽地大姓公孙,或许同宗,但三代以内应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不然也不至于没有提及。但是公孙度的义父玄菟太守公孙琙却极有可能与公孙瓒是同一个宗族,“瓒”、“琙”都是“玉”字为旁,或许正是其同辈所用也有可能。 公孙瓒是贵族子弟,但因母亲出身低微,只能任书佐。因美貌、声音洪亮与才智受太守赏识,被招为女婿。受岳父帮助曾与刘备和刘德然共同师事于卢植。 公孙瓒后来在太守刘君下任御车。在刘太守犯法被发配交州日南时敢于违法乔装成士兵沿途护送,途中刘太守获赦还。公孙瓒归来后因此德行被举孝廉,任为辽东属国长史。 有一次公孙瓒跟随数十名骑兵外出巡逻关塞,看到数百名鲜卑骑兵,公孙瓒手执长矛策马带队冲入鲜卑队伍,杀伤数十人,虽幸于死,自己也损失过半。公孙瓒因此升迁为涿县县令。 后来渔阳人张纯作乱,杀了护乌桓校尉、右北平太守、辽东太守等人。公孙瓒领兵与张纯战于石门,大败张纯,被朝廷诏拜为降虏校尉,领兵驻守幽州。 公孙瓒驻守幽州的时候,身边经常跟着一群骑白马的士兵,多次打败乌桓、鲜卑等族的进攻,因此被人成为“白马将军”,而其从属,便被称为“白马义从”。 与袁绍的攻战令公孙瓒士气大伤,自界桥之战、龙凑之战后,公孙瓒退守幽州。袁绍无法一口吃下公孙瓒,两军虽然此后没有大战,但是小摩擦还是不断发生。 公孙瓒对于鲜卑人的动向时刻关注,对付鲜卑人,公孙瓒就像是对付自己的仇人一样,毕竟他生长与汉胡边界,见多了被鲜卑人掳掠的汉民,对于这些强盗,公孙瓒是深恶痛绝。 本来鲜卑人一动,公孙瓒便有起兵的想法,但是袁绍在南边虎视眈眈,公孙瓒却不得不防,以至于无法脱身。 刘虞在幽州当过刺史,算是公孙瓒的顶头上司,虽然在任上时,与公孙瓒多有龃龉,但是现在二人毕竟没有利益冲突了。对于幽州和公孙瓒的情况,刘虞十分清楚。 于是刘虞向刘征建言道:“幽州刺史公孙瓒,其兵悍勇,在鲜卑乌桓中颇有威名。如今鲜卑人齐聚雁门,大将军不妨令公孙瓒前来援助,如此攻守兼备,鲜卑必破!” “虞公所言,大将军其实早就想过了,但是恐怕难以说动公孙瓒。”贾诩说道。 “这是为何?”刘虞问道。 “前番剿灭牛辅,我曾向诸州郡发出檄文,但公孙瓒仅仅派来兵马三千。如今幽、冀对峙,公孙瓒无暇他顾,只求自守,权据幽州,恐怕难以说动。”刘征解释道。 “此局并非无解啊!”刘虞笑说道。 听了这话,刘征顿时来了精神,“虞公此言何意?” “要想公孙瓒出兵,首先是要令其无后顾之忧。据我所知,袁绍与公孙瓒连番交战,损耗也不小,冀州将士恐怕也未必就真的愿意跟公孙瓒无休止的打下去。我与袁绍尚有些交情,又曾任职幽州,愿请为使,令两家罢兵言和!”刘虞自荐道。 “虞公愿意出力,自然是甚好。只是公孙瓒所虑恐怕不单单是冀州袁绍,我想公孙瓒也是有坐观虎斗之意,此局却难解。”郭嘉说道。 “此事不难!奉孝不知幽州情况,所以没有解决办法。但我刘虞对于幽州将帅士卒还是颇有了解。” “那可太好了!这正是我请虞公留下相助的原因啊!不知虞公有何办法,令公孙瓒出兵?”刘征赶紧问道。 刘虞胸有成竹的笑了笑,说道:“公孙瓒为人好大喜功,恋战仇外,大将军首先当许以重名,其次激以敌愤。除此之外,其麾下鲜于辅、鲜于银、齐周、田豫与我相交颇深,待我休书数封,可令其进谏公孙瓒。再有,公孙瓒平素所幸长史关靖,贪货重宝,谄媚阿谀,目光短浅,也正是大将军可以利用的人。” 原来如此,刘征没有想到幽州人情竟是如此,自己若是知道,早就设好应对之策了,看来办事还是需要知情人啊!这就是兵法所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既然情况已经了解清楚,刘征当即做下安排,命令刘虞出使冀州,劝和袁绍、公孙瓒。同时令贾诩携刘虞书信,以及金银财宝出使幽州,邀公孙瓒出兵夹击鲜卑和连。 鲜卑这边,和连接连受挫,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成了俘虏,这可算是奇耻大辱,所以根本就没有退兵打算。轲比能、素利分得了五原、云中、定襄、雁门四郡之地,更加想着巩固自己的地盘。 李儒本来想靠着鲜卑的十几万兵马一举攻进晋阳报仇,但是却没有想到刘征竟然能够兵出奇策,反而重挫鲜卑大军。 如今已成相持态势,每一个对战局有影响的因素,李儒都要考虑到。刘征这边在打幽州公孙瓒的算盘,李儒同样想到了这一点。 “大单于,如今两军相持,刘征那边必然会有所动作,咱们也应该有应对之策才是。”李儒对和连进言道。 “你说的不错!这个刘征带兵神出鬼没的,很善于用计谋。这几个月的时间,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做好准备。”和连同意道。 李儒一脸谄媚的对和连说道:“在下对汉人时局颇有了解,依在下拙见,那冀州袁绍是断然不会出兵相助刘征,所以刘征所寄予希望的,一定是幽州公孙瓒。” “不错!你说的对!这个白马将军倒是真让人头疼!你既然提及此事,想来一定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吧?”和连眯眼含笑的望着李儒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来我往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来我往 李儒向和连说起自己的担心,二人一致将公孙瓒列为重点,和连自然看出李儒这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李儒的为人,要么不说问题,当他说出一个问题的时候,同时必然也意味着他已经准备好了解决方案。像李儒这种侍奉主上的方式,其实同样也适用于现代的职场、官场,这样的手下毫无疑问是领导最喜欢的。 “先前公孙瓒按兵不动,是因为有冀州后顾之忧,如今刘征腾出手来,一定会想尽办法劝和袁绍,劝说公孙瓒出兵相助。如果公孙瓒真的从广阳出兵代郡,那对我军必然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李儒道。 “这也是我现在所忧虑的事情,你有什么办法应对,就直接说出来吧!不要罗里吧嗦!最烦你们汉人说话了!”和连不耐烦的说道。 李儒是个谋士,又是个自诩才智过人的人,所以说什么事情的时候,往往不免有卖弄之嫌。 见和连似有不耐烦,李儒收起卖弄之心,赶紧说道:“要想令公孙瓒无暇西顾,那就必须令其无法脱身。刘征要解其后顾之忧,那我们也可以再给他找点麻烦!” “什么麻烦?”和连问道。 “乌桓人!乌桓丘力居数年前曾率众与张纯合兵叛乱,为公孙瓒所迫。败战之耻,恐难平复。如今乌桓三王部皆在大单于治下,大单于可以令其扰掠幽州边境,使公孙瓒无暇西顾!”李儒兴致高昂道。 乌桓人,散居于鲜卑人和幽州之间。有的自愿内附,成为汉护乌桓校尉之下之民,其余的便分为三部,由三王分属。乌桓单于名叫丘力居。这个人可能不是很多人了解,但是其侄子蹋顿,相信很多喜爱历史的人都应该知道。丘力居还有一个幼子叫楼班。 乌桓三王分布在辽东属国、右北平、上谷一线。三王分别为辽东乌桓王速仆丸,上谷乌桓王那楼,右北平乌桓王乌延,各率数千落。乌桓单于丘力居及蹋顿、楼班居辽西附近,众五千余落,领乌桓数万。 乌桓人生处夹缝之间,百年以来,既侍奉鲜卑,又侍奉汉庭。及汉庭衰落,鲜卑檀石槐崛起,至此称臣鲜卑。其祖居之地乌桓山为鲜卑所据,其众南下游居。 李儒的计策整合和连之意。战事如棋局,如果无法一口吃掉对方,那能做的便是互相角力,互相牵制。李儒的对策与刘征这边的计策可谓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你这个办法好!用你们汉人的话说,这个就叫做什么借力用力,对吧!”和连呵呵笑道。 李儒也笑道:“我倒是更愿意将其称为一石二鸟!” “一石二鸟?这话怎么说?”和连来了兴致,问道。 “乌桓族众,男女老弱不下十余万,如今虽臣属大单于,但隐忧在侧,恐将后图。以乌桓制公孙瓒,无论二者胜败,既能解公孙瓒西向之忧,同时对乌桓人必然也是一种削弱。此计岂非一石二鸟?” 和连听完李儒的解释,不禁畅怀大笑。 “妙!妙!本单于真恨没能早点遇见你啊!若早有你出谋划策,我族如今定能令汉庭称臣,四方供奉啊!”和连对李儒的计策赞不绝口,毕竟鲜卑人中,真正有李儒这般智力的怕是难找。 “既如此,大单于可稍许以利,无非些许牛羊马匹之类,定能令乌桓为乱幽州,如此可令刘征成孤军之势。”李儒道。 “好!本单于这就安排使者!” “大单于从谏如流,李儒幸遇伯乐!”马屁总是少不了的。 两下歇兵的同时,刘征与和连都展开了合纵连横之策。 刘虞带着刘征的使命,一行来到冀州袁绍处。袁绍对于刘虞还是相当尊重的,不然,当初关东联兵的时候,袁绍也不会想出尊刘虞为帝的计谋。可惜刘虞严词拒绝了,否则现在的袁绍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不二人选。 得知刘虞到来,袁绍亲自出城迎接,一路上恭敬非常,直把刘虞车马亲自迎进城中。又安排了最好的馆舍,作为刘虞此行寓所。 从事郭图对于袁绍对刘虞的态度,颇为不解。以刘虞现在的身份,不过一介虚职宗正,并无实权。且这次刘虞前来,显然是带着刘征使命,对冀州有所求。怎么袁绍大人会如此不分主客? 安顿好刘虞后,郭图问袁绍道:“主公雄踞冀州,天下何人不仰望?刘伯安来此,定然是有所求。为何主公反尔对刘伯安殷勤如此?”刘虞表字伯安。 袁绍低声对郭图说道:“当今之世,刘氏皇族中,刘伯安威信素著,贤名远扬。其虽然只是一介宗正,但毕竟是天子近臣,汉王使者。我冀州殷勤接待,正是向天下人表明我袁绍不忘汉室之心。” 原来如此!郭图只想到了冀州与刘征的关系,但袁绍对于这些场面之事,显然比郭图这些谋士更加擅长,毕竟是混迹洛阳多年的人。 第二日,袁绍又命手下文臣武将作陪,一日两宴,不谈公事,先表地主之谊。刘虞倒也不急,反正现在战事停滞,既然袁绍要表现一番,那便遂他的意吧! 吃喝酬宴之后,该说正事了! 刘虞带着刘征的致意,请见袁绍。所谓“致意”无非就是些名气大于实质的礼物罢了!先前刘征向袁绍要粮的时候,那是胁以威信,现在局势不同了,况且是来劝和两家,所以刘征自然是向袁绍致以诚意。 袁绍带着手下几位谋士,一起会见了刘虞。众人一番寒暄,各自坐定。刘虞首先致礼说道:“本初连日来设宴宴饮,对刘虞照顾无微不至,刘虞在此谢过本初!” 刘虞年纪比袁绍大,所以称呼袁绍字,既不失尊位,又不失亲切。 袁绍也回礼道:“虞公汉室长宗,天下仰望,加任宗正,天子所倚。今虞公亲临我冀州,袁绍自当略尽主谊,以表诚心。” “本初礼遇之至,刘虞感佩,今来冀州,是奉大将军之命,欲请冀、幽两家,各下罢兵言和,以成往昔之好,以安二州之民。不知本初意下如何?”刘虞把来意向袁绍托出。 袁绍坐下谋士,分别是冀州别驾田丰,从事郭图,治中审配以及许攸、逢纪、荀谌。 众谋士听了刘虞的来意,莫衷一是,袁绍也是迟迟不语,似有所思。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刘虞劝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刘虞劝和 起先袁绍并不清楚刘虞来意,当时心中揣测或许是刘征又来要粮,毕竟换回俘虏,一下子多了十几万张嘴。所以袁绍殷勤接待刘虞,既有前面所讲的用意,当然也有拖延之意。 不过令袁绍没有想到的是,刘虞来冀州竟是想要说服自己与公孙瓒罢兵言和,这件事情不在袁绍意料之中,更不在众谋士的意料之中,所以众人莫衷一是,而袁绍迟迟不语。 还需理清刘征此举何意才行,于是袁绍对刘虞问道:“虞公既是大将军派来斡旋之使,袁某倒有一言想请教虞公。” “本初但问无妨,刘虞知无不答。”刘虞坦然说道。 “想我冀州与那公孙瓒交兵已非一日,大将军前番曾像我索取军粮百万,但却并没有言及此事。为何今日却又令虞公前来担当说客?莫非大将军眼中也昨是而今非?”袁绍这是质问,为什么刘征之前不当自己与公孙瓒之间的谈和说客,而现在又来想要两边罢兵? 其实这事情袁绍当然看的很清楚,前面刘征剿灭牛辅,担心自己还来不及,巴不得冀州与幽州不合,当然不会想要两家和好。袁绍这么问刘虞,其实就是责难刘征。 刘虞当然也懂,但他更明白的是刘征的所作所为都是一心为了大局。于是回袁绍话道:“大将军所谋者,社稷之大。所不欲者,擅权州郡之间。这正是大将军尊重本初之处!岂有他意乎?” 刘虞的话既把大将军刘征置于一个大公无私的位置,又表示了刘征对袁绍的尊重,可谓应对有度,措辞有方。 “诚如虞公所言,那今日大将军岂非擅权州郡?”郭图驳道。 刘虞正色道:“公则此言差矣!冀、幽两州交兵逾年,百姓困苦,黎庶丧乱。大将军所忧,乃汉室安危。如今鲜卑大军南犯,据我四郡之地,若幽、冀不宁,如何北拒胡骑?如何扬我汉威?” 郭图本想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但是却被刘虞义正严词的错开焦点,反而将问题挡了回来。 刘虞将幽州、冀州的安定和抗击鲜卑人的战事紧密联系在一起,这样就将袁绍拉进了家国大义的船上。如果袁绍不顾及边郡安危,继续与公孙瓒争斗不休,那就显然是告诉天下人,他袁绍根本不重视汉家江山,根本就不是汉室忠臣。而他袁家四世三公,受汉恩隆重,怎么能够行此无义之举? 袁绍其实也想罢兵,但是这事儿不是一方说了算,就算自己不打公孙瓒,也保不齐公孙瓒会主动攻击自己。然而问题是公孙瓒也会这么想! 二人自界桥之战、龙凑之战、青州争夺,结怨已深,根本就不愿意来往,这也是二人一直交兵不断的原因。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手下武将也不希望罢兵,如果没有战争了,那武将去哪里博取功名利禄呢?所以两边的武将都有意无意的会主动制造一些摩擦。 别驾田丰见袁绍无言以对,于是出来对刘虞说道:“虞公所言自是正理!然而此事却不全在袁公一肩之上。即算是袁公开怀大度,不计前嫌,主动罢兵,可那公孙瓒能安心固守幽州,而不觊觎我冀州郡县吗?” 所谓别驾,就是指人主出行时旁边的车驾,也就是心腹之意,论威望,当仅次于州郡长官。 田丰出来化解尴尬气氛,又将问题的关键踢给了刘虞。不过刘虞早有准备,既然要来冀州说和,刘征那边自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刘虞对袁绍说道:“元皓所担心的事情,其实是多虑了!刘虞既然奉命来此,自然是有两全之策。从晋阳出来的可不止我刘虞一人,大将军帐下贾文和先生已经去往幽州,相信此时,也正是公孙伯珪座上之客。” “诸位敬请放心!本初也无需多虑!刘虞曾任幽州,颇有故旧,此时当有我书信传于幽州诸将帅。只要本初肯罢手为和,公孙伯珪那边定然没有异议!”刘虞接着说道。 袁绍听了刘虞的话,看了看坐下诸谋士,田丰向袁绍使了个眼色。袁绍于是故作为难之状,继而对刘虞说道:“虞公为汉室殚精竭虑,袁某钦佩之至,冀州自然愿为朝廷分忧,但是此事居中颇多曲折,待袁某与诸将商议,明日再行回复虞公,你看如何?” 田丰对袁绍可谓是朝夕侍立左右,对于田丰的示意,袁绍自然心领神会,于是借口拖延。 袁绍既然这么说了,刘虞也不能硬逼着袁绍马上表态,而且他相信袁绍一定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既然如此,刘虞就先行告辞,明日再来与会诸君!”刘虞起身向众人行礼,袁绍与属下也都赶紧起身回礼。 刘虞走后,袁绍问道:“诸位以为如何?我是否应该与那公孙瓒就此罢兵?” 田丰首先进言说道:“在下以为不可,此事于我冀州并无多少裨益,反而是对那刘征以及公孙瓒颇有好处。” “元皓兄所言甚是!大争之世,此消彼长,强弱变化。公孙瓒曾雄视河北,界桥一败,如今与袁公已然攻守易势。目前的态势,于我军有利,幽州地狭民稀,公孙瓒如何耗得过袁公?”郭图也说道。 听了二人的话,袁绍又问荀谌道:“友若以为如何?”田丰、郭图向来更看重眼前的利益得失,这是袁绍所了解的,所以他还想看看其他人的想法,尤其是荀谌。荀谌家学身后,对大局见识可能更深。 荀谌见袁绍问道自己,于是对道:“田、郭二位大人为袁公计议之心甚为忠纯。然谌以为,不谋全局,不足以谋一角。不虑公义,不足以成私利!汉室虽弱,民心未离,且今刘征领政,颇有中兴之象。若不顾皇宗斡旋之义,但求足下三尺之土,恐失民望,窃为袁公心忧!” 荀谌既肯定了田丰、郭图对袁绍的忠心,没有驳了二人面子,又提出了自己的政见,而且说的鞭辟入里。袁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友若不愧是饱学大家,见识非凡,袁某心服。田、郭二位大人也是忠心为我,只是所虑异端,并无不当!既如此,我意已定,就给刘虞这个面子,暂且与公孙瓒罢下兵戈。众将士勤修军武,待时日一到,再报此仇!” 众人见袁绍主意已定,当即拱手称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公孙檄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公孙檄文 听了荀谌的话,袁绍心中已经有了定见,与公孙瓒交兵不断,实际上对于袁绍也是不小的损伤,虽然公孙瓒底子没有袁绍后,未必拼的过袁绍,但是袁绍的主要对手却并不止公孙瓒一个,这也是袁绍决定罢兵言和的原因之一。 翌日,袁绍白酒设宴,会见刘虞。 刘虞进得厅来,看见满桌佳肴美酒,心中已经明白,八成是袁绍准备接受自己的提议了,于是欣然与众人互相致礼。 田丰、荀谌等人尽皆喜笑颜开,唯有许攸许子远面无表情,不知何故,刘虞也不以为意。 众人坐定,刘虞首先致礼说道:“看来本初已经有了想法,想必应该是同意了我的提议了吧?” 袁绍对于刘虞还是很尊敬的,既然有刘虞这样的汉室宗亲出来斡旋,那这样的谈和方式也再好不过了。 正当袁绍准备答复刘虞的时候,许攸却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 “虞公昨日所言,许攸不作评断,无论我家主公同意与否,只有一事,许攸不得不言!想那公孙瓒袭我冀州,所伤颇多,又曾传檄天下,恶语中伤我家主公,此事怎算?还请虞公示下!”许攸这是要为袁绍讨回“公道”。 其实,公孙瓒与袁绍争夺冀州,这都是争权夺利之举,袁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公孙瓒在攻打袁绍之前,曾经令人写了一篇檄文,传送给了各个州郡,其中历数袁绍十宗大罪,这件事请在袁绍心中一直是耿耿于怀。 如今袁绍准备答应言和之际,许攸突然说出这一番话,既令刘虞颇感吃惊,但在袁绍看来,却是满心欢喜。有这样一心为主的谋士,岂非冀州之福?于是袁绍也不阻拦,倒想看看刘虞怎么办。 公孙瓒讨伐袁绍的檄文,在史册中有详细记载。 其实现在看来,公孙瓒所历数的袁绍十宗罪许多并不算是中伤,此檄文写的颇具文采,故此特截取如下: “瓒闻皇羲已来,君臣道著,张礼以导人,设刑以禁暴。今车骑将军袁绍,托承先轨,爵任崇厚,而性本淫乱,情行浮薄。昔为司隶,值国多难,太后承摄,何氏辅朝。绍不能举直措枉,而专为邪媚,招来不轨,疑误社稷,至令丁原焚烧孟津,董卓造为乱始。绍罪一也。” “卓既无礼,帝主见质。绍不能开设权谋,以济君父,而弃置节传,迸窜逃亡。忝辱爵命,背违人主,绍罪二也。” “绍为勃海,当攻董卓,而默选戎马,不告父兄,至使太傅一门,累然同毙。不仁不孝,绍罪三也。” “绍既兴兵,涉历二载,不恤国难,广自封植,乃多引资粮,专为不急,割刻无方,考责百姓,其为痛怨,莫不咨嗟。绍罪四也。” “逼迫韩馥,窃夺其州,矫刻金玉,以为印玺,每有所下,辄皁囊施检,文称诏书。昔亡新僭侈,渐以即真。观绍所拟,将必阶乱。绍罪五也。” “绍令星工伺望祥妖,赂遗财货,与共饮食,克会期日,攻抄郡县。此岂大臣所当施为?绍罪六也。” “绍与故虎牙都尉刘勋,首共造兵,勋降服张杨,累有功效,而以小忿枉加酷害。信用谗慝,济其无道,绍罪七也。” “故上谷太守高焉、故甘陵相姚贡,绍以贪惏,横责其钱,钱不备毕,二人并命。绍罪八也。” “《春秋》之义,子以母贵。绍母亲为傅婢,地实微贱,据职高重,享福丰隆。有苟进之志,无虚退之心,绍罪九也。” “又长沙太守孙坚,前领豫州刺史,遂能驱走董卓,埽除陵庙,忠勤王室,其功莫大。绍遣小将盗居其位,断绝坚粮,不得深入,使董卓久不服诛。绍罪十也。” “昔姬周政弱,王道陵迟,天子迁徙,诸侯背叛,故齐桓立柯亭之盟,晋文为践土之会,伐荆楚以致菁茅,诛曹、卫以章无礼。臣虽顽愚,名非先贤,蒙被朝恩,负荷重任,职在鈇钺,奉辞伐罪,辄与诸将州郡共讨绍等。若大事克捷,罪人斯得,庶续桓文忠诚之效。” 这十条大罪,当然有的不免牵强,但是主要的几条,其实还是说的很到位的。 引董卓进京,致使权柄旁落,导致天子成为董卓手中玩物,少帝被废,饮鸩而死,这都是事实。当然,后面这些事情都是董卓做的,但是根源还是在于袁绍向何进献计引军勤王。所以公孙瓒将其列为第一大罪,也并无不当。 其次便是窃取韩馥的冀州,这也是事实。袁绍听取了手下逢纪的建议,用威逼利诱的方法,让韩馥拱手送上冀州,最后又把韩馥吓的自戕与污厕,这恐怕也必须算到袁绍头上。 最令世人不齿的便是袁绍对伐董先锋孙坚的釜底抽薪。本来孙坚已经势如破竹,逼得董卓不得不迁都长安,但是袁绍的所作所为,让孙坚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军,以致失去伐董的最好时机,这也是事实。 其它或有牵强,但这三条可算是明白无误。 袁绍也自知理亏,本来也不愿意辩驳,但是显然许攸是想借助刘征有求于冀州,想要朝廷给以正名,好去除袁绍身上的污点。这许攸若在现代,要是不做生意,那可真是可惜。 刘虞也听过这封檄文的内容,想了想,于是对袁绍说道:“公孙瓒昔日所言,乃一时愤慨之词,不免虚言妄语,本初不必介意。子远护主心切,理所应当,职分所在。既如此,刘虞回去后,便请大将军上书朝廷,使尚书台拟一封褒奖檄文,为本初正名,以继袁门清白,如此可好?” 袁绍听了这话,心中颇为欣喜,许攸也满意的点点头。 袁绍于是对刘虞说道:“既然虞公愿意从中照顾,袁某愿如虞公所说,与公孙瓒罢手言和!虞公放心,檄文到日,冀州兵马后撤百里!绝不与公孙瓒纠缠,只要他不先动手!” 袁绍还是老狐狸,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先是必须等刘虞兑现承诺,继而又将公孙瓒不先动手作为自己罢兵的先决条件。这样一来便确保自己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害。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刘虞要的是袁绍的肯定答复,其它都好说。于是刘虞与袁绍等人一番欢饮,翌日带着袁绍的答复书信,回往晋阳复命。 第一百二十七章 贾诩挖坑 第一百二十七章 贾诩挖坑 袁绍同意休兵,刘征的谋划便可以算是已经成功了一半,公孙瓒其实已经早就不愿意跟袁绍耗下去了。不过好强好勇的性格令其在袁绍面前丝毫不肯示弱。 幽州毕竟没有冀州的底子,自从公孙瓒丢掉了青州、渤海,实力就已经发生了偏转。 打仗最终打的是人,是钱粮,而这些方面,公孙瓒的幽州和袁绍的冀州都是不可比拟的。 冀州丰沃,幽州偏狭,以顺帝永和五年(公元140年)为例。幽州总计十一个郡国,户不足四十万,口不足二百万。而冀州所在,辖户九十余万,口近六百万。纵然是桓灵二帝年间有所损减,但人口的优劣二势,始终还是没有发生变化。 最关键的是公孙瓒实际控制的并不到幽州全境,辽东及以东,实则是在公孙度手下。 明显的实力对比差距,让公孙瓒无法承担起跟袁绍无休止的交兵,贾诩的到来,正好给了公孙瓒一个罢兵的台阶。 不过公孙瓒想的是与袁绍罢兵,却并不包含听刘征之命出兵。 “既然朝廷派了虞公来调停我与袁绍两家,公孙瓒自然是尊奉上命,不再与袁绍为难。文和先生可以回话大将军,只要袁绍能够老实,我公孙瓒也不会去招惹他。”公孙瓒听了贾诩的陈述后说道。 “明公能够体恤时情,为幽、冀二州百姓计议,贾诩实是敬佩!不过贾诩此番前来并不只是通报虞公调解袁绍一事。”贾诩道。 “哦?原来文和先生来幽州还另有他事?”公孙瓒装作糊涂说道。其实公孙瓒哪里会不明白贾诩的来意。 “明公久在幽辽,治军颇严,游战边鄙塞外,甚有威名。我听说鲜卑、乌桓人皆称明公为白马将军!今日一见,明公姿容雄伟,慨然有卫、霍之威,想来不假。”求人办事,马屁总免不了。 公孙瓒是个好大喜功之人,听了贾诩的一番夸赞之词,顿时便飘然云上,一边呵呵笑着,一般摆摆手对贾诩说道:“先生谬赞了!公孙瓒虽然久镇边鄙,也略有些驱胡功绩,但比之卫、霍二公,那还是小巫见大巫,不足挂齿啊!” “明公有威震边胡之实,而又不务虚名,可算是大汉中流砥柱啊!”贾诩笑着称赞道。 “哈哈,文和先生此话可真是折煞我也!公孙瓒不敢邀功,但求为天子谨守国门,令诸胡不敢觊觎我大汉分毫!” 听了公孙瓒的话,贾诩心里已经乐开了话,没想到自己刚挖好坑,公孙瓒就自己跳了下来。 公孙瓒被贾诩捧的飘飘然,一个不甚便着了贾诩的道,自己说完这句话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堂堂幽州之主,总不能把说出的话收回吧?于是只好装作若无其事。 贾诩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明公方才所言要为天子谨守国门,令诸胡臣服。贾诩今日来,正是挟大将军之嘱托,想请明公挥师西向,以续明公壮志!” “额,呵呵……文和先生远道而来,车马劳顿,且先让公孙瓒略表地主之谊,为先生设宴接风洗尘!今日暂不谈公事,强为欢饮如何?”公孙瓒岔开话题,没有正面回答贾诩的话。 贾诩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贾诩为朝廷奔命,受大将军重托,不敢称劳。但求早点得到明公答允,也好回去复命。” 公孙瓒见绕不过去,心生一计,推说道:“大将军之命,公孙瓒岂有不从之理。不过诚如方才文和先生所言,我幽州军民与袁绍交战多时,士卒疲钝,民劳将颓,正是需要休整养息的时候。此时若是出兵,恐怕难见功效。此事不如暂且容缓幽州,待来日公孙瓒重整兵马,再与大将军合力如何?” 贾诩见此,紧追问道:“明公休整兵马须时多久?” “三秋便可!”公孙瓒答到,说出这个时间,其实是公孙瓒估算好的。有九个月的时间,想必鲜卑人和刘征早就胜负已定,那时候自己便可以处于主动的位置了。 贾诩是何等精明,听说要九个月,当即明白公孙瓒心里的小九九。自己已经将公孙瓒引到坑里,怎么会轻易放他出去? 贾诩于是正色说道:“贾诩并非一介腐儒,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在军旅中也算是蹉跎半生,明公如何将贾诩当三岁孩童?断臂之伤,尚且只需百日,士卒之劳,旬月便可无碍。明公既有报国之志,又有镇胡之威,岂能坐视鲜卑侵我汉土,戮我汉民?” 公孙瓒面对贾诩的紧逼不舍,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一个武将的心智口舌,又怎么能够比得上一个谋士的精明睿智?公孙瓒望向坐下众人,期望众人能够出来解围。 贾诩看出公孙瓒意图,于是不等公孙瓒有所转圜,接着说道:“大将军希望明公出兵夹击鲜卑,不单是为了大汉国威着想,也是为了明公自身着想啊!” 先是把公孙瓒捧上楼,然后是撤走梯子,胁之以名,令其无阶可下。现在又对其晓之以利,陈说厉害,贾诩的套路玩的极溜,公孙瓒就像是被引入迷宫,不得脱身。 “文和先生说为我着想,此言何意?”公孙瓒见贾诩稍稍放松了对自己的逼问,于是接话问道。 贾诩解说道:“以大将军之力虽不足以尽灭鲜卑,但是赖诸将之勇,士卒效命,三关之险,定能将鲜卑拒于雁门之外!而鲜卑人贪而无忍,暴而无亲,若南下无功,定然会东向寇掠幽辽!此次鲜卑合兵十数万,以大将军之力尚且没有把握胜之,明公以幽辽数郡之地,能独拒否?” 刘征太了解贾诩的才能了!揣摩人心,察言观色,分析时局,虽郭嘉亦不能过之!所以这次独独派了贾诩前往幽州。 言说之辞,无非动之以情,晓之以利,胁之以名,强之以威,挖坑设楼使人不得脱身。也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管用的无非名、利二字。 贾诩深谙其道,一开始便反客为主,将公孙瓒紧紧的牵在自己身后。公孙瓒贪名好勇,哪里防备的了贾诩的设计,一朝入坑,身不由己,只能随着贾诩的指挥棒跳起舞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鲜于填土 第一百二十八章 鲜于填土 贾诩将鲜卑人的未来动向分析给公孙瓒听,令公孙瓒不得不深思熟虑。贾诩能够在公孙瓒面前自如施展,当然前提条件是袁绍答应罢兵,否则一切都是免谈,公孙瓒当然只会将袁绍当作头号敌人。 正在公孙瓒思量之际,长史关靖拱手说道:“大人不必多想了!文和先生所言也是属下早已考虑之事!如今看来,不如应大将军所命,整编人马,合力共击鲜卑,以解幽州之危!” 看来带来的钱财起了效果!贾诩刚入幽州,便早早的令人暗中交通各处,书信送与鲜于辅等人,而金银财宝则尽数送往了长史关靖府中。 有了关靖的出言相助,贾诩心中已经有了十足把握。方才如果只是自己的口舌之力,公孙瓒若不顾及个人颜面,也并非没有失败的可能。有内援就是好办事。 公孙瓒素来信任关靖,但刚才自己窘迫之际,关靖没有发话,现在却出来表示对贾诩说法的赞同,这让公孙瓒稍有些不满,于是故作疑思,对关靖的话不予回应。 贾诩见状,于是以眼神示意鲜于辅等人,现在如果再有人填上几铲土,那公孙瓒便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坑里了。 “启禀将军!属下有话要说!”鲜于辅出来说道。 鲜于辅虽然现在是公孙瓒的手下,但是其与公孙瓒始终不能合心合力,其所统领的渔阳兵马又是公孙瓒手下的一直重要力量,所以公孙瓒对于鲜于辅、鲜于银兄弟还是很忌惮的。渔阳大概就是今天的北京密云附近。 见鲜于辅有话要说,公孙瓒道:“鲜于大人请讲!” 鲜于是复姓,其得姓来源于商纣王叔父箕子。箕子最开始的封国名叫鲜虞,既河北真定。周武王灭商,箕子不愿为周臣,于是率众出走辽东,建立了朝鲜国,史称箕子朝鲜。而其二子箕山、箕殷则留在故地没有出走。 箕殷生子名申,食邑在鲜舆,既渔阳郡境内,今北京顺义。其后人便以此为姓,称鲜舆氏,后又演变为鲜于氏。史册有载:“鲜于之水出焉,南流注于滹沱。” 滹沱河正在河北,可见鲜于水正是箕子封国之名的由来!而箕子出走建立的国家名为朝鲜,其意正是朝望鲜于水,朝望鲜舆国,以示不忘祖宗之意! 鲜于是渔阳大姓,鲜于辅于是对公孙瓒说道:“将军历来以白马威名著称于世!末将以为,此次鲜卑聚三部之众,亘古未有,可见其心之大,此乃家国大义所在。我等将士追随将军也正是因为将军能够镇慑诸胡,威行边塞。若将军此次不能与朝廷同心协力,恐大失将士所望!” 手下的兵马那可是公孙瓒的核心,鲜于辅用士卒愿望,来陈说公孙瓒,这比贾诩说的鲜卑威胁可严重多了!即使鲜卑来攻,公孙瓒还可以以兵御之,但若是将士离心,那公孙瓒可就一无所有了。 公孙瓒当然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鲜于辅的话既是提醒,其实也不无胁迫之意。 公孙瓒见关靖、鲜于辅都出来建议自己出兵,看来大势所趋,自己也不能一意孤行,于是公孙瓒对贾诩应允道:“既然大将军已经劝罢了袁绍,那我公孙瓒便出兵二万,进驻代郡,听候大将军的调遣便是。既然鲜于大人有意,那便以你渔阳八千兵马为主,其余再从我这里调兵。征胡大军就由鲜于辅统帅,鲜于银为副,齐周、田豫随行!” 公孙瓒终于乖乖的松了口,贾诩的任务也算是圆满达成。 “明公有此决断,可见忠心可嘉,贾诩一定会禀明大将军,请其上奏朝廷,褒奖明公,以示天恩。”贾诩高兴的说道。 “那就有劳文和先生了!”公孙瓒不咸不淡的说道。 诸事已定,不免觥筹交错,由于贾诩带着刘虞的文书,鲜于辅等渔阳将众对其分外热情,这让公孙瓒很不是滋味,不过事已至此,也无需多言了。 再说鲜卑这边,和连派出了使者,给乌桓丘力居下达了南进攻打公孙瓒的命令,丘力居紧急将乌桓诸王召集一处商议。 “诸位,和连已经派来的使者,命我部攻打幽州公孙瓒,不知诸位有什么想法?”丘力居问道。 “还能有什么想法,鲜卑人的命令若是不遵从,到时候挨鞭子的就是我们了!”乌延无奈地说道。 “鲜卑势大,我们没得选择。”速仆丸也说道。 “二位大人这是什么话!鲜卑人欺辱我族多年,现在又要我族去跟那白马将军交战,这岂不是要我们的族人去送死吗?”蹋顿说道。 “可不听鲜卑的话,我们一样会死!你看那公孙瓒与和连,谁的兵马多,谁的土地广大?”乌延说道。 丘力居见那楼一言不发,似有所虑,于是问道:“那楼兄弟,你在想什么?” 那楼听见丘力居叫自己,回过神来,对丘力居说道:“我在想为什么和连这个时候会命我们与公孙瓒交兵。” “哦?你可想到了什么?”丘力居问道。 “据我所知,鲜卑人现在正集结在雁门与汉人交战,而且似乎在汉人大将军手下吃了不小的亏。”那楼的领地在上谷郡附近,离雁门最近,所以消息自然也比丘力居等灵通。 “你是说鲜卑十几万人在雁门吃了亏?这汉人大将军是什么来头?”丘力居问道。 “据说这大将军乃是汉室皇族,姓刘名征,年纪轻轻已经是战绩赫赫,一连平定了董卓、牛辅。他的手下勇将如云,那鲜卑三大高手之一的弥加就是死在他的先锋将军手里。”那楼向众人分说道。 “什么?弥加死了?”速仆丸惊呼道。 “没错!我敢肯定。”那楼确定道。 速仆丸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顿时兴奋异常。速仆丸的领地在辽东附近,屈居于鲜卑东部大人之下。 弥加是鲜卑东部大人素利的第一战将,又是个残暴的人,这些年来速仆丸可是吃尽了弥加的苦头。得知弥加的死讯,怎能不叫速仆丸高兴。 速仆丸又少了一个心头大患。 第一百二十九章 集兵五路 第一百二十九章 集兵五路 那楼的领地是最靠近汉人的,对于汉人的情况也了解的最清楚。 丘力居见那楼有所思,于是问道:“那楼兄弟认为和连要我们与公孙瓒交兵是什么用意?” 蹋顿、乌延等人有勇力,但是并没有那楼这么聪明,那楼由于与汉人交往较多,所以也学到了许多汉人的权谋智计。以往每当乌桓有事,众人也都往往听从那楼的谋划。 “依我看这是和连想要我们鹬蚌相争,好让他渔翁得利。最重要的是可以看出和连也有担心的地方!那正是白马将军公孙瓒。如果现在公孙瓒带兵向西夹击鲜卑,那和连很有可能会遭受重挫!”那楼道。 “和连用心歹毒,不过公孙瓒也不是个好东西!这么多年来,公孙瓒杀了多少我们的族人?连老人小孩他都不放过!”蹋顿愤怒道。 “不错!公孙瓒确实可恶,若是杀了我等军士,自然无话可说。可他却总是杀我手无寸铁的族人来冒充自己的军功。”乌延说道。 众人看起来都对公孙瓒义愤填膺。丘力居却面无表情,待众人安静下来,这才说道:“公孙瓒诚然可恶,但毕竟是因我们南下在先。不要忘了占据我们祖先领地的始终是鲜卑人!如果我们能够返回故土,那就不会与公孙瓒有什么瓜葛了!” “单于说的不错!我们最大的敌人始终是鲜卑人,而不是汉人。只有鲜卑人才是将我们从乌桓深山赶出来的恶徒!”那楼也说道。 “那我们就不听鲜卑人的命令,不去攻打公孙瓒了?”蹋顿问道。 丘力居看了看那楼,他也拿不定主意,于是问那楼道:“那楼兄弟,你是我们中最有智慧的,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那楼想了想说道:“现在局势还不明朗,我们最好是两不得罪。” “怎么两不得罪?”乌延问道。 “我们可以先把兵马慢慢集结到白狼山附近,以待时变。” 白狼山,即今辽宁喀左县境内大阳山,是边塞军事重镇。白狼山所在倒是颇有些典故,“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就是生长于这里。伯夷、叔齐是商末孤竹国君的两个儿子,而孤竹国的统治中心,就在白狼山附近! 那楼的想法是既不与公孙瓒交战,又能够达到和连所希望的牵制幽州的想法。这样便能最小的保护乌桓不受损失,而且,若是鲜卑人真是大败,或许还可以趁机有所获得。 那楼提出的想法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同意,于是半月之间,丘力居将散布千里的乌桓族兵,汇集到了白狼山,故作姿态。 刘征等在晋阳,袁绍如约按下了刀兵,然而代郡地界却迟迟不见公孙瓒兵马,众人都感到很奇怪,于是刘征立即派人前去催促,信使回来,这才知道乌桓集结在了白狼城。 公孙瓒见乌桓集结,当即下令鲜于辅停止向代郡进发,转而屯军辽西,与乌桓相拒。 “诸位如何看此事?”刘征问道。 郭嘉哼了一声道:“不用想,定是那李儒给和连出的主意。乌桓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有所动作,显然与鲜卑脱不了干系。” “李儒这个人,始终是个大患!”贾诩说道。 “先不说李儒了!公孙瓒不能出兵相助,诸位以为该如何应对?虞公,你熟悉幽州情况,可有什么办法?”刘征问道。 刘虞摸着胡须微微笑了笑道:“乌桓的关键,在于其受鲜卑人的挟制,若是大将军能够对其许以保护,我向乌桓便可不战而退,甚至可以为我所用!” 为我所用?刘虞的话提醒了刘征,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鲜卑人恃强凌弱已非一夕,这不正好是可以利用的条件吗?这样一想,一个大胆的想法顿时出现在刘征的脑海。 “虞公,如果我能保证乌桓人安居乐业,你能否说服乌桓弃和连而投我?”刘征问道。 “只要大将军能够保证乌桓人的利益,我与鲜卑人诸王倒还有些交情,可以前往说服。”刘虞信心十足的说道。 刘虞治理幽州的时候,对待外族采取安抚的政策,使得乌桓、扶余、濊貊等族得以短暂的休养生息,而且免除了三族许多苛税。三族对于刘虞都是心悦诚服,按时奉贡,三族百姓也都称颂刘虞贤德。 乌桓丘力居等人尤其服气刘虞,认为刘虞是个忠厚长者,值得信赖,反观公孙瓒,在乌桓人心中,却是个嗜杀之徒,暴戾不仁。 有了刘虞的肯定回答,刘征于是把自己的想法对众人摊出。 “我意,集匈奴、公孙瓒、乌桓、公孙度,加上我部,以五路兵马共击鲜卑,此战以灭鲜卑之族为目标。若成功,所得鲜卑故地,尽予匈奴、乌桓,所得财宝牲畜,则分与二公孙。” 刘征说的波澜不惊,但刘虞、贾诩、郭嘉三人听了却是瞠目结舌!这可不是一般手笔!尽灭一族,即算是贾诩这样的毒士,也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 古代中原王朝奉行的统治政策是有其思想传统的,《国语》曰:“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 列五服,任土作贡。五服的划分标准是根据距离而来的,每一服的贡奉又各有不同。对待蛮夷戎狄这样的边鄙之地,化外之民,中原王朝所奉行的基本上历来都是压制,使其臣服的政策,极少有会想灭其族的想法。 当然强如汉武这样的雄主,偶有破例倒是可以理解。令贾诩、郭嘉、刘虞没想到的是,如今眼前的大将军竟然说出要灭鲜卑一族,这可不是一般人的气魄所能达到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贾诩、郭嘉对于刘征的雄心壮志以及能力深信不疑,既然大将军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便绝不是说说而已。 刘虞与刘征相交尚浅,更多的是公事上的来往,而现在留在晋阳,也不过月余时间。对于刘征,刘虞了解的还不是太深。 刘虞以自己的老派思想,自然没有想到刘征竟会有这样的打算。看着刘征处事有度,任人有方,刘虞心想,眼前这个雄心万丈的青年,莫非真是汉室中兴的希望? 集合五路兵马,三族之力,围灭鲜卑,扫清大漠南北,这样的大战略,刘虞只有心服口服,更无他语。 第一百三十章 刘虞再使 第一百三十章 刘虞再使 “大将军当真由此打算?”刘虞对刘征尽灭鲜卑的想法感到不可置信,于是问道。 “鲜卑为患多年,又素不奉命,实则是我大汉心腹大患。既然不能以政教化之,那便只能是加之斧钺!斩草要除根,若能灭掉鲜卑,既能平定塞北,同时也能震慑四方,使四夷之族,知晓我大汉之威。喂不饱的狼,只能用刀!别无他法!”刘征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好!刘虞愿为大将军鞍前马后,出使诸方!此行说服乌桓后,我再顺道去往辽东,再与公孙度交通。”刘虞说道。 “我听说这个公孙度颇有些野心是吧?”刘征问道。 刘虞对这些情况比较熟悉,于是回话道:“是的!公孙度其人颇有称王辽东之志,初平元年时,中原兵乱,公孙度曾自立为辽东侯。” 公孙度,字升济,本就是辽东襄平人。与徐荣是同乡,董卓当政的时候,在徐荣的推荐下被任命为辽东太守。到任后厉行峻法,打击豪强,极短的时间内便将乐浪、玄菟、辽东属国等地收入麾下。 又开设学馆,广招流民,威行濊貊、高句丽、三韩之间。 初平元年,袁绍等人兴兵而起,中原混战,公孙度于是趁机自立为辽东侯,俨然以辽东王自居。 刘征听了刘虞的肯定回答,稍稍思考了一下。 “既然要公孙度出兵,那我也得给他准备点礼物才是。” “什么礼物?”刘虞问道。 “公孙度自立的辽东侯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那我就送一个真的辽东侯给他,再给他加一个镇辽将军如何?”刘征笑道。 “如此甚好!公孙度不过贪名之辈,既然他已经有了割据辽东之实,倒也不妨给他个名分。”刘虞说道。 “那好!我即刻便传书长安,令其速送封侯诏书来此,然后请虞公幸苦,往幽州再跑一趟!”刘征恭敬的对刘虞说道。 处于乱世之中,刘征明白所有的一切无非是利益的分配与交换问题,没有舍,便不会有得。没有利益,那个诸侯势力会听别人的话呢? 传书长安,荀彧很快就处理好了一切事宜,封公孙度为辽东侯的诏书很快便送到了晋阳。 刘征请刘虞带着诏书即刻向幽州进发,正当刘虞准备好车马,马上要出发的时候。典韦骑着高头大马,束甲带盔,披着斗篷出现在刘虞眼前。 “典将军你这是……”刘虞不解道。 “回虞公的话!此行路途遥远,山谷纵横,大将军担心虞公安危,特命在下随侍虞公左右。”典韦说道。 刘虞见刘征竟然派了自己的贴身近卫来护送自己,不免心中感动。自出兵以来,典韦未尝一日不在刘征身边,如今却为了刘虞而将自己的护身大将派了出来。 “多谢大将军顾念!刘虞定不辱使命!典将军,那我们就出发吧!” 天空正飘着雪花,白茫茫一片中,一队人马护送着一辆马车行进在山野之间,仿佛在洁白的纸上划出一条细细的线,是一条连接各个不同势力的线,而执笔者便是汉室宗正刘虞刘伯安。 刘虞一行人经原平、广武、戍夫山、飞狐道进入了幽州地界,途径代郡、涿郡、进入广阳蓟县。在与公孙瓒一番沟通后,一行人继续东行。 严冬时节,积雪难行,等刘虞等人到达鲜于辅的驻地时,已经二十来天了。这就是古代最大的问题,信息的沟通交流相比于现代极其困难。 鲜于辅等人听闻刘虞到来,喜出望外,可谓是“郊迎三十里”,早早的便前去迎接刘虞车马。一路上恭敬的将刘虞接入军帐之中。 “虞公不远千里而来,舟车劳顿!为汉室竭尽心力,实在是我等旧属之楷模啊!”鲜于辅赞道。 “鲜于将军谬赞了!刘虞本就是汉皇后裔,为汉室略尽薄力理所应当,只恨不能手提三尺剑,上阵杀敌驱寇!”刘虞感叹道。 “虞公运筹于帷幄之间,奔走于千里之遥,虽未手弑胡虏,然远胜我等匹夫之勇。”鲜于银也说道。 众人一番言语应答,各叙情谊。 田豫问道:“虞公此行前来可是要去说服那丘力居退兵?” “哦?我的来意尚未说出,想不到国让竟已知晓?”刘虞道。 “大将军希望我等西进代郡,如今却被牵制在辽西。虞公此时前来自然是为了这件事情。”田豫说道。 刘虞不禁笑道:“你说的很对!不过刘虞此行不单是为了说服丘力居。去往乌桓后,我还要奉命前往辽东。国让如此聪慧,可知我为何还要去往辽东?” 田豫思考了良久,不禁脸色大变! “难道……大将军要围歼鲜卑?”田豫不可置信的说道。 从劝和袁绍,到邀兵公孙瓒,到出使乌桓,还要前往辽东,从西到懂,从南到北,这一桩桩举动的背后,无疑都是为了对付鲜卑。 田豫是何等聪明的人,刘备都曾说“恨不与君共成大事”,他仔细思索一番,将这些都联系起来,于是得到一个令人吃惊的答案。 众将听了田豫的惊呼,也都不禁面露惊疑,这可是百年未有的大手笔啊!刘征此举牵动五方势力,战线绵延二千里。 刘征、刘豹、公孙瓒、丘力居、公孙度,合计兵力不下十万!而鲜卑人更是十余万众。如此双方将投入二十余万兵力,若非大决战,断然不会有这样的规模。 田豫正是据此推断刘征的意图是要围歼鲜卑! 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刘虞波澜不惊的说道:“国让说的不错!大将军有意就此一战,尽灭鲜卑族众,从此扫除塞北藓、疥之患!” 得到了刘虞肯定回答,田豫喟然长叹道:“大将军雄图大略,非凡俗所能比拟啊!若有机缘田豫愿为大将军马前之卒,亦无怨言!” 刘虞听了这话,赶紧制止道:“国让不可妄语,若是公孙伯珪听见此语,怕是要心生忧虑了!” 田豫看了看鲜于辅、鲜于银和齐周,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禁相视而笑。 “虞公多虑了!我等诸人与公孙瓒本来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中军营中,都是心腹。”鲜于银说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自量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自量力 刘虞与旧属众人相聚甚欢,但是刘虞毕竟还有公事要办,接风宴后,第二日,刘虞一行便向白狼城进发。足足走了两天,刘虞一行人才算是进入了乌桓境内。 白狼故地,在今承德以东,内蒙赤峰以南,辽西丘陵山区之中。 从鲜于辅驻地出发,经过一段沟壑纵横,山峦重叠的山路,便可以直达白狼城。 冬季的辽西大地上,树木凋零,积雪覆盖,刘虞早已放弃了乘车,而是和典韦等护卫一样,跨马而行。 穿过一座座连绵不绝的丘陵低山,终于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这是一片万山群中的河谷盆地,而乌桓人正是集结在这里。 刘虞等人刚进入乌桓地界,其实便已经被乌桓人发现了。但是由于刘虞的随行人马只有典韦等百十人,所以并没有被乌桓人视为攻击队伍,只是一路上严密监视。 丘力居早早得报,心中生疑,按说这个时间不应该有汉人从南边而来,于是丘力居便令从子蹋顿带人前去探查。 典韦护着刘虞继续前行,转过一道河湾,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群黑点。典韦警觉的一挥手,众人将刘虞团团围在中间。 刘虞见状却淡然自若,对典韦说道:“典将军不必紧张!我们已经进入了白狼谷,这里已经是乌桓人的地盘,前方定是乌桓哨骑。” 白狼谷,在白狼山与白狼水之间,白狼水既今辽西大凌河。白狼谷便是这山水之间的一片盆谷地带,相对地势开阔,便于屯兵。 刘虞令典韦等人原地不动,不一会儿黑点靠近,正是前来探查的乌桓蹋顿。蹋顿并没有见过刘虞,见典韦甲胄精良,凶神恶煞,将刘虞护在中间。 蹋顿上前盘问道:“前方何人?胆敢擅闯我白狼谷?” 典韦见蹋顿年纪轻轻,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于是上前用那虎啸一般的浑厚嗓子大声说道:“大汉上使,故幽州刺史刘虞前来拜会乌桓丘力居单于!你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蹋顿一听刘虞名字,不可一世的表情立时荡然无存,当即下马上前。典韦见状,抓起双戟便作防卫状。 “不知虞公尊驾到来,蹋顿失礼了!” 见眼前此人对刘虞行此大礼,典韦这才稍稍放松警戒,收起双戟。 刘虞闻听蹋顿言语,于是催马上前问道:“你就是丘力居的从子蹋顿?那丘力居现在何处?可否领我前去拜会?” 蹋顿见刘虞问话,于是如实回答道:“叔父正在白狼城,虞公远道而来,蹋顿愿为引路!” 蹋顿虽然没有见过刘虞,但是刘虞的大名早已从叔父丘力居的嘴里听过无数遍了。对于刘虞对待乌桓的所作所为,蹋顿也是敬佩万分,加之有公孙瓒的对比,更是对刘虞充满了好感。 于是,刘虞一行人,在蹋顿的引领下,顺利的进了白狼城。所谓的白狼城其实并不像是中原的城郭,白狼城并没有像中原城池那样的高墙,而是一线一人高的土垣,围了一个大圈。 乌桓三王以及丘力居的亲兵主力便集结在城中,而其他部众则散落在白狼城四围,一直延伸到白狼山,看样子似乎也不下三四万众。 刘虞只带着典韦跟着蹋顿向乌桓单于大帐走过去,丘力居已经得到蹋顿传书,得知刘虞到来,早已恭候在帐外。 丘力居在刘虞提领幽州的时候,曾多次朝贡汉土,与刘虞颇有交情。二人见面,正如故旧相逢,分外喜悦。丘力居与刘虞互致问候,众人便入帐相叙。 “虞公远道而来,想必是来劝我罢兵吧?”丘力居直言问道。 “正好相反!我是来请单于出兵的!”刘虞说道。 那楼算是乌桓诸王中的聪慧之人,然而对刘虞的话却也懵然不懂,刘虞这出兵是什么意思? 丘力居笑说道:“虞公莫不是戏我不成?实话实说,我等聚兵白狼,确实是有意南下幽州,虞公应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否则我也不会来此了!不过我此行确实不是劝诸位罢兵,而是奉大将军刘征之命,前来请诸位起兵相助!只不过希望单于是调转兵锋,改南向为北向。”刘虞说道。 “什么?改南向为北向?”丘力居等人错愕不已。 “不错!鲜卑大军已经集结在雁门,其兵势已经被大将军横戈挡住!如今正与我汉军相持不下!”刘虞把情势说明道。 那楼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鲜卑兵马数倍于汉军,两边实力悬殊,攻进关内,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我等虽然敬重虞公,但毕竟受制与鲜卑,不敢不为十数万族众计议!” 那楼这句说的是心里话!但是他对于局势的估计却有失偏颇。 “那楼王说的,刘虞能够体谅,不过你似乎太过看重鲜卑人的实力了!不是我刘虞夸海口,此战,鲜卑必败!汉军必胜!此时诸位若不能看清形势,选择对的一方,那到时候恐怕悔之晚矣!” 丘力居凝眉沉思,那楼亦不言语,速仆丸则问道:“虞公何以断定鲜卑必败,汉军必胜?” 刘虞淡淡的笑道:“在我眼中,汉军有三胜,而鲜卑有三败!” “愿闻其详!”速仆丸说道。 “汉守其土,军民无不死战,其义胜;大将军刘征智计百出,自出兵连战皆胜,手下贾诩、郭嘉皆有神机妙算,其谋胜;汉军领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戮鲜卑如屠猪狗!韩暹大败扶罗韩,高顺雁门斩杀高手弥加,其勇胜。有此三胜,又有何惧?” 刘虞的“三胜”点出了关键。 “鲜卑逆时而动,聚兵千里之外,士恋其土,皆无战心,此怯败;汉起塞垣,以为固守,和连不识兵要,强犯关内,此盲败;鲜卑三部,各有所图,其心不一,致使兵行无度,将帅擅作主张,此乱败。有此三败,鲜卑虽众,实乃外强中干,和连妄图以此破我三关,岂不是不自量力?” 其实,这番话并不是刘虞想出来的,而是临行前,郭嘉说给刘虞听的。毕竟刘虞若是有这样的兵势见识,那早已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刘虞将郭嘉的话,一口气原封不动的全部掏了出来,想不到还真把丘力居等人给震住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露一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露一手 刘虞说出郭嘉的三胜三败,帐中众人都陷入沉思之中。若按刘虞的说法,鲜卑要是真的败了,那自己此时岂不成了助纣为虐? 汉人大将军若真能打败鲜卑,那到时候想要讨罪乌桓,自己又凭什么阻挡呢?丘力居等人当然不得不权衡利弊得失。 丘力居面对刘虞泰然自若的神情,胸有成竹的说辞,心中已经很是动摇了,不过右北平王乌延却并不是很买账。 “虞公把汉军说的如此强大,似乎汉军人人都能以一当十,坚不可摧,我等与汉军也并非没有过交手,我们看到的汉军可并不如虞公所说的那么强大,虞公刚才的话,恐怕未免有些水分吧!”乌延道。 乌桓人上一次跟汉人交手,还是在张纯、张举之乱的时候,如今已经数年过去了。 刘虞也不否定乌延的说法,当时的汉军确实水平参差不齐。 “人分南北,时有春秋,昨日之事又怎么能够推测今日之情?况且善用兵者,可得士卒十倍之力。大将军以区区三万兵马,旬月之间翦灭董氏,旋踵破牛辅,如今又斩弥加,拒和连,如此天纵奇才,诸位可曾见过?”刘虞问道。 对于刘征的战绩,丘力居等人自然是早有耳闻,刘虞的话不过是如实表述罢了。 乌延是个脾性乖张的人,他又没有见过刘征,心里自然并不服气,见刘虞将刘征夸的如此出色,乌延冷哼一声说道: “我听说这个大将军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果真能有这样的本事?一个毛头小子,如何能镇服骁勇之士?” 边鄙之人,乌延不似丘力居、那楼与汉人颇多交往,所以言语十分粗鄙,话中对刘征颇多不敬。 乌延习以为常的事情,在刘虞听来,却是极大的冒犯,典韦已经是怒不可遏,毕竟是在乌桓王帐,典韦强压着怒火。 乌延显然没有看到刘虞身后典韦的样子,竟然还自顾自的冷笑说道:“依我看,你们汉军不过是借着地利侥幸胜了鲜卑一场而已。虞公所谓的万夫不当的勇将,恐怕也是言过其实吧!我听说你们的大将徐荣就被轲比能当场锤杀了。” 徐荣将军为国捐躯,力敌数万鲜卑铁骑,未曾后退一步,如今却被乌延拿来肆意批驳。 刘虞能够忍住怒火,典韦可不答应!一个箭步上前,典韦便要找乌延讨个说法。帐中众人见状,不免大惊失色,乌延也没想到会激怒了这人。 帐中乌桓卫士赶紧挡在乌延身前,典韦哪里会在意这些虾兵蟹将?两手开弓,抓起两人便甩开出去! 乌桓众人并不认识典韦,只当是刘虞身边的一个普通护卫,料想本事平平,也就没有太在意。 典韦单手便能把一人扔出帐外,这可让丘力居等人吃惊不小。尤其是乌延,本来以为身边的卫士足矣制服这人,这些可都是乌桓悍勇。典韦三下两下,地上便已经躺了一大片! 乌延失去护卫,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起身便要跑。典韦一声大喝,一把抓住乌延,单手举过头顶。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丘力居等人还来不及反应,呼叫帐外护卫。乌延就像是个小丑一样,被典韦举在头顶。 众卫士还要上前,典韦嗔目怒视,竟把众人吓的不敢前进分毫。 “典将军住手!不可伤了乌延王!”刘虞出声喊道。 其实典韦刚出手的时候,刘虞便可以立即制止的,不过既然乌桓人不太相信大将军的实力,加上乌延言语不敬,刘虞有意慢了一拍。 “虞公休要求情!此人目中无人,轻视大将军,又对徐将军如此不敬!典韦岂能容忍?今日便要他见识见识我汉军的本事!” 说罢典韦便作势要将乌延扔出帐外,刘虞赶紧喊道:“典将军不可因小失大!有负大将军所托,还请将军罢手!”说罢,刘虞赶紧示意丘力居等人。 “对!对!将军息怒!我等答应大将军的要求便是了!”丘力居赶紧对典韦说道。 在众人的劝解下,典韦这才稍稍平息了内心的怒火,将乌延放了下来。乌延早已吓得不轻,按说自己好歹也是乌桓之王,不说是骁勇善斗,但也好歹算是戎马多年,然而却没有见过像典韦这样的霸道角色,自己竟毫无还手之力。 好在还没有来得及呼叫帐外护卫,不至于令乌延在部族面前颜面尽失。丘力居擦擦额上冷汗,这才重新安稳坐定。帐中几个护卫都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走到乌桓诸王身后。 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正当中昂首挺立的典韦身上。刚才没有细瞧,众人这才发现,眼前此人真乃是虎背熊腰,麟臂豹头,万中无一! 丘力居看着典韦惊叹不已,于是问典韦道:“勇士何人?” 典韦对丘力居并没有意见,于是不卑不亢的说道:“在下名叫典韦,不过是大将军麾下区区一侍卫,刚才多有冒犯,请单于恕罪!” 刘虞也向帐中众人分说道:“这位是大将军身前护军将军,其勇不下吕布!有典将军在,普天之下无人能够伤得大将军分毫!刘虞此行路途艰险,蒙大将军体恤,特命典韦护卫左右!典将军与徐荣将军相善,乌延王方才对徐荣将军颇有微辞,是以至此。请单于恕罪!” 乌延这才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因为什么,都怪自己嘴巴没把门,真是言多必失啊!差点就性命不保,乌延懊悔不已。 好在没有出人命,乌延也只是受了些惊吓,丘力居得知了典韦身份,于是赶紧下令道:“给典将军加座!” “不必麻烦了!”典韦面无表情的说道,接着径自走出帐外,众人面面相觑,大为不解。 不一会儿,却见典韦从外面抱着一块硕大石头走进帐来!巨石是丘力居用来压帐脚的,当时是好几个人才搬动,没想到这石头在典韦手中,竟然像是毫无重量一般。 典韦闲庭信步般抱着巨石走到刘虞身旁,稍稍一弯腰,便把巨石轻松放下,接着便旁若无人般以巨石为座,坐了下来。 典韦不过小露了一手,丘力居等人都已经看呆了,如果说刚才典韦攻击乌延是一次震撼,那这次典韦的行动可就算是完全折服了乌桓众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必留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必留情 典韦一怒之下的行动,没想到却意外的促使了与乌桓人谈判的成功。刘虞将刘征给出的条件转述给丘力居,得知事成之后,乌桓人可以回归故土,诸王都表示了同意! 交代好了大将军的安排,刘虞谢过丘力居,又带着典韦等人一行往东,前去游说公孙度。 从白狼前往公孙度所在的襄平,途中需要经过辽西诸山。 这一日,一行人来到辽西七道岭地界。众人正行进间,忽然远处出现一人一马,向刘虞等人疾驰而来,后面还跟着一队穷凶极恶的追兵。那跑在前面的人,神色慌张,看见刘虞、典韦等人,顿时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典韦不知情由,这荒山野岭,小心为上,于是立即率众人上前护住刘虞。 远处奔逃的人,转眼间就到了刘虞一行人眼前,由于奔跑速度过快,马上的人竟然无法勒住马缰,眼看就要冲进典韦身后人群之中。 典韦见状,赶紧催马上前,迎面一手抓住来人马辔,奋力一抬手,只听得哎哟一声,迎面而来的那人,连人带马,被拽倒在地。 好在是冬雪天,地上的积雪给了摔下来的人很好的缓冲。不过这人是个文士打扮,这一跤也摔的不轻,护卫见状,走下两人,上前将其扶起。 那人一瘸一拐的的站起身来,这才看清楚刘虞、典韦等人,由于典韦等护卫都身着铠甲,而且看起来装备精良,尤其是护卫身后一人气度不凡,显然是官府中人,这可得救了! 此人正要开口,后面的追兵已经追到了典韦面前。 起先刘虞、典韦还以为是些山贼,但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有的身上还穿着残破的铠甲,用的兵器也不像是一般山贼所用,刘虞心中不禁起疑。 “邴原!看你还往哪里逃!”追兵中为首一人喝道。 听到这个名字,刘虞吃了一惊,这人就是名士邴原?于是赶紧下马上前问道:“足下便是根矩先生?” 邴原恭敬的上前施礼回答道:“正是在下!不知尊驾是?” 刘虞当刺史的时候便听过辽东名士邴原邴根矩的大名,只是未曾见面。邴原在这个时代可是与“割席断义”的管宁齐名的名士。 刘虞也礼貌的回礼道:“在下刘虞,久闻邴先生大名,想不到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邴原听到了刘虞的大名,“尊驾原来是刘伯安公,失敬失敬!邴原亡命之际,狼狈不堪,见笑了!”邴原客气的说道。 “喂!你们眼里还有我们吗?死到临头了还在文绉绉!邴原!你今日休想逃过一劫!”追兵首领恶狠狠的说道。 刘虞看了看这些人,众数不下数百,而自己身边由典韦带领的护卫不过百余人,但是刘虞还是很放心,也不顾那人的叫嚣,问邴原道:“邴先生何以至此啊?这货人又是什么来头?” 邴原回头看了看这伙追兵,对刘虞说道:“启禀虞公!这些贼人便是当年作乱幽、冀二州的张举所部!张纯石门兵败,张举带着亲随逃窜至这七道岭地界,落草为寇,当了山大王!” “哦?难怪我始终没有得到张举的消息!典将军!这伙贼人乃是叛将张举的手下,不必留情!”刘虞对典韦说道。 “遵命!”典韦回话刘虞,当即一挥手,众人立刻摆出阵形,成进攻态势。 当初朝廷派刘虞到幽州平乱,丘力居闻风而降,张纯则被其门客王政所杀,只有这张举不知所踪,想不到今日竟然又碰上了。 追兵中并没有张举,而是张举的手下。看到典韦等人瞬间摆出阵势,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 追兵头领不敢大意,当即也列出阵势。 张举并不是像黄巾贼那样的流寇出身。张举本是渔阳郡当地的土豪,后来灵帝卖官鬻爵,张举捐了个泰山太守,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 由于不得当时的太尉张温重用,张举联合中山相张纯起兵作乱,自称天子。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很快便被朝廷镇压,张举于是落草为寇,沉寂了一段时间,所以不为人知。 刘虞上前两步对追兵首领说道:“你既是张举手下,若是告诉我张举所在,我可以饶你一命!” 追兵首领听了哈哈大笑道:“笑话!就算你这些人是朝廷兵马又如何?你也不看看我这里有多少人?说什么大话!” 刘虞也不慌张,神色自若的对典韦说道:“典将军!这个人请给我留活口!”说罢便拉着邴原往后走去。 典韦得令,二话不说抓起冰冷的双铁戟,带着一半的护卫便向对面杀去。对付这些杂牌人马,有几十个人为典韦掠阵足够了! 追兵首领见刘虞说话好像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回事,正要发作,不想典韦反而先动起手来! 三五百人的队伍在典韦面前并不算什么,霎时间,典韦便撂倒十几个。典韦带来的这些护卫也是精兵中的精兵,不说以一当百,以一当十还是绰绰有余的。 四五十人向几百人一阵攻杀,竟然像摧枯拉朽一般,没有几个来回,这些人便折损过半,死伤百余。 追兵首领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还是多年前在石门遇上的公孙瓒,那一战也是以卵击石一般。而今天眼前这人,还远远不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所能比的! 见势不好,首领慌忙便要逃窜。典韦谨记刘虞命令,双戟拍死挡路之人,便拔马追上前去! 离那首领还有四五丈之余,典韦右臂一甩,数十斤的铁戟飞将出去,正好砸中首领后背!那人吃痛,当即跌下马来。 还没挣扎起身,典韦飞骑已到,弯腰拾起铁戟,又抓住那首领腰带,轻轻一提,将其搁在马背,勒马而回。 见首领被擒,剩下的百余残兵拔腿便要逃。典韦手下精骑杀的正起兴,斩草妖除根,何况是造反的逆贼,众将士当即追上,将贼寇余众尽皆斩杀。 刘虞见典韦这么快便清除了威胁,手捋着胡须,微微点头含笑。 第一百三十四章 美梦方醒 第一百三十四章 美梦方醒 追杀邴原的兵马遇上了典韦,那也活该他们倒霉。杀完贼寇,典韦夹着首领回到刘虞面前,松手将其扔下,对刘虞问道:“虞公为何要留下此人性命?” “不留下他,我们怎么知道张举在哪里?”刘虞说道。 “虞公莫非还要去找那张举不成?我们可是来找公孙度的。” “这是自然,我们可以先去找公孙度,然后让公孙度去剿了张举!”张举毕竟是朝廷悬赏的逃犯,这也算是一功,刘虞打算送给公孙度。 一旁的邴原听到典韦和刘虞的对话,突然上前问道:“虞公是来找公孙太守的?” “正是!刘虞身负朝廷所命,特地前来襄平找公孙升济。” 邴原想了想,又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道虞公此行前来到底是有所赏还是有所求?” 朝廷多少年都没有派人来过辽东了,辽东事实上已经成了割据之实,这个时候刘虞的到来,令邴原有所疑问。 “先生此问何意?”刘虞对邴原的突然一问不解。 刘虞、典韦救了邴原一命,于是邴原如实说道:“虞公若是找公孙度有所赏,那便当我没有说过话。不过,若是对公孙度有所求,那在下便要向虞公送上一份礼物,以答谢救命之恩!” 刘虞看着邴原,言语之间颇为真诚,于是说道:“不瞒先生,此行既有所赏,亦有所求!不知先生所言‘礼物’是何意?” 邴原又问道:“虞公不问在下为何会被贼人追杀吗?” 邴原这么一说,刘虞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邴原为什么会在这荒郊野岭被数百人追杀,于是说道:“请先生明示。” “在下避居辽东,公孙度略知在下微名,强令原教授其子公孙恭。前些日子在下随其子公孙恭巡察昌黎,不意半道被张举所劫。原觅得良机,脱身逃出,故而至此。”邴原陈说道。 刘虞仔细品味着邴原的话,忽而哈哈笑道:“先生送给在下的礼物不可谓不厚重啊!刘虞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邴原微笑着点点头,又对刘虞说道:“虞公好生谋划,邴原这就告辞了!辽东非我久居之地,既然事已至此,自当归往朱虚。” 邴原家在青州朱虚县,本来邴原早就准备回家了,没想到被公孙度强行留下,当了公孙恭的老师。 刘虞见邴原已有打算,只好不做挽留,从行装中,取出一些金银,充给路费。邴原拜谢刘虞、典韦大恩,就此别过。 邴原走后,典韦摸着脑袋问刘虞道:“虞公,你们刚才说的‘礼物’是什么意思啊?” 刘虞笑了笑,这典韦啊!要是头脑聪明点,那可就不只是大将军的护军将军了!可惜了! “邴原刚才说公孙恭也被张举抓走了!你想啊,这公孙恭是公孙度的儿子,若是我们能够将这公孙恭救出来,那么跟公孙度的谈判不是又多了一个重要的筹码吗?”刘虞解释道。 典韦恍然大悟,转头看向自己抓来的俘虏,脸上露出的得意笑容。 张举自兵败后,带着千余亲随,游走于幽辽之间,最后选择了七道岭作为自己的根据地,专门打劫过路的客商和周边郡县的村落,以此为生。 前些日子碰巧抓到了公孙恭,这令张举喜出望外,辽东侯之子,这得是什么价钱?比起之前打劫的商贾、村落,张举觉得这公孙恭足够让他们吃几年了! 也许有人会问,张举不过千余人马,怎么敢挑衅公孙度?其实,这就是张举的聪明之处了。 七道岭群山连绵,山路纵横,大军根本就进不来。就算是进来了,狡兔只有三窟,而张举有七道迷障。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公孙度也对张举无可奈何。 跑了邴原,令张举很是恼火,为防走漏所在,邴原给手下交代了一番,令其追杀邴原,然后与他在另一处贼窝会合。 这个手下也是倒霉,现在正被典韦五花大绑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况是性命之忧呢?在刘虞的一番说辞和典韦的一顿拳头之下,这个手下只好乖乖的领着刘虞典韦往张举所在走去。 香气四溢的烤野味勾不起张举丝毫的兴趣,他一直在等着追杀邴原的人回来。想当年自己好歹也是一方太守,再不济也是一方豪强,如今却落得如此地步。 人心不足蛇吞象,张举还是太缺乏政治智慧了,他以为这个天下已经大乱,而汉室已经失去民望了。可惜他看到的只是些皮毛,他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拉拢乌桓人一起造反。 刘虞到任幽州,不费吹灰之力便降服了丘力居。公孙瓒领兵在石门一战,张举便大势已去。 其实张举的问题在于竟敢自称天子!如果其所求只是割据一方,那么或许现在占据幽州的便不是公孙瓒,而是“名正言顺”的他了。 “你去看看高将军回来了没有!”张举对手下说道。成了山贼后,张举还是不肯改掉以前的称呼,手下中依然以军职相称。 这个高将军便是被典韦俘虏的那个。属下领命,立即带着几个人出了山寨,想要前去接应。 直到入夜,张举也没有等到回信,反而是自己派出去的几个人也没有消息。张举顿时警觉了起来,当即准备带着人马换地方。 “陛下!高将军回来了!”寨门口呼喊道。 张举听到呼喊,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没出意外就好!正庆幸之间,忽然寨门口响起兵戈之声,一时间火光大作。 回来的人确是高将军不错!但高将军身后跟着的却是典韦的精锐护卫队!行至寨门,突然发作,典韦带兵攻进寨中,直冲张举而去! 张举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目瞪口呆,俄而转身要逃,可哪里还逃的掉?典韦早已经在人群中盯住了张举,谁叫只有他穿着铠甲,披着披风呢?那么显眼,不抓你抓谁? 张举根本来不及反抗,便被典韦从人群中拎了出来!其余人见状,纷纷丢下兵器,抱头而降。 其实这些人很多早就不想再这样子过下去了,张举的天子美梦也到了该醒的时候。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怀璧其罪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怀璧其罪 抓住了张举,收缴了山寨贼人的兵器,刘虞和典韦来到关押公孙恭的地方,打开房门,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鼻青脸肿,手脚瑟瑟发抖,看样子是受了虐待了。 在这荒野山中,山贼们本来就百无聊赖,若是抓到几个肉票,虐待一番,解解闷,那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公孙恭性格不像公孙度,也不像其兄长公孙康,公孙恭为人较为文弱,早已被山贼吓的大小便失禁。 典韦见到公孙恭这个样子,不禁摇摇头,没一点男子汉气概,真是有辱公孙度的威名! 公孙恭睁开眼睛见到来人不是张举山贼,而是装备精良的朝廷兵马,顿时就嚎啕哭了起来,终于得救了! 第二日,刘虞安排人给公孙恭洗漱了一番,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又遣散了众贼寇,但押着张举一人,径往襄平而去。 行了数日,众人这才来到襄平城下。刘虞已经先行派了人知会公孙度,公孙度闻听自己的儿子被解救回来了,心中大喜,立即带着人出城迎接。 刘虞、典韦刚来,便解救了公孙家的公子,这可比其他厚礼好使的多!公孙度隆重的将二人迎进了襄平城。 众人刚刚坐定,刘虞起身打开诏书道:“陛下诏命。” 公孙度等人闻言,当即出列跪拜接诏。 “公孙升济,久镇辽东,民安政通,威服诸夷,擢封辽东侯,食邑三千户,冀卿效力国计,勿使夷狄为患!” 诏命内容很短,但是意思很明确,就是肯定公孙度对东夷各族的震慑,同时希望公孙度能够为国家大计效力。国家大计当然是指大将军刘征的围歼鲜卑之事。 公孙度接了诏命,又请刘虞、典韦列坐,一番感谢之词,自是不在话下。不过公孙度感激归感激,公事归公事。救出公孙恭并不能令公孙度立即答应刘征的要求。 “虞公挟王命而来,度本不敢不从,不过出兵一事,非同小可。我辽东兵马将将足矣震慑东夷各族,若是要抽出兵力去围剿鲜卑,恐怕会得此失彼啊!”公孙度说道。 刘虞当然明白,一道虚命自然不足以说动公孙度。 “公孙大人,大将军说了,只要此次剿灭鲜卑功成,自乌侯秦水以南,全部划由辽东统辖。所得牲畜金银,尽饷士卒,你看如何?” 这可是不小的一块地,公孙度如果得到这块地,其统辖区域将会增加二分之一。其实刘征看的很明白,割据势力壮大不是最大隐患,一家独大才是最大的隐患。 所以刘征此举其实也有意扶公孙度一把,如此,二公孙在幽州的实力便会更加趋于平等。所谓“制衡”,关键不是在“制”,而是在“衡”,只有实力均等,才能有效控制各方。 有了这个利益划分,公孙度当然没有了拒绝的道理,毕竟以公孙度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拿下乌侯秦水以南这么一大片地方的。 “大将军既然发话了!公孙度不敢不从,请虞公回话大将军,公孙度这就整顿兵马,随时听候调遣。”公孙度爽快的说道。 还是这样的人好谈事情,公孙度并没有进军中原的野心,他要的只是割据辽东,所以他要考虑的事情不像公孙瓒、袁绍那么多。只要给的利益到位,他自然没有二话。 刘虞很顺利的搞定了公孙度,这是一行来最轻松的一个。不仅如此,还顺道解决了张举,这是刘虞当年向幽州士绅许下的承诺——剿灭张纯、张举。现在这些都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时间过的很快,刘虞、典韦是腊月出发的,回到晋阳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了。 初平五年春。本来历史上没有初平五年,由于刘征的出现,刘协得以在长安安然待到现在,所以并未更换年号。 朝中公卿们得知大将军刘征成功劝和了袁绍,纷纷交口称赞。然而其邀集五路兵马围歼鲜卑,欲毕其功与一役,则令朝中大臣们多有不安。 在有些政客眼里,此举太过耗费国库,而且事成与否尚未可知,大将军的举动是不是有点好大喜功? 大将军刘征已经被陛下封王,现在还这么戮力上进,是不是更有所图? 这一年来大将军遥控尚书台,对公卿们的话极少采纳,是不是有擅权之嫌?各种揣测在公卿百官中流传开来。 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所谓“怀璧其罪”,能力太强在有些人的眼里其实也是一种罪过。越在高处,越是万人瞩目,越是不能有半点瑕疵。其实说白了,无非是一些人潜意识里面的嫉妒心理,这种情况太普遍了。 荀彧、陈群在长安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这不得不令二人警惕,于是荀彧一面令陈群详细调查长安,一面立即通报晋阳。 刘征接到荀彧书信,转手递给了郭嘉、贾诩。 “你们怎么看?这些个公卿们,怕是真要把我当成董卓了!” “鼠目寸光之辈!他们眼里岂有大局?大将军不必介怀!是非自有公论,待我们击破鲜卑,回师长安,妄议自然会平复。”郭嘉道。 “奉孝所言有理,但是人心也不可不防!”贾诩说道。 政治这一块儿,贾诩可能比郭嘉见识更加老到,刘征很注重贾诩的意见。 “文和先生说说看,哪里需要防?该怎么防?”刘征问道。 “我听说文若对城门校尉朱符颇为提防,我也曾与这朱符有过数面之缘,此人野心不小,完全不似朱儁将军。在下以为,大将军不应再把城门校尉之要职交在朱符手上了。”贾诩说道。 刘征细想了荀彧来晋阳时的话,荀、贾二位都对这朱符不看好,那看来真的需要有些调整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朱符去当个光禄大夫吧!城门校尉就交由骑都尉孙观!朱符没有了实权,应该构不成威胁了吧?”刘征问道。 “但愿如此!”贾诩点头说道。 光禄大夫也是比二千石,俸禄上并没有变化,这也算是平级调任,朱符也不能说什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七将齐出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七将齐出 时间过的飞快,积雪开始慢慢消融,地下暗藏着许多的生机,小草马上就要钻出地面。然而等待它们的不是春雨的滋润,而是一场血水的浇灌。 漫长的冬季,刘征当然也在加紧训练兵马,扩充兵员。汉军与鲜卑最大的不同就是,汉军拥有足够大的腹地,拥有足够多的兵源。 三关之战,刘征收得民心,加之赎回了四郡边民,刘征以自己带出来的关中兵为主力,收拢被打散的牛辅凉州兵,又重新招募了一批人马,数月之间,刘征手下便增兵至八万! 当然,真正能够出阵杀敌的还是主要以关中兵、凉州兵为主,新招的兵勇,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但是毕竟没有经过实战,刘征只是用他们分批换下了驻防的主力。 六万老卒之中,选得骑兵四万,这就是刘征准备用来对付鲜卑的利器。 打败牛辅最大的好处就是,其手下的凉州兵基本不用再多做训练,便足以胜任骑兵。而南匈奴刘豹的归顺则给刘征提供了充足的战马。 其实这些都是刘征决定大战鲜卑的考虑因素。打仗不是想打就打的,必须因时因地,充分考虑自己所拥有的条件,然后才能决定具体的战略。 对付鲜卑这样的游牧民族,没有精锐的骑兵,是无法主动出击的。 在这几个月里,整个晋中展开了一场大练兵,同时也展开了一场打铁运动。 打铁运动,涉及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物件,那便是马镫。刘征花了极大的功夫才凑足了四万副的铁马镫。 很多人说汉代没有马镫,其实不然,西汉的壁画中便已经有了马镫了。只是最早是布马镫,后来是木马镫,然后才是铁马镫。 铁马镫需要耗费诸多人力物力,其铸造难度不下于一件兵器。在这个铁资源开采不足,冶炼技术刚刚改进的时代,想要普及铁马镫是不容易的,毕竟这是个把铁农具当作“重要”生产资料的时代。 工具的普及就像是开车,如果老爷车能够开的动,而你又没有足够的钱去换新车,那还不如就开着老爷车。 但是,刘征要实现对鲜卑的战力优势,那就不得不集中资源人力,给四万骑兵配备最好的装具。有了铁马镫,即便是新手骑兵,也能解放双手马上作战了。 匈奴刘豹这边也收集了散落各处的匈奴部落,邀集了将近两万匈奴骑兵。如此一来,刘征这边对鲜卑和连的兵力劣势得到了缓解。 当第一丝春风吹起时,刘征已经做好了准备。 晋阳议事大厅之中,刘征聚集除三关防守之外的众将,在与贾诩、郭嘉商讨之后,刘征发布了主动出击鲜卑的命令。 韩暹协同刘豹率匈奴两万骑兵从偏关北进骆县。郭嘉为三关统帅,李乐为副,领步兵四万把手三关。贾诩总调晋阳。 刘征亲自带领典韦、赵云、徐晃、高顺、张辽、张任、张绣七将领四万精骑北上,暂屯兵广武,伺时待发。 赵云的伤势早就已经完全好了,行军路上,刘征笑着对赵云说道:“子龙伤势恢复神速,蔡琰功劳不小啊!” 赵云听出来大将军是有意调侃,不禁有些面红耳赤,不好意思的回话道:“蔡姑娘照料的很细心。” 赵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明显比平常说话低了许多,全然不像是一个将军的样子,诸将看到赵云这个羞涩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赵云的脸更加红了。 刘征严肃的对赵云说道:“大丈夫光明磊落,郎情妾意不须闪躲,子龙与蔡琰堪为良配,待得胜归来,我亲自为你二人主持婚礼!” “哈哈,大将军如此厚待于你,子龙你可要多杀几个鲜卑人啊!” “子龙的本事,就算是一千个鲜卑人也不够他塞牙缝的呀!”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 赵云回话道:“大将军就是我赵云的伯乐,但有吩咐,赵云无敢不从。此役,赵云一定冲锋在前,不负大将军厚望!” 刘征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诸位将军!此役将决定北境五十年安危,大家不可掉以轻心!还需做到令行禁止。” “是!大将军!”众将齐声答道。 刘征说此役决定北境五十年并非虚言。如果真如刘征所设想的那样,能够一举歼灭鲜卑。那么大漠南北将形成匈奴、乌桓分庭而居的局面。 这两个民族,如今都算是江河日下,早已不复当初。若想恢复战力,对汉境有所图谋,没有五十年的时间,是绝对无法达到的。 最关键的是此战若胜,将对其它胆敢觊觎汉土的民族形成极大的心理震慑。刘征此战需要践行的是“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汉室数百年,自武帝以来,未尝对外族示弱过,哪怕是朝政最混乱的时期,对外族侵犯的回击也丝毫不手软。 哪怕是桓灵二帝,在朝政日非,国库日益空虚的情况下,对外族作乱的征伐也没有停滞过,更没有丝毫示弱。 这大概就是汉朝在后世得以备受推崇,后人以汉人自称的最重要的原因。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是需要有精气神的! 刘征深深明白这一点,如果自己不能立威于外族,那就不可能得到普天之下汉室子民的信任,而这信任才是他重兴汉室的根基。 就在刘征分派出兵的同时,鲜于辅带领的两万兵马已经进驻了代郡高柳。 高柳,位在长城之南,白登东北,今山西阳高。此处自古皆是兵家要地,军事重镇。 刘征令鲜于辅进驻高柳,目的是切断和连与弹汗山之间的通道,同时也是令鲜卑士兵分心的举动。 高柳往北不到三百里,便是鲜卑王庭弹汗山。鲜于辅就像一把利剑,横亘在弹汗山与马邑之间,使和连不得不忌惮。 刘征的首要目的,是要分散鲜卑兵力。所以在西面安排了刘豹、韩暹,东面安排了鲜于辅、鲜于银,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口袋态势。 接下来就要看和连准备怎么应对了,刘征的四万骑兵便是后招。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分兵合兵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分兵合兵 鲜卑和连这里当然探查到了刘征的动向,马邑鲜卑王帐,和连召集各部大人共同商讨军情。 “诸位现在都知道了,刘征分兵三路,对我大军形成合围之势。阵势看着貌似很大,但是各位也不必担心,我们有十几万的兵马。你们说说自己的想法吧!”和连慵懒的半躺在王座上问道。 “依我看,咱们应该兵分三路,分别应对!”素利首先说道。 李儒心里一咯噔,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提出这个。 和连也不知道李儒的想法,但他需要听听各部大人的看法。 “我也同意分兵!”步度根也说道。 “如果不早分兵的话,被汉人围在雁门,那我们将失去优势。” 刘征的阵势显然对和连以下的诸王造成了心理上的影响,连和连这边的步度根也赞同东部大人素利的提议。 和连看着轲比能,等他说话,毕竟此行以来最大的战绩便是轲比能锤杀了汉将徐荣,然而轲比能却闭口不言。 “轲比能大人,你为什么不说话?”和连问道。 轲比能眉头紧锁,他实在是还没有看清汉军的用意。 “大单于,汉人多诈,我以为,如果是太明显的情势,或许往往暗藏着阴谋,在没有看清楚汉军意图前,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轲比能的话是李儒唯一稍稍能够赞同的。 “轲比能大人怕是太胆小了吧!汉军如今正在加紧调兵遣将,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吗?依我看咱们完全可以先破掉汉军的两翼!刘豹能有多少兵马?大单于分我两万人,一定击破刘豹,解除右翼威胁!”扶罗韩好了伤疤忘了疼,豪言道。 和连对这个侄子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对扶罗韩的提议并不置可否,但是对于扶罗韩的夸口,确实厌烦的很。自出兵以来,这扶罗韩接连败阵,未尝一胜,可每每总是在众人面前夸口。在扶罗韩看来这是显和连的威风,可在和连看来确实丢自己的面子。 和连三个侄子中,就数这个扶罗韩最有勇无谋,处事冲动至极,就像一只驯不服的野狗,着实令和连头疼。 “大单于,咱们应该速战速决!依我看,咱们三部人马各攻一处,先破了汉人的包围再说!”素利坚决的说道。 和连见只有轲比能不置可否,其他人都要分兵出击,心想这也未尝不可。料想左右两翼的汉军和匈奴兵不过寥寥,先击破刘征的布局,再回来攻打三关也未尝不可。 “那好!就这样决定了,先击破两翼,然后合兵攻破楼烦,进军晋阳!”和连决定道。 李儒一直在边上等待着和连的问话,没想到和连竟看都没有看自己,便下了决定。 “大单于不可啊!千万不能分兵!”李儒赶紧急呼道。 和连认为两翼的兵马并不是刘征的主力,所以并没有把这次行动当成是多大的动作,没有李儒也是十拿九稳。 李儒这个时候跳出来,倒是令和连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李儒啊,你有什么话说吗?”和连问道。 “大单于不能分兵!如果分兵,那就正中了刘征的奸计了!” “你这话未免有点危言耸听了吧!我知道你们汉人最喜欢哗众取宠了,难不成只有你李儒一个人懂得打仗不成?”蒲头没好气的说道。 蒲头的话里话外透漏着一股酸味。自从李儒来了之后,和连渐渐不再事事与自己商议,蒲头三兄弟的意见变得无足轻重了。其实私底下,蒲头三兄弟早就对李儒颇有怨言了,更别提素利和轲比能。 鲜卑族人大多对汉人本就不感冒,和连如此器重李儒,引为王帐座上之客,这令众人都很不爽。 和连看出来蒲头对李儒的敌对意味,有意从中调解道:“不要意气用事,先听听李儒怎么说嘛!” 目前的局势,李儒可顾不得蒲头等人的态度。事关成败性命,李儒收起圆滑的一套,不得不向和连进言。 “刘征这样的布局显然是调虎离山之计!马邑所在,离刘豹驻兵的骆县不下二百里,距幽州兵马所在的高柳更是有五百里之遥,而距离楼烦、西陉二关却不过一日路程,这之间的差距便是刘征用意所在啊!”李儒着急道。 众人看着李儒着急的神色,却都面无表情,好似看着一个小丑表演着根本不好笑的笑话,场面尴尬至极。 和连也看不出这有什么问题,至于让李儒这样失态。 李儒见众人毫无反应,大呼道:“诸位如果分兵各进,马邑必然防守变弱,如果此时刘征纵兵强攻大单于,你们谁能相救?路程上的差距加上两翼汉军的牵制,正是为了调虎离山、引蛇出洞啊!” 众人听了李儒的话,哈哈大笑,和连也不禁笑出了声。如果说刘征此前率骑兵绕行云中是打了鲜卑一个冷不防,那么现在和连早已经得到了教训,严密监视各处。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征的奇兵突袭显然不可能。如果不能奇兵突袭,难不成刘征还敢正面进攻马邑吗? 和连笑道:“你想多了!刘征不过区区几万兵马,防守三关都不足,他怎么能够强攻马邑?就算是有了幽州援军,那也不过是想给他的防守布一个疑兵之计罢了!” 李儒见和连丝毫不重视自己说的话,心里更加焦急,不禁说道:“大单于不听我的话,迟早是要吃亏的!” 李儒这话步度根可不乐意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大单于把你留在身边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你自认为聪明,那你的以乌桓制幽州的计策为什么没有成功!我鲜卑数百年来没有你李儒,不也照样兵强马壮?”步度根对李儒痛斥道。 “诶!这话说的有点过了啊!李儒是我请来的谋士,为我出谋划策也是本分,说的不对可以反驳,不要如此无礼。”和连说道。 李儒摇了摇头,真是竖子不足与谋啊!鲜卑兵势如此之盛,却始终不能如摧枯拉朽一般攻进晋阳,其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些人的鼠目寸光,没有远见。 李儒见和连丝毫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而其他诸人又似乎对自己成见颇深,只好闭口不再言语。心底里祈求最好如鲜卑人所愿,希望刘征不会大胆出击。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三军突袭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三军突袭 李儒的祈祷刘征不要主动攻击,但这又怎么可能呢?如果祈求有用,那这世间便不再有纷争了。 斥候回报:鲜卑和连令素利率兵三万奔向高柳,步度根自己领兵二万,对上了刘豹、韩暹。 “诸位将军!如今时机已到!正是给鲜卑迎头一击的大好时机,你们准备好了吗?”刘征大声问道。 七将出列单膝跪拜道:“请大将军下令!” 刘征意气风发,终于该轮到咱们主动攻击了,为了这一机会,刘征已经厉兵秣马好几个月了! “徐晃、张任听命!令你二人率精骑一万出楼烦直扑马邑,务必拿下首阵!”“得令!” “张辽、高顺听命!令你二人率精骑一万北出阴馆,从侧翼切断鲜卑东路,首要任务是袭击鲜卑辎重。”“得令!” “赵云、张绣听令!令你二人为我中军先锋,先行十里,直插鲜卑王帐所在!”“得令!” “众将听着!此战功成,官升一级,皆可封侯!斩和连者,升前将军,食邑三千!” 刘征分派军命,约定时间,三军齐头并进。 积雪消融的雁门,一道道山岗露了出来,已经有许多的小草钻出了嫩芽,在这山谷之间极速潜行着四万精锐汉骑。 和连正与李儒在王帐中饮酒,中间是几个鲜卑女子翩翩起舞。李儒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美感,这些女子穿着厚厚的毛皮衣服,穿戴着各种金银饰品,虽然姿色还说得过去。然而和连却乐此不疲,这大概就是鲜卑人的审美吧!毕竟在公猪的眼里,母猪才是最美的。 李儒偶尔跟和连敬上一碗酒,更多的时候却是在自斟自饮,显得心绪重重。 这些年来,李儒时常畅想,如果自己是一方诸侯那该多好!然而现实是李儒只有当个谋士的命。 轲比能驻军马邑外围,担当王帐护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和连是单于呢?轲比能当初和弥加担任的也是檀石槐的左右护卫大将,如今当了中部大人却已然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和连帐中欢饮,等待着素利、步度根胜利的消息,他相信,用不了几天时间,这二人便能凯旋而归。 “报……”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打破了王帐欢乐的气氛。 和连缓缓坐起身,示意舞者退下,笑着对李儒说道:“不知是哪路兵马的捷报?不如你猜猜看?” 李儒此时已经喝的半醉,摇摇晃晃迷迷糊糊的蹦出一句话:“我看不一定是捷报,没准是败报也难说啊!”说完呵呵笑了两声。 和连知道这是醉酒之言,也不计较,权当李儒放屁。 这时蒲头、扶罗韩慌慌张张的跑进帐中。 “大单于……”蒲头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和连莫名其妙,问道:“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有捷报传来啊?” 和连满心期待着蒲头肯定的回答。蒲头看了一眼迷迷糊糊的李儒,李儒勉强坐起身来,也看了一眼蒲头二人。 “禀报大单于,不幸被这厮说中了!汉军兵分三路已经攻来了马邑,正与轲比能兵马交上了手!”蒲头明显中气不足,说出的话都发虚。 “什么!”和连闻言从座上弹了起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说汉军主动攻向我马邑?他们有多少人马?”和连急问道。 蒲头禀报道:“哨骑回报,三路骑兵不下数万!大单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汉军来势汹汹,轲比能有可能守不住了!” 和连听到这话,顿时心中慌了神!素利、步度根分出了五万兵马,如今马邑只有六七万鲜卑骑兵,轲比能的三万兵马都抵挡不住汉军的攻击,那自己这几万人更是悬了! 所谓兵败如山倒,在溃退的兵马面前,战斗力是呈直线下降的。 “快!快把李儒摇醒!他一定有应对办法!”和连赶忙大呼道。 蒲头、扶罗韩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赶紧上前将李儒摇醒,最后是扶罗韩泼了李儒一头冷水,李儒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怎么了?你们干什么?”李儒带着醉意惊讶道。 和连顾不得体面,紧走几步来到李儒座前,摇着李儒的肩膀焦急的问道:“汉军已经攻到马邑了!你赶快想办法啊!” 李儒听了和连的话,一个激灵,顿时又多清醒了三分,结结巴巴的说道:“三十六……计,走……走为上计,快撤往定襄郡!” 和连刚才一时间被惊昏了头,李儒这一提醒,方才反应过来。 “你们二人赶紧集合人马,先撤向定襄!”说罢,和连安排人将李儒抬走,一行人在蒲头、扶罗韩的掩护下紧急的撤往了定襄中陵。 李儒酒醉之言其实是早就已经有所准备了的,自鲜卑人决定分兵出击,李儒就已经在谋划退路。 万一马邑被袭,和连撤往平城,经过强阴,转到王庭弹汗山,这自然是最好的路线。但李儒能想到的,刘征怎会想不到? 鲜于辅率兵进驻高柳,正是防的这一招!表面上是引鲜卑分兵,其更深的用意便是横插雁门,断绝鲜卑退回王庭之路。 所以,李儒并没有将这条路线作为备选。经过深思熟路,李儒不得不将定襄视为最优选择,虽然这条线上也有刘征安排的人马。 不过刘豹率领的匈奴骑兵显然比鲜于辅的幽州兵更好对付。最关键的是往定襄的路线更短,只要步度根挡住刘豹匈奴骑,鲜卑主力便可以安然渡过定襄,回到漠南。 首先在马邑和鲜卑接战的便是徐晃、张任! 轲比能命弟弟苴罗侯率部巡防马邑左翼,这苴罗侯跟轲比能自然不能相比,大家都说汉人不可能有胆子主动进攻马邑。 在苴罗侯的眼里,所谓的巡防无非就是到处走走看看,哪里会有什么汉军啊! 正当苴罗侯优哉游哉的骑着马转悠在防线上时,但见山谷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草原民族根据马蹄声判断兵马数量还是有经验的。 苴罗侯听到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其众不下万,一时心中大惊! “汉军杀来了!准备迎战!”苴罗侯奔走高呼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马邑之谋 第一百三十九章 马邑之谋 在鲜卑人松懈的防备下,徐晃、张任率一万精骑突然杀到,苴罗侯措手不及,匆忙下令迎战,一面派人报告和连中军,一面向轲比能请求援军。 轲比能还没接到苴罗侯的军报,却先遇上了刘征的中路骑兵。 赵云、张绣双龙出塞,似两把钢刀直插马邑,迎面正遇上轲比能的人马。 赵云在阵中远远瞧见当中一将,手持双锤,正是那杀死徐荣的轲比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赵云大呼一声张绣,挥枪直指轲比能,张绣会意,二将当即撇下身边敌军,杀奔轲比能。 轲比能正奋力迎战汉军,看见二将杀来,赶紧举锤迎战。纵然是鲜卑三大高手之一,如何能够敌得过赵云、张绣二人? 战不数合,轲比能惊慌不已!赶忙拔马便跑,赵云、张绣正要追赶,被身旁鲜卑骑兵拦住去路,只好又是一阵厮杀。 轲比能前番锤杀了徐荣,以为汉将不过如此,但刚才一交手,差点丢了性命。尤其是那个白袍将军枪法如神,根本近不得身! 轲比能使的是双锤,在同等或者更高的武力面前,显然是更加吃亏。这支汉军骁勇如此,轲比能心知不妙,赶紧奔逃。手下鲜卑士兵看见,也都跟着逃窜。 号称鲜卑最强战力的一部人马,被赵云、张绣八千精骑一阵冲杀,直杀得轲比能部七零八落!刘征、典韦率军赶到时,赵云、张绣已然结束战斗。 “子龙!情势如何?”刘征勒住坐骑问道。 “启禀大将军!这部鲜卑兵马正是轲比能部,已经被我等杀伤大半,轲比能带着一小部人马向被逃窜了!”赵云回话道。 刘征望了望遍地的鲜卑尸首,心想果然不错!赵云、张绣二将堪当先锋。 两支人马会合,刘征下令道:“随我杀进马邑!” 两万精骑踏起漫天尘土,一路飞驰向北。 正在苴罗侯、轲比能各自迎敌的时候,东线的郁筑藜已经被张辽、高顺击破,退往马邑中心。 轲比能奔回到马邑的时候,只见和连早已不见了人影,轲比能顿时怒火中烧,这和连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人墙,可惜了他的中部兵马! 正当轲比能怒火高涨之际,苴罗侯、郁筑藜分别带着残兵逃回了马邑,三人见面,互相看着对方的样子,便知情况如何。 轲比能收点人马,竟不足万!三万中部鲜卑,一战而溃。最可气的是三人在前线拼杀,却被和连当成了肉墙,用来阻挡汉军。 “大哥!我们怎么办?”苴罗侯问道。 轲比能长叹一声,继而恨恨的说道:“是大单于背叛了我们!他不仁,休怪我等不义!这里是呆不住了,咱们往北撤,杀出一条血路,回咱们自己的领地,不再管和连的死活!” “大人!我听你的!”郁筑藜坚定的支持轲比能道。 于是三人带着万余残兵绕行雁门山谷之间,径望北走。 刘征三路兵马会师马邑的时候,马邑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鲜卑人带不走的辎重帐篷,但是却不见了和连以及轲比能。 斥候出去探查一番,回来报告说发现两路行军痕迹。一路径直往北,一路行往定襄,定襄那路明显人马更多。 “这就是了!和连一定是得到消息便把轲比能抛弃,独自往定襄而去了!你们还记得雀鼠谷之战吗?此举如出一辙,一定又是李儒这个无义之徒的所作所为!”刘征断言道。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交锋,刘征对李儒太熟悉了!李儒的行事风格向来是不择手段,不顾道义。 “大将军!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徐晃问道。 刘征笑了笑,本来打算在把马邑作为主战场的,看来现在必须使用第二套方案了。于是刘征叫来传驿兵,交代如此如此,传驿兵得令,分作两路,驰往骆县、高柳。 “徐晃、张任听令!你二人率部即刻轻装赶往西北方向武州,然后向东推进,也不要主动冲击和连,只须步步进逼,务必使和连主力向东逃窜!”刘征当即下令道。 “遵命!”徐晃、张任领命立即率军向武州进发。 “那我们呢?大将军!”张辽问道。 刘征笑了笑说道:“我们今日暂且在马邑稍作休整,明日行军。” 众将闻言,不知刘征所谋,但既然大将军发话了,那一定是有道理的。 起先刘征将主战场设在马邑是有特别用意的。 当年汉武帝为了对付匈奴,曾经在这里设下重重包围,但最终由于烽火台亭尉向匈奴泄密,以至功亏一篑。如今鲜卑人又聚兵在这里,刘征本打算在马邑完成汉武未竟之谋。如今看来是天不遂人愿啊!谁让鲜卑人中又多了一个汉人叛徒呢? 历史总是如此惊人的相似,武帝跑了匈奴,刘征走了鲜卑,马邑看来并非是汉家福地啊,刘征心里感概到。 不过好在刘征安排了后手,这些年来刘征养成了一些习惯——凡事三谋。孤注一掷并非是兵家常道,虽然如项羽之徒,破釜沉舟,偶有胜绩,但寡谋之兵,终非劲旅,不足以常葆。 步度根驻兵中陵,正准备对刘豹发起进攻,却突然得到和连传信,令其谨守中陵,等待大军会合。 和连带着本部兵马与蒲头的东部会合一处,兵势稍稍得以缓解,好歹有五万余万人马,至少不用担心被刘征立刻绞杀。 合兵之后,和连立即四出探骑,打探轲比能军情以及汉军动向。 探骑、斥候这类兵种由于任务的特殊性和规模的限制,所以比之于常规主力,速度上要远远超出。从马邑到中陵,大军常规行进需要两日,和连败兵奔逃也用了一天一夜,而探骑从发出到回报,紧紧用了一个白天。 得知轲比能所部兵马三线溃败,了无踪迹,和连的心都凉了半截。庆幸的是轲比能终究是拖住了汉军的进军速度,这才给了和连喘息之机。和连自知对不起轲比能,但这有什么办法呢?弃车保帅不单是汉人的常用办法,若没有李儒的提醒,和连极有可能已经被刘征追上。 第一百四十章 白登之围 第一百四十章 白登之围 探骑不断的回报,和连眉头越发的紧锁。想起之前李儒劝阻自己分兵,和连懊悔不已。 如果当时不分兵,十几万兵马齐集马邑,那刘征纵然有熊心豹子胆,也决计占不了半点便宜,何至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和连望着身边闭目养神的李儒,感叹道:“本王悔不听先生之言!如今局面,我们何去何从,还请先生教我!” 李儒看了看蒲头、扶罗韩、步度根三人,三人看见李儒如炬的目光,都不自然的闪躲,不敢直视李儒。 李儒有意激三人一下,对和连说道:“李儒不过寄居之客,手无缚鸡之力,才无解忧之谋,实在难堪大用。三位大人都是足智多谋之人,大单于不妨问问他们。” 读书人说话,那真能噎死人!蒲头、扶罗韩、步度根被李儒羞辱的面红耳赤,却又不能发作,毕竟是自己错了。 和连只好拉下脸面对李儒说道:“先生不要计较,这都是我的错!不怪他们,如果先生不弃,愿请先生担当我鲜卑的军师大人,地位与蒲头相等!今后一切行动,我一定都向先生请教!”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和连对李儒的能力,到现在可算是没有丝毫的怀疑了。也顾不上李儒汉人的身份区别,竟当着三个侄子的面,封李儒为“大人”。 李儒见和连看起来心诚意和,眼下情势危急,也不宜再多做计较,于是对和连说道:“如今我们当务之急是将兵马聚集到一起!素利、阙机还有三万人马去往高柳,大单于应该立即派出传令兵,令其停止进攻幽州兵。中陵与高柳之间的平城乃是军事要地,大军应该即日开拔,与素利会合平城。” “然后呢?”和连想要知道更长远的规划,于是问道。 “先抱团活命再说!接下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我们的预料了,谁知道刘征又准备了什么阴谋?只要是聚集兵马,以现在情况,我们大军并未折损太多,加上素利,当有八万之众。有此作为根基,与刘征交战,尚有胜算。”李儒说道。 “军师发话了!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去整顿兵马,立即出发。”和连对蒲头等人吼道。 正当和连准备之时,探骑回报:匈奴刘豹已经从骆县出发,进驻武成,武州等地也出现了汉军踪迹。 “先生果然远见卓识!刘征已经派军追来了。”和连上马说道。 “看来刘征是要用匈奴人断我北边退路,大单于赶紧下令行军吧!早点向东占据平城,不要与追兵纠缠。”李儒说道。 刘征探得和连动向,心中暗喜,当即传令徐晃、刘豹,令其会师定襄郡善无,而自己则亲自带着兵马向北进军剧阳。 素利接到和连命令,赶紧下令停止进军,放弃了对高柳的进攻。带着东部兵马赶往平城,欲与和连相会。 大军行至半道,正遇上狼狈不堪的轲比能残军,素利大惊失色。轲比能率领的中部兵马那都是当年檀石槐的先锋精锐,怎么会落魄到如此地步? “轲比能大人!你们是不是也接到了大单于的命令,前往平城会合?”素利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于是问道。 不提和连还好,一提和连,轲比能顿时就火冒三丈。 “素利大人看来是接到了大单于的军报了!怎么?他要你去平城跟他会合吗?”轲比能问道。 “是啊!难道你没有接到命令吗?”素利不解的问道。 轲比能冷笑了一声,说道:“那就祝素利大人好运!希望你不要被大单于当了盾牌!我们人少,就不奉陪了!”说罢便要继续前行。 素利觉出不对劲,赶紧拦住轲比能,问道:“轲比能大人!你这是何意?为何不向我说个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轲比能于是将和连如何不通知他,将他独自丢在马邑等等一股脑倾泻出来,被人当枪使,又被人当弃子,换谁都不好过! 素利闻听轲比能所言,不禁勃然大怒! “这个和连!若不是看在檀石槐单于的面上,我早不伺候了!依我看,鲜卑之中,只有像你这样的勇士才配当单于!不如就请轲比能大人当我们的单于吧!咱们也不去平城了!不如回我们的故土。” 素利自知年事已高,于是提议轲比能取代和连当中、东二部的新单于,带领人马回归塞外。 轲比能怕众人不服,于是说道:“素利大人比我更有资格,还是请素利大人当新单于吧!” 阙机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说道:“轲比能大人就不要推辞了!我东部兵马愿听大人调遣!” 轲比能见阙机也表态了,那就说明素利的是真心实意,于是点头同意了素利的提议。 轲比能当了中、东两部的新单于,与素利合兵一起,竟不往平城,径直往北出了汉境。 和连率部到达平城之后,左等素利不来,右等素利不来,探马回报方才得知,素利已经逃之夭夭。 李儒闻听此事,不禁喟然长叹:“人算不如天算!莫非我李儒真的命不久矣?” 平城远处已是芳草萋萋,沟壑纵横之间不知埋伏着多少杀机。 “军师,如今素利已经逃出了塞外,依我看,咱们就此撤兵,你以为如何?”和连问道。 李儒笑了笑,无奈的说道:“大单于还看不懂刘征的计谋吗?” 和连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对于目前的局势,却也是很迷糊。 “军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要这四郡之地了还不成吗?” “大单于以为现在抽身还来得急吗?”李儒叹气说道。 “为什么来不及?”和连不解问道。 李儒指着远处的山问道:“大单于可知此山叫什么名字?” 和连抬眼看了看,平城东北角,一片高地显得很突兀,这是个很明显的地理标志,作为塞外游牧民族,很少有人不知道。 和连脱口而出:“白登山!” 《山西通志·山川》大同县部分记有:“白登山在县东七里,高一里,盘踞三十五里。”大同便是这个时代的平城! 第一百四十一章 求和称臣 第一百四十一章 求和称臣 李儒看到白登山,终于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推测。其实早在中陵的时候,李儒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些刘征的意图,但是当时李儒认为只要能够与素利合兵,那么与刘征对垒还有三分胜算。 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素利遇上了轲比能,竟然半道而逃,这完全打乱了李儒的计划。 和连看着白登山,不会不明白李儒这话的意思。 就在这白登山,汉高祖刘邦轻军冒进,被匈奴四十万大军围困在此长达七天七夜,最后是用了陈平的计策,贿赂单于阏氏,才得以脱险,还不得不采取和亲政策安抚匈奴。 如今匈奴已经归顺汉庭,鲜卑人取代了匈奴人的位置,但不同的是,这一次被围的是鲜卑人! 徐晃、张任与刘豹、韩暹,合三万骑兵从西面善无向平城逼近。鲜于辅也得到了刘征命令,率军开拔,从东北方向赶来。而刘征亲率的三万铁骑已经离平城不到百里。 和连现在已经束手无策,完全只能依赖李儒了。 “军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脱困?”和连满怀期待的问道。 李儒长叹一声,说道:“死马当活马医,计策倒是有一个,只是成败尚未可知。” “有总比没有好!军师请讲!”和连急切的说道。 “汉高祖能够忍辱求和不惜和亲上贡,大单于能够仿效吗?时移世易,这个办法我也不能断定是否可行。”李儒说道。 “你是说向刘征求和?”和连问道。 李儒摇摇头,看刘征这架势,显然不是奔着臣服鲜卑而来。 “刘征是铁了心要杀我们!大单于应该趁着现在还没有被完全合围,派一个得力心腹,日夜兼程去往京都长安,贿赂长安公卿,然后向汉帝求和。只有长安朝廷才有可能阻止刘征继续进军!” 李儒推测,以刘征的兵力,三面合围鲜卑,暂时还不会动手,毕竟兵力上还没有绝对的优势。刘征的上策当是围困和连,使其不得脱身,耗尽和连粮草,待鲜卑士兵人困马乏,饥渴难耐,斗志丧失殆尽之时才会发起进攻。 李儒的推测当然是有道理的,这确实是刘征的规划。既然围住了和连,那么刘征当然是想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战果,自然没有必要牺牲更多的汉军士兵性命。 李儒又交代道:“信使到了长安后,立即去寻找种拂大人,此人性贪,又与百官多有交往,大单于只要对他许以重利,相信朝堂之上,他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听从了李儒的建议,和连立即派出蒲头作为信使,乔装潜行,绕道西河、上郡,日夜兼程赶往长安。 刘征已经形成了三面合围的态势,此战大势已定,为了增加胜算,刘征又令郭嘉、李乐弃守三关,将剩下的四万步卒尽数调来。 三关距离平城有四五百里,郭嘉率领的步兵大多是新卒,行军速度有限,四万步兵还在半路,蒲头这边已经飞奔到了长安。 按照李儒的交代,蒲头立即拜访了司空种拂,又在种拂的建议下,前去拜访了光禄大夫朱符,然后才去往朝廷求和。 其他事情一般尚书台处理就行,但是这涉及到外交,所以必须交由朝堂公议,所以荀彧也无法决定。 长安大殿之上,天子百官列坐。 蒲头上殿跪拜道:“塞外荒蛮拜见大汉皇帝陛下!”蒲头言语之中姿态摆的极低,这也是和连的要求,虽然蒲头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长安已经接到雁门军报,得知刘征大破鲜卑,刘协心里也高兴的很,对刘征的崇拜之情日甚一日。 “来使起来说话!”刘协稚气的说道。 蒲头也没有想到汉人皇帝竟然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孩,这在鲜卑是断不可能的,大漠民族,几乎没有幼童当大单于的。 这也是其兄死弟及之制存在的原因,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小孩当领袖,也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持族群的强势。 “谢陛下!”蒲头起身道。 刘协看了一眼荀彧,示意荀彧主持,荀彧昂首问蒲头道:“你既为鲜卑大人,如今两军交战,你为何亲自到此?” 蒲头再次跪拜道:“和连大单于命在下前来长安表示诚意,即日起,愿称臣汉庭,岁时上贡,永不犯边!祈请大汉皇帝陛下下令撤军,令我鲜卑一族得返故土,以修汉胡之好!” 刘协现在可还应对不了这些事情,其实说白了,刘协现在更多的只是在见习政事,拿主意的还是公卿大臣们。 荀彧对蒲头说道:“信使说的好轻巧!你鲜卑一族贪得无厌!屡犯汉境,不思悔改,今又据我四郡,掳我汉民,现在打不过了,就想称臣了事,哪有这么容易?” 蒲头匍匐在地不敢起身,继续说道:“只要大汉皇帝陛下许我生路,鲜卑一族愿退居大漠。不但如此,还愿奉上黄金两万斤,牛羊四十万头,皮毛珍货二十车,以为诚意!” 和连出手确实不一般,如此多的贡礼,百官们听了都大为震惊。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有赞叹刘征军功的,有感慨百年来对外战争的,还有在掰着手指头算价钱的,不一而足。 总的来说,大多数的官员认为,这份求和之礼已经不算小了。 然而荀彧冷笑一声道:“东西倒是不少,可不要忘了这都是你们从我汉人手里抢走的!本就该物归原主!现在却被你们拿来作为求和的本钱,这是什么道理!” 蒲头被荀彧交了一盆冷水,一时语塞。看样子荀彧是断然要拒绝鲜卑人的求和,百官们知道,这一定也是汉王的意思。 这个时候,司空种拂站了出来,上奏道:“启禀陛下!自古夷狄无亲,圣王修仁德以服四夷,此诚万世至理。遥想汉胡故事,自武帝以来,兵争不断,尸填阴山之畔,血满长城之窟,汉胡军民,同为枯骨。大凡两下交兵,无不是枕骸遍野,伤心惨目。今鲜卑诚服,愿休兵戈,退居漠北,永不南犯,又献上和礼甚重。为臣以为,诚宜罢止刀兵,以恤苍生,以修仁德,此为圣王之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君命不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君命不受 看到种拂站了出来,蒲头心里总算是有了点底,看来李儒所言不虚,这份礼没有白许。 自从上次封王之事,朱儁与种拂就开始不对付了,加之朱儁又是武将出身,听到种拂这种话,当即出来说道:“圣王之道,威服四夷不假,但对鲜卑,确实断然不可!” 种拂知道朱儁肯定会出来反对。 “四夷称臣,历来如此,为何独独鲜卑不可?”种拂问道。 “启禀陛下,延熹九年鲜卑勾结乌桓,数道入塞,攻掠边郡,杀我汉民。同年又联合羌、氐、先零共攻张掖、酒泉,北方边境,不胜其扰。孝桓皇帝遣使敕封鲜卑单于檀石槐为王,又许以和亲,贼竟不受!反更暴掠。前不受而今请和,岂有此理哉?”朱儁气愤道。 刘协哪里有什么主张,对这些事情他根本就不怎么了解。 种拂笑了笑对朱儁说道:“高祖还曾有白马之围,其后孝武皇帝戮力北伐,与匈奴交战百年,其仇不可谓不深。然匈奴呼韩邪单于上表请附,光武皇帝不计前嫌,宽怀以待。今鲜卑比之匈奴,与我大汉仇怨未深,缘何不能允和?” 比起种拂,朱儁在言辞方面显然不是对手。如果朱儁再反驳种拂,那岂不是否定了光武皇帝?朱儁被种拂噎住,只好退回座位,不再言语。 荀彧见朱儁败下舌阵,于是对种拂说道:“司空大人所言未免有失偏颇。光武初平莽乱,无暇北顾,是以受匈奴于五原,求取安定之策。今汉王围鲜卑于白登,一举可灭!绝后患于一夕,安边郡于万世。此天假之机,怎能放过?” 朱儁听了荀彧的话,不禁颔首微笑,还有有荀文若出来说话。 光禄大夫朱符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荀尚书此言差矣!我大汉疆域万里,四夷外族不可胜数!如果都像荀尚书说的,杀之以绝后患,那杀的过来吗?且今若灭鲜卑之族,诸夷人人自危,难保不会有人心生怨言,那时若引起边难,我大汉如何自处?兹事体大,以和为贵!还请陛下三思。”朱儁三言两语又把荀彧岔了开来。 刘协哪里懂,公卿大臣们言语交锋,全部都不是刘协见识之内的事情。于是刘协只好说道:“此事就全由众位爱卿决断吧!” 这话意思当然就是按大多数人的意思办了! 一来和连送上的贡物实在是够多了,而来蒲头言语之间极尽恭卑,再有司空种拂和光禄大夫朱符显然占据了上风。 权衡之下,大殿之上众多大臣纷纷出列站在种拂一边表示附议。只有极少数站在荀彧、朱儁等人一般,这些人大多有武将经历。 还有一部分人当然是两不得罪,没有表态。司徒王允卧病在床,并没有参加朝议,自封王一事后,王允日益无心朝政了。 很明显,赞同鲜卑请和的人多过拒绝的。荀彧不得不拟下朝议决定,传书刘征。蒲头得到肯定答复,立即赶回了平城。 和连从蒲头处得知长安情况,心中大喜。 “军师神机妙算!总算是救我鲜卑于危难!此事了后,军师随我去往漠北,我一定让军师享尽荣华富贵!”和连高兴的说道。 李儒并没有多高兴,拧着的眉头依旧没有展开来。 “军师为什么不高兴?”和连问道。 “此事还没到高兴的时候,虽然长安朝廷同意了请和,但是大将军刘征的态度还不明朗,大单于千万不能放松戒备。”李儒忧心道。 刘征调集了三关兵马,如今加上匈奴刘豹,幽州鲜于辅等部,共计十二万兵马将和连团团围困,准备好了,正要发起进攻之际,却突然接到长安传书。说百官公卿一致同意接受鲜卑请和,令刘征撤出兵马,放和连鲜卑出围。 刘征拿着长安传书,一拳怒砸在桌案上,将案上物品震落地下。 众将见到刘征如此动怒,惊诧不已。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大将军!朝廷来信说了什么?”郭嘉问道。 刘征只差鼻子里面没有喷火,甩手将书信给了郭嘉。郭嘉接过来一看,不禁也咬牙长叹。 徐晃问道:“军师,这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刘征怒气难平,郭嘉说道:“鲜卑偷偷派遣使者去长安请降,百官们竟然大多同意了鲜卑的请求,还裹挟荀彧拟下诏命,令大将军立刻撤兵,放鲜卑出围!如此荒唐的举动,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 刘征将另一封荀彧送来的私信递给了郭嘉。 “原来如此!看来这定是那李儒教唆和连,在种拂那里下了血本!还有这朱符,上回邀宠不成,这次倒是跟大将军对着干了!”郭嘉道。 “大将军不可撤兵啊!” “是啊!不可撤兵啊!”诸将纷纷急切地说道。 “我何尝愿意撤兵?谋划多时,就是为了一举消灭鲜卑。如今大功即将告成,怎么不叫我愤怒!”刘征怒道。 郭嘉当然也不同意撤兵,前功尽弃最是令人沮丧。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将军其能受制于千里之外的公卿?”贾诩匆匆赶来,还未进帐便说道。 刘征令宗正刘虞暂留守晋阳,将贾诩调来,准备谋划进攻和连一事,不想刚好遇上长安来信。 贾诩大跨步走进帐中,对刘征行了一礼说道:“碌碌公卿,不识战阵,不明战机!见利而苟得,遥指奋死之士,以成虚名,妄谈仁义。大将军乃智慧之人,当知临阵之事,应由主帅相机决断,岂能受制他人?” 刘征听了贾诩的鼓舞,又看着长安书信,左右摇摆不定。 郭嘉见状,上前进言道:“文和先生至理名言!汉室数百年,有多少战机便是被这些庸碌公卿所疑误?致使边郡始终不宁,四夷归而复叛。大将军不可听任公卿苟且短见!” “请大将军发兵!”诸将齐声道。 刘征心底里当然是想要完成这一伟大事业,但朝中公卿的话他也不得不思量。 好在贾诩及时赶到,一番义正严词,说得刘征气血澎湃! “既然如此,那就休管他公卿之言!此战务必尽歼和连兵马,一个不留!永绝后患!”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将计就计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将计就计 贾诩的及时出现,制止了刘征想要撤兵的想法。在众将士的殷切期盼下,刘征最终决定,不受长安制约,誓要拿下和连。 “文和先生你来的正好! 我正要与众将商议如何攻打鲜卑。”刘征对贾诩说道。 贾诩想到长安书信,立时心生一计。 “大将军何不利用鲜卑请和一事做做文章?”贾诩笑了笑说道。 “哦?这如何做文章?”刘征问道,郭嘉亦不解。 贾诩拿过长安传书仔细看了看,说道:“大将军可传书鲜卑单于和连,令其挟诸将出阵,亲自送上降书,趁机斩杀,鲜卑单于将帅一死,群龙无首,势必作鸟兽散,到时想要剿灭鲜卑还不是易如反掌?” “妙!妙!文和先生将计就计,如此,若和连不从,大将军可以此为由,发兵攻打。若是和连听大将军的命令,那正好一网打尽!”郭嘉对贾诩的计策赞不绝口。 刘征细细一想,恐怕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计策了! “就按文和先生说的办!”刘征当即决定道。 鲜卑和连这边正等着刘征撤兵,围兵不见撤退,反倒是接到了刘征书信,信中正是贾诩的意思。 和连见汉军有了反应,喜出望外,看来自己逃出重围,指日可待了,汉军要求出阵送上降书那也是合情合理。和连不及多想,当即拟定降书,准备按信中要求的,出营请降。 “大单于怎么可以如此轻敌?”李儒赶忙阻止道。 “军师何出此言?”和连问道。 李儒着急的说道:“那刘征岂是这么容易就松口的?大单于不想想,长安朝廷都已经接受了请降,为何这刘征还要你亲自率众将送上降书?此中一定有诈!” “不会吧?军师是不是多虑了?”扶罗韩说道。 李儒白了扶罗韩一眼,转头对和连说道:“那刘征的诡计多端,大单于不是没有领教过!千万不可大意!” 和连细想一番,还是李儒说的有道理,自己就是因为没有听李儒的话,才至于今日。 “如军师所言,那我们就不按刘征说的办?”和连问道。 李儒想了想,突然有了对策。 “大单于不能拒绝刘征,拒绝刘征等同于自己撕毁请降书,那长安之事便前功尽弃了!刘征也有了攻打大单于的借口。”李儒说道。 “军师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我怎么糊涂了!”和连不解道。 “我有一计,刘征军中无人识得大单于,大单于可于鲜卑兵马中选出一相貌相近之人,扮作大单于,前去送上降书。如刘征此信为真,那便不过是走个过场,如此信暗藏阴谋,大单于也可保无虞!” 李儒的计策可谓是没有更好了,和连当即点头称赞。 “就按军师说的办!” 于是和连在军中找来一相貌接近的人,交代一番,互相换了衣装,又写就了降表,令其带着蒲头、扶罗韩、步度根三人出阵请降。 蒲头三兄弟是于刘征兵马捧过面的了,所以按照刘征信中的要求,这三人自然不能不在。 受降这一天,刘征带着典韦、赵云率一部人马出营与鲜卑相会,暗中则安排诸将做好准备,伺时杀出。 假和连看着远远看见刘征军容,已经吓得有些发抖,坐在马背上差点掉下来,还好左右有蒲头、扶罗韩护持。 鲜卑众将在假和连的带领下,下马来到刘征身前。假和连按照李儒教的,向刘征行跪拜大礼,诸将也都跟着单膝跪拜。 假和连还未抬头,刘征眼中寒光一闪,典韦、赵云会意,突然发难!赵云长枪刺到,假和连登时毙命!蒲头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典韦双戟正拍到蒲头、扶罗韩脑袋!霎时间脑浆四溅,二人命丧当场! 步度根侥幸,没有第一个被盯上,见此情形,心中惊恐,脚下却生风,扭身便跑上了马背,正要窜逃,不料身后飞来一支翎羽箭,直贯前胸,坠马而亡! 余众惊恐,乌泱奔命,被两侧杀出的刘征兵马尽皆斩于马下。刘征下令三军齐发,攻鲜卑于平城! 假和连出营请降时,真和连一路安排了哨骑。哨骑远远瞧见这一幕,吓得赶紧回报。 和连正等待消息,结果等来的消息却让和连大吃一惊。 “若不是军师,我现在已经没命了!”和连紧张地对李儒说道。 李儒早就怀疑有诈,果不其然! “大单于不必多言,眼下赶紧逃命要紧!”李儒急道。 “哦!对对对!”和连已经慌了神。 好在李儒让他换了衣服,如今和连在鲜卑兵种,并不好分辨,和连调集了人马准备突围,李儒转眼间,已经换了一套鲜卑骑兵的衣装,也跟着和连带兵往北突围而去。 大队人马奔将开来,行至半道,李儒看见和连身边带着妻儿,不禁急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单于带着王妃、王子难道是怕别人不认识你吗?” 和连不舍妻儿,想要带着她们一起突围,这在李儒看来无异于掩耳盗铃!于是赶紧劝说和连将妻儿撇下。 如果不这么做,那便不是李儒了!为了活命,有什么是李儒不能舍弃的?和连万般不舍,只得听李儒的话,安排心腹人带着王子、王妃另寻它径。 刘征阵前斩杀鲜卑诸将,又下令诸部兵马一齐攻杀,平城数万鲜卑顿时乱作数团,许多人都往白登山逃窜,刘征十几万兵马在平城白登一线如赶蝼蚁,那场面可真是旷古未有! 一直杀了一天一夜。白登山横尸遍野,血流成河。鲜卑人的尸首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有的沟壑里堆满了尸首,浸泡在鲜血之中。 清晨第一抹朝霞映红了天边的云彩,如血色般鲜艳。白登山方圆二三十里,到处可见失去主人的战马,正悠闲的低头吃着带血的嫩草。 刘征以区区数千兵力的损失,几乎全灭了鲜卑和连数万兵马。 和连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集兵十几万想要趁汉庭内乱,攻占边郡,竟然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可这就是现实!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欲望买单!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两线追击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两线追击 和连带着李儒趁乱杀出了重围,身边仅剩不到万余人马。鲜卑王妃和王子骞曼死于乱军之中。 直到刘豹赶来,刘征还不知道之前斩杀的并不是鲜卑单于和连。 “你说什么?那个和连是假的?”刘征暴怒道。 “确凿无疑!一个鲜卑骑兵为了活命,亲口告诉了我!是那个李儒建议和连用人冒充,刚刚探马来报,有一支骑兵,杀出了重围,向北逃窜了!”刘豹说道。 刘征听了刘豹的报告,没有说话。如果鲜卑和连果真那么容易就送上门来,那李儒就太没有价值了,毫无疑问,之前的肯定是假的。 正当众人刚从刘豹口中得知杀死的是假和连的时候,鲜于辅、鲜于银、齐周、田豫四将也攻杀完毕,赶到刘征面前。 四人下马,“末将拜见大将军!”四人齐声道。 刘征也赶紧下马,扶起四人道:“诸位请起!有劳诸位了!” 那鲜于辅、鲜于银二人生的倒是粗犷一些,那田豫、齐周则颇显文气,刘征看了欢喜。 “禀报大将军!现在和连已破,那素利、轲比能等部该如何处理?”鲜于辅问道。 之前为了合围和连所部,刘征放过了素利、轲比能,现在是时候清算轲比能杀死阳方口汉军将士的仇了! “可知二人动向?”刘征问道。 “哨骑回报,二人率部已经回到了弹汗山了!”鲜于辅说道。 刘征想了想,轲比能手下人马几乎已经损失,现在他们依靠的只是素利东部人马。 刘征在战前已经和贾诩、郭嘉无数次的推演鲜卑可能的行军路线,现在看来全在意料之中。素利是东部大人,轲比能是中部大人,二人最有可能的选择一是鲜卑王庭弹汗山,其次便是素利的东部领地,而这正中刘征下怀。 乌桓骑兵和公孙度的人马现在已经向乌侯秦水、饶乐水进发,正好截住二人去路。 “张辽、高顺、张任听令!着你三人率精骑两万,协同鲜于辅将军幽州兵马,直扑弹汗山!张辽为主将,全权督调幽、辽、乌桓兵马,务必将素利、轲比能合围歼灭!”刘征下令道。 三将齐出道:“得令!” “贾诩、李乐!你二人率所有步卒扫清五原、云中、定襄雁门四郡!安排驻防,休整边塞工事,移迁原四郡边民,恢复民生。” 雁门战事一毕,更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民生,要安抚边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些步卒中大多都是来自四郡,所以刘征如此安排。 “其余诸将随我扫清大漠!刘豹前行带路!”“得令!” 刘征带着郭嘉、典韦、赵云、徐晃、张绣、韩暹以及剩下的一万多汉军精骑,由刘豹带着匈奴兵领路,向大漠深处进发。 大漠行军比汉地可快多了,刘征、刘豹一行日行二百里,就食草原各处,散居大漠各处的鲜卑部落闻风而逃,留下的牲畜辎重俨然成为了刘征大军沿路的粮仓。 和连逃出平城之围,不敢回弹汗山,在李儒的建议下一路向大漠深处逃去。 刘征的汉骑本来并不具有大漠作战的经验,但是有刘豹的匈奴骑兵,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没有比游牧民族更了解草原的了。 刘豹见刘征对鲜卑和连穷追不舍,心中自是高兴,所以分外得力。 素利等人推轲比能为鲜卑新单于,占据了弹汗山王庭。得知和连被围在平城,素利暗自庆幸,若不是半道遇见了轲比能,自己怕是要成为和连的陪葬了。 “报!”帐外有哨骑回来。 “情况怎么样了?”轲比能赶紧问道。 “禀报大单于!汉军发起了进攻,和连等部只有少数人突围,其余全部战死!前线来报,汉军数万兵马已经向王庭进发!” 轲比能听了军情报告,瘫坐在王座上,想不到啊!和连好歹也有几万兵马,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大单于!汉军来势汹汹,看样子是非要置我鲜卑于死地啊!如今我们该怎么办?”郁筑藜问道。 轲比能看着素利问道:“素利大人,你有什么想法?” 素利摸了摸胡子,说道:“弹汗山是守不住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的兵马不足,依我看不如向东转移,往乌桓人靠拢。如果许以利益,或许乌桓可以为我所用。” 轲比能想了想,同意道:“素利大人考虑的是,若按我们的行军速度,正好可以赶到饶乐水,还可以如期召开鲜卑大会。那是正好可以借机扩充兵员,收拢各部落。” 史籍有载,鲜卑部族“以季春月大会于饶乐水上”,这是鲜卑族一年一度的盛会,可惜今年怕是谈不上“盛”会了! 饶乐水,今称西拉木伦河,乌侯秦水,今称老哈河,二水相会,成为西辽河上源。因为水草丰美,所以被鲜卑人占据。 张辽一面率军向弹汗山逼近,一面派飞骑联通乌桓、公孙度。战争最重要的便是通讯,所谓协同作战。 轲比能带着兵马奔逃向东,王庭附近的鲜卑妇孺根本就无法一起带走,这些人见大单于都逃跑了,哪里会感觉不到危险,一时间都三帐两帐一起赶着牛羊牲畜四散在了大漠。 檀石槐建立的盛极一时的鲜卑就此衰落,王庭亦不复存在。 等张辽率兵杀到弹汗山时,已经没有了鲜卑人,只能从到处散落的牛羊粪便看出这里曾经生活着众多的鲜卑人。 鲜于银从前面奔回到张辽面前。 “张将军!轲比能已经向东逃窜了!” 张辽微微颔首道:“很好!果然不出大将军所料!这次一定不能让他们再跑了!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张任将军,你领一部人马向北侧包抄!” 张辽对于战略战术还是比较有自己读到的见解的,不然刘征也不会让他督调诸军。这是张辽第一次指挥这么多的兵马,得到大将军的信任,令张辽也倍感压力。如果不能完成大将军的要求,自己丢面子事小,坏了大将军的谋划事大。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乌桓埋伏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乌桓埋伏 鲜卑马邑、平城大败的消息传到了乌桓丘力居这里,乌桓众将欢呼雀跃,鲜卑人奴役乌桓的日子快到头了。 丘力居接到张辽命令,立即准备攻击鲜卑轲比能。公孙度也亲自领兵二万向饶乐水包抄。 轲比能派出信使,来到乌桓丘力居处。乌延等人纷纷向丘力居进言,抓住使者,斩杀祭旗。 丘力居本也打算按大家的意思办,这个时候那楼站了出来。 “鲜卑势穷,所以想要拉拢我部,单于何不借此机会一举拿下轲比能?” “那楼王是有什么妙计吗?”丘力居问道。 “妙计谈不上,照猫画虎而已!单于可以答应鲜卑人的条件,然后与轲比能约定一处会合,咱们先行前往埋伏,待鲜卑到来,杀他个措手不及!”那楼说道。 “还是那楼王聪明!就按你说的办!”丘力居决定道。 轲比能得到丘力居肯定的答复,很是高兴。双方约定在白狼北部的平冈会盟。丘力居早早的带着兵马埋伏在了平冈。 所谓病急乱投医,轲比能等人在慌乱之下,其实已经失去了敏锐的嗅觉。若是在平时,轲比能绝不会轻易相信乌桓的话,但是现在,已经由不得轲比能了。 如果不能早一点与乌桓合兵,自己绝没有足够的实力抵挡汉军了。好在还有东部腹地可以后撤,在轲比能眼里,这就是战略空间。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刘征早就已经装好了口袋。 春风时节,万物复苏,大地显现出勃勃生机。轲比能带着三四万的鲜卑骑兵穿行在辽西大地上。看着满目春色,士兵们的士气也好了许多。轲比能相信,只要躲过这一劫,鲜卑族一定会再次强大起来。 轲比能等人从小就听着父辈们述说着鲜卑族古老的故事,他们从大鲜卑山的一个小小的部落发展到檀石槐雄踞大漠南北,连汉帝也无可奈何。 这在轲比能这样的鲜卑人听来,是一个个英雄的传奇故事。然而在匈奴、乌桓、汉人听来,确实血腥的扩张历史。 鲜卑人不像汉人那样,他们每到一处,当地的人要么被杀,要么沦为奴隶。这是鲜卑社会的局限性,他们还没有进入汉人的社会形态。 文明的进步并不是同步进行的,正因为不同种族之间的文明存在差异,所以文明的碰撞永远伴随着鲜血和杀戮,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时至今日,依然如此。 轲比能、素利带着人马行进在辽西草原上,起起伏伏的山丘连绵不绝,然而周围的一切却静的出奇。 素利突然拦住轲比能,“不对!”素利使劲的嗅了嗅,春风迎面吹来,伴随着浓烈的青草味道。 轲比能警觉道:“什么不对?素利大人发现了什么?” 素利让轲比能按兵不动,自己独自拽马往前跑出一二里,跑向前面的小山岗。素利年事已高,年纪大带来的好处是拥有比年轻人更丰富的经验。 刚才的一阵风中,素利竟然闻到了断草的清香,中间还夹杂着一丝马粪的味道。这绝对是由大量马匹践踏青草造成的,现在吹的是迎面风,所以绝不可能来自自己身后的部队。 轲比能等人远远的看着,等待素利观察回来。只见素利骑马刚爬上山岗,山岗的另一半突然飞来一支利箭!正中素利面门,当时就坠落马下! 这边鲜卑部众瞧见,顿时哗然,轲比能、阙机见状都是一惊! “不好!有埋伏!”轲比能大呼道。 只见山岗的另一边忽然马蹄声大作!转眼间,眼前一线的山岗上出现了数不清的骑兵!两侧也是乌泱泱一片。轲比能一看这些骑兵的装束,便知是着了乌桓人的道。 素利已死,轲比能强作镇定,眼见有人想要后撤,轲比能当即追上一锤,那人当场毙命! “后退者死!那不过是些乌桓人而已!你们难道是孬种吗?如果还是鲜卑男儿,就随我杀退乌桓,为素利大人报仇!”轲比能怒吼道。 这些人马大多本就就是素利的部下,刚才素利一死,确实有些慌了神。轲比能及时的制止了部队的溃乱,众人这才稳住心神。听到为素利报仇,一个个又变得凶狠起来。 丘力居在山岗上远远的看着鲜卑人马,心中一时颇有些壮怀激烈,多少年的卑躬屈膝了!今天终于轮到乌桓占据上风了! “杀!杀……”丘力居声嘶力竭的喊道。 霎时间,乌桓骑兵如潮水般从上岗山汹涌而下!轲比能站在大军前头,咬紧了牙关,怒喝一声:“杀!”当即身先士卒,第一个迎着乌桓骑兵杀将出去! 身后阙机、苴罗侯、郁筑藜见状,也暴怒而上。鲜卑骑兵们见主将上前,一时间人人热血澎湃,数万兵马迎着乌桓骑兵的突击,杀了上去。 这是求生之战,丘力居等人低估了轲比能的实力,也低估了鲜卑人的求生意志,最关键是丘力居妄想一口吞下轲比能全部的兵马。这是个致命的错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边各数万骑兵绞杀在一起。轲比能一对铁锤横扫身边乌桓兵,反手一锤,一个乌桓兵的脑袋便迸裂开来!迎面一锤,又一个乌桓兵肋骨俱断! 乌桓兵只听说过轲比能是鲜卑三大高手之一,如今却活生生的在眼前,简直是个收割机器。轲比能的骁勇给了乌桓兵极大的心里震撼。 乌桓兵马本来是占据胜势,然而在轲比能率兵的勇猛攻杀下,战场形势却悄悄发生了变化,从收割战变成了势均力敌之战。 这样下去可不妙,那楼瞧见形势变化,赶紧对丘力居说道:“单于快下令撤兵,这样下去对我们损失太大了!我们低估了轲比能了!” 丘力居也看出不好,只能长叹一声,赶紧下令撤退。 一时间汹涌而来的潮水又退了回去,鲜卑骑兵们见乌桓人要跑,哪里肯放过?这些人可是杀死素利大人的凶手,于是纷纷追上前去。 轲比能知道穷寇莫追,但他能够阻止手下后退,却再也没有办法制止这些人的追杀,毕竟这些人跟随素利多年,他也只好随军杀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坐山观虎 第一百四十六章 坐山观虎 丘力居在那楼的建议下设伏,企图一举击溃轲比能,然而却失算了,乌桓人低估了轲比能,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长矛遇上了坚盾,立时折断,形势逆转,乌桓反被鲜卑一路追杀! 丘力居一路向东溃逃,鲜卑兵马穷追不舍,尤其是阙机!素利死后,他自然而然应该是东部大人了。这些原属于素利的东部兵马全部都紧紧跟着阙机。 轲比能追上阙机,骑着马一边跑一说说道:“赶紧停下!阙机大人不要冲动!” 轲比能虽然是单于了,但是阙机是素利带大的,跟素利感情深厚,眼睁睁看着素利被射死,阙机早已失去了理智。 “素利大人的仇难道不报吗?不要忘了,你可是素利大人推举的大单于!”说罢,阙机不理轲比能,紧催坐骑,向前奔去。轲比能没有办法,看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追击下去。 鲜卑骑兵追了整整两天,丘力居没想到这些鲜卑人竟然像发了疯一样,简直是捅了马蜂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对策才行!”丘力居说道。 那楼很不好意思,自己出的主意竟然会是这种效果。 “请单于责罚,是我考虑的不周全!”那楼请罪道。 “不是你的错!我们都低估了轲比能,现在要紧的是摆脱鲜卑人!那楼王最聪明,你想想现在该怎么办?”丘力居说道。 那楼嚼了一口干粮,仔细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说道:“既然鲜卑人死活不肯放过我们,那倒不如好好利用这一点!” “怎么利用这一点?”蹋顿问道。 “大将军早就已经跟公孙度说好了,估计现在公孙度正带兵前往饶乐水的途中,我们只要将鲜卑人引向公孙度大军,就一定能够反败为胜!”那楼这一次肯定的说道。 丘力居有了教训,仔细思考了一番,又问其他人道:“你们觉得如何?”丘力居望向乌延、速仆丸。 “我觉得可行!”“我没意见!”二人分别说道。 “那好!就依那楼王所说,咱们也不能跑太快了,一定要让鲜卑人觉得可以追上。”说罢丘力居起身,属下牵过马来,乌桓一行人又开始了行军。 大队人马行军留下的痕迹便是追踪的要点。有经验的士兵可以根据地面践踏的情况判断两军的距离。 “禀报大单于,乌桓人从这里经过不久。”探骑报告。 轲比能看了看阙机,又看了看身后的士兵们,只好下令继续追击。 一直追到乌侯秦水边上,鲜卑骑兵离乌桓越来越近。轲比能仔细思考了一下乌桓的行军路线,当即决定于阙机分作两路。乌桓人既然是往乌侯秦水而去,那便是直接往北,如果分出一路兵马往东北方向前进,那没准便可以走在乌桓人的前头。 乌侯秦水先是流向正北,然后中间又转道东向,轲比能想到现在积雪已融,河水上涨,丘力居不可能带着兵马过河,于是想出了这个计策。 轲比能带着弟弟苴罗侯率领一部人马分道而去,果不其然,正好在东北方向,乌侯秦水边堵上了丘力居。 丘力居的前哨已经跟公孙度交上了头,得知公孙度就在不远处,丘力居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这样奔命了。 “公孙度离这里还有多远路程?”丘力居问道。 探骑回答道:“不足半日,便可相会!” 正当众人高兴之际,斜刺里突然杀出一彪人马,丘力居抬眼看去,正是轲比能!丘力居赶紧上马,想要往公孙度方向奔逃,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轲比能率军堵住了前路。 “没有办法了!只能奋力拼杀,公孙度就要来了,大家坚持住!”丘力居对众人说道。 所有人都绷紧了弦,前有轲比能,后有阙机,看来恶战一场不可避免了。最先交上手的还是复仇心切的阙机,轲比能随后也杀向了丘力居。 两军厮杀正酣,公孙度带着兵马来到了乌侯秦水之畔,探马回报,乌桓鲜卑正在厮杀。 公孙康说道:“父亲,咱们赶紧前去救援乌桓吧!”说罢便要催马前行。公孙度听到探报,却若有所思,见公孙康就要前行,赶紧上前拦住。 “父亲!你这是为何?”公孙康不解的问道。 公孙度老谋深算,说道:“你难道不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父亲是说先让乌桓人跟鲜卑人杀个你死我活,然后我们再出手相救?”公孙康问道。 “我们为什么要救乌桓人?康儿呀,我已经是不惑之年了,辽东大业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上,看事情眼光要深远一点!”公孙度说道。 公孙康还是不理解,“乌桓人现在不是我们的盟友吗?大将军的军令里面也也说要我们戮力同心,现在乌桓被困,怎能不救?” “现在是盟友,以后呢?鲜卑人一旦被灭,那乌桓人迟早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如今这两族厮杀,正是天赐良机,如果能一举歼灭,我辽东便可扩地千里!懂吗!”公孙度颇有些动怒了。 每一个父亲对儿子总是抱有极大的期望,公孙度算是一方雄主,但两个儿子却始终不能令他满意。对于公孙恭,他早就已经失去了期望,只有这个公孙康还稍稍有些自己当年的模样,然而始终却也总差那么一点。 公孙康见父亲有些动怒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不再言语,只按照公孙度说的,按兵不动。为了掌握情况,公孙度不断派出探骑,大军离乌桓鲜卑战场二十里停住脚步。 丘力居带着蹋顿及三王奋力与鲜卑厮杀,虽然兵力上并没有多少劣势,但是士气和战力上却相差了很多。 这一路来都是被鲜卑人追杀,怎么可能还有充足的士气? 两方人马从正午一直厮杀了几个时辰,乌桓人损伤很大。鲜卑损伤也不小,但是却丝毫没有罢兵的迹象。按理来说,现在公孙度的兵马应该要出现了,但是丘力居苦苦支持,却始终不见援军踪影。如果在这样下去,那乌桓兵马可就凶多吉少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渔翁得利 第一百四十七章 渔翁得利 本来应该早就出现的公孙度却迟迟不见踪影,乌桓人心中已经开始慌乱起来,这样下去那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双方斗的精疲力竭,战斗终于暂时停了下来,乌桓人被轲比能、阙机围困在方圆不足十里的地方。 篝火映在丘力居满是血污的脸上,看不是是敌人的血,还是丘力居的伤,其他人一个个也都像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这个天杀的公孙度!若是让他落到我手里,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蹋顿怒火冲天,三王也都是愤愤不平。 丘力居已经有些绝望了,他预感到了自己可能的命运。丘力居平静的环视着众人,又看了看蹋顿。 “大家都听好了!这一次我们怕是凶多吉少了,谁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代。” 众人听到丘力居的话,顿时都严肃起来。 “如果我不幸战死,蹋顿将成为我们乌桓人的新单于!我乌桓绵延几百年了!不能葬送在我丘力居手里!” 丘力居又对三王说道:“三位是我丘力居的左膀右臂,是我带给了你们灾难,但是我最后还要请求你们一件事。今晚三位随我吸引鲜卑主力,其他人掩护蹋顿突围,乌桓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丘力居说的极其悲壮,乌桓人与鲜卑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很团结,这是弱小民族的生存之道。三王听了丘力居的话,丝毫没有表示异议,这是最后办法。在族人的生存面前,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蹋顿听到丘力居的话,不禁流下了热泪。 “单于!这怎么可以?你还有楼班王子!”蹋顿跪着说道。 楼班是丘力居的亲儿子,而蹋顿是丘力居从子。按规矩,如果丘力居死了,应该是楼班继承单于之位。 “楼班才多大?乌桓人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带领他们生存下去的新单于,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丘力居抚摸着蹋顿的肩头说道。 话已至此,事到如今,众人面色沉重,都不再说话。一种悲凉的气氛蔓延开来,四散在乌侯秦水边。 乌桓人都悄悄爬上了马背,按照单于丘力居的吩咐,乌延、那楼、速仆丸跟着丘力居首先向外奔杀而去,鲜卑轲比能赶紧率兵阻击。 轲比能见突围的乌桓兵马人数众多,心想一定是丘力居所在,于是赶紧派人从阙机出抽调兵马前来围堵。 两军夜战,营火照在脸上忽明忽暗。轲比能隐约看见丘力居等人所在,当即甩开身边身边人,催马上前直扑丘力居而去! 果然是丘力居!轲比能心中大喜,抡起铁锤便砸将过去。那楼、乌延护卫在丘力居左右,二人见状赶紧挥刀想要架住。但轲比能的铁锤岂是那么容易挡开的? 二人虎口一麻,兵刃竟被镇脱手中,丘力居借此躲过一击。 “轲比能!你非要赶尽杀绝吗?”丘力居喝道。 轲比能勒住马头说道:“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吧!没有你们的人头,我就当不了鲜卑真正的单于!拿命来!” 话未毕,轲比能已经挥锤而上! 速仆丸一个猛冲,想要从旁边偷袭轲比能,不料早已被轲比能看穿!一猫腰,躲过速仆丸一击,一锤砸在速仆丸右膝之上,顿时粉碎。速仆丸跌落马下,轲比能施展马技,马蹄正踢中速仆丸脑袋,登时气绝。 那楼、乌延见状,上前夹击,丘力居随后也加入战斗。轲比能力斗三人,丝毫不吃亏,反倒是丘力居三人险象环生。 斗了十余合,难解难分。正当轲比能缠住三人之际,苴罗侯从旁杀出,乌延躲闪不急,被苴罗侯一刀将头斩落在地。 轲比能见状,右手一挥,重锤飞出,正对着丘力居而去,眼看就要砸中丘力居,却不想那楼突然出现在丘力居身前,结结实实的用自己的身体挨上了这一锤,顿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人还未落地,郁筑藜杀到,又给加上一刀,只剩下丘力居一人被围在中间。 丘力居见三王已死,不禁惨笑几声:“天要亡我,我其奈何?轲比能!你也不要想好活!”说罢丘力居竟自刎而死! 直到第二天凌晨,鲜卑人在轲比能的率领下才算是攻灭了乌桓兵马,阙机赶到,方知昨夜跑了二三千人,正是那蹋顿。 乌桓主力已灭,轲比能没有把蹋顿逃跑的事情挂在心上。 公孙度没有想到乌桓人竟然会在夜间发起攻击,凌晨在得知鲜卑已经杀败乌桓。公孙度立即下令快速奔进,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鲜卑人本来就没有剩下几万,经此一战,势必消耗过甚,加之连夜奋战,凌晨人困马乏,没有更合适的机会了! 蹋顿逃出战场,一路向西南跑去,正遇上率军而来的张辽。张辽大军将其围住,这才知道竟是乌桓残兵,也气愤那公孙度见死不救。 蹋顿不知丘力居生死,哭丧着跪求张辽道:“将军救我单于!救我乌桓!”蹋顿神情悲恸,张辽等人也心有不忍。 “快快起来!带我大军前去救援!”张辽说道。 蹋顿闻言,赶忙起身爬上战马,又带着乌桓残兵为张辽领路而去。 轲比能收整兵马,清点之下,竟不过两万余人。正准备进食休息,忽然公孙度又杀到,这可怎么得了! 这一支来兵显然是汉军,鲜卑人之前跟乌桓相战凭的是一腔怒火,可面对这骁勇的汉人骑兵,所有人都慌了。 “赶紧撤!”轲比能扔了手中食物,飞上战马,大呼道。 一时间,公孙度像是赶着羊群一般。鲜卑人的马哪里还有力气?根本就跑不过公孙度的骑兵。 落后的鲜卑兵,被公孙度兵马追上,只有死路一条。 沿着河水没有足够的空间,轲比能赶紧带着人马向西南而去。这是真的被杀的没了办法!西南方向正好是张辽来的方向。 轲比能刚爬上一个山坡,却见远处浩浩荡荡一路大军奔杀而来。进了不是,退也不是。 “往北走!”轲比能只好扭转马头。 越往北跑,轲比能身后的人马越少了!两万多人跑到河边已经只剩下不到四千,其余的都落在后面被汉军淹没。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马断魂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马断魂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按照轲比能预想的进行。中了乌桓人的埋伏其实影响并不大,而且在轲比能的反攻下,乌桓溃不成军。但是之后的事情却脱离了轲比能的控制。 阙机和麾下的东部兵马看见素利被杀,誓要追上乌桓报仇,这才是轲比能现在窘境的缘由。 将帅不能完全掌控手下兵马,以至于自己都被手下裹挟,这是轲比能的悲哀。江河日下,大势已去,很多事情总是出人意表。 轲比能号称鲜卑三大高手,仅仅当了不到一个月的单于,现在却被数万汉军追杀到乌侯秦水之滨! “大单于,现在怎么办?”阙机问道。 轲比能望着河水,有看了看追兵方向。 “弃马!过河!”轲比能决断道。 在这草原上,没有了马匹,等于没有了一切,轲比能不会不知道。可是面对逼近追兵,轲比能没有选择,多活一天是一天。 四千鲜卑骑兵放弃了跟自己生命一样重要的坐骑,一个接一个的跳入冰冷的河水之中,游向对岸。有不怎么会水的,直接就淹死在河里。等轲比能带着众人渡过乌侯秦水,河底下又多了几百具无名尸骸。 张辽、公孙度大军不可能过河追击,轲比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汉军杀灭落后的鲜卑,赶到河边时,只能远远的看到轲比能带着残兵败将的身影。 “可恶!竟然让轲比能跑了!”蹋顿捶胸道。 张辽看着河对岸,微微一笑,谁说轲比能跑了呢? “蹋顿兄弟不用气恼,你随我来,我一定把轲比能的人头交给你!”张辽说道。 公孙度终于也于张辽相会了。在士兵的带领下,公孙度来到张辽军前。公孙度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蹋顿见了却要气炸了!若不是强忍这怒火,蹋顿此刻一定会上去跟公孙度拼命。 “见过张将军!辽东公孙瓒不负大将军所托,率兵来会!如今大败鲜卑,大将军许给在下的东西可算数?”公孙度上来便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张辽从蹋顿口中得知了公孙度的所作所为,对于公孙度的行事极为不齿,但出于理解,也不好发作,只是冷着脸说道:“辽东侯幸苦了!现在这里都是你的了!”张辽指着乌侯秦水以南。 于刘征的兵马见了面,又得到了张辽肯定的答复,公孙度满意的对众人行了一礼,当即便带着兵马走了。 蹋顿令剩下的乌桓兵将丘力居及诸王将帅的尸首送回白狼,独自跟着张辽大军而去。 大战已毕,张辽下令鲜于辅等幽州兵自行处置,公孙瓒因此将地盘北扩二百里,鲜卑王庭弹汗山也没入代郡之中。 再说轲比能,三千多人失去了坐骑,没有了粮食,每人只剩下一把兵刃在手,一路上到处寻找野味充饥。 整整走了五天,这才走到了饶乐水。可是哪里有鲜卑部落的身影?整个饶乐水两岸沿线,一片死寂,只有河里倒是有一群群的鱼。 轲比能决定继续渡过饶乐水,向北寻找鲜卑部落。 又走了数天,终于见到十数顶帐篷出现,轲比能大喜过望。然而众人跑到帐篷处时,却都傻了眼,只有地上躺着几个男人的尸首,显然是遭遇了变故。 “这是怎么回事?”苴罗侯有些惊恐的说道。 轲比能仔细查看了这些人身上的伤口,不可置信的说道:“这怎么可能?难道汉人未卜先知早就在北岸等着我们了吗?” 这些尸体上大多都是刺穿伤,很明显是汉军兵器造成的。 正当轲比能等人惊讶不已的时候,周围突然响起了马蹄声,张任带着兵马杀到,将轲比能残军团团围住! 看着当中手持双锤的轲比能,张任大喝一声:“贼将哪里走!” 轲比能彻底绝望了,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轲比能心如死灰,几十年的戎马生涯,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绝境。 轲比能看见张任身侧的弓箭,开口说道:“你就是驻守楼烦关,射伤扶罗韩的汉将张任?” 张任看见轲比能分外眼红!就是他在楼烦关前杀死的徐荣将军,几千汉军士兵战死阳方口便是拜他所赐! “轲比能,你既然识得本将,还不束手就擒?”张任怒喝道。 “将军为何一定要对我鲜卑赶尽杀绝?”轲比能无奈的说道。 “怪就怪你们太过贪婪!汉家江山,岂是你小小鲜卑可以觊觎的?蛮荒野民,不识天威,暴掠无度,自取灭亡!” 鲜卑气数已尽,怪就怪和连胆大妄为,戳了老虎屁股。 时至今日,轲比能还是没有想明白鲜卑怎么会败的这么惨,十几万雄兵南下,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张任!我好歹是鲜卑大将,你若有胆,便与我单挑!死也要死的像个样子!”轲比能向张任约战。 张任呵呵笑了几声,“轲比能!我听说你是鲜卑三大高手之一,既然如此,那我便赐你一枪!”说罢张任跳下马背,来到阵前。 轲比能亦走上前来。 “杀!”轲比能怒吼一声,手持双锤便冲张任杀去。 张任挺枪军前,眼中浮现的却是徐荣身首异处的惨状。 轲比能眼看就要杀到,张任爆喝一声!枪出如龙,直刺轲比能面门而去。轲比能左手一锤荡开枪尖,右锤便要砸向张任。 张任俯身,一个后扫腿,轲比能一锤落空,绊住双脚,就势往地上一滚,落在张任前方。张任不等轲比能站稳,枪尖便寻轲比能而去。 轲比能慌忙格挡,张任调转枪头一个横扫,露出空档,轲比能躲开一击,趁势上前,近得张任身来。 枪将最怕的是与人近身相斗,长兵器毕竟不够灵活,轲比能抓住了机会,正要举锤击杀张任。 突然,轲比能感觉心口一凉,当时便如石头一样,静止在原地,举起的锤子并没有落在张任身上,一柄长枪已经透胸而过! 张任背对轲比能,躬身下腰,枪尖从腋下刺出,轲比能完全没有躲避的机会,甚至都没有发现张任这一枪是怎么刺出来的。 “这叫回马断魂枪!”张任回头对濒死的轲比能说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狼居之盟 第一百四十九章 狼居之盟 张辽、高顺带着蹋顿一路向西回到了与张任分道的弹汗山东北,大军就此休整,张辽在这里扎下营盘,等待各路哨骑回报。 “张任将军回来了!”哨骑报告。 张辽、高顺闻言,立即叫上蹋顿,出营迎接。只见张任与几个手下走在最前面,马后各吊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张任来带张辽面前,将轲比能诸将的人口奉上,并跪拜道:“末将不辱使命!请督军校验!” 蹋顿看见轲比能人头,顿时情绪失控,跪地放声痛哭起来。 “将军快请起!鲜卑兵马是否已经歼灭殆尽?”张辽问道。 “一个不留,全部扔到饶乐水里去了。”张任说道。 张辽点点头说道:“现在就看大将军那边了!” 刘征这边,带着诸将及匈奴刘豹,奔袭二千余里,始终未能追上和连、李儒。一路上和连的踪迹总是忽隐忽现,刘豹也颇为不解。 “奉孝,你看和连这是想往哪儿走?”刘征问道。 郭嘉说道:“广袤大漠,和连最有可能的存身之所,无非在山、水之间。这荒漠戈壁,草稀畜寡,非人所居,更何况是大队兵马。” 郭嘉又仔细回想了这一路来的行军路线,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前方不远当是姑衍山了吧?”郭嘉问刘豹道。 “不错!往西是狼居胥山,挨着地便是姑衍山,从姑衍山往东便是弓卢水!”刘豹清楚的回答道。 弓卢水,后称卢朐河、卢朐河,今称克鲁伦河,克鲁伦河往下称为额尔古纳河,至大兴安岭转道,便是今天的黑龙江! 在弓卢水之东,便是大兴安岭。刘征当然知道大兴安岭,同时他也知道在大兴安岭群峰中,有一座山名叫“大鲜卑山”! “看来和连是想将我们引向狼居胥山,然后他再转道向东,沿着弓卢水回他鲜卑人的老巢啊!”刘征看出了和连的意图。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刘豹问道。 刘征看了看刘豹,又看了看身后的队伍,问郭嘉道:“我们还有几日的干粮?” 郭嘉回话道:“已不足五日,不过此行特意多带了些战马,如果以战马充饥,大军还可以支撑二十天。” 郭嘉考虑周全,从平城出发的时候,便令刘豹的匈奴兵,多带了些马匹。反正鲜卑兵死了,马匹可多了去了。 刘征说道:“那就跟着和连!既然他想带我们看看鲜卑人的老巢,那咱们便去参观参观!”说罢,刘征在刘豹的带领下,继续向前进发。 大军又行了两天,脚下的草地开始变得茂盛起来,刘征已经能够远远的看见原本平旷的草原那头隐约出现了一些高大的身影。 大军越走越近,山势越显越高,连绵的群山横亘在草原之北,显得极其突兀,极其高大。山顶上还是白雪皑皑,融化的融化的雪水从山上流下,汇聚成一条条小小的河流。 刘征看的都有些呆了,刘豹走近前来说道:“这就是狼居胥山了!” 其他人也许也会被狼居胥山所震撼,但他们却不会有刘征的这种感觉,这是出于时代的局限性。 刘征看着高耸的群山,心里不禁感概,狼居胥啊狼居胥!不愧是草原狼的圣山!可惜汉人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否则他一定要将这神山纳入大汉的版图! 所谓“狼居胥”,其实是“狼居穴”的音误。草原上最凶猛的便是狼群,据传说,草原狼便是从这里诞生。 狼居胥山便是今外蒙乌拉巴托东侧的肯特山。刘征知道这便是后世蒙古族的圣山。再往北便要到西伯利亚了。 刘征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以后不会再有西伯利亚这个名字了! 现代的西伯利亚,正是来源于鲜卑族,鲜卑利亚,锡伯利亚,西伯利亚。“利亚”跟“斯坦”一样,是很多语言里面的常有后缀,有人说“利亚”可以解释称“……的地方”。那西伯利亚大概也可以说成是鲜卑人的地方吧! 不过这一切在刘征这里将打上句号,鲜卑人将不复存在,以后也不会有西伯利亚这一称呼了! 刘征看了看刘豹,笑着说道:“当年冠军侯封狼居胥,禅姑衍山,登临瀚海。今日我刘征来到这狼居胥山,不想却是由你刘豹领路。” 冠军侯指的是骠骑将军霍去病,元狩四年,霍去病率骑兵五万北出代郡,纵横两千余里,俘虏匈奴当户、都尉八十六人,歼匈奴七万余人,一直杀到眼前这狼居胥山。 时移势迁,汉朝大将军刘征却又带着匈奴人原路再次杀了回来,只不过对象变成了鲜卑人。 刘豹尴尬的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征收起笑容对刘豹说道:“这狼居胥山以后便是你刘豹的了!从此漠南漠北复归匈奴。本将军今日要跟你刘豹歃血为盟,阴山之北,狼居之南,今由我大汉肃清奸凶,馈与匈奴。汝族当思大汉恩义,永世不得背叛!若有二心,鲜卑之今日,便是你匈奴的明天!” 刘豹赶紧下马,带着身后匈奴将帅,尽皆跪拜在地。 “叩谢大将军厚恩!我匈奴在此立誓,生生世世永为大汉臣属!匈奴族众皆为大汉臣民!岁时上贡,永不相违!”刘豹激动的说道。 刘征看着跪拜匍匐的匈奴人,听了刘豹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土地拿下来,治理终究是难题,以夷制夷,才是最好的策略。刘征知道,没有万世不变的事情,相信只要以后政策得当,匈奴人会是替大汉守护这片土地最好的选择。 于是,刘征和刘豹就在这狼居胥山脚下,歃血祭天,盟下誓言。 探骑来报,鲜卑和连果然是向东而去了。盟誓一毕,刘征当即便又带着诸将以及刘豹向东跟去。 弓卢水从狼居胥山流下,一路蜿蜿蜒蜒,平静的流淌在草原之上。 和连从没有这么狼狈过,一连奔逃了半个月。 “大单于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李儒几乎已经累的快虚脱了,这半个月来,食不果腹,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 和连指了指东边说道:“回我们鲜卑的神山!” 李儒知道大鲜卑山,但是这大鲜卑山处在荒山野岭之中,鲜卑人好不容易从那里走出来,为什么和连现在却要走回去? 第一百五十章 鲜卑石室 第一百五十章 鲜卑石室 李儒不明白和连为什么这么想回到鲜卑山,正欲再问,和连说道:“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儒赶紧闭嘴,如果是以前还好,现在和连已经不能再惨了,李儒知道自己的价值其实也并不大了,万一触怒了和连,没准小命立刻就丢了。 走过草原,李儒跟着和连残兵进入的群山之中,一行人足足绕了三天,一座石山便出现在李儒眼前。 这座山显的极为独特!在群山之中其实并不算高大,但是却很显眼。因为跟周围的山形成鲜明反差的是,这山上几乎没有高大树木,有的只是稀稀拉拉的几丛灌木,整座山几乎都是光秃秃的石头。 半山腰上,一个巨大的山洞像是从石山中间掏出来的一样。 和连看见这座山,终于露出的微笑,继而双手交叉在胸前,跪拜在地,嘴里念念念有词,说的是鲜卑语,李儒也听不懂,见众人都跪下了,只好也跟着跪下。 不一会儿,山洞里面竟然走出三个人来!李儒大吃一惊。 只见这三人穿着兽皮做成的衣服,当中一人已是白发白须,看着年纪很大,却面露威严,步履沉稳,全然不像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这老头还带着一个黄金做成的头冠,手中拿着一根金杖,走到和连面前。 白发老头拿着手中的金杖敲了敲和连的肩膀,和连当即匍伏在地,俨然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在家长面前一般。 李儒都懵了,和连可是鲜卑大单于,这三个人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利,令和连跪在面前。 和连与老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越说老头脸色越难看,老头的语气似乎也越来越严厉。和连似乎不满老头的话,竟和老头争执起来。 李儒感到不妙,只见和连暴怒,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老头一指和连身后的士兵,叽里呱啦两句,两个士兵起身便把和连押跪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和连可是大单于啊!这些鲜卑士兵怎么不听和连的话,反而听这个老头的话?李儒完全搞不明白。 士兵将和连押进了山洞,老头看了看李儒问道:“你叫李儒?是你一直在帮和连出谋划策?” 李儒想不到这老头竟然通汉语,当即点头道:“是的。” 老头对李儒的脸色忽然大变,阴沉如水,一挥金杖,李儒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身后的人扣住,李儒大惊。 “你们这是干什么?” 老头指着李儒说道:“是你劝说和连带着我鲜卑族人想要攻进汉人内郡,是你助长了和连的贪婪!才导致我鲜卑元气大伤,和连到现在还不醒悟,他已经不配当大单于了!本来我该立即处死你!但是现在留着你或许还有些用。” 和连这才明白老头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动怒!李儒奋力挣扎想要挣脱,但他哪里有那样的力气。 “你到底是谁?”李儒愤怒的问道。 老头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汉人叫我‘檀石槐’!” 什么?这怎么可能?李儒不敢置信,这竟然是前鲜卑大单于,和连的亲生父亲檀石槐?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李儒也被押进了山洞,走进这个山洞,李儒才发现别有洞天。这山洞洞口宽广十数丈,而里面更是大的出奇。 山洞被分成一个个的部分,挖出一个个的小房间,李儒被押了进来,跟和连关在一起。 李儒问和连道:“外面那个真的是你的父亲檀石槐?” 这个时候和连似乎已经绝望了,他本想回到鲜卑山能够得到父亲的帮助,结果没想到檀石槐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竟然大动干戈。和连无力的点点头。 原来檀石槐并没有死。这个山洞是鲜卑族人最开始居住的地方,这座山被鲜卑族人称作大鲜卑山,而这个山洞正是鲜卑石室! 后世《魏书》有载:“魏先之居幽都也,凿石为祖宗之庙。” 《乌洛侯传》云:“石室南北九十步,东西四十步,高七十尺,室有神灵,民多祈请……” 乌洛侯便是鲜卑后裔的一个分支,“乌洛”意为“山”,“侯”其实是“浑”音的异化,意思是“人”,所以乌洛侯意思便是“大山里的人”,这正是鲜卑人的由来。 乌洛侯人极有可能便是如今的鄂伦春族先祖,“乌洛”,“乌拉”,“乌伦”,“鄂伦”,从语音上来说是极其相似的,而且鄂伦春的意思也正是“山岭上的人”。 现代发现的鲜卑石室正在内蒙鄂伦春旗北,大兴安岭之中! 李儒与和连关押在一起,从和连口中才得知,原来鲜卑人除了有大单于之外,在这鲜卑神山还有长老,凡是进入大鲜卑山境内,即使是大单于也得听长老的,和连的权利只有在大鲜卑山之外才是至高无上的。 鲜卑长老人选不定,一般由上任长老钦定,主要的职责是守护鲜卑族的神山石室,保证鲜卑族的繁衍生存。 在檀石槐四十五岁那年,上任长老死亡,临死钦定了檀石槐为下任长老,所以檀石槐才卸下了大单于之位,来到这大鲜卑山。 史书记载檀石槐为鲜卑一代雄杰,骁勇无比,横行大漠南北,却在四十五岁那年去世,但没有记载死因。以檀石槐生平来看,怎么也不像是四十来岁就会死的人,其原因正是因为接任了鲜卑长老。 鲜卑长老是个隐秘的存在,鲜卑石室更是鲜为世人所知。其实这鲜卑石室还有个更大的秘密李儒没有发现——鲜卑石室其实也是鲜卑族的藏金地! 在石室的深处,储藏着鲜卑人从各个部落以及大汉边郡抢掠而来的无数金银财宝。这里就像是鲜卑族的国库,鲜卑人除了日常所需,剩下的金银宝器便被送来石室用作祭祀先祖神灵。 这也是鲜卑长老一职显得极为重要的原因。 和连的打算是,回到大鲜卑山,说服檀石槐,取出石室金银,从东边扶余国借兵,重新占据一片疆土,即使不能恢复鲜卑往日的盛况,至少也可以称雄漠北。 然而和连得到的却是檀石槐的痛斥,鲜卑石室的东西,作为供奉祖先神灵的祭品,不容玷污。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引虎攻狼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引虎攻狼 和连本想通过往北绕道,摆脱刘征,没有想到的是刘征一直远远的跟着,正当和连、李儒被檀石槐关押之际,刘征大军也到达了大鲜卑山不远处。 檀石槐接到哨兵的禀报时,不禁勃然大怒!气冲冲的走进石室,将和连一把提起。别看和连正当壮年,可是在当年的鲜卑第一高手檀石槐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檀石槐已是六七十岁的年纪,气力却不亚于年轻人。 “你个蠢东西!汉军为什么跟在你后面?”檀石槐大怒道。 和连被檀石槐吓到了,完全没有了李儒之前看到的大单于气派,听到檀石槐的话,和连支支吾吾的说道:“什……什……什么?” 檀石槐一把将和连扔在地上,怒气冲冲的问道:“那汉军有多少人马?领兵的是谁?” 李儒抢着说道:“领兵的是汉人大将军刘征,其中还有匈奴刘豹,总数估计不下数万,大长老小心应对!”李儒腆着脸,期盼着檀石槐的恩典,为了生存,他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尊严。 檀石槐看了一眼李儒,没有丝毫表示,继而走出了石室。 “不用想了!他既然把你关起来了,那就不会改变的!我是他亲儿子,我太了解他的为人了。”和连面无表情,生无可恋的说道。 一天之前的大单于,现在却跟李儒没有了任何分别。 刘征带着大军一路循着和连的踪迹绕行于万山之间,郭嘉仔细察看着周边地形地貌,不禁有些忧心。 “大将军,我们已经孤军深入不下五千里,如今又进入这万山丛中,在下有些担心哪!”郭嘉对刘征说道。 刘征看了看远处高耸的山峰和脚下狭窄的山道,眉头紧锁。 “这和连逃跑的本事道不小,奉孝提醒的是啊!不过事已至此,现在收兵,我心不甘哪!且再追两日,如果两日内再没有追到和连,咱们就撤军!”刘征对郭嘉说道。 现代的刘征出生于南方,这大兴安岭,他也没有来过,有的不过是书本上的认识,他也没有想到这北方的大山竟是如此雄伟壮丽。对于赏风景的人来说那是再好不过了,可对于行军打仗的刘征,却是个极大的考验。 刘征看着郭嘉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问道:“奉孝在想什么?莫非另有什么疑虑吗?” 郭嘉望着前路,目光深邃,有一种想要把一切看穿的犀利。 “我在想这和连为什么费这么大的力气也要来到此处?单单一座大鲜卑山真的对和连这么重要吗?还是这大鲜卑山暗藏着什么东西,是和连所希望得到的?” 刘征听到郭嘉的话,也陷入了沉思。自己原来以为和连只是往自己的老巢逃窜,但是从这一路和连的行军来看,似乎和连对大鲜卑山有一种迫切的期待。 “奉孝不必多想了!再过两日,如果找到了和连,答案自然揭晓,如果没有找到和连,那也毋须多虑了!”刘征说道。 郭嘉叹了口气说道:“也好!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大军继续行进,刘豹带着兵马走在前面。但见两侧山岭之上,郁郁葱葱,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人行走在其间,宛然有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匈奴兵马习惯于草原平旷之地行军,在这山林之中,一个个都变得莫名的紧张兮兮,仿佛一个不小心,便会被这深山吞噬一般。 和连毕竟还有好几千残军,这一路走来,留下的行迹根本不可能清除干净,刘征正是依靠着这些痕迹一路追踪过来。 刘豹率军行走在前,进入山谷深处,周围的一切忽然变的异样,刘豹非常警觉的注意着周围。树林里不时扑腾出三两只飞鸟,除此之外,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一样。 刘豹觉得不对劲,一挥手,命令手下兵马停下。 “大单于,这是怎么了?”旁边一个都尉问道。 刘豹想了想,说道:“你且领兵暂时停在此处,待我前去请示大将军,再行决断。”说罢,刘豹独自带着几个护卫向后面刘征军行去。 刘征看见刘豹从前面跑了过来,不解的问道:“前方怎么回事?” 刘豹一脸凝重的对刘征说道:“启禀大将军!我也说不出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心里有些发慌,似乎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此地易于伏兵,如果那和连确有这样的胆识的话,或许这也是他的一种选择。大单于也不用多虑,你我两军分开前进,就是防止鲜卑突袭。有大将军给你殿后,只管大胆的往前走!”郭嘉出来安慰道。 刘豹听了郭嘉的话,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本来也没有确信的担忧,刘豹只好告退,回到前线军中。 刘征看了看郭嘉,说道:“奉孝刚才对刘豹说的话是何用意?” 郭嘉说道:“自进入山中,我便有所担心,建议两军分开前行,正是为了防止鲜卑伏击。” 刘征摇摇头,对郭嘉说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两人对视一眼,郭嘉笑了笑说道:“大将军睿智!郭嘉若不好言安抚,刘豹又怎么能够放心大胆的前行呢?没有比这山谷之间更好伏击的了,鲜卑人不会想不到,我们若不分作两队,又怎么能够引蛇出洞?欲钓大鱼,必须重饵,总不能让大将军去当饵吧?” 郭嘉说出实话,刘征长叹一口气说道:“那就只能辛苦刘豹了!鲜卑一灭,匈奴再无大敌,他也该做点事情令我们放心。所谓有舍才有得,我已经给了他漠北草原,现在是该他表现点诚意的时候。” “属下正是如此计议!引虎攻狼,方为上策。”郭嘉说道。 刘征对身边的徐晃、赵云、张绣等人说道:“诸位将军都听到军师的话了吗?打起精神,鲜卑若是出现,一定不能让他们再跑了!” 这一路来,众将整日都只是行军,早已经是摩拳擦掌了,听到刘征的话,众将都跃跃欲试,尤其是张绣,早就期待着立功。 刘豹回到前军,下令继续开进,刘征带着兵马相隔四五里。 果不出郭嘉所料,檀石槐接获刘征大军追来的消息,当即召集了大鲜卑山留守部落,令其半道埋伏,而檀石槐自己则再一次披上铠甲,跨上战马,带着和连的几千残兵,想要给予刘征大军一次重创。 檀石槐已经十三年没有再冲锋陷阵过了,然而这一次由于和连的失察,他必须再次踏上战场。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刘豹中伏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刘豹中伏 檀石槐自从接任大长老,守护鲜卑山以来,这是第一次披甲上阵,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可是这大鲜卑山是鲜卑人最后的根据地,容不得他多想。 所谓“坑爹”果真不是现代才有。檀石槐将鲜卑交给和连的时候,鲜卑雄视大漠,拥兵十几万!汉帝封王,檀石槐也敢不受。而如今和连数月之间,尽折鲜卑三部人马,丢掉了漠南漠北万里疆土。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婪如果不不能适可而止,最终必定死于贪婪之下。鲜卑人毕竟是第一次强大起来,他们不像匈奴,与汉土纠缠几百年,早已领略了汉家的威严。或许可以把鲜卑人称作暴发户,而和连则是典型的暴发户思维,目中无人。 子债父偿!和连已经将鲜卑领到了绝路上,檀石槐还在作最后的挣扎。 就在刘豹带着匈奴兵马进入山谷深处的时候,忽然两边山上呼啸一片,噪声大作。树林间闪现出无数的身影,一个个都披发纹面。 伴随呼啸声而来的是如雨般的箭矢,还有成群的野兽!匈奴兵没有过山林作战的经验,一时吓的人心惶惶。箭矢之下,匈奴兵死伤无算。野兽狂奔而来,匈奴兵胯下的战马发出声声嘶鸣,都不自觉的向后奔逃。 刘豹瞧见不好,正要后撤,前方突然又杀出一队鲜卑兵马!为首是一白发白须老将,正是大长老檀石槐! 刘豹身边有三五勇将不惧虎豹,见鲜卑将出,当即迎着檀石槐便要杀去。檀石槐飞马而上,双刀齐出,数合之间便将几人斩落马下。刘豹见状大惊!却也来不及考究老将姓甚名谁,当即大呼撤退! 匈奴兵在鲜卑留守部落的攻击下,军心大乱!檀石槐怎么肯放过?见刘豹要跑,当即带着骑兵追杀过去。 刘征、郭嘉在后方远远的听到山谷中传来哀嚎之声。 郭嘉微微颔首说道:“看来鲜卑人出现了!倒省去了我们去找他们!诸位将军!此次绝不能让鲜卑人再溜走了!” “大将军!咱们现在杀过去吗?”典韦问道。 刘征看了看前方,摇了摇头说道:“再等一会儿!” 赵云、徐晃、张绣都握紧了手中兵器,身后万余骑兵,也都抽出了环首刀,三军将士就等刘征一声令下了。 匈奴、鲜卑兵马杀作一团,檀石槐一眼就盯上了刘豹,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是合用的。匈奴人已经溃不成军,檀石槐却只往刘豹处杀去。 刘豹见识过了檀石槐的勇猛,自知不是对手,见檀石槐紧追自己而来,当即顾不得许多,丢下身边匈奴兵马便跑! 中了鲜卑人的埋伏,刘豹虽然也很慌张,但不至于心里没底。在交战之中,刘豹已经看出鲜卑人数并不是太多,自己的兵马军心已溃,是没有办法了!但是身后可还有大将军刘征!刘豹想到这里,加紧催促战马,径直向刘征处奔来。 四五里的距离,刘征带着兵马等候了没多时,便远远的瞧见刘豹仅带着数骑奔逃回来。刘征没想到匈奴兵这么不堪一击,好在也只是用他们做饵,如果是把死生大任交给他们,那可就倒大霉了! “大将军!”刘豹隔着刘征还老远,便急切的大呼。 刘征不慌不忙,等着刘豹跑到近前。只见刘豹已经浑身沾满血迹,身边的几个护卫无不如此。 “大将军!鲜卑人埋伏在前方山谷,我们遭了暗算!求大将军速速前去相救!”刘豹声音嘶哑的急道。 “单于莫慌!韩司马!”刘征喊道。“末将在!” “你带一队人马,好生护卫单于和军师!其他人都跟我来!”刘征命令一下,韩暹带着数百卫兵将郭嘉、刘豹护在身后,其他诸将早已做好了准备,当即随着刘征向前奔去。 有那么一刹那,刘豹稍稍感觉有些奇怪,大将军怎么好像有一种早就知道会有埋伏一样?但见刘征亲自带着人马驰援前方,刘豹心里也便没有再多想。 匈奴兵本来就是溃逃,鲜卑人在檀石槐的带领下,一路追杀。刘征行至半道,正接上匈奴溃兵。 匈奴人见大将军率军前来,心里倒是稍稍安定了一些,但身后有猛兽相追,又有檀石槐领兵在后,匈奴兵依旧还是停不下逃窜的脚步。 刘征见状,下令让出一条道来,令匈奴人躲到大军身后,当即摆开阵势,准备迎战鲜卑。 匈奴兵一波接一波的窜入阵后,刘征不禁遥遥头,但是当匈奴兵快要全部逃回来的时候,刘征看见匈奴兵身后,顿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匈奴兵身后竟然跟着一群猛虎! 徐晃、赵云等人见到这情形,心中也是大骇,更别说其他士兵,只有典韦一副不屑的表情。 刘征颇为惊异的望着典韦,典韦也看到了刘征和众人的表情。 “大将军莫慌!且看典韦本事!”当即手持双戟,单骑横在军前。 檀石槐手下的鲜卑部落一直都生活在大鲜卑山中,对于虎豹等野兽,自是司空见惯,其中不乏能够驱虎为军的能人。 凶猛的东北虎本是独居动物,但是鲜卑人竟然能够驯服老虎,还令其成群成队,这着实令刘征大开眼界!莫非这古人确有奇技不成? 虎群离刘征大军越来越近,但看典韦的神情,似乎把这些老虎当作的一群野猫一样不屑一顾。 其实十几二十只老虎对于一支上万人的兵马来说兵不能构成多大的威胁,其作用更重要的是在心理方面。人的本能,天生就对这些凶猛的野兽存在恐惧心理。 虎群扑杀了最后一个落单的匈奴兵,瞬间将其撕的粉碎。一只只吊睛猛虎缓缓向刘征大军走来,这杀气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独自站在前面的典韦,典韦的坐骑感觉到危险,扭头便想后撤,典韦死死勒住缰绳,争着圆鼓鼓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前方群虎。古人常形容猛将“目呲尽裂”,大概便是典韦现在这样。 虎群似乎感受到了典韦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警觉的放慢了脚步。或许是出于本能,其中一直老虎稍稍在前,冲着典韦便是一声长啸! 很明显,这是向典韦发出威胁的信号! 第一百五十三章 驱虎猛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驱虎猛将 所有人看到典韦和群虎对峙,都为典韦捏了一把汗。头虎的一声吟啸,将气氛推向了窒息的境地。所有人胯下的战马都不断发出声声有气无力的嘶鸣。只有典韦依然死死把住坐骑,丝毫不显慌乱。 刘征对于典韦接下来要做什么一无所知,他想不到一个人如何面对一群猛虎,这典韦是要干什么?不单是刘征,徐晃、赵云等人也都十分不解。 虎群中头虎一阵长啸后,典韦反而双腿一夹马肚,坐骑吃痛,可以看得出来,勉强的向前走了两步。 群虎也是一愣,大概它们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人不退反进吧! 只见典韦表情越来越狰狞,面色已经是通红,双手紧握双戟,仿佛一双铁戟已经跟典韦的手臂长在了一起。 典韦脖子上青筋暴涨,一口气吸足,突然一声长吼响彻整个山谷!刘征听来就像是从低音炮中传出来一般!吼声并非一成不变,不时变换着节奏音调。在众人看来,似乎典韦能够跟老虎对话一般! 刘征清清楚楚的看到,前方的虎群听到典韦的长吼,充满杀气的眼神忽然变得暗淡,有几只竟然还扭着头不敢直视典韦!整个虎群的气势完全被典韦压制! 典韦接着又是一声长吼,这一回又变了一个调,似乎比之前那个吼声更加震慑人心,更加充满杀气。 这时候,令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前面的虎群竟然一只只接二连三的扭头往两侧三上逃去!不多时,便跑的精光!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没有不被震撼的!将士们见到典韦单人独骑竟然喝退群虎,一时间高呼不断!之前被老虎吓到的士气,重新又高涨起来,而且愈加大盛。 刘征也无法相信这一幕,演义里面有典韦驱虎过涧,刘征本来是不信的,毕竟那只是小说而已。但是现在这一幕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由不得刘征不信!而且眼前这典韦面对的可不是一只两只,是整整一群猛虎! 檀石槐正追杀而来,听见谷中传来两声长吼,心中一惊!这是什么人?竟然懂得驯兽之声!当即加快速度,向前赶来。 拐过一道弯,刘征兵马正好迎面撞见檀石槐! 檀石槐上下打量着前面这个金盔金甲的汉人将军。刘征生得高大俊朗,年纪虽轻,但目光坚毅,形容沉稳。檀石槐第一眼便感觉到了刘征的气势。 刘征看见檀石槐,心中充满了疑问,为什么不是和连?这个白发白须的鲜卑人,面色红光,一脸威严,显然不像是个小角色!可为什么之前没有见过他?一连串的问号萦绕在刘征与诸将心头。 檀石槐率先开口问道:“来着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典韦上前一步,操着浑厚的嗓音大声说道:“此乃汉庭大将军!你是何人?和连贼子呢?还不速来就死?” 听到典韦的话,檀石槐颇有些讶异的指着刘征说道:“原来你就是刘征啊!我乃鲜卑大长老檀石槐!足下已然大败和连,我鲜卑精锐损失殆尽,何故穷追不舍,非要致我族于死地?” 众人听到这老将自称檀石槐,都错愕不已,刘征亦是不敢置信。于是上前问道:“檀石槐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你到底是何人?与和连又是什么关系?” 檀石槐大笑两声,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檀石槐!信不信由你!诸位劳师数千里,何苦如此相逼?” 檀石槐说话的时候虽然威严无比,但言语之间显而易见底气不足,刘征当然瞧的出来。 “既然你也曾是鲜卑单于,也算是一代雄主,当知我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和连聚鲜卑三部兵马,夺我四郡尚不罢休,还欲破我三关,入我内境,岂非藐我汉室无人?蚍蜉撼树,其心可诛,螳臂当车,咎由自取!今日我若不灭你鲜卑,如何安抚我大汉千万子民!如何威服四夷?”刘征厉声说道。 刘征的话句句强硬,霸气十足,檀石槐没想到这刘征果然非同一般,难怪和连会败的一塌涂地。 “大将军请听我一言!逆子和连触犯天威,是其无知,然而也是因为受了那李儒的蛊惑才至于此。如今我鲜卑十不存一二,已经得到了惩罚。大将军何不放我鲜卑一马?檀石槐愿献上祸首和连、李儒二人,以示诚意!并向天发誓永不踏出山中一步,世世代代为大汉属臣,如此可满意否?”檀石槐说道。 这话显然已经是在求和了,甚至于有一些哀求的意味,若不是从檀石槐口中说出,恐怕已经是带着哭腔了。 刘征呵呵冷笑了两声,说道:“鉴于你也是一代雄主,我尊称你一声大单于!大单于是用兵之人,斩草除根的道理你比我更懂!如今我已然带着数万大军杀到这里,你觉得我有可能就此罢休吗?我刘征并非嗜杀之人,大单于为鲜卑计,不惜屈身求和。我刘征为大汉安危计,又怎能不除恶务尽?” 檀石槐听了刘征的话,不禁长叹一口气说道:“错就错在我这逆子不知足啊!若能见好就收,也不止于此!” “大单于还是不明白啊!和连错在根本就不应该与我大汉为敌!打盹的老虎终究还是老虎!岂是一只小小山狼所能挑衅的!可惜我刘征晚生了三十年,否则大单于当初建帐弹汗山的时候,我便要率领大汉铁骑踏平你鲜卑王庭!”刘征摇摇头说道。 檀石槐忽然眼光一横,对刘征说道:“大将军!你我都是主将,何必令手下浴血丧命?不如你我独战一场,我若胜了,你便退军。我若败了,身后这近万鲜卑部众,全听大将军发落如何?” 檀石槐言语之中虽然一步步后退,但似乎始终不死心,妄图再耍伎俩,忽悠刘征。 刘征脑子清醒的很,当即回话说道:“统将者,用智不用力;用兵者,在谋不在多!足下当年乃是鲜卑第一高手,如今虽已上了年纪,刘征岂不知你心中所想?无需多言!拿命来便是!” “徐晃、赵云、张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刘征对三将说完,自己则带着典韦向后撤去。 徐晃当即挺身而出,下令三军齐发!赵云、张绣首当其冲,直奔檀石槐而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二贼殒命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二贼殒命 刘征带着典韦撤到后面,刘豹重新收整了匈奴骑兵,刚才中伏,折损近两千人,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大将军!前方怎么样?”郭嘉问道。 “无妨!有徐、赵、张三将,拿下鲜卑只是时间问题。”刘征道。 “启禀大将军!刚才军师已经命我等查探附近,末将在山中发现一条小径,似乎是鲜卑人所用。”韩暹说道。 “哦?军师怎么看?”刘征看着郭问道。 郭嘉说道:“眼下鲜卑兵马正集于前方交战,这山中皆是鲜卑地盘,既有小径,定然是通往鲜卑老巢无疑!我们何不率一队奇兵,直插鲜卑心脏?” 刘征望了望刘豹,说道:“大单于暂且领兵在此为前军后援,其他人随我前去端了鲜卑人的老巢!韩暹前方带路!” 于是,刘征带着典韦以及护卫营千余人马,在韩暹几百个开路先锋的带领下,进入山径之中。 山径弯弯曲曲,十分狭窄,刘征带着兵马像一条长蛇一般游走在山林之中,沿路显然都是鲜卑人留下的痕迹。 一直翻过了数道山岗,眼前顿时开朗!一座光秃秃的石山出现在刘征眼前!郭嘉一眼望去,心中大喜。 “大将军!此山定是鲜卑山无疑!看来我们真的杀到了鲜卑人的老巢!”郭嘉兴奋的说道。 刘征望着光秃秃的石山,看来鲜卑石室的传说是真的。只见半山腰的洞口赫然就在眼前。 洞口有几个守卫,瞧见突然出现的刘征兵马,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呼嚎起来,说的是鲜卑语。 洞中人听到都聚集到洞口,然而大队兵马都已经被檀石槐带走了,此时的鲜卑石室只剩下几十个鲜卑守卫而已! 和连、李儒听到异样,顿时惊慌起来!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互相看见对方眼神里的惊恐,不禁陷入绝望。听到洞口厮杀声音,两人确定刘征已经杀到了这里无疑。 韩暹没有费多大的力便将守卫斩杀殆尽,刘征带着典韦、郭嘉走进洞来,洞里四处点着油灯,上方有一个口子,透进洞外光线来。洞顶的光线和油灯的光交错,整个山洞显得幽幽冥冥,神秘非常。 洞中两侧是两排石室,一间间相连,摆放着一些看起来像祭祀用的器物,盆盆罐罐之类的都有。再进去一点,是一个很大的洞中“广场,当中一块巨石正好被洞顶的光束照到,巨石上刻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巨石前面分左右排列着六个石墩,看起来像是个议事的地方。 正当刘征等人查看的时候,韩暹大呼道:“大将军快来!这里有人!” 刘征等人循声赶去,瞧见两人蓬头垢面,蜷缩在石室角落里面。韩暹砸开门,典韦跨步走进石室,提起其中一个穿汉服的。那人万分惊恐的不敢抬头,典韦捏住那人下巴,那人吃痛不得不抬起头来。 室中昏暗,典韦凑近一瞧,正是那李儒! “大将军!这就是李儒!”典韦呼道。 李儒在长安的时候,典韦在考工处当铁匠,曾经见过一次李儒,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样貌,典韦确信无疑! 刘征与李儒交手这么久,但是实际上二人素昧谋面,李儒本想借此或许可以蒙混过关,没想到典韦竟然认出自己。李儒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刘征面前。 “大将军饶命啊!李儒也是身不由己,只是为求自保啊!”李儒哭丧着对刘征跪求道,那副尊容实在令刘征恶心。 刘征拧着眉头看着战战兢兢匍伏在地的李儒,想不到跟自己过招这么久的李儒,竟然是这样一个猥琐的人,刘征大失所望。本来刘征的想象中,这李儒怎么着也是个人物,气度举止不会如此不堪。 李儒曾左右过朝局,搅动了汉室数年风云,又曾任牛辅都督,统帅三军。想不到第一次见到李儒,竟然是这样的苟延残喘,不堪入目! 刘征还没开口,角落里另一个人冷冷的笑道:“想不到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却也这么怕死!你以为你还能活吗?” 李儒听到这话!突然歇斯底里的对那人吼道:“和连!你是我李儒遇见的最愚蠢的人!十几万兵马竟然一败涂地!若你早听我的话,何至于此!我李儒若是坐在你的位置,今天我早就坐在晋阳城了!” 刘征听到李儒叫那人和连,不免一惊!和连可是鲜卑大单于,怎么会与李儒同囚一牢?难怪率军出战的是白发的檀石槐!看来这连檀石槐也看不过去和连犯下的错了! 典韦一把又将和连提了出来,洞中昏暗,刘征令将二人提出山洞,众人这才看的清楚。和连打量着刘征,身上的盔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此时的刘征在和连眼中恍如天神一般。 从与刘征交战以来,和连除了在阳方口小胜的一仗,其它几乎全是败绩!被檀石槐关在洞中,和连回想这一切,越发对刘征恐惧。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和连生平未见。 “输给你我心服口服!给我一把刀吧!请让我体面的死去!”和连平静的说道。 刘征对和连没有什么话说,对一个将死之人的侮辱,是极没有必要的。刘征示意韩暹,韩暹从旁边士兵手里拿过一把环首刀扔在了和连面前。 和连没有二话,捡起刀刎颈而死!死的无声无息。一个曾统领十几万兵马,数十万部众的大单于,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 李儒见到倒在血泊中的和连,恐惧又加深了几分。 “大将军饶我一命!我脑袋聪明!我可以为你出谋划策!我还有用……”李儒垂死挣扎着。 “够了!就算赦尽天下罪人,我也不会赦免你李儒!靠谁谁死!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刘征厉声呵斥道。 李儒迷茫的看着刘征问道:“为什么?” “你虽然饱读诗书,堪称谋略之士!岂不闻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为人谋而不识天道!侍人主而不知忠义!计人事而不懂仁德!你所拥有的不过都是些小聪明罢了!跳梁小丑,岂能善终?” “不识天道……不知忠义……不懂仁德……”李儒听了刘征的话,目光呆滞地喃喃自语,忽然冲起一跃,头撞山石而死! 第一百五十五章 鲜卑族灭 第一百五十五章 鲜卑族灭 很多人不信天道,总认为人定胜天,可数千年来的历史却无不证明上天自有其道!有的人妄想堵上自己的性命,以期胜天半子!可最终必然落得凄凉收场。 可什么是天道?其实天道即人道!然此“人”非一人,而是天下万民!民心所向便是天道所在。而民心自古便厌恶残暴,推崇仁义。李儒行事无端,设谋过极,视人命为草芥,视己命为珍宝,罔顾天道人常,岂有不败的道理? 煌煌数千年的历史,无不如此!有的人喜欢拿着“成王败寇”说事,不去赞扬成功者,却对失败者深表同情,这大概是源于其心灵深处的自卑。成功从来不是偶然,失败自有其因!崇拜强者的人往往才能成就更加非凡的事业!而贬低成功,同情失败等同自暴自弃。 李儒撞石而死,并不能出动刘征分毫,这是他罪有应得! “启禀大将军!”一个士兵急匆匆从石洞中跑了出来。 “洞中发现东西!”士兵一脸兴奋的说道。 刘征听到这话,问道:“是什么东西?” “金银财宝!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士兵难掩兴奋,激动的差点笑出声音来。 众人闻言无不吃惊,想不到这山洞竟然还是个宝库,刘征当即不管地上二人尸首,随着士兵进洞观瞧。 进到石洞深处,虽然已经得知了洞中有金银财宝,但是众人依旧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通过石洞中间一个狭窄的过道,里面是一个更大的空间,正当中是一个石台,石台之上则是一座雕刻的很粗糙的石像,大概是鲜卑人的先祖所凿。 石像与石台连为一体,石像脚下是一排油灯,闪烁着晃动的光芒。整个洞中在油灯的照耀下,竟比外洞更加明亮,因为整个洞中四处堆满了金银财宝。光线在金子之间反射,使得洞中的明亮程度远远超出那排油灯所能提供的光线。 所有人都被这整整一个山洞的金银惊呆了! “大将军!这得是多少金子啊?”典韦惊问道。 刘征环视着洞中,想起了当初从董卓郿坞抄出的金银,这里的看来只怕并不比郿坞的少! “恐怕不下十万金吧!”刘征估摸着说道。 “典韦!你带人在这儿守住洞口,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奉孝你也留在这儿,其他人跟我走!”刘征下令道。 从来到这个时代,刘征便没有缺过金银,毕竟是出身王侯,对于一个不缺钱的人,这些并不能扰乱他的心智,刘征还有事情要做。 抄了鲜卑的老巢,和连、李儒已死,刘征立即又带着韩暹和亲卫兵前去夹击檀石槐,解决檀石槐才是大事。留下典韦、郭嘉,刘征很是放心。 再说山谷这边,徐晃、赵云、张绣率军与檀石槐厮杀。听到徐晃的进攻命令,张绣一马当先,直奔檀石槐而去! 张绣建功心切,一把长枪刺向檀石槐。檀石槐瞧见张绣架势,脸上却并没有丝毫慌张之色!只见二人你争我斗,刀枪来回,难解难分。 张绣之勇并非寻常,然而斗了一气,却竟然占不到檀石槐丝毫便宜,这令张绣很是恼火! 檀石槐见张绣招招直奔要害,枪法稳当,攻势凌厉,然而防守时却也几乎不露破绽,心中不敢大意。 “小将军好身手!”檀石槐边斗边说道。 “你也不赖!一把年纪了还能接下我如此多枪!”张绣嘴上说着,手上不停,又是一枪刺去。檀石槐年纪虽大,反应却极快,侧身躲过。 赵云瞧见二人缠斗难分胜负,当即扫开身边敌兵,勒马奔向张绣。 “张将军且退后!待我赵云来会会这鲜卑第一高手!” 张绣自知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檀石槐,听到赵云上来,当即勒马撤阵,与徐晃共杀鲜卑诸兵而去。 赵云飞马舞枪,直取檀石槐。檀石槐举刀来迎,二人相战三十来合不分胜负,然而檀石槐终究是上了年纪,已然气喘吁吁。 赵云瞧见,叹气说道:“我赵云枪下本不杀老弱!你已皓首白须,能与我拼上数十合,也算不错!然大将军军令已下,你今日必死无疑!” 说罢,赵云不待檀石槐喘息匀实,复又挺枪而上。 檀石槐已经见识到了赵云的本事,自知难敌,当即拔马便要后撤,赵云如何肯放过?胯下玉狮急追而上,又将檀石槐拦下。 话说若是集赵云、张绣二人之力,此刻檀石槐已然拿下。然而古人终究与今人有所不同,名节更重要。若是以两个年富力强的骁将合力拿下垂垂老矣的檀石槐,终究为人所不齿,尤其是像赵云、张绣这样的人。 说到底鲜卑此次恶行并非檀石槐的缘故,故而在赵云等人眼中,檀石槐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一个白发老将能够挺身出战,抛却其他不讲,赵云倒对檀石槐很是钦佩。 军令如山,赵云自然也不能放过檀石槐。檀石槐见赵云坐骑神速,又拦住去路,心中已知死期将至。 “小将!你姓甚名谁?我檀石槐不能死在无名小卒枪下!”檀石槐虽然自知将死,然而语气却依旧孤傲。 赵云也堂堂正正的回话道:“大汉骁骑将军常山赵子龙是也!拿命来!”说罢背枪而上。 檀石槐闻言,面色坦然,又瞧见赵云将枪背在背上杀来,不知赵云欲出何招,心下莫名慌张。 赵云杀至近前,忽然将枪甩个圆环,亮银枪破风而鸣,犹如一条白龙,往檀石槐胸口撞去!檀石槐赶忙挥刀来接,只觉虎口一麻,锵的一声,弯刀断作两截!赵云长枪进而正打在檀石槐胸口,檀石槐整个人顿时跌落马下,一口鲜血奔涌而出! 赵云背枪是隐藏意图,长枪画圆为的是积蓄力量。檀石槐经验老到,赵云知道招式上难以找到其破绽,所以必须从气力上下手。二人年纪相差几十岁,赵云当然要发挥自己优势,于是选择了如此奋力一击!若不期然,檀石槐应声坠马。 赵云接上一枪,透甲而过,正刺在檀石槐心口。鲜卑一代雄主还是死在了战场之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王师凯旋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王师凯旋 檀石槐被赵云一枪刺死,鲜卑兵马已经魂飞胆丧,完全没有了斗志,所有人都抢着向后奔逃,那可真是丢盔弃甲! 徐晃立即带人奋起直追,赵云、张绣带兵跟上。 刘征带着韩暹刚走出没多久,正好遇上溃逃而来的鲜卑残兵。刘征心知檀石槐已败,虽然身边只带着千余人马,比起鲜卑溃兵,人数稍有不足,但气势上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刘征当即下令迎面截击! 一种溃兵本想往鲜卑山逃窜,却不料后边有人截住去路,心中更是慌张,纷纷又往回走,可后面也是追兵,哪还有逃跑的路? 两路兵马的夹击之下,如屠猪狗,所有的鲜卑兵几乎都被斩杀殆尽,只有少数几人窜入山中,恐怕以后都要与野兽为伴了,能不能活下来,尚未可知,刘征也不再管他。 见到刘征,徐晃等人很是诧异。 “大将军!你怎么从后面杀来了?”徐晃问道。 刘征呵呵笑道:“我已经找到了鲜卑老巢,诸军随我前去看看!” 于是一行人收整兵马往鲜卑石室而去,刘征又令人将守在后方的刘豹叫来。刘豹收到命令,一路向前赶去,但见山谷路途之上尸横遍野,绝大多数都是鲜卑人的尸体,其状惨烈无比。 刘豹越走心里越是充满恐惧,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一个认知——千万不要妄图对大汉有所图谋,否则,这就是下场! 三军齐聚大鲜卑山,刘豹看到和连、李儒的尸首,对大将军刘征更是畏服。众人进入洞中,瞧见洞中景象,无不惊叹。 郭嘉上前对刘征说道:“大将军!属下方才稍稍查看了洞中储藏,粗略估算,这洞中金银足矣犒赏三军,若是冲给军饷,足够大军开支数年。” 刘征听到郭嘉汇报,很是高兴,想不到鲜卑人累计了这么久的财富,最终竟然又全部落在了自己手里。 大军就在鲜卑山下过了一夜,第二日,刘征将所有金银分散与二三万兵马携带,每人身上都挂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大军凯旋而归。 与鲜卑之战,就此告一段落,哦,不对!是画上了句号! 从五原、云中被袭,刘豹求救,再到据守三关,奇兵突袭。从两军相持,到刘征设下五路兵马。从马邑、平城之战,到乌侯秦水、饶乐水全歼轲比能。从刘征率军追击数千里,横穿大漠,到深谷决战,杀进鲜卑山。 前后历时八个月之久,大小二十余战!歼敌十数万,前后共动员各路兵马近二十万,刘征完成了对鲜卑歼灭之役。对比顺、桓、灵三帝时期的对外战役,可以说刘征是用了最短的时间,最小的损失,完成了一场最佳效果的对外战争。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前几十年的对外战争,大多都是出于被动,或者没有完整规划的状态下进行的。这也是对外战争长年不止,反反复复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些年来的战争一直都抱着一种威服的目的而战,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刘征毕竟来自现代,他所具备的战史知识相较于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在细节处,他没有以前的将领们所知之深。但是在大局观远见方面,刘征并不下于这些人,这也是刘征决定要对鲜卑实施灭族之战,以期杀鸡儆猴的原因。 事实证明,这场战役打的对!不但是鲜卑被灭,刘征还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战果。乱战之中,乌桓被重挫!匈奴右贤王部早已尽亡于冷泉关,刘豹如今手下全部兵马不过万余。大汉北方外族,全部都成为臣属,而且可以期见的是数十年内,将不可能再有力量对大汉构成威胁! 大军回程的路上,刘征细细回想着这一切,不禁感慨万千,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自我矜许。 尽灭了鲜卑,众将士都很高兴,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这一战中的许多故事。独独郭嘉,脸上虽然挂满了笑容,但是却沉默不语。 刘征察觉郭嘉异样,便知道郭嘉一定是又在想什么事情。刘征有意稍稍加快了脚步,典韦、郭嘉紧随其后。 刘征看着郭嘉问道:“奉孝在想什么?” 郭嘉看着远方,似乎有些忧虑的说道:“尽灭鲜卑固然可喜,然而大将军真正的对手却不是这些荒外之民啊!” 刘征本就是个聪明人,这几年来,对于时局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郭嘉的话一点就透。 “奉孝说的是啊!要中兴汉室,不单需要攘外,更需要安内!如今外患已除,安内便将是重中之重!等待我们的也许会是一段更加艰苦的旅程。”刘征也忧心的说道。 “大将军能够时刻不忘这一点,难能可贵!郭嘉能够效力于大将军麾下,实是三生有幸!”郭嘉对刘征行礼道。 自从刘征把郭嘉从曹操身边“抢”来,这数月的时间,刘征每每觉得与郭嘉越来越心意相通,两人配合无间。这郭嘉总是能够保持冷静,往往在关键时刻能够给予刘征许多建议。 “能够得到奉孝这样的奇佐良助,也是我刘征之幸啊!”刘征望着郭嘉,诚心的说道。 郭嘉能够感受到刘征话语中的真诚,有主如此,夫复何求? 雁门、晋阳诸将得到大将军刘征凯旋的消息,早早的就等在了云中迎接。刘征带着士兵们跋涉数千里,终于回到了大本营。将士们接到刘征,一行人回到晋阳。 回到晋阳,刘征第一件事情便是将捷报以及战功请赏名录送往长安,刘征则将兵马暂时先留在晋阳休整,毕竟征战了这么久。 长安很快送来了诏书。 刘征早已经在城外筑好了祭台,收到诏书后,刘征将所有将士们齐集在一起。他要既要大赏三军,更要祭奠亡魂! 众人集合完毕,刘征登上高台,端起一碗酒。 “将士们!本王领大将军衔,挟关中勇士六万,兵出潼关,尔来整整一岁矣!一岁之间,破牛辅,灭鲜卑,平乱振威,全赖诸位将士效命!这第一碗酒,本王敬所有大汉勇士!”说完一饮而尽。 台下将士们听到刘征的话,群情激昂,叫好不断。作为一个军人,能够在主帅的带领下打胜仗,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封侯赏金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封侯赏金 刘征喝完第一碗酒,又端起第二碗酒,眼眶泛红。 “关中勇士六万,如今仅存三万!这些活着的人是英雄,那些死去的将士更是我大汉的功臣!没有他们的牺牲,便没有我们功成名就的今日!更没有玉宇澄清的将来!这一碗酒,我要敬这些死去的勇士们!”刘征端着酒转身洒在祭台前面。 台下许多将士们听了刘征的话,不禁悲从中来,那些死去的人虽然未必是自己的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没有比一起经历生死更深的情谊!许多将士不禁呜咽泣下,所有人一齐半跪在地,祭奠那些英勇的亡魂。 对于这些人,刘征是有感情的,其中还有许多是当初从汉中带出来的子弟兵。刘征不是冷血动物,战争肯定要死人,但这并不代表刘征对这些人的死无动于衷。 刘征红着眼眶,端起第三碗酒,转身说道:“这第三碗酒,我要祈福这大汉天下!我们都是大汉子民,我们生存于同一片土地上,祈愿黎民丰衣足食!祈愿大汉早日安定!祈愿天下太平!” “大汉太平!大汉太平!”台下齐声一片。 三碗酒毕,刘征从贾诩手里接过诏书,当众宣读。所有阵亡士兵,每家赐田十亩,赏钱万,免赋税三年!关中尚存士卒,赏钱八千,赐田五亩,免赋税一年;余者每人赏钱五千,赐田三亩。 将士们听到刘征宣读的天子诏书,无不欢喜非常。 祭台仪式完毕,刘征将众将及刘豹、蹋顿齐集到城中大厅。 众将都知道,这是要宣读朝廷恩诏,所有人脸上都喜笑颜开,只有蹋顿心里不是滋味儿。 刘征看着蹋顿,心里也不免叹息,虽然乌桓算是外族,但毕竟在这场战役中,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当然,这也是他们自己谋事不密,料事不明。 刘征拿出一道诏书,说道:“蹋顿接诏!”二人出列跪拜。 “乌桓族众,世居大汉北鄙,虽数有反复,然故单于丘力居,诚能弃暗投明,慕义南向,随大汉征讨北虏,不为不忠。丘力居及三王殉战而亡,朕心感佩。今蹋顿继领乌桓三部,望能追效先单于之迹,世与大汉结好!鲜卑已灭,乌桓建有其功,特敕封蹋顿为大汉附义王!赏金五千。自饶乐水以北,故乌桓山至大鲜卑山,俱与汝族!以兹生息。另开幽州边市,以通货利……” 刘征兑现了对乌桓的承诺,将从饶乐水往北的地方全部都给了蹋顿,其地理位置大概相当于今大兴安岭、小兴安岭一线。 蹋顿听到朝廷的赏赐,感激涕零,乌桓一族从最初被匈奴冒顿单于大败,到近世被鲜卑驱使,数百年来,未曾有过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基本上都是寄居游走。如今得返故土,还扩地千里,又准许与汉朝互通边市,乌桓的牺牲总算没有白费。 “臣拜谢大汉皇帝陛下,拜谢汉王!” 刘征对跪在下面的蹋顿抬了抬手说道:“附义王请起!天子诏命一下,你这就回去好生安顿部族吧!” 蹋顿早就已经迫切的希望回去了,刘征看得出来,只不过先前为了等待长安诏书,所以不得不留在晋阳。 乌桓有了安置,接下来便是匈奴。 “刘豹接诏!”刘征又对座中的刘豹说道。 “匈奴其族,世为汉室姻亲,自孝宣皇帝时,汝族纷争,呼韩邪来朝,乃权纳怀柔,因为边卫,罢关徼之敬,息兵民之劳,尔来二百余年。光武朝,醢落尸逐鞮单于率众南附,建庭西河,迄今亦百余年矣!匈奴侍汉忠勤,又与大汉合兵平牛辅,灭鲜卑,此诚忠义之举。今鲜卑尽戮,漠北虚旷,恐为狼心所图。朕特封单于刘豹为大汉归义王,赏万金,自阴山北,尽归匈汝族。朔方、五原、云中三郡开市,以为便利。望永续呼韩之好,为大汉御敌塞北,世为外扞!” “拜谢大汉皇帝陛下!臣刘豹生长汉地,开口仰食,岁时赏赐,动辄亿万,虽垂拱安枕,惭无报效之地。今重归塞北,是为天朝恩赐!愿永世奉藩称臣,绝无背叛!”刘豹激动的说道。 “很好!刘豹啊!天子的恩赐不可谓不厚,希望你永远不要忘了在狼居胥山盟下的誓言!”刘征提醒道。 让匈奴重返塞北,也是不得以而为之。也许有人会说,为什么不干脆将漠北全部纳入汉土?这是根本就没有考虑现实的困难。 游牧民族与生俱来就更能适应大漠的环境,汉人有几个能够长久的居住在大漠?攻而不占,那就等于徒劳。 现在鲜卑被刘征从草原上抹去了,整个大漠形成了一片权利空虚地带,迟早是会有新的势力进入大漠,与其被其他异族占据,当然不如赠予匈奴。凡是无法亲自占领的地方,最合适的手段便是“控制”。 封赏完蹋顿、刘豹,接下来便是其他将领了。 对鲜卑和连发动进攻前,刘征曾经对众人许有诺言,他可不能忘了!这关系到军心,赏罚不明可是要不得。 刘征拟了一个封赏的单子,送去了长安,其实这都是刘征说了算,长安也不可能不会批,敕封如下: 从事贾诩,封五柞亭侯;军师祭酒郭嘉,封武城亭侯。 典韦,关内侯,虎威将军;赵云,关内侯,冠军将军;徐晃,关内侯,横野将军;张辽,关内侯,荡寇将军;高顺,关内侯,折冲将军;张任,关内侯,强弩将军;张绣,关内侯,信武将军。 这七个都是刘征许诺封侯的将军,这些将军的名号当然都只是杂号将军。本来说定了谁杀了和连,谁便可以升任前将军的,可没想到的是最终还是刘征先找到了和连,而且和连还是自杀。 “虞公!”刘征对左首的刘虞说道。 “并州经此一难,郡县毁伤颇多,当务之急是要整顿民生,恢复吏治。我已经向长安请诏,想请虞公担任并州刺史一职,你看如何?” 刘虞没想到刘征会有这样的安排,一时有些吃惊。 “怎么?虞公不愿意吗?”刘征问道。 刘虞赶紧摆摆手说道:“非也!非也!汉王心忧天下,授刘虞以此要职,是信得过刘虞,岂有不愿之理?只不过……”刘虞摸着胡须欲言又止。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兖州疾书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兖州疾书 刘虞是个没有很大野心但是在治理州郡上又颇有些才能的人,刘征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想把刘虞安排在并州。尤其是刘虞还是皇族,这对于抗衡袁绍等人或多或少会有些作用。 然而刘虞虽然嘴上表示同意,但看起来却似乎有些忧虑。 “只是什么?虞公有话但讲无妨!”刘征问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如实相告!并州初定,郡县忧乱,公孙瓒、袁绍据有幽、冀,对并州恐怕也是虎视眈眈。刘虞虽有心为国出力,奈何手下并无佐助,怕坏了汉王安排。”刘虞皱着眉头说道。 刘征听了刘虞的担心,反而微微一笑。 “虞公多虑了!你所担忧的,我已经做好了安排。除了我从关中带出来的兵马,剩下四万士卒,我会全部留给你的!”刘征说道。 并州若是没有兵马,当然无法牵制袁绍和公孙瓒,这是刘征早就考虑到了的。 “除此之外,韩暹、李乐、张绣、贾诩听令!”刘征喊道。 四人闻言出列。 “奉天子诏,擢韩暹为度辽将军兼领雁门太守!李乐为使匈奴中郎将兼领西河太守!信武将军张绣兼领太原太守!五柞亭侯贾诩任并州别驾。四位务必尽心竭力,听任虞公调遣!” 刘虞听到这番安排,心里总算有了底,于是上前道:“多谢汉王!”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有了封赏。韩暹、李乐洗去了白波贼寇的污名,担当了重要职责,这是他们所没有想到的。 度辽将军一职本来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职位,而且是独立于州郡之外的,但是现在北患已除,其重要性自然变得轻很多了,否则刘征未必会将这个职位交给韩暹。 汉度辽将军,银印青绶,秩二千石,本来驻扎在五原郡,一般流放的犯人都会发配到度辽将军的辖地。刘征将其调到雁门,便是为了方便韩暹协助刘虞处理北地边防,以及北方民族政务。 使匈奴中郎将,主护匈奴,秩比二千石,其驻地本来便在西河郡,所以刘征令李乐担任,并兼任西河郡太守,协助礼遇。 张绣坐镇太原,主并州兵马,上面有刘虞节制,贾诩划谋调度,如此一来,其实便形同三权分立,只要是他们一心匡扶汉室,那便能够同心同德,而且其力量不容小觑,但若有人心生不轨,那也可以互相牵制。 诸将各有所任,除了封任官爵之外,每人另赐五百金。从鲜卑山得来的金银,除去犒赏三军以及匈奴乌桓,竟还剩下三万余斤。 所有一切似乎都做好了安排,然而刘征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忘记。刘征看着赵云,微微一笑。 赵云见汉王盯着自己,满脸笑意,颇不自在,汉王这是怎么了?赵云不知所措。 “殿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赵云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赵云极不自然的问道。 “还记得我带着你们从晋阳出发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话吗?”刘征笑嘻嘻的问道。 刘征这一提醒,赵云顿时反应过来,脸色瞬间便有些泛红了。 众人见这二人跟打哑谜一样,都不知所云,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情啊,其他人当然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晋阳出兵的时候,我对子龙说过,如果得胜归来,我要亲自为他主持婚礼!你们都忘了吗?”刘征对一脸疑问的众人说道。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都记了起来,整个厅中顿时道喜之声不断,赵云只好尴尬的一一回礼。 大事已毕,刘征也想借此机会庆贺一番,所以便带着众人为赵云、蔡琰筹备了隆重婚礼,晋阳城里一片欢声笑语。 然而就在众人欢宴之时,一封兖州疾书却送到了刘征手里。刘征仔细看完书信,表情略有些凝重。 “奉孝你怎么看?”刘征问道。 “曹将军以三万兵马牵制兖州十数万贼寇,本来就是劣势,能够支撑一年,颇为不易。此次济阴大败,错不在曹将军,错在那袁术袖手旁观!如今并州战事已毕,我看不如令诸将军率军驰援。”郭嘉道。 原来是曹操在济阴被袁术摆了一道!那曹操本想联合纪灵、俞涉兵马夹击张燕,想要一举攻破济阴郡。没想到袁术表面答应,然而等曹操与张燕鏖战时,却突然下令撤军,使得曹操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以至于被张燕大败于定陶! 曹操退守陈留,得知刘征北路大军已经告捷,所以这才遣书求援。 “我也知道兖州战事危急,不过将士们刚刚歇下,若现在立即又要其去往兖州,本王于心不忍啊!尤其是这些从关中出来的人。” “那有什么办法?袁绍坐视不理,袁术非但如此,还摆了曹将军一道。此时若不及时出兵相援,陈留尚且不保。想要堪平天下,兖州之地至关重要,这可是联通南北之重镇。”郭嘉说道。 刘征也知道接下来若是要令天下臣服,削除强州悍郡,拿下兖州就至关重要了。兖州之地,东接青、徐,北连冀、幽,南进豫、扬,又是东都洛阳之门户,可谓是四方通衢。 “看来只能如此了!奉孝!你是个奇才!此次行军,我命你为军师将军,总督张辽、高顺、张任三将及三万兵马,驰援兖州。你看如何?”刘征问郭嘉道。 军师将军,总督兵马,这重任可不小,这也充分显示了刘征对郭嘉的信任。想一年多前,他郭嘉对袁绍大失所望,归隐颍川,本以为要碌碌终生。谁成想转眼之间,却能为大军出谋划策,升任军师祭酒,又得以建功封侯,如今又要总督数万兵马,郭嘉怎么不感怀于心? 听到刘征的话,郭嘉当即跪拜在地,感激涕零。 “郭嘉得遇汉王,真乃三生有幸!以郭嘉如此年纪,得拔擢至此,天下又有几人有此运气?若非汉王,郭嘉无所施展。汉王如此信任郭嘉,郭嘉定不辱使命!” 刘征令郭嘉总督兵马,其实也有些其他用意。张辽、高顺、张任三人毕竟是武将,若是跟曹操相处多了,难免与曹操交往过深,这并不是刘征所希望看到的。而如果有郭嘉统领三人,则可以时时警惕。 此外,刘征这样安排,其实也是提醒曹操。从将郭嘉提升为军师祭酒起,曹操便自然已经知晓刘征对郭嘉的看重。 第一百五十九章 风铃渡口 第一百五十九章 风铃渡口 郭嘉领着张辽、高顺、张任三将,带着三万兵马往兖州而去。刘征只留下了典韦、徐晃、赵云三将领着三千护卫营。 是时候回长安了! 刘征换上了王服,坐上了王车,在典韦、徐晃、赵云三将的护送下,辞别了刘虞等人,自晋阳回往京畿。 皇甫宁接到捷报,喜不自胜,又从荀彧口中听到刘征回程的消息,哪里还按捺的住,当即决意要去风铃渡口迎接刘征。 汉王凯旋的消息也早已传到了朝廷,也传遍了关中。天子小刘协的心情恐怕并不比皇甫宁平静多少。 “荀大人!你即刻安排朕的仪仗,前往潼关相迎!”刘协说道。 天子仪仗,这可非同小可。当初汉景帝曾用自己的车驾迎接梁王刘武,那是兄弟情谊。刘协这么说俨然已经把刘征当作了自己的亲哥哥。 天子仪仗出迎三百里,这可是亘古未有的事情,荀彧本想劝阻,但看着刘协一脸兴奋且坚决的样子,却也不得不把话咽下。 于是,荀彧安排了一队羽林骑以及相关侍从,正好与皇甫宁一起东出长安。小马云禄也死活要跟着皇甫宁一睹汉王风采。 皇甫宁现在是王妃了,王妃自然有王妃的车驾,况且还有世子刘平。汉初时诸侯王嫡子储君正式封号称作王太子,后来为了与皇太子区别,改称为世子。 管家刘福随侍左右,天子仪仗在前,王妃车驾在后,一行浩浩荡荡,好不威风!从长安出来,沿路百姓瞧见,纷纷跪拜,各县乡官员早早便等候在各处驿亭迎接。 “夫人!汉王好威风啊!你看这些人,一个个都恭恭敬敬的,好像见了陛下一样!”小马云禄口无遮拦的说道。 皇甫宁听了这话赶紧腾出一只手捂住马云禄的嘴。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被人听见了那可是给汉王招来大麻烦的!”听了皇甫宁的警告,马云禄自知失言,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福伯!离风陵渡还有多远啊!”皇甫宁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 刘福骑着马跟在车驾旁边,见皇甫宁问话,立即恭敬的回答道:“夫人以后还是叫我刘福吧!大将军已经被封王了,您就是王妃了!再这样称我福伯,小的可真受不起啊!” “汉王的命都是你救的,要不是你,当初汉王也许就已经死在了乱贼手里,我称呼你福伯也是应该的!况且这也是汉王的吩咐。” “汉王自有上天护佑,哪里是我的功劳,皇甫将军才是汉王的贵人!如今夫人成了王妃,这也正是天作之合呀!”刘福说道。 听到刘福说起爷爷皇甫嵩,皇甫宁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忧郁,想起自己惨死的一家,难免悲从中来。 刘福从车窗瞧见皇甫宁脸上神情,自知失语,赶紧岔开说道:“我们已经进入郑县地界,还有两日便可到达风铃渡口。” 皇甫宁没有作声,看样子确实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刘福心里暗暗自责,平日里自己时时谨记切不可提及皇甫家事,现在要去迎接汉王了,心里稍稍兴奋,便忘记了这一茬。 小马云禄见到皇甫宁一脸忧郁,灵机一动,伸出手拨弄着皇甫宁怀中世子刘平的小脸。熟睡的小刘平被马云禄这一弄,慢慢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挣扎着便要下来。 世子刘平已经一岁多了,已经开始咿呀学语,能够踉踉跄跄的走路了。这马车上有些颠腾,世子想要挣扎着下来走路,皇甫宁当然不会允许,好一阵哄,世子才稍稍平静下来。 哄了一阵世子,皇甫宁的情绪也转移了出来,马云禄见到皇甫宁望着世子的笑容,心里也高兴了许多。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其实真挺聪明的。皇甫宁知道小马云禄是在化解自己的情绪,身手捏了一下小马云禄的鼻子。 “你呀!你个小鬼!倒是挺聪明!”皇甫宁对马云禄笑道。 马云禄自从被刘征安置在大将军府,与皇甫宁朝夕相伴,早已把皇甫宁当作了自己的大姐姐,而皇甫宁看着小马云禄爽朗的性格,心里也很是喜欢,早已不把马云禄当外人。 当初似乎是为了安定凉州,马云禄才留在了长安当质子,都以为质子的生活很凄惨,可小马云禄遇到的是刘征这样开明的人,这日子过的跟大小姐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马腾夫人曾两次来长安看望马云禄,见到皇甫宁待马云禄甚是亲厚,心里的担忧也终于放下了,回去把马云禄在长安的情况与马腾等一一细说,马腾直赞大将军仁义。 车驾仪仗过了郑县,又过了华阴、潼关,终于到达了风陵渡。 黄河水奔腾于晋陕之间,经过一个九十度的大拐弯,来到这风陵渡。正因为这个大拐弯,所以到达风陵渡地界的黄河水变得平静了许多,这也是风陵渡成为渡口的重要原因。 从风陵渡往两边望去,远眺潼关,太华、崤函历历在目,脚下黄河波浪滔滔,气势雄伟。 风铃过天堑,西望莽长安。黄龙九曲回,渭洛万里烟。河西到河东,弘农眺晋南。奔腾浊河水,回首指潼关。 皇甫宁一行比刘征早到了两天,两天之后,河对岸终于出现了刘征车驾身影,渡河的楼船早已等候在了渡口。 刘征带着三将登上了最大的一艘楼船,三千护卫依次上了其它船只,数十艘楼船缓缓向南驶来。 刘征站在船首,远远的瞧见站在渡口的皇甫宁,身影越来越清晰,心里竟激动起来,这种激动是从来没有过的,哪怕是第一次见到皇甫宁的时候。 整整一年没有见到皇甫宁了,还有当时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久别最思亲,在回城的路上,刘征对皇甫宁和平儿的思念日甚一日,明明是越来越近,却反倒是越来越想。 卸下了盔甲,放下了长枪,从战争中走了出来的刘征,其实也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平素里表现的极其冷静,不过是因为极度的自我克制,但是在许久不见的老婆孩子面前,谁有能够完全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刘征并不是冷血动物。 望着渡口一大一小两个等着自己的人儿,刘征竟留下了两行热泪。 第一百六十章 一家团聚 第一百六十章 一家团聚 楼船靠岸,刘征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了皇甫宁。在这个时代,即使夫妻之间,在外人面前也有男女之大妨。然而刘征已顾及不了这些,跑上前去就是一把抱住皇甫宁。 皇甫宁被刘征这突如其来的一抱给惊到了,她可是土生土长的汉代人,虽然个性稍显乖张,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搂搂抱抱,总归是不好意思。 “夫君不要这样!让人笑话!”皇甫宁半推半就,脸瞬间就红了。嘴上说着不好,其实心里却是很享受刘征这样的温情。 刘征双手抚着皇甫宁的脸说道:“怕什么?他们看见又如何?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一番温存,皇甫宁挣脱刘征的怀抱,抱起旁边的儿子说道:“平儿,快来见过你的父亲!” 刘征看着已经有模有样的儿子,心里一阵酸楚,从平儿刚刚出生没多久,自己便领军出征,归来已是一年。这一年刘征无时不在自责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如今看着眼前白白胖胖的儿子,刘征心里既是愧疚,更是喜悦。 平儿在皇甫宁的怀里,一双稚嫩的手扒拉这皇甫宁的脸,嘴里咿呀叫着“妈妈……”显然对刘征这个父亲有些怕生。 刘征正要从皇甫宁手里接过平儿,还没上手,平儿便哇哇哭了起来。皇甫宁脸上一阵尴尬,刘征心里也明白,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一年不见的父亲,跟其他陌生人并没有两样。 刘征终究还是没有抱上儿子,皇甫宁有些尴尬的说道:“夫君,平儿……” “没关系的!是我有愧于平儿,好在现在我回来了!终于可以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了!终于可以和你们朝夕相处了!”刘征眼含热泪的望着皇甫宁和刘平说道。 “大哥哥!还有我呢!我也等着你呢!我也要和你们朝夕相处。”一旁小云禄眨巴着眼睛说道。 童言无忌,小马云禄称呼刘征为大哥哥,并没有令刘征不悦。其实马云禄已经十三岁了!按这个时代的规矩,其实已经可以算是大姑娘了。 汉代女子到了十四五岁便已经是可以出嫁的年纪了,汉惠帝甚至曾下令:“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按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过了十五岁不嫁,那就要罚款了!“算”即“算赋”,是汉代赋税的一种,就是人头税。过了年纪不嫁,那就要收五倍的人头税。 当然这是汉初的时候,那时候经历了秦末战乱,人口稀少,故而有此规矩。后来也有人质疑早婚政策,宣帝朝博士谏大夫王吉认为:“夫妇,人伦大纲,夭受之蒙也。世俗嫁娶太早,未知为人父之道而有子,以教化不明而民多夭。” 由于后来人口繁衍愈多,经济民生越发达,汉惠帝的命令渐渐被弃,女子多在十六七出嫁,迟至二十的也有,如皇甫宁便是。 不管怎样,马云禄在刘征眼里终究还是个小女孩,跟自己妹妹没有两样,马云禄称呼刘征为大哥哥,并不为不妥。 刘征敲敲小云禄的头说道:“你个小丫头,你可不能总赖在我这里不走!不然你爹爹可是要找我麻烦的!” “我爹爹说了不算,他听我的!我就要跟着你们,这里有趣多了!我那几个哥哥整天就知道混在兵营里,也没人陪我玩儿!”马云禄说的几个哥哥,那便是马超、马休、马铁,还有堂哥马岱等。 按现在初平五年,马超当有十八岁了!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刘征听到马云禄提起他的兄弟,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盘算,到时候定要将马超收入军中。 刘征与皇甫宁、马云禄叙话的时候,迎驾的人都跪在地上,刘征这才想起,于是赶紧说道:“都起来吧!有劳诸位了!” 刘征又引皇甫宁见过赵云、蔡琰等,正好有蔡琰为伴,于是便让蔡琰与皇甫宁同行。 护卫营尽数上岸,仪仗队伍中走出一将,上前抱拳半跪道:“请汉王登车!”将官指向天子銮舆。 刘征看着这人似乎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何官职?” “末将刘诞,是新任的奉车都尉!”奉车都尉便是掌御乘舆车的主官。 听到刘诞这个名字,刘征倒是想起来了!这是益州刘焉的次子,但令刘征有些奇怪的是,他想起这刘诞乃是治书御史,现在怎么成了奉车都尉了?而且这原来的奉车都尉应该是他弟弟刘璋啊。 刘焉有四个儿子,长子刘范任左中郎将,次子刘诞任治书御史,三子刘瑁随父入益州,幼子刘璋任奉车都尉。除了刘瑁,老大老二老四都在长安为官,实际上其实是为质。 刘征有些狐疑的问道:“你不是治书御史吗?你弟弟才是奉车都尉,那刘璋现在何处啊?” “启禀汉王,父亲在益州有恙,故愚弟告假前往益州探望。刘玄德大人因命在下担任奉车都尉,前来接汉王大驾!” 原来如此!这倒也情有可原,刘征心想,反正刘焉长子刘范还有这次子刘诞都在长安,刘璋回去益州倒也并无大碍。 刘征于是登上前来迎接的天子舆车,皇甫宁抱着平儿、马云禄、蔡琰另乘王驾在后,由典韦护驾。刘征则带着徐晃、赵云在前。奉车都尉刘诞领着羽林骑和仪仗队在前面引路。 刘征坐在天子车驾上,将两侧帘子掀起,赵云骑马行在左侧,徐晃行在右侧。汉代以右为尊,徐晃资历比赵云老,故而为右。 刘征对赵云说道:“子龙啊!此次回到长安,我一定要介绍三位英雄与你认识!这三兄弟大哥仁德,二弟忠义,三弟勇猛,堪称当世英雄,我想你们一定会一见如故的!” 刘征这样说,其实是想通过赵云加深与关羽、张飞的关系。 赵云笑了笑说道:“能够入得了汉王眼中,想来一定不是凡人。我倒是真想见见,这三兄弟是如何的英雄!” 徐晃听到对话,也对赵云说道:“这三兄弟曾三人三骑想要加入袁绍的讨董大军而不得,后来又带着三千弱卒加入了朱儁将军的中牟联兵,这才被汉王提拔得用。”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华阴之变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华阴之变 刘征凯旋而归,意气风发,坐着天子车驾一路往长安回程。 一路上刘征除了与赵云、徐晃闲聊,心里其实也在思考着天下局势,北境已定,想要振兴大汉,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要考虑如何削弱各州刺史权利。 从大的角度来看,自灵帝以来的权利下放,首先是给平定各地贼乱提供了便利。如果没有刺史州牧职权的扩张,那就不可能这么快的平定张角、张宝、张梁的叛乱。 刺史州牧掌握了一州军政大权,得以就地征召兵勇,这对安定社会起了短暂的作用。但是长久来看,这也为现在诸侯割据的局面埋下了隐患! 如今各州郡拥兵自重,往往不听朝廷号令,互相之间稍有不满,便肆意征伐。虽然这些州郡名义上奉天子为君父,视长安为京畿,但是在刘征看来,如今的局面与东周时代其实也差不了太多了。 所以,总的来说,刘征认为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其一是平定贼乱,其次便是想法设法削弱州郡势力。 要削弱州郡的势力,那便需要强兵强将的威慑,以及出其不意的政治智慧,而这正是刘征所引以为傲的。 刘征想着,等回到长安,扩充兵马,曹操平定兖州,大军回师,那时候,便是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要谋臣有谋臣,天下还有什么难事呢?中兴大汉,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从现代穿越而来,刘征没有庸庸碌碌,一路平乱灭董,绞杀胡虏,真可谓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数年之间位及诸王,握天下权柄,堪称当世豪杰!最重要的是,这还远远不是尽头,刘征心里还有许许多多的设想需要去实现。 车驾行走于潼关道上,眼见着便要到华阴了。华阴之地,乃三秦要道,五郡通衢。地势南高北低,山奇水秀,古有“山川形胜,甲于关中”之说,尤其是华阴境内的太华山。 太华山便是今日的西岳华山,太华是古称。 看着华阴壮丽的山川景色,刘征心情颇为舒畅。 “公明!让大家在此歇息一下吧!”刘征对徐晃说道。 “是!”徐晃领命便去传令。 奉车都尉前行二三里开道,皇甫宁车驾则距后百丈,三千多护卫军一字排开,如长龙一般。徐晃令小卒往前传令,自己则亲自去往后队。不一会儿,一行人都就地停了下来,然而前面传令的兵卒却不见回来。 徐晃又安排一个兵卒前去,然而等了半晌,居然又不见了踪影。徐晃顿时警觉了起来,来到刘征车驾前禀报。 “汉王!末将派出去两个传令兵不见回来,恐有不虞!”徐晃道。 “不至于吧?刘诞不过就在前面数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想来或许是被刘诞留下了。”刘征不以为意的说道。 徐晃皱着眉头,心里还是不放心,于是说道:“子龙将军!你且好生照护汉王,我去前面看看!”说罢,骑着马便往前而去。 刘征对徐晃谨小慎微的性格其实是满意的,只是有时候容易显得过于小心了。既然徐晃不放心,那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刘征并没有说什么话。赵云听到徐晃安排,当即安排哨兵周围警戒。 正当众人休息,刘征欣赏山川风景的时候,突然伴随着远处的马蹄声,一个声音传来:“汉王快走!前方有伏兵!” 赵云顿时条件反射般将手中食物一扔,抄起长枪便飞上马背! 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到了!刘征循声望去,但见徐晃左臂插着一直箭!正拼命往回奔来。 一时间,众人惊慌失措,纷纷持械上马。刘征看到徐晃奔来,脸色已然大变!当此之时,刘征立即下令全队后撤。 后面的典韦、皇甫宁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见前面士兵跑来说道:“典将军快往回撤!前方危险!” 听到前方危险,典韦当即便准备飞马前去!可想到汉王命其照顾夫人,还是按住了坐骑,当即下令马车掉头。 皇甫宁等在车中并不知道发生了状况,还来不及相问,驭者听到典韦命令,立即驾着马车往后飞驰而去。 刘征听到报险,从天子车驾中纵身一跃,跳上坐骑,呼道:“兵器拿来!”旁边奉械侍卫赶紧递上长枪。 徐晃飞到刘征身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前方有伏兵!汉王快撤,子龙随我断后!” 话还没说完,只见前方尘起出,杀出千军万马!为首的正是左中郎将刘范和奉车都尉刘诞!身后是一队骁骑,各个拉满弓弦,瞄着刘征这边便将箭矢射了过来! 徐晃、赵云瞧见赶紧护住刘征,护卫将盾牌架在一起,结成了一堵墙。只听得锵锵作响,无数的箭矢钉在了箭盾之上,其余的飞过刘征头顶,将身后的卫兵射倒无数! 一阵箭雨过后,刘范、刘诞兵马已经杀到近前。护卫营纷纷上前顶住来敌,徐晃、赵云趁此机会,立即率兵拥着刘征往后撤去! 徐晃已经中箭,左臂挂彩,顾不得伤痛,一心只想着赶紧护着汉王撤离此地。 刘征此行只有三千护卫,前来接驾的刘诞分明已经反了水,他所带的羽林骑现在正与刘征护卫搏杀。毕竟是兵微将寡,护卫营哪里抵挡的住刘范、刘诞叛军?一会儿便被杀溃。 本来凯旋而归的刘征,一时间竟成了奔命之徒。典韦护着皇甫宁、蔡琰等夺路狂奔,刘征带着徐晃、赵云在后。身后是刘范、刘诞二贼带的叛军。 显然是早有准备,刘范、刘诞二人带的兵马都是精锐之卒,无论刘征等人怎么狂奔,始终不能甩脱他们。 奔逃一阵,来到一处岔路口,刘征心思急转,指着旁边一个随从说道:“你!快去通知典将军!令他护送夫人往兖州去!”说罢,便带着徐晃、赵昱往另一条岔路狂奔。 “汉王!为什么不跟夫人一道?”赵云问道。 刘征一边狂奔一边对赵云说道:“他们这是早就谋划好了的!定然不会让我活着逃走!他们要的是我的命,我们往这边走就能引开叛军,这样至少能够住夫人和平儿!”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同室操戈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同室操戈 临危之际,刘征决意另择道路,将刘范、刘诞叛军引开去。叛军一出现,刘征心里便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这显然是谋划严密的行动,刘诞从治书御史调任奉车都尉,为的就是精确掌握刘征的行程!好通风报信。而等刘征一行到了华阴山道,刘诞就突然消失了,正是于其兄刘范合兵。 想到这里,刘征心里咯噔一下,放佛掉进了冰窟窿,只觉浑身冰凉!心中一股寒意升起。 将刘诞调为奉车都尉的可是那刘备! 刘征不能相信!这个自己看作心腹的刘备,竟然会参与其中!无论是自己读过的史册还是流传下来的演义,刘备都是忠心于汉室,以兴复汉室为己任的大英雄。刘征怎么也不相信,现实竟然会是如此! 但是这一切毫无疑问!将刘诞调任的是刘备,而这关中能够出动这么多兵马,没有刘备的命令也是绝无可能! 刘征本来期望在这乱世中找到一群靠的住的人,所以有意将刘备这样的皇族提拔任用,可没想到的是,现在追杀自己的却恰恰是自己所相信的刘姓皇族! 来不及懊悔,刘征带着徐晃、赵云和一些护卫奔走于山道之中。现在只期望上天保佑,能够让自己逃过这一劫。 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刘征已经算是功成名就,可他还不想死!他才二十来岁,还有好长的岁月要过,还有皇甫宁,还有平儿,还有这么多他不舍的人。 一行人逃入山道深处,刘范、刘诞追兵逐渐被甩开了一段距离,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正当刘征稍稍觉得安全了一些的时候,眼前突然又出现一队人马拦住去路!看见当中一人,刘征顿时双眼冒火!还能是谁?正是那刘备!旁边还有那个在长安当质子的刘琦! “汉王别来无恙啊!”刘备不咸不淡的说道。 “刘备你个无耻小人!本王哪里亏待你了?竟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刘征怒气冲冲的骂道。 刘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双股剑,面无表情的说道:“汉王没有任何地方亏待于我!如果没有汉王,刘备不可能有今天。” 徐晃怒道:“大耳贼!既然汉王待你不薄,你难道就不知忠孝仁义?没有丝毫廉耻吗?” 这时刘琦出来说道:“徐将军此言差矣!玄德大人正是一心忠于汉室,闻知汉王欲行僭越之事,图谋龟鼎,这才舍小忠就大忠,弃小义循大义,要为国除患!此乃大义灭亲之举,无关其它!” 听到刘琦这话,赵云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喝到:“无耻谬言!汉王尽心皇室,扶危社稷,剪除国贼,何曾有过不轨?” 不管徐晃、赵云怎么说,刘备只是抿着嘴,低头看着手中的剑,默不作声,看得出来他自知心中有愧。 刘琦撇了撇嘴说道:“汉王心里怎么想,谁知道呢?当初董卓也是打着扶危社稷的旗号进入洛阳的。汉王短短数年便握柄天下,政令皆出自其下,不但晋封为王,如今还坐上了天子车驾。保不齐有一天汉王会成为下一个董卓,玄德大人这是除患于未然。” 刘征看着默不作声眼神闪躲的刘备,听到刘琦的诡辩之词,不禁冷冷笑道:“我以为莫须有之罪始自宋朝,没想到竟然在你这里就出现了!可笑!可笑啊!”刘征仰天苦笑。 “什么宋朝?什么莫须有?”刘琦觉得刘征是不是在胡言乱语了,丝毫听不懂刘征的话。 他当然不知道!南朝离这大汉还有九百多年呢!可刘征此刻的感觉跟后世的岳武穆又有什么区别呢?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徐晃、赵云还要纷说,刘征苦笑着对二人摆了摆手。 “是我看错了人!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刘征此生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我心!刘备!”刘征喝道。 “你想要我的命,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罢刘征扬起长枪便向刘备杀将过去!徐晃、赵云见状也策马而上。 刘备见刘征带着数百残兵向自己杀了过来,当即带着刘琦退回了军中。刘征带着手下将士杀进刘备军阵,刚开始还能对叛军有所杀伤。随着手下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渐渐只剩下徐晃、赵云带着数十骑苦苦支撑。 终归是寡不敌众,刘征身上已经有了数道创伤,赵云、徐晃虽然勇猛,然而山道狭窄,前有刘备堵截,后有刘范、刘诞追兵,纵然二将本事再高,也无法冲的过去。 一阵厮杀之后,满地尸首。刘征、徐晃、赵云三骑靠在一起,被团团围住。 赵云小声说道:“汉王!前后无路,我和徐将军杀出一个缺口,咱们往山上跑!”话毕,赵云枪出如龙,徐晃忍着伤痛舞起宣花斧便向外围杀去! 二将齐力之下,右侧被杀开一个缺口,刘征见势跃马上山!徐晃、赵云见汉王已上了山,当即拔马相随。刘备是绝不可能放过刘征的,不用命令,手下士兵们便如蚂蚁一般涌上了山。 骑马上山不便,行不数丈,刘征三人便弃马步行。叛军紧追不舍,追了半天,将刘征三人逼至一处悬崖峭壁边上。 刘征望着深不见底的山谷,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崇山峻岭,气势何其磅礴!山势何其雄伟!这就是太华群山了!可惜对于刘征来说,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看到如此壮丽的河山了! 刘备、刘琦、刘范、刘诞,四个刘姓皇族,本该是要与刘征一同匡扶汉室江山,如今却刀兵相见。刘征看着四人,不禁叹道:“同室操戈,权利真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啊!” “汉王,咱们跟他们拼了!就算是死,我也得再多砍几个逆贼!”徐晃愤怒的说道,赵云也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徒增杀孽!刘备!”刘征喝道。“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掌控天下吗?以你现在的实力,也不过是痴人做了一场梦!我死后,你必不能坐稳长安!” 说罢刘征一咬牙,转头纵身一跃,竟跳入了万丈深渊!赵云、徐晃还没反应过来,刘征身影已然消失在云雾之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最后之围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最后之围 “汉王!”徐晃、赵云齐声喊道。 刘备四人见到刘征跳下悬崖,也是大惊。 徐晃眼含着热泪,看了看赵云,“子龙将军!汉王待我恩重如山,徐晃去也!” 赵云正要说话,不想徐晃已然跳下悬崖!徐将军啊!徐将军!汉王待你恩重如山,待我赵云难道就不是吗? 赵云惨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四人,他们大概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忠,什么叫义了!于是也纵身一跃,欲与汉王、徐晃魂归一处! 刘备等人望着空空如也的山崖,一时都沉默无语。忽然听到身后数声嘶鸣,竟是刘征、徐晃、赵云三人坐骑! 只见这三匹良驹,仿佛看到了主人跳崖一幕,忽然狂性大作,冲入人群。叛军纷纷躲闪,三匹马竟依次也跳入了山崖! 何以人不如马?刘备此时心里只有这样的愧疚和感叹。本来此行便是要除去汉王,然而汉王已死,刘备却没有丝毫得意和满足。 一番唏嘘,刘备还是领着人马下了山。 再说典韦这边,刘征将刘范、刘诞引入了岔路,果然身后便没有了追兵。得到汉王命令,典韦当即只想着护送夫人世子去往兖州!那里还有汉王兵马!还有曹操。 皇甫宁得知刘征亲自将追兵引开,心中焦急万分,当即便要下车追刘征而去!典韦赶紧拦住。 “夫人切不可这样!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啊!”典韦说道。 “是啊,夫人!汉王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当前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保护好世子才是啊!”蔡琰也劝道。 世子刘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大人们大声说话,也许是收到了惊吓,当时就哇哇哭了起来。 马云禄见状,赶紧安抚世子。 皇甫宁听到平儿哭声,只好回到车上。见夫人打消了回去的念头,典韦立即下令卫队护送王妃车驾赶路,一行又往潼关原路回去。 还没走到潼关,一支兵马便出现在了典韦眼前! 典韦见有人拦路,于是上前喝道:“你是何人?胆敢阻拦王妃车驾!还不速速让开!” 拦路兵马中走出一员小将,对典韦说道:“我们等的就是汉王、王妃和世子!怎么?汉王没在吗?” 典韦一听,顿时火冒三丈,骂道:“狗贼!汉王大驾,岂是你等说见就见的?胆敢图谋不轨,拿命来!”典韦一时怒起,单人独骑拍马便杀了过去。 那小将是谁?乃是荆州刘表的外甥张允!后面的统军大将正是荆州兵马都督蔡瑁!显然是刘备、刘琦早就勾结了荆州兵马,所以才早早再次拦住退路。 张允不识典韦,自恃骁勇,见典韦单骑杀来,当即挥枪便要交手。二马一错蹬,张允连人带枪被典韦一铁戟扫落马下!登时吐血而亡。 拦路兵马见状,无不大骇,蔡瑁更是惊恐万分。张允怎么说也是荆州年轻将领中的佼佼者,竟然在此人手下过不了一合!尤其是他还是刘表的外甥,这回去怎么交差? 吃了典韦的亏,蔡瑁赶紧下令放箭。典韦正要杀向蔡瑁,被一阵箭雨逼了回去!蔡瑁人多势众,典韦知道带着夫人无论如何是过不去潼关了,只好赶紧下令调转车头,又往回奔去。 见典韦要跑,蔡瑁立即下令追杀。典韦带着卫队殿后,蔡瑁始终不得接近皇甫宁车驾。 皇甫宁等人见到这样的情况,当即将刘平交给蔡琰,自己从卫兵腰上抓起一把环首刀,跃上一匹战马,也跟着典韦加入了战斗。 皇甫宁虽然算不上武艺高强,但对于一般士兵,却也能够稍作应对。没多久,便斩杀了三个追兵。 典韦见到皇甫宁,大呼道:“夫人快走!” “典将军这是什么话!我堂堂皇甫子弟,汉王妻室,岂是这些猪狗蝼蚁所能欺辱!”皇甫宁执拗的性格,典韦是第一次见到。 蔡瑁见皇甫宁出来,当即下令直扑皇甫宁而去!典韦见情势危机,突入蔡瑁阵中,一番厮杀,稍稍缓解了皇甫宁的压力。 一边逃,一边追,一边战,就这样逃了一路,蔡瑁竟然还是没有追到王驾!不过典韦手下的卫队差不多快要损失殆尽了,仅仅剩下不到百骑。人数虽然少,但是没有一个面露惧色,这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护卫兵,其战斗力和意志自然非比寻常。 典韦、皇甫宁带着卫队护着车驾狂奔了三十里,只听见一声嘶鸣,马车被驭马官紧急停住。典韦、皇甫宁回头望去,前方竟然又被拦住了去路,正是追来的刘备、刘诞等人! 两头人马将典韦、皇甫宁完全包围了起来。卫队剩下的士兵将王车团团护着,皇甫宁看见刘备,气不打一处来。 “刘备!竟然是你?”皇甫宁不可置信的说道。 “不错!正是在下,夫人没有看错!”刘备恭敬的回答道。 皇甫宁冷哼了一声说道:“没有看错?没有看错,你就不应该在这里!汉王现在哪里?”皇甫宁问道。 “回夫人的话!汉王已经殡天了!”刘备说道。 这一句话,对皇甫宁来说,那可真如五雷轰顶!典韦同样不可置信。“你胡说!汉王有徐晃、赵云保护,岂是你等鼠辈所能伤害!”典韦怒吼道。 刘备还是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汉王不死,我们也不可能追你们到这儿。汉王、徐将军、赵将军都跳崖身亡了。” 这话不假,看来汉王果真是死了!皇甫宁哇的一声,嚎哭之声响彻路途,仿佛整个世界都灰暗了起来。典韦强忍着眼泪,依旧对两边叛军怒目以视! 蔡琰听到赵云跳崖身亡,顿时变得两目无神,两行眼泪如雨而下。 刘备看了看对面的蔡瑁,扬起手来,身后出来一队弩骑。蔡瑁见状也将弩骑调了出来。刘备手一挥,两边各飞出一阵箭雨。 皇甫宁还痛心与刘征之死,根本没有在意叛军举动。典韦见箭矢飞来,纵身一跃,将皇甫宁扑落马下,就地一滚,正躲在战马中间,然而典韦肩上已经中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家破人亡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家破人亡 刘备下令放箭,危急之际,典韦护住皇甫宁。车中蔡琰见危将世子刘平和马云禄护在身下,身中数箭,当场毙命。 典韦落地之后,激愤不已,一时暴怒!手中双戟已失,当即暴喝一声,左右手各从地上抄起一具卫兵尸首,当作箭盾武器,迈开虎步便往刘备杀将过去! 两边军士见状,无不大惊失色,群马为之骚动。刘琦、刘范、刘诞早已吓得躲到军后,只有刘备岿然不动,依旧是面无表情。 刘备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得典韦首级者,赏千金!晋校尉!” 手下军士闻言,哪里还有什么恐惧?都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向典韦扑了过去! 典韦扔下卫兵,双拳如铁,砸在一个叛军坐骑腹部,战马都来不及嘶鸣,应声倒地!一个叛军趁着典韦空当,挥刀劈去,正砍中典韦背部。典韦吃痛,转身一把抓住叛军右脚,将其从马上拉下!当即甩将开来。 那被抓住右脚的叛军惨呼不已,被典韦当作了兵器,不断撞在了其他叛军身上!三下两下,已然是脑浆迸出,成了一具死尸。 典韦左冲右突,被叛军围在当中,始终近不得刘备身前。 “大耳狗贼!你不得好死!”典韦一边杀敌一边狂呼道。 叛军们将典韦围了更紧了,仿佛群狼围住了一只老虎,典韦再勇猛,也杀不尽不断涌上的叛军。 皇甫宁早已竟呆坐在地上,到现在还是懵的。刘征的死对她来说就是天塌了。看着典韦依旧在奋力搏杀,皇甫宁已经没有了情绪的波动,有的只是满腹的凄凉。 “夫君!宁儿来陪你了!”皇甫宁抓起地上的刀毫不犹豫往脖子抹去。鲜血染红皇甫宁面前的土地,如残阳般令人惋惜的美丽! 贯穿整个东汉的皇甫一族竟绝于此! 一百余年来,安定朝那皇甫一族,堪称名门世家! 自皇甫宁往上六代,皇甫家出了太多人物。先祖皇甫棱,度辽将军;皇甫棱子皇甫旗,扶风都尉;皇甫旗子皇甫规,中郎将度辽将军,时为“凉州三明”之一;皇甫规弟皇甫节,雁门太守;皇甫节子皇甫嵩,左车骑将军,太尉,槐里侯,平定黄巾之乱。皇甫嵩子皇甫坚寿,官任侍中。从子皇甫郦,官任谒者仆射。 论政治,或许袁门四世三公更有名望。但是论及将门,首推安定皇甫一族!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袁家开枝散叶,如今两雄割据。而皇甫一族忠心汉室,不免灭门,天道何其不公? 皇甫家的最后一个——皇甫宁倒在了血泊中。 典韦杀的横尸遍地,蔡瑁只远远的看着。刘备也无动于衷,刘诞这时上来说道:“如此下去,谁能杀得了这典韦?将军!不如下令放箭吧!” 典韦已经杀入了军阵,放箭那便意味着围困典韦的自己人也活不了!刘诞之心何其狠!由恐惧而生发出来的狠毒是天底下之最狠毒。 忽然,马车中传来一声啼哭,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刘备也被这一声啼哭吸引住,当即看了刘琦一眼,刘琦会意,带着人便走了过去。 典韦听到这一声啼哭,当即便要杀过去,奈何被叛军死死围住。 刘琦上车扒开蔡琰尸体,突然一把短刀刺了出来!正是马云禄随身佩刀,正刺在刘琦胸口!刘琦登时栽倒在王车之中! 可叹刘琦本为了活命自求为质,然而却陡生歹心,助纣为虐!功成之际,竟被一小女孩突袭,报应不爽乎? 车旁士兵见状,纷纷大呼,赶紧上前抓住马云禄,抱走世子刘平,再看刘琦时,已然气绝! 蔡瑁瞧见,心中一惊,继而心喜,这可怪不了我蔡瑁!消去了一心头大患,蔡瑁心中暗喜,然而在众人面前,却也不得不装模作样。于是快马驰了过去,当即抽出佩剑,便要为刘琦报仇。 刘备见状,双股剑出鞘,将蔡瑁当中拦住! “刘备!你这是干什么?”蔡瑁喝道。 “这女孩儿不能杀!”刘备冷冷的说道。 “我荆州世子被她刺死,蔡瑁岂有不报仇之理?”蔡瑁怒喝道。 刘备冷冷的看了一眼蔡瑁,悠悠说道:“荆州的情况,我不是不了解,蔡将军不必作秀,刘琦既死,我自会对荆州有所补偿。” 听到补偿两个字,蔡瑁这才收起暴怒的模样。既然刘备都已经发话了,自己也不好当中驳了他的面子,蔡瑁收起佩剑。 刘备令人将一脸愤怒的小马云禄押到军后,又对蔡瑁说道:“蔡将军既然来了,那还有一功,刘备愿意送给蔡将军,不知将军是否有意?” 蔡瑁不是个愚蠢的人,然而每每在利益面前,智商却会急速下降。听到刘备说还有一功劳要送给自己,蔡瑁赶紧问道:“刘将军有什么好事记得我蔡瑁?” 刘备阴笑了笑说道:“此次荆州出力甚多,加上又牺牲了世子刘琦,我愿把绞杀刘征一族的功劳尽送与将军!来日我回到长安,一定禀明朝廷,奏请天子厚赏荆州剪除国贼之功!” 蔡瑁有些狐疑的问道:“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 刘备又笑了笑,从士兵手中接过世子刘平递到蔡瑁面前,说道:“既然是绞杀叛贼,那这孩子自然得交由蔡将军处置。” 蔡瑁想了想,此次出来,除了堵住了典韦,实际上荆州兵马并没有任何战绩,而且还白白折损了张允,这可是刘表的外甥。当然,还有刘琦也死了。这样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荆州兵? 蔡瑁一狠心,从刘备手里接过世子刘平,刘备当即带着人马退后,这是要把场面都交给蔡瑁来处置。 蔡瑁望着被困阵中的典韦,不禁怒从中来,单手将刚满一岁的世子刘平举过头顶。 “贼将!还不束手就擒!”蔡瑁对典韦喝道。 典韦回头看见世子被蔡瑁举在手中,顿时心中大慌,一个不注意,便又被砍上了两刀,典韦回身将两人踢飞。此时的典韦早已经成了一个血人,身上分不清是叛军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蔡瑁见典韦还没住手,一咬牙,将世子刘平当即狠狠率下!啼哭声戛然而止! “世子!”典韦悲凄的呼嚎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壮士殉义 第一百六十五章 壮士殉义 典韦在蔡瑁眼前一戟便杀死了张允,这让蔡瑁对典韦是恨之入骨,然而自己却没有办法能够杀的典韦,本想借世子刘平令典韦就范,不想典韦竟没住手,于是一怒之下将世子摔死在地。 典韦看到这一幕,像发了疯一样,便向蔡瑁奔去!叛军见状,纷纷将刀刺出,典韦躲闪不及,肩腹俱被刺上,不得向前! 典韦眼眶尽裂,恨意冲天!青筋暴涨,双手抓住刺进身体的军刀,大喝一声,环首刀应声而断!典韦拔出断刀,趁势上前,转眼间便结果了数人性命! “典将军!夫人、世子已死,你何必再作困兽之斗?”刘备远远的对围中典韦大声说道。 典韦听到这话一愣,是啊,夫人世子都死了!汉王交给自己的任务已经不可能完成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典韦心中一凉,满腔热血随之消散,无力的跪倒在地!所有人见识到了刚才典韦的勇猛,现在都不敢上前。只有典韦一人跪在满地尸首当中,仰头呆呆的看着天空。 远处的落日挂在太华山头,夕阳的余晖照在云上,反射出如血的殷红,晚风吹起的沙尘夹杂着浓浓的血腥。所有人都看着重围之中的这尊杀神,周围的一切静的出奇。 “汉王!典韦来了!” “汉王!典韦来请罪了……” 长刀从典韦脖颈左边慢慢划向了右边,鲜红的血液顺着血槽泉涌而出!傍晚的暮霭仿佛变成了红色,化作寒意深深的嵌入了四周叛军的骨髓! 典韦的躯体没有倒下,依旧保持着跪向西面的姿态,仰着的头颅一副不屈的表情,而睁着的双眼是愧疚,是义无反顾,也是同生共死的欣然! 士兵久久不敢上前,仿佛死去的典韦也具有杀人的魔力一般。一代勇将,就此陨落! 笔者有诗为赞: 忠义无双冠千秋, 虎威将军啸九州。 潼关阵前殉节死, 羞煞狼心诸贼刘! 典韦本属张邈,可那张邈不识英才,致使典韦屈居伍卒之间。及因考工令得遇大将军刘征,一朝扫尽尘霾,明珠现世,这才有千里良驹遇伯乐,驰骋天下展英才。 典韦一生,可赞诗如下: 铁戟双提八十斤, 献刀知遇大将军。 鏖战关张不逊色, 倒拽奔牛定军心! 梗阳拒吕气盖世, 白狼震夷夸豪情。 鲜卑兵前啸猛虎, 古之恶来不如君! 刘备带来的关中兵和蔡瑁带来的荆州兵,从来没有见过典韦这样的人,典韦之死震撼的众人默然无语。匹夫之死,妻子哀嚎。英雄之死,山河同悲!刘备内心也是极大的震撼,更别提其他人。 “传令下去,厚葬典韦。”刘备淡淡的说出这句话。 “将军!这小女子怎么办?”刘诞问道。 小马云禄目睹了这一切,此刻已经完全呆傻了一般,面色冷若冰霜,显然是有着巨大的悲痛。 刘备看了看马云禄,对刘诞说道:“嘱咐下去,好生照看,她可是稳住西凉马腾的重要筹码。” 蔡瑁见事情已了,便带着荆州兵,护送着刘琦和张允的尸体一路往襄阳回去,其实这次出兵是蔡瑁擅作主张,刘表根本就不知道。 长安这边,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备遣心腹将刘征的死讯加急快报给了朱符、种拂等人。 城门校尉孙观掌管长安十二城门,孙观早已被朱符收买,此人本就是泰山寇出身,被陶谦收入麾下。当初朱儁邀兵的时候,孙观就起意杀了陶谦,若不是臧霸阻拦,孙观已然得逞。 野心之辈最是容易被收买,可毕竟一直以来这孙观在朱儁、刘征等人面前表现的恭恭谨谨,又平董有功,谁知道他原来竟是这样的人?不得不说,这是刘征的失察。人非圣贤,岂能事事明辨。 朱符、种拂得到刘备消息,当即按照计划,兵分三路,种拂带兵径直入宫控制住天子,孙观去往司隶校尉陈群府中,而朱符则亲自带一队人马往尚书令荀彧处而去。 荀彧、陈群各在府中,听到朱符、孙观作乱的消息,皆是大惊。正准备带着家丁入宫勤王,不料还没出门,便被叛军围住了府宅。 荀彧仗剑而立,朱符阴笑着走进府来。 “荀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朱符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朱符!你如何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荀彧气愤的问道。 “不!不!不!荀大人搞错了!大逆不道的不是我,而是你!来人!将逆党荀彧拿下!”朱符阴险的摆摆手,忽而对手下大喝道。 荀彧并不知华阴之事,被几个士兵扭住,依旧怒道:“朱符!你胆大包天,汉王即日便可回城!你难道找死吗?” 朱符拦住士兵,凑到荀彧身前,小声的说道:“忘了告诉荀大人了!汉王已经死在华阴山中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荀彧闻言,面如死灰,这朱符敢在这个时候作乱,肯定是早有准备,若汉王在,他们决计不敢如此嚣张,看来他说的话是真的了! 荀彧整个人瘫软在地,目光呆滞,朱符下令先将荀彧投入大狱。司隶校尉府陈群亦不例外,还没出府便被孙观堵住,挣扎一番便被五花大绑送进了狱中。荀、陈二人相见,不免抱头痛哭。 天子刘协正等着大哥哥刘征回长安,一年不见,刘协兴奋的期待这刘征的回来。然而却被种拂一盆冷水迎头浇上。 刘协并没有像荀彧、陈群般的反应,大概是这类事情经历的多了吧!刘协对于再一次宫变,像是免疫了一般,唯独听到种拂说汉王刘征已死时,情不自禁落下两行泪来。 还有比刘协更悲催的皇帝吗?再一次成为孤家寡人,成为别人掌中玩物,而这仅仅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朱符本来想趁机杀了司徒王允,被司空种拂劝下了。毕竟王允声名在外,若是杀了王允,有害无益。于是朱符只是安排了人将王允幽禁在府中。司徒府中,王允看着院中那棵又变得枝繁叶茂的树,不禁怒从心起,找来一把刀,不顾年迈,兀自砍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朱王二公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朱王二公 “大人!您这是干什么?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便是了!”一旁管家看见王允喘着粗气的模样说道。 王允看也不看管家,只是嘴里恨恨的重复念叨着:“叫你又长出来!叫你又长出来!” 当初大将军刘征攻破晋阳时,也是在这院中,朱符曾与王允有过一番福祸之论。朱符就是指着这棵当时枯枝横斜的树对王允问了一句话:这棵树像谁? 当时王允对朱符的一问很是错愕,于是反问了朱符。而朱符的回答是像董卓!王允以为朱符是暗指刘征。知道今日他才明白,其实这说得就是朱符自己,是他那棵不安分的心! 年老体弱的王允一直砍了个把时辰,还是没有砍倒这棵树,自己倒是累的瘫倒在地。管家赶紧上前想要扶起王允,却被王允甩开。 王允看着这棵到处长满新叶的树,不禁干笑道:“老了!老了!砍不动了!当初何必种这棵树呢?” 管家听不懂王允的话,只觉得大人今天像是魔症了一般,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对着这棵树置气,王允也不明白!自己不是早已看淡祸福,早已不管世事了吗? 长安百官公卿都被朱符等人或拿下,或收服,唯独剩下正在太尉府做客的几个——太尉朱儁、太仆黄琬、廷尉杨彪,还有黄门侍郎朱皓。 朱符带着兵马来到父亲的太尉府,他也犹豫了一番是不是要进去。朱儁其实早已经知道朱符带兵来了,黄琬、杨彪没想到这朱符竟然连自己父亲也要兵戎相见。 “逆子!你既然带兵来了,还不进来杀了你老子!”朱儁气的连粗口都爆出来了!黄琬、杨彪也被朱儁这一嗓子惊到了。 “太尉大人!莫要动怒啊!如今事已至此,我等还需尽力周旋才是,长安还需要太尉大人!否则可就真的成了乱臣贼子的天下了!”黄琬劝说朱儁道。 “是啊!为今之计,我等还需忍辱负重,等待时机。苍天有眼,不会让奸邪长久!当初那董卓之乱,咱们不是也经历过了吗?护佑天子百官周全,可都全仰仗太尉大人了!”杨彪也劝道。 朱儁出身寒门,但为人轻财好义,素为人所敬重。年轻时平定交州叛军,得封都亭侯。后来黄巾之乱,虽然有所败绩,但终究是一心为国。董卓为乱,朱儁不忘天恩,敢效死命,为天下所称。可没想到一世英名,如今却尽毁于这逆子朱符之手。 任何一个父亲,遇上一个这样坑爹的儿子,那都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朱儁内心郁结如焚,根本听不进黄琬、杨彪的话。 只见朱儁突然面红耳赤,头上青筋暴涨,噗的一口鲜血吐出,当即栽倒在地。 “父亲!父亲!你怎么了?”一旁的朱皓上前扶住朱儁急呼道。 “太尉!朱大人……”黄琬、杨彪也被朱儁这突如其来的一口鲜血吓到了!这是真的气的吐血啊! 门外朱符听到里面呼叫之声,心里也十分着急,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而入,正看到倒在朱皓怀里的朱儁。朱符赶紧上前跪倒在朱符面前。 “父亲!你怎么了?”朱符喊道。 朱儁缓缓睁开眼睛,正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朱符,一时怒起,不禁又喷出一口鲜血,正喷在朱符脸上,这可把众人吓坏了!朱符更是更是被惊吓的不轻。 朱符虽然与父亲政见不一,所求不同,但是毕竟是父子,他总不希望父亲就此气绝而亡吧! 好在朱儁这次并没有昏过去,只是虚弱的倒在朱皓怀里,有气无力的扬起手指着朱符说道:“你个逆子!朱家的名声都败在你手里了!我朱儁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你这么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孽畜来!” 朱符辩驳道:“自古成王败寇!那刘征不也是除董卓而代之吗?我朱符又为何不可?他能名扬于世,我朱符照样能!只要掌握了大权,世人只会称颂我朱家两次除贼之功!” 朱儁除贼不假,可这朱符哪里是除贼? 朱儁听了朱符的狡辩,情绪又激动起来,一时被呛到,不断咳嗽,朱皓赶紧顺着朱儁胸口。朱符见状赶紧闭口不再多言,生怕再触怒父亲朱儁。 “逆子!天子何在?百官何在?”朱儁有气无力的问道。 “回父亲的话!天子很好!司空大人已经带兵前去护驾了!百官们也都没事,我只抓了尚书令荀彧和司隶校尉陈群!”朱符看了看旁边的黄琬和杨彪说道。 朱儁看到朱符眼色,又左右看了看太仆、廷尉二卿,依旧有气无力的对朱符说道:“逆子你记住!切不可再滥杀无辜!黄、杨二位大人与我相交至深,你也决计不可动二人分毫!还有那荀文若、陈长文,都是当世才俊,你若是敢杀他们,那就是要我的命!” 朱符见父亲激动起来,赶紧说道:“本来也没有想要杀人,父亲放心!儿不是嗜杀之人!只要他们听话即可。”说完又看了看黄、杨。 这句话朱符显然是说给黄琬、杨彪听的。二人心里哪会不明白,如今情势所迫,徒死无益,二人只好对朱符稍点了点头。 见二人有所回应,朱符于是赶紧叫朱皓将父亲扶进屋内,有命人将宫中太医叫来,为朱儁诊治。 刘备昼夜行军,第二天便回到了长安城,与朱符、种拂等人会了面,得知所有一切已经办妥,这才松了一口气。 朱符对种拂、刘备说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刘备虽然手握兵权,但毕竟政治经验较少,而种拂位为司空,久任朝中,所以刘备也望向种拂。 “还请司空大人示下!”刘备恭敬的对种拂说道。 种拂想了想说道:“眼下最主要是安抚百官,重新调整官职。其次便是要向天下发出文告,申明刘征之罪,安抚州郡!还有那刘表、刘焉,此次他们出力不小。” 站在种拂、朱符的角度来说,这些确实是首要的事情,但是对于刘备来说,还有一事比这更加紧迫重要,他甚至都还不知如何应对。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关张之怒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关张之怒 刘备所担心的不是别人,正是和他亲如兄弟的关羽、张飞二人。这二人与刘征颇为投合,刘备知道若是要截杀刘征,这二人断然不允,所以便借口防范凉州兵马,将二人调往右扶风驻扎。 刘备所想的是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只要造成了既成事实,那二弟关羽、三弟张飞念在兄弟情谊,纵使有所责怪,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行动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备华阴截杀汉王的消息传到了右扶风,关羽闻言勃然大怒!张飞更是气冲冲不顾手下兵马,提起点钢矛,跨上坐骑便往长安奔去,他要找大哥刘备讨个说法! 关羽见张飞扬长而去,赶紧嘱咐一番,也骑上马,拿着青龙偃月刀追了上去。 “三弟!等等我!”关羽在后面喊道。 “二哥休管!不管是谁杀了汉王,俺张飞一定要捅他一万个透明窟窿!”张飞暴躁的说道。 关羽紧追不舍,生怕张飞乱来,“三弟莫要冲动!还须先问清事情原委才是!” “有什么好问的!我就知道那朱符三番两次找大哥,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定是大哥经不住诱惑,做了对不起汉王之事!”张飞说道。 关羽知道张飞这话并非虚言,大哥刘备偏偏在这时候将他二人调到右扶风,显然是早有预谋,但毕竟三人是结义兄弟,张飞可不能做出什么鲁莽之事来,于是赶紧追上去。 刘备与种拂、朱符等商议回来,独自坐在城外军营,一个人喝着闷酒,他知道该来的总归要来。 张飞进城寻刘备不见,便来到城外军营,果不其然,揭开营帐,正看见刘备一人已经喝的酩酊大醉。 “大哥!你说!是不是你杀了汉王?”张飞拿矛指着刘备问道。 刘备抬了抬眼,看着张飞,手上提着酒壶倒了满满一樽,左手端起酒樽,慢吞吞的说道:“没错!汉王是因我而死!” 张飞听到刘备亲口承认,一时恼羞成怒!将长矛往刘备刺去,将刘备手中酒樽点飞。 关羽随后进帐,看见张飞举动,以为张飞便要刺杀刘备,赶紧上前一刀,将张飞点钢矛拦住。 “三弟!这可是大哥!你疯了吗?”关羽说道。 “我没疯!是他疯了!他刚刚亲口承认了是他害死了汉王!” 关羽听到,也不可置信的问道:“大哥!三弟说的是真的吗?” 刘备抬头看着二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满身酒意,一脸奇怪的笑容,对二人说道:“人都说我刘备是个织席贩履之徒!可他们不知道我也是皇室帝胄!说出来总是被人笑话!可你看这汉王,年纪比我刘备还小!却能执天下之柄,雄视海内!你们说这人的命运为什么就有如此的不同?嗯?呵呵……” 刘备醉意酩酊,突然说出一样一番话,关羽张飞顿时都有点懵了。 刘备看了看二人,脸上依旧挂着僵硬的笑容,眼神迷离,忽又流下两行泪来。 “云长、翼德!你们说说看!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们大哥我,怎么明明有种,怎么就当不了王侯将相?想当初你我三人意气风发,誓要助军剿董,可那袁绍却连见都不见我们一面!你们说说这是为什么?” 刘备盯着张飞问道:“三弟你说为什么?”接着有盯着关羽问道:“三弟你一定知道!说说……” 关羽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在那袁绍眼里,我们不过是屠猪卖酒,织席贩履,微不足道的一介匹夫。” “诶!对!对!对!云长说的好!屠猪卖酒!织席贩履!这就是刻在我们三人脑袋上的招牌!你们想这样一辈子吗?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带三尺剑,以升天子之阶!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刘备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的问道。 “可汉王待我们恩重如山!又提拔我们三兄弟出任将校!扬名立万封侯拜爵难道不是迟早的事吗?”张飞怒气难消的问道。 “说得好!三弟说的好!汉王是对我们有知遇之恩!那请问兖州、并州两路出兵,为什么就没有我们三兄弟建功立业的份?为什么?是我们不够勇猛吗?是我们怕死吗?还是他汉王不愿意给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刘备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吼叫道。 “就算汉王不用我们,那不还是让你当了执金吾吗?”张飞问道。 “执金吾?人家吃剩下了扔给你一根骨头而已!名不正言不顺!你们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对我这个执金吾指指点点吗?说什么我们三兄弟没有什么功劳,全靠阿谀汉王得来!连人间孙观、臧霸的功劳都比我们大,而他们却只是个有名无实的骑都尉!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刘备踉跄着一把坐到了地上,哭腔着说道。 关羽看着刘备的样子,心底里其实也感同身受,他知道刘备的心结。张飞虽然也听懂了刘备说的话,但还是将矛一指怒问道:“这不是你杀汉王的理由!” 刘备半依在案几上,泪水和嘴边的酒水混在一起。 “当然不是!我是为国除贼!那汉王自进入长安以来,威权日盛,政由己出!你看那三公九卿,各个都如行尸走肉一般,跟董卓在的时候有什么两样!”刘备吼道。 “那……那些个公卿们都是酒囊饭袋!跟汉王哪能相比!”张飞支支吾吾的骂道。 “呵呵,酒囊饭袋?如果这天下由一个人说了算,那也是当今天子!不是他汉王!在他汉王眼里,这些个公卿百官都是酒囊饭袋,那我们呢?我们三兄弟呢?我们算什么东西?”刘备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张飞哑口无言,一把将长矛扔将在地,兀自也坐了下来生着闷气。 “人死不能复生,不管汉王是不是下一个董卓,接下来的事情才更重要。大哥既然立志要做出一番功名,那就做出点成绩来,让天下人都瞧瞧大哥的能耐!”关羽说道。 在关羽心里,汉王对他三兄弟有拔擢之恩,自是不必多说,可他三兄弟也有结拜之义,又怎能对大哥刘备兵戎相见? 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只能往好的方面看,往远的地方想。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传告天下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传告天下 刘备见张飞坐在地上生闷气,于是上前准备扶起张飞。没想到张飞一甩胳膊,说了句:“起开!我不要你扶!” 显然无论刘备刚才说的有多声情并茂,有多悲涕交加,张飞还是不能原谅刘备杀了汉王。 刘备见状,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关羽见状,赶紧也跪了下来,张飞本来就坐在地上,见刘备此景,扭头便不想看着刘备。 “翼德!你要怎样才肯原谅大哥?难道非要大哥死在你手上才行吗?如果我死了能够让汉王复生,那你就杀了我吧!”刘备仰头将脖子伸出,闭着眼睛说道。 “三弟!当初我们三兄弟起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难道忘了吗?咱们三人一体,同生共死,荣辱与共!无论大哥犯了多大的错!做了多么不应该的事情,他也是我们的大哥!”关羽焦急的对张飞劝说道。 刘备见张飞不为所动,起身便去拔出架上刀刃,眼看便要刎颈谢罪。张飞噌的一跃而起,一掌便将刘备手中刀刃打落在地! 张飞望着满脸泪痕意欲自绝的刘备,不禁两行热泪盈眶而出。 “大哥!”“三弟!” 二人一把抱住对方,痛哭起来!关羽也起身,三人抱在一起,头挨着头,一时间中军帐中传出三人痛哭之声。巡卫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上前探问。 刘备哭的真与假,谁也不知。他说的那些话,无论是事实还是真实情感的流露,都已经不再重要。三兄弟虽然大吵了一番,甚至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可第二天,三人依旧还是兄弟。 关羽、张飞辞别了刘备,又回到了右扶风营地,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汉王之死,确实是发生了。大汉的诸侯王死了!这可不是小事!尤其是这汉王还是权动天下的当朝辅国大将军! 无上的权利既能够成就一个人,却也会毁掉一个人! 刘征的权利既给了他地位荣耀,也成了他罪名的来源。莫须有之罪,最是政治场上的老油条所擅长的。不到一日,司空种拂便拟出了一道传告天下的文书: “故汉中王大将军刘征,出身侯爵,遭逢巾乱,幸遇皇甫,得入北军。及诸常侍作乱,时为骁骑校尉,救二帝于流落,遂有功名。后乘长安之虚,代董而立,威权日盛,渐有不轨。执柄天下,专制朝命,威福由己。自此擅断万机,决事禁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刘征放志专行,坐召三台,爵赏由心,刑戮在口。会鲜卑请臣,朝命转达,竟而不受。肆意专征,屠戮众多,使天恩见弃于四海,仁德绝望于诸夷。受王汉中,意不自满,要福銮舆,僭越天常。今三公合议,诸辅同心,除不轨于未发,绝逆暴于初萌,示正道于天下,肃朝纲于京畿。诸王及侯,州郡臣吏,不可不警,以之为戒,皇汉之幸!” 这一封洋洋洒洒的传告,一下子将汉王刘征钉上了于董卓无二的罪名!从汉室功臣,转眼间变成了野心勃勃不轨叛逆。 这天下没有比文字更厉害的杀人武器!刀剑只能取人性命,而文字却能诛心!尤其是盖着朝廷印信的三公文告。 汉王刘征意图不轨!挟天子以自重!司空种拂、执金吾刘备、光禄大夫朱符、城门校尉孙观,摇身一变,成了拯救汉室,除暴安良的功臣!还有那益州刘焉、荆州刘表,都功不可没!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真正荒唐的事情,成王败寇,时间久了,传的人多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妓女都能变成贞妇,流氓也能变成明星。一个位高权重的功臣怎么就不能变成图谋不轨的野心家? 这世间气人有,笑人无的人多了去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形象的倒塌,最是容易被这些人践踏,踩进泥里,才能稍稍平息碌碌无为没有本事的人的嫉妒心理。 种拂的文告被抄了上百份,他要把这文告送到大汉每一个州郡,只有这样才能填实这些人发虚的心。 定了刘征的罪,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 种拂身为司空,加太傅,录尚书事,封谷城侯,食邑六千户。 刘备从执金吾升左将军,假节,封宜城亭侯,食邑三千户。 太尉朱儁有恙,其子朱符接任太尉,封戏亭侯,食邑两千户。 城门校尉孙观,平乱有功,封安国将军,关内侯。 中郎将刘范,升卫尉;奉车都尉刘诞,升太仆,俱列九卿。 关羽任执金吾,张飞任北军中候。 其他有功之臣具有封赏。 除了这些在长安的,剩下还有就是要安抚几个重要势力。 荆州牧刘表助兵有功,其子刘琦,其甥张允殉国,敕封刘表为襄阳王领荆州牧。蔡瑁封临沮侯,镇南将军。益州刘焉敕封成都王,领益州牧。二王各赐车驾仪服,赏金银兼帛无算。 并州刘虞领后将军。冀州袁绍拜为左车骑将军。幽州公孙瓒拜镇北将军。征东将军兖州刺史曹操封济阳侯。后将军袁术封谷阳侯,食邑八千户。其他诸州之主,俱有封赏。 其实这些封赏名义大于实质,都是割据一方的诸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是自己说了算,哪里还需要朝廷封赏? 眼下来说,对长安最大的威胁,其实是凉州各部兵马,这也是刘备要从蔡瑁手里保下马云禄的重要原因。 刘备与种拂、朱符等人商议之后,决定由大鸿胪马日磾携朝廷赏赐送马云禄回汉阳,与马腾仔细交通,以期凉州安定。 朱符等人以为,马腾对于刘征将马云禄扣押在长安应该是耿耿于怀,极不满意的。 如果将马云禄安安稳稳的送归汉阳,再派马日磾这样的能言善辩且有名望之士前去沟通,那么马腾也没有理由作乱。马日磾是经学大师马融族孙,此人甚有名望,然而其实为人多有不端,否则也不会和种拂等沆瀣一气。 凉州兵马实际上有十部之多,这是个相对松散的势力。这十部分别是马腾、韩遂、候选、程银、李堪、张横、成宜、马玩、杨秋、梁兴。其中主要以马腾、韩遂为最大。所以只要稳定住了马腾,基本上便能够稳定其他诸部。 第一百六十九章 长安来使 第一百六十九章 长安来使 华阴兵变、长安宫乱的消息没多久便传到了汉阳。马腾担心马云禄安危,邀集凉州诸部统帅汉阳议事,意欲发兵三辅。 众帅刚刚到齐,便接报长安来使,座中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这长安行动也太快了吧! “来使是谁?”马腾问道。小兵回报:“是大鸿胪马日磾!” 马腾听闻,与韩遂对视一眼,面有疑色。 “文约兄怎么看?”马腾问道。 “马日磾是经学大家,素以儒雅谦和著称,长安既然是派他来此,那定然是要说和腾公,看来长安对我们有所忌惮啊!”韩遂说道。 马腾想了想,对小兵说道:“有请!” 小马云禄被带了进来,见到父亲,当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跑向马腾,一把扑在马腾怀里,成了个泪人儿!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马腾紧紧搂着马云禄,看到马云禄安然无恙,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我的好女儿!你可担心死老爹了!”马腾一脸慈爱的说道。 “爹爹!大哥哥死了!大姐姐也死了,都死了……呜呜……”马云禄哭的昏天黑地,从亲眼见到皇甫宁、世子、典韦等死在重围之中,马云禄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直不得发作。这会儿见到父亲,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 马腾对于刘征还是有好感的,毕竟马云禄在长安被照顾的很好,亲耳从女儿口中他听到刘征的死讯,又见她哭的如此伤心,不禁有些动容。 “爹爹一定要为大哥哥报仇!一定要杀了那些坏人!他们都不得好死!”马云禄哭求道。 马日磾还干站在厅中,马腾见状,便令人将马云禄接了过去,送到夫人那里好好安抚。毕竟这是议事场合,总不能让一群人看着自己这二女情长的吧? 见马云禄被接走,马日磾这才上前行礼道:“天子特使,大鸿胪马日磾见过腾公,见过诸位将军!” 马日磾声名在外,马腾自然还是要仪礼相待,不论接下来要说什么,起码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翁叔远道而来,未及远迎,还请莫要见怪!”马腾客气道。 翁叔是马日磾的字,“腾公客气了!此行来的匆忙,未及先行通报,请恕不周之罪!”马日磾说道。 “来人!为翁叔设上座!”马腾手下喊道,两个士兵听到命令,当即将座设在右首,汉以右为尊。 “翁叔此行不知所为何事啊?”马腾问道。 马日磾刚坐下,又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日前长安有所变故,相信腾公及诸位将军都已经有所耳闻。在下今日乃是奉天子之命,前来凉州通晓腾公及诸位将军,另有朝廷诏命传达。” 梁兴眯着眼睛笑了笑对马日磾说道:“翁叔果真是奉的天子之命?朝廷之诏?恐怕不尽然吧!”西凉人说话比较直,梁兴毫不在意马日磾脸上挂不挂的住。 “将军说笑了!日磾身为朝廷公卿,所携当然是天子之命!不奉天子之诏,我也不敢来见诸位将军啊!”马日磾笑面说道。 “翁叔莫怪!我等粗人一群,言语难免不周!”韩遂解围道。 “既然有朝廷诏命,那就请翁叔宣读吧!”马腾说道。 马日磾取出诏书读道:“天子有诏,敕封征西将军马腾为平襄侯,总督凉州诸军事,封镇西将军韩遂为金城侯。望二公克勤克谨,拱卫汉室。” 马腾听了马日磾宣读的诏书,看了看韩遂,两人相视一笑,不知何故。马日磾回到座中,看见二人模样,便问道:“腾公不满意?” “翁叔说笑了!朝廷有封赏,马腾高兴还来不及呢?方才翁叔说要与我等通晓长安变故,不知现在长安是谁当家作主啊?”马腾不咸不淡的问道。 “腾公此言何意?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尘!这汉室天下当然是天子作主,何况长安乎?”马日磾装腔作势道。 韩遂冷冷的说道:“这里不是长安朝廷,翁叔不必讳言!名人不说暗语,翁叔又何必总是遮遮掩掩?” “就是!咱们不懂那些文绉绉的话!有事儿就明说!”马玩也道。 马日磾一脸尴尬,马腾笑了笑说道:“我这些兄弟就是这样的脾性,大家都是明白人,翁叔敞开来说就是!” 马日磾对凉州这些人的话语颇为不习惯,不过马腾既然说话了,那就暂且放下那经学道统的“威严”吧! “如今国贼刘征已除,朝中有司空种拂大人录尚书事!有左将军刘玄德统校关中兵马,我此行便是奉三公之意,与腾公通报详情,希望腾公不要误解长安变故,以至两相交兵。” 马日磾把实话说了出来,梁兴赤裸裸的对马日磾说道:“既然长安不是天子当政,我凉州诸将为什么要听那种拂、刘备的?” 听了梁兴的话,马日磾神色慌张的看了看马腾、韩遂。 “这……”马日磾毕竟只是个经学家,虽然有名望,但是遇上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立马就变得六神无主了。 看见马日磾窘迫的样子,马腾也抿嘴笑了笑说道:“梁兴将军说的直了点,不过,我倒确实想问问他种拂能给我们什么好处啊?” 马腾这不是穿上裤子就不认人吗?刚刚才宣读了朝廷封赏,马日磾一脸郁闷的说道:“二位将军方才不是得到了朝廷封赏吗?” “翁叔不是说笑吧?我等兄弟已然据有凉州之实,种拂、刘备难道想用两个毫无意义的侯位就收买我们吗?”韩遂笑着说道。 “这……这,腾公要怎样才能满意?”马日磾看着马腾问道。 这倒是个问题!究竟该怎么应对呢?马腾也还没有想清楚。 “此事事关我凉州诸军,翁叔稍等,容我与文约商议商议!”马腾先拖延道。随即对韩遂招了招手,两人来到后堂别间,将马日磾晾在了前厅。 本来马腾是担心马云禄安危,而准备发兵长安的,现在马云禄被恭恭敬敬的松了回来,这倒是让马腾得重新思考思考了。尤其是从马日磾口中了解了长安情况后。 第一百七十章 似可图之 第一百七十章 似可图之 这些凉州兵马中,就数韩遂最有见识。当初中平年间,韩遂到洛阳办差,大将军何进久闻韩遂之名,特请其相见,想要将韩遂辟为掾属。韩遂分析当时局势,劝说何进诛灭宦官,然而何进没有听,于是韩遂便托故请还凉州。果然后来何进死在了宦官手里,而韩遂也免去了杀身之祸。 马腾对韩遂很是信任,常以兄弟待之,所以现在他需要韩遂为他分析分析,商量个应对之策。 “文约如何看待眼下的局势?”马腾问道。 “汉王已死,如今关中似可图之!”韩遂简简单单一句话,便震惊了马腾,图谋长安可不是小事啊。 “文约此话何解?”马腾问道。 “汉王当政之时,拥精兵十万,雄踞三辅。加之汉王为人仁厚,颇有建树,士卒得心,手下强将如云,我等当然是要殷勤事之,以求自保。可如今汉王横死,曹操在东,关中兵马不过三万,那刘备织席贩履之徒,尚能假节军事,威重于公卿,难道我等就不能吗?” “文约话虽如此,但我听闻那刘备手下关羽、张飞有万夫不当之勇,眼下正驻守扶风,恐怕想要拿下长安不易啊!”马腾担忧道。 韩遂笑了笑道:“这马日磾来此,正是说明种拂、刘备心虚,惧怕我凉州诸军!所以才以侯爵安抚,又将云禄亲自送来。他们越是恭敬,说明长安越是可图啊!关、张二将,我自有办法对付!” 韩遂的话,分析的丝丝入扣,马腾颇有些心动。 “如何对付?”听到韩遂说有办法,马腾于是问道。 “那种拂、刘备最惧怕的恐怕还不是我凉州!腾公不要忘了,汉王虽死,可汉王的兵马还在!那兖州曹操被汉王提拔为征东将军,受恩甚重,加之其人亦是虎狼之辈,若闻汉王之死,岂有不发兵长安的道理?携悲之将士,最是勇猛,刘备最要担心的必然是关东,而不是凉州,否则也不会遣人来慰我诸军了!”韩遂侃侃说道。 “你还是没有说怎么对付关、张二将啊?”马腾追问道。 韩遂指了指前厅,说道:“我等若示之以和,刘备必然将关、张二将调往潼关,把守东边关要。此时我凉州再以精骑突然而至,长安可图!大事可定!” 韩遂越说越激动,马腾越听越兴奋。 “既如此,那我便对他好生相待!以麻痹长安!”马腾说道。 韩遂摆摆手说道:“腾公此言差矣!我等非但不能好生相待,反而应该对其有所诉求!非如此,不足以安长安之心啊!” 马腾恍然大悟。如果一个人在你眼中是个贪婪之辈,但他突然变得毫无所求了,那便一定是憋着大阴谋。如果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贪小便宜,那就说明他不过如此。 种拂、刘备等人最怕的其实就是马腾、韩遂无所求!无所求才是大求啊!其实马日磾此次出使,种拂已经许给了他诸多独断权事。这马日磾当然不是蠢的无可救药,刚才前厅的那番窘迫之相,其实是有些演技在里面。商业谈判尚且尔虞我诈,政治谈判当然是能少出代价就少出代价啊。 不多时,马腾、韩遂走了出来,马日磾对二人笑了笑。恐怕三人心中都把对方看成了老狐狸了。 “腾公是否已有定见?有什么要求,不妨说出来听听!” 马腾一脸凝重的对马日磾说道:“方才我与文约计议了一下,我凉州诸部兵马久镇羌胡,耗费巨甚,常常是入不敷出,只得就地征调,以致凉州百姓疲弊,民生艰难。如若朝廷每岁能够划拨两亿军饷,那我等便可以安心在凉州对付羌胡诸氐了。翁叔你看如何?” 两亿钱对于现在的朝廷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仅仅只是养兵的话,两亿钱足够凉州所有兵马开销了。当然如果是要打仗的话,那恐怕就不够了。 马日磾闻言大惊,连连摆手对马腾说道:“这绝没有可能!腾公说笑呢!每岁两亿,朝廷哪里有这么多钱?公卿百官,天下州郡,这都是要花费的地方。如今天下不定,朝廷收入日减,国库日渐空虚,宗庙尚且难以为继,腾公还是再商议商议吧!” 马腾看了看韩遂,又对马日磾说道:“此事非我一人能够决定,翁叔不如问问文约的意思?” 马日磾一脸期待的看向韩遂,等着韩遂开口。你还别说,这马日磾的演技确实不错,那副一脸可怜甚至带有哀求的样子令韩遂都心有不忍了。 韩遂装作为难的样子,长叹的一口气说道:“既然朝廷也困难,那也只好苦一苦军士们了!希望羌胡不要趁这个时候作乱才好,每岁一亿,不能再少了!” “一亿钱!就一亿钱!”马日磾见韩遂减半,生怕其他诸将反悔,赶紧说道,“我这就回去,禀报朝廷,希望诸位能够为天子安守凉州!” 马腾见马日磾如此急切,于是宽慰道:“翁叔权且放心,我凉州军士都是天子卫士,有我们在,西向无忧!事情既然已经谈妥,翁叔也不着急回去,你我皆出马氏,有同宗之谊,不妨宴饮一番,以续旧好!” 马日磾与马腾都是出自扶风茂陵马氏,往上追溯,其实确实是同宗。 马日磾是经学大师马融族孙,马融之父是章帝时将作大匠马严,而马严的族叔正是伏波将军马援。 马腾是伏波将军马援的直系后裔,所以这样算来,两人其实还是同宗。 马日磾见马腾盛情相留,既然大事谈定,于是也不好推辞,况且若是能够跟马腾攀一攀关系,对于稳定凉州也有好处。 众人欢饮一场,马日磾高高兴兴的坐着马车便回到长安复命去了。 种拂等得到凉州回信,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安定。马日磾被马腾款待的很满意,在种拂等人面前也不忘提及与马腾的同宗之谊,还信誓旦旦的向种拂保证,只要按时拨给马腾军饷,凉州定然无事! 刘备于是立即传令关羽、张飞调军前往潼关驻守,以防关东兵变。当然,为防万一,刘备还是命令新晋的安国将军孙观,率军五千前去扶风驻守。 第一百七十一章 张鲁反戈 第一百七十一章 张鲁反戈 汉王刘征一死,消息四散开来,传到汉中时,汉中国相杨任、杨昂根本无法相信!这怎么可能?那可是汉王,是朝廷的大将军! 杨任怕消息有误,立即派人连夜赶往长安打探,前去打探消息的人日夜兼程,不几日便回到了汉中南郑。 “启禀国相!汉王真的没了!”那人带着哭腔跑了进来跪倒在地说道。 “你说什么?”杨任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把情况快快细说!”杨昂喝问道。 “司空种拂,光禄大夫朱符和刘备等人在华阴截杀了汉王,世子、王妃也都殉难了!还有那益州刘焉的两个儿子,据说也参与了叛乱!” 说的这么详细,看样子确凿无疑了!杨任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就要流下来,杨昂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当初他二人与张任一起因为汉王的招贤令,不惜背井离乡来到汉中,得蒙汉王不弃,才有今日,可如今汉王却不在了! “汉王啊!你都没来得及回汉中看一眼!看看你的封国,看看你的子民……”杨任哭丧着呼嚎道。 “报……”外面突然传来军报。像这样的大声喊“报”一般都是有军情。杨任、杨昂听到这这一声“报”,心中一惊。 “怎么回事?”杨任赶紧坐起来问道。 “启禀国相!阳平关报急!有敌军来犯!” “你说什么?”杨任暴喝道。 “张修、张鲁率领益州兵马向汉中杀来了!” “这就对了!截杀汉王的人既然有那刘范、刘诞,看来这刘焉觊觎汉中已非一日,显然是图谋已久啊!”杨昂说道。 汉王一死,汉中无主,加之目前的汉中根本没有多少兵马,那刘焉定然要进攻汉中。汉中之地为益州咽喉,没有汉中在手,益州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看来朱符、刘备等与刘焉做的交易筹码便是汉中这块战略要地了!如此便说的通了。 “汉王之地不能丢在我们手里!立即调集所有兵马,随我出守阳平关!”杨任忍住悲痛,发布命令道。 于是,杨任带着杨昂将汉中仅有的六千兵马全部聚到一起,开往了阳平关。好在阳平关有汉王当时筑下的数道营寨,杨任认为张修、张鲁一时未必能够过的了阳平关。 这张修是谁?此人乃是五斗米道的真正创始人。五斗米道又称天师道正一道。后世将五斗米道的创始人说成是张鲁的祖父张道陵,这其实是个历史谎言,是后来张鲁塑造出来的。 张修创立了原始的五斗米道,世称张天师,是益州一个重要的势力。五斗米道与张角创立的太平道出现在同一时间,教众甚多,在巴蜀之地,称为米贼了,刘征在汉中时就曾平定过汉中米贼。 刘焉入主益州之后,收降张修等众,于是张修堂而皇之的成为了朝廷兵马,五斗米道俨然成了益州官方信仰。 张鲁字公祺,据传乃汉初留侯张良之后,对于张修的道法颇为欣赏,也算是五斗米道的忠实信徒。但是张鲁对于张修的为人却颇有些看法,因为张修与其母亲走的过近。 张鲁父亲早死,其母颇有姿色,张修与张鲁母亲过从甚密。后来张修又借由张鲁母亲取宠与益州牧刘焉,这刘焉也有些色心。所以这其间颇多暧昧,张鲁愤不能言! 杨任赶到阳平关的时候,已经有三道营寨失守,情势危急,眼看就要守不住了。阳平关一失,整个汉中不保,张修将如入无人之境。 杨任、杨昂焦急万分,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二人准备以身殉节的时候,阳平关中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求见。这人披着斗篷,戴着帽子,看样子是不想被人发现。 “你是何人?为何半夜至此?”杨任问道。 听到杨任问话,这人将帽子摘下,上前拱手说道:“在下阎圃,乃是别部司马张鲁麾下功曹。” “什么?你是张鲁的功曹?现在两军交战,你竟自投罗网?”杨昂听到阎圃的话当即暴怒道。杨任就不同了,他知道这种时候阎圃来见,必有隐情!于是杨任示意杨昂稍安勿躁。 “阎功曹冒险来此,想必是有事相商吧?”杨任问道。 阎圃哈哈笑道:“不错!不过我要先问二位一句,汉中兵微将寡,显然是无法久守,这阳平关旦日可破,二位为何不弃关逃命,又或者出关请降?” “放屁!我二人受汉王大恩,虽死无憾!这刘范、刘诞甘为叛逆,截杀汉王,如今刘焉又派你等前来攻打汉中,我二人怎么可能出关请降?就算是守不住又如何?壮士就该以死报节!”杨昂大骂道。 杨昂倒是稍微冷静一点,问阎圃道:“阎功曹此言何意?” 阎圃收起笑容,正色道:“不瞒二位!张司马对刘焉亦是恨之入骨!如今汉王已不在,如若张司马能够帮助二位守住汉中,击退刘焉,二位该当如何?” 杨任听到能够击退刘焉兵马,顿时来了精神,但是转念一想,又冷静了下来。张鲁母亲的事情,其实杨任、杨昂倒是略有耳闻。 “说的轻巧!想要击溃刘焉犯兵谈何容易?”杨任说道。 阎圃笑了笑说道:“此事有何难?阳平关外两万兵马有一半都是张司马的,只要他一声令下,反戈一击,将张修杀死,其众自溃!到时候大军入关与二位合作一处,收拢残兵,聚众将不下二万!有此二万兵马据关而守,刘焉再想攻进汉中,那就如登天之难了!” 杨任仔细想了想,如果真如阎圃所说,那汉中倒确实能够逃脱于刘焉魔爪之下,只要不让刘焉得到汉中,那也算是报答了汉王之恩啊! “那好!如果张鲁真能击退敌军,使汉中不落入刘焉之手,我二人愿奉张司马为汉中之主!绝无虚言!”杨任斩钉截铁的说道。 “绝无虚言!”杨昂也附声道。 阎圃闻听此言,当即拱手抱拳说道:“二位记住刚才说的话!明日便见分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杨任、杨昂也拱手对阎圃说道。 第二日,张修正要破关,张鲁突然带兵反戈一击,张鲁之弟张卫从张修身后偷袭,当众将张修斩杀!其他张修部众不战自溃,张鲁收拢张修残兵入得阳平关,自此据有汉中。 第一百七十二章 趁火打劫 第一百七十二章 趁火打劫 张鲁斩杀了张修,自己带兵进入了汉中,成了汉中新的主人,又加紧修筑防御营寨。刘焉闻听张鲁倒戈,一时大怒,气的吐,躺在病床上还不忘下令将张鲁母亲及家人全部杀害!于是两家结仇更深。 刘焉本来就已经有恶疾在身,被张鲁这一气,更加病入膏肓,没过多久便悄然死去。刘焉本有四子,刘范、刘诞如今身在长安。三子刘瑁本来是虽刘焉入蜀,然而却不幸早死。眼下在益州的便只有四子刘璋,于是诸将官便奉刘璋为益州之主。 成都王的爵号自然是应该落到了刘范头上,但是益州牧却是刘璋,刘璋上任之后,发布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进攻汉中。然而经过了数次北伐,全部都被张鲁杀退,自此张鲁便坐稳的汉中。 再说并州这边,汉王的死讯传来,张绣、韩暹等人无不震惊,继而大怒,随即便收整兵马,聚兵晋阳,誓要杀入长安,为汉王报仇! 刘虞阻拦不住,只好听之任之,兵权俱在张绣手中,贾诩于是作为随军军师,与张绣一起,发兵晋阳,直奔长安。 张绣联合韩暹、李乐,尽起并州四万步卒。这四万步卒大都是从汉王救下的四郡百姓中而来,闻听汉王被杀,无不悲愤。整整四万人马,尽皆缟素,扬白幡为旗,以白布裹头,号为白帻兵! 张绣、贾诩领着人马浩浩荡荡往南而去。 路上贾诩对张绣建言道:“将军尽起并州兵马,万一那袁绍或者公孙瓒趁虚偷袭,晋阳恐怕不保啊!” 张绣颇为不满的看着贾诩,冷冷的说道:“文和先生乃是汉王心腹!若没有汉王,焉有你的今天?当初还是先生说服我投效汉王,如今汉王遭遇不幸,先生难道要我无动于衷吗?” 贾诩看着张绣似乎要动怒的样子,心里长叹的一口气,他深深的知道人在愤怒之中是最偏执的,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可是当前局势却又令贾诩不得不说。 “将军误会贾诩了!将军高义,贾诩也不是无义之徒。只是汉王将这并州交由我等,贾诩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并州被人谋去!还请将军三思!”贾诩慨然言道。 “先生不必多言,畏首畏尾,岂是大丈夫所为?汉王之仇不报,纵然是安居并州,我张绣又如何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贾诩见张绣态度坚决,只好不再做声。 一行人马沿着当初汉王一路攻进来的道路,又往关中方向而去。大军来到襄陵来到临汾地界。是时天色已晚,张绣下令就地休息。 众人齐聚中军帐中,贾诩建议张绣领军改道,不走潼关,向西渡河津,直插关中。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等此行是要替汉王报仇,你却让我们绕过潼关,往左冯翊而去,这不是南辕北辙吗?”张绣说道。 贾诩指着地图说道:“此时的潼关要道,一定有刘备的重兵把守,关中兵马所剩不过数万。刘备既然要防范关东,那么其主力将全部调往潼关、华阴一线,此时左冯翊势必空虚,这正是我们最好的行军路线!我们只要顺利渡过河津,拿下长安将会容易的多,到时候刘备便处在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张绣摇了摇头。 “怎么?莫非我说的这个办法不好吗?”贾诩问道。 “你这个办法很好!可这却不是我要的!你想着的是如何拿下长安,可拿下长安就能杀了刘备?我们要的是为汉王报仇,刘备既然把兵马主力安置在潼关一线,我还怕他缩首如龟,不肯出来应战呢!”张绣气冲冲的说道。 贾诩见张绣如此态度,心中焦急万分。 “将军!你就听贾诩一言吧!以我们手下这几万新卒,想要打败刘备本就是难事,如果不取巧应对,恐怕是……哎!”贾诩叹道。 “文和先生想的和我们这些人都不一样!你看看这几万士兵,哪一个不是汉王所救?你问问他们,放着仇敌刘备主力不打,汉王大仇不报,转而去图谋什么长安,你看他们愿不愿意?”张绣说道。 贾诩见张绣态度坚决,于是便看向韩暹、李乐二人,他期望二人至少有一个人能够听进去自己的话。 “我们都听张将军的!”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看,这总不是我固执了吧?先生要是怕死,你尽可以回到晋阳去!我张绣绝不怪你!” 贾诩听了张绣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张将军什么话!贾诩以前曾是贪生怕死之辈不假,可自从跟了汉王,何曾有过怯懦?既然三位不肯听贾诩之言,那贾诩奉陪诸位便是!” 张绣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才是忠肝义胆!” 第二日,张绣便带着人马继续往南,放弃了贾诩西渡河津的建议。 大军又行了一天,来到绛邑,入夜之后,除了巡逻士兵,其他人都进入了梦乡,只有贾诩独自坐在帐中长吁短叹。 夜越来越深,四万大军驻扎在连绵数里浍水河边,仿佛一条白色的影带,横卧水旁。 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一场巨大的危险已经悄然靠近。月至中天,忽然四处响声大作。 “不好了!不好了!敌军杀过来了!”有巡逻的士兵大呼道。 贾诩在帐中听到,心中暗道不好!自己早就预感到不妙!果然就有此劫!”贾诩赶紧出账带着卫兵往中军帐中而去。 “张将军!张将军!”贾诩赶到时,张绣等正在听候军报。 “敌军有多少人?”张绣急问道。 “不,不,不知道啊!他们没有举火把,根本看不清多少人影。” “不用问了!能在这里偷袭我们的,除了袁绍不会有第二个人!袁绍对并州了如指掌,派出的兵力也绝不会少于我们!”贾诩说道。 张绣闻言,大骂一声:“袁绍狗贼!趁火打劫,无耻至极!” “眼下不是说气话的时候,三位将军赶紧准备带兵突围吧!” 张绣大叹一声,一脚将案几踢的粉碎,当即拿过长枪,带着韩暹、李乐、贾诩,领着卫兵杀将出去! 这四万人穿白戴孝,在夜色中最是显眼,袁绍兵马故意不举火把,见白便杀。加之四万都是新卒,战斗力显然不及袁绍的精锐兵马,张绣等人突围而出,仅剩不到千人,其余全被被袁绍或杀死,或驱散,更多的是被赶入浍水,投河而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家庭纠纷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家庭纠纷 张绣不听贾诩之言,结果正被袁绍设下埋伏,将数万兵马丢在了浍水河边!袁绍杀散数万白帻兵,随即挥师北上,直取晋阳,刘虞无兵可守,并州全境陷落,自此袁绍坐拥了冀、青、并三州。 袁绍这一番趁火打劫,得利可不小!如今整个河北,除了幽州公孙瓒,尽入袁绍囊中。得了并州之后,袁绍令其外甥高干提领并州刺史。 公孙瓒自界桥、龙凑之战后,其实已经不能更袁绍抗衡,结果现在并州也被袁绍捷足先登了,其兵势更减三分,只得谨守幽州地界,不敢出挑。 在张绣得到汉王死讯的同时,长安的文告和诏书也送到了荆州刘表的手里。 刘表接到诏书还是一脸懵象,他根本就不知道蔡瑁背着他与刘备合谋的事情!原来这都是刘琦从中出谋划策。 朱符说动了刘备,而刘备则说动了刘琦,刘琦想着如果能够建此大功,不说一方刺史,至少也可以让朝廷封自己为一郡太守。而如果自己有了一郡之地,那他便也不必与刘琮争储了!而这也正合蔡氏之意,因而暗中联络了驻军南阳的蔡瑁。 这件事情自始自终,蔡氏和蔡瑁都知道,只是刘表不知道而已。 刘表接到长安封自己为襄阳王的诏书,非但没有丝毫欣喜,反而气的瑟瑟发抖! “来人!将蔡瑁给我叫来!”刘表暴怒道。 此时的蔡瑁将华阴、潼关的情况告知了姐姐,还没离开襄阳。不多时,蔡瑁来到大堂。只见刘表正襟危坐,堂下荆州忠臣皆在。 “姐丈唤我来何事啊?”蔡瑁问道。 “何事?瞧瞧你做的好事!”刘表怒喝蔡瑁,将朝廷诏书扔到了蔡瑁前面。蔡瑁看到诏书,心里当然明白。 其实蔡瑁也知道肯定瞒不了刘表,毕竟是这么大的事情,尤其是刘琦、张允的死,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所以蔡瑁送潼关回军后,才急匆匆的来到襄阳,求见姐姐,要商量个对策。 毕竟刘琦已死,刘琮已然成为了荆州之储的不二人选。蔡瑁、蔡氏将生米煮成了熟饭,二人认为刘表也不能怎么样,所以蔡瑁正准备主动找刘表坦白的,不过长安的诏书还是早到了一步。 刘表看着蔡瑁,一脸阴沉,阴沉中更带着三分悲伤! “琦儿、允儿现在在哪里?”刘表带着哭腔问蔡瑁道。 蔡瑁当即扑通一声跪下,将头在地上叩的直响。 “我已经将大公子和张允盛装入殓,棺椁眼下正在南阳!姐丈,这事儿我是真没想到啊!这都是意外啊!”蔡瑁辩解道。 “意外?那你这个镇南将军的封号意外不意外?这个临沮侯的爵位意外不意外?我看你就是成心的!是你见不得琦儿活在这世上,非要置他于死地方才罢休!”刘表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厅中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刘表平素为人儒雅谦和,现在这模样,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其实也难怪!刘表心底里一直觉得亏欠大儿子刘琦,自刘琦去往长安为质,刘表便几乎没有什么刘琦的消息了。而如今再一次得到刘琦的消息,竟然是他的死讯!这叫年过五旬的刘表如何不悲伤? 这蔡瑁瞒着自己,擅自调动荆州兵马,而且还参与截杀汉室王侯,当朝大将军这样的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叫刘表如何不愤怒? 蔡瑁被刘表这暴怒的模样吓坏了!平日里蔡瑁仗着姐姐得宠,加上自己确实有些本事,在这荆州常常是我行我素。 蔡瑁看着地上的传告和诏书,腆着脸对刘表说道:“姐丈不是也被朝廷封王了吗?而且这刘征贪得无厌,手握重兵,强势的很,大公子不也是被他给弄去长安的嘛!咱们荆州还白白送了他那么多金银!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对我荆州动手!我这也是为姐丈着想啊!如今刘征已死,荆州便无后顾之忧了!” 站在荆州的角度,蔡瑁说的或许也没有错。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与其被动,不如抓住时机主动一把。 可刘琦、张允毕竟是死了! 从事中郎蒯越见气氛闹的极其僵,于是出来对刘表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主公还请节哀啊!琦公子、允公子之死也不是蔡将军想看到的。好在那咄咄逼人的刘征确是死了!如此对我荆州也算是有利。” 刘表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又对蔡瑁责问道:“就算你是为荆州着想,那你为何瞒着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荆州之主?” 蔡瑁跪在地上,极尽恭卑,闪着眼不敢直视刘表,中气不足的说话道:“我要是把这件事情跟姐丈说了,姐丈肯定不会同意啊!姐丈做事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况且这也是大公子的交代!是他不让我告诉姐丈的!”蔡瑁将责任都推给了死去的刘琦。 确实,刘琦是交代他瞒着刘表,他知道刘表自从坐稳的荆州牧后就变得胆小谨慎,只求自守,所以叫蔡瑁不能透漏给刘表。 然而刘表觉得蔡瑁到这个时候了还要往刘琦身上扯,这实在是太过分!“住口!你是荆州兵马都督,你听他的还是我的?”刘表怒道。 蔡瑁哑口无言,只好唯唯诺诺的小声说道:“听姐丈的,听姐丈的!” “来人!蔡瑁不遵上命,擅自出兵,拉出去斩了!”刘表喝道。 “我的个命苦啊!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你还要杀了他,这叫我怎么活呀!他可是你儿子的亲舅舅啊……”蔡氏闻言跑出来嚎啕大哭。 蔡家有两个女儿,就蔡瑁一个儿子。那演义中的蔡和、蔡中都是虚构,正史并无记载。 蔡氏一出来苦恼,整个议事大厅顿时都变的不像样子,刘表的脸上都挂不住了,这哪还是审问啊,整个变成了家庭纠纷了! 座中诸人瞧见,不禁遥遥。 别驾庞季出来解纷道:“蔡将军并非为了一己私利,所谋终究还是为了主公!纵然有不禀之罪,然毕竟是少公子的亲舅。更加蔡将军掌管荆州诸郡兵马,职责重大,还请主公三思,免其死罪!” 庞季说蔡瑁掌管荆州兵马其实是点醒刘表,不能逼迫太甚,小心狗急跳墙。刘表对庞季本来就颇为敬重,听到他这么说,这才改口。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免去蔡瑁兵马都督之职,降去南郡当太守!”刘表也借机稍稍削弱蔡瑁权利。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两难处境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两难处境 刘表的勃然大怒并没有对蔡瑁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虽然除去了兵马都督之职,这说到底,这职位迟早还是他蔡瑁的。将来刘琮继位,这荆州不还是蔡瑁说了算? 在这座中,大部分的人不置可否,一部分人做和事佬,谁都知道将来这荆州还是蔡家说了算。坐中只有一人暗自叹息,此人姓黄名忠字汉升,乃是刘表手下中郎将,是个不世之将,这都是后话。 刘表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封了襄阳王,然而却也损失了一个儿子一个外甥,这对于年过半百的刘表是个不小的打击。 关中消息传到了兖、豫两州。豫州袁术自然是高兴,他巴不得天下越乱越好!不要忘了,这传国玉玺可在他手里面! 除此之外,他还白白得了个谷阳侯,最重要的是兖州曹操少了一个大靠山,之前放曹操鸽子的事情令袁术还是稍稍有些担心的。不过现在好了,曹操没了靠山,恐怕没有能力对袁术打击报复了,加上兖州诸贼还跟曹操杠上了,袁术更加是稳坐豫州。 汉王被截杀的消息对袁术是好消息,可对于兖州的曹操、郭嘉两部兵马那就是如丧考妣了! 曹操新近大败,退守陈留,虽然盼来了郭嘉、张辽等兵马,但是汉王一死,这群人立即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 长安易“主”,曹操其实就陷入了四面包围之中,当然他们还不知道张绣在浍水大败的消息,这更是雪上加霜! “曹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夏侯惇问道。 “请曹将军领我们杀回长安去,为汉王报仇!”张辽跪道。 “请曹将军下令吧!”张任也满腔怒火道。 “等杀回长安,我一定要将那刘备碎尸万段!”高顺咬牙切齿道。 曹操坐在座上,手顶着额头,一脸凝重,哀叹不断,就是不作声。 所有人都看着曹操,等他做决断,曹操看着夏侯惇、曹仁等一众亲随将军问道:“你们呢?” 曹仁想了想,站出来说道:“我愿领军杀回长安!为汉王报仇!” 其他诸武将纷纷都站了出来与张辽等人一起跪在曹操面前,看来这些人确实都有心为汉王报仇,这可让曹操头疼了。 其实曹操何尝不想为汉王报仇?更何况若是真能杀进长安,那以后他曹操不就接手了汉王的权利了吗? 然而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杀回长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曹操需要考虑的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一旦处理不好,不仅不能报汉王之仇,没准这几万兵马加上他曹操以及帐中诸将的性命,全都要交代了! 将军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这乱世没有那么多的随心所欲!太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曹操越想越头痛,也许曹操的头风病就是这样患上的,实在是想多了事情,总是要面对诸多令人头疼的事情。 曹操突然栽倒在座,诸将都是一惊,赶紧招来医官,一番诊治,这才有所好转。这头风发作时眩晕闷痛,过后却如常人。 “曹公这是怎么了?”郭嘉问医官道。 “这是头风之症。浅而近者,名曰头痛,深而远者,名曰头风。头痛卒然而至,易于解散,头风作止不常,愈后常有复发也。我已施针,暂时缓解了曹将军病症,只是要痊愈,几无可能。平时一定不能太过操劳!”医官对众人说道。 曹操渐渐苏醒过来,众将赶紧上前探问。 曹操有气无力的说道:“诸位先请回吧!方才所说之事,容我再思量思量,明日再与诸位将军计议。” 众将见曹操如此模样,只好纷纷告退。 “奉孝、公与权且留步!曹某有事相商!”曹操对郭嘉和沮授道。 二人闻言止步,曹操令医官退下,帐中只剩三人。这沮授是刘征派到曹操这里的监军,而郭嘉则是刚刚跟随刘征讨伐完牛辅、剿灭了鲜卑。这二人都是汉王的原班人马,且对张辽、高顺、张任三将影响巨大,因而二人的意见尤为重要,曹操需要与二人取得共识。 曹操勉强坐了起来,望着二人,迟疑了好久。 “想必二位知道曹某请你们留下的原因吧!”曹操开口说道。 郭嘉与沮授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 “曹公不想回师长安!”沮授首先说道。 曹操听了,没有表态,又问郭嘉道:“奉孝你觉得呢?” 郭嘉一脸忧思的说道:“曹公是不能回师长安!” 曹操听了郭嘉的话,苦笑了几声,又问道:“何以见得?” “汉王之死,这里无人不悲,郭嘉亦有锥心之苦!余生以来,从未有此肝肠寸断之痛。然而多情使人丧智,多欲使人丧德!郭嘉深知我等处境之险!群虎在侧,不得转圜!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如今兖州未平,袁术掣肘,袁绍坐观虎斗。此时若回师长安,刘备据守,刘表出兵北上,我等报仇不成,且将俱为齑粉!是以曹公不能回师长安!”郭嘉一字一句语气坚决的说道。 曹操长舒了一口气,好歹郭嘉能够明白他的担心! 沮授听了郭嘉的话,也点了点头说道:“奉孝说的在理,非但如此,我等还必须尽早平定兖州,如若不然,情况将会越来越糟。无一州之地立足,必将为二袁所图!” 曹操激动的上前拉住二人的手说道:“二位真乃曹某知己啊!不瞒二位,曹操所担心的正是这些啊!不是我曹操不愿为汉王报仇,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况且我们这些兵马都是汉王心血,曹某不能将之毁于一旦啊!否则九泉之下,曹某有何面目面见汉王?” “曹公忧思深远,用心良苦,可诸位将军皆欲回师长安为汉王报仇,此事该如何处理啊?将心所在,士卒为用,曹公难道能罔顾军心,逆意而行吗?”沮授问道。 “公与说的正是曹操百思不得其法的地方!二位可有什么办法?既不用让曹某领着诸军前去送死,又能够不违众意。”曹操急切的问道。 临机设谋,不是沮授所擅长,听到曹操发问,沮授摇了摇头。曹操转头一脸期待的看着郭嘉。 如果郭嘉也没有办法,曹操便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郭嘉解难 第一百七十五章 郭嘉解难 汉王一死,曹操陷入了两难处境,一面要平定兖州,谋求生存,一面是将军们要求回师长安为汉王报仇,这该如何是好? 曹操心里明白回师长安是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事情,而且极有可能非但报不了仇,手下这数万兵马还将成为刀下亡魂。曹操先要取得郭嘉、沮授的共识,然后在来想办法。 郭嘉看着曹操满是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出了一计,只是此计绝不能让众位将军知道,否则曹操将不会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而将死在这些个将军手里! “曹公!郭嘉虽有一计,然而却也凶险!这并不是我惯常风格!如今情势紧迫,权且说与你听,至于用与不用,全由曹公决定!” 曹操听说有办法,赶紧说道:“奉孝请说,只要是能够保住这些汉王心血,曹某虽死无憾!” 郭嘉看着曹操的眼神,渴望中带着一种杀伐,杀伐中却又混杂这一种郭嘉也看不出来的东西,这曹操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郭嘉看着曹操就像看着无底深渊一般。 于是郭嘉对沮授说道:“郭嘉此计终是隐患,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沮先生既然同意曹公不回师长安的想法,不如权且避过,免生后患。” 沮授明白郭嘉这是为自己好,于是起身告退。帐中仅剩下曹操与郭嘉两人,郭嘉凑到曹操耳边,将计谋详细说了两遍。 第二天,曹操升帐,召诸将官议事。 “诸位将军!自曹某出兵以来,虽有小胜,亦遭大败,以至困窘,幸好奉孝率汉王精锐到来,这才稍解兖州燃眉之急。当此之时,汉王竟遭不测!长安奸邪当道!叛逆横行!诸位将军思报汉王知遇厚恩,曹某亦然!既如此,我意,尽起陈留三军,挥师西向,剪除凶逆!” 张辽等人听到曹操这样说,立时兴奋起来。 “曹公忠义!汉王在天之灵,一定倍感欣慰!” 众将军听到曹操要带他们杀回长安,一时群情激愤,很不得立刻便冲到长安城下。 就在帐中诸将摩拳擦掌之时,辕门外探骑来报。 “启禀曹将军!南阳来报!刘表起兵五万,驻军鲁阳。” 众将闻言大惊!这鲁阳是什么地方,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鲁阳在南阳之北,乃四方要道,往北可至弘农,直指潼关,往东可入河南,兵临洛阳。当初袁术与孙坚便是在此合兵,将董卓大将胡轸杀的大败。 曹操听到这军报,当时噌的就站了起来。 “这刘表是要和刘备一起将我们一网打尽啊!诸位将军!此次回师长安定会落入圈套!我等恐难应对啊!” 这份军报传来,所有的将军都知道其中的厉害,刘备在关中有数万兵马,本来就难对付。现在刘表也有动作,看来是与那刘备互为呼应,想将我军聚歼在弘农啊! 在完全不可战胜的实力面前,将军们开始变的犹豫,如果回师长安真的是以卵击石,那还有什么意义? 倘若报不了汉王之仇,还要白白牺牲将士们的性命,那可不是明智之举。 “诸位将军!郭嘉有一言,还请诸位一听!汉王之志,在匡扶社稷,中兴大汉!因此才有两路分兵,令曹公率军平乱兖州。如今汉王已遭不测,天下群枭蠢蠢欲动。刘表既屯兵鲁阳,其意不言自明。我等此时若回师长安,便是羊入虎口,汉王之仇难报,汉王之志更是难续!兖州未平,终失汉王所望!郭嘉以为,当此乱世,应先继汉王匡扶之志,尔后再报汉王身死之仇!”郭嘉上前慷慨说道。 郭嘉的分析很在理,张辽等汉王三将对于郭嘉很是信服。 “奉孝所言在理啊!诸位将军!曹公戮力拒贼,殊为不易。若此时回师长安,便是半途而废。兖州如故,百姓何辜?汉王生前最是体恤黎庶,不惜以身犯险,突入鲜卑军中,擒得单于妻子,方才换得并州四郡汉民。我等既从汉王,当先思汉王之志才是!”沮授也说道。 帐中一众将军又听了沮授的话,不禁长叹,看来汉王之仇只能容后再报了!人若死了,报仇也便没了意义。 曹操仔细观察着众将军,看来郭嘉、沮授的劝说已经见效了。曹操此时站了出来说道:“公与、奉孝言辞恳切,见识深远,曹某心服!既如此,曹某以为,我军当务之急是拿下兖州,作一立足之地,以图后事!无根之木,其叶不茂;无源之水,其流不长。曹某在此立誓,此生定要带领诸位将军,手刃逆贼!以报汉王之仇!” 张辽思虑一番,不得不服,曹操所说皆是实情。 “曹公!张辽愿与曹公一同继承汉王之志!匡扶汉室!纵千难万险,九死无悔!张辽愿唯曹公马首是瞻!”张辽跪拜道。 张任、高顺一直都是汉王手下先锋将军,如今汉王不在了,他们内心失落,见曹操对汉王忠而不忘,又颇得人望,于是也随着张辽跪拜曹操身前。 “我等俱愿唯曹公马首是瞻!”二人异口同声道。 其他诸如曹仁、夏侯惇、于禁等将见这三人都如此表示,自然也都跪拜下来,齐声道:“愿唯曹公马首是瞻!” 一时之间,情势扭转,荆州军报打消了众将军回师长安的想法,郭嘉、沮授一番说辞,加上曹操的誓言,终于稳住了军中局面。 于是,曹操下令,诸军备战,准备一举拿下兖州! 这天夜里,禀报荆州军情的探骑,在外出解手的时候,掉入河中,溺水而死! 显然,这是一份假情报,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必须死。如果走漏了消息,被这些将军们知道了曹操在诓骗他们,那曹操就真的玩了! 不管时间会过去多久,谎言终归是谎言,凡是谎言,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谎言从世间抹去,没有人知道的谎言,那也就不再是谎言了。 郭嘉给曹操出这一计的时候,其实已经将他自己的生死放在了危险的位置。万一曹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或者万一哪天曹操不需要自己了,那么死亡便会降临到郭嘉头上。 杀人灭口这种事情,其实再常见不过了。郭嘉给曹操设下谎言蒙骗之计时,将沮授支开,其实是保护沮授,只要沮授不在当场,没有参与其中,哪怕是他自己猜到了,那也算不上知情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燕雀之志 第一百七十六章 燕雀之志 长安狱中,荀彧和陈群被牢牢看守,朱符是因为父亲的话,而不能杀二人,而刘备心底却是不想杀二人。 刘备知道自己的短处,手下不过关、张二将,无一谋略治中之士。如果自己想要更进一步,那就必须得到更多佐助,而天下名士中,尤以颍川荀氏为最,陈氏一族也是不遑多让。 若是杀了荀、陈二人,那天下士人恐怕都将唾弃刘备,何谈后图? 不能杀,也不能放,刘备于是好生伺候着二人。狱中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衣食无缺,除了不能放他们出去,其他但有所求,皆无不可。 基本上理顺了长安之后,刘备盛装亲自来到大狱,他要见见这两个仰慕已久的名士。 时间虽然过去了许多天,但是荀彧、陈群对于汉王的死,依旧难以释怀。二人要求狱卒送来香案,摆上了汉王灵位,月余以来,未曾脱孝,日日祭奠,不曾有缺。 刘备走进来到时候,二人刚刚祭拜完毕。 荀彧见刘备到来,自然横眉以对。 “要杀便杀!要放便放!将我二人关押在此是何意图?” 刘备令狱卒打开牢门,缓步走了进来,对二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二位贤达受惊了!行此下策,实非刘备所愿。二位忠心汉王,刘备感佩至深,恨无才士如此待我啊!” 陈群听了刘备的话,冷冷的说道:“这世间奸邪何曾会说自己的不是?托口他事,难道就能抹杀自己犯下的罪孽吗?” “是非曲直,天下自有公论,你既行此无义之事,何叹无人追随?良士高贤,尤重名节,岂能自污?”荀彧看都不看刘备。 刘备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曾犹豫,他知道这荀、陈都是重节之人,想要收为己用,几无可能。或许是出于内疚,他还是来了。 “二位这是在祭奠汉王吗?可否让刘备在汉王灵前行礼致意?” 荀彧回过头来,一脸鄙夷的打量着刘备。 “世间竟有尊驾这般虚情假意之人,荀彧真是大开眼界!” 一般人如果被人当面这样嘲讽,恐怕早已尴尬的要死,不过刘备听了荀彧的话,却依然平静如常,不为所动。 “汉王对刘备有拔擢厚任之恩,刘备礼当拜谢汉王。”说完,便上前来打刘征灵前,普通跪了下去。 一拜,二拜,三拜,四拜,刘备结结实实将头磕在监牢的地上,荀彧、陈群都能够清清楚楚的听到响声。 看到刘备如此这般,荀彧、陈群稍稍得到了些许宽慰。 刘备这四拜之礼,至少说明在他心底还残存着一丝良知。 古人寻常礼节多为一拜,即使见了君王,一般情况下也不过是“再拜”而已。四拜之礼,史册上倒是确有记载。战国时苏秦拜相之后,经过家乡洛阳,早年看不起他的嫂子便是“蛇形匍伏,四拜自跪而谢”。 所以,四拜之礼其实也可以说是谢罪之礼!民间后来又有人三鬼四之说,即为上司、长辈行叩拜之礼时是磕三个头,而为死去的人行叩拜之礼的时候是磕四个头。 刘备四拜汉王灵位,显然是含有谢罪之意,这让荀彧、陈群二人心里稍稍好过一些。 “你既然知道有负于汉王,当时又何必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荀彧责难道。 刘备叩拜完毕,并没有起身,依然跪坐在汉王灵前,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目不斜视,面色凝重。 “秦末之时,陈涉曾与佣徒言及富贵之事,结果遭人耻笑,他有一句名言,叫做‘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世人皆以此称赞鸿鹄,殊不知燕雀其实也有所求。鸿鹄振翅,便有九万里之遥,燕雀一飞却不过数丈之远。我刘备出身低微,本是那燕雀,如果不借鸿鹄之力,又怎能扶摇九霄?二位说是不是?”刘备苦笑两声道。 荀彧听了刘备的话,不禁摇了摇头。 “燕雀终究是燕雀,纵然是借力鸿鹄,得冲九霄,殊不知其飞愈高,其境愈险!数丈之高,尤可落地重飞,九霄之遥,终不免坠如齑粉!你可想到这后果?”荀彧质问道。 刘备笑了笑,沉默了半晌,还是说道:“燕雀固有一死,如其不遇,徒死草莽之间。若是能够一览九霄风云,便也不枉此生!汉王,你说刘备想要的有错吗?” 荀彧、陈群听了刘备的话,不禁唏嘘长叹。 “请回吧!我们不是同道中人,不必多费口舌。”陈群说道。 刘备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的站了起来,又默默的对二人行了一礼,转身出了监牢。 催动刘备来见二人的或许不单单是对贤才的渴望,或许这其中更是夹杂着对自己做过的事情的愧疚,以及内心无人能懂的寂寞。 凉州汉阳郡,马日磾走后,凉州诸帅并没有散去。 “腾公!咱们真的就这样放过大好机会?”杨秋问道。 马腾哈哈笑道:“当然不能!连种拂、刘备那样的人都能坐长安朝廷,咱们怎么就不可以?” “这么说来腾公是要带领我们杀进长安去了?”杨秋问道。 “不错!那马日磾来这里不过是想安抚我们,这正说明他们惧怕我们。自董卓起,朝堂天子便成了权臣掌中玩物,我马家乃功臣之后,现在怎么着也轮到我们了吧!”马腾信心十足的说道。 “既然如此,腾公就赶紧带我们去长安吧!” “是啊!请腾公下令!”其他人也纷纷说道。 韩遂对众人摆摆手说道:“此事不能太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没有完全摸清楚长安情况前,不能鲁莽行事!” “文约有何想法,且与我等说来!”马腾问道。 “马日磾会长安禀报之后,刘备将关、张二将调离尚须时日,此外种拂等人是否相信我等和意尚未可知。依我只见,腾公不如派一使者,前去长安探探虚实。”韩遂说道。 “那以什么名义呢?” “就以云禄平安归来,给长安送去谢意!如此既能查探长安情况,也能更加使种拂等人放松对我凉州戒备!”韩遂说道。 于是,马腾一面调集凉州各路兵马,一面遣使长安,准备给长安来个突然袭击。 第一百七十七章 马超出手 第一百七十七章 马超出手 刘征出兵的时候,在关中给刘备留下了三万兵马,这三万兵马几乎就是刘备全部的身家。截杀了刘征之后,刘备立即便着手开始了征兵计划。然而关中之民有感于汉王仁德,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响应,强征而来的新兵,没过几天便逃跑了大半。 除此之外,关中的百姓大多是当初董卓从洛阳驱赶而来,实际上能够在洛阳的人,大多是上层百姓,还有很多是富绅豪族。而想要从这些人中征兵,更是难上加难。一旦操之过甚,激起民愤,反倒是对刘备不利。 其实这种情况当初刘征刚入长安的时候看清楚了,这也是刘征没有在关中扩充兵马的主要原因。其实刘征的班底就是他从汉中带出的四万兵马加上华阴段煨的降兵,以及朱儁、曹操等部兵马。 现在的问题是,刘征这些兵马的大部都被带出了关中,刘备现在真有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驻守陈仓的孙观丝毫没有发现,马腾先锋就已经来到了长安城下。一时间城中人心惶惶,种拂、朱符也被惊的不小,刘备更是不可置信,难道那孙观的五千人马形同虚设吗?连个消息都没有。 事实上,陈仓扼守的是西边的汉阳郡,而马腾在韩遂的建议下,率精骑从安定临泾,过漆县急行军,绕开了孙观,出其不意,突然杀到了长安城下,打了刘备一个措手不及。刘备根本来不及调兵遣将,关、张二人还在潼关驻守,根本不知道长安发生了什么。 刘备错愕之余一面令刘范谨守皇宫,一面派人火速前往潼关调兵,而自己则带着刘诞领着一队兵马出城与马腾军对峙。 两边人马摆开阵势,马腾联军足有四五万,而刘备所能调出城的不过数千,从人数上显然是刘备处于劣势,不过刘备有长安城高墙深池为依托,倒也不是敢于出战,起码也要探探马腾虚实。 种拂、朱符等在城楼观看,心中惴惴不安,反倒是临阵的刘备气定神闲,泰然自若,保持着他一贯的面无表情。 “呔!你等乱臣贼子!怎敢兵犯京畿?”刘诞首先出马喝道。 马腾阵中飞出一白袍银甲小将,约莫十八九年纪,长得是容貌俊秀,目若朗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手持一杆虎头湛金枪! “你是何人?如此聒噪!速速叫刘备出来受死!”小将不屑说道。 刘诞怎么说也在朝为官多年,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言语之间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不免心中怒气,便要上前与之交手。 “刘将军莫急!”刘备制止刘诞,跃马上前两步,对小将回话道:“我就是刘备!小将军容姿俊伟,仪表不凡,可否报上姓名来?” 小将见刘备出列答话,心中大喜,认定目标,当即便单骑兀自杀了过去。这一举动可是惊呆了刘备,这天下哪有这样打仗的将军? 其实不光是刘备,连马腾、韩遂等人也是一惊,这也太心急了吧?小将傲气冲天,刘诞言语受辱,当然不肯罢休,见其杀来,也不等刘备发话,当即跃马上前,誓要给他个教训! 刘备此番只是来探探情况,本不想动手,正欲阻止刘诞,哪还来得及? 也该当这刘诞倒霉,二人甫一交手,刘诞便知不好,条件反射般便要回撤!羊入虎口,如何还有活命机会?小将只两三合,刘诞胸前已经多了一个窟窿!当即栽倒在地! 可悲刘诞连死在谁手里都还不知道!刘备见此情状心中大惊,但神色依然保持着镇定。城楼上种拂、朱符见状,已然是被吓的不轻。 小将还要上前,直往刘备处杀来,刘备一挥手,身后立即出现一队弓弩兵,将小将射在阵外。 “小将军可否报上姓名来?”刘备问道。 小将一脸怒意,朗声说道:“本将乃凉州先锋马超是也!大耳贼!你背信弃义,本将军今日便要替天行道!”说罢还要上前,又被刘备一阵箭雨射回。 刘备见识了马超的英勇,这刘范在他枪下竟过不了三合,刘备自忖亦不能敌,当即下令收兵回城。 马超年轻气盛,一心想着大战一番,奈何刘备根本不接招,这让马超气的!面对高城深池,马超个人在勇猛,也是无用,只好退回到本阵之中。 马腾对于马超这个儿子的本事,自然是信心十足,可是马超这暴脾气却着实让他有些头疼,如此下去,迟早有一天是要吃亏的。而且马超将来一定是要接手自己的兵马,身为军中主帅最是戒骄戒躁。 韩遂看出马腾脸上的忧色,笑着问道:“孟起骁勇,更胜腾公当年啊!有儿如此,腾公何以面有忧色?”马超字孟起 “文约岂不知将在勇,而帅在谋?我儿勇则勇矣,却是个臭脾气,若是能够有文约一半的心思,余愿足矣。”马腾叹道。 韩遂只有一个女儿,却没有儿子,这是他长长哀叹的事情。马超自小便在韩遂眼皮子地下长大,韩遂对其是喜爱非常。听到马腾的话,韩遂心思一动,于是趁机对马腾说道:“遂有一提议,不知腾公愿意不愿意? “哦?文约有何话,但说无妨!”马腾说道。 韩遂捋了捋胡子,眯眼看着正跃马回阵的马超,对马腾说道:“遂与腾公相交二十余年,同处凉州,又是看着孟起长大的,我意欲与腾公结为异姓兄弟,如此也可对孟起多加教导,你看如何?” 马腾闻言,喜不自胜,当即对韩遂说道:“文约有此美意,马腾岂有不允之礼?如此可真是太好了!” 马超回阵瞧见父亲与韩遂将军相语甚欢,不知所云。 “父亲,你们这是怎么了?”马超问道。 马腾乐呵呵的对马超招手说道:“超儿赶紧下马,拜见你的叔父!” “叔父?”马超不解道。 “我与文约方才已经约为兄弟,今后文约便是你的叔父了!超儿一定要像待我一样对待文约将军!听到了吗?”马腾对马超交代道。 马超这才明白,当即对韩遂跪拜道:“马超拜见叔父!” 韩遂听到马超这一声叔父,心里美滋滋的,赶紧说道:“孟起快快起身!”马、韩二人阵前结为兄弟,众人亦都欢喜。 韩遂是凉州第二大势力,手下兵马不少,凉州各部服他的也多,最关键的是韩遂没儿子,马腾又怎么会拒绝韩遂的提议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杨修之计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杨修之计 马腾兵临长安,刘备刚出阵便折了刘诞,出师不利,令长安城中甚是慌张,尤其是种拂,对于军事,种拂可谓是一无所知。 刘范宿卫宫中,闻听二弟阵前被杀,一时大怒,找到刘备便要请命出战马超。刘备哪能不知道刘范多少斤两?只得好言相劝,这才稳住刘范。 长安城中守军不过万余,即使加上所有宿卫皇宫的羽林兵,总兵力也不过一万五千余人。种拂眼瞅着敌我兵力悬殊,心里已经没了主意,毕竟不是带兵之人。 种拂有些担忧的问刘备道:“如今西凉贼军突然杀到,城中守军不足,玄德可有退敌良策?” 长安城门十二所,城池东西南北各长十余里,城墙高三丈五尺,这既是刘备的优势也是刘备的劣势。优势在于以马腾的兵马对长安城并不能形成围困之势。劣势在于刘备所需要防守的城门过多,这无疑需要分散兵力。 对于种拂的问题,刘备也不好回答,如果孙观、关羽、张飞三人能够及时将兵马调回长安,尚有胜算,但这已经不是刘备所能完全掌控的事情了。刘备对种拂摇了摇头,只说了一个“等”字。 没有得到刘备肯定的回答,种拂心中更是慌张了。 这时候朱符站了出来对刘备说道:“我有一策,或许能够暂时拖延凉州贼兵!” “朱大人赶紧说来!”种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西凉兵聚兵西门,看来是想集中兵力,攻其一处,这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城西南有一处高地,刘将军不如分兵数千,屯据于此,仿效彭越挠楚之计!令马腾进退掣肘,以此迁延时日,等待援军!” 彭越是楚汉之争时高祖皇帝的奇兵,算是游击战的鼻祖。当时高祖皇帝与项羽相拒于荥阳,彭越带着骑兵时常骚扰项羽侧翼,令其十分头痛,而高祖皇帝正是借此得以跟强大的项羽周旋。 刘备听到朱符的计策,很是高兴,不过继而又面露疑色。 “朱大人的计策好是好,可长安城中守军不足,若是分兵出去,恐怕城中防守难以抵挡。”刘备担忧道。 “如今大敌当前,将军不如抽调禁中羽林,以为援手。毕竟若是城门守不住,皇宫也没有了守卫的意义。”朱符进而说道。 “如此甚好!羽林骑尚有数千,玄德不要犹豫,守城为重!” 种拂也开了口,刘备于是令卫尉刘范率骑兵五千出城在西南高地扎营,与长安城形成互为犄角之势。宫中只留下了骑都尉臧霸率领千余兵马护卫。 一连两日,马腾带领的凉州兵轮番攻城,每当其攻城之际,刘范便带着骑兵从其侧翼呼啸而过。马腾、韩遂不得不分兵应对,可是当其分兵杀向刘范,刘范又带着兵马呼啸而去,如此反复,长安城门始终不得攻破。 长安城中,公卿百官们眼见战事胶着,无不内心焦急,不过这份焦急却有着不同的心思,有的人想的是长安城破,家国危急。有的人想的确实长安城破,富贵不保。许多官员暗地里已经收拾好了家眷细软,准备万一城破,便趁乱出逃。 朱儁府上,黄琬、杨彪等人俱在。自从被朱符气的吐血,朱符身体以经一日不如一日,闻听长安危在旦夕,朱儁心急如焚,黄琬、杨彪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莫非我大汉真要亡了吗?可怜我孤幼天子,数遭解难,苍天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朱儁说道此处,不禁悲从中来。 黄琬、杨彪闻言也是悲不能已,三位公卿不禁涕泪纵横。 “某有一计,或可救天子与危难!”这是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正是那杨彪之子杨修杨德祖!当此之时,杨修虚岁二十。 这杨修自幼聪慧,颇有俊才,杨彪对这个儿子一直以来都颇为得意。公卿百官们对其也很是称赞。 在这个时代,除皇族之外,论身世之显赫,其实杨修更甚于袁绍。都说袁绍是四世三公之家,可这杨修祖上四代皆身居三公太尉,算是世代簪缨! 杨修的高祖父杨震、曾祖父杨秉、祖父杨赐都曾身居太尉,其父杨彪也历任司徒、司空,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同为名门大族。 杨修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朱儁于是赶紧相问,杨修让朱儁摒退左右奴仆,便在朱儁府中将计谋一一细说。 朱儁听完杨修之计,挺着病躯,紧紧握着杨修的手激动的说道:“天子性命,汉室香火可就都在贤侄手中了!” 是夜,刘备等人巡守西城门,马腾兵马亦罢下兵戈,暂作休整,准备明日再战。 忽然南城火起,刘备大惊,心道莫不是马腾攻破了南城?于是赶紧带领一队人马奔赴南城,赶到时,太尉朱符,司空种拂也带着家兵赶到。 三人会面,方才发觉只是民居失火,城门并无恙,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刘备当即安排人取水灭火。 朱符看着烧的蹊跷的火,突然一拍脑袋大呼道:“不好!刘将军不要管此处!赶紧去宫中查看!” 刘备、种拂不解,急问道:“朱大人何出此言?” “这处房屋乃是杨彪产业!此时失火,必有图谋!” 二人闻听朱符此言,心中亦是恍然大悟,三人当即抛下火场,带着人马直往宫中奔去!还没到宫门,正遇上守门吏一身血污来报刘备! “不好了将军!骑都尉臧霸等人杀开了北门,携着陛下出城了!” “哎呀!是我糊涂!不该分出羽林骑啊!”朱符哀怨滔天道。 听到天子已经不在宫中,一直以来镇定自若的刘备也不经怒容满面,二话不说便要前去追回天子,朱符、种拂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一行人还没走出多远,街市中突然杀出一彪人马,不下数百人!当中领兵的正是朱符的父亲,前太尉朱儁! 朱儁强撑着病躯,再一次披甲执锐,带着自己与杨彪、黄琬的三府家兵,将刘备等人拦在当道! 朱儁自知命不久矣,加之对于朱符所左右为的愧疚,早已抱了必死决心,誓要阻挡刘备追兵,为杨修、臧霸等人争取时间。 第一百七十九章 长安陷落 第一百七十九章 长安陷落 臧霸其人,前文朱皓徐州借兵的时候已经介绍过,其人有孝烈之名,虽然与孙观同出于徐州,但是就为人上来说与流寇出身的孙观颇为不同。 这也是一直以来不得刘备重用的原因,此次若不是马腾来袭,城门告急,臧霸恐怕也不可能值守宫门,毕竟刘备手下可用的将领并不多。然而就是这唯一一次的任用,给了臧霸机会。 臧霸与杨修略有交往,杨修知其为人,因此才设下计谋,劝通臧霸,带着守宫将士,护天子而出。 南城失火,当然是为了引开刘备视线,等到刘备反应过来,臧霸、杨修、杨彪、黄琬、朱皓等人已经护着天子杀开了北门,渡河往左冯翊而去。 刘备方要追赶,却被朱儁带着三府家兵死士拦住。 “父亲!你这是干什么?陛下都被人劫走了!”朱符上前问道。 朱儁冷冷的说道:“你们以为我在这儿是干什么的?想要追陛下,那就从我尸首上踏过去吧!” 此刻刘备心情很是复杂,这朱儁可算是自己的贵人!当初袁绍对他三兄弟置之不理,而朱儁却丝毫不嫌刘备兵微将寡,收在麾下,共讨董卓。若没有朱儁的大度胸怀,便没有他刘备的今天。 “儁公莫要逼我!刘备虽然感念公之大恩,但天子已失,备不得不追!儁公若就此让道,刘备可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如若不然……” “不然怎样?像对待汉王一样吗?我朱儁戎马一生,未曾有愧于朝廷,何惧一死?忠臣见戮,贼子当道,朱儁恨不能食汝等之肉!寝汝等之皮!”朱儁对三人痛斥道。 刘备眉眼一横,说道:“那就别怪刘备心狠了!儁公之恩,刘备来生再报!动手!”刘备一声令下,手下人马当即杀了上去! 朱符已经是惊恐万分,对面的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啊!见刘备动手,朱符赶紧上前想要拦住朱儁。 朱儁强撑病躯,挥枪拦住刘备人马,刘备见状,当即跃马而上,双股剑出鞘。年轻的朱儁或许能敌刘备,但现在的朱儁已经上了年纪,而且带病在身,如何是刘备对手? 一个不防,刘备已经杀到身前,眼看刘备双剑就要刺到朱儁面前,斜刺里朱符突然挺身而出,挡在了朱儁身前,刘备的剑瞬间便刺入了朱符心口! “父……亲!符儿没想你死……”朱符嘴角流着殷红的鲜血,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说道。 朱儁本来是极其痛恨这个儿子的大逆不道,如刚才所说的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然而当朱符为自己挡下这一剑,倒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的时候,朱儁却不禁老泪纵横! 朱儁抱着朱符哭道:“你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啊!” 刘备见一剑刺死了朱符,心中震骇,当即有些愣住了。 “玄德!大事要紧,不可心软!”种拂赶紧说道。 刘备听到种拂的话,反应过来,便要再杀朱儁,还没动手,之间朱儁已然从地上抓起一把刀,自尽而亡,父子两人倒在了一起。 杀死三府家兵,时间又过去了不少。种拂留在长安城坐镇,收拾残局,刘备则带着两千亲兵往北门追去。 一直追到渭河渡口,始终没有追到天子身影。眼见渡口船只全部去了北岸,刘备只能望河兴叹!有渭河为屏,想要再追天子,已经是痴心妄想了。 刘备心中郁闷难当,却毫无办法,只好回城准备据守,以图后事。 城西马腾、韩遂营中,哨兵远远瞧见城内南边火光大作,立即上报军情,马腾、韩遂闻言惊起。 “这是何故?”中军帐中马腾问韩遂道。 “看来是城中生变!那刘备民心不稳,突然得势,百官未必诚服,我军久攻长安,城中必然人心惶惶。这种时候起火,定是那刘备祸起萧墙!腾公应即刻下令,趁机攻取长安!”韩遂当机建言道。 “好!就听文约所言!传令下去,立即整兵给我拿下城门!”马腾当即下令三军道。 马超身先士卒,带着部队立即攻向西门。城中守军没有想到凉州兵会在这个时候进攻,加之南城失火,火势愈演愈烈,守军有胆小之人妄言南城已失!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乱不已,哪还有心思守城? 马超没有费多大功夫便攻破了西门,城中守军更是慌乱,纷纷夺路狂奔。种拂回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当即拦到,还想止住溃兵,重新夺回西门。可兵败如山倒,一个根本不懂兵的种拂能起什么作用? 正当种拂声嘶力竭,喝止溃兵的时候,马超已然杀到!瞧见当中装扮甚是显眼的种拂,心中大喜,当即拍马杀去!种拂正拉住一个逃兵,回头瞧见马超时,马超长枪已到!种拂一命呜呼! 种拂当政还没有几天,本来以为搞掉了汉王刘征,这长安便是他种拂为首,岂料富贵权势转头空,一朝身死埋荒冢! 种拂也是从地方县令做起,一路升到光禄大夫、太常、又任司空,并录尚书事。早年种拂也算是一个有为之人,可没想到贪念一生,终于招来祸患!落得如此下场,如何不令人唏嘘? 高处扎营的刘范,半夜被惊醒,瞧见城中失火,西门杀声震天,当即带着兵马想要前去救援,才到山下,却见一将拦路!此人乃是韩遂手下,姓阎名行,字彦明! 大军攻城之际,韩遂已经防着刘范了,特意命阎行领着一队人马前来截住刘范。两军相见,顿时杀做一团!刘范心想着二弟刘诞之死,誓要从这阎行身上找补,可是刘范却不知道这阎行乃是韩遂手下第一勇将,甚至堪比马超!不到十合,刘范也被斩于马下!余众溃散。 刘备带着亲兵回城,刚刚入得北门,便听的城西杀声四起,眼看着前方有兵溃逃而来!刘备抓住一个溃兵喝问,这才知道城门已失,西凉数万大军已经杀进城来! 情势已经不可逆转,天子潜出,长安又失!刘备手足无措!只得大叹一声,领着亲兵往东而去,欲与关、张二兄弟合作一处,另寻去处! 凉州兵马杀进长安,城中大乱,官员富绅们,纷纷携家眷窜出各处城门,当然也有一些人是例外的。 第一百八十章 王允之死 第一百八十章 王允之死 马腾的西凉兵趁着城中生乱,一举杀进了长安!守军不敌,纷纷溃散,刘备只带着两千亲兵往东逃去。城中百官豪绅纷纷带着家眷细软四散逃出长安,与此同时,司徒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王允将三子王盖、王景、王定及众家兵护卫齐聚院中。 王允面色凝重,一改往日事不关己的态度,厉声对众人说道:“如今西凉兵已经攻进了长安!我王家世受皇恩,王允忝为司徒,古人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百官公卿们多有奔逃,然我王允岂是贪生之徒?我王允生不能匡扶汉室,只好以死殉之!你们之中如果有顾念家小之人,尽可离去,我王允这就要进宫护驾!” 管家是最了解王允的为人的,这么多年来,耳濡目染,早已与王允心意相通,于是当即站了出来正色说道:“大人尚且不惧,何况我等小民乎? “父亲大人常教导我等要忠君事国,如今天子遭难,为人臣岂有不报死之理!父亲这就带我们进宫救驾去吧!”长子王盖说道。 家兵们为王允父子等人言辞感召,竟无一人离去,王允见状,心中颇为欣慰!于是王允父子四人领着一众家兵,各人手持兵械,径往宫中而去! 一行人赶到宫门,正遇上凉州马腾、韩遂兵马,王允大惊!难道宫中已失?此刻的王允依然不知道天子刘协已经在杨修、臧霸等人的护卫下出了长安城。按这个时候算,众人只怕已经到了冯翊池阳境内。 马腾、韩遂是见过王允的,二人带着大队精兵正撞见王允等几个文弱之人,拿着兵刃带着一众家兵,这场面着实让人感慨!用什么词来形容呢?蚍蜉撼树?可能不对!以卵击石,差强人意!恐怕只能说是螳臂当车了! 螳臂当车固然可笑,但是这可笑之余,笔者看到的却是可敬! 马腾心中也颇为震撼,瞧见王允怒目模样,当即对王允拱手问道:“王司徒别来无恙?你这是要作甚?” 王允在火光之中看清是马腾,当即破口大骂道:“逆贼马腾!朝廷授你征西将军!你不思为国报效,却反尔作乱长安!是何道理?” 马腾一时之间竟被王允这气势压制住了!还是韩遂出来说道:“司徒大人此言差矣!汉王刘征忠心护国,不想却被种拂、刘备之徒暗害!我等受恩汉室,自然有军国之忧!此次出兵长安,为的正是清君侧,肃朝纲!何来逆贼之说?” 王允怒目以对,以手指着马、韩二人痛斥道:“巧言令色!京畿重地,怎可擅兴刀兵?你二人托名除贼,与那刘备、种拂又有何异?既然是为清君侧而来,到这宫门前,为何还不下马?” 马腾、韩遂被王允说的竟无言以对,这时候马超带着兵马从宫中出来,瞧见这般景象,也是一愣,既然来到马腾面前禀报道:“天子已经不在宫中了!” 众人闻言无不惊讶,王允更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那刘备呢?种拂呢?朱符呢? “你说什么?天子不在宫中?”王允惊问道。 “你是何人?胆敢持兵阻我父帅!”马超不识王允,喝问道。 “我儿不可无礼!此乃司徒王允大人!”马腾当即喝止道。 马超见父亲喝止,于是拱手对王允回答道:“天子确实不见了!” 王允得到马超肯定回答,突然瘫坐在地,不禁痛哭起来!天子这一路来的颠沛流离,王允都是亲历者,而且都是侍奉在天子左右。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一个君王像当今天子一般,如此多难! 王允想起这些,不禁悲从中来。在王允的心中,天子受辱,播越流离,岂非臣子之过乎?王盖、王景、王定见父亲如此这般当即都跪在了王允身前,痛哭起来。 哭罢一阵,王允寻思天子已经不见,还谈什么护驾?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难不成自己还留在这长安吗?可不留在这长安,又能去哪里? 王允看着高大的宫门,巍巍高墙,以及哀嚎不绝于耳的长安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人生已经失去了意义。 王允提着剑,爬起身踉踉跄跄来到宫门前。众人都呆呆的看着王允,不知道王允这是怎么了? 然而下一刻,众人一片惊呼,王允提起佩剑便向脖子抹去,喷薄而出的鲜血溅落在宫门之上,王允跪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马腾、韩遂、马超已然是错愕不已!王允三子见父亲自戕于宫门之前,纷纷奔上前去,伏尸痛哭! 三子在王允的教导下,从来都是为父命是遵,如今王允自尽,三子如何还能独活?忠孝之道,为人之本,长子王盖大呼一声“父亲”,便横剑随王允而去!次子王景、幼子王定,亦相继自刎于宫门之前! 这一幕足以震撼众人!马腾三人默然不语,心中只有对王司徒父子由衷的敬佩。管家和家兵见此情形,纷纷伏地痛哭,一时间哀恸之声,不绝于耳。 屈膝事贼为汉君, 说李刺董除奸臣。 可怜定国安邦志, 血污锋芒哭万民! 从来烈士有义名,自古忠臣动人心!王司徒身为社稷计,生除国贼,死纤国难,忠义激烈,可谓生为汉臣,死为汉鬼矣! 马腾、韩遂都唏嘘不已,马超初出茅庐,虽然见过的生死不少,但此等景象,却是第一次瞧见!不得不说,王允父子之死,也极大的震撼了马超年轻的心。 一番感叹,马腾下令,隆重收敛王允父子尸首,以王公之礼厚葬于南山之下! 陈仓孙观赶到率兵赶到长安时,马腾带着凉州兵马已然完全坐稳了长安,见孙观到来,马超当即领一支兵马出城与之大战,孙观不敌,兵马四散而逃。 刘备在戏亭附近遇上了关羽、张飞二人,三人合兵一处,虽然兵马过万,但是想要重新夺回长安,已经是不可能了! 左思右想之下,刘备带着关羽、张飞及手下兵马往南阳而去!一路上,叛逃之人不可胜数,等刘备进入南阳境内时,手下兵马已不足五千。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子东归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子东归 马腾进入长安后,拷问俘虏才知道原来天子已经被人护送出了长安,早就已经渡过了渭河。马腾寻思,与其费劲心力去追一个落魄天子,倒不如抓紧时间扫清关中。 韩遂手下阎行建言马腾追回天子,却被马腾拒绝,韩遂亦不以为然。他们毕竟是凉州出身,无拘束惯了,况且现在天子早已经过了河,想要派大队人马渡河追上,恐怕也不那么现实了。 手下来报,长安大狱中关押着荀彧、陈群二人,马、韩闻言,当即来到狱中,亲自为二人解去枷锁。又见汉王灵位,于是派人将其移出,在城中另建一处庙祠,以为祭祀。 荀彧、陈群知道这是马腾、韩遂想要借为汉王报仇以正凉州出兵之名,这样以来,便可以得到关中百姓的些许谅解。 马腾对荀彧、陈群事以上宾之礼,殷勤优待,企图收二人为己用,但荀、陈二人却不为所动,因为他们知道,这马腾、韩遂比之刘备、朱符等人并不见得好到哪儿去! 荀彧、陈群不肯就用,马腾只好作罢,但是却也不放二人离开,只是将二人安顿在长安城中,好生款待,严加看管。马云禄对荀彧倒是很熟识,但是却也没有办法违抗父命,擅自放二人离开,只是时常前来探望。 再说杨修、杨彪、臧霸等人带着千余兵马一路护送着天子刘协,从左冯翊往东而行,路上始终不敢渡河而南,生怕被追兵碰见。于是一路上尽捡小路而行,越是偏僻荒野,越是安全。然而不好的地方是,一行人时常要挨饿,由于事出突然,没有随行补给后勤,众人不得不节衣缩食。 一直走了十来天,众人才来到黄河边,由于没有了楼船,只找到小船数艘,一千多人分了几十趟才全部渡过大河,进入到了河东地界,又行了数日,才勉强走到了安邑。 到了安邑之后,众人已经是困顿不已。随行人中,杨彪地位最高,杨彪思忖局势,认为当今天下,唯有袁绍可当大任,拥有匡扶汉室的实力。于是,杨彪联合黄琬,二公共同署名,写了一封征召檄文,送去了冀州邺城,期望袁绍得信,能够速速派兵前来接驾。 书信送到时,已经是数日之后了。邺城之中,袁绍将田丰、郭图、许攸、淳于嘉等人召来商议,听取对策。 田丰进言道:“主公生于宰辅世家,以忠义匡济天下,如今陛下流离失所,宗庙凌毁,而诸州郡牧守或无天子消息,或无迎驾之意,无一人起挺身护卫天子,抚宁百姓。现主公已经初定冀、青、并三州,应该早迎大驾,建都邺城。挟天子以令诸侯,蓄兵马以讨不臣,到那时,天下州郡谁人能御?” 听完田丰的意见,袁绍微微点了点头。其实田丰这番话中,袁绍听到的最喜欢的话便是“谁人能御?” 田丰这番话当然是有道理的,就连许攸也深表赞同,然而一贯和田丰意见一致的郭图却不以为然。 “元皓兄此言差矣!汉室衰微已非一日,想要再次振兴,谈何容易?况且如今天下州郡,各拥其众,大者如荆州带甲十万,小者拥兵亦不下万余!大争之世,已然显现!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是汉失其鹿,正是天下共逐之时!主公雄踞河北,虎视天下,早晚可成大业,却又何必将天子奉于邺城?”郭图说道。 这话说道了袁绍心坎里!自从大败张绣白帻兵,得到了并州之后,袁绍野心日益膨胀,他早已不满足于裂土封王!所以郭图的话,袁绍最是受用。 “公则说的有几分道理!”袁绍颇为赞赏的说道。 “主公莫要被蒙蔽了双眼!汉室虽微,人心未丧,今迎天子,乃是顺天应民!上合天道,下合士众之望,乃不二选择!若主公不下手,必为他人先图!古人云‘权不失机,功在速捷’,主公不可不究!”许攸断然否定郭图的话道。 郭图见许攸每次争锋相对,不禁心生怒意,却又不便发作。袁绍见淳于琼没有说话,于是问道:“仲简也曾与我同事洛阳,你说说看,我该不该接驾?” 淳于琼想了想说道:“三位大人说的都有一定道理,只是计分先后而已。迎驾与不迎驾,其实都不会改变主公天下至雄的地位。不过我也有两句话,想问问主公,如果把天子迎到邺城,那么日后势必要事事上表请示,如果到时候天子有所不允,主公遵是不遵?” 淳于琼的话说道了袁绍的要害,以袁绍的野心,日后势必会有许多事情与天子朝廷意见相左,到那时,如果袁绍遵从天子劝阻,那便无法行事,而如果袁绍不遵从天子命令,却又会背上抗拒诏命的罪名,这显然是袁绍不想看到的。 当领导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的拘束,尤其是袁绍这种。如今汉室名存实亡,听了淳于琼的话,袁绍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去迎驾。 “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如果天子自己能够走到邺城,那我还是会好生侍奉,但我冀州绝不会去自己找一个包袱背着!”袁绍决然说道。 田丰、许攸闻言,只得暗自垂叹,他们太知道袁绍的固执了,一旦决定的事情,断难更改。 杨彪等人没有得到袁绍的回信,只好继续护着天子向东行进,又走了十来天才进入了河内郡。既然袁绍无望,杨彪、臧霸只好转道向南,度过了大河,回到了东都洛阳。 曹操率军在兖州急攻张燕等部,经过数场胜仗,战事已经明朗,平定兖州之日可待。就在此时曹操得到了天子东归的消息,不禁心中大喜,沮授等人也建议曹操立即派人前去迎驾。 于是,曹操在攻打兖州贼寇之余,另外分兵五千,由曹仁带领,携带粮草星夜奔赴洛阳护驾。众人见到曹仁领兵来迎那一刻,纷纷垂泪不止!这一路来的艰辛,比之流寇难民也不遑多让,许多人已经是破衣烂衫,其状不忍目睹! 曹仁将军营安在洛阳,又派人修葺了一些房舍宫殿,暂时将天子安顿了下来。长安逃出的百官们一路上也陆陆续续汇聚到了洛阳。 经过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曹操终于平定了兖州,带着手下亲自来到了洛阳见驾。洛阳已经残毁,在荀攸的建议下,曹操将天子迁往了颍川许昌,并建都于此,自此历史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坠龙潭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坠龙潭下 汉王刘征跳下山崖之后,本该命绝,不想却撞在了山腰横枝之上。诸位以为刘征是被横枝所救吗?那就太老套了。 太华山绝壁之下,有一深潭,刘征本应直接坠入深潭,却被山腰横枝挡住,整个人撞在树干上,顿时失去了知觉!反倒是之后跟着跳下的赵云、徐晃被深潭之水所接,并没有大碍。 劫后余生的二人赶紧寻找汉王,好在汉王依旧是坠在潭中,二人将刘征托上岸,这才发现刘征面色苍白几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汉王!汉王!”赵云摇晃着刘征的身体哭喊道。 徐晃倒是稍微冷静一些,大难不死,徐晃环顾了一下周围境况,发现不远处隐隐约约似有一处人家。 “子龙!快看!那里有庐舍,想来必有人家!”徐晃激动的说道。 赵云顺着徐晃手指的方向看去,谷中果然有一处房子若隐若现,在山林中露出一角。二人顾不上自身的伤痛,赶紧背起刘征往庐舍而去。 庐舍距离深潭约莫一二里地,不多时二人便将刘征背到了庐舍前。二人抬眼望去,只见庐舍所在清幽尘绝,丛郁苍翠,宛如仙人居所,不染凡俗。 二人正要上前叩问,舍中忽而传出吟诵之声: 莫莫高山兮深谷逶迤, 幽幽清潭兮坠龙入地。 晔晔紫芝兮可以疗疾, 冥冥此意兮自有天机…… 继而走出一位皓首老翁,瞧见三人模样,不禁恍然大悟一般,开口问道:“祖师诚不欺我!三位尊者可是从上面深潭而来?” 徐晃、赵云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老翁如何知晓? “老先生如何得知我等由来?”徐晃上前拱手行礼道。 老者摸了摸已经白的不能再白的胡子,微微点头道:“此处清幽所在,又有祖师布下的疑阵,生而入得此处者,必是从云崖之上坠入深潭,非有缘人不得至此!我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等候多时?这话更令二人不明白了。 徐晃不解问道:“老先生说你已在此等候多时,不知何意?” 老者笑了笑问徐晃说道:“这位壮士背上之人,想来必是天子王侯之躯吧?” 白发老者的话更是令徐晃惊讶不已。 “老先生莫非是仙人?怎知我家主公乃是天子王侯之躯?” “非也!非也!我哪里是什么仙人呀!此潭名曰坠龙潭,三位既坠此潭中,必有人中龙凤!这位壮士背上之人,仪表不凡,贵气绕身,非天子王侯而谁?”老者说道。 徐晃看出此人必不是凡人,赶紧跪下说道:“恳请仙翁救救汉王!” 赵云见状也赶紧向老者跪下。 “二位莫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死之人,虽上仙而不得救,当活之人,纵大难而不得死。请随我来吧!”老者说罢,便引着二人背着刘征来到旁边一间屋子。 这屋子很是空荡,正当中却突兀的摆着一块大石头,这石头上面凹进去一块,正是一人大小。老者令赵云将刘征放置在石榻之上,便坐下为其把起脉来。 徐晃、赵云看着老翁,只觉高深莫测,见其为汉王把脉诊断,竟丝毫不敢妄动,只是跪坐在前,静静的等着。 没多久,老者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刘征的手,转过身来对二人说道:“此人本应是一生顺意,不想却横生枝节,遭有此难。观其脉若有似无,隐约中却似有二人之象,着实怪异!” 赵云听的糊涂了,“这二人之象是何意啊?”赵云问道。 老者皱起眉头说道:“凡天地间,皆是一人一躯,故而一躯一象。但是此人隐约间却似二人一躯,老夫也只是从祖师留下来的典籍中读到过,却并不知晓详情。” 徐晃看着已经虚弱的快没有了气息的汉王,急切的问道:“那汉王还有没有救?” 老者淡淡的说道:“死生祸福,皆是天命造化。此子命不当绝,二位可以放心,只是……” “只是什么?”赵云追问道。 “只是我虽有救命之法,却没有回神之术!观其伤势,似乎神识已闭,既是能够抱住性命,但能不能够醒过来却未可知!”老者说道。 这里说的神识可不是那种玄而幻之的东西,其实指的就是现代说的“意识”,只是古代的说法不同罢了。 老者的话说通俗一点就是,刘征恐怕要成为植物人了。 徐晃、赵云听到老者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如果汉王真的不能醒过来,那可怎么办? 二人看着重伤的汉王,只得叹了一气,不过好在性命无碍。 “不管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二人绝不放弃,还请仙翁赶快施救吧!”徐晃、赵云跪拜在老者面前。 老者上前托起二人,说道:“就在你们坠下的深潭边石壁之上,生有紫芝数朵,你二人这就去为我取来,也好尽快施治。” 二人闻听此言,赶紧告退,往坠龙潭奔去。 坠龙潭边上石壁往上数丈,果然有几朵紫芝生长其上,徐晃、赵云见到,大喜过望,当即边上上去摘下。 然而看着容易,实际上却很艰难。水潭边上石壁陡峭,能够下脚攀手的地方极其有限。加之湿滑且长有苔藓,徐晃、赵云试了好多次,坠入冰冷的潭水中,又爬上岸继续试,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紫芝取下。 二人回到庐舍时,老者已经为汉王刘征施治完毕,旁边多了一个小童,已经为汉王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徐晃赶紧将紫芝奉上,老者拿在手里看了看,笑道:“若不是二位体力高绝,常人断难以取下这紫芝,可见这一切皆有定数。” 老者将紫芝交给小童,又对其嘱咐了几句。小童接了过去,出了屋子,个把时辰之后,才将熬好的汤药端了进来,给刘征服下。 这紫芝果然是仙药,徐晃、赵云看见汉王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这才稍稍放心,二人也瘫坐在地,这真是累的! 童子见状对二人说道:“二位且随我来,换件干净的衣裳,用些粗茶淡饭,那边已经为二位准备好了休息之所。”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云雾谷中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云雾谷中 徐晃、赵云二人真的是累瘫了,跟着童子换了干净衣服,狼吞虎咽了一番,便倒头睡去,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二人来到汉王身边时,童子正在给刘征喂药。 徐晃上前行礼问道:“敢问仙童,此处是何处?仙翁又是何人啊?今日怎不见仙翁?” 童子回礼说道:“此处乃无忧居,家师道号无忧子,今早已经出山云游去了!” “什么?仙翁云游去了?那我们汉王怎么办?”赵云紧张的问道。 童子礼貌的回道:“无妨!家师已经嘱咐我了,两位请安心。” “那请问仙翁何时能够回来?”徐晃问道。 “三月既回。”童子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徐晃听了童子的回答,颇感莫名其妙,这老翁行事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昨天见到他三人没有丝毫意外也就罢了,为汉王医病也不紧不慢,而今天竟又突然出游去了!只留下童子和他二人。 既然那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者说汉王性命无忧,赵云这时倒是担忧起典韦那边来。昨日情势危急,汉王带着他们与典韦分作两路,现在他三人坠落深潭,可蔡琰、夫人、世子他们现在安危如何? 想到这里,赵云赶紧问童子道:“请问仙童,此处出路何在?” 童子喂完了药,听到赵云的问话,走到门口,一指远处云雾缭绕的谷口说道:“那便是出谷之路,不过二人眼下怕是出不去了!那谷口有祖师布下的阵法,每三个月才有半日空隙,现在已经过了时辰,师父早早就出去了,你们两只能再等三个月了!” “仙童莫要说笑!这世间哪有这样的地方?”赵云摆摆手说道。 “信不信由你,二位尽可以去试试。”童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赵云着急蔡琰等人安危,当即对徐晃说道:“公明暂且留在这里照顾汉王,待赵云出去打探一番如何?” 徐晃想了想,汉王重伤未愈,夫人、世子生死难料,眼下只有这么办了!“子龙小心!速去速回!”徐晃交代道。 赵云也不理会童子的话,这天下哪有这么奇幻的地方,于是当即换上了铠甲长枪,徒步往谷外走去。 没多久便进入了谷口云雾缭绕之处,赵云一直努力保持着向前的方向,尽力不往两边偏移。一直走了两个时辰,渐渐的前面雾气越来越淡,终于走出了云雾。 赵云心想那童子果然是危言耸听!这天下怎么会有走不出的地方?正当赵云觉得童子骗人的时候,打击却迎面而来! 眼前远处是一处绝壁,绝壁下来不远的树林之间隐约露出一处庐舍,那不正是无忧居吗?自己竟然又转了回来,可在云雾中行进的时候不是一直都保持着笔直方向吗? 赵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一番,那绝壁依然还在眼前,回头望去还是那云雾缭绕的谷口! 赵云不信邪,于是再一次走了进去,这一次赵云时刻保持着方向,又是一两个时辰过去,赵云终于再一次走出了迷雾,可眼前的一幕令他傻眼了!绝壁!绝壁!他又转回来了! 近晚时分,徐晃坐在汉王病榻前,却见赵云从外面走了进来。 “子龙,你不是出谷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徐晃问道。 赵云失落的说道:“出不去了,那童子说的是真的!咱们要想出去,只能等三个月之后了。” 徐晃他听了赵云的话目瞪口呆,鬼神之事,徐晃向来是不怎么信的,更别说这种走不出去的阵法了。但是看到赵云脸上的神情,徐晃也不得不信。 “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徐晃宽慰道。 话说赵云新婚不久,与蔡琰正是浓情密之时,没想到却突然遭遇如此困境,不得消息。加之汉王夫人、世子也都在一起,万一被刘备追上,那便是凶多吉少,这怎么能让赵云不担心?徐晃也是着急。 童子端着吃食来到二人面前,见二人神情,说道:“既来之,且安之。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天意如此,二人何必忧思?不如就安心住下,好生照料这榻上之人。”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希望汉王能够早日苏醒过来。 时间一晃,转眼三月过去,汉王却依旧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除了汉王的病况,还有一事,赵云记得真切,三月时间已到,正是那童子说的出谷时机。 这一日,二人早早起来,准备出谷。童子忽然来道:“家师已经回来,请二位前去叙话!” 这么早就回来了,赵云、徐晃有点不敢置信,随着童子来到老者面前。老者正在给刘征瞧病,赵云、徐晃进来时,老者正摇头叹气。 “哦,二位来了!”老者席地而坐,示意二人坐下。 徐晃坐下拱手问道:“请问仙翁,汉王怎么样了?” 老者摇了摇头道:“其体魄强健,又有紫芝灵药为治,性命并无大碍,但神识依旧没有恢复迹象,看来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了!” 得到无忧子的回答,二人依旧只能是摇头叹息。 “还有一事,正要说与二位听!”无忧子道。 “仙翁请讲!”徐晃恭敬的说道。 “我此行出谷,除了云游之外,也带回了一些消息!”无忧子道。 赵云急切问道:“什么消息?” 无忧子看着二人,顿了顿说道:“华阴道中,潼关阵前,一位姓典的将军护送着汉王家眷,被两路人马围住,全部战死了!” 晴空一声霹雳响,赵云、徐晃一下被无忧子的话给震惊了! “你说什么?全部战死?那车上的女子呢?”赵云焦急的问道。 “除了一名马姓女子之外,无一幸免,那姓典的将军也自刎而死。”无忧子如实的说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赵云听到无忧子的话,两行热泪却滚滚而下,徐晃也悲恸不已,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斯人已逝,二位还请节哀!”无忧子说道。 蔡琰、夫人、世子、典韦将军,都死了!赵云、徐晃都不能相信。 “仙翁一定是弄错了!这怎么可能?”赵云不愿相信。 “世事如云,变化无常,然无常中却自有定数,一生一死,循乎天道,无忧无惧,方是至理。”无忧子对赵云说解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刘征苏醒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刘征苏醒 纵然是再不愿意接受,可事实就是事实,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改变。赵云、徐晃不能接受,却也不得不接受。 正当二人悲痛方歇之时,童子忽然大呼起来:“快看!他流泪了!” 这一声顿时惊到了众人,连无忧子也立即起身来到刘征身前,四人围在石榻之前,果然刘征的眼角流出了两行热泪。 “汉王!汉王!你醒了吗!”徐晃、赵云喊道。 二人摇晃着刘征的肩膀,然而始终不见反应。无忧子查看一番,又为刘征把脉观瞧,良久之后,才放下刘征的手,并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本来以为汉王将要苏醒过来,赵云、徐晃还颇有些激动,但看到无忧子的神情,又是一阵失落。 无忧子把从外面带回的消息全部细说给了二人听,包括袁绍占据并州,马腾攻陷长安等等情况。 徐晃、赵云没想到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没有了汉王,天下已经大乱。 蔡琰的死对赵云是个极大的打击,既然已经知道了外面的情况,那还有什么出去的必要呢?这天下早已不是三个月前的天下了。 “你不是打算今天出谷吗?”童子问赵云道。 赵云呆呆的看着汉王,回话道:“没有必要了!以后还要打扰仙翁,赵云就在这里等待汉王醒来。”徐晃也点点头。 无忧子见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五人便如此日复一日。 转眼之间便来到了建安四年,刘征昏迷已经长达五年之久。徐晃赵云除了每日在谷中劳作,剩下的时间便是照料汉王,顺便读些无忧子的藏书。 山谷之中,仙草众多,每隔一段时间,二人便跟着无忧子的徒弟去谷中采药,采回来熬成汤汁,给刘征服下。 名山多仙药,在无忧子的调配下,刘征靠着这些药依旧维持着生机,而且并不见消瘦,似乎筋骨更加强健,这令徐晃、赵云甚是意外。 这一日,四人正在石榻屋中坐谈,忽然听到石榻上传来些许声音。徐晃、赵云条件反射般蹿了起来,来到石榻前,眼前一幕令二人齐声惊呼了起来。 “动了!动了!汉王动了!”徐晃、赵云激动的喊道。 无忧子赶紧起身查看,果不其然,刘征左手几个手指头轻轻的敲击着石榻,而且频率越来越高,力度越来越大。 “快拿针来!”无忧子对弟子说道。 弟子赶紧跑了出去,很快便拿着针跑了回来。无忧子令徐晃、赵云解开刘征上衣,当即寻了几个穴道,扎了下去,顿时刘征的另一只手也有了反应。 无忧子又在刘征头上施了几针,刘征的嘴唇也抽动了几下。徐晃、赵云看见,顿时兴奋了起来。然而接下来无忧子再施针,却没有了进一步的反应。 徐晃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忧子把刘征身上的针全部拔了,微笑着说道:“汉王神识已经出现回转迹象,苏醒在望,万事不可一蹴而就,今日能有这样的效用,已经不错了!接下里只要每日按时施针服药,不日便会醒来!” 听到无忧子的话,徐、赵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心底里也高兴起来。五年了,他们本以为汉王再也不会苏醒,没想到却有如此奇迹。 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随着无忧子的医治,刘征的活动迹象越来越明显。 这一天依旧是如常施针,当无忧子最后一针扎到刘征百会穴的时候,刘征的眼皮竟然开始动了起来。 恍如从黑暗世界打开了一扇窗一样,眼前的世界终于亮了起来!刘征缓缓睁开双眼。这一幕可高兴坏了徐、赵二人,连白发白须的无忧子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 “汉王!你终于醒了!”徐晃激动的说道。 刘征看着徐晃、赵云,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开始抖动起来,动作也越来越大,赵云、徐晃惊慌的看着刘征。 “没事,等一会儿就好了!”无忧子对二人说道。 一个沉睡了五年的人,急切的想要将意识和身体机能接上,就像一架许久没用的机器一样,有点反应当然也是正常的。 一阵激烈的抖动之后,刘征终于停了下来! “公明、子龙!”刘征满头大汗微笑这看着二人说道。 “汉王!”徐晃、赵云激动的掉下泪来! 刘征也是眼含热泪,慢慢的说道:“其实这五年来我一直都醒着!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听的真真切切,只是不能看也不能说!好像整个人被困住了一样。” “果然如此!五年前我看你一躯二象,想来不假。如今你既已苏醒,那便是失去了一象!我说的没错吧?”无忧子笑着问道。 刘征不知道无忧子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这个身体里原来确实有两个意识,一是现代刘征的意识,另一个若有若无的便是古代刘征的意识。如今自己虽然记得一些另一个刘征的记忆,却完全没有了从前的异感,而是完完全全的一个意识了。 刘征微微笑答道:“仙翁慧眼,我本不该存身这世间,还请仙翁为我解惑!” 无忧子哈哈笑道:“世间一切自有其道理,前世今生,岂是老朽所能窥探?自师祖起,我等已在此等候你四百余年了,你说你该不该存身在这世间?” “四百余年?仙翁祖师是?”刘征惊讶的问道。 “祖师姓崔名广,世人皆称夏黄公是也!”无忧子说道。 刘征听到无忧子说出其祖师名讳,心中不由大惊,想不到竟然是夏黄公!这夏黄公乃是秦汉之际著名的隐士,商山四皓之一,有通古今之能,曾在圯桥授书张良,令其辅佐高祖成就伟业,后来又曾出山扶立汉惠帝刘盈,想不到却隐居在此。 司马迁在《史记》中写到一老父圯桥授书张良,十三年化为谷城山下黄石,后人以此神话,将其称为黄石公,其实这都是臆想神话。 黄石公就是商山四皓中的夏黄公,后来出山扶立惠帝刘盈,也是承张良所请,正是因二人早有交情。 第一百八十五章 喜忧参半 第一百八十五章 喜忧参半 作为一个具有现代意识的人,刘征从来没有相信过这种玄妙之事,怎么可能有人预知四百年后将会发生的事情?这岂不是天方夜谭? 不过刘征转念一想,既然自己都能够穿越来此,那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呢?毕竟科学依旧不能解释一切,世间有太多的未解之谜。 刘征重新苏醒过来,既喜且悲,喜的是大难不死,重见天日,悲的是如今不但自己跌落万重深渊,连皇甫宁和平儿都没能保住,还有典韦,想到这里刘征又不禁悲从中来。 虽然早在五年之前,无忧子跟徐晃、赵云详述变故的时候,自己就听到了一切,可时间终究只能稍稍冲淡伤痛,却永远无法磨平伤痕,尤其是那心上的伤口。 徐晃、赵云瞧见刘征神情,知道刘征八成是想起了伤心往事。 “汉王一定要早点康复!待领我们重振旗鼓,报仇雪恨!”赵云想起蔡琰之死,不禁悲愤交加,含泪对刘征说道。 刘征看着赵云、徐晃,心中充满了愧疚,其实说到底他们都是被自己牵连的。刘备等人要的不过是自己的性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赵云与蔡琰的婚事还是自己主持的呢!没想到婚不满月,却阴阳两隔。 徐晃已经蓄起了胡子,虽然还不到三十岁,但是看起来,脸上却布满了沧桑,赵云亦无两样。当初的青葱侠少年,何等的意气风发! 刘征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时代,那已经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人事已非,唯一相同的是徐晃依旧跪在自己病榻之前!而令刘征感到欣慰的是身边还多了个赵云,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总算不是一无所有! 回想往事,恍如大梦一场,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远点,可那些逝去的人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赵云说的话,或许是刘征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杀妻戮子之仇不共戴天!老天爷既然让我再次重生,那便是天命我报仇雪恨! “子龙!扶我起来!”刘征咬着牙,努力的想要重新适应这具躯壳,但恢复毕竟没有那么迅速。 赵云、徐晃赶紧一人一边,将刘征扶坐起来。世界终于不在“天上”,一切再次在刘征的平视之下了! 刘征想要下榻行走,准备抬起双腿,突然一股惊恐的情绪像火山一样从刘征心底喷薄出来! “我的腿?”刘征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下半身,一股极大的失望突然笼罩在刘征心头! 回忆瞬间倒退到五年前,刘征从山崖上跳下,正撞在半山腰的横枝之上,刘征只觉腰椎一阵剧痛,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徐晃、赵云看着刘征惊慌的神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之道,福祸相依,得失相随!汉王殿下当知既有所得,必有所失。”无忧子对刘征宽解道。 刘征一把抓住无忧子的手,慌张的近乎乞求般说道:“仙翁是世外高人,你一定有办法治好的我腿!求求仙翁务必救我!” 徐晃、赵云这才知道汉王竟然截瘫了!听到刘征的话,二人扑通一声,赶紧也跪在了无忧子身前。 “请仙翁一定要治好汉王!我二人愿弃所有,只求汉王无恙!” 无忧子摇了摇头说道:“老朽虽有些医术,却也无这般本事!殿下能够活命,那都是祖师留有训示,老朽不过是用了祖师留下的法子,除此之外,再无他能。” 无忧子的否定回答,令刘征大失所望,一股失望近乎绝望的情绪蔓延开来,刘征的脸上刚刚显现的生意,转眼之间似乎便消散殆尽。 刘征松开了紧紧握着的无忧子的手,整个人像坍塌了一般,有气无力的又倒在了石榻之上,自此便不再言语。 无忧子见状,示意徐晃、赵云,众人走出屋外。 “仙翁,汉王他……”徐晃担忧的问道。 “二位放心,我观汉王面相,他绝非轻易认命之人。一时的打击,并不足以摧毁他。只是刚刚醒来,突遇大喜大悲,难以自制而已。不如给他些时日,他自会恢复的!”无忧子对二人说道。 “仙翁说的是!”徐晃、赵云于是随无忧子暂时离开了刘征居所,让刘征一个人独自冷静冷静。 自刘征醒来后,无忧子依旧日日前去施针,帮助刘征恢复。徐晃、赵云则每日随无忧子徒弟去谷中采药,以期汉王尽快的恢复。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个把月的时间。 这一天,无忧子施完针,极少说话的刘征突然开口了。 “公明、子龙!”刘征叫了一声徐晃和赵云。 二人愣了一下,顿时意识到汉王似乎想通了。 刘征终于不再阴霾着脸,对二人说道:“如今我已半身残疾,形同废人,再也不能上马驰骋,笑傲群雄。你们两个是天下英才,不该在我这里耗费光阴,这大争之世不乏明主,你二人何不出谷另寻一番作为?” 刘征想着自己这样的情况,实在不愿意埋没了徐晃、赵云。 徐晃听了刘征的话,一脸愠怒道:“汉王莫非嫌弃徐晃?是徐晃有哪里做的不对吗?” 刘征知道徐晃的忠心,听到徐晃的话,不禁有些尴尬的说道:“不是你们的问题,你们已经做的足够了!有你二人相随,刘征此生不枉矣!可是如今我毕竟权势全无,连一个健全人都不是!我又怎么忍心再让你二人跟随于我?” “汉王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只要汉王在世一天,我二人永远是汉王的部下!虽死无憾!”赵云当即跪拜道。 “汉王不可自弃!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带领我们报仇雪耻,再铸辉煌!”徐晃坚定的说道。 刘征看着二人,心里感概万千,亲人之间久侍病床,尚且难免心生怨望!而这二人却能够做到如此无怨无悔,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振作呢?可是一想到自己残废的双腿,刘征顿时又有些泄气。 无忧子看到刘征眼中的失落,开口说道:“汉王何须自怨自艾?孙子膑足,尚能统帅千军万马。以汉王之智,二将之勇,谁说就不能东山再起?祖师既然命我在此相救于汉王,想必不是要我救一个失志之人吧?你说对否?”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再入长安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再入长安 无忧子的话点开了刘征的心结。是啊!人可以失去一切,独独不能失去志气,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总不能让徐晃、赵云跟着自己埋名深谷,终老无为吧! “多谢仙翁提点!刘征知道该怎么做了!”刘征诚心的向无忧子鞠了一躬。赵云、徐晃见刘征振作起来,喜不自胜,顷刻间便觉得这谷中烟消云散。 无忧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心病已愈,明日便没有施针的必要了,那谷口迷阵七日之后便会重开,三位可就此别过!”无忧子说罢便带着徒弟走开了。 “既然准备出谷,汉王接下来要怎么办?”徐晃问道。 “当然是去找刘备报仇!”赵云毫不犹豫的说道。 刘征听了赵云的话,不免有些惋惜,人都说赵云勇武无敌,其实赵云最大的缺陷是大局观不够,或许这也是他难以独当一面的原因吧! 刘征摇了摇头说道:“子龙觉得以我们目前的状况能够杀的了刘备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凡事都需从长计议。” 赵云说出去找刘备报仇其实与纯粹的莽夫是完全不同的。一个自能够杀死吕布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并不足为奇。最主要的是赵云对刘备有着极度的仇恨。 但是仇恨是最容易蒙蔽人的双眼,使人失去理智的,人跟人的不同,很多时候其实不在于本事的高与低,而在于对自我的掌控能力。但凡天下成功者,无不是极度自制的人。 刘征从史书中得来的认识,让他深深明白这一点,要想做成事情,首先必须打破自我任性。 刘征的话给赵云泼了一盆冷水,也让赵云冷静了下来。 “既然如此,汉王第一步准备去哪里?”赵云问道。 “文若、长文不是被马腾囚禁在长安吗?我们先去长安想办法救出他们再说!文若一定知道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做。”刘征肯定的说道。 主意一定,徐晃、赵云便开始收拾行装。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铠甲、长枪根本不可能带进长安,除了这两样,也就是几件换洗衣裳,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需要收拾。 真正重要的便是加紧修好了谷中的一辆牛车,总不能两人背着刘征走到长安去吧。 马腾在攻进长安,打着的是为汉王平反,清君侧的旗帜,但是刘征知道,他们也不过是只想割据一方的野心家。所以这一次再入长安,他们必须隐姓埋名,否则很有可能遭遇不测。 好在不必易容,三人都已经蓄起了胡子,五年过去,他们再也不是当初那万人瞩目的将军了,只要小心行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七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赵云将刘征背上牛车,无忧子带着徒弟一路将三人送到谷口。 “仙翁!此行若刘征能够报得血仇,将来愿从仙翁修道深谷!” 无忧子听了刘征的话,笑了笑,反倒是对刘征行了一礼,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我缘尽今日,何来来日之说?三位赶紧上路吧!此阵开时只有半日。” 三人只好辞别无忧子师徒,一路往谷外行去。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终于走出了谷口!眼前的一切顿时豁然开朗,恍若隔世。 再往回望去,视线极远处,升起了浓烟。 徐晃惊呼道:“汉王快看!山谷中起火了!” 刘征看着山火,回想着无忧子说的话,果然是缘尽今日。 正在三人回往谷中时,前面走来一个砍柴樵夫,看见三人模样,樵夫一脸诧异表情。 “三位从何而来啊?”樵夫上前问道。 刘征这才回过头来,看到樵夫朴实的样子,像是这山中野民,于是如实回答道:“从这谷中而来。” 没想到樵夫更加吃惊了!“三位说笑了!这山谷里住的是老神仙,你们怎么会从里面出来呢?咦?谷中这是着火了吗?” 樵夫俨然不能相信的表情,刘征只好笑说道:“老神仙不想见我们,这才烧了一把火,这是赶我们走呢!” “那就对了!这老神仙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能够入得了谷中,我在这一带砍柴几十年来,也从没有见人进去过。”樵夫说道。 “请问老丈!这出去的道路该怎么走呀!”刘征向樵夫问路道。 樵夫见刘征言语颇有礼貌,于是便告知刘征如此如此。三人依着樵夫的话,整整走了两天终于走出了太华群山!来到华阴道上。 三人找到了典韦义冢,不免伤感,一番祭拜,还是辞别了典韦,一路往长安而去。皇甫宁、蔡琰等尸首早已不知所在,只有典韦,被刘备下令厚葬,因而找到。 自从马腾、韩遂带兵杀入长安,关中百姓的日子一日难过一日。由于西凉兵分部太多,各部部曲之间常常会有摩擦。当兵的有脾气,那可就苦了老百姓了! 西凉兵素来缺少军纪,欺压百姓的事件常有发生,马腾、韩遂又缺少治政之才,关中民生跟刘征在时,已然是天壤之别。三辅之地许多百姓流离失所,竞相越过南山,去往了汉中。 一路上再没有刘征在时的欣欣向荣,许多房舍也塌倒没人修,因为根本就没人住了,一路上十户仅存半余。越靠近长安,人家倒是稍多点,毕竟这是马腾、韩遂眼皮子地下,西凉兵没有那么放肆。 过了郑县、戏亭、霸陵,三人赶着一辆破牛车,终于来到了长安城下!无忧子给的盘缠倒是够用,三人带着斗笠,刘征坐在车上,身后捆着柴火,也就这样进了长安城。 花了百十来钱,三人便找了一个落脚地。刘征命徐晃前去打探荀彧、陈群所在,赵云则去买了几身衣服。无忧谷中实在是物资匮乏,三人穿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破了。刘征本来想假扮成客商进城的,但看到自己穿的衣服,只好装作了卖柴火的樵夫。 没过多久,徐晃打探回来了。 荀彧、陈群全部被马腾囚困在刘征原来的大将军府,大将军府外早晚有人巡察,但凡二人有所举动,全部都会向马腾报告。 马腾一心想令二人为己所用,奈何二人不从,他便想囚住二人,早晚能够逼迫二人就范,没想到五年过去了,荀彧、陈群就是不为所动,马腾也是拗脾气,始终不肯放走二人,也不杀掉二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荀陈脱困 第一百八十七章 荀陈脱困 刘征得知了荀彧、陈群境况,既喜且忧。这二人被困居数年而不改其志,实在是难能可贵!刘征知晓二人为人,若不是明主,这二人断然不肯效命。 马腾企图胁迫他们就范,那是远远低估了这样的名士的操守。忠臣不惜死节,壮士不惜死义,死且不惧,又怎么会惧怕囚居呢? “公明!大将军府你熟悉,虽然不能直接带走文若、长文,但是你潜进去应该不成问题,你且先去见见文若、长文,告知我等境况,也看看二人意愿。”刘征对徐晃说道。 这看看二人意愿,刘征是有谨慎考虑的,倒不是认为二人会临阵变节,毕竟现在自己这样的状况,荀彧、陈群又是天下英才,他们若有别的打算,那也可以理解。 从理智上来讲,刘征希望荀彧、陈群能够另寻明主,毕竟荀彧、陈群没有丝毫亏欠自己的地方。但是从个人情感上来将,他当然还是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重新来过。 夜深人静,整个长安城除了打更的更夫,再没有别的人。除了更夫的声音和野猫的叫声,也再没有别的响动。 马腾安排了人就住在大将军边上,几个小队轮番守着大将军府。一队兵过去不久,一道黑影从大将军府后墙翻入院中,来到荀彧住的房间外面。察看无人,黑影瞧了瞧房门。 “谁?”屋中一个声音警觉响起。 “荀大人!是我!徐晃!”黑影小声答道。 屋中顿时亮起了微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房门被打开。荀彧看见了眼前这个身影,这张熟悉的脸,差点惊呼出来,赶紧一把将徐晃拉进了屋内。 “徐将军!真的是你吗?你竟然没死?”荀彧压着声音激动道。 徐晃借着荀彧手上油灯的微光,看到荀彧的模样,心中真是感概万千,“荀大人!真的是我!徐晃徐公明!” 确信无疑!荀彧看着徐晃不禁热泪盈眶,忽然又急切的问道:“那汉王呢?汉王还活着吗?” 徐晃也激动的说道:“活着!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正是汉王命我潜进来找你们的!对了!陈大人呢?” 得知刘征没死,荀彧更是激动了,两行热泪瞬间流下! “徐将军稍等,我这就去叫陈大人!”荀彧端着油灯,轻声踱步的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陈群来到了徐晃面前。 “徐将军!汉王现在在哪里?快带我们去见汉王啊!”陈群激动的都忘了自己被人重重围困着,紧急的把住徐晃的手问道。 徐晃看着二人模样,更是动容,荀彧赶紧把门关上,三人借着一盏油灯的微亮,坐下叙话。 “汉王现在就在长安城中,有子龙将军照顾着,我此行就是奉汉王命令前来探望二位大人的!”徐晃小声的说道。 荀彧疑问道:“以汉王和子龙将军的身手,避开守卫,潜入府中应该不难,汉王为何没有来?” 徐晃面露难色,看着荀彧、陈群二人疑惑的神情,长叹了一口气,还是把刘征的情况以及三人如何得救,如何现在才来,告知了二人。 荀彧、陈群听了徐晃的讲述,既慨叹于三人的奇遇,也为刘征的情况唏嘘不已。 “想不到汉王竟遭此难!上天不公啊!”荀彧感叹道。 “汉王今日已不比当初,汉王说了,二位大人没有任何亏欠他的地方,如果二位大人另有打算,汉王也一定会救出二位,还二位自由!”徐晃试探着问荀彧和陈群道。 荀彧带泪说道:“想不到汉王已至此境,还不忘我二人!竟不惜以身犯险,来此龙潭虎穴!汉王之恩,虽死难报!荀彧岂有他顾?此生非汉王不事!” 陈群也感动道:“徐将军请回禀汉王!当初我二人不见用于洛阳,是汉王不弃浅陋,委以重任。知遇之恩,胜于再造!无论汉王今是何田地,我二人愿做犬马,以报厚恩!” 徐晃听了二人的话,当即起身,后退三步,向二人行跪拜大礼道:“二位大人真乃忠义烈节之士!徐晃代汉王谢过二位!” “徐将军快快请起!徐将军能够与汉王同甘共难,岂荀彧、长文所能比乎?”二人赶紧上前扶起徐晃说道。 接下来徐晃又把汉王交代的事情一一详细的说与了荀彧、陈群。 第二日,大将军府一切如常,直到入夜。 守卫们换了一波又一波,已经是深夜,守卫们都有些困倦。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大将军府内火光四起。 “不好了!着火了!快来人啊!”大将军府内两个声音大喊道。 巡察的守卫,大将军府边上睡着的守卫都被这呼救声惊醒!瞧见府中大火冲天,一下子所有人都慌了。卫兵队长一边赶紧派人去通知马腾将军,一边带人冲进了大将军府,正看见荀彧、陈群往门口逃来。 队长带人将二人围住,其他人则参与到救火之中。 荀彧对队长说道:“此地危险,将军快带我们去马腾将军府上!” 马腾虽然关押了二人,但除了不给自由,其他方面都表现的极其尊重。守卫队长不会不知道荀彧、陈群二人的分量,出于保险起见,将二人护送进马将军府,当然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队长让其他人加紧取水灭火,自己则亲自带着十几个人护送荀彧、陈群,一路往马腾将军府而去。 也是巧了!马云禄正好在城门上巡夜,瞧见城中失火,正在大将军府附近,这还了得?马云赶紧带着一队亲兵往火点而去,她可不能令荀彧、陈群有事。 这马云禄本来就是出身马家将门,加之与皇甫宁相处甚久,又目睹了皇甫宁的惨死,自此越发不愿意做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反倒是执意要束甲带兵,平日里与普通将领无异。 卫兵队长在荀彧的建议下,走了捷径想要快点到达马腾将军府,心想荀、陈二人手无缚鸡之力,应该没事。但是捷径往往就是偏僻的小巷小路。 一行人走至半路,突然前后杀出两人,卫兵队长知道不好,可一切都晚了!前后两人,三下两下,转眼之间便结果了这十来个人,将荀彧、陈群拦路劫走。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君臣再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君臣再遇 刘征设计趁夜令荀彧、陈群在大将军府放火,借以困住守卫,并脱身而出,而赵云、徐晃早已等候在外,悄悄跟上,在半路偏僻处截杀。凭赵、徐二人的本事,十几个小兵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正当赵云、徐晃蒙面劫走荀彧、陈群的时候,却被赶去灭火的马云禄瞥见。 “翁主!贼人……”手下正要说话,马云禄将手一挥,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在马云禄眼中,这两人蒙着面劫走荀彧、陈群,显然是早有预谋,与其当场抓住,不如顺藤摸瓜。 “不要出声,都分开悄悄跟上!”马云禄小声说道。 “是!翁主。”属下们回话道。 其实从这些属下称呼马云禄为翁主,便可知马腾野心不小! 汉代规制,天子之女称“公主”,诸王之女称“翁主”,翁主其实也就相当于后世的“郡主”。这些人称马云禄为翁主,可见马腾实际上心底里已经以王自居。 大将军府火起,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里,马腾等接获通报也赶紧带人赶去。而在人们的视线之外,徐晃、赵云却带着荀彧、陈群悄悄潜行于黑暗之中,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却是马云禄一行人。 汉之长安城南北东西有十余里之广,徐晃、赵云带着荀、陈绕行了足足个把时辰,终于来到了一处偏僻小宅。四人回头看了看周围,似乎没人,于是赶紧推门闪进了宅子。 刘征坐在榻上等候四人已经许久了,他相信徐晃、赵云的本事,如果没有意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能够回来了。 房门嘎吱一声,刘征警觉看去,果然是徐晃、赵云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荀彧、陈群。 刘征一眼瞧见二人,忍不住当即泪目!当年初见荀彧的时候,他才二十几岁,如今却已人到中年!十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故事,荀彧、陈群气质上的老成,已经远远超出他们年纪所应有的水平。 “文若!长文!”刘征激动的喊出二人的名字。 荀彧、陈群第一眼看到坐在榻上的刘征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听到刘征呼唤二人,荀彧、陈群一下子扑到刘征跟前跪倒在地。 “汉王!我以为此生已成永别,这几年来荀彧真是心如死灰,郁郁终日!没想到竟然还有再见汉王的一天。”荀彧激动的说道。 “汉王!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陈群甚至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再次见到刘征,只觉心中顿时有了归属。 刘征艰难的弯腰扶起二人,荀彧、陈群见到刘征这番模样,不禁哀从中来,二人赶紧起身扶住刘征,五人借着一盏油灯刚刚坐定。 突然宅门被一下子推开,院中冲进一队人,堵住五人所在的房间。 “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胆子!竟敢从我眼皮子底下劫走荀、陈二位大人?还不速速出来受缚?”一个威严的女声传来。 五人皆是心中大惊,刘征更是疑惑不已,被人发现堵截暂且不论,怎么领头的还是一个女人? “汉王!看来咱们是已经被人盯上了,现在怎么办?”陈群问道。 刘征望着房间外面闪动的火光,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汉王!咱们杀出去吧!我就不行几个小小兵卒能够挡住我们!” “子龙、公明!不要冲动!你看我们这个样子还能够全身而退吗?”刘征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荀彧、陈群。 确实,如果只是徐晃、赵云两人,再来几十个人也未必能够挡得住他们,可是刘征已经残废,荀彧、陈群又是个文儒之士,带着他们三人,怎么可能逃脱呢? “事已至此,没必要徒增杀戮,也罢!既然遇上了,那就让我瞧瞧这女声是何人吧!”刘征说道。 “汉王!此事或许还有转圜!”荀彧突然想到,这长安城中,能够调动兵马的只有一人! “外面可是马云禄吗?”荀彧朗声问道。 马云禄识得荀彧声音,当即回话道:“文若大人何必为难与我?你知道我并不想囚居二人,这都是父亲的命令。但如今却有外人相助,今日正是云禄巡夜,职责所在,二位大人还是出来吧!” 刘征听到是马云禄,这才恍然大悟,这小丫头现在应该已经是大姑娘了吧?她能够从华阴之变中脱身,也算是刘征唯一欣慰的事情。 “这几年来云禄对我对长文都是照顾有加,荀彧谢过了!你何不进来看看设计救我二人脱困的是谁?”荀彧带着笑意的说道。 马云禄被荀彧这么一说,倒是来了兴趣了。虽然那劫走荀、陈二人的蒙面人身手了得,但是马云禄自恃也有些本领,想来不曾惧怕他人。既然已经将他们围住,那不如就进去看看这荀彧神秘人是谁! 马云禄拔出佩剑,顶开房门,荀彧正在点灯,房中已经大亮。 马云禄跨进屋内,抬头望去,这一眼可着实惊着了马云禄! 不!不!这应该是幻觉吧?怎么可能?当中坐着那人分明是当年的大哥哥!可他明明不是跳崖自尽了吗? 刘征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马云禄,这几年来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束甲佩剑,云鬓剑眉,飒爽英姿,恍惚间刘征还以为宁儿复活了! 刘征回过神来,微微笑了一下,马云禄还呆呆的站在原地。 “小丫头别来无恙啊!”刘征率先开口说道。 这相貌!这说话的气质!这声音!如果说第一眼看见刘征,马云禄还有所怀疑,那当刘征说出这句话,马云禄便再没有任何的疑虑了!只有刘征,只有他会称呼自己为小丫头! 马云禄手中的剑顿时滑落在地,两行眼泪瞬间泉涌!已经顾不得许多,当即扑向了刘征怀里! “大哥哥!我不是做梦吧?真的是你吗?你知道云禄有多想你吗?你怎么现在才来?”马云禄激动的把对刘征的思念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刘征举着双手,不知所措!这马云禄可是个大姑娘了,但这豪爽的性格却跟小马云禄一模一样,没有改变。寻常女子,哪有这样的?二话不说就扑向男人怀里!这跟当年皇甫宁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可如出一辙! 刘征有些尴尬,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第一百八十九章 故人相见 第一百八十九章 故人相见 马云禄带着人追踪徐晃、赵云,一直追到了刘征所在,进入屋内,第一眼看到刘征的马云禄不可置信。而刘征开口后,马云禄终于确信无疑,一把就扑到了刘征怀里。 刘征尴尬的举着双手,看着马云禄在自己怀里哭成了个泪人儿,只好轻声的说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小丫头起来吧!” 马云禄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赶紧起来,擦了擦眼泪。看着刘征活生生的就在自己眼前,马云禄这才破涕为笑。 “我就知道大哥哥这样的英雄不会轻易就这么死掉的!你知道吗?云禄每天都对着上天祈祷,让我再见到大哥哥,没想到真的灵验了!”马云禄兴奋的像个小孩一样。 刘征看着马云禄,不知怎的总是感觉到有皇甫宁的影子。刘征心想,大概是当年马云禄一直跟在宁儿身边吧! 想到皇甫宁,想到平儿,刘征不禁又黯然神伤起来! 马云禄看见刘征突然脸色变得阴郁,关切的问道:“大哥哥怎么了?见到云禄难道不开心吗?” 马云禄越是这番天真烂漫,刘征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我想起你大姐姐了!你跟当年的她真像。”刘征如实的回答道。 马云禄听到刘征提起皇甫宁,五年前的一幕顿时又回到了眼前。皇甫宁、典韦的惨死,马云禄都是亲眼所见,那个场景也是她一生的痛!最令人痛心的是,刚刚咿呀学语的平儿,竟然被蔡瑁活活拍死在马云禄眼前。 对这一切,马云禄的感受比刘征,比赵云,比任何人都深!时至今日,马云禄也常常在梦中惊醒。 马云禄刚擦干的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好在大哥哥还活着!”马云禄故意不想再说起往事。 “是啊!小云禄都长大了,成了大姑娘了!”刘征看着马云禄,不禁感慨道。 “大哥哥你是怎么活过来的?还有徐将军、赵将军,你们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马云禄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发生在刘征身上的一切。 外面的士兵本想进屋,但听到里面并没有发生打斗,反而是翁主跟里面的人正亲切的说着话,于是便都守在院子里面。 赵云、徐晃见马云禄如此亲近汉王,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荀彧、陈群对马云禄还是有所了解的,这马家女儿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还好汉王是被她撞见,这倒是无碍了。于是众人也都一一坐下,与汉王互道近况。 然而马云禄的手下中,却也不是全部都一心听命于她,就在众人座谈的时候,早有人抽身去报马腾。 此时马腾正在怒斥看守大将军府的守卫,有人来报马云禄已经抓住了劫走荀彧、陈群之人。 马腾闻言,对守卫的怒火这才稍稍消去。 “超儿!你先带人前去,我与你伯父随后就到。”马腾下令道。 马超领了父命,当即带了一队人赶了过去。马腾、韩遂处置完守卫和大将军府火情,随后也带了人过去。 马云禄得知刘征竟然已经瘫废,不敢置信,当初那个威武不凡,英气潇洒的大将军,如今却成这般模样,这令马云禄暗自伤心不已。 刘征看见马云禄的样子,笑着说道:“是不是让你失望了?你记忆中的那个大哥哥再也回不来了!如今我已经成了废人一个了。” 马云禄知道刘征这是自嘲,但这自嘲中何尝不是酸楚? “大哥哥不要这么说!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这大汉的王,是我心中的大将军!”马云禄诚心的说道。 “小妹!里面是谁?你怎么还不出来?”院中走进一人大声说道。 徐晃、赵云一听,顿时警觉。马云禄不慌不忙的起身,来到门口。 “兄长消息好快啊!”马云禄这句话其实是说给自己的手下人听的,她原以为这些人只听自己的命令,但没想到还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听说小妹你抓住了抢走荀彧、陈群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押送回来?”马超跟荀彧、陈群没有什么感情,所以直呼二人大名,俨然只是将他们当作了囚犯。 马云禄不知道马超会怎么对待刘征,更不知道父亲马腾会怎么对待刘征,她只希望刘征能够安全。于是马云禄对马超说道:“此事就交给我解决,兄长就不要多问了!” 马超其实还是疼爱马云禄的,毕竟他们家小子这么多,但妹妹就这一个。不过走了荀彧、陈群,这可不是小事,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这妹妹素来与荀彧、陈群交好,万一他放走了二人怎么办? “这件事情恐怕我也做不了主,父亲和伯父随后就到,我看小妹还是赶紧将他们绑起来吧!”马超朗声说道。 屋里面的赵云、徐晃听到这人这么说,二人当即持剑闪出屋外。 “看谁敢动手!”赵云厉声喝道。 马超连刘征都没有见过,更加不认识赵云、徐晃,见者二人仪表倒是不凡,但竟然敢在这长安城中对自己大呼小叫,当即便有些发怒。 “你是何人?胆敢对我持剑相向!”马超也怒道。 “我乃汉王麾下,冠军将军,常山赵子龙是也!你又是何人?”马云禄有好几个哥哥,赵云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是谁。 马超一听赵子龙这个名字,顿时心中一惊,他不是已经跟着汉王跳崖自尽了吗? “你是赵子龙?那他又是谁?”马超指着徐晃说道。 “本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汉王麾下,横野将军徐晃是也!” “什么?你也没死?那汉王刘征呢?”马超立即想到屋。 这是荀彧、陈群已经扶着刘征坐在轮椅上推到了门口。轮椅是白天赵云在集市上请木匠赶制的,毕竟不能总是背着汉王,那多不体面。 刘征从门口望去,院子当中,正站立着一位英武青年。由于是失火,加之匆忙,马超并没有穿上铠甲拿上长枪,只是素服佩剑而已。 然而即使再普通的装扮,也无法掩盖马超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豪气。刘征第一眼见到,便觉他英雄气过人,看来定是马超无疑。 刘征坐在轮椅上微微笑道:“汉王刘征在此,足下可是马超马孟起将军?”事已至此,刘征反倒是淡定了。 马超一脸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轮椅上的人,他竟然说自己就是汉王刘征,这可是马超没有想到的。 第一百九十章 马赵交手 第一百九十章 马赵交手 此时天已经将要微微亮起来,长安城中还是万籁俱寂,只有这一处宅子,聚集这许多人。马超和马云禄的手下们站在院落之中,而马云禄却和刘征等五人站在屋门口。 马超听到刘征的话,惊的合不拢嘴,片刻又镇定下来。 “既然是汉王到来,那就请随我前去见见父帅吧!”马超说道。 徐晃、赵云一听这话,二人当即上前一步拦在了刘征身前。 “马儿休得无礼!汉王要去哪儿岂由你作主?”赵云喝道。 马云禄见赵云杠上了兄长,左右为难,于是对马超说道:“兄长还是先回去吧!这里就交给我处理了。” 马超听了赵云的话本就恼火,又见自己的亲妹妹向着那边,登时大怒道:“赵云!别以为你杀了吕布就天下无敌,我马超可不怕你!这里是长安,你最好老实点!” 这两人怼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赵云见马超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于是也说道:“马儿休得狂妄!今日若不是汉王在,我定要让你吃个苦头!” 马超可不是个服软的主,赵云的话,非但没有平息马超的狂妄,反倒是更加激发了马超的怒火。 “呔!常山匹夫!你若有胆,便下来与我大战一番!”马超怒道。 赵云也是那自带愤怒系统的人,既然已经被围住了,怎可做缩头乌龟?刘征等人还没来得及阻止,赵云已经跳到了院中。 其实说起来,赵云和马家还是同宗呢!都是马服君的后人。果然是将门之后,二人的脾气都如此相似。 马超见赵云应战,当即令身边人退开。刘征见此情景,知道阻止不了二人相斗,便也不再说话。马云禄更加知道兄长的性格,马超决定了的事情恐怕除了父亲,每人能够更改。 二人各持一剑,摆开了架势。只听得一声破空,二人身影同时一动,顿时院中火花四溅。两把利剑锵锵作响,每撞击一下,便是一道火花。半明半暗的凌晨,这火花最是醒目,宛如两条游龙缠斗在一起。 马超所历不多,又自恃骁勇,以为天下莫能抵挡!但与赵云甫一交手,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在这赵云面前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每一次攻击都被赵云巧妙的避开。 自从跟随了刘征,赵云也算是身经百战,斩吕布,战鲜卑,万千军中来去如风,赵云何曾惧过他人?但是这年纪轻轻的马超着实令赵云刮目相看。这身手,这力道,虽然不能伤自己分毫,但假以时日,只怕是天下难寻对手! 马超见始终拿赵云不下,心中更是大怒,大喝一声,将浑身力气灌进手中宝剑,便向赵云劈去! 赵云见状,更不示弱,也奋力相抗!二将斗勇,可怜的是那手中的兵器。两剑相加,只听的锵的刺耳一声,纷纷断作两截! 马超、赵云各自退开两步,扔掉手中断剑。 “赵云!你可会使枪?”马超问道。 赵云不禁笑了笑道:“平生所精!” 马超听了赵云这话,当即从身后士兵手中抢过两杆长枪,将其中一杆扔给了赵云,自己当即摆出一个起手之势。赵云也不二话,只听的呼呼作响,长枪舞出枪花,一阵涮枪,赵云便架枪在前。 枪谱有云:中平枪,枪中王,枪扎起意奔胸膛,便是神仙也难防! 马超看见赵云起手势,心中不由得大惊,这架势怎会与自家枪法如此相似? 赵云大喝一声,一招苍龙出水,便直奔马超面门而去!马超赶紧一个退步,横枪相抗,反身移步换形,躲开赵云攻击。 这枪术乃是由战场长矛的用法转化而来,若是马上使枪,虽然也有诸多变化,但动作毕竟没有步下精妙。 赵云、马超这一番对枪,连刘征也从来没有见过,真真是精彩非常,二人又都是用枪高手。徐晃倒是看出来,这二人使枪套路颇为相似,因此胶着,不分胜负。 赵云看见这马超枪法竟也如此出奇,心中颇为震惊,手上更加力气,一招稚鸟回巢,引得马超来攻。 败走三步,回身小擒枪,定住身形,突然向马超心口扎去。马超识得招数,追击当中留有三分余地,恰恰躲开赵云回身一击。但赵云这招使的精妙,依然还是将马超胸前衣服划开一个小口子。 马超复欲上前,忽然外面传来一声:“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乃是马腾、韩遂赶到。 二人迈着大步走进院中,此时天已经开始大亮起来,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士兵们赶紧让开一条道路,马腾、韩遂走了进来,抬眼正瞧见荀彧等人拥趸之中的汉王刘征! 马腾大吃一惊,当即上前几步跪拜道:“末将马腾拜见汉王殿下!”韩遂看待如假包换的刘征正坐在门口,神情顿时复杂,但见马腾跪下,自己便也跟着跪拜下去。 其他兵卒见马腾、韩遂都跪下了,总不能干站着,只好也都跪了下去。马超原来不知道父亲心中对汉王到底是什么态度,但这会儿见父亲跪拜汉王,自己也只好跟着跪下。 刘征心里倒是清楚的很,这马腾带兵杀入长安打的可是为他报仇的旗号。如今长安在他手中,众目睽睽之下,他总得做些样子。至于马腾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并不重要,至少目前,马腾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马将军、韩将军快快请起!”刘征也不失规矩的说道。 众人这才起身,赵云见此情形,于是退回到刘征身边。 “想不到汉王竟然得以生还,我马腾实在是高兴啊!荀、陈二位大人为什么也在这里啊?”马腾明知故问道。 荀彧上前,对马腾行了一礼,回话说道:“多谢马将军数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荀彧与长文都是汉王一手提拔,得知汉王未死,急不可耐,特赶来与汉王相见,失了分寸,万望将军莫要怪罪!” 既然马腾揣着明白装糊涂,荀彧于是也依葫芦画瓢,找了几句话轻描淡写的盖了过去。 “二位大人着急见汉王可以理解,我和文约又何尝不是啊!如今得以再次见到汉王,马腾实在是觉得三生有幸啊!既然汉王来到了长安,不如就此住下,有我马腾在,汉王随时可以号令三军!相信以汉王之智,一定能够再度匡扶汉室,赈济万民!”马腾如是说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残树新芽 第一百九十一章 残树新芽 马腾的算盘打的提溜响,但在刘征眼里却像个没穿衣服的人,他的心思,刘征当然看的一清二楚。 马云禄终究是女流,她见父亲对刘征丝毫没有敌意,而刘征可以留在长安,心中高兴万分,当即走下台阶来到马腾面前。 “父亲你真的这么想吗?”马云禄纯真的问道。 马腾对这个女儿喜爱有加,见马云禄问话,于是装作严肃的说道:“汉王乃国之栋梁,汉室肱骨,我马腾本来就是奉汉王之仇才杀入长安清君侧的。如今汉王大难重生,我岂有不忠心侍奉之礼?文约你说对否?”马腾又问韩遂到,其意其实是说给刘征听的。 刘征当然要有所回应,于是对马腾说道:“马将军一心体国,能够不被刘备等人蒙蔽,实在难能可贵,刘征在此谢过将军盛情。” 马腾看了看周围,想了一下,打着哈哈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汉王故宅已经失火焚毁,不如移驾原王司徒府宅,暂且住下如何?”王允一门殉难,除了司徒府原来的管家,一般人不敢住在那里,所以现在长安城中稍好一点的宅院也只有这一处。 刘征知道自己避不过去,只好应承。 徐晃对马腾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马将军叫辆车驾来!” 马腾一愣,难道这汉王是要摆谱不成?于是笑呵呵的说道:“何必麻烦,外面有我坐骑,末将让与汉王骑行便是!” 马云禄赶紧向马腾挤眉弄眼,她也不好当着所有人的面明说汉王已经是个残废,马腾倒是有些迷糊了。 刘征自己已经释怀,都已经寄人篱下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于是开口笑对马腾说道:“马将军有所不知,我这双腿已然废了!如今行动皆须依靠他人,若不是公明、子龙,我连半步也动弹不得,更不可能来到这长安城啊。” 马腾、韩遂等人倒是吃惊不小,刚才看见刘征坐着,还以为是他摆着汉王的架子呢?原来竟是双腿已废!不过对于马腾来说倒不是什么坏事儿。 “原来如此!汉王且稍等。”马腾立即命人就近寻了一辆马车,这才将刘征等人送到了司徒府。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之后,马腾、韩遂带着马超离了府,但是却留下了不少兵马,说是要护卫汉王周全,又送来一些奴仆,作为打扫庭院和汉王役使之用。 皇甫宁不肯离去,便留在司徒府中,如此过了几日,也不再见马腾有所动作。 这是初春时节,徐晃、赵云推着刘征来到了司徒府后院。刘征第一眼便看见一株奇怪的树,正是那棵被王允砍了一半却没有砍断的树!但刘征不知道缘由,于是找来管家问话。 管家听到刘征问及于此,不仅流下泪来。 “回禀汉王,此树正是当年王司徒闻知汉王被朱符、刘备截杀,一怒之下砍的!记得当时司徒大人边砍嘴里便说着什么‘叫你又长出来……’之类的话。可惜如今司徒大人父子俱已不再,此树竟然又长出了新芽。”管家泣不成声的说道。 众人闻言无不动容,当时的王允显然是得知华阴之变,恨意难平。 刘征抬头看着这残树新芽,心中有万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他可以想见,当时的王允心中是多么的失落,多么的怨恨。 王允是个忠于汉室的人,他的志向从来都是匡扶大汉,甚至不惜屈膝事董,以谋后定。若是当年没有王允和士孙瑞的计谋,刘征也不可能一举攻进长安,清除董逆! 后来在刘征的主政之下,汉室渐渐有了起色,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朱符、刘备!王允在砍这棵树的时候恐怕不只是怨恨,还有着无尽的失望。 最终,王允选择了以身殉难,三个儿子也都随父而去,何其悲壮? 刘征心中对王允充满了敬意,也充满了愧疚!毕竟王允遭难的根源还是在刘征自己识人不明,看错了刘备! 马云禄见刘征心情低落,于是出来说道:“好在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汉王又可以东山再起了!有我父亲和叔父的兵马,汉王一定能够报仇雪恨的!” 诸事已定,马云禄也意识到再称呼刘征为“大哥哥”恐怕不合适了,于是也改口虽徐晃、赵云等人称呼为“汉王”。 刘征听了马云禄的话,不禁苦笑了几声。 “云禄你真的以为有这么简单吗?”刘征扭头看着马云禄问道。 马云禄哪懂这些?她满心以为父亲会听命刘征的调遣。 “难道不是吗?汉王如今安然的在长安住下了,父亲也丝毫没有敌意,还明说了要听你调遣,难道有假?”马云禄疑问道。 荀彧看了看马云禄,他知道马云禄未必懂这些事情,于是问她道:“汉王已经在这司徒府安住数日了 ,可曾再见你父亲来过?” 荀彧这一问倒真的把马云禄问傻了。是啊!如果父亲真的甘愿听命于汉王,他不是应该日日前来商议军国大事吗? “荀大人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父亲另有图谋?”马云禄问道。 刘征摇了摇头,荀彧笑着回答道:“这天下事,哪里有到手的权利拱手送人的道理?云禄姑娘不如回去亲自问问你的父亲。” 马云禄听了荀彧的话,脑海中一时闪过千万种念头,当即转身跑出了司徒府,她要问父亲个明白!将汉王安置在司徒府,却不闻不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文若何必令她父女反目呢?云禄是个好姑娘。”刘征有些惋惜。 荀彧苦笑了一声道:“本来只是我与长安遭禁,如今却牵连汉王,还有徐、赵二位将军被幽禁在此,如此下去何时是个尽头?倒不如投石于湖,没准还真能翻起些波浪,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只是对不住云禄姑娘了!” 荀彧太知道被幽禁的日子有多寡淡无味了!若是马云禄得知马腾是在利用汉王,以马云禄对汉王的感情,或许真能做出些出格的事情,给众人带来一线生机。 只是马腾的面目一旦揭露,势必会破坏马腾马云禄父女的关系。 看着马云禄,刘征时常想起皇甫宁,这或许是刘征心中仅剩的美好了,他本不想破坏这份美好,他希望马云禄能够一直快快乐乐。 荀彧知道刘征于心不忍,于是只好主动出来做了这个恶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父女生隙 第一百九十二章 父女生隙 马腾正和韩遂商议关中兵马调度之事,却见马云禄怒气冲冲的直奔自己而来。 “我的好女儿,你这是怎么了?”马腾急切的问道。韩遂看着马云禄势头不太对,正准备开口。 “你不是诚心留下汉王对吗?你到底想对汉王怎么样?” 马腾知道马云禄迟早有此一问,面对马云禄的怒气冲冲,马腾也没有太多的神情变化,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当然是诚心的想要留下汉王,只要他安安稳稳的住在司徒府,谁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这话终于从马腾口中说了出来,马云禄亲耳听到父亲的话,心中突然对刘征充满了愧疚,要不是自己,他们现在恐怕早已脱困。 “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马云禄激动的问道。 “云禄!你这是怎么跟你父亲说话的?”韩遂有点生气的说道。 “我家的事你少管!”愤怒的马云禄已经失去了理智,对韩遂的态度也变得强硬了起来。 马腾听到马云禄对韩遂如此不敬,一怒之下便举起了手要打马云禄,可巴掌扬在了半空中,始终还是没有舍得挥下去。 “哎……你怎么可以对你叔父这么不敬?”马腾生气道。 “你就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汉王?你到底想干什么?” 马腾见马云禄穷追不舍,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于是也不怕明说。 “你也看到了!汉王如今已成残废,他是不会再有作为了!但他汉王的名号对我们却还有极大的好处!当初我们是以为汉王报仇的名义杀进长安的,可这些年你也看到了,关中百姓对于我们并不服心。如今汉王归来,我们正可以重新打起汉王的招牌,这样既可以安抚关中百姓,也可以借此名正言顺的兵出潼关!”马腾终于说道。 事实上别人是挟天子以令不臣,但马腾手里没有天子,只好挟汉王以正名,这样以来占据关中就成了名正言顺的报汉王之仇了! 马腾这显然是想把刘征当作傀儡啊!毕竟以刘征的声望和功绩,恐怕丝毫不亚于当今天子! 算盘是打的极好,但是马腾没有想到女儿马云禄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这汉王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啊?难道比他这个当父亲的还重要?想到这里马腾便不由的生气。 马云禄听了父亲的坦白,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天刘征总是闷闷不乐了!在马云禄的心里,刘征已经够惨的了!他几乎已经一无所有,然而却依然要被人当作傀儡,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这令马云禄难以接受! “父亲!你难道对汉王就没有一点点的同情吗?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你就不能放过他吗?”马云禄哀求道。 马腾真的动怒了! “放过他,谁放过我们?当今天下,大争之世!所有人都虎视眈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不能抓住一切有利之机,这关中之地迟早也会成为我凉州将士的葬身之地!”马腾大怒道。 马云禄见到父亲对自己发怒,她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只好含着泪转身不语离开。 这一幕看在韩遂的眼里,韩遂却另有想法。他觉得马云禄突然的兴师问罪,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腾公!你不觉得此事很蹊跷吗?”韩遂问道。 “文约此言何意?”马腾怒气还没有完全平复。 韩遂进一步说道:“云禄似乎对汉王的态度似乎有些异样,而且她为何会突然向你发难?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马腾警觉道:“阴谋?你是说这不是云禄的本意?” “这道不是,云禄确实是动怒了,但这时机却有些突然呐!这会不会是汉王故意教唆的?目的就是令你父女生隙,将云禄化为己援!”韩遂疑问道。 马腾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如此,自己那可就得当心了! 韩遂这时候说道:“汉王之智,你我都十分清楚!更加上他身边的荀彧、陈群,那可都是智略超群之人!还有那徐晃、赵云,堪称天下骁将!如果我们一个大意,恐将反为其所图啊!” 马腾一脸凝重,又连连摆手道:“文约多虑了!如今他们已经成了笼中困兽,而且那汉王已成残废,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韩遂可不这么想,马腾的自信反倒是令韩遂担忧,为绝后患,韩遂当即进言道:“腾公不能小觑了这几个人!你想想前几日,若不是云禄意外撞见,此时那荀彧、陈群还有汉王会在何处?恐怕早已遁出长安!汉王之智远非你我可比啊!” 竟韩遂这么一说,马腾倒真的有些担忧起来,尤其是这其中还牵扯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那文约你以为我们该怎么做?”马腾问道。 韩遂走到马腾近前说道:“以我之见,必须灭燎原于星火!汉王绝非池中之物,不如早图!”韩遂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马腾大吃一惊,转念一想又并非不可。 “可是我们不是还要借汉王这块招牌吗?”马腾问道。 “招牌没了就没了!这五年咱们不一样稳下来了吗?无非是少了些名头!当今乱世,天下诸侯又还有几人会在乎这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绝祸患于萧墙!此事不可不慎!”韩遂说道。 这倒也是,有汉王在是锦上添花,没有汉王在也不至于立即就丧土丧命。马腾必须在这二者之间做抉择,从马云禄刚才的表现来说,马腾心中还是有些怒意的。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办!好在还没有把汉王归来的消息放出去,这件事情一定要做的干净,否则关中百姓们造起反来,咱们的日子可更不好过了!”马腾说道。 马腾主意以下,韩遂心领神会,于是当即下去安排人手,准备趁夜行事。 韩遂手下有八部大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心腹成公英,和女婿阎行。成公英行事缜密,阎行武艺高强,这件事情正好交给他们做。 阎行早年曾和马超比试过,当时的马超甚至不敌阎行,当然随着时日增长,马超又天赋异禀,现在的阎行已然比不上马超。但是在这凉州兵中,除了马超以及马腾手下的庞德,恐怕也无人能出阎行之右。 第一百九十三章 遁出长安 第一百九十三章 遁出长安 阎行在以前的小说里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但是事实上,阎行可是个了不得的武将。 阎行字彦明,其叔父乃是凉州名士阎忠,前文提到过,就是那个断言贾诩有张良、陈平之才的人。韩遂早年起家的时候,曾劫阎忠为帅,借用阎忠在凉州等地的名声,阎行因此入了韩遂帐下。 阎行的本领很快显现出来,韩遂对阎行很是欣赏,甚至强行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阎行。事实上阎行是很不愿意的,尤其是阎行对马腾、韩遂二人的行事颇有看法,但碍于身处凉州军中,无法发作。 马云禄气冲冲的跑去质问马腾,却被马腾迎头浇了一盆冷水。马云禄心灰意冷的来到了司徒府,刘征瞧见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丫头怎么垂头丧气啊?难道是见了我不高兴?”刘征有意岔开马云禄的情绪。 马云禄蹲在刘征身边,抓着刘征的手臂,一脸歉意的说道:“父亲终于说出来了,他这是要把你当傀儡。” 刘征看着脸上泪痕未干的马云禄,笑着说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在这儿有吃有喝,有人照顾有人陪,这种日子也乐得清闲哪!” 马云禄知道刘征这是故意在宽慰自己,心底里越发的歉疚了。父亲要做的事情,她也没有办法更改,只好自己多照顾照顾这边,也稍稍的弥补一下心中的内疚。 成公英接到了韩遂的命令,当即找到了阎行,让阎行从他首先选出了一队精兵,做好了准备。阎行听到了要对汉王等人动手,其实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是韩遂命令已下,阎行内心虽然左右为难,但行动上还是按照韩遂的命令行事。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马腾既然已经把刘征接到了司徒府,总不能大半天堂而皇之的派兵去杀了他,于是韩遂便安排在深夜,在长安百姓都睡着了的时候行事。同时也是为了更易得手,毕竟刘征身边可还有两员勇将。 成公英、阎行带来的人悄悄摸到了刘征住的房间,正准备动手,然而没想到的是刘征的房间内还有另外一个人!赵云察觉异样,挺剑立时便结果了两人。 原来徐晃、赵云担心刘征的安危,两人轮流为其守夜。成公英本以为只要能够摸到刘征住处,杀掉刘征将是易如反掌。 赵云杀了两人,大呼不好!一时间司徒府宅中到处亮了起来,荀彧、陈群与徐晃住出相连,三人出门一看,那还了得?屋外已经站了许多持刀刺客。徐晃赶紧护着二人向刘征房间靠拢。追上的士兵,皆被徐晃斩杀。 司徒府中,其他奴仆管家等刚刚出门便被刺死,韩遂要求这些人一个不能留!许多人还来不及尖叫,便已经命丧当场。 徐晃三人来到刘征房外时,地上已经躺着七八具尸首,赵云正在奋力抵挡。荀彧、陈群赶紧进屋扶起汉王,徐晃、赵云则将刺客们挡住。 成公英听见赵云呼声,心知前方失手,当即赶紧带着阎行等人来到刘征房前。成公英也是个惜命的主,他知道这里面有徐、赵两个勇将,刚开始只是命令其他人前去,而自己则躲在外面。 成公英带着兵赶到时,进去刺杀刘征的人都快要徐晃、赵云杀完了,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十七八具尸首。 成公英、阎行瞧见皆是大惊,还是低估了徐晃、赵云的战斗力了。 徐晃见又有一大队人马杀到,当即大喝道:“何方小贼?胆敢刺杀汉王!” 众人将徐晃等围定,成公英走了出来说道:“韩将军说,留你们不得!特意要我来送你们一程!” 赵云听了大怒道:“这里面可是汉王!若是马将军知道你等贼人妄行不轨,你们将会如何?” 成公英笑了笑道:“你以为没有马将军的首肯,韩将军会下这样的命令吗?你们已经被围了,不要再做无畏的争斗!受死吧!” 成公英转头对阎行说道:“阎将军!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阎行手持利剑,听到成公英的命令,表情极其奇怪! “阎将军?你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动手?”成公英喝问道。 阎行眉眼一横,长剑划过一道圆弧!成公英手捂着喉咙,眼睛睁的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阎行,嘴巴里呼哧呼哧的往外冒着鲜血,却再也说不出话。 “宵小鼠辈!暗算岂是大丈夫所为!”阎行对着成公英就是一脚,将成公英踢出丈外,成公英登时毙命!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徐晃、赵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院中的士兵都是阎行的亲兵心腹,无论阎行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们也绝不会质疑。 刘征正被荀彧、陈群推出来,刚好瞧见这一幕,心中也是一惊!事实上是两惊,其一,惊的是马云禄这么一闹,马腾、韩遂竟然会立刻痛下杀手。其二,才是吃惊于眼前这突然的一幕。 阎行看见刘征坐着轮椅出来,当即上前跪拜道:“西凉阎行,久慕汉王仁义!愿效麾下,护汉王脱身长安!” 刘征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于是问道:“阎将军乃是韩遂快婿,为何却临阵相助于我?” 阎行回答道:“汉王有所不知,那韩遂原是贼兵起家,素无信义!我叔父阎忠便是被其胁迫当了贼首,以致忧愤而死!在下乃是不得已而屈身事之,又被其强以婚姻。今见汉王将被其害,这才痛下决心,以成忠义!” 刘征点了点头,这阎行果然是条汉子!自己如此困境,他却能够抛弃富贵权势相助,可见英雄! “阎将军快快请起!刘征困顿如此,还能得将军之助,足见将军是个重节重义,良知未泯的大丈夫!”刘征激动的说道。 阎行起身说道:“汉王!马腾、韩遂断然是要至你于死地,这些人都是阎行手下亲卫死士,诸位赶紧随我杀出城去,脱身长安才是!” “阎将军说的在理,公明、子龙、文若、长文!咱们赶紧成行吧!”刘征当即说道。 于是五人便在阎行的护卫下,突然杀出了长安东门。城门守卫见是阎将军到来,还以为只是例行巡视,结果被破门而出。 第一百九十四章 没有选择 第一百九十四章 没有选择 城池最容易被内部攻破,阎行可是韩遂的女婿,城门守卫见了自然不防,却没想到阎行突然发难!瞬间便被结果了数人。 阎行夺过城门,一行人立即牵出城防营战马。徐晃等人已经找好了马车,数十骑护着马车上的刘征一路飞奔而去! 等熟睡的城防营兵被吵醒起来时,一行人已经过了护城河。城门守卫准备上马追赶,哪里还能找到马匹?全部都被阎行的人斩断缰绳,四散而去。 守卫赶紧上报马腾!这是近几日来马腾第二次深夜被叫醒。 “什么?”马腾勃然大怒!一拳恨恨的砸在案几之上。 马腾府上所有人都醒了,马云禄在厅外听见守门吏报告阎行护着汉王逃出了城门,当即回房稍作收拾,便奔到马厩跨上坐骑,飞马追出。 “超儿!你赶紧点上兵将,务必要在潼关之前截住他们!记住!毋须留活口!”马腾当即下令道。马超领命,当即跨马飞奔往军营。 “将军!不好了!翁主骑着马出府了!”守门奴仆来报。 “什么?”这打击接二连三啊!马腾知道这马云禄一定是追刘征去了!现在他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期待马超赶紧带着兵马追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马腾赶紧命人唤来韩遂。二人相见,闻之夺门而出的竟是自己的亲女婿,韩遂气的差点没背过去! “诶呀!是我坏了大事啊!这天杀的阎行,竟然是这样的叛逆!” 事已至此,马腾虽然对韩遂的安排有些不满,但谁能想到出幺蛾子的竟然是他的女婿呢?看来这也不是韩遂的错。看着他如此自责的样子,马腾还是开口说道:“文约莫要自责!此事谁人能料?” 韩遂听了马腾的话虽然稍稍宽慰,但还是哀怨滔天,枉自己那么看重阎行,还把女儿嫁给了他,想不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世间往往就是有这样的人,他们总以为自己是施惠于人,却不曾想想别人心底里到底想不想要。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对于阎行这样的人,韩遂嫁女对他就是一种侮辱!非但不会对韩遂有所感念,反而徒增怨恨。此一事,世人不可不戒! 马腾知道刘征身边有徐、赵二勇将,如今又加上了阎行和他的亲卫百十人,必须要有大队精骑,方才有可能截住他们。 马超赶到骑兵营,叫醒众人,带着千余骑兵往东追去时,阎行已经护着汉王刘征等人奔出了两三个时辰。 快马行军,这两三个时辰已然是奔出了百八十里。马云禄走的更快,距离刘征尚且有三四十里的路程,好在她的小黄马是匹良驹,与刘征等人的距离倒是越来越近。 马超则不然,手下士兵们还没睡醒,加上人数众多,行军速度反倒是不如阎行,两方距离越追越远。马超心里也知道,这样下去未必能够追上,只希望潼关守兵能够稍微警觉一点,拦下刘征一行。 潼关距离长安约莫二三百里,刘征一行不敢怎么歇脚,还没到第二日午时,百十来人便来到了潼关道口。 阎行走在前面,潼关守将是韩遂手下八部将之一的张横,此人虽然勇猛,但性情粗犷。 见阎行来到,赶紧出迎。这可是韩遂的女婿,没准将来接受韩遂兵马的就是这阎行。张横抱着巴结的态度,出来相迎。 “阎将军这是要干什么去啊?”张横还是不忘值守的问道。 阎行对张横客气的施礼道:“有马将军公干!需要出关。” 张横看了看阎行的队伍,犹疑的问道:“这潼关之外可就是别人的地盘,会有什么公干需要出潼关啊?阎将军莫不是诓我吧?那车上坐的是什么人?” 如果只是阎行带着手下,张横倒是不会这么疑虑,问题是当中多出了一辆马车,这可让张横放心不下。 张横看着阎行似乎有点慌张的表情,警觉的看着马车道:“实在对不住阎将军,我还需看看马车上是谁!”当即准备上前。 还没走到马车前,车中探出一个脑袋,对张横大喝道:“我的马车你也敢阻拦吗?”想不到竟然是马云禄! 原来马云禄的坐骑速度奇快,半夜的凌晨时分便已经追上了刘征。马云禄执意要跟这刘征走,刘征拗不过,只好同意了马云禄的要求。 张横瞧见车上乃是马云禄,哪里还敢上前察车?这小丫头片子可是马腾的掌上明珠,而且脾气也比寻常女子刚烈,张横不敢得罪。这前面是韩遂的女婿,后面是马腾的女儿,张横赶紧下令开关放行。 一行百人终于顺利的通过了潼关,出关之后来到湖县,琢磨着马腾韩遂不会轻易将兵马派出关外,暂时是安全了,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汉王!接下来咱们该往何处去啊?”阎行问道。 再次逃出生天,刘征其实早已经想好了。 “咱们去许昌!”刘征虽然不知道曹操会如何对待自己,但是天子刘协,还有郭嘉、张辽、高顺、张任等人都在曹操手下,若想寻得刘备报仇,没有兵马人手是绝不可能。 “汉王!曹操心意难测,此行恐将遇险啊!”荀彧赶紧劝道。 刘征无奈的笑了笑道:“可是还有更好的去处吗?这大汉天下哪里能够作我刘征的容身之所?不去许昌,大仇一定难报,去许昌,或许有一丝希望。曹操虽然心意难测,但毕竟朝中有那么多文武百官,我想他应该也不得不顾及吧!” 刘征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了!北边是袁绍,南边是刘备、刘表,后面是关中马腾、韩遂,就连自己的封国汉中,都被益州张鲁给占据了! 当三面都是豺狼的时候,即便是前路未知,你也不得不去试试,因为你已经没有了选择。 刘征的一问,荀彧也没办法回答,下下之选,总比没得选好。既然汉王主意已定,众人也只好护着汉王往颍川而去。 其实荀彧、陈群何尝不想回到颍川?那可是他们的老家,自从当年在洛阳跟随了刘征之后,已经整整十年了!他们两人再没有回过家乡。尤其是这五年来,可谓是音信断绝,与亲族不知生死。 为了不那么醒目,刘征建议阎行遣散了亲随,只七人六骑一车,往颍川许昌行进。 第一百九十五章 罗氏山贼 第一百九十五章 罗氏山贼 马超追到潼关时,已近傍晚,询问守将张横,方知小妹随着刘征等人已经早早出关,马超只能望关兴叹。大队人马不可能远出潼关追击,这要是被刘表或曹操哨骑发现,那就等同于宣战。 马超知道父亲不想徒生事端,也没了法子,只好带着手下回报长安。马腾、韩遂闻知情况,也是哀叹不已,事已至此,只能由他去了!只是这马云禄的安危,始终让马腾挂怀。 弘农道上,民生凋敝。弘农郡本是汉之大郡,地处两京之间,多处名门望族,士子儒生也是不可胜数,颇有名郡气象。 然而刘征等一行看到的却几乎是鸡犬不闻,十里无人,让人不得不感慨战争之残酷!乱世最苦的始终是老百姓,对于有权有势的野心家,乱世反倒成了他们攀登天鼎的最好台阶。 所以这世间并非是所有人都期望和平,总有那么一些人巴不得混乱。从古至今皆是如此,战争无非是源于人性的贪婪,有人贪财,有人贪名,有人贪权。 贪财者喜盛世,盛世才有才可贪;贪名者喜治世,治世文化人才能出头;而贪权者则喜乱世,非乱世无以出英雄。 危难困窘,反得义士相助,刘征越来越相信无忧子说的天命了。 一行人来到弘农县时,早已经是饥肠辘辘,好在马云禄随身带有些财物。弘农县本是弘农郡的郡治,然而现在却成了曹操与马腾势力的边界。这里又没有适合据关防守的地形,因而似乎变成了两不靠的地带。 弘农县有些破败,连一处像样的客栈驿所都没有,众人只好找了一处荒废的草庐,暂且休息。好在有钱,食物还是能够买到。 天色已晚,众人用过了餐,都在破屋中歇息了下来。 入夜时分,忽然听得一阵呼啸,众人尽皆惊醒,徐晃等人当即起身按剑。 “汉王!”陈群担心道。 刘征一挥手,示意众人不要做声。陈群毕竟擅长的是治政,遇到这些情况反倒是没有其他人冷静,稍显有些慌张。 刘征仔细探听着外面动静,这深夜呼啸,除了山贼,恐怕再没有其他人了!然而令刘征感到奇怪的是,外面并没有哀嚎之声,似乎这里的百姓并没有受到贼人掠夺。 过了不一会儿,呼啸声音总算是过去了。 “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不如及早上路,免生事端。”荀彧对刘征说道。刘征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点了点头。 众人趁着呼啸声远去,赶紧扶起刘征上了马车,其他人跨上坐骑,当即便往东走。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前面突然又窜出一伙贼人,拦住去路。贼人当中闪出一首领,手持一柄长枪,长枪一指刘征等人。 “哪里跑?看你们鬼鬼祟祟,定不是善良之辈!没准你们就是和那狗官一起的!来人!给我一起绑了!”首领大声喝道。 虽然贼寇人多势众,但赵云、徐晃等岂能惧怕他们? “放肆!哪儿来的贼寇?”徐晃当即喝道。 刘征看着越围越多的贼寇,此时前后已经围了不下三四百人,而自己这边却只有徐、赵、阎、马四人可以交战,如果硬拼起来,肯定是会吃亏的。这四人冲出重围倒是不难,可还有荀、陈怎么办? 刘征仔细体味着贼首说的话,忽然拉开帘子对徐晃等人说道:“不要冲动,咱们人少,听那人的话,似乎没有谋害之意,不如听之任之,见机行事,且看看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众人于是这才收起了兵器,贼首见对面放弃了抵抗,当即准备命人上前绑住。 荀彧喝止道:“何必麻烦?我们跟你们走便是了!” “哟呵!还有这样听话的肉票啊?也罢!那就别绑了,把兵器交出来,跟我们乖乖走吧!”贼首说道。 有刘征的话,四人都交出了自己的兵器,毕竟硬拼不智。 刘征七人被数百贼寇围着一路往弘农县外山中行去,刘征看到队伍中另有一人,穿着官服,被贼人五花大绑着。看这衣帽似乎是县令一级,看来贼寇深夜来袭,就是为了绑架弘农县令的。 直到快要清晨,终于来到了贼人老巢山寨之中,刘征等人和那个被绑的弘农县令关在了一起。 县令看见刘征也是纳闷儿,他知道自己被绑的原因,但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县令见其他几人围侍在刘征左右,一眼看出这个坐在地上的应该就是这群人中的尊者,于是开口问道:“足下是何人?怎么也会被这熊耳山贼寇抓来?” 刘征听了县令这话,更加纳闷儿,一个“也”字显示出了端倪。难道县令知道这些山贼要抓谁不抓谁?山贼还讲道理不成? “兄台为何有此一问?莫非你知道这伙山贼?”刘征问道。 县令上下打量了一下刘征等人,狐疑的问道:“你们不是此地人吧?不然怎么会不认识我?” 刘征只好回答道:“我们只是路过弘农,不想却遭遇此难,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刘征保持着客气,他当然推测出这人是当地县令。 那县令哼了一口气,对刘征冷冷的说道:“我乃是这弘农县的县令梁温,这伙贼人盯我不是一天两天了!” 与梁温的一席交谈,刘征才得知这一切的原委。 原来这里名叫熊耳山,这山寨之中贼寇不下千人,为首是两个罗氏兄弟,大哥名叫罗奎,二弟名叫罗蒙,原是荆州襄阳人氏,数年前来到这弘农占山为寇。 这罗奎很有些本事,尤其是枪法出众,弘农县的官兵根本不是对手。但是这罗氏兄弟二人却并不劫掠普通百姓,而是专门挑弘农郡中大户。 县令梁温乃是河南丞梁习的亲兄长,罗氏兄弟正是看上了这一点,才深夜下山绑票,想要敲诈梁习一笔钱财物资。 河南丞原是个极其重要的职位,在洛阳未遭难之前,河南丞几乎相当于今天首都副市长,因洛阳乃是在河南尹之中。 河南尹既是郡名,也是官职,因地处京畿外围,所以不称太守而称“尹”,河南丞便是河南尹副手。 第一百九十六章 传信许昌 第一百九十六章 传信许昌 几天来,众人被关在山寨之中,然而刘征却并没有在梁温脸上看到丝毫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安然自得,刘征颇为不解。 “梁大人!如今我们都被关押在此,你为何毫无忧色?”刘征不解的问道。 梁温嘿嘿的笑了笑说道:“我为什么要忧?再过两天我就能够回去了!你们慢慢在这里坐下去吧!” 众人大为不解,梁温见刘征等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于是说道:“你们有所不知,我知道自己不成器,但是我有个好兄弟啊!这罗氏山贼绑了我,一定会传信给我弟弟。我估摸着赎我的人这两天差不多就快到了!不就是破财免灾吗?我梁家不缺钱。” 梁温一副纨绔样,丝毫也不像是个一县之令!听了他的话,刘征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丝毫不慌张了。想到这里刘征突然心中有了对策。 “梁大人!看你年纪,似乎已到不惑之年了吧?”刘征问道。 “没错!我已经四十有二了!”梁温说道。 几日来,刘征对梁温的性情大概有了些了解,于是又问道:“这几日我与梁大人寝食同室,恕我冒昧,在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温一脸疑惑的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观梁大人处变不惊,胸襟广阔,与梁大人相谈,又知梁大人胸有韬略,满腹才学,却不知为何还是个小小县令啊?”刘征问道。 这话戳到了梁温的痛处,他已经四十好几了,却一直只是个县令,反而他的弟弟梁习,比他小好几岁,现在已然是河南丞了。这事儿,时常令他有些苦恼,但事实上这梁温的能力,当个县令都够呛。 梁温听了刘征的话,言辞闪躲的辩解道:“弘农地狭民少,做不出什么政绩,所以我才一直不得升迁。” 刘征听了梁温的话,笑了笑说道:“那倒也是!在下倒是有办法能助帮梁大人,只是不知道梁大人愿不愿意?” 梁温一脸鄙夷讥笑道:“你倒是会夸口!自己都是个废人,还身陷贼窝,你能帮我?” “你说什么?”徐晃大怒道。这气势把梁温吓的够呛,徐晃可是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身上的杀气顿时暴涨。 刘征拦住徐晃,挥了挥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微笑着对梁温说道:“梁大人看我像寻常人吗?” 梁温这才又仔细打量一番刘征,看他身边的人,三个威武不凡,两个清秀通雅,就连那个女子也是英气逼人。而刘征本人身着华服,气定神闲,虽然双腿残废,看是看起来确实很有贵气。 “你到底是何人?”梁温问道。 刘征笑了几声,慢悠悠的说道:“梁大人!过两日若你出去后,只要帮我带个信,我保管你一定能够加官进爵,你看如何?” 梁温将信将疑的问道:“你要带什么信?带给谁?” “就一句话!‘长安论钓之人请君来救’,把这句话送到许昌司空曹操处!”刘征简短的说道。 曹操迎接献帝后,自任司空。改丞相制度,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既然决定了去找曹操,那就直接报信给曹操好了。刘征已然将生死看淡,反正已是残废,至于曹操将如何对待自己,那就听天由命吧! 梁温一听刘征说到曹操,而且是直呼其名,这可把他吓了一跳!要知道这曹操在朝廷可谓是权势滔天,眼前这人既然要他报信曹操,莫非他与曹司空有什么关系?若真如此,自己报信救了他,那司空大人给自己加官进爵当然不在话下。 梁温虽然还是不太敢相信,倒是巨大的官爵诱惑,还是令他答应了下来。 果然,没过两日,给梁温赎命的人来了。罗奎、罗蒙听到只赎梁温一人,当时就大怒。罗奎命人将刘征等人压过来问话道:“你们果真不是跟这狗官一起的?” 刘征摇了摇头。 罗奎恨恨的说道:“就算不是一起的,看你们的穿着打扮,也是个为富不仁的人,倒不如杀了干净!” 这时候梁温赶紧出来说道:“头领且慢!这几位的命,在下想办法来赎,只需头领宽限几日!” 罗奎听到,心里有些讶异,这梁县令可是视财如命的主,他竟然会愿意给这几个人赎命?罗奎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既然梁温说了,那便登记日也无妨。 于是梁温如愿被放出了山寨,而刘征等七人依旧被关押在寨中。 梁温出去后,记着刘征跟他说的话,当即写了一封急书公文,直送许昌司空府。 曹操平定兖州后,又跟袁术打了几仗,夺下了豫州好几个郡,把袁术的势力推到了江淮一带,庐江、九江等地。 又分派了诸位将军驻守南北,防范袁绍兄弟二人,自己则陪着天子安坐颍川许昌。 梁温的加急公文被送到曹操手上,曹操打开一看,里面详述了山贼劫掠弘农的情况,看到当中刘征托梁温带的那句话,曹操顿时惊的差点跌倒! 从事程昱在侧,看见曹操异样,心中也是一惊,连忙问道:“曹公何事惊慌?” 曹操赶紧坐稳身子,抚着额头的对程昱说道:“适才偶感头痛,方才如此,今日我有些累了!仲德就先回去吧!” 程昱是何其聪明的人!看出曹操不对劲,显然是有些事情不希望自己知道,于是,程昱也识趣的告退。 程昱走后,曹操立即命人唤来曹仁、曹洪二将。 “长安论钓之人……”曹操看着这句话,心里千思万绪。 当年曹操随朱儁进入长安后,第一次拜访大将军刘征,二人坐而论道,相语甚欢。论及治国、用人、理政之事的时候,曹操曾借太公钓渔之论,向刘征论述了自己的政治见识。 那番谈话,并没有任何旁人在场,而且自此之后,曹操再也没有同其他人说过同样的话。 加急公文上的这句话只能是出自汉王刘征之口!莫非汉王果真得以生还?那自己该怎么办?曹操冥思苦想着。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留后患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留后患 曹操得知汉王没死,心中方寸大失,借口支开程昱,又将曹仁、曹洪召来。 曹仁、曹洪二人是曹操的堂弟,是曹操最心腹最信得过之人。其实当曹操支开程昱,唤来二人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里面已经有了决断。 如今的曹操也算是雄踞中原,手下勇将如云,经过平兖之战,又收得了众多兵卒,已经是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最关键的是天子现在正在曹操手中。 大权在握,曹操虽然感恩汉王提拔,但若是将汉王迎回,那自己又将处何地?而且还有这么多倾心跟随自己的手下,他们会怎么想? 时移事异,一个人所处的阶段地位不同了,他所考虑的事情也就不同了,他的想法,他的愿望也就不一样了,鲜少有人不是如此。 如果不迎回汉王,那又该怎么办?其实早在多年前,曹操就已经说出了答案!长安论钓之时,汉王刘征曾问曹操,二人如果身份互换,他会怎么对待对方?而当时曹操的回答是:“杀!不留后患!” 当年刘征选择了不杀,虽然刘征也知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但还是对曹操抱有一丝期望。然而曹操依然还是那个曹操,他已经有了天子,汉王在他眼里算什么呢? 刘征押错了宝!然而确实不得不押的宝,如果此时的天下有一人能够助他报仇,那便非曹操莫属,刘征必须一试,大不了一死,反正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曹操将事情说与了曹仁、曹洪听,二人也赞同了曹操的想法。汉王遭难时,曹仁曾仗义求为汉王报仇,但今日不同了。曹氏坐稳了朝廷,一山不容二虎。 于是,曹操命曹仁、曹洪秘密领着一路骑兵,立即赶往了弘农! 弘农熊耳山,清晨,首领罗奎正在寨中习练枪术。赵云透过牢门木栏看见罗奎使的枪法,不禁笑了几声,又摇头叹息。 罗奎正练至兴头上呢!赵云的叹息之声刺入罗奎耳朵。 “你笑什么?本头领耍枪很好笑吗?”罗奎怒道。 赵云是个耿直的人,当即回话道:“我是看你画虎成猫,这才不觉失笑,就你这架势,再怎么练也不会有长进的。” 赵云的话激怒了罗奎,罗奎当即挥枪一指说道:“你竟敢嘲笑于我?我枪术哪里有问题了?今日你若不说出的子丑寅卯来,我定要那你祭寨!” 刘征等人听了罗奎这话,倒是毫不担心,对于赵云的枪术,这里所有人都是见识过的。 赵云当即认真的说道:“你使得这套叫回马三绝枪,靠的是出奇制胜!但是刚才你使的却处处不到位,处处露出破绽。试想你的意图都在别人眼里,那还怎么出奇制胜啊?” 罗奎见赵云说的头头是道,似乎确是行家,又仔细回想着自己刚才使过的套路,难怪总觉得差了点意思,莫不是真让他说对了? 罗奎还是不服气的说道:“嘴上的本事倒是不小,谁都会说,但可不是谁都会使!我看你也就是夸夸其谈而已。” “对与不对,让我比划比划就知道了!”赵云轻蔑的说道。 罗奎是个枪迷,见这人还真能说出一二,倒想见识见识。于是便找来一杆枪,折去枪头,扔给了牢中的赵云。 赵云接过枪杆,也不说话,众人让到一边,赵云当即舞将起来。 只见枪走游龙,足下生风。罗奎都看呆了!赵云使的正是刚才罗奎所练的那套,但是每一个动作都比罗奎使的更精妙,更到位!完全就是精装版啊。赵云使完这套枪术,罗奎已经呆若木鸡。罗奎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自己白练了这些年。 罗奎虽然靠着手中长枪打败了不少山头的山贼,也让弘农官兵吃尽了苦头,但是相比于赵云,那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若是知道眼前这人便是当年在并州与吕布大战数百合,以一招百鸟朝凤将不可一世的人中吕布刺落马下的常山赵子龙,那该是什么表情?罗奎被赵云的精妙枪术惊到了。 “足下好本事!以足下的本事,完全可以轻易脱身,却为何甘愿被我抓进寨中?”罗奎言语上对赵云已经变的尊重起来。 赵云扔下枪杆说道:“若我孤身一人,纵然你再多一倍人马,又能奈我何?但我主公在此,行动不便,大丈夫义字当先,怎可独自离去?”赵云看了看坐着的汉王刘征。 罗奎听了赵云的话,不禁肃然起敬,当即拱手行礼道:“我平生最为敬佩义士,敢问义士高姓大名?” 赵云正准备回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说道:“乡野匹夫,不足道哉,恕我不便相告。” 罗奎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几人说道:“虽然我敬佩你的为人,但贼不走空,那梁县令答应了会来赎你们,你们还是暂且委屈一下吧!” 正在罗奎与赵云说话的时候,忽然喽罗来报,山下有兵马来到!人数足有数千,看架势像是要攻打山寨。 罗奎一听,登时大怒,当即唤出二弟罗蒙领着一众人马来到山下,正瞧见二将领着精甲骑兵摆出阵列。 “何方人马?胆敢犯我山寨?”罗奎厉声喝道。 曹洪出阵问道:“你就是劫持了汉王的贼人?” 汉王?什么汉王?罗奎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于是说道:“你说的什么我不懂!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什么要犯我山寨?” 曹仁听了,当即催马上前问道:“你山寨之中是不是关押着七个人?六男一女,其中一个双腿残废。” 看来这些人还真是冲他们而来,莫非是那狗县令梁温请来的朝廷军马?罗奎稍有些迟疑,回话道:“是又怎样?你们是来赎他们的吗?带金银来了没?没带赎金我可不放人!” 曹仁听了不禁一笑,自己身后浩浩荡荡三千精骑,他一小小山贼竟然敢跟自己谈条件,果真是活腻了。 “赎金没有,你若将人献出,我可以放过你们!”曹仁正色说道。 罗奎山贼当惯了,也是个暴脾气,见对方言语之间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于是怒道:“你们到底是哪路人马?快快报上名来!” 曹仁见这小小山贼不服软,当即说道:“我乃朝廷司空,征东将军曹操麾下大将曹仁!你若识得朝廷天威,速速将人献出!免得自寻死路!” 第一百九十八章 曹仁杀到 第一百九十八章 曹仁杀到 罗奎听到曹仁报出性命,心中大惊,但是脸色依然坚定。又想到一开始那人便要自己交出“汉王”,莫非这寨中之人果真是数年前便被截杀的汉王刘征吗? 想到这里,那另一个枪法如神的人的名字便呼之欲出了!罗奎赶紧对罗蒙说道:“你给我守在这里,我回去问个清楚。” 又对曹仁说道:“曹将军暂请稍等,容我回寨看看!”说罢便带着两三个喽罗回往山寨。 罗奎能够在曹仁面前如此硬气,一来是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其次便是这熊耳山易守难攻,加上寨中也有一二千人,谅曹仁也不敢轻易攻寨。 不一会儿,罗奎便回到了山寨,径直来到牢门前,开口问刘征道:“你真是当年的汉王殿下?” 刘征微微点头说道:“如假包换!是有人来接我了吧?” 听到刘征肯定的回答,罗奎内心风起云涌,又看着赵云问道:“你又是谁?” 赵云上前一步说道:“汉王麾下,常山赵子龙!” 听到赵云和刘征的回答,罗奎扑通一声当即跪拜在地。 “罗奎有眼不识泰山!万望汉王、赵将军恕罪!” 刘征看了看赵云,回头对罗奎说道:“罗头领请起,我等也是谨小慎微,不得已这才隐瞒身份。” 众人还在牢里,罗奎独自在外面,罗奎反应过来,赶紧命人打开牢门,请出众人,又命人搬来座垫,请刘征上座。 罗奎跪拜说道:“家父罗邵早年本是朝廷侍中,因避十常侍之乱,才隐居弘农,不想竟遭兵难,我兄弟二人这才落草为寇!汉王平定董乱,有北灭鲜卑,罗奎常慕汉王威名!还有赵将军,以无双枪术,斩落吕布,更是令罗奎诚服!罗奎抓错了好人,实在是该死!” 刘征行动不便,赶紧说道:“子龙快快扶起罗英雄!” 罗奎得知汉王身份后的表现,赵云都看在眼里,听到汉王说话,于是立即上前扶起罗奎,罗奎被自己的偶像扶起,心中感动不已。 刘征又对罗奎说道:“这些天来我看罗英雄也绝非穷凶极恶之人!看你入得弘农只是掠走了县令梁温,却与民秋毫无犯。将我等关在此在,也未曾有任何凌辱,足见你本事善良之辈。” 听了刘征的夸奖,罗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边正在叙话,忽然听得远处山下杀声传来,众人脸色大变,刘征问罗奎道:“来的人是谁?” 罗奎赶紧回话道:“山下那人自称曹仁,另有一将似乎也是姓曹,军中立着两面曹字旗。” 听到这里,刘征顿时心中一凉!看来曹操还是选择了自行其道! 荀彧不相信的又问道:“你确定没看错?” “不会有错!我亲眼所见,他们说要我献出汉王!”罗奎道。 “曹操派来的都是自己的兄弟,其意当是要对汉王下手,致汉王于死地啊!”荀彧咬牙切齿的说道。 众人闻言,顿时对曹操愤怒至极! “看来!咱们真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刘征感叹道。 罗奎终于听明白了情况,当即对刘征说道:“汉王勿忧!我这山寨还有一条秘密小道,诸位可从此潜出!这里由我抵挡!” 罗奎赶紧命人将汉王等人的车马牵来,又命人带路前行,自己则准备带着所有人马准备下山阻击曹仁。 正当罗奎准备下山的时候,有喽罗跑了上来哭喊着对罗奎说道:“二当家的被贼将杀了!” 宛如一个晴天霹雳,那可是自己的亲弟弟,罗奎怒不可遏,当即便要前去为罗蒙报仇。 赵云赶紧上前拦住罗奎说道:“那曹仁是曹操手下第一大将,你绝非其对手,何必以卵击石?如今令弟已死,不如就此与我们一道,逃出山寨!”众人也纷纷劝解罗奎。 情势摆在这儿,罗奎也没有办法,只得长叹一声,扭头带着身下的残兵与刘征、赵云一起从小道秘密潜出了熊耳山。 曹仁、曹洪在山下一番厮杀,没多久便杀散当道山贼。二人带着兵马上山来到寨中,却见山寨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手下来报,发现小径。曹仁、曹洪赶紧带兵追去,却见前方浓烟滚滚,一道木桥已被烧毁。刘征等人自此再次逃出生天。 曹仁无奈,只得领兵回师许昌,禀报曹操。曹操听得汉王逃脱,不禁勃然大怒,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关乎到他曹操是否名正言顺。 “曹仁、曹洪听令!命你二人组成哨骑营,务必要严密监视各处要道,一旦发现汉王踪迹,即刻领兵围杀!还有,此事只有你二人知道,其余人等,不得透露消息!”曹操临危不乱,当即下令。 罗奎护着汉王一行遁出熊耳山界,来到弘农、河南尹、南阳三郡边界,清点人数,随行的不足五十人。 罗奎山寨已失,罗蒙已死,再回去已不可能了,于是决定要跟随汉王,尤其是赵云,甘愿为赵云持枪副将。 刘征看一行人过于显眼,于是建议罗奎遣散手下。罗奎也知道没了山寨,这些人迟早不能跟着自己,于是便把寨中带出的金银留下一部分,其余的分发众人,令其自行散去。 经此一变,许昌是断然不能再去了。 “汉王接下来如何打算?”阎行问道。 刘征细想了一下,荆州是不能去的,曹操的地界更加不可能,用现代的话说,那就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刘征的选择就明朗了。 “咱们绕道袁术地界,去徐州!”刘征说道。 徐州,那是曹操现在最想得到的地盘。原徐州牧陶谦已经死了好几年了,现在主政徐州的是陶谦的儿子陶商。 徐州物阜民丰,是块好地方,但是陶谦父子并不懂经营,以至于徐州始终不强不弱。曹操早就看上了徐州这块地方了,只是苦于袁术掣肘,始终不得挥师东进。 刘征若是去往徐州,陶商应该不会对刘征怀有敌意,目前这也是唯一的选择了。而且这也便于对付曹操,报其追杀之仇。 袁术已经称帝两年,刘征肯定是不能依靠袁术,但是借道袁术境内,却是可行。毕竟这是曹操所不能及的地方。 第一百九十九章 寻找华佗 第一百九十九章 寻找华佗 一行七人护着汉王刘征的马车,行进在曹操与刘表的势力边界地带,一路往汝南地界而去。与此同时,袁术发动了对曹操的反扑,妄图夺回被曹操占去的郡县,曹、袁之战爆发。 刘征一路经过叶县、阳安、新蔡来到汝阴县。 汝阴县是袁术左路大军的后方中心。刘征一行来到时,这里兵荒马乱,到处是伤兵流民。沿路上到处可以看到死尸,以及慌忙逃命的老弱妇孺。 “老神医!救救我!我不想死!”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正用最后的力气抓住老者的手乞求道。刘征一眼看去,那人敞开的胸口一道深深的伤痕,显然是受了枪戟之类的刺伤。 这种情况刘征见多了,看他样子,恐怕是已经伤及内脏,无药可救,只能等死了。 老者听到那人的乞求,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哪是什么神医啊?除非是华佗先生在此,给你开膛施治,或许还能有一丝生机。” 言者无意,听着者有心,刘征正巧路过,听到老者说话,赶紧让赵云停下马车! 那人看起来眼神中充满渴望,又有气无力的乞求道:“华佗先生在哪里?老神医救救我?” 老者还是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来不及了,华佗先生远在沛国谯县,距此有数百里地……”话还没说完,那人便落了气。 老者一脸惋惜,身手盖上了亡者双眼,慢慢起身,准备离开。 “老先生请留步!”刘征赶紧喊道。 老者猛一回头,瞧见数人围着一辆马车,马车之中坐着那人正对自己招手。老者一眼就看出来刘征的双腿有问题。 “尊驾有何贵干?”老者上前行礼道。 刘征连忙也回了一礼,说道:“老先生莫要见怪,残废之人多有不便!在下有一事相问!老先生方才所言,似乎认识神医华佗?” 老者见刘征言语恭敬,身边人也仪表不凡,于是回话道:“在下有幸,早年曾蒙华佗先生教授一二,学了些医术。看尊驾之疾,似乎并非先天所致啊!” 众人听了老者这话,大喜过望,这人一眼便能看出汉王问题,或许他能治好汉王!众人赶紧下马,对老者行礼。 荀彧上前说道:“老先生既然能够看出我家主公之疾非先天所致,想来医术精湛,必有医治之方啊!可否请先生略施妙手?” 老者见荀彧容貌俊雅,言辞得体,于是说道:“老朽眼见战乱频仍,这才出来济世救难,也罢!便让老朽为这位公子瞧一瞧,能不能治,这都是后话!” 刘征见老者应允,心中十分高兴。老者令刘征翻过身来,脱去外衣,仔细揉按观瞧其脊背。又不断的摆弄着刘征的腿脚,如此一番有诊上了脉,这才停手。 老者一脸奇怪的表情,对刘征说道:“奇了怪了!按说双腿残废,势必会影响血脉流转,两腿将日渐萎缩。然而我见你双腿血气运行通畅,丝毫没有阻滞迹象,全然不似残废之象!” 刘征想了想,这一定是在无忧谷中吃的那些紫芝、药,还有就是无忧子每日为自己施针起的效果。 “先生,我这双腿还能治吗?”刘征急切的问道。 老者捋了捋胡须说道:“公子此疾,乃是腰伤所致!须以利刃划开腰背,再行施治!当世唯有华佗先生有此绝术,在下无能为力!” 老者的否定是刘征有所预料的,但他说到自己这伤,华佗可以治好,这可给了刘征极大的希望。刚才若不是偶然间听老者说道华佗,刘征几乎都没有想起来这时代有着一位神医! 华佗可是这时代唯一一位能够做外科手术的人! 众人听到老者说有人可以治好汉王的瘫疾,那可兴奋了! 皇甫宁激动的差点蹦起来,急切的问道:“老先生!我们该怎么找到华佗呢?”所有人都等着老者的回答,八双眼睛包涵着期望。 “华佗世居沛国谯县,诸位只要到了谯县,随便找人打听便能得知华佗先生所在!” 明白了病情,得到了希望,众人都十分开心,刘征赶紧示意,罗奎从包袱中拿出一块金子,递给刘征,刘征双手捧送到老者面前。 老者又推了回去,并说道:“我为救人,不为图财,公子是个有福之人,今日相遇乃是缘分,岂可收受金银?老朽年迈,只能医人,公子正当壮年,可以医世!万望谨记!在下告辞!”说罢老者竟自悠然离去。 刘征有些愣住了,在这乱世之中,讨口吃食尚且不易,所有人都为了自己而你争我夺,然而终究还是有像这位老者一样高风亮节的的人,以一己之力济世沧海,刘征感动不已。也觉得自己过于俗气了。 “咱们这就出发吧!”徐晃高兴的说道。 沛国谯县,这可是曹操的地盘,想要去这里,几乎等同于虎口拔牙,其危险可不是一般。不过纵然是刀山火海,刘征也要一试。 一行人小心翼翼,不断的打听着周边情况,最终经过绕行南边的慎县,东边的山桑,再折往北边的城父,一路专挑小径行走,经过了十余天,终于悄悄遣到了沛国谯县。 其实沛国谯县还是曹操的老家!或许真的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曹操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刘征一行会从司隶弘农,绕这么一个大圈子,而且还来到了自己的老家。 毕竟谁会想到自己想要对付的人会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呢? 沛国谯县是个大县,曾经一度是豫州治所,后来才改属沛国。 刘征来到这里,立即四处打听华佗消息,果然是名医,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华佗的住所,众人赶紧赶往此处。 华佗住所在城外延城亭附近,是一所不大不小的宅院,刘征赶到时,院门关着。荀彧于是上前叩门,不久出来一个年轻人,见到荀彧及众人,于是拱手问道:“诸位可是来寻家师治病的?” 荀彧回答道:“正是!请问华佗先生在否?” “哦!师父不在这里!”年轻人回答道。 荀彧于是又问道:“请问华神医现在何处?何时回来?” 年轻人看了看荀彧,又摆头看了看荀彧身后的马车,开口问道:“车中可是坐着一位有腿疾的贵人?” 第二百章 外科手术 第二百章 外科手术 年轻人的一问,把所有人的惊到了!他怎么会知道车上的汉王会有腿疾?刘征听到这话也是吃惊。 “小先生怎知我家主公乃是患有腿疾?”荀彧不解的问道。 “不是我知道,是家师算到今日有贵人来访!因此叮嘱于我。家师说了,如果诸位到来,就请诸位去苦山草庐找他!”年轻人说道。 荀彧回头望了众人一眼,略微有些迟疑,复又问道:“既然如此,还请告知苦山草庐何在?” 年轻人也不多话,便直接告诉了荀彧,如何如何找到苦山草庐。 苦山乃在谯县之西,南有赖乡,西有苦县,是方圆内风景秀丽,草木茂盛之所在。 刘征一行人按着年轻人的指引,一路来到了苦山之中,询问附近村民,又走了弯弯曲曲的许多山路,终于来到一处静谧所在。 阳春三月,万物生发,草木新野长出,满山的春意,空气中弥漫着勃勃的生机。小桥横架,流水潺潺,苦山草庐映入眼帘。 马车过不了桥,众人尽皆下马,赵云背起刘征,一行人徒步走向草庐。说是草庐,其实并没有那么简陋,像这类名称多带有自谦色彩。 华佗的苦山草庐足有七八间之多,周围又有竹篱围起。院子中摆着许多架子竹席之类的东西,上面摊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草药。 许是听到了动静,赵云背着刘征刚走到门口,正当中最大的那间草庐便走出一老二少三人。中间那位老者鹤发童颜,给人的感觉就不是一般人。 后世有人考证说华佗是生于永嘉元年(公元145年),卒于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这显然是不靠谱的。 《后汉书·方术传》记载:华佗“晓养性之术,年且百岁而犹有壮容,时人以为仙。”可见华佗是相当长寿的。而且华佗传下来的五禽戏,更是中医养生妙术。 三人来到院门口,刘征还没开口,老者已然笑呵呵的说道:“昨夜观星,便已算定今日有贵人到访,果不其然!苦山老叟,有失远迎!还请尊者恕罪!” 众人回礼,刘征在赵云背上对老者问道:“老先生是否就是华佗华神医?” “正是老朽,敢问尊者高姓大名?”华佗虽然算出贵人来,却算不出是哪位贵人。当今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没听说过谁腿脚不便,因而华佗有此一问。 既然见到了华佗本尊,刘征看着华佗也觉得面目和善,想来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在高人面前不如做个真人。 “晚辈姓刘名征,字子召。”刘征如实回话道。 华佗一听当即微微一愣,继而躬身又行了一大礼道:“原来是汉王殿下,想不到殿下竟尚在人间!果真是大汉万民之幸啊!” 刘征有些尴尬的说道:“神医取笑了!刘征如今如此景象,于万民还有何益处?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汉王不可妄自菲薄!孟子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汉王大难而不死,其非天命乎?既有缘至此,华佗当略尽绵薄之力,以解汉王之忧!诸位请!”华佗将众人引入庐中。 赵云将刘征放下,华佗先是把脉,继而如之前那老者一般,查看刘征伤情。马云禄只好独自去了屋外。 看完刘征的情况,华佗并没有表现出难办的样子,脸色一如平常,悠悠的说道:“汉王之疾,乃是腰背处的问题,外力所致,伤到了背脊。” “那汉王之伤,该如何医治?”荀彧询问道。 “不难!”华佗在刘征背上比划着说道:“只需以锋利匕首,从此处切开,深及腰椎,然后再行施治,矫正诸位,联通各脉即可!” 华佗这一比划轻描淡写,众人听了可是目瞪口呆!把人劈开,这如何可行?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徐晃等人赶紧摆手说道:“神医莫不是开玩笑?天下哪有这样治病救人的道理!神医还请另觅他法!” 刘征听了倒是不以为意,外科手术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并没有如此可怕。 华佗也不回答徐晃等人的话,只是扭头看着刘征问道:“此事还需汉王自己决定!治与不治皆在于你。” 虽然这古代的卫生条件比不上现代,但是刘征还是毫不犹豫的说道:“神医尽管动手便是!刘征无有不从,各位毋须担心!” 既然汉王自己都发话了,徐晃等人只好听命。 华佗吩咐了两位弟子,一个准备器物,一个则去药房开始熬药。这药便是麻沸散! 麻沸散者,服之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矫正筋骨,继而缝合,敷以神膏,六七日而愈,一二月之间既平复。 麻沸散便相当于现在的麻醉药,但是其药方已经失传。传闻麻沸散乃是以曼陀罗花、生乌草、天南星等数味药调制而成。 弟子熬好了麻沸散,一应道具等也全部都准备好了。华佗令刘征将麻沸散全部服下,又令弟子将众人分别带至各个房间,自己则关上房门准备开始动手。 不一会儿,刘征渐渐失去了知觉,整个人昏睡不醒。华佗以酒淬刀,便往刘征腰上划去。 徐晃等人焦急的等在屋外,马云禄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治病的人,对刘征更是担心,急的在院中团团转。 过去了一两个时辰,众人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对汉王的担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房门终于打开,华佗微笑着从房里走了出来。 “神医!汉王怎么样了?”马云禄第一个急切的问道。 华佗看着马云禄焦急的神情,笑了笑说道:“姑娘如此急切作甚?老朽答应施治的,便是有十成的把握!汉王已然无恙,修养些时日,便可健步如飞!” 马云禄被华佗这么一说,顿时小脸涨得通红,低头不语。听到刘征无恙,以后还能健步如飞,有暗自为刘征高兴。 众人小心翼翼的进入房间看了看汉王,半身被布包裹,伏在榻上,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第二百零一章 行踪泄露 第二百零一章 行踪泄露 在神医华佗的施治下,刘征成功的进行了“外科手术”。麻沸散的药效很是持久,直到第二天刘征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失去了药效,疼痛感即刻而来!刘征丝毫不敢轻易动弹。 刘征醒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围在了房中。看到汉王再次清醒过来,所有人都喜笑颜开,这华神医果然名不虚传。 刘征试探性的想要稍微抬一抬腿,竟然真的有反应了! “殿下不可乱动!眼下正是恢复期,还是小心为妙!”华佗道。 刘征兴奋的想立刻就站起来,这种残废的日子太难熬了!你可以想见一个半身瘫痪的人重新获得行动能力是什么感觉! 但是什么事情都只能一步一步来,刘征虽然心欢喜,但是还是认真听了华佗的话,他可不想再发生什么意外。 荀彧、徐晃等人先前听说华佗要拿刀剖开汉王的脊背,还将信将疑,抱着不信任的态度,现在看到汉王苏醒,所有人都对华佗心悦诚服。 “神医妙手,请受在下一拜!”荀彧激动的当即对华佗跪拜行礼,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跪拜华佗。 华佗赶紧起身,上前扶起众人说道:“诸位能在汉王颠沛之时不离不弃,足见诸位都是忠臣义士!纷乱世道,人心沦丧!诸位还能够固守正道,实是难能可贵!汉王有良佐如诸位,定能再度复兴!” 华佗的苦山草庐,是他研究药理医术的地方,因而选择了这么一处僻静所在。华佗若是在家中或在谯城,恐怕门前将排满长队,不得歇息。 也有很多有名望的人希望请华佗入府,担当其家医,甚至开出了极其丰厚的酬金,但是全部都被华佗拒绝了! 也曾有人向曹操推荐华佗。曹操的头风一直是个问题,也请了很多名医,用过很多针药,但是依旧不见效果。听闻华佗游历回到了谯县,曹操当时便派了人去了谯城外华府,结果被华佗脱身逃走,此事便不了了之。 刘征与华佗言及于此,于是问道:“先生医术高超,为何却不受高官巨族礼聘啊?” 华佗摆摆手说道:“医者仁心,岂能为高官厚禄所动?华佗已是耄耋之年,对世事功名早已看开,更耻为侍医!” 刘征不禁感概,若是后世的名医都能像华佗一样,不巴结权贵,不围着天子高官转,那我中华之医术,早已更上层楼了!毕竟所有的经验都来自实践,如华佗,曾游医数州,后世李时珍也是踏遍山野。 反倒是那些宫廷御医,整日里就为皇亲贵戚看些鸡毛蒜皮的小病,还能有什么长进?所以这些人刚开始都是在世名医,但是一旦进入宫廷官家,反倒变的碌碌无闻了! 过了七八日后,刘征终于能够下地了,背部伤口发痒难耐,刘征不得不强忍住,这是皮肉在生长连结。 徐晃、赵云在无忧谷中跟随无忧子徒弟采药多年,对草药也稍有所认识,于是在等待汉王康复期间,便随着华佗弟子日日在这苦山采药,也算是对华佗的一点报答。其余人各自也帮忙做一些事情,荀彧、陈群则喜欢跟华佗探讨一些方术之类的问题。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刘征的身体也一日强似一日。或许是在无忧谷中被药物滋养,站起来了的刘征觉得自己的身体比早些年更加强健了。躺了五年,感觉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整整两月过去,刘征每日都练习华佗交给他的五禽之戏,身体恢复神速,这日早晨,刘征操习拳艺,身上丝毫没有了前些日的不适感。 “恭喜汉王殿下!你已经完全康复了!”华佗拱着手款步走来,笑呵呵的说道。 院中众人听到华佗这么说,都纷纷聚拢了过来,欣喜的围着刘征。 刘征看了看苦山草庐的一切,不禁感概万千,努力 的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初夏深山空气的清新,整个世界又在自己脚下了,这种感觉是一种莫名的兴奋。 刘征回过身对华佗行跪拜大礼道:“先生对我有再造之恩,刘征无以为报!请受刘征一拜!” 华佗赶紧上前扶起刘征说道:“华佗只有医人之能,汉王却有医世之能!荒山草庐,终不是久居之地!这广袤天下,万千黎庶还等着汉王呢!陪君前日,终有一别,汉王是时候离去了!” 刘征很享受这段日子,但是他没有安逸的机会,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呢。于是只好带着众人辞别华佗,继续接下来的征程。 一行人按照之前的计划,向徐州进发。 刘征一走,华佗这段日子的大事也已经了结。由于为刘征治病,用去了诸多珍贵药材,而这苦山并不是什么都产,于是华佗便命其中一位弟子,去往谯城,准备购买些稀少药材。 华佗的这位弟子毕竟年轻,跟着华佗呆在这深山里就像是被困住了翅膀的鸟,听到华佗命他去谯城买药材,心里那个高兴啊! 这弟子本就是谯城人氏,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与熟识故友相见,不免夸夸其谈,为了吹嘘自己,竟将为汉王治病之事说了出来。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那“故友”正是曹操暗中布下的哨兵!华佗弟子走后,他当即上报情况。曹操得知刘征竟然在自己老家呆了二月有余,不由得勃然大怒!非但是没有奖赏那名哨探,反而将他处死! 让一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呆那么久,在曹操看来,这就是谯城哨探的失职!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杀一儆百,其他人才能深深的记住! 此时的曹操正和袁术在汝南大战。话说这些枭雄还是很有默契的!曹操跟袁术大战的同时,河北袁绍正在大举进攻公孙瓒,誓要收服河北四州!因而双方都无后顾之忧。 曹操的兵力大部集结于汝南,听到刘征消息,曹操还是从中抽调出曹洪、曹纯二将,借口回防东郡,领着三千精骑往沛国追杀刘征而去!张辽、高顺等人已然被曹操蒙在鼓里,带着兵在汝南与袁术鏖战。 曹操的情报保密工作还是做的很好的,就连郭嘉、沮授对汉王之事都毫不知情。程昱似乎倒是猜到了一些,但他本就倾心曹操,当然不会深究。 刘征一行八人八骑,离了谯县路过太丘,各自又花重金置办了兵器防身。 第二百零二章 二曹追击 第二百零二章 二曹追击 曹操正与袁术大战,铁石资源本是极其紧张,除了农具,其它的基本上被都收缴了去打做兵器。 还好罗奎是个山贼!逃出熊耳山的时候带了许多金银,在罗奎的重金诱惑下,铁匠铺才悄悄搬出了偷偷藏起来的镔铁。还不敢白天打造,只能夜里开炉,一群人等了三天,铁匠铺这才将几件兵器造好。 刘征、赵云、马云禄寻常所使的都是长枪,徐晃依然是造了把大斧,阎行所使为丈八矛,罗奎一直都带着自己的枪,所以不再需要,就连荀彧、陈群,也各自配了一把剑,以作防身之用。 恰恰是在这铁匠铺等待的三天,给了曹洪、曹纯追上来的机会! 刘征一行已经很小心谨慎了,就连呆在苦山两个月,也没有被人发现,然而终究是泄漏了消息,谯城哨探很快探到了刘征行踪。曹洪、曹纯带着兵马日夜兼程追了上来。 就在刘征等人行到了芒砀山地界时,二曹终于追上! 芒砀山,地处沛国西北,是隐王陈胜埋骨之地,更是太祖高皇帝刘邦斩白蛇起义的地方!可谓是风水宝地。 刘征行至此地,望见苍山葱翠,清秀峻拔,不禁感概高祖刘邦当年功绩。刘征就是在这儿带着一群手下揭开了创汉大幕,从一无所有,到登基称帝,刘邦只用了短短数年时间。 很多人看不起刘邦,但是不要忘了,得民心者得天下!刘邦对手下再不好,对百姓也是好的!项羽对手下再好,对万千黎庶也是残暴的!这就是胜败的区别。 但是现在刘征面对的情况不同了,这个乱的不能再乱的天下,已经没有了好与坏的分别,野心家为了权利不择手段。 正当刘征感慨于芒砀山气势的时候,曹洪、曹纯突然杀到! 刘征看见二人追来,镇定心神,对罗奎、马云禄说道:“你们护着文若、长文先走,这里交给我们!”刘征知道荀彧、陈群与自己一起,那谁都跑不了。 二人领命,当即护着荀彧、陈群离去。刘征带着徐晃、赵云、阎行,一字排开,挺枪而立。 曹洪上前说道:“汉王殿下!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英姿勃发呀!曹司空可想你想的紧,这不特意命我二人前来请汉王许昌一聚!” 刘征想不明白,难道曹家人都是这么喜欢装模作样吗? “曹洪!你曹氏兄弟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不但不感念恩德,如今却要非要置我于死地!你们还知道廉耻吗?”刘征喝道。 曹洪面不改色,对刘征说道:“非我等要置汉王于死地,司空大人也是万般不忍!可一山不容二虎,在这天下大势面前,容不得司空心软!常言道,谋国者,岂有家乎?家且不顾,何况其它?” 这话说的实在!谋国者岂有家乎?若是小家子气,只记得私恩,那也没有办法争雄天下了!要想成为天下雄主,总有些不想做而不得不做的事情,这就是当领导的难处吧! 想到这里,刘征反而有点理解曹操了! “曹洪!你也学得曹操那般巧言善辩!今日由我徐晃在此,你休想伤得汉王分毫!”徐晃扬起大斧,对曹洪大喝,当即杀将过去! 曹纯见状,赶紧指挥兵马上前!刘征也大喝一声,当即持枪冲进阵中,赵云、阎行随后杀到。 四人四骑,冲入三千兵马中间,将曹洪兵势冲的大乱。曹军围住四人,刘征奋力搏杀,三将在侧,互为呼应。 曹兵们一波又一波的涌了上来,都被四人挑落马下,然而毕竟是只有四个人,对方却有三千人马,而且都是曹军手下精兵。情势越来越不妙,四人气力消耗不小,再这样下去,迟早为曹军所擒。 刘征挥舞长枪挑落身前敌兵,看到重围后面的曹洪,突然灵机一动,对三将呼道:“擒贼先擒王!” 三人会意,徐晃、赵云当即合力杀开一条通道,阎行在后抵挡,刘征将马一拍,直奔曹洪而去! 刘征出身北军校尉,自然不是吃干饭的主!之前刘征都是主帅,基本不需要自己动手。现在则不然,落魄至此,凡事都需亲力亲为。 曹洪从来没有见过刘征出手,刚才刘征杀入军中,应对自如,曹洪已然是大吃一惊,看刘征身手,虽然比不上身边的徐晃、赵云,但在身经百战的曹洪看来,也是当世一流。 其实刘征本没有这样的身手,或许是因祸得福吧,无忧谷和苦山草庐的经历,令刘征体魄愈加强健,华佗的五禽之戏,对于刘征身体的调节更是有极大益处。加上正当壮年,刘征勇武更胜当年。 现在的刘征便的非常自信,挺枪直扑曹洪。曹洪见势不妙,但总不能逃窜奔命吧?否则手下这些兵将怎么看?而且曹洪本来就是个颇有胆气的人,于是当即迎上刘征。 然而胆气终究只是胆气,战不数合,曹洪已经险象环生!刘征乘胜追击,曹洪应对不暇。曹纯见状,赶紧上前相助。 阎行换过赵云位置,赵云随即挺枪上前,一下子便分开二曹。趁此空档,刘征甩个枪花一把将曹洪挑落在地,自己随后也跳下坐骑。 曹洪正要起身,刘征枪尖已然近在曹洪喉咙之前。 “还不退后?”刘征大喝一声! 曹洪手下见主将被制住,立时停止了进攻。曹纯还想要去救,一晃神,自己也被赵云擒下! 阎行见状,赶紧抽出佩剑上前将曹洪劫在身前。两边瞬间成了僵局,曹军得到的命令是要擒杀汉王刘征,然而主将二曹却都成了刘征俘虏。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刘征见状,大喝道:“你们想好了!这曹洪可救过曹司空的命!你们难道想让他死吗?他若死了,你们回去如何交差?” 当初关东起兵的时候,曹操在荥阳大败,亏得曹洪,才躲过一劫,这才曹操亲兵中无人不知。而且曹洪又是曹操的堂弟,这些兵虽然谨记这次的任务,但也不能不顾及曹洪、曹纯的性命。 刘征见这些人渐渐散开,于是又大声说道:“都退到我看不见的地方为止!否则二曹性命不保!” 曹兵们只好纷纷撤退,一直撤到了刘征视线之外。 “回去告诉曹操!我刘征迟早会找他算账的!”刘征转身跨上坐骑,阎行、赵云会意汉王这是要放过二曹,于是将二人往前一推,转身上马,四人扬长而去。 第二百零三 彭城糜芳 第二百零三 彭城糜芳 刘征四人追上马云禄、罗奎,八人又汇合到一起,马不停蹄,立即向徐州奔去。曹洪、曹仁受辱,又没有完成曹操使命,当然不肯罢休,重整军马复又追了上去。 从芒砀过去经过相县、萧县,便是徐州彭城国地界。此时驻守彭城的徐州守将姓糜,名芳,字子方,东海朐县人。 其兄糜竺,原是徐州富商,后来被上任的徐州牧陶谦辟为别驾,糜芳也因之得以任用为彭城相,驻守彭陈。 陶谦死后,其子陶商成为徐州之主,曹操平定兖州,便对徐州开始虎视眈眈。彭城是徐州的西大门,这里的防务也变得至关重要。 刘征带着七人来到这古都彭城,被守门将吏拦住。 荀彧上前客气的说道:“烦请二位通报彭城国相,就说汉王刘征来此。” 守门吏仔细看了看荀彧身后众人,虽然没有穿着铠甲,但都手持兵器,摇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什么汉王!再说彭城相是你相见就见的吗?去!去!赶紧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曹操的奸细!” 守门吏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要将荀彧赶走。这倒好,吃了个闭门羹,也难怪,汉王已经是多年前的了,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汉王。这徐州离长安有千里之遥,而且走卒小吏那管那么多,不卖荀彧面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罗奎瞧见,摇了摇头,当即下马来到守城吏面前,从怀中逃出一块金饼,悄悄塞到了守城吏手里,然后说道:“烦请通报一声!” 守城吏手中握着金饼,脸上顿时就满意的笑了。 “那好!你们在这儿等着!等我去通报国相!”说罢便去了。 罗奎回到马上,对荀彧笑了笑说道:“荀先生的三寸利舌还是没有我这金子好使啊!”徐晃等人闻言都不禁哈哈大笑。 荀彧反倒有些忧虑,刘征脸上也看不到一丝喜色。 “汉王怎么看?”荀彧问道。 刘征摇了摇头说道:“这徐州乃是百万之州,土地肥沃,本是富庶之地。然而为政者政令不明,吏治不清,你看这彭城守卫如此松懈,恐怕咱们是找错了地方啊!哎……”刘征长叹一口气。 门户之城,守城将士不对来往之人仔细盘问,有拜会也不认真通报,反倒是有钱可进,无钱无门,这样的徐州怎么能够抵挡住曹操呢?一个金饼,却令刘征大失所望。 众人听了刘征的话,顿时止住了笑容。窥一斑而知全豹,不可不警。没多久,便从城里面出来一人,长得倒不是很粗犷,中规中矩,并不怎么起眼。 “是谁自称汉王啊?”那人走近问道。 荀彧上前说道:“在下颍川荀彧,侍奉汉王至此,烦请将军引见徐州之主,共谋抗曹大业!” 糜芳左右看了看荀彧,说道:“你就是颍川荀彧?” “正是在下!”荀彧答道。 “来人!给我将此人拿下!”糜芳突然喝道。 身后士兵听令,上前便要抓住荀彧,徐晃、阎行见状,立即上前拦住。荀彧不解问道:“将军这是为何?” 糜芳面目憎恶的说道:“那荀攸你可认得?” “正是荀某之侄!”荀彧如实答道。 “那就没错了!若不是荀攸为曹操设计,我徐州岂能连败数阵?你既然与荀攸都是颍川荀氏,那我便要抓你请赏!”糜芳说道。 刘征见状,立即上前喝道:“住手!你也是一郡之守,岂能不分黑白?荀文若被马腾囚居长安五年,岂能知晓兖州之事?” 糜芳见说话之人语气威严,不由得一愣,随后问道:“你是何人?” “我乃汉王刘征!” 糜芳听了,突然哈哈大笑不止,继而说道:“汉王刘征数年前已经被刘备在华阴截杀,跳下悬崖,此事举世皆知!你岂能蒙骗于我?” 刘征也不与糜芳话语纠缠,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让赵云送到糜芳眼前。 糜芳定眼一眼,果然是枚龟钮金印!这龟钮金印正是诸王所持! 糜芳赶紧跪拜道:“糜芳拜见汉王殿下!” 其实刘征这时候已经落魄至此,本来已经没什么可倚仗。但是在这时代,普通人对于天子王侯还是带有与生俱来的畏惧。糜芳出自富商之家,士农工商,商是最底层,对于权利地位有习惯性的崇拜。 糜芳跪下之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现实,但也不好再变,毕竟金银证明了刘征的身份,也不知道徐州之主陶商会如何对待。 见糜芳尚有一些畏惧,刘征于是说道:“糜将军请起!本王此行欲与陶商共议抗曹之事,麻烦你通报一下。” 糜芳站起身来,令士兵撤下,对刘征问道:“如今朝廷设在许昌,汉王为何不去往许昌,却来徐州偏狭之地?” 刘征被糜芳这一问问的有些尴尬,荀彧于是说道:“曹操狼子野心,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对汉王亦是图谋不轨。如今兖州势大,兵将四出,攻城略地,不日即将兵指徐州,故汉王来此,与诸位共商灭曹大计,以正朝纲!” 荀彧果然还是比刘征更善于言辞,本来很尴尬,明明是有求于人的事情,从荀彧嘴里说出来却无比正义,无比理所当然! 糜芳哪里有这般心思?被荀彧几句话就“忽悠”的直点头。尤其是听到曹操马上就要对徐州不利,而汉王等人来此是为了帮徐州,糜芳赶紧恭敬的请刘征入城。 城门兵士闪开一边,刘征带着众人骑着高头大马进了彭城。 糜芳正与汉王叙话,守城门吏又急匆匆来报,曹操兵马来袭!糜芳登时大惊!刘征等人却知道这肯定是曹洪、曹纯的追兵。 刘征见糜芳惊慌,于是问道:“糜将军,这彭城之中有多少兵勇?” 糜芳见汉王询问,于是赶紧回答道:“不足四千。” 彭城虽然是徐州西大门,但是这个地方四通八达,并不好防守,而且又是曹操进攻徐州的必经之地,所以陶商并没有派重兵驻扎。 这是守门吏又说道:“城外曹操兵马看起来不下数千!” 这可把糜芳急坏了,他可是知道曹操兵马的厉害!虽然两边人数旗鼓相当,但是论战力,糜芳可没有什么信心。 第二百零四章 刘征退敌 第二百零四章 刘征退敌 彭城,上古称逐鹿,既今徐州市。数千年来,彭城都是一处要地。由于其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交通四通八达,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但是在古代,往往有这么一点,军事重镇,越是在强者手里,越能发挥作用,而在弱者手里,反倒是成了鸡肋。 如果陶商有能力对外用兵的话,彭城将是最好的集结兵力的地方。反之,则首当其冲,成为别人的目标。而由于交通太方便,反而难以防守。所以陶商选择了将防守重点放在了下邳,而不是彭城。 二曹突然来犯,糜芳很是心急,其实这也显现出糜芳并不是个将才,否则何以别人兵临城下方才知道? 刘征看出糜芳的恐惧,淡定的问道:“糜将军料自己能否抵挡曹军?” 糜芳表情复杂,略有羞愧的回答道:“不能。” “糜将军若信得过本王,本王助你退敌如何?”刘征接着说道。 糜芳看了看刘征,面露疑色。 刘征笑了笑说道:“忘了给糜将军介绍了!”刘征站起身来走到徐晃身边,以手指徐晃对糜芳说道:“此乃横野将军徐晃徐公明!跟随本王已有十年之久!大小数十战!冷泉关一役,尽诛匈奴叛逆右贤王部数万!”这话当然是有添油加醋的。 刘征又走到赵云身边,对糜芳说道:“此乃冠军将军赵云赵子龙!梗阳城前,与吕布大战数百合,将吕布斩落马下!” 又走到阎行面前,对糜芳说道:“此乃西凉马腾麾下第一勇将,阎行阎彦明!曾于长安城外斩杀中郎将刘范!” 刘征半夸张半事实的将众人一一介绍完毕,徐晃、赵云的大名,糜芳当然听过,看着眼前这些人,糜芳已经被刘征的气势完全压制了。 “糜将军!有我麾下这些将军在,足可保彭城无虞!只是……” “只是什么?”糜芳赶紧问道。 “只是你可否将城中所有兵马暂时交由本王调遣?”刘征问道。 糜芳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打退曹军!听到刘征这话,糜芳也顾不得许多,当即回话道:“既然如此,彭城就全仰仗汉王了!” 听到糜芳答应,刘征这才放心。 刘征也没有想到,这曹洪竟然如此不舍,从芒砀山连追两日,竟然还真的追进了徐州地界。 其实曹洪也并不愿意多生事端,毕竟这个时候曹操大军正与袁术鏖战。但是临行前,曹操对他二人下了死命令,必须杀死刘征。 此外,曹洪知道彭城守卫不多,这才有胆带着仅仅二三千人马就敢来要人。 刘征接过彭城兵权,又令糜芳立即去往郯城般救兵,以防不测。 众人各自找了一身铠甲,拿了兵器,在刘征的安排下,分了兵马各自分道而去。 曹洪将兵马列在彭城之下,曹纯拍马上前大声喊道:“彭城守将听着!立即把汉王交出来!如若不然,我等今日便要踏平彭城!” 曹纯喊话完毕,正等着城上回话,却突然发现刘征出现在了城楼之上,还穿着铠甲,身边是荀、陈,还跟着护卫,俨然成了彭城主帅! “曹洪!你为何没有回禀曹操,反而对我穷追不舍啊?莫非是自觉羞辱,无颜面对曹阿瞒不成?”刘征取笑曹洪道。 曹洪也没有想到,刘征竟然这么快就入了彭城,掌握了兵权。 “汉王!这彭城的兵力如何,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劝你还是弃城出降,免得彭城生灵涂炭,让这些无辜的人为你陪葬,这可不是君子所为!”曹洪上前说道。 刘征看着曹洪夸夸其口,不禁好笑。这二曹只要有曹操、曹仁一半,这彭城或许都很危险。可事实是,这二人顶多是个三流货色,对于带兵之事,并不精通,平常最多的也就是做个护卫角色。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而应该出现在汝南与袁术的战场。 曹操这是分身乏术,又做贼心虚,只好派了他二人前来。本以为对付刘征几个人手到擒来,没想到刘征摇身一变,却成了彭城主帅。 刘征也不回话,只是加紧调遣城上兵马。曹洪看见城墙上人来来往往,似乎越来越多,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自己的情报有错?可这彭城明明只有三四千在自己看来没什么战斗力的老弱病卒。 曹洪再仔细观瞧,果然城上兵卒以老弱居多!看来刘征这是无兵可用,看到这里曹洪心里更加有底。 既然汉王不听劝告,曹洪于是叫会曹纯,准备攻城。彭城之西便是萧县,这里算是曹操对徐州的前线,虽然眼下并没有与徐州的战事,但是在萧县,还是囤积了不少的攻城云梯。 战事一开始,曹洪便将三千人马攻向一处,这是兵力一有限所致。 刘征亲自率领城上兵勇,奋力抵抗。糜芳虽然不太懂领兵之道,但是由于曹操的威胁,城上还是囤积了不少的木石箭弩。有这些物资在,一时半会儿曹洪未必攻的上来。 曹洪攻城正酣,眼见手下兵士将要攻上城墙,忽然两翼喊杀一片! 却见五路兵马,每队约莫数百人,向自己杀奔而来! 曹洪心中大惊,手下将士见此情形更是慌张,纷纷放弃攻城,赶紧往回迎敌。 杀来的正是徐晃、赵云、阎行、罗奎、马云禄五队人马。五支兵马冲进曹洪阵中,将曹军分割成数个部分,曹军顿时大乱! 武将左冲右突,又各有手下数百兵士,与曹洪鏖做一团。曹军哪里见过这样的打法,别人都是将兵力集中,这刘征反而分成了好几个小队。 然而这种战术起了奇效,曹洪毕竟也是兵马不多,瞧见四面八方杀来的敌人,心里自然会乱,军心由此瓦解。打仗一靠兵力,二靠士气,有的时候,士气甚至比兵力更重要。一个无心战斗的人,哪里还会有什么战斗力?反而气势更盛的一方会越战越勇。 刘征见曹军大乱,当即带着城中仅剩的五百兵士,从城门杀出! 曹军抵挡不过,纷纷败退,曹洪、曹纯见状,只好后撤,带着残兵败将往萧县而去! 原来之前曹洪看到的城上兵士来来往往,是刘征将临时拼凑的老弱妇孺夹杂在守军之中。而同时却撤换下了城上大部兵马,交给了徐晃等人将,分作五路从旁门杀出。 曹洪不知有诈,着了刘征的道,败退而去。 第二百零五章 合纵之计 第二百零五章 合纵之计 再说糜芳这边,一路亲自快马加鞭 ,赶往郯城求援。其实本来不用糜芳去的,派个传令兵就是了。但是曹军突然杀到,令糜芳心里没了底,巴不得早点脱身彭城呢。 糜芳赶到郯城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陶商听闻彭城情况,立即派都尉张恺领兵去救!其时,从事陈珪、别驾糜竺在侧。 陈珪若有所思的问道:“汉王来此,主公打算何以待之?” 陶商着急彭城军情,只顾着下令驰援,却还没有来得及想这些事情。听到陈珪如此一问,心里一时没有主张。 “汉瑜先生以为我该如何相待?”陈珪字汉瑜,年纪比陶商更长。 “这就要看主公志在何处了?”陈珪说道。 陶商其实不适合当一州之主,他远没有其父陶谦的主见。陶谦好歹入主徐州也平定了徐州多处叛乱。但是这陶商生长优渥,对兵事根本一窍不通,治理州郡也基本都是依靠陈珪等一种手下。 “这如何对待汉王与我的志向有何关系?”陶商不解问道。 糜竺听了陈珪的话,当然懂他的意思,于是也说道:“主公若有心为一州之主,在这乱世创立一番事业,那么就要防止鹊巢鸠占!如果主公没有这样的志向,那便不如将徐州拱手送与汉王!不过,此举恐怕未必能够令众将心服。” “子仲言之有理!汉王绝非常人,转眼之间便从子方手里取得彭城,可见其智计非同小可!”陈珪对陶商说道。 从糜竺匆匆赶来郯县,陈珪便已经看出了汉王端倪。而且在陈珪、糜竺的观念里,汉王是绝不可能屈居徐州君臣之下的。 虽然陶商并非明主,但是此时却也没有办法将徐州送与汉王,因为徐州掌军的将军们未必能够接受。一旦不合这些人的意,那么徐州必乱!徐州一乱,他们这些人轻则流离失所,重则殒身殆命! 其实陈珪、糜竺对汉王刘征并没有成见,这些考虑都不过是基于徐州的现实,他们唯一的目标便是保住徐州。 陶商仔细琢磨着陈珪、糜竺的话,良久才回话道:“徐州当然是我陶家的!既然汉王有鸠占鹊巢的可能,那不如传令张恺,就在彭城解决此患!” 陶商本事没有,心倒是蛮狠,一不做二不休,学起了曹操。 “主公不可!汉王虽然是个隐患,但暂时还危及不到徐州,反而留下汉王还能令徐州有所益处!”陈珪赶紧劝阻道。 “先生既要防汉王,却又不让我杀汉王,是何道理?”陶商问道。 糜竺与陈珪交往甚密,二人心意想通,于是代陈珪对陶商说道:“主公岂不闻,知之而后谋,谋定而后动?既然知道了汉王来徐州的利弊,那么便可以加以利用!汉瑜先生正是有此一义!” 陶商听到陈珪有了应对,于是赶紧问道:“陶商愚钝,先生教我!” 陈珪捋了捋白胡子,悠悠说道:“曹操图谋徐州已久,发兵东向是迟早的事情。徐州南有袁术,北有孔融,此皆曹阿瞒嘴下之物。为今之计,老夫以为,主公可效苏秦合纵之策,北连孔融,南结袁术,合三家之力以拒兖州!曹操若犯其一处,另二人便借机西向,如此三家或可长保!” 陶商倒是听明白了陈珪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自己与孔融、袁术三家结成联盟,共同抗敌。 “但是这跟汉王又有什么关系呢?”陶商问道。 糜竺笑了笑说道:“三家合纵总须有主有次,以主公的名望能够成为合纵之主吗?” 陶商思忖了一下,点头如实回答道:“不能。” “这就是汉王的用处啊!”糜竺说道。 陈珪看了一眼糜竺,微微一笑,这徐州城恐怕也只有糜竺跟他能够心意相合了,陈珪没有说出的话,糜竺都能够说到陈珪心坎里。 “汉王遭难,天下皆知,如今若举汉王以约孔、袁,一来可以借此合民望,号召各州郡百姓加入抗曹大军。二来则可以在合纵联盟之中占据主位,这抗曹功劳的大半也理所应当的算在我徐州。”陈珪道。 “我还是没有明白,如此以来那不还是将徐州拱手送给了汉王吗?”陶商迟钝的问道。 此时的陈珪、糜竺只能在心里叹气,自己遇上个这样的主公,只怕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怎么会连这都看不明白? “那曹操能够挟天子发号施令,这徐州都是主公的,主公想让汉王怎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主公要的只是将汉王留在徐州,至于留在徐州哪里,怎么留在徐州,那都是随主公的意愿!”陈珪说道。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好生把汉王养着,别让他有所动作便是了!”陶商恍然大悟般说道。 在陈珪、糜竺的建议下,陶商准备备好礼仪亲自前往迎接汉王,有派出两路使者,分赴寿春和北海,实施陈珪的合纵之策。 陈珪、糜竺二人从州府出来,直摇头叹气。 “子仲啊!这徐州前途难料啊!陈珪老矣,别无他求,子仲倒是要早作打算了!”陈珪对糜竺提醒道。 “主上乏能,我等也只能尽力维持,多谢先生提醒!”糜竺说道。 自从陶谦死后,陶商继任,陈珪已然看透徐州前景。但陈珪自小生长徐州,成名亦是在此,侍奉州府十余年,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徐州生灵涂炭,沦落到曹操手里。否则,以他陈珪的名望,往投他主,也能谋得一客卿之位。 糜竺则不同,正当壮年,家里又是徐州富商,还可以有一番大作为。其弟糜芳虽然不堪,但是糜竺却算是个能人,否则也无法积聚起如此多的财富,甚至堪比徐州之主陶商。 徐州情况是,从事陈珪、别驾糜竺、治中王朗,为文谋一派,尽力想要维持徐州的安稳。而将军曹宏,曹宏之弟曹豹,以及都尉张恺等则每每与陈珪等争权,行事往往掣肘。 尤其是曹宏,纯粹是个谗慝小人,又深得陶商信任,最喜打压异己,提拔亲信,以致徐州兵事尽皆落入曹宏、张恺手中。 徐州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不能够完全捏合文武两方,更别谈励精图治,骋志四方。其实以徐州的民口和经济实力,完全可以率先崛起于天下诸侯之中。 然而世事就是这样,有人一无所有,有人挥霍无度。 第二百零六章 糜竺来访 第二百零六章 糜竺来访 陶商坐拥徐州富庶之地,却没有能力带领徐州文武壮大徐州,其实力反而越来越弱。不但不能够维持住陶谦打下的局面,反而内耗严重,手下常常意见相左,互相掣肘。 在陈珪、糜竺的建议下,陶商亲自前往彭城迎接刘征,以示隆重,同时又派出了两路使者分赴南北,打着汉王的旗号,想要约为合纵联盟。 等张恺的先遣援军到达彭城之时,刘征早已经击退曹洪、曹纯。张恺白跑一趟,但由于不知陶商态度,所以对刘征等人其实并不待见,反而一到彭城便收回了彭城兵权防务。 初来乍到,刘征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听之任之。 数日之后,陶商粗制仪仗,亲自到了彭城,见了汉王,又将其一行人接回了郯城。一连数日,陶商虽然日日宴请刘征,但是却都是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刘征有点捉摸不透陶商到底想要干什么。 陈群也不解道:“这陶商既不与汉王商讨军政,也不言及如何处置汉王,实在不知他的想法。” 刘征对陶商这个人也并不怎么了解,毕竟后世史书上对陶商也没有什么记载。这时候,荀彧建议道:“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文若此言何意?”刘征问道。 “陶商既然闭口不谈,汉王可以主动交往徐州文武名士,从中或可瞧出些端倪!”荀彧进言道。 这倒是个办法,总比现在呆在这里无所事事强! “那依文若所见,我该从何人着手?”刘征问道。 “别驾糜竺!据我所知,糜氏一族,世代为东海巨富。糜竺其人,雍容大方,敦厚文雅,见礼于世,素来为人称颂。”荀彧推荐道。 刘征细想了一番,眼下反正也无它事,那就不如按荀彧所说,请糜竺来此一叙,不管有没有收获,权当交个朋友。 刘征毕竟是诸王身份,不可能亲自前去拜访,而且那样的话显然会引起陶商的猜疑。于是,只命陈群携拜帖,请其过府叙话。 糜竺没想到汉王来到徐州,第一个想见的却是他这个商人出身的别驾。其实若是太平盛世,以糜竺商贾的身份,基本是没有机会参与政治,成为官员的,更别提当上一州别驾。 刘征以汉王身份第一个请其入府相叙,这令糜竺大感意外,同时也对这个汉室之王有点刮目相看。 其实对于刘征来说,他的眼里哪里有什么士农工商,高低贵贱的等级之分? 糜竺接了陈群送来的拜帖,如约而至,刘征亲自来到门口迎接。 “都说徐州糜子仲雍容大方,今日意见,果不其然啊!”刘征笑呵呵的上前行礼说道。 糜竺欲行跪拜之礼,被刘征上前扶起。 “汉王不弃愚贱,礼下庶民,糜竺真是受宠若惊啊!汉王初来徐州,人生地疏,恐多有不便。糜竺这里备有些许薄礼,万请汉王笑纳!” 糜竺身后跟着两个仆从,抬着献给刘征的拜礼,揭开一角。刘征瞄了一眼,好家伙!箱子里面除了一些缣帛布匹,旁边还有一堆金灿灿的东西。果然是东海巨富!出手就是不凡,看那样子,少说也有数百金! 刘征倒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再多的钱他也见过,但是这糜竺初次来访,便对刘征出手如此,却着实令刘征有些意外!从糜竺的举动,刘征也可以看出来,他对自己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态度。 人家既然送礼来了,不受就不好了!刘征笑呵呵的令人手下糜竺礼物,便把糜竺请入了厅中。 “子仲兄身居徐州别驾,想来诸事繁忙,今日刘征冒昧约请,不知是否有没有耽误子仲政务?”刘征客气的说道。 其实哪里有什么政务,徐州的诸多日常事务都是由治中王朗处理,陶商又还有陈珪在左右谋划,糜竺其实只是个添头,可有可无。陶氏父子看上的其实并不是糜竺的才能,而是他的身家。 “汉王哪里的话!糜竺闲人一个,这偌大个徐州,倒是安逸的很啊!”糜竺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徐州现状的不满意。 连作陪的荀彧、陈群也都听出来了!刘征看了二人一眼,三人微微一笑,心里有了这便有了底了。 刘征于是说道:“子仲说笑了!徐州五郡,民口百万,雄踞海滨,北可制青、兖,南可下豫、扬。方今汉室陵迟,王道衰微,若举徐州之兵,平乱清逆,足可建不世之功。如何是安逸之地?陶君岂无意乎?” 演义中一般都说徐州六郡,实则徐州原只有五郡,东海、琅琊、下邳、广陵、彭城而已。第六郡名曰东莞郡,原是琅琊国中之大县,后来曹操得徐州之地,分东莞为郡,才有的徐州六郡。此东莞非彼东莞。 糜竺听了刘征的话,颇有些无奈,神情变得稍有些伤感忧郁,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汉王说的有理啊!可这世间并非每个人都有汉王此等高见,也并非每个人都有汉王这等雄心哪!” 荀彧看见糜竺变化,于是直言问道:“如今曹操虎视徐州,汉王欲与陶君戮力抗曹,然而连日来,却无所动静,不知陶君是何态度?我等诚心来助,万望子仲兄告知一二!” 糜竺看了看刘征,又看了看荀彧、陈群,表情复杂,犹豫了良久,终于说道:“也罢!我观汉王有雄主之气,荀、陈二位大人也是栋梁之材,诸位绝非池中之物,早晚将有所成!今日我便将徐州情况细细说与汉王听!” 当日从陶商那里出来,陈珪便无奈的提醒糜竺要早做打算,这句话,糜竺一直记在心里。今日见到汉王礼贤下士,似乎确实是个有为之人,于是便将陈珪设下的合纵之计,以及徐州的诸多事情,和众人的无奈之处纷纷说了出来。 “汉王,陈汉瑜大人与我共同为陶商出下此策,实在是无奈!只是委屈了汉王,请汉王恕罪!”糜竺出列跪拜道。 刘征也听明白了这些情况,他能够理解陈珪和糜竺的想法,有操守的人做事情往往不是那么随心所欲,时常会出于左右为难,不得不有所取舍的境地。总的来说,将自己当成招牌幌子,给陶商抬身价,这事儿并不是陈珪、糜竺真实的想法,实属无奈之举。 第二百零七章 仲德善断 第二百零七章 仲德善断 糜竺出于对陶商的失望,对刘征抛出了肺腑之言。刘征这才完完全全明白陶商内心真实的想法,怪不得这陶商大张旗鼓的将自己迎入徐州,而自己却感觉像是飘在空中,无依无靠一样。 与糜竺的一番交谈,也令刘征了解了糜竺这个人。其弟糜芳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糜竺为人却是不错!果然是敦厚文雅。 刘征出座,上前扶起糜竺说道:“子仲无需自责!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与汉瑜先生还能如此竭尽心力护全徐州百姓,这已足见子仲操节。快请入座!”二人于是回座。 荀彧凝眉深思,而后开口说道:“陈汉瑜合纵之策虽妙,但却不得其时啊!”刘征听了糜竺的细述,当时便也感觉不妥。 糜竺本不是个擅谋之人,其长处在于重农宣教,富民导礼,听到荀彧说陈珪之策不得其时,赶紧问道:“如何不得其时?” 荀彧于是说道:“合纵之策,首在所求相同,心意想通,其次调度划一,此外还需名正言顺!”荀彧顿了顿。 “文若继续!”刘征说道。 “孔融与陶君所求不过安居各自州郡,然而袁术所求却不止于此。不同欲岂能同心?再者,以袁术之野心,既是是合纵计成,他有肯奉徐州为首,听任调遣?而陶君亦不肯屈从于人,这本就是难以弥合之处。最关键的一处,陶君妄图借汉王之名,调动州郡百姓,然而却连结了僭越称帝的袁术,岂不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吗?以彧拙见,陈汉瑜计必不成!”荀彧侃侃而谈道。 听完荀彧的分析,糜竺这才恍然大悟,看来陈珪的计谋还是不够周全啊! “那荀大人可有补救之策?”糜竺赶紧问道。 “有!但却无法做到。”荀彧说道。 “如何补救?”糜竺又问道。 荀彧笑了笑,看着刘征说道:“若汉王处在陶商的位置,您会怎么做?”这是要请刘征说出来。 刘征会意,当即对糜竺说道:“若我为陶商,此刻必定倾徐州之兵西向,一举攻向兖州。曹操正与袁术鏖战,此刻兖州空虚,正是可乘之机!” “不错!这就是明智的选择,但是现在却没有办法做到,一者,陶商没有这样的魄力,二者徐州兵马都在曹宏、张恺手里,二人拥兵自重。所以有计无用”荀彧说道。 “那怎么办?”糜竺问道。 刘征感叹道:“木已成舟,陶商已然派出两路信使,此举必然激怒曹操。曹操打败袁术是迟早的事情,一旦豫州落入曹操手中,曹军定然旋踵而至。到那时,徐州危矣!子仲是个良才,不如听我一句,早辞州事,归往东海,免遭横祸!” “那汉王你呢?”糜竺见刘征为自己着想,于是问道。 刘征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比这再难的日子我也过来了,没有什么是我惧怕的,而且就算是我想离开徐州,可现在还能吗?” 糜竺听了刘征的话,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陶商两路使者分赴袁术、孔融,又大肆宣扬,以刘征的名义号召徐州士庶,一时间汉王复生的消息四散传开。 曹操这里刚刚接到曹洪、曹纯败退彭城的消息,对二人一番呵斥,接着又收到哨探送来的徐州情报。 得知陶商准备以汉王的名义三家合纵,曹操十分恼怒!不过他恼怒的并不是三家准备联手,他也知道这是陶商的痴心妄想,曹操真正恼怒的是汉王复生的消息眼看就要传到兖州了。 曹操手底下可还有一些刘征的老部下,一旦这些人得知汉王复生,那可就是个大麻烦了!而且如此以来自己追杀汉王的事情势必败露。 郭嘉、沮授其实倒还好办,毕竟只是个谋士,并不掌兵。但是张辽、高顺、张任三将,那就麻烦了!这些年来,曹操与三人相处默契,几乎以自己人相待。三人带兵也尽心竭力,但是难保他们知道了汉王消息而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眼下曹操正与袁术相拒汝南,张辽是左路兵马主将,高顺、张任为副,已经推进到了汝南城父,这可怎么办?曹操左右为难。 “来人!去请程昱!”曹操下令道。 程昱是曹操的心腹,而且此人有谋而能断大事,平素最得曹操之心,所以曹操便想到将事与程昱和盘托出,希望程昱能够助他决断。 没多久程昱便来到了曹操身边,曹操将汉王一事说给了程昱,然而程昱却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其实曹操屡次私下调动曹仁、曹洪等,程昱早就有所怀疑了,只是没有想到是汉王。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换做是程昱自己,他也会这么做。 “仲德啊!现在此事棘手了,这三将我甚是喜爱,不然也不会委以左路大军,然而他们本是汉王部下,一旦得知汉王尚在,轻则弃我而去,重则倒戈相向!我该怎么办?”曹操问道。 程昱望着曹操的表情,双眼露出惋惜的神情,当下心里便有了底。 “曹公其实已经有了对策了,叫程昱来只是为了下个决断对否?” 曹操干笑了几声说道:“仲德啊仲德!你真是深知我心!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想法,那你说说我该不该这样做?” 程昱略作思考,应对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扬汤止沸,不如去薪;溃痈虽痛,胜过养毒;壮士断腕,尚可全质!张辽、高顺、张任三将若不为公,必为大敌,不如早图!” 曹操其实什么事情都想好了,在最开始得到刘征出现的消息的时候,曹操便已经预想过无数的可能,本来他想只要汉王悄无声息的死去,那便一切照旧,但现在不可能了! 程昱给曹操的决断加上了最后一刀! 当天夜里,曹操便命虎贲将郭嘉、沮授擒住,关押了起来,又对外封锁了消息。第二天,曹操便亲自带着程昱、许褚、曹洪、曹纯,以巡视的名义去往了新阳。 曹操大军分为三路,左路是张辽、高顺、张任,推进到了城父。右路是夏侯惇、夏侯渊、乐进,已经到了固始。中路则是曹仁、于禁、李典,主力驻扎在新阳。 曹操紧急行军,三日便到了新阳中军。 第二百零八章 新阳夺权 第二百零八章 新阳夺权 曹操突然到了新阳,曹仁还有些迷糊,莫非是大哥嫌他进军不利?曹操一来便夺了曹仁的指挥权,亲自掌控中军主力,又故意放出消息,说对曹仁等人的进军速度不满,准备重新提调诸将。 按理说曹仁的领兵才能绝对也算得上是一流的,不然也不会成为曹操手下的中军大将。曹仁的很多军事思想和带兵方法都是源自于曹操,而且还有自己所擅长的地方。 领兵权利突然被莫名其妙的夺走,曹仁心里很不服气,于是愤愤的问曹操道:“末将不明白到底哪里做错了!还请主公示下!” 曹操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哪里做错了?我大军出征两月有余,你看你把仗打成什么样子?为什么迟迟不能前进?那张辽都已经推进到了城父,而你却还在这新阳逗留!怎么?你倒有意见了?” 曹仁被曹操一顿奚落,更是无语。其实曹仁的意图是以两翼向前,而自己主力在新阳引诱袁术,从而形成合围包抄之势。这样一来,左右两路当然推进速度会比他快。而且这行军策略早就上报给了大哥曹操,但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挨骂,曹仁心里很不爽。 曹操见曹仁脸色愤愤不平,于是又说道:“我准备将张辽、高顺、张任调到中军,与袁术决战!你们三人就换到左路去领兵吧!记着,如果你们稳定不了军心,不能再有所战绩,全部给我降职一级!” 曹操已然开口,曹仁只好强忍着委屈,带着于禁、李典去往了城父军营,心里暗自发誓定要做出点成绩,扳回颜面。 城父大营的张辽、高顺、张任听闻曹操亲自到了新阳督战,还对曹仁勃然大怒,于此同时却表扬了他们三人,还要将他们调往中军任用。三人接到军令,于是高高兴兴的往新阳而去,不疑有他。 曹操知道,想要拿下张辽三将,首先必须要夺去他们的兵权,而又不能太刻意,这才有了怒斥曹仁这一出。这样一来,调动诸将就变得名正言顺,这可以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 同时,为防城父军心涣散,又对曹仁使上了激将法。他知道曹仁的性情,更加上曹仁是自己的心腹堂弟,手下大将,皮糙肉厚,骂两句不碍事,反而更能激发曹仁严厉治军的欲望。 转眼间,曹操便连施数计,随行的程昱也只能暗自赞叹。 张辽等三人很快便到了新阳。当天夜里,曹操亲自摆酒设宴,要为三人接风,表彰三人功绩。 中军帐中,曹操上座,程昱在右首,其次是许褚、曹洪、曹纯。张辽、高顺、张任另坐一边。 各人案上都摆了一坛美酒,曹操斟满举起酒杯首先对张辽等人说道:“三位将军辛苦了!你们在城父打的很好!我这里先敬你们一杯!” 说完曹操一饮而尽,三人见曹操如何礼遇,于是纷纷也提起案上美酒,倒了满满一碗。 “曹公知人善用,运筹帷幄,才是我们连战皆胜的主要原因,张辽这里也敬曹洪一碗!”三人端起酒碗,对着曹操一饮而尽。 曹操见三人干的一滴不剩,很是欢喜,又对三将说道:“那曹仁领兵畏缩,带将乏能,远不及三位将军,所以特意将三位将军调来中军,希望你们能够继续保持充沛的斗志,咱们早点儿打败袁术!来!干了这一杯!”曹操嘿嘿的笑到。 三人见得到了曹操的当面夸奖,心里自然高兴,于是又各自倒上了一大碗,一饮而尽! 曹操面带忧伤的说道:“看见三位将军,每每令我想起汉王!当年若不是汉王分兵救我,也不至于被刘备那贼厮半道截杀!曹操常恨不能手提三尺剑,杀向南阳,为汉王报仇!三位将军都是汉王当年的得力干将,如今跟了我曹操,也正是因为有三位将军的鼎力相助,曹操才有今日啊!” 张辽、高顺、张任听到曹操说起汉王,想起往昔,都不禁悲从中来,一个个神情悲痛,时至今日亦如丧考妣。 曹操瞥见三人神情,更是坚定了心中念头。看来他们对汉王果然是念念不忘。 程昱这时候站了出来说道:“汉王已死,厚恩只能来生再报!曹洪!诸位!程某提议,我们敬汉王英灵三杯!” 三人悲不自胜,听见程昱说话,二话不说又与众人一起连干三碗!曹操看着三人,已经有点摇摇晃晃,眼神也不那么炯炯有神了。 许褚、曹洪、曹纯等也纷纷找着各种话灌酒,整整喝了一夜,三人烂醉如泥! 曹操看着三人醉倒在地,不醒人事,将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扔,要了摇头,又对曹洪示意,带着几个人悄悄将三人送回了各自帐中。 为什么曹操、程昱等人没醉?其实他们喝的是水! 第二日一大早,曹操亲自将台点兵!士兵们都整齐的排列在点将台下。曹操看了看,台下乌泱泱一大片都是人。 “开始吧!”曹操对程昱示意道。 程昱拿着名册,出来大声点道:“朱灵!” “末将在!”台下朱灵出列回道。 “李通!”程昱又喊道。“末将在!”李通也出列答道。 ……程昱依次点将下去。 “张辽!”程昱有意提高声音喊道,台下鸦雀无声。 “高顺!”等了许久已然不见人回答。程昱于是接着喊道:“张任!”还是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曹操脸色已经不悦。 “来人!去看看张辽、高顺、张任因何没到?”曹操发令道。 不一会儿,有人回报:“三位将军还在帐中烂醉不醒!” 曹操登时蹭的站了起来,勃然大怒道:“怎么回事?大敌当前,这三人竟然胆敢酗酒纵性?来人!依军令该当如何?” 这时旁边一个掌管军纪的校尉出来说道:“依军令醉酒误事者斩!”台下将士们听到这里都大惊失色! “那好!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既然有军令,那就军法从事吧!” 曹操这一声更加是惊到了众人,这三个可是军中大将!朱灵赶紧出列跪拜道:“司空息怒!张辽、高顺、张任乃是军中大将,不可轻易杀之啊!”李通等人也纷纷跪地求情。 连程昱、曹洪等也跪下来求曹操网开一面。 “看在众位将士的面上,那就饶他们死罪!给我绑了!发送许昌,交由廷尉治罪!” 第二百零九章 子由劫狱 第二百零九章 子由劫狱 曹操设计灌醉了张辽、高顺、张任三人,又在一众将士面前惺惺作态,既显示了自己的宽宏大度,又解除了三将的兵权,还把三人送进了许昌大狱。 曹操这一招,玩的极溜,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似乎他都无可指责。不但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还将事情变的理所当然,一切名正言顺。 张辽、高顺、张任醒来时,已经五花大绑,在去往许昌的路上了。 郭嘉、沮授倒是好办,曹操只是派亲信虎贲军将二人囚禁了起来。二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郭嘉还以为是因为当初跟曹操密谋放弃回师关中之事。 只要是制住了这五人,其他人都好办!其他基本都是曹操得心部下,或者是根本就是后来的,不明白曹操与汉王这其中关系的人,还有就是许昌朝中的文武百官了。这些人在曹操眼中,根本算不上威胁,一切似乎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失去了三员大将,曹操索性真的亲自坐镇中军,准备与袁术决一死战。 许昌城中,张辽、高顺、张任因醉酒触犯军令的事情一时间都传遍了,有人信以为真,认为曹操处罚的尺度很对,也有人以为有点过了,但是,没有人敢站出来说曹操做的不对。 就在三将被关押,郭嘉、沮授被监禁后没多久,汉王复生的消息便从徐州传来了。一时间许昌城中议论纷纷,结合五人的变故,阴谋论甚嚣尘上。 荀攸、戏志才为曹操坐镇后方,势必要稳定局势,二人联手,来了一招杀鸡儆猴,斩了妄自散布议论的议郎吴硕。朝中百官由此噤若寒蝉! 然而终究是有人对曹操所作所为不齿。曹操将天子迎入许昌后,虽然还是设置了北军,但是北军已经不再承担重任,主要用来收罗世家子弟。 就在这北军之中,有一越骑校尉,名叫王子服,乃是前司徒王允的同族侄子。当时曹操也是感念王允为国殉难,因而从王氏族人中将王子服提拔入北军,当了越骑校尉。 汉王刘征最初也是从北军越骑校尉出身,这王子服虽然没有刘征这般才能,但是有一点倒是值得肯定,那便是忧国忧民,对忠良抱有同情,而对权臣则嗤之以鼻。 王子服本来就对曹操不感冒,得知汉王没死,张辽等人又被曹操关进了大狱,王子服当然看出其中蹊跷,于是有心营救三将及郭嘉、沮授,然而计无所出。 杨修时任司空府主簿,与越骑校尉王子服皆算是三公之后,素来友善,眼见王子服神情异样,于是问道:“子由兄为何如此啊?” 王子服字子由,见杨修问起,回话道:“胸中块垒难平!眼见这世道人心不古,奸邪当道,郁愤难当!” 王子服的性格是很直爽的,直爽的人一般都不太会有细小的心思,因而也就没有那么聪慧。杨修则不同,从小便聪明至极,看见王子服的表情,又听到王子服这么说话,立刻便明白了王子服的症结。 “子由兄何出此言?”杨修故意问道。 “德祖岂不闻汉王未死,眼下正在徐州号召州郡共抗曹操?” “子由慎言!这里可是许昌!”杨修赶紧小声制止道。 “怕什么!曹操挟天子而弄朝纲,眼见汉王未死,便将郭、沮二人囚禁,又借口将张辽三人打入监牢,他做得我还说不得?” “子由小声!不要自找麻烦!”杨修劝说道。 “怎么?德祖也是这等怕事之辈?也难怪!你现在是司空府主播嘛!我就这么说了,你大可以将我的话拿去请功!”王子服不屑的道。 杨修乃是四世四公之后,是真正的世食汉禄!对于曹操的行径,他当然是不赞同,要知道还是他献计将天子带出长安。 “子由哪里的话!我杨修岂是出卖朋友的人!但是君子虽然坦荡,行事也许有所计议,绝不是囔囔几句就成了君子贤臣。”杨修说道。 王子服见杨修如此说话,这才颜色缓和。“德祖这话什么意思?” 杨修小声说道:“子由乃是王司徒从侄,难道就没有从王司徒身上学到点什么?” 王子服与杨修交好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但是对于杨修的说话风格,王子服可不怎么喜欢,“你有话就说!怎如此罗嗦?”王子服道。 杨修只好说道:“王司徒屈身事董,这才有了后来的计出长安。你既然对曹操所为不齿,也应当学一学司徒的隐忍才是!” “叔父不还是死了?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我现在只想带着我的越骑营,救出郭、沮及张辽将军等人,共投徐州汉王!”王子服道。 看来这王子服还真是说不通,杨修又不能眼见着他以卵击石。 “既然如此!那我便为子由指条路吧!”杨修叹气说道:“东门校尉吴子兰,也对曹操颇有不满,你可带着你的八百越骑营劫走郭、沮二位及狱中三位将军,然后速从东门脱出!但是此时必须以最短的时间解决!”杨修于是为王子服做了详细谋划。 王子服去找东门校尉吴子兰谈及此事,二人相语甚乐,当即约定起事。 曹操以许昌为都后,将北军削弱,作了巡察都城之用,这刚好给了王子服便利。这一日轮到越骑营巡察街市,王子服将手下分作三路,一路去劫大狱,其余两部则到了囚禁郭、沮二人的地方。 看守二人的是司空府分出来的虎贲军,虎贲是九锡中的一种赏赐,守门之军虎贲卫士若干人,或谓三百人。看守郭嘉、沮授的各有一百虎贲军。 王子服统辖的越骑营不像其他诸营敷衍了事,自从当了越骑校尉,王子服是认认真真的操练人马,总想着有一天为国效力,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沮授见到有人来救,惊讶不已,又闻知汉王未死,心中这才明白为何自己会突然遭禁。 许昌大狱这边,除了牢吏,并没有专门的驻守兵马,这使得越骑兵很容易便攻了进去。 张辽三人始终没有想明白曹操为什么要陷害他们,听到前来营救的人说汉王未死,都如沮授一般恍然大悟,同时对曹操也愤怒不已。 第二百一十章 三将赴死 第二百一十章 三将赴死 王子服救得沮授、张辽等人,自己亲自带兵来到了郭嘉所在,杀灭守门虎贲,便要入府带走郭嘉。 听得院外兵乱声,郭嘉出来观瞧,正遇见杀败了虎贲的王子服。郭嘉认得王子服,于还未及开口,王子服急匆匆上前说道:“奉孝大人快随我走!”当即便要拉着郭嘉离开。 郭嘉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于是问道:“王将军这是做甚么?” “救你出去啊!还能做什么?”王子服说道。 “将军这是何必?此乃许昌都城,为郭嘉妄动刀兵,实在不智!” 王子服嘿嘿笑了笑说道:“奉孝大人恐怕想多了!我为的可不是你一人。”当即拉着郭嘉往外走去。 郭嘉止住脚步又问道:“将军把话说清楚,否则郭嘉恕难从命!” 王子服知道一旦开始行动,时间极其有限,许昌守兵必定会很快得到消息,再拖沓可就来不及了。 “汉王未死,眼下正在徐州号召兵马讨伐曹操!奉孝大人正是因此才被曹操囚禁!不多说了,赶紧走吧!”王子服焦急的说道。 此一句如五雷轰顶!郭嘉脑子飞速运转着。汉王竟然没死,那曹操本是出自汉王麾下,如今汉王既然要兴兵讨伐曹操,显然是曹操对汉王有所不轨,也正是由于心虚,才会突然将自己囚禁起来。 郭嘉原以为是因为当初设计阻止诸将军反攻长安之事,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王子服以为说出汉王生还的消息,郭嘉会高兴的跟自己走了,然而没想到的是郭嘉反而将手挣脱,站在原地不动了。 “奉孝大人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愿意随我去投汉王吗?”王子服惊讶的看着郭嘉问道。 郭嘉苦笑两声,对王子服说道:“将军忠义,但郭嘉不能随将军去了!郭嘉初见用于曹操,得汉王厚爱,任用非常,自此得展所能。及汉王遭难,郭嘉不能以身报死,本就有愧。君臣始终,有死无贰,岂能再三反覆?郭嘉托身失所,迷远难返。既已成不忠不义之事,还有何面目相见于汉王?请告知汉王,郭嘉休矣!虽困曹营,此生定不为曹操再设一计!将军速去,迟则无路!” 郭嘉竟不理王子服,兀自往屋内走去! 王子服没想到郭嘉竟然不愿意跟自己走,白费了这么些功夫。 “将军,快走吧!追兵马上就要到了!”手下说道。 王子服只好赶紧带着手下与众人汇合于东门,东门校尉吴子兰早已做好了准备,众人一到,吴子兰与亲信当即发难,将不肯就范的守兵就地斩杀,继而占据了城门。 王子服带着沮授与张辽三将夺门而出,却不见吴子兰跟来。不是说好的一起投奔汉王吗?王子服当即想要回去查看。 沮授阻止道:“将军不明白吗?吴子兰这是要为我们挡住许昌追兵!你现在回去岂不白白送死?” 原来吴子兰见众人顺利出城,当即又紧闭城门,带着手下死士于城门处拦住追兵。 荀攸、钟繇、戏志才等闻听越骑营哗变,当即命校尉夏侯尚领兵平乱,夏侯尚带着兵马一路追击而来,来到东城门口,却见守门校尉吴子兰兵锋倒指!夏侯尚一声令下,当街斩杀东门死士百人,吴子兰被砍作两截。正是吴子兰以死阻拦,沮授、张辽等才逃出一线生机。 荀攸、钟繇赶到时,郭嘉门前虎贲横尸四处,府中传出古琴之声。众人走进一看,却见郭嘉独自端坐在内,琴声哀绝。荀攸看着眼前的郭嘉,想到与其初遇时的那副傲气模样,不禁唏嘘,也知道郭嘉已然心死。 夏侯尚回报,王子服携着沮授三将已经出了许昌城,荀攸当即下令夏侯尚继续领兵追杀,又派出诸路加急通报各郡,命兖州全境戒严。 郭嘉不紧不慢的对荀攸说道:“公达先生何必如此相迫?那几位终究与你我有多年同僚之谊,又为曹公立下诸多汗马功劳。” 荀攸对郭嘉行了一礼道:“为人谋不可不忠!奉孝不随他们而去,不也是持节秉义?各位其主,荀某只能对不起他们了!”说罢荀攸带着众人出了郭嘉府院,安排下兵丁把守。 荀攸安排传令各郡,又派了夏侯尚领兵追杀,同时许昌城中也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清查运动,荀攸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荀攸应对有度,独独有一件事情没有办。 “公达为何不立即派人将许昌情况奏报曹公?”钟繇问道。 荀攸面色凝重的说道:“如今曹公与袁术激战正酣,绝不能分心!我们只能报喜不能报忧,元常大人谨记!” 不但荀攸自己不奏报曹操,还下令许昌成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将此事传到军中。 其实吴子兰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投奔汉王之路,哪里会那么容易?还带着几百越骑营兵。 一路上众人四处找偏僻处潜行,还是在梁国暴露了行迹。梁国都尉吕虔接报,当即带着两千城防兵向王子服扑杀而来。 两支队伍在纶城附近相遇,王子服只好领着人马迎战吕虔,但人数劣势太大,形势危急。 当此之时,高顺挺身而出,对张辽、张任二人说道:“二位护着沮先生快走!这里交给我们!”张辽是个识大局的人,见高顺心意已决,于是当即趁着两相厮杀,与张任护着沮授往东逃去。 王子服身边所剩人马越来越少,高顺抄起一杆长枪便纵马杀入阵中!高顺是什么人?论白刃战,恐怕没有几个人有高顺之勇。高顺与王子服带着身下的三四百越骑兵竟然将吕虔硬生生的堵在了纶城! 本来高顺王子服或许有可能全身而退,不想此时夏侯尚又杀到! 王子服一个大意,便被夏侯尚当场斩落马下。人数劣势太大,再有斗志也不管用!越骑兵一个接一个死去,高顺孤军奋战至最后一刻,终究不敌。 荀攸下了必杀令,高顺身披数十创,竟被乱枪刺死! 王子服莽撞之举,虽然救得了沮授、张辽、张任三人,却也牺牲了整个越骑营以及东门死士!更以高顺之死,为三人谋得生机。 壮士不惜死,但求无愧于心,高顺也算一时名将! 诗赞: 雁门横绝鲜卑路, 纶城慨然赴死途。 谁言乱世少忠义, 陷阵将军名千古。 第二百一十一章 袁术军灭 第二百一十一章 袁术军灭 吴子兰以身体堵住城门,王子服与战而死,高顺殒身纶城。张辽、张任这才护着沮授逃出了生天,经历了诸多苦难,终于在郯城与汉王相见。 一别多年,众人相见,不免痛哭流涕!听到高顺独自留下抵挡曹军,刘征不禁潸然泪下,他知道高顺已经回不来了! 久别重逢最是动人,何况物是人非。在流离之际,还能有这么多人誓死相随,刘征不禁为手下这一众人马感动,也为自己没有看错人而自豪。 “奉孝呢?”刘征对郭嘉也是日思夜想。 沮授沉默了一下,对刘征说道:“奉孝没有随我们一起逃出来。他让王子服带了一句话给汉王。” “什么话?”刘征焦急的问道。 “郭嘉休矣!虽困曹营,此生定不为曹操再设一计!”沮授道。 刘征听到这话,不禁为郭嘉惋惜不已。虽然他甘愿留在许昌,但从他的话中也足以看出对汉王的情谊。 刘征没有见到郭嘉,似乎有些黯然神伤,众人就此住下。 陶商派出的两路信使都圆满的达成了任务。北海本来就民地稀少,孔融虽然实力弱小,但也不甘心就这么看着自己被曹操一步步蚕食,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陶商的结盟要求。 豫州袁术正苦于曹操的步步进逼,更加是二话不说,不但愿意结盟,还送出了两车财宝作为诚意,并请陶商立刻派兵西进,袭扰曹操,以救自己燃眉之急。 陶商得信,与陈珪、曹宏等商议,于是决定传令张恺,令张恺领一万军马由彭城发兵沛国相县。 张恺接得陶商命令,在彭城集合兵马,整顿粮草辎重,不消十日,便带着大军直扑沛国,数日之内,便拿下了萧县、相县。 曹操的主力都在与袁术作战,本来他以为陶商没有那个胆子,敢在这个时候进攻自己后方,却没想到陶商竟然真的来了。 沛国两县丢失的军报传来,新阳众人都震惊不已。 “主公!末将愿领三千人马前去杀退张恺!”曹洪当即出列道。 曹操看着军报,虽然也吃惊陶商的举动,但是却丝毫没有慌张,面色坦然如故,见曹洪请战心切,曹操悠悠的说道:“区区一个张恺,还不值得我们放下袁术,你人认真备战就是了,务必给我一举拿下袁术!“ 众人虽然不理解曹操的想法,但是既然命令一下,也只能各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于是纷纷告退。 “仲德,给张恺的东西准好了没有?”曹操问道。 “刚刚准备妥当,只是没想到这张恺来的这么快!白白丢了咱们两座城池。”程昱回话道。 “无妨!这都是暂时的,等我灭了袁术,再来收拾陶商!失去的,必须让他加倍偿还!准备好了,你就去安排吧!”曹操说道。 原来张恺在彭城集结兵马的时候,曹操便得到了情报,当时就拟定了对策,他原以为张恺少说也会在彭城呆上半个月,结果还是提前了五天,这才导致丢失了两个县。 程昱得到了曹操的命令便立即去做了安排。果然张恺进军到相县之后,便停止了进军,只是驻扎在此,再无动静。 原来这张恺是个极其贪财之人,曹操将准备好的金银送去,又派上了能言善辩之士。张恺得了财宝,又思忖反正不可能靠这一万兵马打下曹操,倒不如卖个人情。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徐州兵马之乱。 曹操知晓了三家合纵,当即设下了对策,徐州兵将贪财,便已财宝惑之。北海孔融生性胆小,便以兵威之,将河南丞梁习调任为泰山骑都尉,各郡分兵,以五千兵马坐镇泰山郡,防范孔融。 生下来的便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袁术,跟袁术的战事已经托的很久了,再拖下去显然对战局不利。 曹操亲率大军,以自己为诱饵,两翼并进,袁术求胜心切,轻兵冒进,在汝阴被围。两方主力鏖战,曹操三路兵马齐发,大败袁术,旬月之间便兵临寿春! 袁术惊慌失措,为防寿春失守,将各处兵马集结在此,妄图再战曹操,结果反而被曹操合围。 汝阴一战,袁术主力尽失,如今已是苟延残喘。曹操猛攻寿春不止,眼看寿春便要失守,袁术心急如焚。 主簿阎象建议道:“寿春城旦日将破,主公何不退往庐江?” 袁术看着寿春刚刚建起来的宫室屋宇,这都是为了自己称帝而建,一切都那么崭新,现在却要弃都而逃,心中实在不忍! “主公何吝一寿春?想当初主公寄居南阳,亦有豫州之盛。今退往庐江,虽偏居一隅,然只要戮力经营,卷土重来亦未可知啊!” 袁术万般不舍,奈何曹操兵势越发急攻,只好带着残部弃寿春而去!寿春短暂的作为袁术的帝都,几年间,一度成为天下重镇,然而袁术兵势一旦瓦解,寿春便黯然失色。 袁术一路往庐江而去,又传命庐江太守刘勋速来接驾。袁术走到桐乡地界,遇上刘勋人马,正庆幸转危为安,却不料刘勋并不是来给自己接驾的! 原来孙策在江东时刻关注着袁术与曹操的战局,就在袁术汝阴大败后,江东已知袁术大势已去。孙策在周瑜的建议下,立即派了能言善辩之士挟重金来到了庐江,另一面又将江东兵马主力屯于芜湖,作进攻庐江态势。 刘勋在孙策的威逼利诱之下,暗中早与江东互通款曲。其实这也是刘勋并无大才。此时的孙策虽然盛兵芜湖,但这其实只是周瑜设计的假象。孙策江东才刚刚坐稳,哪里来的实力渡江大战? 刘勋假意为袁术接驾,却趁袁术不备,突然向袁术发动进攻!袁术力战不敌,想要逃往灊县投奔早年部曲雷簿、陈兰,结果却被雷簿拒而不纳!真可谓是墙倒众人推。 最后,袁术退军至江亭,时值夏日,残军酷暑难耐,军中已然断粮三日!袁术看着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的残兵败将,不禁喟然长叹。 “我袁术何至于此乎?”言毕呕血数升而死! 袁术也算一代枭雄,然逆天称帝,民心丧尽,不免身死!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夜袭彭城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夜袭彭城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袁术短短数年之间,从寄居南阳,赶上讨董兴兵,趁机疯狂扩张兵力,遂有江淮之地。不得不说,袁术还是有些实力的。可其错就错在得了玉玺,野心大涨,不顾民意而称帝,以至士卒离心,一朝身死,众叛亲离。 陈郡阳夏人何夔评说袁术:“天之所助者顺,人之所助者信。术无信顺之实,而望天人之助,此不可以得志于天下也!” 广陵人徐璆,博学有名,袁术称帝后,将其劫来,欲尊以上公之位,徐璆不屈。及袁术身死江亭,徐璆暗中盗得传国玉玺,奉之以献曹操,被拜为太常。 袁术一死,豫州俱为曹操所有,孙策收买了刘勋,请其攻取富饶的上缭以充实军资,结果趁着刘勋出兵,孙策一举拿下庐江。 曹操大败袁术,听闻孙策已经平定江东拿下庐江,暂时不想与孙策为敌,于是假借朝廷名义,拉拢孙策,又把亲侄女许配给了孙策的弟弟孙匡。 孙策当然也不想跟曹操撕破脸皮,孙策甚至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还无法逐鹿中原,于是接受了曹操的和意,转而攻向江夏的黄祖,以报父仇。 曹操占据寿春,众将士都以为曹操准备班师回朝。然而曹操却只下令大军就地休整,似乎并没有回军迹象。 曹仁、夏侯惇等不解,于是来问曹操。 “袁术已灭,主公为何不立即班师?将士们连月征战,也该回家了吧?”曹仁问道。 曹操看着曹仁,似乎对曹仁的说法有些不满意。 “怎么?这就不行了?就这么着急回去吗?”曹操背着手看着行军图,头也不回的对曹仁等说道。 “不是!只是众将士不明白主公的打算,心里没底,如此下去,军心恐将涣散。”曹仁说道。 “嗯!这话还算说道点子上了!打败了袁术,大家伙儿都高兴吧?”曹操转过身来对众人问道。 “高兴!有主公在,咱们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众人皆道。 曹操认真看了一眼众人,一众将帅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毕竟大败了袁术这可是个不小的成就。 曹操却有些不悦道:“一个小小的袁术,看把你们高兴的!你们都给我看看!”曹操指着另一张十三州全局图说道:“这天下大着呢!” 众人听到曹操这话,立刻都收起了笑容,表情也变得严肃。 “不错!打败袁术只是第一步!诸位将军岂不知那徐州张恺正占据着沛国萧、相二县?”程昱站出来对众人说道。 “张恺匹夫!主公给我五千兵马,末将担保十日之内夺回二县!”曹洪当即出来请命道。 曹操听了突然大怒道:“失去的重新夺回来就够了吗?他陶商胆敢趁我与袁术鏖战,犯我郡县,此等卑鄙行径,咱们必须让他加倍偿还!不要忘了,咱们可是天子之军!” 曹洪自知失言,于是赶紧说道:“主公有何打算,还请示下!” “夏侯惇、夏侯渊听令!着你二人各率五千人马进军相、萧,务必将张恺军就地击破!曹洪、曹纯!你们不是在彭城吃了败仗吗?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也给你们五千精骑,三日之内,必须给我进军至彭城,截断张恺退路!”曹操分派军令道。 难怪曹操要在寿春就地休整,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众人明白了曹操的计划,当即接令各自去了。 “主公真的要立即对徐州动手吗?”众将军走后,程昱问道。 曹操嘿嘿笑了几声说道:“吓一吓他!这些将士们刚刚战玩袁术,没有两个月的休整,想要即刻攻打徐州,那我岂不是自寻死路?不过拿下区区一个张恺倒是不难,如此既可以震慑陶商,也可以赢得休整时间。我料咱们拿下彭城,陶商便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如此!那等四位将军出发,我就安排回军事宜。”程昱道。 曹操点了点头。 话说曹洪、曹纯二人之前追杀汉王刘征,在彭城被打的屁滚尿流,终以为耻,此番听到曹操令二人再次前去攻打彭城,心里暗自发誓,定要一雪前耻。于是,二人领着五千骑兵,昼夜奔驰,想打彭城一个措手不及。 张恺自彭城出兵西进后,留守彭城的依旧是彭城相糜芳。有了张恺大军在前,糜芳这下安心多了!他只管为张恺调送物资,至于城防一事,却丝毫没有得到前次的教训,依旧还是那么松懈。 这天夜里,糜芳刚刚安稳的睡下,突然听得城外杀声四起,金鼓喧天,慌忙起身出来查问。 属吏来报:“曹军趁夜攻城,彭城情势危急!” 糜芳一把抓过属吏问道:“张恺将军呢?曹军来了,张恺将军怎么不知道?他不是在相县吗?” “属,属下不知道啊!没有得到张恺将军的消息!” 糜芳本以为有张恺在前面顶着,自己可以高枕无忧,谁承想曹操兵马却趁夜突然杀到,这下可傻眼了! 彭城守军本来就不够,而糜芳又不是汉王刘征,更何况他怎么会想到曹军会趁夜偷袭呢?彭城守军们昏昏欲睡,转眼间二曹杀到,所有人一时都慌了神,还以为前线张恺大败呢! 糜芳刚穿戴好盔甲,准备上城查看,却见一士兵匆匆来报,南城失守,曹军已经杀进了城中! 这可了不得了!本来糜芳以为凭借城池,尚可以坚守一段时间,没想到自己穿个铠甲的功夫,曹军就攻破了城门。 “走!快撤!”糜芳第一想到的便是跑。 还没等糜芳出得东门,却正遇上杀进城来的曹纯拦住去路。糜芳大惊失色,刚要回头,一杆利刃已到!糜芳立时被后面的曹洪斩落马下!随从见状纷纷下马请降,然而二曹为雪耻辱,岂肯放过?攻入城池,尚未逃出彭城的徐州军民,被二曹尽皆屠戮! 相县张恺被两夏侯突然袭击,抵挡不过,只得败退。退至彭城,却见彭城已然易主,于是只好绕道投奔下邳而去。此战计损失,糜芳彭城尽墨,张恺一万兵马被夏侯惇、夏侯渊斩首八千!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入府议事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入府议事 彭城陷落,张恺兵败的消息传到郯城,把陶商惊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尤其是曹军将彭城军民尽皆屠戮,这可着实吓坏了陶商。 糜芳战死的消息传来,糜竺也悲伤不已,但眼下不是悲伤的时候,曹操已经打败了袁术,如今又占据了彭城,下一步可想而知,必然是徐州各郡! “诸位!你们赶紧想办法啊!徐州该怎么办?”陶商急问道。 陈珪也没有想到袁术竟然会这么快落败,自己本来设计的合纵之策,随着袁术的战败,现在已经是名存实亡。最可气的是那张恺,虽然拿下了曹操的两县,却并没有对曹操的主力形成牵制作用。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其实是因为张恺收受了曹操重贿。 可怜张恺到手的金银还没焐热,却又被曹操夺了回去,不但如此,自己还丢盔弃甲,损兵折将。 看着陶商惊慌失措的样子,众人竟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对策。这时候糜竺出来说道:“主公!何不请汉王前来商议?汉王手下文武皆备,或许他能够为徐州谋划生计。” “汉王?你们不是说要小心他吗?”陶商问道。 陈珪摸着胡子想了想出来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张恺大败,彭城失陷,保住徐州为要,主公无需多虑,就请汉王前来商议吧!” “我以为不可!前弃后用,岂不反复无义?”治中王朗说道。 “王大人可别再拘泥于你那套君子之道了!徐州要紧,你又没有对策,难道干等着曹操杀上门来?”糜竺说道。 王朗是个博学的人,但是却有点老学究的脾性,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迂腐不化。 “既然如此,那就请汉王吧!”陶商无奈的说道。 刘征正在府中与众人座谈,忽然得到陶商的邀请,还不知道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既然陶商有请,自己还是应该立即前去相会。 刘征正准备出门,那传信的人又说道:“州君请汉王带上荀文若大人!”这可有点奇怪了,以往陶商宴请自己,基本都只是请自己一人,今日却要带上荀彧。 于是刘征带着荀彧来到州牧府,与陶商寒暄几句,各自坐下。 “不知陶君今日请刘征来此,所为何事?”刘征知道寄人篱下,不好再端着王的架子,语气自然平和些。 陶商强作镇定对刘征说道:“实不相瞒,刚刚得报,曹军已经攻占了彭城,还将彭城军民尽皆屠戮!今日请汉王来此,便是想请汉王为徐州出一对策!”陶商语气明显比以前低落了许多。 刘征、荀彧听到彭城已失,心下大骇! “怎么可能?那张恺将军不是领一万兵马在前吗?彭城怎会一夜之间丢失?”刘征不可置信的问道。 “加急军报上说,曹操趁夜先是偷袭了彭城,又派夏侯惇、夏侯渊袭击了张恺,如今张恺已经领着残部退守下邳了!”陶商说道。 刘征听了陶商的话,心里苦笑不已,一万兵马,三座城池,说没就没了,也不知道这些徐州兵是干什么吃的!不过曹操素来喜欢出其不意,兵行险招,这张恺、糜芳吃了曹军的亏,倒也是情理之中。 “原来如此!只是刘征不知,陶君请我来有何用处?”刘征问道。 “陈、糜二位大人说,汉王睿智,定能有应对曹操之策,这才请汉王前来商议!”陶商说道。 刘征一听,心里不免有些恼火!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先前陶商将自己撇在一边,甚至连军情战事都不通报自己,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摆设,而现在却找自己要对策,还说是陈珪、糜竺的提议。作为一州之主,这陶商情商之低,着实令刘征大开眼界。 “原是是陈大人和糜大人举荐,陶君才能想起本王啊!”刘征语气上并不那么客气的说道。 陶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自己有求于人,还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没有陈珪、糜竺的举荐,就忘了汉王不成? 陶商赶紧说道:“汉王见谅!是我诚心请您二位来此共商抗曹大计!万望汉王出手相助!”有求于人,姿态自然应该放低一点。 张恺虽然是个不怎样的武将,但在这徐州却也算是先锋大将。如今连张恺都被打的不成样子,陶商确实慌了神。不但陶商,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办法。 而刘征的战绩,天下人共所周知,如果没有真本事,也不能平定董卓,剿灭牛辅,灭族鲜卑。所以在这种危急时刻,整个徐州恐怕没有人会比刘征更有应对的办法。 刘征见陶商有求于己,姿态又放软了,这才开口说道:“陶君也莫着急!虽然彭城失守,但我料定曹操大军暂时还不会立即杀来。徐州还有准备的时间。” 听到刘征这话,陈珪问道:“何以见得?” 刘征对于陈珪还是有所尊敬的,虽然他出的合纵之计不得其时,但至少想法大胆,也算个有见识的人,而且也一把年纪了。 “曹操新败袁术,士卒驽钝,此次袭击张恺将军和攻打彭城的兵马,定然是他从军中优选抽调而来。也就是说这些人便是目前曹操兵马的主力了!这些人拿下虽然那些彭城,但不可能一举拿下徐州,曹操此举乃是敲山震虎。”刘征侃侃谈到。 听到刘征说曹操暂时不会继续进犯,陶商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陶商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不过,陶君也莫要庆幸,曹操既然已经打败了袁术,那他下一步自然是图谋徐州,一旦他的兵马休整完毕,势必倾巢而出,扑向徐州,那时徐州必然将与曹操一决雌雄。”刘征说道。 陶商立时又紧张了起来,赶紧问道:“如果曹操大军来犯,我徐州该如何应对?” 刘征笑了笑说道:“陶君为何慌张?徐州富庶之地,民口百万,兵将亦不下四五万,又有河湖之险,此皆为战事之利。曹操要想攻下徐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荀彧这是悠悠的说道:“兵贵精而不贵多,将在谋而不在勇,相信以陶府君手下人才之济济,定能与曹操大战三百场!” 荀彧这话就有点意思了,明里对徐州一番称颂,实际上却言语讥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在荀彧的眼里,徐州这些兵马将帅根本就是个摆设,陶商情商不高,但这句话还是听明白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得兵下邳 第二百一十四章 得兵下邳 荀彧的话,陶商听在心里,他本以为自己的徐州兵马也算不错,但张恺一战而溃,这才认识到了自己的差距。 荀彧以言语揶揄陶商,却触怒了陶商手下徐州都督曹宏。曹宏是早年跟随陶谦一起进入徐州的,因为跟的久,军中资历老,陶谦临死之前便提拔他总督徐州兵马,佐助陶商。 然而事实上,这曹宏并没有什么真材实料,实际上当初陶谦平定徐州主要靠的是臧霸、孙观二人,可惜二人现在已经不在徐州了。所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当然徐州将领也并不全是酒囊饭袋,从事陈珪的儿子陈登陈元龙就是个不错的人才,可惜由于陈珪与曹宏等人的对立,陈登一直被曹宏等人打压,最初做了典农校尉,就是主管农桑,准备粮草物资的一个校尉,现在倒也让他带了兵,驻扎在兰陵。 曹宏听出荀彧意思,当即出来说道:“我徐州兵将虽然虽然算不上人才济济,但是却也不似一些座谈之客!” 刘征听了曹宏的话,脸上有些难看,这明摆着说他吃干饭。可问题是刘征想出力,是那陶商不给机会,现在陶商有求于自己,这曹宏反倒是不乐意了。 刘征不好说话,不待表荀彧会忍气吞声,于是荀彧问曹宏道:“既然曹将军如此厉害,那我倒想问问将军,你能带多少兵?又有过何等战功?” 厅中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曹宏被荀彧这一问,差点噎住,最后还是腆着脸说道:“本将不才,总督徐州兵马而已!” 荀彧哈哈笑道:“曹将军倒是有才,一战而失三城,损兵过万,这等功绩,恐怕是旁人所不及啊!” 刘征听了荀彧的话,心里不禁暗暗发笑,这曹宏的脸气的都快绿了!陈珪赶紧出来打圆场说道:“府君今日请汉王与荀大人来,是想与二人共商抗曹对策,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陶商赶紧说道:“对对!这才是要事!” 荀彧也不对曹宏紧追不舍,见陈珪出来说话,便放过曹宏对陶商说道:“恕荀彧直言!府君将汉王迎入徐州,借汉王名义合纵三家,却将汉王晾居郯城,有徐、赵等勇将而不用,这才导致今日局面。” 刘征自顾自的喝着茶水,也不做声。陶商、陈珪等听了荀彧直白的话,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大场合最怕的就是说话不给面子的人。 荀彧也不理会众人,接着又说道:“汉王以区区三万兵马,戮董卓而肃清长安,尔后手提雄兵扫除牛辅,又合五路兵马尽灭鲜卑,大小数十百战,若非奸邪暗算,岂有今日曹操?汉王诚心相助于府君,却不见用于府君。以汉王之雄才,若率徐州之兵,焉有彭城之失?” 刘征听了荀彧的话,有意咳嗽了几声,示意荀彧不要再说,荀彧这才止住一时义愤之言。 在场的所有人,听了荀彧的话,心里都打着各自的心思。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是认可荀彧说的话,但是有些事情确实并不能完全按照自己想的去做。 就像陈珪最初为陶商设计的应对汉王以及合纵的策略一样。若没有今日张恺之败,彭城之失,荀彧是断然不能说这样的话的。所以世事总是因人、因事、因时、因地而不断变化的。 陶商最初把刘征当成了幌子招牌,现在却也不得不重视刘征的作用,尤其是刘征手下这一帮能征善战的将军。 “荀大人说的有理!是陶商见识浅薄,既然如此,今日陶商还想请汉王为我计议徐州兵事,不知汉王可否相助?”陶商终于说道。 毕竟徐州的存亡也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刘征于是只好出来说道:“陶君勿忧,论兵力徐州并不比他曹操少多少,加之有沂、泗为隔,只要调配得当,指挥有序,给曹操一次迎头痛击,曹操便不敢轻易再打徐州主意!具体来说,曹操若要对徐州用兵,其主力必然走下邳!只要扼守住了下邳,曹操未必能够攻到郯城。” 刘征的意思是,以下邳和郯城互为呼应,下邳可以当作徐州的前线阵地。其实暗中的意思是要陶商将下邳交给自己,现在就看陶商接不接招了。 下邳最早为齐威王封给邹忌的封地,至秦时,为下邳县,汉初时下邳为楚国国都,韩信当楚王的时候便是在这里。至汉明帝始封下邳国,领十七县。是彭城之东的军事重镇。 陶商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松口对刘征说道:“如今徐州与汉王生死与共,陶商愿请汉王及汉王诸将为徐州驻守下邳,以共拒曹操,不知汉王意下如何?” 刘征等的就是这句话!虽然陶商说了出来,但是刘征还是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于是故作镇定,神情庄重的说道:“下邳为军行要地,与郯城又互为犄角,互为依靠,以刘征一人之力驻守下邳恐非易事!” “我徐州现下尚有兵马四万,除去驻守兰陵、武原的两万,郯城大营可再分出五千,加上下邳现有的兵马,兵力约有万余,不知能否为汉王之用?”陶商如实说道。 其实这徐州兵是什么战斗力,刘征心里有数,不过总过不过几万,陶商愿意分出万余给自己,可见他也是对曹操真的很恐惧,不然他也不会在兰陵、武原驻兵两万,这二处是郯城外围,陶商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 也罢!有总比没有好,刘征知道这也是陶商能够放心给自己的最多兵马了,于是刘征回答道:“既然陶君诚心邀我共抗曹操,那刘征也不好再推脱了!就按陶君说的办吧!” 陶商得到了刘征的肯定答复,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他知道刘征和他手下这些将领的本事,有他们在,对抗曹操还算有了点希望。 让刘征领兵驻守下邳,陶商还是多了个心眼的。为了防止刘征对他构成威胁,陶商已然还是将徐州大部分兵马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但这样的结果也在刘征可接受的范围,毕竟总算手中有兵了! 只有互相放心,才能达成最好的合作。 刘征从州府出来,立即便开始着手准备。众人得知汉王重新带兵,无不欢欣,各人纷纷制备甲兵,跟着刘征从郯城大营带着五千徐州兵开赴了下邳。 张恺兵败屯据下邳,虽然十分不愿意,但还是执行了陶商的命令,与刘征进行了交割,回到了郯城。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初战告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初战告捷 汉王刘征领兵五千至下邳,又从张恺手里接得下邳兵五六千人,删选其羸弱不善战者以为辎重营,由陈群、罗奎统领。罗奎毕竟山贼出身,对于领兵之事,尚不得章法,因此刘征暂时并未打算令其充为阵前校尉。 除去辎重营,刘征还另行招募了一批义兵队,由荀彧总调,主管下邳城中诸事,以及协助陈群、罗奎。 除此之外,剩余八千兵马,刘征自领三千,以马云禄为副。刘征可不想马云禄有什么意外,所以最好是让她呆在自己身边。事实上马云禄领兵之勇不下一般将军,刘征过于小心了。 徐晃、赵云、张辽、张任、阎行各领一千军马听候调遣。 曹操这边如愿击溃了张恺,又攻下了彭城,这才带着诸将回到了许昌。刚到许昌,荀攸便早已在城门口跪拜请罪,曹操不知其故,下马赶紧上前欲扶起荀攸,荀攸竟而不起。 一番询问之下,这才知许昌王子服、吴子兰作乱,逃走了沮授、张辽、张任三人,而高顺则战死梁国。曹操一时愤怒,但这愤怒并不是对荀攸,听得了详细情况,曹操非但不怪罪荀攸,反而双手扶起,对其大加称赞! 得知郭嘉并未离去,曹操心中十分高兴,也不先向朝廷报功,反而亲自来到郭嘉所在。行至门口,便已听到郭嘉府中传出的凄绝琴声,曹操不由得心中一震,当时就止步在了郭嘉府前。 “主公为何不进去?”荀攸问道。 曹操看着郭嘉府,神色失落,沉默不语良久,这才说道:“奉孝已然心死,见之无益,徒增怨望,还是不见了吧!”说罢也不理会众人,兀自转身离去。 自此郭嘉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以至成疾,终于早逝,此为后话。 曹操率领文武诸将朝见天子,奏报平淮南之功,在一些想要讨好曹操的官员的“进谏”下,曹操领车骑将军事,所有诸将皆有封赏。 退朝回府,荀攸进言道:“主公回师袭取彭城,行军很是出其不意。然而那徐州尚有数万兵马,若陶商趁彭城立足未稳,派大军来袭,恐彭城将失。眼下大军尚需时日休整,暂无法支援彭城,主公将如何应对?” 曹操笑着回话说道:“公达多虑了!那陶商不过一介懦弱匹夫,他哪里有这样的雄心胆识?我若不是料定他不敢反击,又怎会派曹洪袭取彭城?” 这时荀攸忧虑的对曹操说道:“主公难道忘了汉王吗?” 荀攸这一句话令曹操当时便陷入了沉思。确实陶商没有反击曹操的胆量,可是汉王刘征以及他手下数位勇将都在徐州,如果陶商因彭城之失惧而求助刘征,那这件事情可就有点悬了! 曹操不禁抚额懊恼道:“若非公达,我差点将忘了此事!汉王虽然寄居徐州,但手下诸将皆在,如今更添了沮授、二张。此乃心腹大患!着实不可不防。” 正在曹操忧虑刘征等人的时候,突然传来紧急军报。 曹操赶紧问道:“何处军报?” “禀司空,彭城已失!曹洪、曹纯二位将军败退至萧县!” “什么!曹洪、曹纯夺下彭城这才多久?怎么转眼就又丢了?”曹操大怒道。 “回司空,徐州陶商以汉王刘征领兵坐镇下邳,刘征趁二位将军大意不备,分兵五路突袭彭城,二位将军不敌,败退至萧县。” 曹操听到果然是汉王刘征,心里这才后悔莫及!当时竟然并没有考虑这一处,更令曹操吃惊的是,陶商竟然会分兵给刘征,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曹操原以为徐州只会把刘征当作傀儡,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刘征得到了徐州陈、糜二族支持。 且说刘征这边,一入下邳便将军马分作各路,令荀彧、沮授坐镇下邳城,陈群、罗奎总调粮草辎重。众将分派一定,立即便以徐晃为诸将,领赵云、张辽、张任、阎行各部兵马,趁夜奔袭,一日之内便杀到了彭城。 本来彭城也有数千兵力,按理说攻城之战,二倍之围才可攻之。徐晃领的五路兵马总人数与曹洪、曹纯的守军并不相上下。然而胜就胜在刘征将其兵分五路,守城曹军见四处有兵杀来,以为陶商集大军压境,一时城中慌乱。 最要命的是曹洪、曹纯完全没有料到陶商胆敢立刻反击,加上手下这些人马毕竟是与袁术鏖战数月,早已疲惫,继续休息,因此放松了戒备。 彭城的这一切都被刘征给料到了,所以才敢以对等兵力对彭城发动突然反击。驻守相、萧的夏侯惇、夏侯渊还没来的及反应,彭城便又回到了徐州手中。 曹洪、曹纯带着千余残兵败退至萧县,见了夏侯惇,自觉颜面扫地,欲请夏侯惇立即发兵,再夺回彭城,却被夏侯惇断然拒绝。 夏侯惇其人稳重节制,有大将之风,虽然都知道拔矢啖睛的故事,许多人便以为夏侯惇是个勇猛莽夫,其实不然。夏侯惇性情虽然刚烈,但是为人尊师重道,虚心谨慎,并不是个有勇无谋的粗莽之人。 见彭城得而复失,而且来的还是汉王兵马,夏侯惇不敢大意,只是加紧做好萧县防守,又传令夏侯渊,令其小心戒备,等候曹操军令。 许昌城中,曹操得知彭城已失,懊恼不已,又恨曹洪、曹纯守城大意,于是当即下令,二曹皆降为校尉,以观后效,就地编入萧县兵马,由夏侯惇统调。 这时荀攸又献策道:“汉王来势汹汹,正是看准备了我军疲弊,如今汉王既然坐镇下邳,又收得了彭城,我看他接下来一定会趁势继续寻找我军薄弱处下手。” 曹操听了荀攸的话点头说道:“汉王其人,我太了解了,他是绝不肯放过一丝机会!公达所言在理,那依你之见,我军该当如何?” “反其道而行之!汉王不是认为我军疲弊急需休整吗?主公此时反尔应该调出一支兵马与汉王周旋,令其不得不有所顾及,以为大军争取时间!待大军休整完毕,粮草征调齐备,然后挥师东进,再与徐州一决雌雄!徐州若定,北海将不战而降!那时主公拥兖、豫、徐三州中原之地,便可与袁绍临河相抗!”荀攸对曹操建言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沮授献计 第二百一十六章 沮授献计 荀攸擅计,见彭城已失,刘征领兵坐镇下邳,于是对曹操献出了以攻为守之计。 曹操听了荀攸的计策,当即拍板道:“公达此计甚为妥当!料想料想汉王见我军不退反进,必然心生疑虑,只要能够给我争取两个月的时间,那情势便将扭转!” 于是曹操以扬武校尉车胄令步骑五千,准备佯攻彭城,拖延刘征。 郯城陶商,刚刚才分兵汉王刘征,琢磨着刘征将将安定下邳局面,却忽然接到前线军报称汉王已经收复彭城。此一报着实惊呆了徐州文武!陶商更是吃惊的不敢相信。 陈珪出来对陶商称贺道:“恭喜主公!彭城失而复得!实乃徐州之幸!汉王果然是领兵奇才,徐州有汉王为屏,抗曹可矣!” 陶商喜不自胜,自己不过分给了刘征五千兵马,即使加上下邳败兵,那也不过将将过万,本以为汉王光是稳固好下邳便需要月余时间,没想到方才不到十日,汉王便为徐州夺回彭城。 “好!好!汉王果然名不虚传!景兴先生,你替我准备些物什,即刻送往汉王处犒劳三军!”陶商兴奋的对治中王朗说道。 自从陶商接任徐州以来,其实还没有过胜绩,这一次打败的可是曹操,陶商自然是喜出望外,徐州众人也都欢欣鼓舞。 然而也有人并不这么想。曹宏眼里看到的不是刘征的胜利,反而是对自己兵权的威胁,但打了胜仗毕竟是喜事,曹宏也只好皮笑肉不笑的附和众人。比曹宏更不爽的则是张恺,他前脚刚败,刘征接着便打了胜仗,这不是赤裸裸的打脸吗?众人越是笑容满面,张恺脸色越是难堪。 陶商的犒赏送到了下邳,刘征很是高兴,然而荀彧却面有忧色。 “文若这是何故?”刘征不解的问道。 “此战只是开始,小胜而已。陶商却如此隆重送来犒赏,荀彧诚为徐州忧虑啊!” “文若所忧为何?”刘征又问道。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浪必摧之!汉王抢了徐州诸将的风头,只怕已经成为了徐州将帅眼中钉了。何况这陶商如此小题大做,一场小胜,便送来如此多的犒赏,这令其他人怎么想?” 刘征听了荀彧的话,不禁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人心总是最难琢磨的东西,却也是最具威胁的东西。 “文若所虑不无道理,不过我们却也没有办法拒绝,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希望郯城无事最好!”刘征无奈的说道。 沮授这时候进言道:“汉王何不递书糜子仲,请其代为照看郯城情势?”刘征带着兵马将帅在外,确实需要有人随时通晓郯城事务。 “公与先生提醒的好!我们出军在外,郯城事情一概不知,终是隐患,如果能够有糜子仲交通一二,也可以顺时应变,不至于仓皇应对。那此事便劳烦公与先生吧!”刘征对沮授交代道。 由于此前刘征与糜竺已有交往,而且相谈甚欢,所以这件事情还是比较好办!当日刘征建议糜竺辞官归往东海,糜竺倒是听在心中,然而当糜竺稍稍向陶商提及此事,却被陶商断然拒绝。 沮授当即代替刘征写了一封书信,秘密千遣人送往了郯城糜府。 信中写道:“本王军任下邳,将谋在外,不通郯城。然以徐州抗曹,务必上下同心,文武同德,稍有嫌隙,便生祸端。此诚本王力所不及!为徐州万民计,望子仲周旋左右,维持权衡,勿使谗邪生于萧墙,祸患起于内中,不胜感激之至!” 糜竺得信,自然领会信中所指,无论出于公心、私心,糜竺都必须答应刘征的请求,于是当即作了回复。 再说曹军扬武校尉车胄。车姓本非大姓,然其祖上车千秋为武帝时大鸿胪,昭帝即位,受遗诏辅政,位居宰辅,号“车丞相”,车姓以此蔚为大族。 车胄其人,颇有声望,有治民之能。后随曹操征战,遂为曹军先锋校尉。 车胄领了曹操军令,当即带着步骑五千往彭城进发,作佯攻之势。徐晃见曹操不守反攻,心里很是奇怪,于是遣人将情况一一报知汉王。 刘征得了消息,便知曹操所想,果然是老谋深算。有车胄在前面吊着,刘征一时也不好再乘胜进军,于是召来荀彧、沮授商议。 “二位有何对策?”刘征问道。 二人各自思考了一番,荀彧开口说道:“既然曹操兵指彭城,那咱们不如索性将彭城当作诱饵,吸引曹军注意,另外送报郯城,请陶商趁机发兵沛县!以兰陵、武原二地军马,拿下沛县不是难事。如此一来,曹操则必须左右兼顾。行此策略,以精骑钞其边鄙郡县,令其不得安宁。” 刘征细想了一下荀彧的计策,现在的曹操是一只疲惫的老虎,而徐州虽然实力有所差距,但是如果能够不断的对曹操进行骚扰,久而久之或许可以扳回一些优势。 “文若之计可行!”刘征肯定道。 “除此之外,彭城不可放松,一胜不足以拒曹操,既然曹操派兵来袭,汉王可以再打一场胜仗,若能二胜之,曹军军心必受影响!如此对于我们接下来的战事将会更加有利!”沮授说道。 刘征听到沮授如此说,当即会心的笑道:“公与先生既然说出此话,想来一定是有了计策!且赶紧道来!” 刘征知道沮授、荀彧这些人的为人,但凡提出想法,必然是已经有了方案。 沮授于是说道如此如此,刘征、荀彧二人听了都拍手称妙。 刘征对沮授说道:“公与此计甚妙,此战就令你为前军军师,总调彭城兵马,务必要再给曹操迎头痛击!” 沮授接令,于是立即在下邳城中准备所需物资,第二日便去往了彭城,与徐晃等诸将会合。于此同时,刘征又写了一封军报,送往郯城,说明军略,请陶商命令武原曹豹领军攻下沛县。 这一点,其实刘征也有示好曹宏之意,曹豹是曹宏的弟弟,如果曹豹能如愿拿下沛县,那便是刘征送了一功与他曹宏,这样或许可以稍稍消弭曹宏的敌意。 有了之前彭城的胜仗,刘征的建议很容易便得到了陶商的应允,陶商当即传令曹豹领武原一万兵马奔袭沛县。 第二百一十七章 曹军再败 第二百一十七章 曹军再败 再说徐晃等人,一举拿下彭城之后,便立即休整,等待汉王发兵命令。然而车胄领着五千军马突然杀到,令众人有些错愕。以车胄区区五千兵马,想要拿下彭城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为何曹操要派他来袭?这令徐晃等人不解,于是送报下邳。 没两日,却见沮授带着一队人送来诸多物资,沮授与众人叙话,这才知道汉王令其为前军军师,总督与车胄一战。 徐晃对于沮授带来的物资颇为不解,这既不是粮草,也不是器械,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徐晃问道:“沮军师此战准备怎么打?” 沮授笑了笑说道:“诸位将军只要是按我说的办,保管他车胄有来无回!此次务必要痛击曹军!” 对于沮授的神神秘秘,阎行有点不以为然。毕竟阎行是后来,对于沮授的了解并不深,加之阎行成长于尚武的凉州军中,对于谋略用计之事,并不习以为常,更加对沮授的言辞有所轻视。 “非我不敬,但是阎行实在想不到军师如何令车胄有来无回,仗是打出来的,依我看咱们不如直接杀出去,我就不信他车胄能够抵挡的住!”阎行说道。 众将其实也不解,听了阎行的话,纷纷都等这沮授的回答。 然而沮授只是淡定的问道:“车胄来攻已非一日,可见其动手?” 这倒是问道点子上了。这件事情令徐晃等人也是不解。车胄虽然领兵来到彭城城外,但是到现在为止却并没有攻城。徐晃等人没有汉王的命令,也不好擅自出城迎战。 “军师以为这是为何?”徐晃问道。 “曹操假攻实守而已!现在的曹操最怕的是徐州出兵攻他,诸位将军转瞬之间便夺回了丢失的彭城,这自然成为曹操心中所惧,他惧怕汉王率徐州兵马攻其疲弊,所以令车胄佯攻彭城,使得诸位不得进军。”沮授向众人解释道。 “话虽如此,那我们杀出去不就是了!杀退区区一个车胄,根本不在话下!”阎行自信说道。 沮授笑了笑说道:“阎将军忠义勇猛,沮授很是佩服,可是杀退一个车胄,曹操难道不会派来第二个车胄?曹操可以不断轮换,步步设坎,阻滞各位进军。” “那怎么办?”阎行问道。 “所以汉王这才派我来,此战目标是全歼车胄,打击曹操军心,为后面的战事争取主动!”沮授还有有话没有说出来,那便是要将彭城当作曹操的痛点,吸引曹操主力,为曹豹、陈登两路人马争取机会。 “军师就说让不让战吧!”阎行问道。 “当然要战!而且要不断的出战,但是有一点!只许败不许胜。” 沮授的话更加令众人不明白了,哪里还有专门要人打败仗的军师?众人正要问话,沮授当即说道:“诸位将军听我就是!” 徐晃、张辽、张任知晓沮授智计非常,既然汉王派他来领军,想来一定是有其道理,于是众将只好听候沮授军令。 车胄引军来到彭城,只是每日在城外交战,却并不攻城。这一日依旧如此,带着兵马来到城外交战,车胄以为还会如往日一般,不想却见彭城城门打开,飞出一队兵马,来到阵前。 “来将何人?速速报上名来!”车胄大声道。 “车胄小儿,本将乃是汉王帐下先锋阎行,你若识得本将,还不速速下马受缚?”阎行领着一部兵马与车胄对峙道。 “大胆狂徒!无名鼠辈!看我如何收拾你!”车胄见阎行领出来的兵马不过千余,于是大喝一声,当即下令擂鼓进军! 两军交战,阎行谨记沮授交代,与车胄相斗一番,便败退南走,自南门回到彭城。 车胄见阎行不过如此,徐州兵马简直不堪一击,心中遂有轻敌之意。出发时曹操还交代他说徐州兵马一旦在汉王手下,便成了凶猛的老虎,可现在所见,徐州兵还是如此羸弱不堪。 不过车胄还是谨记曹操的话,不敢轻易攻城。 阎行败了一阵,两边偃旗息鼓。第二日,车胄又来交战,沮授派出赵云领着一千人马又出城迎战。 “你又是何人?”车胄问道。 “某乃常山赵子龙也!你识得我威名吗?”赵云问道。 “原来你就是赵云啊!勇则勇矣,可你人马不如我多,何必来自取其辱?”车胄笑道。 赵云不二话,当即领着人马杀将过去,车胄也惧赵云之勇,自己坐镇不动,号令手下围攻上去。战了一番,赵云“气急败坏”退走城南。车胄看在眼里,以为这名满天下的赵云不过如此! 连胜两阵,令车胄有些飘飘然。曹公为何只要他吊住彭城诸军,这彭城岂不是收到擒来?碍于军令,车胄只好又偃旗息鼓。 见车胄退去,沮授于是命令将士将自己携来的物资分发城中各处,近晚时分又对徐晃如此嘱咐,自己则随着赵云、张辽、张任、阎行兵分四路悄悄退出城去。 夜深时刻,明月高挂,徐晃领着一部人马摸出彭城,直扑车胄大营。车胄治军还是很严谨的,大营巡岗等各项事宜有条不紊。 徐晃刚刚杀到营前,便有号角吹响。车胄帐中闻得号声,心道果然有人劫营!当即带着兵马迎了上去。 车胄与徐晃打了个照面,大声喝道:“何人胆大,竟敢劫我大营?” 徐晃勒马答道:“横野将军徐晃在此,车胄小儿拿命来!”当即冲杀上去!两军夜战,车胄早有准备,徐晃寡不敌众,没多久便败退而走。车胄听到来劫营的是彭城主将徐晃,哪里肯放?当即追去。 徐晃在前,车胄在后,两路人马奔向彭城。徐晃且行且战,始终不与车胄拉开太大距离。来到城门口,徐晃带兵闪进城中,车胄见此机会,也顾不得曹操命令,当即带兵追去城去。徐晃从西城入,从东门败出。 车胄见入了城池,当即也便不再穷追。心中欢喜,想不到自己竟然攻下了彭城,这可是大功一件。就在车胄高兴时,突然城中闪出百十骑射兵,各举火箭,射向城中房舍。一时间大火冲天,车胄大呼不妙想要逃出城,却被赵云、张辽等人四面堵住城门。 出城不得,车胄五千人马全部葬身火海! 第二百一十八章 攻心之计 第二百一十八章 攻心之计 车胄连战皆胜,遂有轻敌之意,加之徐晃趁夜亲自带兵劫营,车胄贪功冒进,被赚入彭城,沮授令诸将各率部四面堵住,将车胄五千人马闷在城中一把火烧的干净! 其实沮授这也是因时设便,如果先前曹洪攻下彭城时,没有将城中军民尽皆屠戮,沮授也下不得这个狠心!徐晃率军再次拿下彭城时,彭城早已空空如也,于是沮授索性将彭城设成了车胄兵马的火葬场!这也是一报还一报!只不过曹洪犯下的罪孽,算在了车胄头上! 此一战,车胄所领曹军皆墨,甚至连回报许昌的人都没有一个!等萧县夏侯惇遣人来查探消息时,徐晃带着兵马已经将城中收拾干净!曹军尸首有的烧成了炭灰,有的烧的仅剩残肢,可见火势之猛!这都归功于沮授从下邳搜集而来的膏油等引火之物。 徐晃命兵将把曹军残肢尸首全部堆在了彭城十里之外的要道上。夏侯惇派来的哨探看到堆积的近乎焦炭的尸首,当时就差点吓破胆!赶紧奔回萧县上报夏侯惇,夏侯惇闻言也是大惊。 军报送到了许昌,曹操气的差点没吐血,惊慌之下,曹操条件反射一般赶紧传令夏侯惇,不得透漏车胄前军惨状,对外只说是与徐晃交战败北,车胄战死,残部并入萧县军中。 但是毕竟没有一个人回来,而且夏侯惇又不得不派人去处理尸首,所以即使再怎么封锁,消息还是在暗地里流传开来,而且人口相传,总免不了添油加醋。五千曹军的死被越说越惨,说得萧、相二县兵马人人心惊胆颤! “荀攸计策失当,请主公责罚!”闻听了车胄兵败的荀攸说道。 曹操镇定了心神,对荀攸说道:“错不在你荀公达!既然是我认可了的计策,那便等同于我出的计策,所以错在于我!与你无干!公达万不可因此而畏缩不言!再说如此惨败,与临阵指挥的车胄也脱不了干系。” 见荀攸请罪,曹操将过错都揽在了自己头上。 “主公不能因此慌张!不过一战败北而已,对我军大局并不构成致命威胁。眼下要紧的是稳定萧、相二县的军心。”程昱提醒道。 “如何稳定军心?仲德可有对策?”曹操赶紧问道。 “人心之恐惧,取决于所依所靠。不若增兵萧、相二县,大军在后,众心方安!”程昱说道。 曹操仔细思考了一番,也觉得程昱说的有理,于是当即下令将驻守丰、沛二县以及驻守梁国的兵马全部调往萧、相,以定军心,同时也对彭城的汉王兵马形成威慑。 梁国守将吕虔,丰、沛守将史涣各自领着兵马赶往二夏侯所在。 其实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曹操对于汉王刘征以及其手下诸将的担忧。刘征以下邳、彭城不过万余兵马,却令曹操不得不集、夏侯惇、夏侯渊、吕虔、史涣四路近两万兵马应对。 陶商这边接到刘征火烧车胄的捷报,更是乐开了花,一直以来陶商对曹操都是心怀恐惧,终于曹操也有恐惧徐州的一天,这令陶商很是解气,忍不住跟文武手下炫耀了起来。 陈珪、糜竺等表面上不扫陶商的兴,但心底里谁都知道,曹操真正担心的不是州郡陶商,而是驻守下邳的汉王刘征。然而陶商并不自知,且让他做着狐假虎威的美梦吧! 糜竺见汉王屡战屡胜,于是向陶商进言道:“主公何不将郯城兵马再分五千以助汉王?” 陶商听了糜竺这话,心里也有了些意思。然而曹宏站了出来说道:“当日汉王帐下的荀彧不是说‘兵贵精而不贵多,将在谋而不在勇’吗?况且汉王以现在的兵马连战皆胜,想来对付曹军是绰绰有余。郯城军营兵马不过一万五千,这是用来守卫主公的!主公安危不稳,纵然汉王再厉害又于徐州何益?” 曹宏这是憋着坏不想让刘征坐大,见糜竺请求助兵,反而用荀彧说过的话来怼回去。 陶商本来有意同意糜竺的建议,但是听了曹宏的话,也暗自思量了起来。面对刘征,陶商是既喜且惧。一方面徐州需要靠刘征抵抗曹操,另一方面陶商却暗暗担心刘征势力过于壮大,对自己构成威胁。 一番思量之后,陶商最终听信了曹宏的话,否决了糜竺的提议。 曹宏这边阻止了陶商向刘征增兵,另一边却派人催促曹豹赶紧发兵丰、沛,趁曹操集兵萧、相,一举拿下两座城池,这样一来,他曹氏在徐州的地位便可以更加巩固。 武原曹豹接到兄长传书,当即点齐兵马,兵锋直指丰、沛而去! 丰、沛守将史涣南下与夏侯惇会合,实际上二县已经没有了什么守备力量。曹豹带着兵马杀到,几乎没怎么费力,便拿下了两座城池。 为了谎报战绩,曹豹竟将二县诸多百姓斩首,充作曹军首级,送报郯城,号称力战曹军,斩首五千。曹宏毕竟是带兵的人,听到这个奏报,一眼便看出来自己的亲弟弟在弄虚作假,但陶商不懂啊! 陶商听到曹豹出兵连下两城,斩首五千,当即大笔一挥,赏了曹豹诸多钱粮。 曹操这边刚刚把史涣、吕虔调到萧、相,那边便又接到了丰、沛已失的军报,这可着实令曹操着急上火!刚把这头捂住,那头又露了出来!曹操应对不暇。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可恶!那曹豹如何得知我兵马动向?”曹操大骂道。 这个时候,荀攸和程昱总算是看出来端倪了! “主公!看来我们是着了汉王的道了!这一段时间来,我军时刻被汉王牵着鼻子走。先是彭城被突袭,接着车胄又被聚歼于彭城,而后当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彭城的时候,却又被曹豹占去二城。此一段,汉王可谓连用三计啊!”荀攸说道。 “嗯?连用三计?”曹操疑问道。 “不错!其一乃围尸打援,以彭城为要点,不断吸引我军;其二为调虎离山,令主公主动将兵马集结萧、相;其三则是声东击西,在我们把重点放在彭城的时候,他却令曹豹袭取了丰、沛!”荀攸说道。 程昱听了荀攸的话,摇了摇头说道:“在我看了,汉王只用了一计!” 这话颇为出人意表,曹操、荀攸皆是不解。 “这一计又是何计?”曹操问程昱道。 程昱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攻心计!”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以我为主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以我为主 荀攸以为刘征用了三计,其分析的也不无道理,曹操本来深以为然。但是程昱却说出刘征只用了一计,那便是攻心之计! 此言一处,曹操恍然大悟! “公达所说并无不当,但仲德此言才是正见啊!”曹操感慨道。 “主公出自汉王麾下,一直以来对汉王都心存敬畏,而正是这敬畏之心,令主公落入了汉王的泥淖!汉王便是利用主公对他的忧惧之心,牢牢的将主公的视线控制在自己身上。所以汉王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主公的决策!而主公决策又都在汉王的意料之中,所以这才步步挫败,处处失当!”程昱说道。 “不错!仲德说出了我的心病,我就是太担心汉王,惧怕汉王了!其实他手下不过区区万余人马,如何能对我构成致命威胁?咱们的重点不应该放在汉王身上,更不应该为了应对汉王而乱了方寸!”曹操终于醒悟道。 “咱们现在醒悟也不为晚!此后只要是依我为主,化被动为主动,则我军依然可以占据上风,徐州依然还是主公囊中之物!”程昱说道。 荀攸善于设计,反而陷入了窠臼,总想着如何应对汉王兵马,却忘记了曹操的初衷。听了程昱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荀攸感慨道:“若非仲德点醒,荀攸几误大事!既已识破汉王计谋,接下来该当如何?”荀攸问道。 曹操也看着程昱问道:“仲德有何计策,不妨说来听听。” 程昱于是说道:“主公所欲,徐州五郡也!至于汉王生死,已然无关紧要。所以当下我们的重点应该放在徐州之上,放在徐州牧陶商身上!这才是我们要攻破的关键。当然汉王兵马始终是个威胁,如今我军主力休整的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大举进攻徐州了!若要夺去徐州,时间上也不能再迟,据军报,袁绍在幽州大败公孙瓒,所以我们也必须趁早拿下徐州,否则必为袁绍所图。” 曹操一脸凝重,仔细听着程昱的话,同时也一边思考。 “听说那徐州文武素来有隙是吧?”曹操问道。 “是有传闻。”程昱说道。 “我不要传闻,此事交由仲德去办,务必弄清楚徐州情况。另外,我明日请诏,调集三军征伐徐州陶商!”曹操下定决心道。 于是,曹操以天子名义发布诏书,讨伐“逆贼”陶商。 总共调集大军五万,进驻沛国,以夏侯惇为中军主将,夏侯渊、于禁、乐进、曹洪、曹纯、吕虔、史涣、朱灵、李通分统各路兵马,东征徐州! 曹操自己则带着程昱、许褚坐镇后方梁国睢阳。曹仁、李典宿卫许昌,日常政事交由荀攸处理。 且说刘征这边得知曹操大军集结来袭,当即令沮授、徐晃等所有人马退出彭城,回到下邳据沂、泗而守! 徐晃等五部兵马总共不过五千,对上曹操的五万大军,断然是不可能,与其被围,不如主动撤退,加强下邳防御。 郯城陶商得知曹操集兵五万准备进犯徐州,当即慌了神,有听闻汉王主动放弃了彭城,更加是心中颤栗。 陈珪劝解道:“主公莫慌!曹操虽众,但经与袁术大战,粮草必定难以为继,只要我们能够坚持下去,其必定不战而退!” “那汉王为什么撤离彭城?莫非是惧怕曹操?”陶商问道。 糜竺这时候站出来为汉王辩解道:“彭城为主动进攻之要塞,却不利于防守。如今曹操大军来袭,汉王以退为进,应在情理之中!” 陶商听了二人的话,心里还是觉得不安稳,于是对曹宏说道:“你赶紧把曹豹给我调回来,还是驻守武原,郯城一定不能有失!” 曹宏也觉得曹豹此时再呆在丰、沛恐怕不合适了,于是便遵陶商命令,传书曹豹,令其将兵马尽数调回了郯城西边的武原。 下邳刘征接到糜竺的书信,不禁勃然大怒! “竖子不足与谋!这陶商竟然将曹豹调回了武原!”刘征气氛道。 “什么?”沮授、荀彧皆是一惊! 好不容易夺下来的丰、沛二城,陶商竟然又拱手送回给了曹操! “这个陶商!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丰、沛二城原可作为牵制曹操所用,如今他却将兵马团团围在郯城近处,这不是给曹操一窝端的机会吗?”荀彧也愤怒道。 最关键的是陶商做出这个决定,丝毫没有知会刘征,此举令刘征极为被动。如今曹操五万大军的压力全部都砸在了刘征驻守的下邳! “汉王!依我看不如再向陶商请求增兵吧!”沮授建议道。 刘征叹了一口气说道:“没用的!陶商若是有这胆子,也就不会调回曹豹了!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夏侯惇领五万兵马进发彭城,然而大军到时,彭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没有一个人影。城中房舍全部化作灰烬,什么都没有剩下,这可比坚壁清野彻底的多! 刘征当然不会给曹军便宜,夏侯惇只好令五万人马城外安营扎寨,大军营寨绵延数里,气势浩荡。先前因车胄之死而对刘征心生畏惧的曹兵,夹杂在大军之中,现在也信心满满了。 曹操坐镇睢阳,接得各路军报,闻知汉王主动放弃了彭城,点头笑道:“若是我曹操,也不会再守着一座废城了,汉王此举,与曹某不谋而合。” 接着看到北边军报,得知曹豹领着兵马弃二城回防,曹操不禁拍腿大笑! “这个曹豹,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此一撤,我军后顾无忧也!看他回防武原,一定是那陶商贪生怕死!汉王跟这种人为伍,纵有天大本事,又岂能救徐州于将败?” 程昱看了军报微微笑道:“从此处也可以看出汉王与陶商二人并不同心啊!看来徐州之中,必有我军可用之人!” “嗯!仲德所虑极是!陶商与汉王貌合而神离,可见徐州属臣必有嫌隙!否则何以不劝陶商?这一道军报远比拿下彭城令我高兴!看来讨伐徐州之役,乃是上天助我!”曹操哈哈大笑道。 “仲德!你这里也要加紧徐州情报搜集,务必要找出可以突破之处!我料想与汉王一战必是艰苦卓绝之一战,如果能够从徐州内部打破,那对我们将是极大的好处!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曹操对程昱说道。 第二百二十章 排兵布阵 第二百二十章 排兵布阵 陶商否决了向下邳刘征增兵的提议,又不通知刘征,突然将曹豹从丰、沛调回武原,致使刘征处于极其被动的位置,反而正中曹操下怀。曹操没有了北边的威胁,当即令夏侯惇准备攻打下邳。 下邳城中刘征面对曹操大军来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下邳四向,刘征都分别派出了哨骑,昼夜监察曹军动向。 刘征站在城楼观望,下邳城不愧是千年古都,刘征眼里除了感慨,更多的是忧虑。 马云禄跟在刘征身边,看着刘征忧虑的神情,自己的心里也跟着忧郁起来。循着刘征的视线望去,下邳城中人马慌乱。 曹操大军来犯,下邳城老百姓人人惊慌,当日彭城被破时,军民全被屠戮之事还历历在目。下邳城中许多人都是从彭城逃出来的,他们知道城破之后的惨状。 刘征看着这些人,凝思良久,忽而对马云禄说道:“你去告诉荀彧,令他组织城中百姓往东海撤走吧!” 马云禄于是下了城楼,通报荀彧。不多时,却见荀彧、沮授、陈群急匆匆赶来。 “汉王!为何要组织百姓后撤啊?”荀彧问道。 “让他们都走吧!他们已经被曹军吓破胆了。”刘征说道。 沮授担心道:“下邳城中百姓数以万计,如果全部撤走,恐将动摇军心哪!未战而撤,岂不示人以畏战之心?” 下邳国是徐州仅次于东海郡的人口大郡,虽然分散在十七城,但是下邳城中老弱妇孺不下数万口。虽然都知道此战会是艰苦卓绝的一战,而且下邳不一定能够守的住,但是如果此时就兴师动众的大规模撤退,岂不是了动摇军心,反而增长了曹军士气? 刘征面色凝重,权衡再三,还是说道:“按我说的办吧!这些人手无寸铁,留在下邳反而束缚了我们的手脚。” 众人见刘征心意已决,只好按照刘征的命令各自去安排去了。 除了将百姓们迁往东海,刘征又下令将辎重营派驻下邳东北良成,将良成作为后勤中转站。 刘征又叫来张任,分拨其三千军马,各持弓弩,扎营城外,随时准备出发。 张任有些不解的问道:“汉王此举何意?” 刘征看着张任,胸有成竹的说道:“三日之内,曹军必定来袭,欲袭下邳,必是渡沂水而来。我已经在沂水沿途安排的哨骑,若曹军将渡,你即刻出发。这三千劲弩便是为曹军的前锋准备的。” 张任这才知道汉王的用意,不过却不明白汉王是怎么料定曹军三日内将来袭。带着疑问,张任领命而去。 除了安排张任,刘征又命令赵云领罗奎及三千军马驻扎到沂水之西的吕丘,并交代如此如此。赵云、罗奎亦领命而去。 彭城曹军大营,夏侯惇接获军报,说汉王正在大肆撤出下邳城中百姓,似乎有溃逃迹象。 夏侯惇接报大喜过望,当即召集各路将帅中军大帐议事。 众人不知缘由,夏侯惇手握下邳情报对众将说道:“刘征已经在撤离下邳百姓了!诸位如何看啊?” 众人闻言,纷纷面有喜色,但各自的见解却并不完全一样。曹纯兴奋的说道:“看来他刘征也有惧怕我们的时候啊!此举定是坚壁清野之举,这足以显示其怯战之心!我军应当趁此时机,一举杀向下邳!” 曹纯对刘征可谓是恨之入骨,芒砀受辱,彭城两次战败,这可是压在曹纯心头的一块大石头。闻听下邳撤城,当即向夏侯惇建议道。 诸将也有赞同曹纯的,纷纷请战刘征。 夏侯惇倒是没有那么轻易相信刘征会怯战,他所高兴的并非如曹纯所说。于是夏侯惇又问道:“还有人又不同的见解吗?” 梁国骑都尉吕虔是个行事谨慎的人,也是个很有个人见解的人。 “我看曹将军把汉王想的太不堪了吧?”吕虔出来说道。其实曹纯已经降级为校尉,但毕竟是曹家人,所以吕虔还是尊称为曹将军。 曹纯见吕虔反驳,于是问道:“吕都尉有何高见?” 吕虔于是说道:“汉王领兵,我想众位有的人已经领教过了!没有领教过的至少也听闻过,你们真的认为汉王会怯战吗?依我看,下邳撤城之举,反倒是显示了汉王必死决战之心!诸位不可不警!” 夏侯惇看着吕虔点点头说道:“子恪说的在理!汉王岂是惧战之人?不过子恪也只说对了一半!汉王不怯战,汉王手下的将军们不怯战,可不代表汉王手下的士兵不怯战。如今我五万大军临境,下邳不过区区万余兵马,本就优劣立现,如今汉王大肆撤走城中百姓,必是出于仁心所致,但却无可避免将会动摇下邳军心!此处才是关键。” 众将听了夏侯惇的分解,都觉有理,吕虔也心服。 夏侯惇接着又说道:“汉王熟谙兵道,我军虽众,却一直难觅良机。此番撤民之举,便是最好机会。我意即刻发兵下邳,攻其军心不稳,诸位以为如何?” 诸将皆出列道:“请将军下令!” 夏侯惇见得到了众将的一致认可,于是信心满满的下令道:“乐进、吕虔听令!着你二人领军一万,先行十里,兵发下邳!于禁、朱灵!你二人领军一万随后!其余诸将随我坐镇彭城,伺机而动!” 众将接领命退去。 乐进,字文谦,其人容貌短小,但是胆气英烈,是最早随曹操征战的心腹将领。十年来颇有战功,曹操授其游击将军,每战必先! 夏侯惇十分了解乐进,因而任其为先锋诸将,势必要在气势上先刘征一步。 于禁,字文则,于是曹操起家之将,其为人虽不及乐进之勇,然而却有大将之风,治军严整,临危不乱,是二路兵马的不二人选。 从这人员安排也可以看出,夏侯惇领将确实有些道行。凡为主将者,首先在于用人。任人唯能,不以亲疏。充分发挥下属的长处,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 曹洪、曹纯见夏侯惇没有将自己任为先锋,心中自然愤愤不平。在二人眼里,夏侯惇这明显是不给自己报仇雪耻的机会! 不过二人兵败彭城的时候,曹操私下里就对二人下了严令,不得意气用事,一切听从夏侯惇指挥,二人这才按耐住不满。 第二百二十一章 击其中流 第二百二十一章 击其中流 乐进、吕虔领兵马一万一路向下邳进发,于禁、朱灵押后十里。曹军浩浩荡荡,旌旗如林,所有人都信心满满,料想汉王刘征守军不过万余,在巨大的兵力落差前面,似乎其余的一切都变的无关紧要。 十年以来,乐进跟随曹操东征西讨,早已是身经百战,加之往往又令其为游击奇兵,多有大胜,因而在乐进心里,下邳可谓是唾手可得。 乐进行军过吕县境内,吕虔建议道:“将军是否先行派人仔细勘察沂水两岸?以为大军过河准备?” “吕将军多虑了!沂水渡口早已经准备好了渡河舟船,大军一到,不消半日,便可尽数过河。我军此行突然,汉王必不备!且军报下邳正在撤离百姓,汉王兵不盈万,岂有分身之术顾及沂水?” 吕虔还准备说什么,但看着乐进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只好闭口不语。 大军行至沂水之畔,但见河水齐岸,此时正是盛夏之时。沂水虽然算不上大江大河,但却也不是一条小河流。 吕虔驻马在沂水西岸,往东眺望,对岸草木茂盛,向河岸南北绵延而去。看着这景象,吕虔又莫名的担忧起来。 “乐将军!你看那对岸草木茂盛之处,似可作伏兵于其中啊?末将意,先遣小队过河,查探军情,然后大军再渡!”吕虔建议乐进道。 乐进顺着吕虔所指看了一眼,不禁哂笑道:“吕将军行事为何如此类妇人之状?你看这时至午后,若是我军再不加紧行军,难不成夜渡沂水?那才是真正的危险!为将者谨慎是好事,但事事如此,那可就不好了!听我令,大军即刻渡河!务必在入夜前扎营东岸,如有迟滞者,军法从事!” 一万人马要渡过沂水,确实需要不少的时间,如果再派一队哨探弄个来回,今日乐进大军便肯定渡不过沂水了。从乐进的角度来考虑,这也确实是正确的选择,毕竟如果他们在西岸多待一天,反倒是给了刘征反应时间。 然而乐进想不到的是,早在他这一万人马还没有出发的时候,刘征便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正在这茂盛的草木之中,张任领着三千弓弩手已经等候曹军多时! 乐进的话虽然不那么中听,领兵行军之人,言语多是如此,吕虔也并不以为意。而且从时间上来考虑,吕虔也没有反驳乐进的理由。 但是吕虔毕竟是这一万兵马的副帅,其人谨小慎微,未防有失,吕虔慨然自荐道:“既然将军下令即刻渡河,末将愿为先遣!请将军随后,以防万一!” 乐进看着吕虔一脸郑重的样子,他也知晓吕虔这是为自己着想,一路上乐进屡屡驳回吕虔的建议,此刻心中倒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吕虔并非为一己私利。 乐进好言相语道:“吕将军行事谨慎,且为我殿后!乐进从来身先士卒,今日也岂能不为人先?待本将向你证明无忧,吕将军再行渡河吧!” 乐进的性格偏执是出了名的,或许这也是他之所以成为先锋将军的愿意,大凡勇将,多有偏执。 大军开始渡河,乐进首当其冲,伫立在船头,望着沂水滔滔,江岸风景如画,乐进心道哪里会有什么危险?此时的刘征只怕是正在加紧城防,哪里还能腾出手防范河岸? 然而,就在乐进领着大军行将上岸之时,东岸草木之中突然升起烟火!吕虔在西岸瞧见,直呼不妙!当即赶紧大呼乐进回渡! 乐进站在船头哪里会看不到这景象?可是大船拥小船,在这不宽不窄的沂水,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调头,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张任一直埋伏草木之中,眼见着曹军即将登岸,看准时机,当即下令三千弓弩齐举火!从沂水东岸草木之中窜出!河中曹军见状,顿时慌乱不已! 乐进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无法反应,张任首先搭起一支火箭,当中射向船头乐进,乐进反应敏捷,扭身躲过!但火箭却射中船身,一支箭没关系,可千万支箭那问题就大了! 船上、岸上曹军被这箭阵火雨惊的仓皇不已!有来不及躲避的曹军,当时便被火箭射中,呜呼丧命!千万支火箭不但射伤了船中曹军,更将曹军船只尽数点燃! 一时间河中火光大作!有习水的曹军为求活命,当即不顾一切跳入沂水之中!更多的确实不习水性,跳水便将淹死,不跳却又会被烧死。整个沂水中流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曹军人马躁声震天! 乐进气急败坏,想要反击却无处着手!想要回渡,却被后面跟上的船只拦住了河道!真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最要命的是乐进为赶时间,每一船都是满载将士!此刻沂水中流百余船只所载曹军不下数千! 张任早已瞧得端的,只顾大呼,令弓弩手加紧放箭! 西岸之上,吕虔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才出兵,便遭此打劫,若是折了先锋主将那还了得?于是当即带着俩个盾兵,驾着一艘小舟,便要去营救乐进! 兵法有云:“渡河未半,击其中流!”张任开始还并不怎么相信汉王的话,汉王怎么就断定曹军三日内必将来袭?现在看到河水中如落汤鸡般的曹军,张任对汉王的敬佩又多了一分! 曹军叫的越是凄惨,张任心中越是兴奋!手中不停,口中也不停!不断催促弓弩手们射杀曹军! 乐进就悲催了!他是个旱鸭子! 除了一边奋力挡住岸上飞箭,还得不断指挥手下扑灭船上火焰!可手下却越来越少!要么被乱箭射死,要么跳河逃生!哪里还顾得上主将乐进? 就在乐进慌乱之际,吕虔驾着小舟,迎着箭矢,来到了乐进船下! “乐将军!末将来迟,速速随我回渡!”吕虔在小舟中对乐进大声呼叫道!乐进见吕虔来救,悔不听乐进前言,只得大叹一气,跃入吕虔舟中。 舟中两人持盾挡住箭矢,吕虔调转身子,赶紧向后划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吕丘劫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吕丘劫道 有落水的曹军见到小舟,想要攀爬上来,乐进赶紧搭手施援,不想小舟不堪重负,遥遥欲翻。吕虔当机立断,挥剑砍杀妄图攀上小舟将士。 乐进大怒道:“吕将军这是干什么?” 吕虔也不回头,一边砍开落水士兵,一边向前划去! 乐进虽怒,但这怒气实际上并不是发向吕虔,而是他自己!是他执意快速渡河,行事过于自信,这才导致数千将士葬身中流!吕虔对落水将士不加施救,并无不当。 一艘小舟本来能够承载的人数就有限,吕虔能够不顾危险,驾舟来救,乐进还能对吕虔抱怨什么?他能够抱怨的当然只有自己。 回到西岸时,乐进直感到心力交瘁!从戎十数年,还未曾有此大败,数千将士渡而不反,只有少数人勉强爬回了西岸,其余的或被射杀,或被淹死,或被烧死,其状惨烈! 岸上曹军都眼睁睁看着同袍遭劫,心中由震惊变为恐惧,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如此还谈什么进军下邳? 吕虔上岸后二话不说便跪在乐进面前请罪道:“末将擅杀将士,请将军治罪!” 乐进见到吕虔如此情状,更是羞愧不已!赶紧上前扶起吕虔说道:“是我不听将军之言,遭有此祸!罪在乐进一身,与吕将军无干!” “将军!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退后与于、朱二位将军合兵,再做计议吧!”吕虔不失冷静的说道。 “也只好这样了!”乐进懊悔不已。 二人只好领着几千残兵往后退去。 赵云、罗奎隐伏在吕丘已经多时!斥候来报,曹军先锋败退!赵云大喜!当即带着罗奎,点齐兵马,往半道劫去! 乐进、吕虔带着士气低落的曹兵想着和于禁二路兵马会合,却没想到再遭打击! 赵云、罗奎带着三千军马拦住去路。乐进、吕虔见到白袍银枪的赵云,心中已然有了认知。 赵云挺枪大喝道:“亡命逆贼!常山赵子龙在此!拿命来!”说罢,带着罗奎便冲杀了过去。 乐进听到赵云名号无疑,本来郁闷难当,当即便要上前交手。谁都听过赵云威名,吕虔当然不例外,于是赶紧拉住乐进! “将军!赵云勇冠三军!不可轻易与之交手!我军新败,士气不振,眼下是走为上计啊!”吕虔焦急的对乐进劝道。 赵云冲入阵中,沾者死,触者亡!好不勇猛!乐进看在眼里也不得不服,见吕虔相劝,只好忍气向南逃去! 赵云带着罗奎对乐进残军一阵冲杀,没多久便将残军全数冲杀打散!罗奎还从来没有过这么爽的经历,自己当山贼时跟眼前的阵仗相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尤其是看到赵云在敌军阵中左右冲杀的情形,在罗奎眼里可真是惊为天人! “将军!我看这曹军主将往南逃去了!咱们追不追?”罗奎兴奋的对赵云说道。 赵云看着罗奎一脸期待的样子,与自己早年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那时候自己也是如此求功心切。但是现在的赵云毕竟不是当年的赵云了,跟在汉王刘征身边这么多年,赵云已经变的稳重了许多。 “穷寇莫追!咱们只有这三千人马,胜了一场已经是完成了任务。听我军令,即刻渡江回下邳,不可迟疑!”赵云对罗奎说道。 二人当即收拾兵马,又往吕丘东北行去,那里有他们藏好的渡河船只。赵云到达沂水时,天色渐晚,趁着暮霭,三千人马又悄悄回到了东岸。 于禁领着一万兵马在后,见到乐进、吕虔领着几百残兵的狼狈之相时,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先锋大军! “文谦为何落魄至此啊!”于禁看着乐进问道。 乐进羞的没脸回话,还是吕虔说道:“乐将军在沂水渡河遭遇汉王伏兵,死伤近半!”说罢叹了一口气,情绪低落的很。 于禁听了吕虔的话又问道:“既然折损近半,如何至于仅剩这数百兵马?”乐进可是领着一万兵马在前。 于禁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追问的更加详细,而这追问更加令乐进难受!乐进扔了兵器,一屁股坐在地上生的闷气。 于禁又扭头看着吕虔,等待着回答。 “回军途中又遭遇了赵子龙埋伏在吕丘的兵马,士气低落,我军不敌,这才护着乐将军逃了出来,其余的人恐怕全部都被赵云冲杀四散了!还请于将军即刻派人前去收拾残兵,另外赵云所部并不甚多,将军此时若派兵追击,或许可得一胜!”吕虔对于禁说道。 听了吕虔的话,于禁当即喊道:“朱将军!你即刻点兵五千,前去查看赵云踪迹,如有相遇,务必将其牵制在西岸!我随后就到!” 朱灵领命,当即带着五千兵马先行,往吕丘而去!可当朱灵赶到吕丘的时候,哪里还有赵云的踪迹?汉王兵马早已渡过了沂水,回到了下邳。 于禁等人领着后续部队往前赶去,四处收整被赵云冲散的兵马,到沂水西岸时,收回残兵竟不下四五千,于是于禁就地安营扎寨,等候军中主帅夏侯惇的命令。 乐进自知有罪,独自回往彭城报知发生的情况。乐进毕竟是军中大将,夏侯惇不敢轻易定罪,于是只好令其自行前往睢阳曹操处听候发落!乐进倒也是条汉子,二话不说,丢了佩剑,取了盔甲,令人缚其双手,径往睢阳请罪而去。 乐进一败,可完全打乱了夏侯惇的计划,看来攻打下邳一事还需从长计议,于是下令于禁暂且按兵不动。 下邳城中,刘征站在城楼上踱步沉思至深夜,丝毫没有下城休息的意思。马云禄不知道刘征这是在等什么,但是从刘征的神情可以看出,他的心里极其在意。刘征不走,马云禄也不愿意下城休息,于是就这样两人站在城楼上,都不做声。 良久,刘征才开口对马云禄说道:“别跟我傻站在这里了!早点去休息吧!如果今晚等不回张任、赵云,明日曹军便会兵临下邳,到时候可就得一番恶战了!我还要你当我的帮手呢?”刘征挤出一丝笑容,但其实心里思虑极重,马云禄都看在眼里。 第二百二十三章 计决沂泗 第二百二十三章 计决沂泗 刘征还在等待着张任、赵云两路军马回城,马云禄也不愿离去,于是二人无话,各自望着城外。月光下的下邳显得安宁静谧,此时的城中已经没有了一个普通百姓,只剩下留守的刘征兵马。除了巡城的士卒,所有人都进入了一种蛰伏的状态。 直到月色渐渐暗去,将近下半夜,城外远处传来马蹄声,不一会儿接连飞来两路持旗令兵,刘征站在城楼远远看见是自己装扮,悬着的这颗心方才放下。 得知张任、赵云大获全胜,刘征心中大喜,当即带着马云禄亲自来到城门前迎接张任、赵云凯旋之军。 半夜接得了回城兵马,刘征心里稍微有了些底,安顿好众人,终于可以暂时睡个安稳觉。 第二天,刘征设宴为张任、赵云庆功,众人尽皆欢喜。 散席之后,诸将各自归营,荀彧、沮授随侍刘征左右。 荀彧一脸疑惑,刘征看在眼里,于是笑着问道:“刚才为张、赵庆功的时候,文若便似欲言又止,到底有何不解?不妨说出来。” 荀彧见汉王发问,于是问道:“自汉王驻兵以来,所获胜绩不惟此一例,为何今日却大张旗鼓设宴为二位将军庆功?莫非此战有非凡之意义吗?” 自从获悉曹操起大军来犯,刘征的行动便出人意表,以荀彧、沮授之才智也未能参透刘征所想,众人皆不明白刘征的用意。 刘征看着荀彧、沮授两张疑惑的脸,于是退去了左右,对二人说道:“此战我等断难求得陶商助兵,而曹操视我为徐州之钉,必要拔之而后快!以我下邳军力如果不能出奇制胜,势必为曹操所擒。沂水吕丘一战,我的目的就是要狠狠的痛击曹军,为的是接下来的行动。张任、赵云二将大胜曹军先锋,既稳固了我下邳军心,也可谓是大涨我军兵势。设宴庆功既是欣喜于二将功绩,也是要向众人显示我等主将无惧曹操。” 刘征稍加点拨,荀彧、沮授二人当即明白了其用意,不禁点头称意。 沮授则又问道:“汉王方才所说接下来的行动,不知是何计策?” 刘征抿了一口水淡淡的说道:“我准备率军离城而去!” “什么?”荀彧、沮授二人皆是一惊! 下邳之于徐州的重要性不言自明,但凡天下略知兵事之人,都应该知道下邳乃徐州要冲。失去下邳,曹军进入徐州将如入无人之境! 刘征淡然的看着惊讶的合不拢嘴的荀、沮二人,肯定的说道:“你们没有听错,我确实要将下邳拱手送与曹操!” “汉王这是为何?我军兵力不足,如果不能据下邳以抗曹军,那便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了。”沮授不解的问道。 “不错!我正是要让曹军觉得我军毫无胜算。”刘征坚定的说道。 徐州军图挂在刘征眼前,刘征背着手伫立在军图之前,凝视着军图,荀彧、沮授完全想不到刘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着刘征一副决绝的样子,心中却莫名多了几分信心。 “荀彧鲁钝,还请汉王示下!”此事非同小可,荀彧觉得自己务必要充分理解汉王意图,于是问道。 其实刘征也没有打算藏在心里,尤其荀彧、沮授二人皆是自己心腹。先前未知计策是否可行,及张任、赵云大胜,刘征这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或许可以一搏,于是摒去了左右,正是准备告知荀、沮二人自己的计划。 刘征侧过身来指着军图上下邳城三面河流示意二人,也不说话。 沮授看了刘征的举动,当即大悟,直拍着额头大呼妙计。 “莫非决沂、泗之水乎?”荀彧问道。 刘征微微笑了笑说道:“正是此计!我令张任、赵云痛击曹军先锋,为的便是激怒曹军,从而请君入瓮!而下邳城便是我为曹操准备的一口大瓮!至于能够装多少曹军,那就看天命造化了!” 荀彧明白了刘征的意图,一时颇为兴奋,但是接着便又担忧道:“汉王此计虽妙,但先前主动弃彭城而去,已然招致陶商不满,此次行此献策,是否应该通报郯城呢?” 刘征也面有忧色的说道:“这正是我将二位留下的原因,你们觉得我该不该通报郯城?” “不可!”沮授断然回答道。 “为何不可?公与先生且说说原因。”刘征问道。 沮授站出来说道:“大凡奇策,必是出其不意,越少人知道越好!郯城文武错综复杂,陶商又是个无谋之辈,万一事泄,恐将前功尽弃!” “此正是我犹豫之处。”刘征点头说道。 荀彧也为难的说道:“话虽如此,但我等终究还是寄靠徐州,如果贸然行事而不予通报,恐上下离心,这对徐州往后之事不利啊!” “文若考虑的不无道理,但郯城之疑并非当务之急,当务之急乃是阻击曹操!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现在需要考虑到的是必须阻止曹操继续进军,至于下邳与郯城的关系,只能留待日后解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沮授还是坚定的说道。 两害相权取其轻?刘征本来还有所犹豫,但听了沮授的话,当即心中也下了决断。对郯城的顾虑只好暂时放在一边,眼下需要的是全心全力对付曹操。 “公与先生说的对!既然如此,那就严密封锁消息,暂时不通报郯城,等事成之后,再行通报。 梁国睢阳,乐进自缚来到曹操面前,二话不说跪地请罪道:“罪将乐进,求功心切,以至折损我军先锋,请主公责罚!” 曹操早一步接获了前线战报,看到乐进请罪,也并没有大怒,反而对乐进说道:“汉王多谋,你这个跟头栽的很正常。为将者不能总打胜仗,偶尔打一打败仗,未必不是件好事!这叫吃一堑长一智,好在我军主力并未折损,此败也给我军提了个醒,对付汉王绝不能掉以轻心!按此说来,你乐进反倒是有功。”曹操嘿嘿笑到。 乐进都有点弄糊涂了,一旁的程昱则很清楚曹操这是为何。这就是曹操不同于常人的秉性,许多人看事情往往只能看到孤立的一面,而曹操却能看到不同的两面。 第二百二十四 洞开下邳 第二百二十四 洞开下邳 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更改,生再多的气,处罚再重也并不能够回转败绩。而处罚的目的,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改进,如果不能够达到这个效果,那处罚便失去了意义。 在曹操看来,乐进既然敢于负荆请罪,且丝毫没有躲避之意,可见其确实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已经达到了处罚的目的,至于处罚的形式,则未必要僵直的执行。 曹操看着一脸不解的乐进,继续说道:“乐将军既然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那你的过错,我这里暂且记下。眼下正是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我还需要你为我军出力呢!这样吧!你即刻回去,沿泗水搜集民船商船,能搞到多少就搞多少,全部交付夏侯惇!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乐进见曹操宽恕了自己,心里感动不已,当即回话道:“请主公放心!乐进一定完成任务!” 曹操瞄了一眼,挥手道:“那你即刻就去吧!”旁边军士为乐进松了绑,乐进当即依曹操之命而去。 乐进走后,程昱对曹操说道:“沂水之败,显然是汉王早就设计好的,否则也不至于早早的将赵云作伏兵于吕丘。看来汉王对彭城诸将是了如指掌啊!怕只怕汉王接下来还有更大的计谋。” 曹操闭着眼睛依靠在座上,一动也不动,听了程昱的话,悠悠问道:“汉王兵马虽弱,但却是块难啃的骨头,仲德这话的意思是想建议我临阵换帅吧?” “夏侯将军虽然勤谨,但是有时候难免刚烈,程昱担心他会着了汉王的道,若是曹仁将军在此,或许会更加稳妥!”程昱说道。 “我何尝不想啊?不过你也知道,前番与袁术鏖战,许昌就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好在有荀攸竭力维持,现在征伐徐州,我可不想后院失火,还是让曹仁坐镇许昌的好。”曹操叹气说道。 其实本来可以曹操自己坐镇许昌,但是这次的对手表面上是陶商,但实际上却是汉王刘征,曹操不敢大意,这才亲自来到睢阳督战。如此一来便只有令曹仁守许昌,夏侯惇做主将了。彭城四战之地,曹操可不能以身犯险。 乐进得了曹操军命,当即带着人马四处征调船只,全部送往彭城泗水之畔。 夏侯惇接到曹操命令,当即下令于禁、朱灵、吕虔准备从沂水强渡,于此同时却命令曹洪、曹纯领兵一万自彭城顺流而下,准备从下邳之南的泗水登岸!这便是曹操送来的声东击西之计。 除此之外,夏侯惇又令夏侯渊、乐进、李通领兵一万从、丰、沛绕道,奇袭兰陵,直接给郯城陶商施压!而自己则带着史涣坐守彭城,调度左右。 分兵为三,以其二路共攻下邳,采取声东击西之策,于禁的主力其实是幌子,目的是吸引刘征注意力,真正准备上岸攻击下邳的则是曹洪、曹纯从泗水顺流而来的一万兵马。 显然曹操教给夏侯惇的这个办法是想破其一处,满盘皆活。 而北上绕道的夏侯渊、乐进、李通其实是曹操安排的后手!事实上,以一万兵马想要奇袭兰陵,直指郯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曹操掐准了郯城有一些贪生怕死之徒,所以此举实际上却是攻心之计。 赵云、张任等胜了一场,按照汉王刘征的吩咐,立即撤了回来,这几天一直等待着汉王接下来的命令,然而汉王只是教各营充分休整备战。 终于今天汉王齐集了所有人,看来是要有大动作了!诸将群情雀跃,个个摩拳擦掌。 刘征来到厅中,说了第一句话就惊呆了诸将。 “诸位!我已接报,曹军不日将有动作,下邳咱们是守不住了!我意已决,三军全数开拔,退往葛峄山!尔后再伺机应对!” 这一句话令刚才还群情雀跃的诸将大为不解,连徐晃都不知道汉王到底意欲何为,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什么汉王不发一矢,便要弃城而且。 刘征看着大为不解的众将,严肃的说道:“我知道各位十分不解,但我自有计策,诸位听令就是。在此我要强调,你们一定要安守各营,不得令军心有所动摇!更不许多问,不许有人滋生事端。” 众将听到汉王这么说,只好纷纷遵命,虽然各个心里打鼓。 葛峄山,又称峄阳山,《禹贡》有云:“峄阳孤桐,泗滨浮磬。” 葛峄山在今江苏邳州南八十里,古邳镇北三十里,古邳镇便是下邳所在,葛峄山可谓是世代名山。 刘征令荀彧、沮授与陈群尽皆退往下邳之北的良成,以作粮草支援供应,而自己则亲自带着徐、二张、赵、阎、马、罗七将领着所有下邳兵马退守葛峄山。 下邳已经完全成了一座空城不单没有一兵一卒,连一个普通百姓也没有了,整个街市被刘征下令故意弄的七零八落,俨然仓皇逃窜之象。四处城门洞开,偶有几只老鼠窜行于街市之中。 再说曹军这边,于禁大张旗鼓在沂水西岸做出强渡之势,然而却不见对岸有所反应。由于眼见同僚吃了好几次刘征的亏,于禁也不敢大意,依旧只顾大造声势。士兵们往来穿梭与西岸,有大兴水军操练。 曹洪、曹纯领着一万人马不声不响,远远的在彭城便登上了船只,一路顺流而下,两日之间便来到了下邳之南的泗水河畔! 但见无人,曹洪立即下令兵马登岸!一切井然有序,很快便将人马摆上了河岸。 曹洪留下五百军士,守护船队,领着其余兵马当即杀奔下邳! 一万兵马声势浩荡,黑压压一片直扑下邳城而去!登上了河岸,曹洪已然心中大喜,加之并未见到刘征设防,曹洪以为自己一定能够出其不意,兵临下邳,报彭城之仇!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曹洪所以为的一切,却并没有发生,出现在眼前的确实一片死寂的下邳! 曹洪、曹纯兵马来到下邳城下,但见城门大开,城上丝毫不见人影,俨然一座废城。不仅如此,城中竟无丝毫声响传出。 曹纯当即便要带兵进城,曹洪立即拦住,满腹狐疑的看着这座似乎空荡荡的下邳,曹洪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朝霞似火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朝霞似火 曹洪看着眼前这座下邳城城门大开,却不敢轻易走进前去,他可吃过好几次刘征的亏了!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呢? 曹洪可清楚的记得车胄是怎么死的!因而当场拦下了曹纯。 “子和不可鲁莽,汉王多诈,小心为妙!” 曹洪一指身边小校,示意其前去察看,自己则带着曹纯领着兵马在城外按兵不动! 小校得令,心中虽然也担心,但是主将下令却不得不执行,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进入城中。 不多时,小校飞马出城来报:“城中街市凌乱,并无埋伏!” 众人闻听此言,方才放心!真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曹洪于是下令分队进城。 二曹来到城中一瞧,果然如小校所说,街市凌乱,仓皇之迹十分明显,曹纯看到此景大喜道:“看来是刘征得知我大军到来,仓皇逃命去了!” 曹洪反复仔细的察看着周围的一切,还是不够放心,于是对曹纯说道:“你即刻派人通知于禁,接应其渡河相会!我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还是快点让两路大军集合吧!” 曹纯对曹洪如此的谨小慎微不以为意,心里觉得曹洪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但毕竟主将是他,于是带着一队人马便去沂水接应于禁去了。 二曹一进城,马上有斥候回报葛峄山,刘征仔细询问了曹军进城的细节,不禁哈哈笑道:“这个曹洪,果然是被我吓坏了!也罢,有一有二当有三,我便再送他一败!” 刘征令各营人马按兵不动全数伏于葛峄山上扎寨屯营,又令徐晃分派小队驻守各处小道,准备截杀曹洪斥候,务必令葛峄山消息不得走漏! 曹洪果然一面派曹纯前去接应于禁,一面派出数路斥候探听刘征动向,派出的斥候一进入徐晃的埋伏便被当场射杀! 曹洪久久不见斥候回报很是心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加紧安排下邳城防,毕竟这里将会作为接下来进军的要塞。 于禁这边依旧在沂水西岸大张旗鼓,忽而校吏来报,对岸出现自家军旗,当即来到岸边察看,又派出小舟前去呼应,这才知道曹洪已经得了下邳城。 危险已除,于禁下令大军即刻动身渡河,一路往下邳而去。 来到下邳城中,于禁与曹洪合兵,当即派出飞马通报彭城。曹洪详细与于禁等讲述了下邳情状,众将颇为怀疑。 “于将军怎么看此事?是否汉王有诈?”曹洪问于禁道。 于禁也摸不着头脑,按敌我情势来说,汉王兵寡,弃城而逃也并不无可能。但是按照汉王一贯来的行事风格,却又不像是惧怕曹军。 “此事难以预料,依我看咱们谨守城池,等待夏侯将军命令便是。料想汉王不至于敢以不足万的兵力攻向你我吧!”于禁只好说道。 曹纯不以为然,张口说道:“我看你们都顾虑太多了!那彭城不也是刘征拱手相送?也不见他有什么阴谋。这就是两军的差距,以我军浩荡之势,量谁也得胆寒三分!” 曹纯这话在手下将士面前说说还则罢了,在这几位将军面前反而露怯,显得没头没脑,众人也不跟曹纯计较。 这是吕虔进言道:“依在下拙见,我军不可全部集于下邳城中,应当分出一部,另屯城外,以为犄角,如此可以互相呼应,倘若有变,也可有所应对!” “吕将军所言极是!”曹洪点头称赞道。 于禁也点点头对吕虔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你与朱灵将军领兵八千屯驻城外如何?” 吕虔当即接令!与朱灵带着人马出城而去。 葛峄山上,到处是高大梧桐树林。盛夏酷暑,闷热难当,刘征手下各营人马便隐藏在这树林之中。 整整一夜,将士们被林中的蚊虫折腾的没一个人睡的安稳,直到晨露时分,蚊虫退去,方才稍稍入眠了一会儿。 一连三天,曹洪、于禁没有接到斥候回报,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而刘征这边近万人则喂了三天的蚊虫,莫说士兵们受不了,就连徐晃、张辽等人也怨言载道。 刘征依旧不为所动,自己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包此消彼长,而马云禄俊秀的脸庞也早已经是斑斑点点,但是却没有听见马云禄有丝毫抱怨,只是安安静静的跟在刘征身边。 刘征在等待,等待曹军在下邳的集结,也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天色渐明,刘征站在山上,远望东方,只见朝霞如火般被太阳照的通红。马云禄站在刘征身边,伸了个懒腰,连续几个晚上的煎熬着实令她精神萎靡。 见到这似火的朝霞,马云禄小女孩的心顿时便被激发了,人总是对美的事物天生抱有一种欣赏,尤其是女子,马云禄也不例外。 “汉王你看,那天边好美啊!”马云禄欣喜的对刘征说道,眼神中充满的不知道是对朝霞美景的喜爱,还是对刘征的别样情感。 刘征背着手站在山间突出的石头上,看着似火朝霞,反倒却心思重重。出于对马云禄的尊重,依旧还是勉强挤出了几丝笑容作为回应。 马云禄看着刘征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有些失落,她不知道汉王在想什么,但是刚才汉王对自己的回应显然很淡。 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最是敏感,任何细小的表情语态变化,几乎都能被轻易的感受到,尤其是自己在乎的人。 马云禄默然不语,本来愉悦的心情,一时间又似乎乌云密布起来。刘征回头看了一眼马云禄。 “小丫头生气了?”刘征调笑道。 马云禄见刘征对自己说话,还称呼自己“小丫头”,这才又微笑了起来,于是娇嗔的回话道:“那你刚才为什么对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刘征不禁笑了笑,自己哪里是针对她呀!这小丫头片子也忒敏感了点吧!恍然间,刘征似乎又从马云禄身上看到了皇甫宁的影子。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近。这个世界上敢于以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除了皇甫宁也就只有一个马云禄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雨倾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雨倾盆 马云禄的一颦一笑总是极容易勾起刘征对皇甫宁的思念,这是刘征心中一道无法弥合的伤痕。每每想起皇甫宁,刘征心里总是充满愧疚感。 事实上,除了在汉中的那几年,刘征对皇甫宁一直都是疏于照顾的。那时候刘征心里想着的总是自以为的“天下大事”,整天忙碌着处理各种国家大事。 除董卓,征牛辅,灭鲜卑,对于汉室天下,刘征可以说问心无愧,可是对于自己的妻子、儿子,刘征却是个不称职的丈夫、父亲。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可刘征却连自己的妻儿葬身何处都不知道!人生之悲剧,无过于此。 刘征看着眼前的马云禄,十八岁的芳华烂漫,眼神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对亡妻的温柔爱意。 刘征眼神停留在马云禄身上良久,以至于马云禄脸颊绯红,小心脏也扑通扑通加速起来。 “汉王!咱们在这山上还要待多久?将士们现在已经躁动不安了!”赵云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刘征回过神来,看见赵云,迟钝了一下说道:“ 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养足精神,今晚便有行动。” 赵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看见汉王与马云禄两人的神情,这会儿汉王又突然发话说晚上有行动,赵云有点迷糊,但还是按照刘征的吩咐传令下去了。 赵云的突然到来,大破了二人思绪,马云禄听到刘征说今晚有行动,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一连三天都毫无动静,却突然说今晚有行动?大哥哥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啊?” 刘征苦笑了一番,抬头看着绚烂的朝霞,神情失落的对马云禄说道:“你可曾听过‘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 这是一句民间俗谚,来源于一首佚名的唐诗,全文为: 乾星照湿土,明日依旧雨。 云行西,星照泥。 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 天降雨,鸠逐妇。 虽然自古以来,农人们对天气便有许多总结的话语,但是马云禄毕竟是出身与高门大户,这些事情自然不甚了解,更别提刘征问的这句话了。 刘征不同,他具有着现代意识,同样也意味着他具有着许多现在知识,而且出身农家,更加对天气变化有所熟识。 看着马云禄迷茫不解的眼神,刘征解释道:“这朝霞似火,今日必然有雨,今晚咱们就给曹军送些水‘解解渴’!你看怎么样?” 马云禄听了刘征的话,顿时领会了刘征的意思,毕竟出身将门,对水火战法还是有一点了解。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水淹曹军的大好事,大哥哥却神情失落呢? “胜利在望,大哥哥难道不高兴吗?”马云禄问道。 刘征又回头看了看朝霞,无奈的说道:“可惜啊!若是这雨能够晚来两天就好了!奈何天不助我啊!”刘征摇头叹道。 马云禄没有足够的大局观,当然也不能领会刘征的意图。 退守良成的荀彧、沮授也看到了似火的朝霞。 “昨日接到军报,曹军主帅夏侯惇尚未渡过沂水与下邳曹军会合,可惜可惜啊!”荀彧不禁感慨道。 沮授顺着荀彧的视线看去,也不禁叹气道:“人算不如天算!汉王今夜必须动手,否则一旦下邳曹军有所警觉,势必功亏一篑!哎!天意难测,我等又能如何?” 整个白天,刘征带着兵马潜伏在葛峄山上,日过正午,天色渐渐起了变化,云变的多了起来,到近晚时分已经是乌云密布了! 刘征下令三军早早用过了饭,所有人都各归其位,准备停当。 入夜之后,狂风大作,葛峄山上的树木被吹的飒飒作响,忽而一声霹雳!响彻夜空,整个天空都被照亮,葛峄山桐林中忽隐忽现着万千双眼睛,下邳城的曹军自然不知。 数声霹雳过后,大雨倾盆而至,雨势之大,加上大风,竟将许多桐枝折断。刘征带着兵马忍受着狂风暴雨的洗礼,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倾盆的大雨令下邳城的曹军纷纷躲避。 曹洪看着倾泻而下的大雨对于禁说道:“如此大雨,吕、朱二位将军领兵驻扎城外,无所躲避,我看不如将他们唤进城中,暂且避一避如何?” 于禁见雨势太大,也同意了曹洪的提议,于是当即遣人冒雨前往吕虔、朱灵军营通报。 沂水西岸的夏侯惇领兵行进到了吕丘,大军驻扎丘上。暴雨倾泻到地上,形成了一道道的水流,往丘下而去,携带者诸多泥土,有的扎的不牢的帐篷都被大雨扑到。 夏侯惇看在眼里,忽而心中一惊,赶紧向身边史涣确认道:“曹洪送来的军报是不是说没有发现汉王踪迹?” 副将史涣回话道:“确实如此,曹洪一连三天派出斥候全部都杳无音信,因而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与于禁谨慎驻守下邳。” 就在二人对话的时候,沂水渡口有兵来报河水暴涨。 夏侯惇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不好!下邳危矣!”夏侯惇顿足大呼道。 “将军这是何故?下邳如何危矣?”史涣急问道。 “那汉王退出下邳显然是请君入瓮!就等着我军集结,好一场大水将下邳化为湖海!”夏侯惇焦急的说道。 史涣还有疑问:“既然汉王想要用水,为何一连三日不见动静?将军莫不是高估了汉王?” 史涣没有见过刘征,自然对刘征不是那么熟悉。但是夏侯惇可是知道的,对于汉王刘征,夏侯惇一直都不敢掉以轻心。 “你岂知汉王用兵之道?他不早动手,那是在等着我们呢!汉王就等着我率部过河与曹洪、于禁汇聚!到那时他再动手,我数万兵马俱为鱼鳖!主公伐徐州大计,便将一战而溃!若不是这一场大雨,吾命休矣!”夏侯惇气急败坏的说道。 史涣这才明白情势之危急,于是赶紧问道:“眼下该怎吗办?” “你即刻命人抢渡沂水!无论沂水多险,务必要过河传令曹洪,立即全军退出下邳,不得有误!但愿来得及。”夏侯惇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四败曹洪 第二百二十七章 四败曹洪 夏侯惇眼见倾盆大雨,便知下邳危矣!然而暴涨的沂水岂是那么容易强渡的?史涣亲自带兵来到渡口,一艘一艘的放人过去,然而却根本够不到对岸,便被湍急的水流裹挟往下而去!小舟更是下水即被打翻! 史涣无奈只好向夏侯惇回禀沂水情报。夏侯惇闻言郁闷难当,也怪自己没有及早发现汉王计谋。现在只能看于禁、曹洪等人自己的造化了!天命如此,人力奈何? 下邳派往吕虔、朱灵所部的传令兵,冒着大雨艰难的到达了驻军营地,将曹洪、于禁的军令传与朱灵吕虔。 二人也无法忍受这倾盆暴雨,赶紧下令手下兵马暂且弃营,即刻入城避雨。 吕虔率部在前,沿途见水流漫地,冲刷出地下新的泥土,有的地方地势稍微低洼,便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微型湖泊。 “不好!大家都给我停下!”吕虔大呼道。 见前军停下脚步,朱灵立即驱马上前来见吕虔。 “吕将军为何下令停止进军?”朱灵问道。 吕虔一脸焦急之色,在雨水的冲洗之下,更是涨的通红。 “朱将军看这地上,低洼处早已成泊,那下邳所在,正是沂、泗环绕,平常尚且无事,如此大雨,若汉王遣兵决河,城中危矣!将军速速止兵,赶紧率部退回营地!我即刻亲自前往下邳提醒三位将军!此事刻不容缓!”吕虔对朱灵大声说道。 朱灵闻听吕虔之言,知晓事情严重性,当即带着八千人马又退回了大营。吕虔则带着十来骑,飞驰下邳城中。 曹洪正在城中与于禁谋划下一步进军方略,等待主帅夏侯惇到来,好有所表现应对。 就在三人定盯着军图商量的时候,突然外面跑进一人,不顾守卫阻挡,径直来到三将面前,惊慌失措的大呼道:“不好了!大水来了!” 这人由于跑的过急,气喘吁吁,才说完几个字又被噎住。 曹洪、于禁、曹纯见状赶紧上前,曹纯揪住那人衣领问道:“什么大水来了?你说清楚!” “禀……禀报三位将军!城西突然冲过来大股洪水,已经漫进城中了!” “什么!水?”于禁惊慌大呼道。 “完了!完了!下邳完了!”于禁差点瘫倒在地。 曹洪、曹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位将军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士兵急呼道。 三人强作镇定,赶紧抄起兵器,令人牵来战马,又下令兵马弃城而出,一切东西都来不及收拾,曹洪、于禁、曹纯带着手下亲兵赶紧逃命。 下邳城中,突然被洪水冲来,士兵们都在城中房舍避雨,大部都已经准备睡觉了,哪里来的及反应? 等所有人惊醒,整个下邳城中已经是洪水四溢,街市都成了河道!大水漫进房舍,有的人只觉脸上冰凉,继而便被漫过口鼻的洪水呛醒! 闪电,雷声,倾盆大雨,伴随着四处的呼嚎之声,下邳瞬间成了人间地狱!如果你见过捞鱼的景象,大概就知道一两万人被洪水淹在下邳城中是个什么样子了! 整个城中,只有站在城墙上站岗巡逻的少数人勉强算是安全的。 其他人都扑腾在越来越深的洪流之中!有的丝毫不懂水性,又运气不好,直接就被淹死! 有的幸运一点,抓住了一块浮起的木板,想要爬上去,却被水中其他慌乱的人又拉下水! 有过游泳经验的人都会知道,一个不会水的人在水中有多可怕!生存的潜意识会促使他想要抓住身边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然后不断的摁到自己的身下,就是为了能够露出头多呼吸一口空气! 这样的情况下,人已经没有其他意识,不管身边是什么,也不管身边是谁!哪怕是至亲也都会成为脚下的踏板,潜意识里的救命稻草! 一万六七千条鱼挤在一个水塘里是什么样的景象,那么下邳这一万六七千的曹军便是什么样的景象! 洪水自西而来,裹挟着城中杂物和无数的曹兵向东而去,遇到阻挡便被挤在一堆,于是更加慌乱。就像河水中拦起一张网一样,不用多久,漂浮的杂物便堆挤在网前,越堆越厚! 曹洪、于禁、曹纯本来还骑着马,走到一半,连马都走不动了。洪水从马腿漫到马肚,三人见状不好,赶紧下马奋力往前走去,最后只好变成了游去。 卫兵中有不会水的,于是也变成了水中鱼鳖。好不容易三人这才爬上了城墙!好在下邳城城墙宽厚,暂时没有被洪水冲垮。三人这才有了一线生机。 穿着铠甲在水中极费体力,所有人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曹洪站在城楼看着城中惨状,心中悲痛不已!曹纯还懵懂的说道:“这大水是怎么来的?怎么如此厉害?” 曹洪大喝道:“还能怎么来的?若不是决河放水,下邳焉至于此!看来那刘征是早就算计好了!就等着我们上套!天杀的刘征!一次又一次的辱我曹洪!此生我曹洪与你势不两立!” 曹洪歇斯底里嚎叫着,伴随着城中曹兵的哀嚎,显的那么凄惨。 刘征芒砀山便逃脱了曹洪的追击,彭城又两次大败曹洪,如今再来一场大水,将曹洪淹成了鱼虾!可谓是四败曹洪! 一个人栽跟头不可怕,可怕的是连续栽跟头,而更可怕的是连续在一个人身上栽跟头! 恐怕没有比曹洪、曹纯更加悲催的将领了! 如若二人不是曹操的亲族,放在任何一个人手下,恐怕都已经性命难保了!领兵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败北,这样的将领还有什么用? 吕虔带着人赶到下邳城外时,一切都已经迟了!眼见着滔天洪水倾泻进城中,吕虔也束手无策。 望“洋”兴叹恐怕是形容吕虔此刻最好的词了。好在当日吕虔请命带了一支兵马驻军城外,也算是保住了一些人,不至于全军覆没! 沂水河边,徐晃带着人马站在边上,看着滔滔河水不断往下邳涌去,心里总算是知道汉王的用意了,于是又带着兵马往葛峄山而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阿瞒大怒 第二百二十八章 阿瞒大怒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方才停歇,日出之后,一切归于平静。下邳城中洪水还没有退去,但是水势已经小了下来。 整个城中,一片汪洋,水面上到处漂浮着各种杂物,然而最多的确实曹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四处可见! 曹洪等人站在城楼望着一片静寂的下邳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此惨败,三将生平未遇,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就在众人在城楼目光呆滞的时候,城外划来一个小筏,上面正是吕虔。吕虔站在筏中,对城楼喊道:“城上有人吗?” 于禁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呼叫二曹,三人来到墙边,瞧见吕虔撑筏来见,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安慰,至少吕虔、朱灵的兵马没有受损。 “吕将军!城外大营如何?”于禁对城下呼喊道。 吕虔划到城门处,费劲全力扫清水面障碍,这才入得下邳! 来到城楼,见到于禁、曹洪、曹纯三人无恙,稍稍安心。 “回禀将军!城外大营安好,昨夜行至半道,末将发现不对,于是请朱灵将军率部回营了。来到下邳真遇上洪水汹涌,于是直等到现在才寻得机会入城。”吕虔一脸无奈的说道。 “幸亏吕将军机警,否则我几全军覆没!”于禁悲痛的说道。 吕虔抬眼看了看下邳城中无比凄凉的景象,不禁心中骇然。又看到城墙之上四处瘫坐的士兵,于是问道:“城中尚有多少活口?” 这话问得好凄惨!一个将军问自己人这话的时候,可见是有失落。 曹洪、曹纯不说话,于禁叹了一口气说道:“已经派人点了城墙上的兵员,不过四五千人。至于城中,恐怕十不存一。”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还是须得收拾残局。城东十余里便是禺头湖,我这就去往城外大营率军掘沟排水。”吕虔已经查看好了地形。 于禁点了点头,吕虔于是又驾着小筏出了下邳,往城外大营飞驰而去。八千兵马因沟设渠,从下邳城外挖了一条水道,直通骆马湖。 禺头湖,今属骆马湖。骆马湖位于今江苏省,地跨徐州、宿迁二市。今徐州古邳镇便是原下邳所在,而宿迁在汉代则称为下相。 禺头湖与东北的埝头湖,中间的大江湖,南边的骆马湖组成了今天的骆马湖。禺头湖在马陵山西侧,正是吕虔、朱灵驻军所在。 下邳残军全部与城外朱灵、吕虔会合马陵山。排水道一挖通,下邳之水逐渐往外排去。顺着沟渠而去的不仅只有下邳的洪水,还有许多的曹军尸体也顺着水流流进了禺头湖。 曹洪、于禁也无法一一打捞,只好任由其喂了鱼虾。 雨停之后,夏侯惇立即遣人渡河打探下邳消息,好不容易才找到曹洪、于禁,接获详情,夏侯惇是真真的瘫坐在地。 “将军!你怎么了?”史涣赶紧问道。 夏侯惇强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出!两眼涣散无神,登时晕厥过去! 自曹操任命夏侯惇为征讨徐州主帅以来,除了得了个刘征放弃的空城彭城,便再没有任何功绩可言!反倒是屡屡受挫,以至大军不振!这样的主帅如何不郁愤难当? 还没有真正的与汉王刘征对上阵势,沂水一战折损不下五千,下邳被淹,折损几乎过万。曹操交到夏侯惇手里的五万兵马,如今仅剩三万余人! 虽然得了彭城、下邳,但是一个被烧的一无所有,一个被淹的城毁房塌,这样的成果也仅仅是聊胜于无。往徐州推进的每一步都是踏着自己将士的尸体前进! 史涣令人将夏侯惇抬回营帐,立即请医诊治,看来夏侯惇已经是没有办法再担当统帅了,史涣只好准备马车,令人立即将其送往梁国睢阳,并禀报下邳军情。 葛峄山刘征营地,徐晃领兵回报。 “汉王!按你的吩咐,末将决了沂河水,将曹军全部淹成了鱼虾!真是大快人心啊!徐晃生平没有这么爽过!” 刘征听了徐晃的禀报,然而却并没有显的很兴奋。一来这一场大水虽然淹了下邳曹军,但是实际上曹操主力受损程度并不足以改变敌强我弱的态势。 二来下邳城中淹死再多敌军,终究是无数的人命。刘征并不是嗜血之人,这些被淹死的曹军也都有妻儿老小,说到底也都是汉家子民。刘征身为汉中王,又怎么能够对这样的牺牲无动于衷? 不过战争就是这样残酷,大争之世,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完成的是野心家的梦想,牺牲的却是无数的百姓。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如是!战争的惨绝人寰都源于人心的贪婪,以暴止暴却也是情非得已。 刘征收起自己感性的一面,对众将说道:“经此一战,曹操与我将不共戴天!往后我们只会越走越难,大家不可掉以轻心!” 睢阳,曹操见到送来的晕厥的夏侯惇,不免大惊,又看到史涣军报,当时就犯了头风,幸亏随行医官及时施治。 曹操醒来之后,咬牙切齿,怒目横眉,一言不发,所有人都被曹操这个样子吓坏了。 程昱随侍在侧,于是对曹操道:“主公保重身体要紧!徐州之事,暂且搁下另说。” 曹操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将头上毛巾一把扔在地上,恨恨说道:“汉王不仁,休叫曹某不义!程昱!即刻传书许昌,令曹仁征调各郡兵马速来睢阳与我相会!另外传令曹洪、于禁驻守马陵山不得妄动!史涣晋为将军,暂领吕丘兵马,为曹洪、于禁供应粮草。夏侯渊所部令到进军,给我猛攻兰陵!” 果然是“宁叫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曹操追杀汉王在先,如今被汉王连败三阵,反倒成了汉王不仁! 也许这就是曹操吧!没有这样的极端自我,那他便不是曹操了! 出师不利,曹操郁闷难当。接连败北,则消磨了曹操所有的耐心!曹仁本来镇守许昌至关重要所在,现在也被曹操征调而来。 夏侯惇郁结吐血已经无法再行领军,余者皆不足以担当三军统帅之职,曹操也没有办法,只能令曹仁出来领兵。 为了补充兵力,曹操把原本各郡的常驻兵也抽调过来,每郡各抽一般,曹仁竟然又带来两万余人。当然这样一来,各郡的防守压力自然变大,好在袁绍还没有完全平定幽州,孙策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曹操兵行险招,刘征现在可就不好招架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莽撞二曹 第二百二十九章 莽撞二曹 马陵山,曹洪、曹纯收整下邳残兵,尚有五千余人。 整整两天过去,下邳城中积水这才慢慢消了下来,加上沂水恢复正常水位,没了来源,下邳被淤泥淹没覆盖。 看着这种景象,曹洪越发愤怒,反而生出了雄心。 “曹纯!点齐兵马!随我杀往郯城!”曹洪大声说道。 于禁、吕虔等闻言皆是大惊。 “曹将军不可!我军新败,如何能够轻举妄动?”于禁劝阻道。 “那沂河水毫无疑问是刘征所决,所以他一定据此不远!正因为我军新败,他一定不会猜到我会这个时候反击!而且我军这么多将士丧命城中,我曹洪岂能不为他们报仇雪恨?”曹洪愤怒道。 吕虔还是劝阻道:“主公有命令在此,我军不得妄动,曹将军怎能鲁莽?切莫要坏了主公安排。” 曹洪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不要你插手,我自己带着下邳余兵去找刘征就是了!”说罢也不等吕虔、于禁说话,便与曹纯领着五千余残兵往北而去! 劝阻不过,吕虔问于禁道:“将军你看我们怎么办?” 于禁思虑再三,如果曹洪真的遇上汉王,以他手下的兵力恐怕是难以取胜,不但如此,还会暴露马陵山弱点,到时候没准会被汉王各个击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点齐兵马!随我前去助阵曹洪、曹纯!咱们不能再败了!”于禁没有办法,只能违抗曹操下的军令,总不能看着曹洪去送死。 吕虔无奈,只好与朱灵二人点齐大营八千驻军。于禁一面派人通报吕丘史涣,一面带着将士随曹洪之后而去。 刘征还在葛峄山等待斥候探听下邳消息,却报曹洪领兵来袭。 “来兵多少?”刘征问道。 “估摸不过数千!”斥候回报。 众将听到曹洪领兵几千就敢来袭,当即请缨出战。刘征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迎击曹洪!虽然水淹下邳没有取得刘征预想的效果,但如果能够再全歼曹洪残部,那也算是扩大战果。 “众将听令!点齐兵马,随我杀灭曹洪!”刘征当即下令道。 葛峄山上一时轰动,此前水淹下邳,所有将士都信心振奋,听到汉王出兵军令,无不雀跃欲前。 刘征与赵云、马云禄将中军数千,往曹洪兵行之地迎去。其余五将各领兵千余,分作两翼,护卫左右。 曹军斥候发现刘征,回报军中,曹洪怒意更胜,对手下说道:“众位将士!报仇的机会来了!刘征就在前面,你们可愿随我杀过去?” 曹军纷纷齐呼愿意。曹洪这是想挟哀兵以制胜!而刘征则是乘胜之军,双方气势各有所倚,战事一触即发! 两军相见,刘征看到曹洪、曹纯,曹洪、曹纯也看到当中而立的刘征。一个陶然自若,两个怒火冲天! “刘征!你终于现身了!我以为你躲着当缩头乌龟,只敢耍手段,不敢跟我正面大战一场呢!今日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曹洪怒道。 “曹洪!你竟敢直呼汉王大名!可见逆贼之性不改!你有什么本事与汉王决战?”赵云当阵大喝道。 刘征能够想到自己接连出手对曹洪的打击有多大,所以对于曹洪现在的样子,刘征并不以为意。 于是勒马上前两步说道:“曹洪,兵者,诡道也!你既为领兵之将,不识天地变化,不知计谋进退,数败于我,难道还是我的过错不成?曹操深谙兵法,你难道就没有从曹操那里学到点皮毛本事吗?” 刘征这话更加激怒曹洪,但也把曹洪怼的无言以对。按照刘征的说法,确实是曹洪自己的问题,但是曹洪可不这么想。如今曹洪的心里只有对刘征的恨意。 言语辩驳不过,曹洪大喝一声:“给我杀!”手下兵马当即持兵杀向刘征。 刘征早已瞧见了曹洪阵势,军阵混乱,兵力不足,看来这曹洪是抱着必死决心了!于是刘征带着赵云、马云禄也冲上前去! 两军相交,一个誓要趁势拿下对方,一个誓要报仇雪耻。从兵马意志上来说,可谓是旗鼓相当!一时间杀的天昏地暗,人仰马翻。 刘征开始觉得自己低估了曹洪这些兵马的战力了,不过好在自己早有准备。正当双方杀的你死我活,胶着不下的时候,左右两翼,徐晃、张辽等将杀到,一下子对曹洪、曹纯形成了合围之势! 胜利的天平毫无疑问向刘征这边倾斜!这也都在刘征的意料之中!但凭一个曹洪一个曹纯,哪里会是汉王的对手? 可是刘征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曹洪将败之际,突然又有一支曹军杀到,正是那于禁八千兵马! 这八千人可是完全被刘征漏算了!本来以为一场大水,足够下邳曹军喝一壶的,但是刘征不知道的是曹军进入下邳,便被吕虔建议分出八千,屯兵马陵山。 八千人可不是小数目!而这成了曹洪的救命援军。 刘征看到这队人马,心中更加失落,这说明自己水淹下邳的成果要再减三分!如此一来,战事更加棘手。 曹洪本来被刘征两翼的兵马惊出一身冷汗,但看到于禁援兵,心里当时再次振奋。 徐晃见曹洪有援兵到来,赶紧对赵云呼唤道:“子龙护着汉王先走!这里由我断后!”当即率部挡在刘征军前。 刘征看这架势够呛,事情出乎意料,再与曹洪搏斗下去,并非上策,于是在赵云、马云禄的护卫下,往良成而去! 有徐晃等人断后,刘征心里还是有底的。 千算万算,算漏了这八千人,正是这八千人,使得葛峄之战,刘征不得不战略后撤!这一切归根结底都在于吕虔这个人。 刘征没有想到一个吕虔,起了这么大的作用。沂水之战也是因为吕虔,使得刘征没有取得最大战果。 事实上,吕虔可算是有勇有谋之人,虽然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这是个并不够显眼的将领。但史册不会说谎,陈寿将吕虔与许褚、典韦、庞德、李典共列一传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于禁、吕虔援军的夹击下,刘征知道取胜无望,于是退守良成。于禁也不穷追,劝住曹洪,大军屯在葛峄山下,与良成相拒。 第二百三十章 以攻为守 第二百三十章 以攻为守 话说刘征率军接战曹洪,不想却遭遇于禁、吕虔援兵,不得已撤退至良成拒守,此时兵马又折损了二三千,好在曹军暂时没有追来。 刘征将战报送去郯城。 先前刘征撤走下邳百姓,陶商以为刘征这是准备在下邳与曹军大战。但是后来刘征弃守下邳,陶商却不知情。 如今刘征战报送来,陶商方知具体情况。一般人接到这样的军报都会有所夸赞,但是陶商面色却有些难看。 陈珪、糜竺等人本来还兴高采烈,但看到陶商神情却百思不解。 “主公难道不为此高兴吗?”糜竺问道。 “高兴?汉王确实是打了胜仗,可我徐州非但没有得到什么,反而丢了下邳如此重要之地,我有什么值得高兴?”陶商颇为不满。 话说陶商本事平平,遇事又常常慌乱,但是此刻算起小帐来,却显得如此“精明”。 确实看起来刘征连胜数场,几乎歼灭曹军两万!但是从陶商的角度出发,更现实的问题是徐州丢了彭城、下邳这两个极其重要的战略要塞。 但是陶商所看不到的是刘征为徐州争取的生机,换做任何一个人,以区区万余兵力对抗曹操五万大军,有谁又能够做到如此? 陈珪、糜竺等看的清楚,陶商这是见过不见功,巴不得不损一兵一卒,就能令曹操乖乖败退。而一旦自己稍微有损,便心痛的如割肉一般。可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陶商其人,说白了就是典型的守财奴心态,患得患失,一毛不拔,只能接受完美的成功,却丝毫不能容忍有瑕疵的胜利。 其实陶商这是看到曹操遭受重挫,以为曹军现在没有办法进一步对付徐州,这才对汉王有所苛责。假使现在曹操兵临城下,恐怕陶商就得抱汉王大腿了。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种心态的人到处都有,不唯这个时代,哪怕是千百年后,也已然会有。但是作为一方之主,这样的性格却注定了他的悲剧! 更何况陶商并不是已经不需要汉王了!所以从这里也可以见到陶商情商之低! 刘征接到糜竺传书,得知陶商情状,只能长叹一气。手下其他人闻听此事,却是气不过。 “这陶商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我看汉王不如带着我们杀进郯城,取而代之,以汉王的本事,有这徐州数郡对抗曹操绝非难事!”罗奎气愤的说道。 罗奎恐怕对刘征还不够了解,其他人基本都明白刘征一定不会这么做的。而且从长远来看,这么做也没有多大的益处。 见众人不发声,罗奎有些不解,又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荀彧出来开解道:“少辰兄弟这是见木不见林啊!我且问你,汉王如今所拥有的最大本钱是什么?”罗奎字少辰。 罗奎想了想说道:“手下这些兵马?” 荀彧摇了摇头,显然不对。 罗奎又疑问道:“在场的各位?” 荀彧笑了笑问罗奎道:“少辰为何追随汉王至此啊?” “当然是仰慕汉王仁义忠心为国!”罗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看来少辰都知道啊!如今汉王最大本钱便是仁义之名!如果汉王取陶商而代之,天下人如何看待汉王?陶商虽然不识好歹,但毕竟给了我们一个居身之所。既受其恩,反取其地,岂非不义?无此义名,何以后图?陶家久据徐州,颇得徐州士族之望,即算是汉王据有徐州,恐怕一时也难以服众。以离心之众,抗齐心之曹操,焉有胜算?”荀彧一一为罗奎分解道。 罗奎恍然大悟,继而长叹道:“如此,只能听天由命了!” 众人亦皆无奈,刘征沉思良久,忽而说道:“既受其任,便当尽心竭力!我意再向陶商请兵,趁曹军新败,偷渡沂水,直捣黄龙!以此搏得生机!你们看如何?” 沮授听了汉王的话,顿时眼睛一亮,大赞道:“汉王如此行事,曹操定然想不到!我以为可以一搏!与其坐等曹操调集兵马,不如乘胜杀进他的老巢!” 荀彧、陈群也纷纷附议。其余诸将更不用说,如此大胆的计划,恐怕也只有汉王有如此的魄力!以攻为守,守之上策! 想要在此时主动进击曹操,以刘征手下的七八千人马自然是不足,所以刘征必须再向陶商请求援军,虽然刘征也知道此事颇为困难,但无论如何必须一试。 于是,刘征亲笔手书,将计划详情,利弊得失全部写下,派快马送去郯城。与此同时另有书信送与糜竺,请其联合陈珪等,务必劝说陶商同意此方略。 陶商对于刘征丢失了彭城、下邳本来就不很满意,所以第一眼看到刘征送来的手书,当然是不赞同。 就在陶商准备否决刘征的助兵请求时,陈珪、糜竺、二人一齐向陶商极力相劝。 “主公,曹操对徐州势在必得!迟早为其所图,与其固守,不如主动出击!尚可求得一线生机。我徐州虽然富庶,但是兵马将帅不足,而那曹操虽然新败,但兖、豫两州实力殷厚,不须月余,曹操便可再次调集大军。到那时,纵然汉王有三头六臂,恐怕也难以再有所突破。如今汉王建议趁曹操军败心散之际,以精卒奔袭兖州,实乃是不二良策!亦是曹操所预料不及!依我之见,此计定能大成!” 陈珪有意将曹操的威胁稍作夸大,同时不断强调徐州的危急。 陶商听了陈珪,心里有些犹豫。曹宏知道此事事关徐州存亡,加上陈珪所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也没有从中作梗。 陶商看见曹宏不反对,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同意。 “主公,徐州危亡,在此一计!坐以待毙,终有尽时,何不一搏?” 糜竺的加码终于说动了陶商! 虽然有些勉强,陶商还是决定同意汉王刘征的计策。于是命令大将张恺,领郯城大营兵马一万,即刻奔赴良成与汉王相会,共击曹操兖州之境。 第二百三十一章 虎豹精骑 第二百三十一章 虎豹精骑 郯城大营的动作如何逃得过程昱派驻的细作的眼睛?实际上自曹操出兵之际,程昱已经将细作散布郯城之中。 细作得知陶商令张恺领兵一万助力汉王,当即连夜便马不停蹄的将消息送去了睢阳。八百里加急,一天便送到了睢阳曹操手里。 程昱将细作送来的消息呈与曹操,曹操看了一眼问道:“仲德以为这陶商是要干什么呀?” “不是陶商想要干什么,而是汉王刘征想要干什么!依某之见,张恺领兵出郯城,必然是去与汉王合兵!眼下我军下邳受挫,汉王此举或许意在趁机攻杀下邳我部。”程昱分析道。 程昱也没有想到刘征会有撇开曹洪、于禁直捣黄龙的意思,只是以为刘征想乘胜绞杀下邳曹军。 曹操听了程昱的分析,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就在二人准备商议应对之策时,史涣派人送来了下邳军报! 曹操接过来一看,一言不发,但看得出颇有不满之意。 “主公?是何军情啊?”程昱赶紧问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两个糊涂鬼,竟然敢违我军令!”曹操厉声说道,伸手将军报递给了程昱。 程昱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曹洪在下邳追击汉王刘征之事。 “程昱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他们?”曹操撇着头,一副难受的表情。这曹洪、曹纯是自己所亲信之人,但是行事却如此莽撞,丝毫没有长进。曹操一直有意扶持二人,却无处施力。 程昱当然看的出曹洪、曹纯二人在曹操心中的地位,于是打圆场说道:“二位将军违令在先,合当处以军法。但是汉王水淹下邳,致使我军心大挫。此时二位曹将军能够小胜一仗,将汉王逼退至良成,却又是一功。功过相抵,我看主公但以言语责之即可。” 程昱既表述了二曹违抗军令的事实,但是却又明显有意为二人开脱,其实也是为曹操找一个台阶下,这是一直以来的惯常手法。 然而这一次,曹操却一反常态。 “仲德尽为二人说好话!虽说功过相抵,但是如今与汉王相抗,丝毫不得大意。曹洪、曹纯二人一而再再而三莽撞行事,已经不适合呆在前线了!拟令!将曹洪、曹纯调回兖州,整训精兵,为我打造一支锐卒。下邳前线所有军事,以于禁为主帅,吕虔、朱灵为副。” 程昱有些不解,曹操这是什么意思? “主公将二位将军调回兖州,整训兵马,不知何意?”程昱问道。 曹操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起兵已有十年之久!虽然平定了于毒、张燕等贼,又据有兖、豫二州,但也常常受挫,以至每受大败,大军便停滞不前。思来想去,我军缺少一支奇兵精锐,如有此奇兵,倘逢不顺,亦可便宜行事。因此我意将二人调回,从各郡兵马中挑选勇士,勤加训练,缮治精甲铁骑,就叫做‘虎豹骑’吧!” 听曹操这话的意思,虎豹骑俨然是要打造成为曹军最精锐部队的,因而将曹洪、曹纯调回兖州充当虎豹骑统领,那也就很正常了,毕竟二曹都是曹操的最亲信之人。 于是曹洪被调回“降职”为虎骑司马,曹纯被调回“降职”为豹骑司马。看着是降职,二人从将军先是降为了校尉,现在又降为了军司马一级,但是实际上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虎豹骑司马可远比一般将军重要的多! 此事已定,曹操再问程昱道:“这张恺援军汉王,仲德可想到什么应对之策?” 其实曹操心里当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但是遇事先问下属总是对的,不信任下属的领导不是好领导,尤其是下属还是个足智多谋的大才。 程昱更是聪明人,曹操话一出口,便已经明白了曹操的用意,于是主动对曹操说道:“张恺曾受赂于我军,最怕的就是陶商不肯任其兵权,如今正中主公下怀,程昱愿亲赴张恺军中,为主公说降此人!” 曹操就等着程昱自告奋勇,别的人他不放心。 “那好!仲德既然有此意,张恺之事就全权交由你去办了!另外加紧督促曹仁调兵前来!”曹操提醒道。 话说张恺这边自萧、相大败,退守下邳,又被陶商调回郯城之后,一直不得任用。现在重新执掌兵权,自然是高兴万分。 张恺接了兵符,领了郯城大营一万兵马,兴致高昂的便往良成进发。大军不紧不慢的日行三十里,显然是张恺有意在汉王刘征面前摆架子。 大军行至半道,入夜宿营,忽而有人秘密来报有使求见。 张恺不知何人,但这深夜鬼鬼祟祟求见,张恺倒是想看个究竟,于是令将来人带入自己营帐之中。 不多时,一个披着衣帽斗篷的人出现在张恺帐中,来人未开口先送上书简一封。侍从兵吏接过送到张恺手中,张恺结果一看,眼神中闪现惊慌之色。赶紧挥挥手,示意侍从卫兵退出帐外。 这时来人才将帽子摘下,低声对张恺行礼道:“在下程昱,奉曹司空之命,特来问候张将军!” 听到来人是曹操心腹谋士程昱,张恺有些慌乱的说道:“眼下两军交战,你就不怕我擒了你去请功吗?” 程昱微微一笑,自信的说道:“若无把握,程昱又怎么会亲自以身犯险?张将军岂是自掘坟墓之人?” 张恺眼珠子直转,问程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那陶商是个什么人,张将军比我清楚。即算是将军擒了程昱去请功,你觉得陶商还能像现在这样信任你吗?”程昱笑着说道。 陶商是个极其胆小怕事之人,越是胆小,越是谨慎多疑。如果张恺真的抓了程昱去请功,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陶商必然生疑,到时候这领兵统帅恐怕就得换人了。 张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程昱的说法。 “程大人深夜至此,不知所谓何事?”张恺语气稍微缓和的问道。 还能为什么事?两军对垒,可想而知,张恺这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言语交锋其实不过是为了争取更多的筹码而已。 张恺是个贪吝之人,这是程昱早就知道的情况。之前在萧县、相县,重金贿赂张恺便是抓住了这一点。现在张恺最大的心结是,曹操曾经派夏侯惇、夏侯渊突袭了张恺。 第二百三十二章 程昱夜访 第二百三十二章 程昱夜访 张恺摒去左右,程昱露出真容。张恺没有想到,曹操的心腹谋士竟然会亲自来当说客。刚开始还想言语吓唬程昱,却不料程昱反而镇定自若,其气度见识,令张恺不得不谨慎以对。 程昱开门见山的对张恺说道:“程昱今天来,是想希望张将军弃暗投明,归顺曹公的!” 张恺虽然贪财,但是对于背叛陶商一事,却是从来也没有想过,他还以为程昱此行是想要自己如之前坐守萧、相一般,按兵不动。却不料程昱开口便是劝降。 张恺有些愠怒道:“曹操也太小瞧我张恺了吧!我虽然爱财,但是要我行背叛之事,却是不可!”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俨然是当了婊子立牌坊。如果张恺真的是个忠义之人,先前又怎么会收受曹操的贿赂? 程昱心里清楚,但还是以言语劝道:“张将军岂不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今司空大兵临境,陶商庸碌之辈,岂能坐守?徐州早晚将归于司空脚下,到那时你们这些徐州旧臣下场会如何?古人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程昱此来,正是想拉张将军一把,使将军不落人后,占得先机!” 程昱一连串的发问,一连串的说辞,令张恺也不得不仔细思考。 良久,张恺笑道:“程大人这是诓我!如今我徐州连战皆胜,又有汉王谋事,你又怎能断定徐州必定会成为曹操囊中之物呢?” 从目前的表面情势来看,确实似乎徐州有与曹操一较高下的可能,这一点,张恺还是看清楚了。 不过张恺的质疑在程昱眼里却算不上什么。 “将军了解汉王刘征吗?”程昱没有回答张恺的话,反而问道。 “汉王雄才,手下勇将如云。”张恺如实说道。 “不错!将军岂不闻鹊巢鸠占的道理?汉王雄才是真,可正因此雄才,你觉得汉王能够久居人下吗?尤其是陶商这样的无能之辈。” “这……”张恺犹疑无言以对。 “我来告诉将军徐州的将来吧!假使汉王侥幸得胜,曹公退兵。陶商必然要寻机削弱汉王,以汉王之性情,绝非束手就擒之人,定然会反戈一击!与陶商争夺徐州之位,曹公必然趁机东进。届时,徐州内忧外患,依旧逃脱不了被灭的命运。而将军或死于汉王与陶商之争,或死于曹公雄兵之下。将军愿意选哪一种?”程昱上前两步问道。 程昱说的透彻,张恺不得不信。但是出于本能的反抗,张恺虽然赞同程昱设想的徐州前景,但却并没有因此而立即答应归降。 程昱眼睛毒辣,张恺的表情丝毫逃不过程昱的眼睛。 先是摆清现实,然后接着的就是利诱了。 “张将军!曹公说了,只要将军能够率军归降,此前在萧、相所缴获的将军的财宝,必将如数奉还,此外,曹公还有意任命将军为徐州刺史,接替陶商。你看如何?”程昱将曹操给出的条件托出。 这样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既有钱财,又有名位,徐州刺史这个条件确实太诱人了,张恺不可能不心动。 利诱之后接着的当然是威逼,这都是套路,跟写作文一样。对于程昱这样的老手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见张恺还没有答应,于是程昱厉声说道:“张将军前受曹公厚赂,已然失义于陶商,今日已经没有退路。非程昱不敬,当此紧要关头,若将军不遂曹公之意,萧、相之事,恐怕就要传到陶商耳中了!到那时,将军左右不靠,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程昱威胁要将张恺之前收受曹操贿赂之事告知陶商,这可是杀招!如此一来,张恺完全没有了退路。其实程昱也可以一开始就搬出这一点,但是先礼后兵是规矩。况且如果张恺归降,以后便算是同僚,程昱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尴尬。 张恺见程昱语气越来越重,气势越来越盛,显然无论自己愿不愿意,都已经没有了选择。 不过,张恺还是有所顾虑,程昱也看出张恺的迟疑。 “将军有何顾虑?”程昱问张恺道。 张恺心情低落的说道:“若我此时投靠曹公,我那家小妻儿可都还在郯城,他们必然是活不了了!” 程昱还以为张恺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呢!原来是这样。 “将军!大丈夫何患无妻?乱世出英雄,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这普天之下,亡妻丧子的人数不胜数,多将军一人又算什么?成大事不拘小节,谋国者,岂有家乎?”程昱毫不犹豫的对张恺说道。 这话可算是程昱的写照,程昱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不拘俗流,也正因此,程昱才深得曹操信任,毕竟二人有着相似的人生观价值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古使然。 张恺左思右想之下,只得痛下狠心!当即答应了程昱的说降。 “程大人,说罢,曹公要我怎么做?”张恺语气坚决的问道。 程昱笑了笑,说道:“陶商不是要你驰援汉王吗?你正可借机攻杀汉王,如果能够提得汉王人头来见,想必曹公还能重赏将军,封侯拜爵必然不在话下!” “那好!按我行军路程,三日后便可达到良成,曹公可令于禁将军率军与我两面夹攻,汉王必败!”张恺出主意道。 “如此正合曹公之意!将军谨记程昱今日所言,不可再有变动!我这就回去禀报曹公!静候将军良成佳音!”程昱说罢告辞出营。 张恺心绪难平,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啊!万一行事不慎,那可就性命不保!不过想要这一万兵马听自己的话攻杀汉王,恐怕还需要想个办法。 好在有兵符在手,张恺于是伪造了一封陶商书信,信中历数汉王刘征丢失彭城、下邳,以致数万徐州百姓流离失所。不但如此,还说汉王内结徐州诸臣,妄图取陶商而代之,实有不轨之意! 这一封书信,糊弄一下普通兵卒问题还是不大。 程昱连夜回报曹操,曹操则加急快报葛峄于禁,令其三日之后兵指良成,与张恺互相呼应! 本来刘征的奇兵之计,不想却被张恺打破,这也怪陶商用人不明,徐州缺乏忠义将领。如张恺这等贪财之徒,奴颜屈膝取媚于陶商,竟然得以担任统军之将。 徐州之败,其实早已注定。 第二百三十三章 良成混战 第二百三十三章 良成混战 三日之后,张恺已经开赴到良成外十里驻扎,刘征接到斥候报告,正准备传令张恺入城相见,不料反而是刘征先接到张恺出书,请其出城入营叙话。 张恺或许是太低估了汉王刘征,听到张恺请其前往十里外大营相见,刘征顿时就起了疑心。不单刘征,荀彧、沮授等人也皱起了眉头。 “这张恺虽然是援军统帅,但是理应亲自面见汉王,岂有请汉王出城相见的道理?”荀彧不解道。 沮授也是不解,担忧的说道:“莫非是一场鸿门宴?” 听到沮授说是鸿门宴,徐晃、赵云等人赶紧纷纷劝阻刘征。 “那张恺职在汉王之下,即便不是鸿门宴,那也是对汉王不敬,汉王不可屈尊前去啊!”张辽谏言道。 刘征想了想,还是说道:“此次奇兵伐曹,必须要做到令行禁止,如果不能取得张恺所部之心,事恐不成。无论是否危险,我都必须前去。你们也看到张恺这架势了,我若不去,他是断然不肯前来的。” 沮授当即说道:“汉王要去也行,但务必做好完全准备!而且要带兵前去。今良成兵马共计八千,可令张任将军率军三千守城,子龙将军领兵一千护送汉王入营,文远、公明将军各率两千兵马行军左右,以防不测!” “公与兄如此安排甚好!”荀彧也赞同道,诸将纷纷表示同意。 见众人如此,刘征于是也便按沮授所言行事。自己带着荀彧由赵云领兵一千护送,徐晃、阎行领兵两千在左,张辽、罗奎领兵两千在右,张任、马云禄等人驻守良成。 再说这张恺军中分有两位将领,一个叫吴敦,一个叫尹礼,早年间都是出自泰山贼,当时与孙观、昌豨合称泰山四寇。 后来陶谦降服四寇,便成为了徐州兵马将校。只是这吴敦、尹礼不怎么受重用,不像臧霸、孙观等人。对于陶氏,吴敦早有不满。张恺也早已经看出了吴敦的心思,所以便把曹操如何厚待自己之事说与了吴敦,也以此获得了吴敦的鼎力支持。 至于尹礼,张恺看不清楚,所以也就没有对其表明深意,只是以陶商伪书示之。碍于从属关系,尹礼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也只好听任张恺命令。 然而,张恺百密一疏,吴敦与尹礼交往甚密,酒醉间竟无意泄漏了张恺暗通曹操,伪造书信,谋害汉王之事!行军饮酒,可见这些徐州将有多不行。 尹礼闻知此事,大惊失色!然而自己所部兵马不过三千,却决计干不过张恺、吴敦。尹礼本不欲为贼,皆是乱世所迫,后来得蒙陶谦为其洗刷污名,这才有了如今的身份。所以,尹礼其实对于徐州,对于陶氏还是心怀感恩的。 自己无法对抗张恺、吴敦,尹礼于是立即秘遣亲信,将消息送与汉王,约为内应! 刘征行至半道,正遇上送信而来的尹礼亲信,这才知晓张恺早已经是挂着羊皮,卖上了狗肉! 荀彧看到尹礼书信所言,心中大惊,如何应对,一时难以决断。 还是刘征更镇定,思考了一下,当即对荀彧说道:“文若你立即亲自带一队人马回良成,命令良成诸人退守东面司吾城。现在我们只能选择一面突破,全力解除张恺之患!良成挡不住于禁兵马,只能弃守。” 荀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北面是张恺,南面是于禁,二人各不下一万兵马,刘征分身乏术,只能放弃一路。 好在张恺这边有尹礼为内应,虽然免不了一番恶战,但胜算显然要比张任对抗于禁更大。 于是,荀彧立即带着百十骑飞奔良成,通报张任、沮授等人。 刘征这边则分派军士通知徐晃、张辽做好应对。 一时之间,良成地界上聚集了三万大军!于禁倾巢而出,眼看就要杀到良成,张恺这边就等着刘征入网。 刘征领着赵云,很快来到张恺营地,张恺还以为刘征是来赴会的,早早就在中军帐外埋伏了刀斧手,其余兵马各如寻常。 这可给了刘征机会!就是要攻他个措手不及!不等张恺出迎,刘征一到营前,立即下令攻杀过去!一时之间,营地大乱! 张恺也不知道刘征为何突然行事,不过事已至此,见刘征所部兵马不过千余,张恺大喝一声,当即招揽兵马,反攻刘征! 吴敦见营中大乱,汉王杀来,立即呼唤尹礼,欲一同领兵前去助阵张恺!尹礼早已束甲持兵,跨马待战。 吴敦来呼,趁其不备,当场一戟便将其刺死马下!又对手下众人大声说道:“张恺、吴敦卖主求荣,早已通了曹操!大家随我前去杀了张恺!”手下兵马闻言,皆不二话,便随尹礼杀去! 刘征领着赵云杀至营中,正在酣斗,却见尹礼来合兵,心中大喜。 话说刘征如何识得尹礼所部?原来尹礼信中早与刘征有约,左臂缚白为记,因而识得! 两部人马合作一起,与张恺稍能相抗。 张恺见尹礼倒戈,虽然一惊,但毕竟尹礼加上汉王也不过三四千人马,张恺所部六七千人,双方斗的难解难分! 正当此时,却见左右两翼又有兵马杀到!便是那护卫左右的徐晃、张辽!刘征兵马气势瞬间大涨。张恺惊慌,战而不敌,只得逃窜,欲与于禁合兵! 刘征领兵一路追杀,企图将张恺一举击溃!正在此时,于禁、吕虔、朱灵占了良成,又领兵来援张恺! 数路兵马乱作一团!刘征欲抽身后撤,却也不能,只得奋力搏杀! 于禁的曹军!张恺的叛军!尹礼的援军!刘征的三路兵马!良成之外,一时流血遍地!横尸遍野! 整整杀了两个多时辰,冲了十数阵!双方都损失惨重!好不容易刘征才将人马撤出阵外,领着诸军径往司吾而去!于禁伤亡不小,见汉王退而有序不敢轻追,于是带着张恺回驻良成! 双方清点兵马,张恺所部已不足三千!于禁损兵二千余人。刘征这边匆忙应对两路兵马,只带着三四千人退守了司吾! 与张任等人会合,如今汉王手下拥兵不过六千。良成一战,可谓是损失惨重!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两线告急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两线告急 尹礼随刘征退守司吾,而后便辞别刘征,立刻回往郯城复命陶商。司吾即今江苏新沂市。 刘征看着手下这些人,不禁仰天长叹。 “天不助我啊!”刘征这下是真的很受伤!经此一战,徐州再无机会!所有人都明白,曹操拿下徐州是迟早的事情。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马云禄问道。 “坐观天命吧!”刘征无奈的说道。 睢阳这边,曹仁已经调集兵马前来与曹操相会,随后一起向彭城傅阳进发。傅阳距离武原一水之隔。 且说夏侯渊、乐进、李通这边领兵一万绕行远道,直指兰陵。 兰陵守将陈登,乃是陈珪之子,初为徐州典农校尉,但是被曹宏、张恺之流排挤,现领兵一万驻守兰陵,为郯城西北门户。 陈登其人,勇谋兼具,又善于治事。前徐州牧陶谦任其为典农校尉,主管一州农事。陈登开发水利,灌溉农田,使得经受了黄巾之乱的徐州,很快恢复了生产,百姓们安居乐业,秔稻丰积。 陈登不仅是文臣,其治兵也颇有独到之处,起初为陶谦防范袁术,便深得效用,袁术始终不敢轻易染指徐州。 夏侯渊突然出现在兰陵,整个兰陵守军顿时紧张了起来,只有陈登镇定自若。 “慌什么!兰陵有兵马一万,岂是他人可以轻易谋取的!来人!下令所有人入城,关闭城门,偃旗息鼓,不得妄动!”陈登立即下令。 兰陵县,最早为春秋鲁国国土,原为鲁国次室邑,至战国为楚国所据,始设兰陵县,春申君曾令荀卿两任兰陵令。 夏侯渊领兵来至兰陵城下,但见城上守军稀少,旗帜不多,又城门紧闭如临大敌,显然是为了严加防范自己。 “三军听令!给我拿下兰陵!”夏侯渊当即下令道。 “将军!主公令我等在此耀武,并未叫我等攻城啊!”李通说道。 夏侯渊嘿嘿笑了两声道:“李将军放心!误不了主公的事!既然都到了兰陵,怎么能够临阵不攻呢?且探探兰陵虚实再说!” 其实夏侯渊并没有打算拿下兰陵,但是他看见兰陵城上守军似乎不足,于是便想试攻一下,看看情况到底是否如自己眼中所见。 李通无话,乐进手中兵器早已饥渴难耐。三军擂鼓,气势恢宏!一声喊“杀”,所有将士攻城而去。 城里面陈登暗自瞧的清楚,就等着夏侯渊攻城!两边甫一交锋,陈登下令大开城门,指挥城中暗藏精锐步骑冲杀而出! 一时间,兰陵将士们如下山猛虎,奋勇杀出,向敌阵杀去!夏侯渊军被这突然而来的兵马惊个正着,猝不及防,被冲的七零八落。 夏侯渊见状赶紧鸣金收兵!乐进、李通听见声音,于是带着兵马退回主阵!虽然撤的及时,但还是留下了数百具曹军尸首。 陈登小胜一阵,收军回城,立即加固防御,令派出信使通报郯城,请求援军!夏侯渊引兵后撤驻守氶县,与陈登相拒。 尹礼快马回见陶商,报知张恺、吴敦叛逆,良成已失。 陶商当时就吓的瘫于座上! “你说什么?张恺叛变了?那一万兵马都没了?”陶商问道。 尹礼是随行将领,助兵不成,本来就不好说话,陶商再问,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张恺早已暗通曹操,末将无能,没能阻止,逆贼吴敦已经被末将当场斩杀!眼下汉王正退守司吾。” 陶商目光呆滞,两眼无神,挥了挥手,示意尹礼退下。 “主公勿忧!我徐州尚有数万兵马,足拒曹操!我儿陈登,现下领兵一万驻守兰陵,不如将其调回,相助汉王,与曹操先锋一决雌雄!倘若得胜,局势尚可转圜之地!”陈珪出来说道。 听了陈珪的话,陶商顿时打起了三分精神。 “是啊,我郯城大营还有五千兵马,武原曹豹领兵也有万余。对!对!曹操没那么轻易攻进郯城!”陶商自我安慰道。 “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紧急军报! “禀报主公!曹军夏侯渊领兵进犯兰陵!陈将军告急!请求主公援军!” “什么?”这下陶商真的傻眼了!刚打起的精神,又彻底萎靡了下去,一屁股蹲坐在座。 不单是陶商,陈珪、糜竺、王朗、曹宏等人也都是一惊!想不到曹操竟然分兵远袭兰陵,绕道徐州西北门户。 众人再无计策,分兵乏术,没有人能够平白生出数万兵马来。如今彭陈、下邳已失,曹军先锋已经抵达良成,徐州再无险可守,无兵可用。 其实这一切都从陶商莫名其妙调会占据丰、沛的曹豹开始。本来主动的局面,被陶商一个错误的命令变成了被动。汉王拼劲全力,在下邳重挫曹军,本来扳回一些胜势,结果又被张恺叛变彻底摧毁! 观局不智,用人不明,功赏不分!主公能够做到陶商这样的,怕是也不多见!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即算是汉王有万般能耐,也架不住猪队友啊! 在张恺这个人上,陶商连续用错两次。当时曹操与袁术鏖战,若不是张恺在相县逡巡不前,袁术未必会败的那么快!袁术若不败,曹操的用兵核心必然还是在豫州。 陶商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切都从张恺开始。蝴蝶效应是巨大的,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如果有大略雄才,或可弥补。可惜陶商有汉王相助,却不能给予足够的信任。 既任其人,不信其人,岂不荒唐? 陶商吓的瘫于座上,陈珪等人也无计可施,皆默然不语。 陶商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说道:“都退下吧!” 陈珪、糜竺等只好告退,然而曹宏却主动留了下来。等陈珪等人全部走后,曹宏已然坐在原处,没有起身。 陶商看着曹宏问道:“你为什么不走啊?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曹宏看着似乎万念俱灰的陶商,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徐州如今危若累卵,主公岂无后图乎?”曹宏神神秘秘的说道。 曹宏的话说的没头没尾,眼前的曹军都没有办法应对,还有什么其他可想?陶商于是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有救徐州的计策不成?” 第二百三十五章 屠城之威 第二百三十五章 屠城之威 曹宏独自留了下来,莫名其妙的提问,令陶商不解,于是便问曹宏究竟是什么意思。 曹宏答道:“徐州若被曹操攻破,我等无非以身殉节,但是主公一族却也不免沦为刀下亡魂。曹宏受恩先君,实在不忍见到陶氏遭戮,今有一下策,不得不冒死进谏!主公何不举州请降?以保主公及徐州万民性命?” 话是说的冠冕堂皇,仿若他曹宏一心为了陶商,为了徐州着想,但实际上却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和地位罢了! 曹宏知道,如果陶商以徐州请降,无论陶商生死与否,至少像他这样的人不会被曹操处死,因为曹操还需要他们来安抚徐州郡县。 陶商看不到这一层,但是对于曹宏的进言却也不答应。毕竟这徐州是自己父亲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他又怎么能够轻易拱手送人? 理智暂时战胜了内心的恐惧,陶商断然拒绝道:“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呢?父亲当年创下徐州基业,我若拱手送人,将来有何面目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亲?在徐州百姓面前,我又如何抬的起头?” 见陶商不肯答应,态度似乎坚决,曹宏赶紧闭口不再说这话,于是也拱手告退! 陶商是把曹宏当成了自己的心腹的,所以对于曹宏会说出这样的话既感到惊讶,但却也没有责怪之意。 然而令陶商没有想到的是,程昱安排在郯城的细作其实已经跟曹宏有了接触!本来细作建议曹宏命其弟曹豹引军反击郯城,但被曹宏拒绝。虽然曹宏不看好陶商,但是要杀了陶商,毕竟不忍,且曹豹未必能够调动徐州兵攻杀徐州主公陶商,此事由此作罢。 被陶商拒绝之后,曹宏便将陶商态度告知了曹军细作。细作又将郯城情况送报曹操。 此时的曹操已经行军至彭城境内!接获情报,曹操倒有些吃惊。 “本以为这陶商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没想到他还真有点骨气!不肯归降?看来咱们还需要多花费些力气了!”曹操笑道。 “陶商降与不降已经没有什么分别。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定攻破郯城,提陶商人头来见!”曹仁信心满满的说道。 “曹仁将军用兵稳健,拿下徐州自是不在话下,不过若是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对我们岂不是更加有利?况且主公的兵马还要留着对付袁绍,故而程昱以为,计策为先,兵马为后。” “嗯,仲德说的在理!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对这位徐州之主用计呢?”曹操又将问题抛来拷问程昱。 程昱其实已经思得计策,对于陶商的心理有所把握,于是说道:“主公以为陶商还有些骨气,不是个贪生怕死之徒,程昱不敢苟同。我以为这是对陶商的威慑还不够,我们应该再加码才是!” “如何加码?”曹操接着问道。 “于禁将军不是新近拿下了良成吗?不如那从这里动手好了!请主公下令尽屠良成,并昭告徐州各郡,如有反抗者,城破之日,俱为齑粉!徐州富庶,多是贪求私利者,有此为戒,再加以兵威,相信拿下徐州当不再费吹灰之力!”程昱面色坦然的说道。 数万百姓,在程昱眼里也不过是用来攻取徐州的筹码,可见其用心之决绝。贾诩号称“毒士”,比之程昱,恐怕也有所不及。 程昱其人,颇类李儒,不过李儒惜死,又择主不明。程昱则不同,为了一展才华,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心里割舍不下的。 当初曹操平兖乏食,程昱搜罗郡县,筹得三日之粮,后来曹操追问,才知道这三日之粮里面,竟然杂进了许多人肉! 程昱用心决绝,胆略过人,同时却也不是反复小人,不过是一心为主,不择手段而已,这又是程昱与李儒不同之处。 程昱的建议震惊了一旁的曹仁,但是却没有惊到曹操。曹操听了程昱的话,仔细思考良久。此计虽然残忍,但是却是对曹操最为有用,可以保全曹军实力,又能震慑陶商及徐州军民。 “好!就按仲德说的办!即刻传令于禁!枭良成黎庶之首示众!传昭徐州各郡!”曹操当即下了决断。 枭雄本质显露无疑,乱世自然不能按常理出牌!天下不服,便以兵威服之!适时做些出格的事情,对于曹操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曹操一边传令良成于禁,一边令曹仁引军进驻傅阳,对陶商形成合围之势!想要以此逼迫陶商主动献出徐州。 良成于禁接到军令,示与吕虔、朱灵,三人嘘嗟不已,虽然实在不忍动手,但军令如山,却也不得不痛下杀手! 第二日,三人领着良成兵马,将良成之民全部驱赶至沂水河畔,突然发难,三面攻杀!数万百姓见曹军行凶,尽皆慌乱,纷纷西逃。 人挤着人,人踩着人!有体弱者当场便被踩踏而死!老弱妇孺,奔逃不及,也都被曹军砍杀!余者不断往河边拥挤,前边已到河岸,后边还在不断推过来,沂水河畔,哀嚎冲天,哭怨遍野!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到处是尸首!鲜血从河岸一直流到沂水,河中百姓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几乎没有一个能够游过河去,尽皆淹死在河中! 那惨象,可谓是沂水为之不流!滔滔清河,整个变成了血河! 于禁、吕虔、朱灵远远站在高处,往下望去,惨状惊心!整整数个时辰,才全部处理完毕。 出于内心的不安,于禁特意命人准备了祭祀诸物,就在沂水高岸,祭奠了徐州无辜亡魂!岸上尸首,于禁也令人全部堆到一起,聚以薪柴,一把火烧了! 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烧的曹操信心满满,烧的于禁内心惶惶!更烧的徐州军民胆颤心惊! 刘征在司吾得到曹操下令尽屠良成数万百姓的消息,也被惊的半天合不拢嘴!毫无疑问,曹操有其雄才大略的一面,可是他这残暴的另一面确实天下少有!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刘征现在对曹操的这句话又有了更深的一层理解!看来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真是至理名言! 当年的刘征还是太嫩,竟然相信曹操、刘备之流能够为己所用。如今一个害的他亡妻丧子,颠沛流离。一个让他领教了什么叫真正的枭雄!何其悲哉?何其谬哉! 第二百三十六章 陶商破胆 第二百三十六章 陶商破胆 曹操屠戮良成的消息与曹仁领兵二万进驻傅阳的消息一同送到了郯城州府!先前被惊的陶商,这下彻底被吓破了胆子! 陈珪愤怒道:“曹贼恶毒如斯!他能杀尽我徐州万民吗?主公何不引领徐州万民以死相拒?曹贼已失仁道,其败不远矣!” 曹宏对陈珪的话嗤之以鼻,说道:“陈大人说的轻巧!曹操尽屠良成,如今徐州人心惶惶,拿什么去对抗曹操?以卵击石,徒死无益!你想死难道也要拉着徐州百姓陪葬吗?” 陈珪听了曹宏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贪生小人!若不是你一直掣肘,汉王早可破曹!徐州今日,首责在你!总督兵马,却将徐州弄的将骄兵馁,无才可用!面对曹操来犯,既不能运筹帷幄于内,又不能破阵杀敌于外,徐州要你何用?整日里尸位素餐,只会阿谀取宠!今徐州之民见戮,不思聚兵相抗,反进降曹谗言,你算什么东西!”陈珪彻底爆发了。 徐州元老,陈珪算是资望最重,陶商尚且礼敬三分,曹宏更是不及,因此才有这一番痛斥之言。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陈珪这一番话惊呆了,徐州文武这么多年,哪里见过陈珪如此大怒?陶商本事主上,但面对陈珪这气势,竟也说不出话来。 曹宏巧言善辩,见陈珪这么不给面子,于是也没好气的说道:“陈大人此言何意?我曹宏今日之位乃是先君亲授!你质疑我尸位素餐,难道是说先君、主公愚昧昏庸?我坐镇郯城,是为保主公安危,保郯城不为不轨所图!劝主公请降,更是为徐州计!使万民不遭屠戮,使主公得全此身,怎么能够说我无用?曹宏一心为了主公,却要受此毁谤,天理何在?” 见二人当堂杠上,陶商尴尬的不行,赶紧出来劝解道:“二位都是为了徐州好,切莫因此再伤了和气!” 陈珪见陶商出来和稀泥,更加气氛,当堂一甩衣袖,愤愤而去! 见陈珪大怒离去,陶商赶紧对糜竺说道:“子仲去帮我劝劝汉瑜先生!”糜竺领命,紧随着陈珪出了州府。 二人离去,堂上便只剩下曹宏、王朗说的上话。 曹宏趁机进言陶商道:“如今徐州情势越加危急,主公应当立即下决断啊!抗曹无望,唯有降曹方可保徐州平安。若等曹操大军攻进郯城,则为时已晚!主公即便不惜一死,难道也不念徐州苍生吗?先君陶公最是宽厚爱民,主公当继其遗志,为徐州士庶所有计议才是啊!” 陶商被曹操彻底吓怕了,加上曹宏这一番说辞,自然是被鼓动的蠢蠢欲动。 “景兴先生你看曹宏提议如何?”陶商问王朗道。 王朗是个儒士,也算是个经学大家,虽然知道名节之重要,但也更加不愿意看到徐州被杀戮殆尽。 “今已别无他法,想来只有降曹一策了!”王朗无奈的说道。 王朗也赞同曹宏的建议,看来没有别的选择了。陶商长叹一声说道:“既如此,那就降了吧!此事还请二位代劳!”说罢,陶商有气无力踉踉跄跄的走进了后堂。 陶商决定降曹,曹宏于是便请王朗前往曹营说明徐州之意。 事情紧迫,王朗第二日,便携着徐州降表去往了曹营。 曹操得知徐州来降,送降表的是王朗,赶忙出营迎接! 曹操其实也是个爱学问的人,对于当世名士一直以来都颇为敬重,至于这敬重是出于其真实内心,还是只是想借此向天下人表明其爱贤之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王朗在徐州学士中久有盛名,如果能够折服王朗,对于以后安定徐州,那必然是有好处的。 “景兴先生远道而来,操有失远迎!望请恕罪!”曹操营门口见到王朗,当即行一大礼道。 王朗没有想到曹操竟然会对自己如此恭敬,他可是堂堂朝廷司空,可谓是执天下牛耳者。自己不过一介区区降臣,本处卑位,却受此大礼,王朗真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曹公礼愈过甚,王朗不过一介降臣,不敢当此大礼!”王朗也对曹操回了一礼道。 曹操呵呵笑了几声道:“景兴先生当世名士,曹某最是敬佩贤达,先生博学,亲临此杀伐之地,是操之过!先生请!”曹操将王朗请进中军帐中。 王朗不及坐下,于帐中拱手呈出降表道:“我家州郡陶商,领徐州数年,治民以仁,待士以诚,不为不谨。汉室陵迟,天下纷乱,因而据州自守,实为无奈之举。今曹公迎大驾于许都,复宗庙社稷于天下,陶君思报天子之恩,特遣王朗前来以求尽忠汉室!望司空允准!” 王朗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就是撇开了与曹操的争斗,只说是归降汉室天子,如此则顺理成章,也没有埋没了陶商。 曹操当然不会计较陶商是归降天子还是归降自己,反正无论怎么说,事实还是一样。 听了王朗的话,曹操哈哈笑道:“操奉天子之诏,征伐四方,收降不臣,陶君既然义慕汉室,操当代天子示以恩宠,这表我且收下。也请景兴先生回报陶君,操一定向陛下请诏,赐陶君以侯爵食邑,永享富贵!至于徐州州君之位……” 曹操坦然的接受了王朗送来的降表,又对陶商封以侯爵食邑,但是话末说道了陶商还能不能够当徐州刺史,却迟迟不语。 王朗听出曹操有弦外之音,于是进一步问道:“曹公有何指示,但请示下。” 曹操装腔作态的说道:“汉王刘征谋逆,数年前朝廷已经昭告天下,如今其却身居徐州,陶君若不能有所举动,何以证明诚心向汉之意?如此,只怕许都百官难与操同心啊!” 谁都知道汉王刘征是被陷害,不过毕竟当时种拂以三公名义对天下各州郡发出了文告。 王朗听得清楚,也明白曹操的意思。终究是请降,这便是曹操开出的价码,无论陶商同意不同意,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王朗虽然心中并不赞同对汉王动手,但如今已经骑虎难下。 “曹公之意,在下明白,回去一定如实禀报陶君!” 第二百三十七章 糜竺报信 第二百三十七章 糜竺报信 王朗受到了曹操极高的礼遇,公事谈完,曹操又在军中设下筵席,款待王朗。二人谈及诗文学问,相语甚欢。 曹操比之于陶商,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王朗在徐州任事多年,极少见到有这样见识学问的人,更别提是身居如此高位。 这一场由请降而来的会面,令王朗大为感慨。 回到郯城,王朗将曹操的话一一复述与陶商。陈珪自当着陶商的面与曹宏闹翻了之后,便整日坐守自己的府上,再不问徐州政事。糜竺被陶商派去安抚郯城商贾、百姓,也不在州府。 “曹操这是要借刀杀人啊!”陶商再不济也还是能够看的明白。 “曹操开出条件就是如此,此事还需主公决断。”王朗说道。 “还有什么可想的?主公!曹宏愿领精兵,袭杀汉王,以成全徐州!”曹宏这时候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陶商有些犹豫,“汉王毕竟为我徐州出力甚多,我若如此岂不是行不义之事?恐为天下耻笑啊!”陶商忧虑道。 “主公此言差矣!如今我等既已归降朝廷,那便是以顺诛逆,何来不义?曹操手中毕竟有天子,汉室朝廷毕竟在许都,汉王一介残喘流落之徒,主公不必顾虑太多!此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曹宏说道。 王朗默然不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劝陶商还是该阻止曹宏。这样的事情总是两难,不过他对于曹操的印象已经大有改观。 陶商左思右想,最后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只能是对不起汉王了!” 曹宏接令,当即退出州府,去往了郯城大营,又传令武原曹豹,兄弟二人合兵一万五千,立即准备前往司吾,扑杀汉王刘征! 其实曹宏这是有意邀功取媚于曹操!若是自己真的能够拿到刘征等人的人头,那接下来在曹操那里也便可以说的上话了。 曹宏在州府力主袭杀汉王,当时徐州文武只有曹宏与王朗在场。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有钱能使鬼推磨,自汉王提醒糜竺之后,糜竺便多了一个心眼,州府侍从里面便有糜竺买通之人。 被糜竺收买的人听到曹宏的密谋,当天便将此事通报给了糜竺,得了十金赏金,欢喜而去。 糜竺听到这个消息,可就丝毫欢喜不起来了!他没有想到陶商竟然会他同意曹操这样无耻的要求。本来对陶商投降曹操就不满意,如今糜竺对陶商,对徐州可算是彻底的失望了! 糜竺当即决定,遣散仆众,又命人将家小藏匿了起来,自己则孤身一人投奔汉王而去! 自从第一次拜访汉王后,糜竺便对汉王深为折服,更为汉王身边诸将义气所感召,早就对汉王倾心相顾。 刘征率军驻守司吾,并不知郯城消息,还在等待局势变化,以寻找应对之策。然而却没想到糜竺突然来到。 糜竺当人独骑飞驰而来,下马之后便直奔汉王所在! “子仲兄为何匆匆来此?莫非郯城有变?”刘征第一眼见到糜竺便泛起了疑虑,一般情况下,糜竺怎么可能离开郯城? 糜竺满头大汗,神色紧张的说道:“汉王快随我走!陶商已经投降了曹操!眼下正派曹宏、曹豹领兵前来,欲拿各位人头邀功呢!” 这一句话说的众将皆是哗然。 “子仲此话当真?陶商竟然归降了曹操?”刘征觉得不可置信。 “这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曹宏、曹豹已经领着大军往司吾杀来了!他们这是定要致汉王于死地啊!”糜竺焦急的说道。 徐晃、赵云等人听说陶商要袭杀汉王,皆愤愤不平,不敬怒骂道:“这个陶商真是无耻至极!我等领兵在前线与曹贼搏杀,他却暗通曹操,还要恩将仇报,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刘征听明白了一切,不禁摇头苦笑道:“诸君不必气恼,乱世之中,人心难测!岂独陶商一人乎?” 荀彧冷静的问糜竺道:“子仲兄冒险来此,岂不怕陶商怪罪?” 糜竺一脸义愤的说道:“糜竺随生于商贾末流之家,但也知为人当忠义为先。陶商卖友求荣,只恨早不识其面目!今日糜竺已遣散仆众,隐匿家小,愿与汉王生死相随!” 众人听了糜竺这话,无不敬佩!糜竺身为徐州巨富,生意遍布中原,资产亿万,仆客千众。在这样的时刻,竟然能够抛弃所有,追随汉王,如何不令人感慨? 刘征上前紧握住糜竺的手说道:“子仲兄今日大义,刘征永志不忘!此生愿生死相同,若有东山再起之日,愿与诸位同享富贵!” 刘征看着身边这群人,心中无限感慨。锦上添花不足喜,雪中送炭方是义!这群人能够在自己如此落魄的时候不离不弃,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价值呢? 糜竺又对刘征说道:“琅琊相萧建是我至交好友,汉王可随我去往琅琊,暂避兵锋,以图后事!” 眼下并无他法,刘征只有听从糜竺的建议,于是下令众人赶紧准备出发。 司吾兵马终究是徐州兵,不可能所有人都跟着刘征,刘征也没有想过在这样的时候还能带着这些人。 不过,其中有不少原来彭城、下邳等地的兵员,曹军连屠二城,这些人早就已经无家可归,对曹操也是恨之入骨。闻听陶商归降了曹操,一个个也都义愤填膺,于是便追随刘征而去。 司吾六千兵马,跟着汉王刘征而走的约莫二三千人。既然这些人肯倾心相随,刘征也不拒绝,但愿大家都能找到一条生路。 再一次成了丧家之犬,刘征虽然心有不甘,但却并不失落,毕竟是已经经历过死亡的人,没有什么是刘征不能承受的了。 曹宏、曹豹领着大军昼夜奔袭,然而等他们到达司吾的时候,刘征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扑了个空,令曹宏气急败坏,愿望落空,最是恼人。曹宏竟然下令将留在司吾的兵马全部杀死,假做攻杀汉王功绩!又直接率兵前往良成,求见曹将于禁邀功。 郯城陈府,陈珪还在气恼,门外有书信送来,管家送呈陈珪,陈珪打开来一看,原来是糜竺所书! 心中详述了陶商与曹宏、王朗等人的勾当,也说明了自己决意追随汉王之心,另述辞别先生之意。 陈珪越看越气恼,整个人仿佛就要炸了一般!当即拍案而起,径往州府而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陈氏父子 第二百三十八章 陈氏父子 陈珪得知陶商等人密谋,勃然大怒!当即忍不住,径直冲进郯城州府,恰逢王朗侍从在侧。 陶商见陈珪数日不来议政,这会儿却怒气冲冲跑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开口问道:“汉瑜先生为何如此情状?” 陈珪对陶商、王朗怒目而视,俨然没有了主臣同僚情分,张口便厉声问道:“我且问主公,你是不是下令曹宏袭杀汉王?” 面对陈珪的质问,陶商只好如实回答道:“确有此事!但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如果我不袭杀汉王,曹操便要杀进郯城,屠戮徐州。” 陶商说的是实情,但却不是正当的理由,在陈珪看来,这样做简直是无耻! “主公啊主公!你如此行事,将来如何面对先君?如何面对天下?又如何面对你自己?曹贼欺君罔上,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徐州虽弱,亦是先君戮力所安。主公怯而不战,拱手送人,已是见笑于天下!汉王数败曹操,力保徐州,却要遽遭反戈,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行,你如何做的出来?”陈珪痛斥陶商道。 陶商本来碍于陈珪是父亲旧臣,徐州元老,一直有所敬畏,但现在陈珪如此痛骂自己,显然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陶商自觉收到了极大的侮辱,一时怒气,呵斥陈珪道:“陈大人也太放肆了吧!” 陈珪见陶商斥责自己,不禁冷笑道:“放肆?我陈珪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放肆又如何?反倒是你!弃徐州于不顾,反助不义之曹操,良成数万百姓的冤魂岂能放过你!天子蒙尘,不思讨伐奸佞,世食汉禄,却屈身于权凶,如此行径才是真正的放肆!” “陈珪!你也算是徐州名士,岂能大放厥词?”王朗喝止道。 陈珪转头看向王朗,眼中怒火更盛,大骂王朗道:“名士?你倒是名士!我陈珪今日也算开了眼了!你王朗世居东海,名重徐州,身为治中,不能献策于主上,亦无荐才于政堂!却行奴颜婢膝之事,甘当贪生寡谋之徒!你这样的名士,合当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安敢列于行伍之前,对我口出不逊?于你为伍,实乃陈珪毕生耻辱!” 陈珪义愤填膺,骂的王朗身上直冒冷汗! 陶商实在看不过去,当即大怒道:“来人!将这个老匹夫给我拉下去!” 陈珪横眉冷对气急败坏的陶商,大手一挥。 “不用麻烦了!我陈珪一世清名,岂能葬送在你们手里!”说罢竟纵身一跃,往柱子撞去!登时就脑浆迸裂,血溅当场,气绝身亡! 遑论徐州多名士, 真假自有后人知! 徐州陈氏一族,出了不少名臣。陈珪之祖陈亹当过广汉太守,陈珪叔父陈球曾任灵帝司空、太尉,其从兄弟吴郡太守陈瑀,汝阴太守陈琮皆有清名! 陈珪数十年来,未曾有过劣迹,一直为人称道,今日身死,也必将留名于天下。 陶商、王朗完全惊的瞠目结舌!久久的呆在原地,竟不知所措! 陈珪的死讯很快传遍了郯城,传到了徐州各郡,也传到了兰陵! 陈登闻知父亲死于陶商州府,既悲且怒!当即带着兰陵兵马便要去往郯城找陶商讨个说法!陶商闻知陈登起兵,赶紧向曹操求助。 曹操接获陶商求救信,当即便令曹仁调集兵马前往郯城。 曹仁接替了夏侯惇三军主帅之职,得到曹操指示,当即传令于禁、夏侯渊,三路兵马齐聚武原。 一时间武原聚集起了五万兵马,陈登兵不及万,若要开战,哪里会是曹仁的对手? 但是,曹仁将诸军集结武原后,却再不向前,无论陶商如何求救。 于禁不解的问道:“将军为何不发兵郯城?以我军实力,陈登旦日可灭!末将愿领一支精兵,前去救援郯城!” 曹仁看着手中一卷书简,也不抬头,不紧不慢的对于禁说道:“郯城当然要救,但不是现在!你只管在这里征兵练武就是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可擅自出击!都散了吧!” 见曹仁态度坚决,众人只好退出中军大帐,各自回营。 于禁对于曹仁的举动颇为不解,明明主公下令救援陶商,主帅曹仁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将军方才何必徒劳相问?”吕虔微笑着对于禁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于禁问道。 “将军难道看不出这其实是司空大人的意思吗?”吕虔说道。 “你是说司空令曹仁将军不救郯城?” “当然不是,不过是迟一点去救罢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将军明白司空的用意了吗?”吕虔神神秘秘的说道。 于禁恍然大悟,于是便不再言救郯城之事,只等着曹仁命令。 郯城陶商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兵马,除了留下来守城的少数之外,其他的都被曹宏带走了。陈登连日攻城,陶商数次求救却不见援兵。 终于,郯城还是被陈登攻破了!陈登一入城,首先便是抓捕陶商!其他人一概不追究,与民无犯。 陶商怎么可能逃的出去,没多久,便被陈登手下将士拎了出来!看见陈登,陶商面色惨白,已经说不出话来。 陈登上前一步,抓住陶商怒问道:“我陈家可曾有愧于你?为何要杀我父亲?” 陶商连连摆手说道:“我没有杀你父亲,陈大人是自己撞柱而死的!陈将军不信,可以去问当日在场的其他人。” 陈登怒气未消,又喝问道:“我且问你,为何要投降曹操?又为何要攻杀汉王?世人皆知曹操狼子野心,你竟为何助纣为虐?” 陈登一连串的发问,问的陶商已经说不出话来,陶商自知理亏,无言辩驳,只好哀求陈登放过自己。 若是陶商不求,或许还有生路,陈登最看不起这样没有骨气的人,当场一戟便将陶商刺死在地!于是收整街市,整顿城防,占据了郯城。 曹仁这边接报,这才召集诸军,曹宏亦在侧。 曹仁开口说道:“我军尚未整顿完毕,没想到郯城就被陈登攻破了!据报陶商也被陈登杀死了,本将有负司空之命啊!不过陈登现在据城自守,不肯顺降,有谁愿意为我去拿下郯城啊?” 曹仁看着手下众将,于禁有了吕虔的提醒,默不作声。夏侯渊等人也体会了曹仁的用意,并不说话。 第二百三十九章 借刀杀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借刀杀人 就在众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曹宏站了出来,拱手对曹仁说道:“末将愿领兵拿下郯城,以报司空、曹将军!” 其实曹仁就是在等着曹宏自告奋勇,眼下曹宏手中足有一万多兵马,这些徐州兵一来不堪大用,而来未服曹军。让曹宏率兵去攻打郯城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曹仁见曹宏请兵出战,当即高兴道:“曹宏将军有此勇志,本将甚是高兴!若你拿下郯城,本将保奏司空,请求朝廷给你封侯拜爵!” 曹宏听了“封侯拜爵”这几个字,心里早就激动不已,谅他区区陈登,又怎么能够抵挡的住自己手下这一万多兵马? 陈登攻城耗费太过,如今守城之兵,已经不过四五千人。 然而等曹宏领兵前来攻城,却发现没有那么简单!这陈登虽然兵少,但是指挥有方,将士用力,一连三日,曹宏毫无进展,反倒是折损不下损伤极大! 曹仁这边则不断派人催促,并且特意派人询问曹宏是否有把握拿下郯城,并且告知曹宏如果拿不下郯城,那么自己就另遣他将。 曹宏已经咬住了眼前的肥肉,又怎么会松口呢?于是将手下人马分作两部,轮番加紧攻城。 陈登再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过,终于郯城被攻破!陈登率兵于曹宏兵马近战搏杀,直杀的天昏地暗!从午至晚,陈登杀的戟也断了,刀也钝了,终于不敌!竟被曹宏围攻而死! 自此,郯城陷落,彻底落入了曹操之手! 曹宏经此一战,兵力折损过半,虽然得了个侯爵,但在曹军之中,再无话语权,手下兵众也渐渐被其他人分走,终于沦落为一个小小领将。 郯城被攻陷之后,广陵、东海、下邳国等郡县接连投顺了曹操,但有不服者,全部被曹仁分兵拿下! 刘征带着手下诸将和两三千誓不降曹的军士,跟着糜竺来到了琅琊莒县。琅琊国相萧建早早接到糜竺书信,于是开城相迎。 萧建本是东海人,与糜竺同乡,早年曾多次得到糜竺恩惠,这琅琊国相也是糜竺举荐,因而对糜竺是感恩戴德。 糜竺将徐州情势一一细述与萧建,萧建得知详情,也是极度愤慨,当即对刘征行礼道:“汉王来我琅琊,便如同是到了自己家一样。琅琊虽鄙,也可暂为汉王居身之所!料想曹操安抚徐州诸郡尚需时日,汉王可就在这里做些谋划。如有用得着萧某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这萧建性情果然通达,难怪与糜竺交好。 刘征也客气道:“流落之人,难免叨扰萧君,琅琊终非久居之地。曹操一旦安抚下徐州郡县,势必要兵指齐地,到那时,刘征自会引去,不敢为萧君招致祸患。” 齐地即指今山东半岛等地,包括青州的齐国、乐安、济南、北海以及琅琊等国。曹操收拾了徐州陶商,自然接下来的目标便是琅琊、北海之地。 北海孔融, 本与陶商、袁术有合纵之盟,然而袁术、陶商接连被灭,这下可令孔融惶惶不可终日了! 孔融手下文重于武,武安国自断腕之后,北海的军事一应交给了太史慈。太史慈当然是主战,还数次建言孔融趁曹操之虚西进,然而毫无疑问,全部都被驳回了。 至于这驳回的原因,一者是由于孔融本就是文弱性格。其二便是这北海文臣反对者众。 自太史慈入北海以来,北海安定太平,孔融最好文士,于是又任用了一批儒生,如王子法、刘孔慈、左丞祖、刘义逊等,皆为坐上之客。尤其是这王子法、刘孔慈,很是对孔融的胃口,久而久之,竟连王修都有被疏远之感。 这王子法、刘孔慈,都是凶辩小才之人,徒有口舌之利。每与孔融言及文学之事,往往侃侃而谈。但是一遇到兵政之事,却又拿不出好的办法。 曹操攻陷郯城的消息传到北海,孔融甚是惊慌,赶紧召集文武商议。 王修出来说道:“曹操狼子野心,绝非善类,我北海孤悬兖州之东,实难自保。冀州袁绍,四世三公,颇得民望,国相不若举北海以属袁绍。若得袁绍助兵,曹操必不敢东顾!” 王修之见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若是袁绍出一支兵马屯据平原,于北海相倚,曹操就不敢轻易图谋北海了。 “叔治先生此言差矣!北海与袁绍有河水为屏,难以相救,不如上表许都,请以归顺!不管曹操如何,现下的问题是,天子在许都,在曹操手里。国相若属曹操,便也是属天子,其理所当然也!”王子法辩驳说道。 “曹操阉赘遗丑,受汉王大恩而不思报,却反加以兵锋,其人不义不仁!怎可相属?”左丞祖断然否定王子法道。 刘孔慈显然不同意左丞祖的说法,于是出来辩道:“左公此言差矣!曹操迎大驾于许都,手下将谋甚众,汉王杳无音讯数年,一朝出现,难道就要代曹操而居许都吗?我以为曹操此举正可显其枭雄之姿。于枭雄相争,岂非不智乎?” 众人意见不一,争来争去,却都是在想着怎么投降别人。太史慈看到如此景象,只好兀自叹息。 最后左丞祖、刘义逊等还是没有争过王子法,而且孔融本人也倾向于投靠曹操,毕竟当初兖州之乱危及北海,袁绍并未出兵相助,这在孔融心里始终是个疙瘩。 孔融决定向曹操请降,左丞祖于刘义逊不敢苟同,当即弃孔融而去! 孔融的降表送到曹操手里时,曹操也就瞄了一眼,这都是意料中的事情,程昱这时候建言道:“据闻汉王已经进入琅琊境内,我军分布徐州郡县,一时难以脱身。何不再施借刀杀人之计,令孔融出兵琅琊?” 曹操看着程昱,微微一笑道:“既然孔融请降,总得有点请降的礼物,那就让他北海兵动动筋骨吧!” 于是程昱便代曹操会孔融回复书信,接受其降表,此外却又以朝廷命令,命其率军绞杀“反贼”刘征! 第二百四十章 再遇故人 第二百四十章 再遇故人 刘征等人借居琅琊苦思不得去处。 众人皆闷闷不乐,刘征心中感叹,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所! 看着义无反顾跟在自己身边的马云禄,刘征心情愈加难过,这小丫头好好的关中不待,非要跟着自己受这样的罪! 这半年以来,千里奔波,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到了今日却还是一无所有,甚至连一条退路都没有了,此情如何不令人沮丧。 马云禄看着刘征迷茫的眼神,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强作欢颜对刘征说道:“汉王一定会东山再起的!我相信你!” 刘征无奈的笑了笑,马云禄能够如此诚心相待,也算是落魄中的一点安慰吧!刘征当然能够感受到马云禄对自己的情感,但是刘征却不能接受。每每想起皇甫宁仇还没有报,刘征便无法放开心胸,再去接纳另一个人,虽然这个人身上时常晃动着皇甫宁的影子。 “你相不相信人能够回到过去?”刘征突然问马云禄道。 马云禄没有反应过来,汉王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一句话呢?但想了想还是回答道:“过去之事便是过去之事,我喜欢往前看。” 其实答非所问,但是刘征听了马云禄的话,却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笑容。 “汉王!汉王!”荀彧等人一路急匆匆一路呼喊而来。 刘征转头望去,几乎所有人都来了,徐晃、张辽等人更是喜色满面,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好事不成? “何事如此高兴啊!”刘征问道。 荀彧、徐晃等人让开一边,当中走出一人!刘征看到竟也惊的合不拢嘴! “韩将军?”刘征不可置信的喊道! “汉王!韩暹寻你寻的好苦啊!” 竟然是韩暹!当年刘征自晋阳任其为度辽将军之后,一别已是数年!后来听闻袁绍夺了并州,贾诩、张绣等并州诸将便再无音讯,没想到今日却在这琅琊再次见到了韩暹! “韩将军快快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刘征扶起跪倒在地的韩暹,惊讶的问道。 韩暹见到刘征已然是涕泪纵横,再见汉王,却已不是当初那个威武风华的大将军,韩暹百感交集。 “当年晋阳一别,没多久我们便接到了汉王遭难的消息。张绣将军与贾军师领着我于李乐,想要发兵关中,不料却被袁绍半路截杀!我四人拼死逃出生天,寄身白波谷,落草为寇。直到两月前,闻知汉王竟复生于徐州,众人思慕汉王,这才令韩暹千里来寻!刚到徐州,却不料郯城已破,一路打听才追寻汉王到此!今日一见,韩暹不虚此行也!汉王如今可好?”韩暹将情由分说出来。 众人听了无不动容,刘征早已是感动不已!没想到当初收降的白波贼韩暹,竟如此义薄云天,还有张绣、贾诩、李乐,这一众故旧,竟然还对自己念念不忘。如此盛情,刘征只觉得此生复有何憾? 刘征看着满身尘泥的韩暹,哪里还有当初驰骋疆场的模样?然而在刘征的心里,眼前这邋遢的韩暹却又更胜于当初! “韩将军为何这般模样?”刘征不禁问道。 韩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不禁窘迫的说道:“路上匆忙,徐州四处兵乱,我这是装扮成客商才得以安然至此,汉王见笑了!” 也对!这种时候想要穿越兖州、徐州,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刘征看着韩暹欣喜的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文若!赶紧带韩将军去换洗更衣,大家厅中叙话!” 众人簇拥着汉王与韩暹,这便走下了城楼! 韩暹梳洗完毕,来到大堂,刘征亲自向萧建及其他几位并没有见过韩暹的人引见了一番。 萧建、糜竺等听闻了韩暹事迹,又见韩暹不远千里来寻汉王,纷纷赞叹韩暹忠义。 “韩将军,你们是怎么隐身于袁绍势力之下的?张将军、李将军还有文和先生现在可好?”刘征问道。 韩暹回话道:“我等自浍水兵败之后,带着千余人躲进了白波谷,那里我和李乐都算是熟门熟路,无非是从操就业而已。这几年来,袁绍也曾数次派兵想要围剿白波谷,好在有贾军师出谋划策,这才重新在白波谷站稳了脚跟。现在我们又聚起了两千多号人,平时除了去河东郡县找袁绍‘借粮’,基本上也没有其他事情。众人也都安好,不过听说并州被攻破后,虞公不肯就仕于袁绍,抑郁成疾,两年前已经病逝。” 听到众人安好,刘征心里稍稍得到了些安慰。但是听到刘虞病逝的消息,刘征却不禁心生感慨。这刘虞对自己征伐鲜卑可算是出了大力,本来还希望并州能够在他的治理下恢复元气,却没想到反而害了刘虞。 刘虞本为宗室,身任州郡之守,为汉室做出了诸多功绩。又曾担任朝中公卿大臣,对刘征也是亲睐有加。晋阳一别,竟成永决! “虞公虽逝,清名当流芳百世!”刘征端起酒杯遥祭道。 荀彧等人也都跟着举起了酒杯,共同缅怀刘虞。 礼毕,韩暹对刘征说道:“末将经过徐州时听闻北海孔融已经送了降表给曹操,这琅琊恐怕已经成了囚笼啊!不知汉王是否有所打算?”众人听闻孔融已降,都有些吃惊。 “没想到这孔融这么快就降了曹操,本以为他还能支撑些时日呢!”徐晃惊讶道。 荀彧皱起了眉头,沉思道:“孔融既降,那我们处境可就更加危险了。曹操最善于借刀杀人,我料想北海不日便将出兵琅琊。” 众人听了神色都紧张了起来,琅琊相萧建面色坦然,显然并不在意汉王会不会给琅琊带来危险,这一点可比陶商之流高处不知多少。 徐晃、荀彧打断了韩暹的话,刘征听到韩暹问自己打算,立刻体会到韩暹意有未尽,于是问韩暹道:“韩将军方才问我是否有所打算是何意?” 韩暹赶紧说道:“此次来寻汉王之前,贾军师曾经交代我,若汉王在徐州立住了脚跟,便要我送信白波,军师等人将来此相助汉王。若汉王处于险境,则希望汉王与我一同回到白波谷,重振旗鼓,再建功业!” 第二百四十一章 乔装潜行 第二百四十一章 乔装潜行 刘征仔细体味着韩暹的话,忽然一又问道:“文和先生应该还说了什么吧?” 韩暹略有些尴尬,抓了抓脑袋说道:“确实还有些话!军师说汉王恐难以立足徐州,一定会跟我去白波谷的。” “哈哈哈哈!”刘征开怀笑道:“军师就是军师啊,他早已经看到了徐州之败啊!也罢!那我们就去白波谷相聚吧!想不到我堂堂汉王,也要从‘贼寇’做起啊!天意弄人啊!” 韩暹听了刘征的话更加尴尬了,刘征也赶紧说道:“韩将军不要误会,此为玩笑而已!这乱世什么人是‘贼’还难说啊!将军虽出身草莽,却远胜那庙堂之徒!” 韩暹毕竟最早就是出身贼寇,刘征要当然照顾到他的感受,听了汉王的话,韩暹倒也不在意了。诚如汉王所说,这天下何人是“贼”恐怕还不一定啊! 窃一粟为贼,窃天下反而成了公侯!这就是乱世之道! 听闻汉王要去白波谷,赵云面有难色的问道:“这去白波谷之途,有千里之遥,且曹操据有兖州之地,如何得以通行?” 这时候糜竺站了出来说道:“子龙将军勿忧,糜竺自有办法。” 刘征于是问道:“子仲兄有何良策,愿闻其详。” “我家世代为商,产业并不只在徐州。乐安国内也有些买卖,汉王可领我们乔装商旅,只要入得乐安,便可从买舟船溯河而上,直达河东!如此便可躲过曹操!”糜竺信心十足的说道。 乐安国紧邻北海,地处黄河入海口。虽然遭逢乱世,但商船贾货也并不算少。糜竺是徐州富商,但产业早已经延伸到中原各地,商船漕运也是其生意之一。 “如此,则事不宜迟!趁着北海孔融还没有进围琅琊,咱们速速去往乐安!早离险地。”沮授当即说道。 刘征点了点头,转而对琅琊国相萧建说道:“琅琊断难抵挡曹操,萧君不如随我一齐去往河东,只是这千山阻隔,难免要萧君吃些苦。” 萧建世代居于徐州之地,虽然刘征诚意相请,但是还是拒绝道:“汉王不弃萧某,实乃萧某之荣。但琅琊尚有数万百姓,却是萧某职责所在。汉王及诸位可放心离去,待曹军到时,萧某自可应对。” “这……流落之人不意却给萧君带来如此麻烦,实在惭愧!既然萧君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刘征在此立誓,倘有复兴汉室之日,一定奉萧君为上卿!使天下尽闻琅琊萧君之义!”刘征说道。 萧建起身对汉王行了一礼,庄重的说道:“汉王今虽虎落平阳,但天命所在,汉室之望,其在君也!萧建世受国恩,忝为一方之守,不能除贼宇内,只能出力至此!方今天下,宗室之内,唯汉王有雄才,国之重任,就拜托汉王了!”说罢跪拜在地。 刘征赶紧从座位上起来,上前扶起萧建,紧紧握着萧建的手说道:“刘征惜不与君早相识,若汉室之臣,都如萧君一般,何至于此!” 众人感慨万千,一番详细计议之后,刘征只好遣散了手下残部,当中选了数十个精壮之士。遣散的部众,都各自分发了些金钱,这些钱都是路过东海时,从糜竺家里带出来的。 一行数十人都扮作商贾模样,又在萧建的帮助下,准备了十来车皮毛山货,就此出了琅琊莒城,望乐安进发。 汉王走后当夜,萧建借口款待,将知晓汉王行迹的人聚在一起,趁着众人喝的大醉,暗中另遣杀手将知情众人尽皆杀死!对外宣称是乱贼所为,又从府库中取出金银帛布抚恤了众人家小。 再说北海这边,接到了朝廷诏命,令孔融出兵琅琊,进剿刘征。孔融无法,只好听命而行,当即遣太史慈领兵五千,进军琅琊! 太史慈是个极忠义之人,虽然内心不赞同对汉王用兵,但国相已经下令,自己便不能不从,于是只好领着兵马望琅琊而去。 太史慈行军至北海于琅琊交界之安丘,前方斥候来报,沿途并无异样,前方只有一队商旅经过。 “商旅?你且说说这商旅情况?”太史慈问道。 斥候回道:“这队商旅约莫数十百人,赶着十来车商货,走在前头那几人看起来倒颇有几分威严。” 听到这里,太史慈立即犯起了疑虑。这徐州刚刚经历了兵乱,这个时候有商旅自徐州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斥候说当头几人颇有威严,商贾多是和颜悦色,怎么威严呢? 太史慈虽然是个勇将,但是却也是个胆大心细之人,尤其是太史慈也曾有因祸避居辽东的经历。到处躲藏,使其练就了辨认识物的侦查本领。 太史慈感觉这队商旅有异样,当即令大军就地止步,自己亲自带着三百随从前去查看。 刘征还是第一次打扮成这个样子呢!汉代行商的穿着一般是素服。自汉高祖建立汉朝,便下令“贾人毋得衣锦、绣、绮、縠、絺、纻、罽”。所以汉代的商人必须穿着朴素,一般都是素服,没有各种花纹,也不能穿绫罗绸缎之类的高价衣服。 服侍虽然有所改变,但是刘征这么多年养成的气质却一时难以掩藏。虽然装扮成了商贾,然身边众人依旧像是众星拱月一般,随侍在刘征左右。 一行人行至安丘太平谷,正庆幸沿途没有遭遇困境,却不料突然出现一队兵马拦住去路!糜竺赶紧示意众人镇定。 所有人都不敢妄动,徐晃、赵云有意上前两步,将刘征护在身后。 拦路的自然是太史慈,太史慈仔细打量着眼前众人,看起来倒确实运着商货,穿着打扮也与商贾无异。 “你们谁是领头的?出来答话!”太史慈喝道。 这里面唯有糜竺是商人出身,于是赶紧下马,低着头促步上前,对太史慈行礼道:“小人在此,见过将军!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太史慈看着眼前这人倒是十分恭敬,于是正色道:“我乃北海领将太史慈,你且抬起头来答话!不要害怕,我从不杀守法之民。” 刘征在后面听到眼前这人竟然是太史慈,不禁心中一动。这太史慈可是个骁将!可惜入了孔融手下。现在这太史慈就在眼前,显然是奉了孔融之命,前来杀自己。这要是被太史慈识破身份,可就麻烦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东莱义士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东莱义士 大队商旅,自然也有几个护卫,而徐晃、赵云等便充当了这样的角色,因而几人都配有宝剑。听到太史慈的名字,所有人都知道情况,众人按剑严阵以待。 糜竺听到太史慈的话,于是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太史慈。 “我且问你,你是哪里的商客?贩的又是什么东西?” 糜竺赶紧回答到:“小民徐州东海人氏,贩些皮毛山货。” 太史慈仔细端详着糜竺,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糜竺胡诌道:“小民姓赵,家中排行第四,旁人都叫我赵四。” 太史慈问了几句,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于是便准备放众人过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太史慈手下一个军士却瞧出了端倪,凑到糜竺近前,仔细反复看了又看,忽然大呼道:“你是那徐州糜竺!” 太史慈闻言大惊,两边人马顿时剑拔弩张。徐晃、赵云等抽出宝剑,糜竺还没来得及后撤,便被太史慈一枪架在了脖子上!其余北海将士立即将刘征一行人团团围住! 太史慈问军士道:“你确定没认错人?” “回将军的话!末将本就是东海朐县人氏!这糜竺乃是东海巨富,末将不会认错!”军师斩钉截铁的说道。 太史慈回过头来看着糜竺问道:“原来你就是徐州别驾糜子仲,差点被你蒙混过关!” 曹操送来的书信已经说明,糜竺于汉王刘征一起入了琅琊。既然眼前这人便是糜竺,那汉王必然也在这里!太史慈心中了然。 “将军!糜竺素闻将军义名!人皆称北海孔融手下有一东莱义士,信义笃烈,忠孝周全,有古人之风!今曹操挟干九鼎,虎视州郡,屠良成以威天下,迫宗亲以急命。将军岂助纣为虐之徒乎?” 宗亲当然指的是汉王刘征。 徐晃紧靠刘征身边,小声对赵云说道:“待会儿若打将起来,我会奋力杀开缺口,子龙护着汉王先走!” 赵云微微点了点头,刘征小声说道:“稍安勿躁,且看看子仲如何应对。” 太史慈听了糜竺的话,并没有回答。其实正如糜竺所说,太史慈素来以义烈著称,最是看不惯仗势欺人、嚣张跋扈之徒。曹操的行径在太史慈的眼里当然算不上正义。 而且,汉王刘征曾竟匡扶汉室,两救天子,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曹操说汉王是逆贼,那不过是因了种拂、刘备等传送天下的诏书,其事实如何,恐怕天下人都明白。 太史慈盯着糜竺看了许久,也不做声。没有太史慈的命令,手下人马也不敢妄自动手,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太史慈又抬头往糜竺身后人群看去,正好与刘征四目交汇! 面对太史慈的目光,刘征慨然以对!刚才糜竺说的话,刘征也听到了。这太史慈没有立即发难,刘征便觉得情况有转圜的余地。见太史慈看过来,刘征明白,他已经在人群中认出了自己。所以刘征索性坦然面对。 两人互相端详着对方,这太史慈眉目之间果然有一股英气所在!刘征也不得不佩服。 而在太史慈眼里,眼中这人,气质卓群,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胆,说的俗一点,便是王气昭然!而且刘征身边诸将,各个虎视怒目,毫无惧色,亦非常人。 场面就这样僵持了良久,太史慈忽然收起了手中长枪,对手下大声说道:“这些都是过往的商客,没有异样!赵四!还不领着你的商队快走?” 糜竺听到太史慈这样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赶紧回到队中。众人见状,也都稍稍松了松紧握宝剑。 “将军!这人明明是徐州别驾糜竺……” “住口!他就是赵四!你认错人了!”太史慈呵斥道。 军士被太史慈吓的不敢再作声,其所太史慈身边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些人素来钦服太史慈,所以太史慈既然发了话,那他们照办就是。 军士们让出通道,刘征在糜竺的引领下往前面走去,走过太史慈身边时,二人对视一眼,刘征微微向太史慈点头示意,以示感谢。 那认出糜竺的军士见众人走过,又对太史慈说道:“将军,就这样放过他们,怎么跟国相交代啊?” 太史慈见军士再发问,当时就取出宝弓,唰、唰、唰连发三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瞬间便向刘征射出三箭! 刘征走在前面,只觉耳旁嗖嗖风响!三支翎羽箭擦头而过,落在前方,插进地里!刘征强作镇定,也不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糜竺、荀彧等人都被这三支箭惊出了一身冷汗!马云禄等人也是心中一惊,就连射术超群的张任也为之一叹! 太史慈放完三箭,看着刘征、糜竺远去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当即带着手下回到大军之中,引着大军依旧向琅琊而去! 见太史慈已经走远,糜竺等人长舒了一口气!刘征也不禁喟然而叹,不过刘征于他们叹的却是不同。 荀彧听出了意思,对刘征说道:“汉王爱才心起,是为错过这太史慈而叹吧!” 刘征扭头看了看众人问道:“你们看这太史慈如何?” 张任第一个说道:“此人箭术如此高超,世所罕见,我亦不敢妄言与之相敌!”张任的箭术是毋庸置疑的,且不说张任对太史慈箭术的评断有没有夸张,至少说明太史慈在张任心中绝非一般。 刘征点了点头。 “此将不但箭术高超,信义忠烈,也是人中英杰啊!”沮授道。 “何以见得?”马云禄问道。 “太史慈自然是奉命前来攻杀汉王,其明知汉王所在,却放汉王通过,此为其义!尔后连施三箭,以示其不忘所命,此为其信!诸位也可以看出,太史慈不苟同于孔融降操之举,然而其依然领命出征,此为其忠!能全信、义、忠三节,而不落于俗流,足见其脾性之烈。有此四节,太史慈可称当世名将!”沮授一一说道。 刘征深以为然,只恨自己流落,不能收为己用! 众人听了沮授的话,纷纷点头称是。 第二百四十三章 琅琊萧节 第二百四十三章 琅琊萧节 太史慈明知道商队是乔装打扮,还是毅然放走了汉王。他既要成全自己对孔融的信,又要成全自己的忠,更要无愧于义。 虽然放走了汉王,但是太史慈还是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于是带着兵马开赴了琅琊。 琅琊相萧建得知北海兵前来,也不慌张,也没有如临大敌。反而是下令琅琊各县不得反抗,以免遭致兵乱。太史慈因此可谓是一路畅通无阻,直至莒县城下。 本来以为或许要费些功夫,但是没想到当太史慈领兵到达莒城时,莒城城门大开,琅琊相萧建身着官服,领着琅琊官吏早已经恭候在莒县城门之前。 太史慈骑着马走到萧建面前,不解的问道:“萧相这是为何?” 萧建对太史慈拱手行礼道:“萧某自知难敌将军,未免琅琊生灵涂炭,故不愿以兵相抗!特开城迎候将军,只求将军勿要欺辱琅琊百姓,使万民得安,萧建不胜感激之至!” 太史慈听了萧建的话,不禁肃然起敬,赶紧下马上前,对萧建也回礼道:“萧相爱民如此,太史慈焉敢毁君大义?上有所命,但行其令而已,慈定对部下严加约束,无使扰民!” 萧建当然也对太史慈有所耳闻,知其非残暴不义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自此萧建心中稍安。 “既然萧相大开城门,那就领我入城看看吧!”太史慈如是说道。 这话其实就是说尽快办理“交接手续”。 然而萧建却并没有动,反而对太史慈说道:“莒县就交给将军了!萧建既然曾收留汉王,必不为曹操所容!且萧建对曹操视若仇雠,将军既是奉曹操之命来此,萧建又怎能亲领将军入城,屈从曹操?” 太史慈没明白萧建的意思,于是问道:“萧相既然开城相迎,如何又说不肯屈从?” 萧建看着太史慈,脸上微微泛起笑容。 “将军若是从萧建的尸首上踏过去,那便可成全萧建之节了!” 萧建说完这句话,太史慈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萧建拔出腰间佩剑,往脖颈一横,血溅当场!栽倒在莒县城门之前! 太史慈这才明白萧建所言之意。 萧建这一死,既保护了琅琊百姓,也成全了自己的忠孝节义。 在场的人看见这一幕,无不感慨。太史慈不禁长叹,感于萧建之节,太史慈和平接受了琅琊全境,下令将萧建厚葬于琅琊箕屋山!墓前立碑,刻录萧建功节,尔后太史慈便回到了北海复命。 太史慈不赞同孔融降曹之举,亦无心随着孔融臣事曹操,在帮助孔融拿下琅琊这个降曹礼物之后,便辞去了北海军职,为避曹操,径往江东而去! 刘征领着一众心腹,在糜竺的带领下终于顺利的到达了乐安国。 乐安国中济水东流入海,济水之畔有临济县,临济县有临济港。齐地与河北之间多是依靠这临济港往来舟船,因而商货旅人多汇聚于此。 现今山东境内大、小清河便是这济水故道。由于黄河多次泛滥,时常溢出河道,侵入济水,久而久之,二水之间便形成了通道,商船可以直接由临济转道进入黄河。 一行人乔装行至临济,好在携带有糜竺家财诸多,于是便在河港买了两艘船,装作漕运客商,由济入河,往河东行去。 总算是逃离了曹操虎口,商船往来于宽阔大河之上,曹操怎么也不会想到刘征竟然能由这里逃出。 徐州一定,北海又降,汉王的生死其实对于曹操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河北已经送来急报,袁绍彻底平定了公孙瓒!公孙瓒***于易京。易京既今河北雄县,雄安新区所在。 汉王不知所踪,曹操也无暇顾及,只加紧安定州郡,整顿兵马,防范河北袁绍。袁绍灭了公孙瓒,占据青幽并冀四州之地,雄心勃发,大有吞并天下,扫清六合之志。挥师南向也就成了迟早的事情。 刘征一行在滔滔黄河中走了一个多月,这才进入了过了茅津、风陵渡,进入了河东地界。 再一次来到风陵渡,刘征不胜感慨,久久的站在船头默然望向对岸,那风陵渡口依稀还有皇甫宁迎接自己凯旋的身影…… “你是不是想宁姐姐了?”马云禄顺着刘征目视的方向望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是马云禄明白刘征的心思。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还只是个不及我胸口的小丫头,转眼人事已非啊!”刘征感慨道。 “我现在也还是小丫头呀!姐姐不在了,我来陪你!”马云禄话刚出口,立马便知失言,赶紧捂住了嘴巴,青春的脸庞顿时变得绯红。 刘征看了看马云禄,笑了笑,转身又回到了船舱。马云禄对刘征这个笑容疑惑不解,到底是为何对着自己笑呢?刘征的一眼笑意,久久的萦绕在马云禄心头。 刘征等人并没有在风陵渡靠岸,而是继续沿河转道北上,一直到了河津,在皮氏邑靠岸。糜竺等在邑中买了些运货车马掩人耳目,众人依旧扮作商贾,从皮氏过冀亭往白波谷而去。 河东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河东了。河东曾是华夏之摇篮,”尧都平阳,舜都蒲坂,禹都安邑。春秋战国更是秦魏主战场。 《汉书》有云:“河东土地平易,有盐铁之饶,本唐尧所居。” 河东出名将,李牧、卫青、霍去病、霍光皆出于此。关羽也是河东解良人。 然而现在的河东,数遭战乱,早已经破败不堪,更算不上天下大郡。 汉平帝元始二年,河东有户二十三万六千,民口九十六万。哪怕到了汉桓帝永和五年,在册亦有户十万,民口五十七万余! 但是现在,放眼望去,一路行来,村落破败,市邑也是稀稀疏疏,十不存二三! 不单如此,河东的战略地位也急剧下降。关中马腾、韩遂无意东顾,于袁绍、曹操等达成了默契平衡,这天下战事重心全在中原。 袁绍大败张绣,以其外甥高干领并州刺史,高干又举荐其从弟高柔,领河东太守。高柔到任河东,除了时不时的进剿白波谷,也并没有什么突出的政绩。 第二百四十四章白波相聚 第二百四十四章白波相聚 在韩暹的带领下,众人穿行于河东小道之间,七绕八绕,终于来到了白波谷。进入白波谷深处,已经人烟杳无,到处是丘壑纵横,确实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一行百十人跟着韩暹转过山谷,突然前面杀出一伙“贼人”! “何人敢犯我白波谷?”当中领头的大声喝道。 “李将军!是我呀!”韩暹跃马上前呼道。 “韩将军?你回来了?找到汉王没有?” 原来那拦路之人正是刘征封的使匈奴中郎将李乐! 韩暹转身指着身后对李乐说道:“你看那是谁?” 李乐于是拽马上前几步,仔细观瞧,忽而大惊!立即下马奔向刘征,普通一声便跪倒在刘征马足之前! “汉王!真的是汉王!末将日夜不无思念你啊!”李乐眼中带泪,话中蓄情的对刘征说道。 刘征看见李乐,一如当时看见韩暹一样激动,赶紧下马,上前扶起李乐,眼含热泪,面带微笑,紧紧握着李乐手臂说道:“与将军一别多年,没想到还有再见之日,本王之幸啊!”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下马,上前与李乐相见,一群人久别重逢,更有新友相识!其情其景,诚人间快事也! 李乐赶紧呼过手下,纷纷前来拜见汉王。刘征抬眼望去,眼前足足跪了数百人!这都是当初跟随自己破牛辅,灭鲜卑的骁勇将士啊! 将士们当然还记得汉王模样,见到汉王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有人抑制不住,一时泣不成声!刘征看着这些人就如同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赶紧上前挨个扶起,徐晃、张辽等人也纷纷上前扶起将士。 此情此景,着实令人感佩!跟随刘征而来的几十个徐州兵,见到如此情形,见到汉王对这些普通士兵的亲切,也无不感动! 众人相见之后,李乐、韩暹领着刘征往谷中驻地而去。 “文和先生与张绣将军现在何处啊?”刘征边走边问道。 这一问,李乐脸上露出了意思尴尬的神情,显得犹犹豫豫。 “贾军师很好!张绣将军……汉王还是随我去见了再说吧!”说道张绣,李乐有些迟疑。 刘征看着李乐神情古怪,又看了看韩暹,也更李乐差不多。 “张绣到底怎么了?李将军有什么不好言说的吗?”刘征满腹疑虑的问道。 李乐见汉王追问,只好如实说道:“张绣将军自浍水兵败之后,颇有些丧气,现在的张将军可能与汉王当年见到的张将军不太一样了!不过好在汉王还活着,又来到了这白波谷,张将军见了汉王一定会恢复当年神采的!” 刘征还向追问,李乐、韩暹只是请汉王见了再说。既然已经到了白波谷,刘征也就不再多问了,跟着李乐来到了驻军营地。 营地在白波谷的深处,刘征等人第一眼见到时心里便是五味杂陈! 眼前这哪里还是当初自己手下军旅的模样,这营寨,这些人,已经完全变成了山贼打扮。营地都是用木栅栏围着,有住的茅草屋,有养牲口的地方,也没有人在门口站岗,丝毫没有军队的样子。 山寨规模倒是不小,毕竟也有一二千人居住在这里,仿若一个小城邑,既然是“城邑”,那边不单单是有男的,其中竟然还有许多女的,甚至还有一群小孩子在营地里面追逐打闹。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景象。如果是在几年前,刘征定然会勃然大怒,但是现在,刘征却丝毫没有怒意,有的只是愧疚和唏嘘。 刘征停住脚步,看着这寨中景象。那些小孩子见有一群生人到来,也都纷纷停下了追逐嬉笑,纷纷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刘征等人。 李乐、韩暹脸上尴尬至极。 汉王的到来无疑吸引了寨中人的目光,一时间所有看见刘征的人几乎都愣住了!突然纷纷聚拢过来,聚到刘征身前。 “汉王?汉王!真的是汉王!”突然之间所有人都互相呼唤着,人群雀跃,寨中各处有听到声音的纷纷都来到了刘征面前。 寨中这些士兵也都认出了刘征身影,这个身影曾将他们从鲜卑人的魔爪救下,又曾带领这他们将鲜卑人赶出家园!没有人会忘记这个身影!就如同没有人会忘记自己的父母一样。 一如之前李乐带着的兵见到汉王一样,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不单是这些兵,这些兵身后的女人和孩子也都跟着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父亲跪在了刘征面前。 跪地的人群后面,出现了一个刘征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只是这身影已经是两鬓斑白! “文和先生!”刘征首先出声喊道。 贾诩已经是五十多岁的年纪,短短几年的时光,竟变的苍老如斯,刘征看着贾诩,竟忍不住流下泪来! 贾诩见到汉王活生生的就在自己眼前,一时之间竟不敢相信,知道听到汉王叫自己,这才确信无疑。 “汉王殿下?真的是你吗?”贾诩老泪纵横,急匆匆向刘征快步走来。 贾诩方要跪拜汉王,刘征上前握住贾诩双手。 “先生不必多礼!我早已经是流落之人,今日之汉王早已非昨日之汉王。先生别来无恙?”刘征看着贾诩问道。 “诩蹉跎半生,唯有追随汉王的两年才得以一展胸中所有,却不想汉王遽遭华阴之祸,本以为此生再无缘得遇明主,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到汉王,诚乃诩之幸也!只是诩已华发萧萧,一身浮萍,其可奈何?”贾诩动情的说道。 “先生正当老成之年,孤王还要请先生为我谋划大计呢!家仇国忧,刘征不敢忘却,还请先生助我!”刘征对贾诩恭敬的说道。 贾诩看着眼前已非少年的刘征,又看到刘征身后众将谋,不禁感慨的对刘征说道:“本以为此生将终了白波谷,上天待我不薄!贾诩愿竭心力,只求能对汉王稍有所助益!” 荀彧、陈群、沮授等人纷纷前来拜见贾诩,这些人里面毫无疑问贾诩年纪最大,因而自当受到众人尊敬。更何况一个如此白发老者,依然不忘旧恩,更加是感动众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 重振旗鼓 第二百四十五章 重振旗鼓 刘征见到了白发苍苍的贾诩,也见到了当初跟随自己的将士,但是却没有见到张绣,这令刘征颇感意外。 “张绣将军何在?”刘征看了看人群,开口问道。 贾诩听到汉王问及张绣,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汉王不必找了,请随我来吧!”说罢便领着刘征往寨中而去。 李乐令人将随从而来的几十个徐州勇士安顿到寨中各处,一行人便随着贾诩而去。 众人来到寨子中央,是一处木房子,看起来应该是寨中议事的地方,诸将居所。 “汉王!张将军就在里面,请随我来。”贾诩带着刘征进入厅中。 第一眼看到张绣,刘征便知道为何问及众人,皆是不愿多言了。 大厅之中,摆放着几处桌案。正中案上四处散落着酒食,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好几个酒坛子,桌案后面正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酒鬼!还能是谁?自然是张绣! 刘征亲眼看见张绣如此颓废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当初那个治军严明,冲阵勇猛的将军吗?关内侯,信武将军,太原太守!没有人会觉得就是眼前这人。 张绣醉成烂泥,横躺在地方,李乐、韩暹无奈的看了看张绣,也无奈的看了看汉王。 “自从张绣将军领着白帻兵浍水大败,逃到这白波谷后,这便成了日常景象。醉的多,醒的少,时常如同发疯一样。若不是有贾军师尽力维持,恐怕这白波谷也难以容身。”李乐无奈的对刘征说道。 “浍水一战,四万兵马损失殆尽,张绣将军自责不已,又无力重整局面,于是日渐消丧,后来索性醉卧白波谷,不问世事!”贾诩对刘征解说道。 刘征从韩暹口中得知了张绣起兵败兵的经过,他能够明白张绣现在为何如此模样。 张绣这是深深的自责,当初刘征凯旋回师的时候,并州尚有四万步卒,为的就是让刘虞、张绣能够安抚并州诸郡,同时还能够牵制袁绍。 但是没有想到张绣会为了给自己报仇,不顾阻拦,强行调集并州兵马,挥师往关中,以至于遭受袁绍偷袭,士卒亡散。 其实这也是由于张绣不肯听从贾诩建议,一意孤行,但是说道底也是为了给刘征报仇。所以当刘征看到张绣如此模样时,心中隐隐觉得愧疚,所有的所有,根源都在自己。 李乐上前推了推张绣,丝毫不见反应,果真是醉的不醒人事。 “把张将军扶下去休息吧!”贾诩对两个士兵说道,又令人收拾了一番,众人这才坐定,各自叙说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 刘征又将糜竺、阎行、罗奎、马云禄一一引见众人,也对四人介绍了贾诩等。 “现在好了!有汉王在,咱们又有了主心骨,大家又可以重振旗鼓了!”李乐激动的说道。 “是啊!我等在这白波谷已经呆了好几年了,是时候走出这白波谷了!”韩暹亦附和道。 荀彧面色凝重的说道:“话虽如此,可今日所见这白波谷景象,恐怕还需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行。” 贾诩感叹道:“荀令君是说这些人兵不像兵将不似将吧?此事确实是贾诩之过,还请汉王责罚!” 刘征虽然对目前白波谷的现状不满意,但是他也明白这并非是贾诩等人的过错。人终究是要生活,而生活却也并非只是打仗。说到底打仗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吗? 而且这些人能够坚守在这里,没有散了,那就是最大的忠义,刘征又怎么可能责难呢? “先生言重了!这些人都是忠义之士,刘征感念都来不及,何谈责罚?势在不邀功,势亡不离散,这样的将士,天下何处去寻?刘征有这二千忠勇,自信定能东山再起!除贼扶汉,报仇雪恨!”刘征慨然说道。 贾诩听到刘征如此说,不禁微微点头。 “话虽如此,今若要重整旗鼓,便不得不再起军令。这些人久处草莽,也是时候拉出来练一练了!”贾诩摸着花白的胡子说道。 刘征对贾诩的话点头表示同意,当即说道:“既然各位愿意再次辅佐刘征,那刘征就当仁不让了!” 众人听到汉王的话,知道汉王这是要发号施令了,纷纷起身列于刘征面前。 “今日起,我刘征再兴王师!贾诩、沮授为军师从事,主参谋军事。荀彧、陈群、糜竺行诸曹功事,主选任补给。赵云、罗奎护卫本王左右。其余诸将暂整练兵勇,待有所成,各领军旅!”刘征对众人一一安排如是。 当然,马云禄并没有被安排什么事情,基本上还是要跟在刘征身边好。 众人听令,于是各自准备去了!白波谷许多兵将都有了老婆孩子,但是听到汉王要重整旗鼓,无不振奋!一个个擦亮兵器,缝补铠甲,整个白波谷中复又生气勃勃。 张绣实在是醉的过了头,一直睡到第二天才醒来! 张绣微微睁开眼睛,忽听得外面杀声四起,登时便清醒过来!赶紧起身操起长枪便要出营杀敌! 可刚刚走到寨中,却被眼前的场面看傻了!只见寨中四处宽阔之地,一个个士兵方阵整齐划一,在前面一员将领的带领下操练了起来!寨子正当中,竖起了一个将台,将台之上插着一杆大旗,旗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汉”字! 大旗下面背对着张绣站着一个八尺将军! 那将军身影,恍然故人。张绣只觉得十分熟悉,十分亲近。 刘征站在将台之上,看见前面操练的士兵眼神异样,于是转过身来,正看见紧握着长枪欲要出来“杀敌”的张绣!已然还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张绣看到眼前这人面容,整个人当时就呆在原地!惊讶的合不拢嘴。 “张将军!这些人就等你了!你手里拿着兵器是不是准备来一起操练?”刘征微笑着说道。 张绣支支吾吾,竟不能语。听了刘征的话,张绣赶紧整理一下仪容衣服,老老实实的在人群中找了个位置站好。张绣整个人都是懵的,一直操练了一个上午,终于到了休息时间。 刘征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厅中,身后还跟着诸位将军。张绣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确信自己不是做梦,当时就跟着刘征进了厅中! 第二百四十六章 九指将军 第二百四十六章 九指将军 张绣酒醒之后,看见寨中气象一新,恍然见汉王正在将台练兵,张绣愣跟着军士们操练了一上午,没有说一句话。知道汉王领着众将入亭休息,张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做梦,于是赶紧跟了上去。 “汉王?真的是你?”张绣眯着眼睛仔细看着正当中坐着的刘征。 “如假包换!”刘征盯着张绣的眼睛说道。 得来一句如假包换,张绣当时就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而不能止! “末将有愧于汉王啊!整整四万人,整整四万人啊!竟被末将一夜之间打没了,张绣实在是无颜面见汉王!” 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却哭诉的如此懊悔!看着张绣这般模样,刘征明白这已经成了张绣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懊悔往昔的时候了,现在要的是化悲愤为动力! “张绣起来!大丈夫九死且不悔!何惧一败?兵马没有了,我们可以从头来过!但志气没有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你若真的在意那枉死的冤魂,就更应该振作起来!岂能终日烂醉如泥?”刘征对张绣厉声说道。 张绣听了刘征的话,慌忙擦去眼角泪痕,当即如中军帐中一样,单膝跪地,拱手领受汉王命令! “末将再也不喝酒了!末将一定振作起来!” 张绣话刚说完,突然蹿起身来,从旁边李乐座旁拔出一柄佩剑,两手相交,但见一指落在厅中!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到了! “你这是干什么?”刘征急对张绣呼道。 “张绣今日断指为誓,此生绝不再沾一滴酒!绝不再颓废度日!若违此誓,当自决于天下!诸君在此共鉴!” 刘征没有想到张绣竟然如此决绝,十指连心,砍断了一根手指,一般人想想都疼,但张绣却不哼一声,脸上神情更是毅然。 “文和先生,寨中可有医官?快给张将军包扎!”刘征赶紧对贾诩问道。 贾诩正要起身,张绣大手一挥,“不必了!区区小伤何足挂齿!”说罢便从衣袍上扯下一条布,三两下自己便包扎了。 刘征见张绣如此刚烈,也便不再多言其他,赶紧吩咐坐定,众人又是一番呼道名姓。在场的从未与张绣谋面的人见了刚才那一幕,纷纷对张绣暗赞不已! 贾诩见这个世侄在此振作起来,心里也十分为张绣高兴,白波谷总算是一扫阴霾! 自此张绣断去一指,军中绰称“九指将军”! 刘征清点了寨中人马,加上带来的徐州勇士,总计一千八百余人!这就是刘征再次起家的资本,人数虽少,但个顶个都是忠义无双!刘征看到这些人,非但没有觉得实力微弱,反而更是信心百倍。 难得风雨故人来!危难自有真情在! 兵马再多,若无忠心,一战可溃。兵马虽少,持忠效死,百战不饶!高祖起兵亦不过数百芒砀刑徒,刘征现在的状况比之高祖刘邦,难道会更差吗? 这十年来的经历,已经塑造了刘征百折不屈的性格,还能有比双腿残废寄居人下更悲催的日子吗?这些刘征都经历,那便没有什么是刘征所畏惧的了。为了这些跟随自己的文谋武将,为了这一千八百誓死追随的勇士,刘征心里想得是一定不能辜负了众人的期许。 好在暂时不用担心粮食问题,之前在贾诩的谋划下,劫掠了河东豪强大户,足够这千多人吃上半年了。就这样刘征在白波谷整整练了一个月的兵,看着这些人斗志日益高昂,身手日益敏捷,刘征从心底里越发高兴起来。 说起来张绣大败也并不是没有丝毫好处,至少留下的这一千多人都堪称骁勇!从四万败兵之中逃脱出来,其本事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说以一当百,以一当三,以一当五,那也是军中悍勇。只要继续操练,这些人一定会成为未来军中之魂。 刘征只顾练兵,丝毫没有提及接下来的规划,贾诩、荀彧等人知道汉王绝不是寡谋之人,看似平静的面孔下,一定早就有了谋划。 但是一种将领却不明白,随着时日迁移,这群人越来越不明白汉王为什么还没有丝毫动作,因而训练也不似先前那般刻苦了,逐渐开始有些懒散之象。 徐晃、张辽是练兵主将,二人也大为不解,在其他人的怂恿下,鼓起了勇气,来到厅中。 “汉王!大伙儿都已经整整练了一个多月的兵了!该有的本事也已经拾掇回来了,可这继续没日没夜的练下去,何时是个尽头啊?” 刘征看着二人,他当然理解这些人按捺不住的心情。 “将士们是不是越来越迷茫了?越来越没有动力了?”刘征问道。 “正是如此这般!大伙儿都不知道前面该怎么走,自然提不起精神。”徐晃如实回答道。 毕竟是领兵武将,徐晃、张辽等人能带兵,能打仗,但是对于天下局势却并没有多么深刻的了解。 “既然如此,那你们把诸位将军都请过来吧!有什么问题,我都会一一为你们解答。”刘征淡定自若的对徐晃二人说道。 没多久,二人便领着一众将军来了大厅,刘征令众人分座两边,文武加起来足有十几个人,这其中恐怕除了贾诩、荀彧、沮授三人,其他人都对未来的路一无所知。 刘征看了看荀彧、贾诩等人,又看了看九位武将(徐晃、赵云、张辽、张任、张绣、阎行、韩暹、李乐、罗奎)。 “诸位连日来操练兵马幸苦!刘征在这里谢过诸位了!”众人纷纷拱手以对。 罗奎毕竟年轻,性子急,第一个出来说道:“幸苦我们不怕,舒服是留给死人的!可是汉王究竟有何打算啊?” 刘征看着耿直的罗奎,不禁笑道:“白波谷所在,那是河东郡之中,我们若想走出白波谷,当然第一步便是攻下河东郡县,先占得一郡之地,然后才能有所图。” 刘征这话,诸将当然明白,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到,那可就真的是大老粗了。 其实诸将最想问的是何时攻取河东郡县,怎么攻取河东郡县。 张绣建功心切,于是接着罗奎问刘征道:“那汉王准备何时发兵?先下哪处城池?” 第二百四十七章 初步规划 第二百四十七章 初步规划 张绣等人急于出兵的心情刘征当然理解。可是想要出兵,却也不是小事情。这第一步一定要走的恰到好处,而要走的恰到好处,除了详细掌握河东情况,更重要的便是等待时机。 “诸位将军!你们知道接下来天下将要发生什么大事吗?”刘征没有回答张绣的话,反而问众人道。 张绣、李乐等人避居白波谷,对于此时的天下其实了解的并不多,而罗奎则是根本就想不到这一层。徐晃、张辽等人倒是隐隐约约能够知晓些端倪,但是却并不能准确推算。 刘征见众人无人应答,于是看了看荀彧,二人心领神会。 荀彧出来说道:“汉王之所以埋头白波谷中练兵,乃是为了等待时机,这个时机对我们非常重要!如果不能借助这个时机,凭我们这点力量是断难占得一城一地。” “是什么时机?荀先生就别卖关子了!”罗奎赶紧问道。 “罗奎兄弟,那曹操为什么急于攻打徐州啊?”荀彧问道。 “当然是想要致汉王于死地啊!”跟着刘征经历了这么多,罗奎也看出来曹操容不得汉王在这世上。 荀彧笑了笑说道:“那你可把曹操看的太简单了,罗奎兄弟对这天下权谋之事所知不多,也可以理解。这曹操一年之内,连征袁术、陶商,与其说是雄心勃发,不如说是忧思深重。这河北袁绍早已据有冀州、青州、并州,所忧者不过幽州公孙瓒,一旦拿下公孙瓒,势必要举兵南向。曹操如不能打败袁术、陶商,那就无法与袁绍抗衡。如今袁、曹二人各自安定了后方,接下来便要交锋了!” 众人听了荀彧的解释,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刘征补充说道:“此番袁、曹之战,二人势必倾尽所有!当袁绍将兵马主力全部调集起来对付曹操的时候,便是我们出白波谷的时候!因为只有此时,袁绍无暇它顾,我们才能够在河东站住脚。否则,一旦起事,袁绍挥大军西进,我们能够抵挡袁绍百万之众吗?” 经刘征这么一解释,众人这才明白! 刘征毕竟是未来人,依据眼前的行事,官渡之战势必要爆发,他可能打乱了这大好机会,眼前最好还是蛰伏为妙。 沮授宽解众人道:“潜龙在渊,与时偕行。诸位将军稍安勿躁,汉王不发则已,动则必功。” 众将点了点头,张辽问道:“那依汉王所说,袁绍与曹操将在何时开战呢?” 这个问题,恐怕就没有人能够准确回答了,贾诩、荀彧也难下定论,虽然都知道为时不远。 所有人都盯着刘征,刘征倒是并不疑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明年初春是袁绍出兵的最好时机!”刘征肯定的说道。 贾诩虽然能够猜到大致的时间,但却也没有办法预测的像刘征这么明确。 “汉王为何断定会在明年初春?”贾诩不解的问道。 “袁绍初定公孙,整备兵马尚需时日,但却也不会给曹操太多的时间,所以定然要趁早。而眼下已将入冬,袁绍尚不见动静,可见冬下并非袁绍选择。但如果时间推至明年夏时,雨水来临,那便会成为袁绍的阻碍,所以最好的时机是初春动兵,赶在夏雨之前将兵锋推至兖州境内,如此方为有利!”刘征对贾诩详细说道。 众人听了无不叹服! 观大局者,果然是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这一点,刘征所拥有的现代地理学识正好派上了用场。 “那就是说,我们要等待明年开春,才能动兵咯?”罗奎有些失落的问道。 “诸位莫要着急,如今已然入冬,行军本也不便,再等个二三月岂不更好?”糜竺也出来安抚将军们道。 “我已经告知了诸位起兵时日,还望诸位将军认真操练兵马,莫要懈怠,现在操练之苦皆是将来救命的本领。我可不希望这些人再有损伤!”刘征对众将交待道。 众人纷纷拱手称是,先前按捺不住的心情此刻终于平复了下来,于是纷纷告退,又继续操练兵马去了! 安抚了众人,刘征又对贾诩、沮授二人说道:“现在是时候派出斥候了!一定要将河东郡的情况摸清楚,以便咱们决定具体行军计划。” 贾诩、沮授担当军师从事之职,这些事情自然在二人职责之中,而且贾诩在河东呆了这么多年,也更为熟悉河东情况。二人领命而行。 除此之外,刘征也督促了荀彧、陈群、糜竺三人,务必要安排好白波谷粮饷供给与分配,当然也要安顿好谷中妇孺,这写毕竟是自己手下的家小。 平日里,刘征时常在赵云、罗奎、马云禄的陪同下在白波谷四围查看山川地形。 派出去的斥候很快便源源不断的将情报送来回来,这些斥候贾诩已经训练多时了,这几年也正是靠着这些斥候,贾诩才能仅靠着白波谷这丁点儿人马数次打退前来围剿的袁军。 此时的河东郡太守乃是高柔。 高柔,字文惠,是并州刺史高干的从弟,以善于法治闻名,处法严明,不徇私情,治理郡县倒还确实有些能耐。 高柔坐镇河东郡治安邑,其手下又有都尉二人,一名窦礼,随高柔在安邑。另一人姓焦名子文,驻地在安邑之北的闻喜县。 这窦礼、焦子文二人都是高柔从军中提拔,但是二人似乎并不是很合得来,这也是高柔将二人分处两地的原因之一。 除了郡府,河东最重要的两处便是绛邑和皮氏邑二处。绛邑乃河东要道,南可至郡治安邑,东可去往上郡、冀州,往北则是去往晋阳必经之路,往西则与皮氏邑控守河津。 绛邑长姓贾名逵字梁道,是本郡襄陵人氏,颇受郡民爱戴。贾逵此人,当有一笔可书!其人文武兼备,虽不说精达事机,但治民治政,也算是恩威并著,且为人有义节。 贾逵担任绛邑长数年,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贾诩、张绣也不曾以兵相犯。 贾逵手下另有一县尉,乃是河东世家卫氏族人,名固,字仲坚,与卫觊、卫宁同族。卫觊字伯儒,在曹操司空府任职掾属。 卫宁这个名字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但说卫仲道可能就有人知道了。正史中卫仲道是蔡琰蔡文姬的第一任丈夫,可惜得病早死。不过现在可没有这一段了!蔡琰成了赵云的妻子,已经死于华阴之变。 第二百四十八章 起兵白波 第二百四十八章 起兵白波 河东卫氏,也算是世家大族。汉末时代有两个卫氏大族,其一便是河东卫氏,这一支卫氏初兴于汉名将卫青,还有卫子夫。卫氏家族从那时起便平步青云。至后汉明帝时,有卫暠为大儒,汉顺帝时有卫瑶为护羌校尉。可以说河东卫氏数百年来一直都是世家大族,在河东也颇有名望。 这个时代另一支卫氏便是陈留卫氏了,就是那个以家财资助曹操起兵的陈留卫兹一族。这都是题外话。 贾逵与卫固共同担当绛邑长尉,在贾逵的治理和卫固的声望之下,一直以来绛邑都安居无事。 皮氏长姓张名琰,是贾逵的好友,也是在贾逵举荐下当了一县之长。 高柔安邑常驻兵马约有三千,闻喜有千余,绛邑重镇不到二千,其余诸县各有县尉缉盗队不等,这都不算是兵力,只算是维持日常治安的人手了。 河东郡大体情况便是如此,本来以一个郡来说,这些兵力其实已经很多了,但是因为河东郡与关中与曹操弘农等郡接壤,袁绍有所防备,所以稍加兵马驻守。 其实凭借张绣等人之勇,贾诩之谋,就算是只有白波谷这点兵马,拿下河东也并不是没有可能。但是问题在于拿下河东之后,必然招致晋阳高干、上党张杨等人领兵来攻。据而不能守,因此贾诩、张绣只得困守白波谷,未敢外图。 刘征带着白波谷众蛰伏一冬,时机终于到来。 建安五年春正月,河北袁绍调四州兵马十万南下,欲与曹操一决雌雄!曹操方定豫、徐二州,周转不及,起精兵二万以拒。 袁绍连年征战,其实耗费也不小,想要一次征发十万兵马,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除了冀州的主力部队,袁绍还从青州、并州、幽州诸郡县征调了诸多兵马,除了各州郡必要的守兵之外,其余的基本都编入了伐曹大军。 其实东汉时代青、幽、并、冀四州本来可动用的兵力绝不止这些。汉顺帝年间,人口达到最盛,四州户口数合计不下一千二百万。以二十取一,可征之兵勇当不下六十万!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自灵帝以来,天下灾祸不断,犹以中原州郡为甚。及中平年间黄军为乱,青、冀、幽三州更是重灾区。连年的灾害加上兵乱,使得河北人口大减,至今已十去其四五。 袁曹大战一触即发,几乎天下所有的目光都集结于二人相争,袁绍治下州郡也都以此次大战为最高指示,所有的物资、兵员都将优先满足伐曹之战。 “汉王!袁绍终于出兵了!”贾诩一接到消息便立即送了过来。 刘征正在仔细察看军图,听到贾诩口中“终于”二字,心里便明白贾诩其实也已经急不可耐了! “意料之中!具体说说袁绍情况。”刘征对贾诩说道。 “袁绍先遣部队已经进驻白马,大军随后。此次袁绍从并州高干手里也征调了一万兵马,这对我们可是极大的有利啊!”贾诩说道。 刘征细想了一下,随即大笑数声道:“现在是我们登场的时候了!先生为我准备誓师。” 贾诩听到刘征命令,兴奋的立即便去准备了,将领们听到袁绍进攻曹操,汉王准备起事的消息,无不鼓舞。 第二日,白波谷仅有的一千八百将士齐集于寨中,将台之下,荀彧、贾诩、徐晃、赵云一干文武分列左右。 刘征大步走上将台,看着底下人头攒动,刘征陡然间信心百倍。 “诸位将士!你们都曾随孤王征战沙场!数年来对孤王亦无所负。孤王识人不明,用人不察,以至身遭大患,致使诸位将士困居白波谷!这是我孤王之过错!但是今日,孤王再次请求诸位!望诸位鼎力相助,助我再振旗鼓!刘征在此盟誓,一定将诸位带出这白波谷,若有功成之日!我刘征一定表奏天子,令诸位英名传于四方!” 说罢,刘征拔剑而出,从掌心划过!以血溅地,以示不违此誓! 台下将士们听到汉王的话,看到汉王血盟,还有谁能不为所动? “誓死效忠汉王!誓死效忠汉王……”一时间白波谷中传遍豪迈之声! 刘征随后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分派军命,定于三日后起兵!誓师大会一散,所有人立即便着手准备。 刘征将手下众人聚于大厅,商议具体出兵路线。其实这些刘征与贾诩早就已经谋划好了,只等着与众人通气。 “贾军师,你来为大家说说如何行事吧!”刘征对贾诩说道。 贾诩命人将军图搬了过来,指着图上对众将说道:“我军首取皮氏!皮氏张琰与绛邑贾逵素来相善,势必要向贾逵求援。绛邑兵马不多,自守或许能支撑些时日,而一旦出来,对上我军必无胜算!皮氏与绛邑之间有一处冀亭,我军取皮氏之后,不可逗留,当立即回往冀亭埋伏,待贾逵兵马过去,从其后杀出,贾逵兵必溃。如此绛邑便无兵可守,郡守高柔接获贾逵败报,必然认为我军将取绛邑,势必要分兵去守。此时我军当弃绛邑不顾,直扑安邑高柔所在,安邑城中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到时候会举火为应。只要拿下安邑,河东各县便没了主心骨,绛邑也便成了一座孤城,不须我们动手,绛邑守军也不得不弃城而逃。” 贾诩说的很详细,刘征出来补充说道:“总的来说,此次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一举拿下安邑。至于其他的动作都是为了削弱安邑防御。虽然这并不是一场大仗,但也勉强可以称作是调虎离山。这当中最关键是两点,其一,行军要速度,必须在敌之先。其二,攻城要力度,当一鼓作气拿下安邑!有了安邑为本,才有接下来行动的可能。” 众人听了贾诩和汉王的细述,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于是纷纷领命。 此次行军要求速度,所以刘征令陈群、糜竺、荀彧等人暂留在白波谷,文谋方面只带着贾诩一人。为防万一,罗奎、马云禄也领一百军士护卫白波谷。 二人自然是不高兴,其他人都随军出征了,只有他们不得随行。不过汉王军令已下,便不得更改,而且总是需要有人在白波谷驻守的,换哪两个人都没有他们二人何事。 第二百四十九章 玩弄心计 第二百四十九章 玩弄心计 刘征与贾诩商量的计策说是调虎离山,更不如说是游击战。凭白波谷的兵马如果直接攻城,或许可以攻下,但是贾逵、高柔如果以兵据城严守,那这么一个个城池攻下去,不等到达安邑,刘征的兵马便将损失殆尽。 所以,擒贼先擒王,刘征的第一选项便是优先拿下河东郡治安邑! 三日很快就过去,终于到了出兵的时候,刘征亲自带着八员战将以及贾诩走在队伍前面。说不上浩浩荡荡,但用其实高昂来形容却丝毫不为过。 白波谷距离皮氏邑约莫一二百里,此行并没有什么辎重,所有人都是自带十日干粮,也不需要停下来埋锅造饭,只管往前行军。第二天上午,刘征便领着兵马杀到了皮氏。 皮氏邑,因人得名,昔周卿士樊仲皮封地于此,故称皮氏邑,既今皮姓之由来。 皮氏邑是个不大不小的县,因为紧邻河津渡口,所以其位置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重要,但也只有战时比较重要。 张琰当然不想到这里怎么就突然成为了兵争之地。 “邑长!大事不好了!外面突然来了一伙兵马,打着汉旗,不知从何而来!”县吏匆匆来报。 张琰正准备用饭,听到这话,慌忙跟着县吏前去查看。皮氏是座小城,只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城墙城门俱皆低矮,本来刘征完全可以直接攻进城去,但这并不是刘征所要的,能够不动一兵一卒,不上百姓一分一毫,何乐而不为? 转眼间,张琰便来到了东门,东门已经聚集了邑中所有青壮,各个手持着锄头棍棒。看到邑长前来,所有人自觉的让开一条,张琰顺着门缝看去,外面果然是有一大堆人马! 细细思考了一番,张琰便叫守门吏打开城门。 “邑长!这如何使得?万一外面的人趁机杀进来怎么办?”守门吏紧张的对张琰说道。 张琰面色平静的对围在身边的人说道:“你们以为关上城门他们就攻不进来吗?以皮氏之小邑,焉能抵抗这些兵马?他们既然没有攻城,那便是在等我出去说话。这城门关与不关,无甚分别!开门!” 守门吏见邑长如此说话,只好心惊胆战的打开了城门,张琰镇定自若的走了出去。 刘征早就在等着有人出来答话了,看到张琰不卑不亢,大开城门,刘征倒还有些吃惊,贾诩也小声的对刘征说道:“此人不简单啊!” 张琰来到刘征军前,看了看眼前这些人,又看了看军中大旗,也不慌张。 “河东之地,除了袁公,也只有白波谷张绣有一伙兵马!诸位想是从白波谷而来吧!”张琰朗声问道。 “不错!张绣在此!你可是皮氏长张琰?”张绣厉声说道。 张琰没有想到第一个开口的竟然就是白波张绣,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张绣并不是当中之人!这可出乎意料,那这当中之人是谁? 张琰仔细端详着正当中的刘征,刘征的气势确实要比张绣高出许多,张琰一眼便觉得不是一般人。 兵临城下,倒也不是刨根问底,互道家籍的时候。张琰于是对刘征问道:“尊驾兵临皮氏,却安驻城前,看来并非凶恶之徒,张琰替皮氏百姓谢过尊驾了!至于我张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不单是刘征,其他人也没有想到这张琰就这么轻易的拱手送出了皮氏邑。 “谁说要杀你了?你既然有胆孤身出城相对,足见阁下胆识高节!城池我拿下,阁下请自便吧!”刘征暂且不想表明身份,免得打草惊蛇。在没有拿下安邑之前,最好不要让高干、张杨等警觉起来。 听了刘征的话,张琰立即转身就进了城邑,找了匹马头也不回的往绛邑方向奔去。 这一下显然露怯了!刘征看着张琰远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 “我当这张琰真有临危不惧的胆识呢?看来也是外强中干,玩弄心计之人罢了!”刘征不禁笑道。 赵云素来义字当先,当然也佩服有胆识的义士,看着刚才张琰的表现,赵云很是敬服,但是汉王却说张琰是玩弄心计之人,这可令赵云不解了。 “那张琰方才确实大义凛然,怎么会是玩弄心计之人?”赵云问道。 刘征笑了笑,看了看贾诩。 贾诩对赵云说道:“子龙将军被此人蒙骗了!以皮氏邑之状况,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万难抵挡我兵锋所向。这张琰确实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不可扭转之局。当此之时,若是示弱求饶,恐难活命,不如强作镇定,显示坦荡,立以高义,以此相抗远比示弱安全的多!但是当汉王一说放过他,此人竟匆忙上马而去,也不带家小!可见其心中实则恐慌至极,连家小尚且不顾,如何真的会顾及城中百姓?” 赵云这才恍然大悟,众将听了贾诩的解释,方才明白此人心计之深! “如此虚伪小人,真是便宜他了!”张绣恨恨的说道。 “非也!此人此行不也成全了汉王仁爱之名吗?若是真的以兵相抗,难免伤及百姓,这必然有损我军仁义之名,这对以后占据河东可并没有好处。可恨之人自有可用之处,诸位将军莫要多说了,还是赶紧进城休息吧!以我推算,张奎兵马后日便可到皮氏,诸位做好准备!”贾诩对众人说道。 刘征满意的点了点头,贾诩就是贾诩,果然与自己心意相通。 城中百姓完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看到邑长跟这些人说了几句话便骑着马夺路而去,见刘征领着兵马进来,都慌张的不行。 刘征看着这些人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其实不是滋味。当年自己领兵从河东北上晋中时,这沿路的百姓不说是箪食壶浆,也是夹道欢迎。但是现在,在这些人眼里,自己真的成了白波贼了! 贾诩出来安抚百姓道:“诸位尽可放心!我军不过是暂借贵邑歇脚,绝不会伤百姓分毫!” 听到贾诩这话,众人这才稍稍安心,看起来眼前这伙人倒也不像是恶人。 “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李乐出来说道。 第二百五十章 冀亭伏兵 第二百五十章 冀亭伏兵 刘征领着兵马进了皮氏,暂且在城中休息,跑了一天一夜,将士们也都有些累坏了。 张任找到刘征,显得有些忧心的问道:“万一那贾逵不来怎么办?” 张任第一个问及此事,倒是令刘征颇感意外,连徐晃、张辽等人都没有考虑这个事关成败的问题,而张任却提了出来。 由此,刘征对张任的心思的认可又增加了三分! 刘征对张任说道:“那贾逵是个恪于职守,又烈节刚直的人,援救皮氏邑他责无旁贷。不论绛邑兵马多与少,以其脾性,也断然会出兵的,否则他又何以著称与河东郡县?” 贾诩早早就做了详细的调查,这一定应该是不须怀疑的,而且刘征也知道此人,在史册之上,这贾逵也是个豪杰。 张任虽然看到了问题,但考校人心之事,实非其所长,既然汉王和军师都如此说了,张任于是也安下心来。 张任走后,贾诩微微点了点头对刘征说道:“张将军有帅才之资,假以时日,可担一方大任!” 其实这个问题刘征也一直在思考。纵观手下诸将,徐晃、张辽能当一军主将,阎行、张绣可为一军先锋,李乐、韩暹有偏将之才,赵云并非帅才,其勇可领中护军之职,罗奎当个副将尚可。 只有这张任似乎不仅有勇,亦常常能够看到危急。担当一方大任者,这一点是必不可少的。缺乏全局观和危机意识,那便不是优秀的帅才。刘征越来越觉得自己手下缺少一个如曹操军中曹仁这样的帅才。 不过好在日子还长着,人若经历的多了,自然也会有或多或少的长进,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毕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张琰骑着马飞出二里地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汗湿,整个人一下子就虚了下来,勉强支撑着终于跑到了绛邑。 贾逵见到张琰这般模样,当时大惊,赶紧问道:“兄台这是怎么了?” 张琰上气不接下气,对贾逵说道:“梁道兄,皮氏邑已经被白波贼占了!我这是拼了命才逃出来呀!” 贾逵端来一碗水递给张琰,尔后问道:“那白波张绣有多少人?” 张琰喝了一口又说道:“不是张绣领兵,那领兵的是一个三十左右年纪的将军,看起来张绣对他恭敬有加。这次白波贼怕是倾巢而出,看样子当不下两千人马。” 不是张绣?领兵的竟然是另外一个人,而且张绣还对其恭敬有加?这会是谁呢?贾逵百思不得其解。 “梁道兄还想什么?赶紧上报高太守,领着兵马前去围剿啊!”张琰催促道。 “当然要送报太守,但最好别让太守出兵。眼下袁公正与曹操交战,兵马调应不及,河东主力都在安邑,如果由太守出兵,万一被人趁虚而入,那河东将非袁公所有。也罢,我就亲自走一遭吧!你暂且在这里待着,代我主持县政。我亲自领兵前去会一会那不知名的白波新帅!”说罢贾逵便叫了卫固,领兵绛邑两千驻军往皮氏而去。 刘征带着兵马在皮氏城中休整了一天,渔民秋毫无犯,立即又赶往了冀亭。刘征将兵马分成三百人一队,埋伏于冀亭方圆各处,就等着绛邑援兵的到来。 野外天寒地冻,初春时节,寒气未消,这对白波将士倒真的是个考验。各队人马忍受着寒风,一直等到中午,终于见到了贾逵、卫固领着兵马进入包围圈。 贾逵与卫固走在前头,看到了冀亭所在,心知距离皮氏已经不远,但见野外荒草遍地,杳无生机,看着就不喜欢,卫固立即催促手下人马向前赶去。 忽然,队伍后面噪声大作!只见远处突然出现一队人马向尾后杀来,前面的人没看到来兵多少,只听得喊声大作,似乎并不在少数,当时便有人慌了神。 贾逵赶紧稳住队伍,对手下说道:“区区蟊贼何足挂齿,这些人是来找死,都随我杀过去!” 手下听了贾逵的话,振奋起精神,纷纷调转兵戈,前队变后队,向冲来的白波兵马杀将过去。 还没等两队人马交上手,忽然又听得左右两侧杀声突起!直感觉四处有人,分不清人多人少,这一下贾逵军心可真的大乱了! “都尉大人!咱们这是进入了白波兵的包围圈,情势不妙啊!”卫固焦急的对贾逵说道。贾逵由于需要领兵,所以也也兼任都尉之职。 贾逵本是严谨之人,但是张绣困居白波谷数年,也未曾有过大动作。而且之前袁绍派兵来进剿张绣的时候。贾逵也曾随军而行,那时候白波众几乎都是望风而逃。由此贾逵对这次白波兵并不以为意,却不想着了道。 现在的白波兵已经不是之前的白波兵了,这些人在刘征手下经历了几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其战力今非昔比。 刘征兵马迫近,三面杀来,贾逵、卫固只能是死命相抗,然而军心已乱,又如何抵挡的住刘征兵马的冲击?更何况刘征还有几员猛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领兵者若虎狼,其师亦虎狼。徐晃、张辽等数员战将冲入贾逵阵中,这些绛邑兵马哪里见过如此猛将?早已经是被吓的魂飞胆丧。几个来回冲杀,早已经是七零八落! 贾逵见势不妙,硬拼下去不是办法,瞧见西面虚空,当即对卫固大呼一声,二人领着百十骑便往西而去。 刘征早就已经在西面等候了!贾逵、卫固二人一到,刘征领着赵云立刻杀出!贾、卫二人见生路被断,便想强行突出。 口袋已经扎紧,如何还能逃了二人,刘征第一个亲自杀进阵中,赵云随后。 贾逵、卫固见二人直冲自己而来,分别迎战!但二人如何是刘征、赵云对手?战不数合,贾逵、卫固二人分别被刘征、赵云当场擒住! 杀败了绛邑兵马,其余诸将也纷纷领队与刘征相聚一处。 “汉王!何不杀了这二人?”阎行对刘征说道。 贾逵、卫固已经被五花大绑,围在军中。 第二百五十一章 贾逵效命 第二百五十一章 贾逵效命 贾逵、卫固被五花大绑于军前,对刘征一脸的不屑,丝毫不为所屈。 听到阎行口中称呼擒拿自己的人为“汉王”,贾逵、卫固二人心中皆是一惊,二人都看向刘征,眼神中充满疑惑。 被人这样盯着,刘征还真有些不自然。 “你当真是汉王?”贾逵满腹狐疑的看着刘征问道。 既然已经擒住了二人,刘征倒也不怕表露身份,对贾逵说道:“孤王今日再次起兵,欲重振旗鼓,剪除群凶,兴复汉室!素闻你二人治民与善,本不该受此折辱。然而事有不遂人愿者,刘征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暂且委屈二位了!” 贾逵颇得民望,卫固又是河东世族,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刘征都没有杀二人的理由。 听到刘征自己确认身份,又回想起张琰说张绣对他恭敬有加俯首帖耳,看来眼前这真的是当年的汉王! 贾逵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刘征。 “你这是为何?”刘征惊讶的问道。 “你当真是汉王?”贾逵还是有点疑虑的问道。 贾诩拽马上前对贾逵说道:“梁道可还识得老夫?” “贾诩贾文和!我当然识得!你本是董卓手下一从事,后来跟随汉王征破牛辅,轸灭鲜卑,汉王遭故之后跟随张绣落谷为贼,当初若不是我念你有功汉室,放你一马,你如何还能在这里与我说话?”贾逵气势不减的说道。 贾诩跟着张绣落草白波谷之后,袁绍曾派兵前去围剿,当时贾诩被贾逵撞上,好在贾逵念其随汉王灭鲜卑有功,这才放过了他。 “我辈皆是汉王旧属,被袁绍偷袭才流落白波谷,怎反倒成了贼寇?你贾梁道并非不明大义之人,却为何助袁绍不助汉王?”贾诩责难道。 贾逵见到贾诩,再看到众人拥趸之中的刘征,不禁疑问道:“汉王不是在徐州与陶商共抗曹操不敌,死于曹军之手了吗?” 刘征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道:“原来孤王竟又成了死人!看来是这曹操依然畏惧于我,故意如此昭告天下啊!” 贾逵看见汉王气度,又见到贾诩、张绣等人的表现,如何还能对刘征的身份有所怀疑。 “贾逵不知是汉王起兵至此,竟领兵来犯,请汉王恕罪!”贾逵当即叩首在地。 刘征见此情状,不解问道:“君何故前倨而后恭?” “逵本河东襄陵人,当年汉王起兵伐牛辅之时,年方弱冠,又守孝在家,长恨未能投身军旅,效命汉王,深以为憾!然逵出孝之时,汉王已遭变故,终不得效命左右,不想今日竟有幸再遇汉王!贾逵不识王尊,领兵冲撞,犯下大错!愿领死谢罪!” 万没有想到,这贾逵竟然是汉王迷弟。刘征也颇感意外,于是看了看贾诩,贾诩对刘征点了点头。 “快快请起!贾都尉既有此节,刘征岂能枉杀好人!”刘征赶紧下马扶起贾逵,亦准备为贾逵揭开绳缚。 张绣可没有刘征这么大气,当即于马上对贾逵喝道:“贾逵!你莫不是要诓骗汉王不成?我张绣驻兵白波谷数年,你也曾数次随袁绍军前来征伐,今日却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声言仰慕汉王!是何道理?” 贾逵听了张绣的质疑,当即义正严词的回答道:“你张绣原是牛辅部下,还有韩暹、李乐二位原是白波贼出身,我如何识得你们对汉王忠义是真是假?且当时天下皆以为汉王已死,贾逵又岂能坐视河东生乱?汉王若在,自然当效死军前!汉王若不在,天下诸雄,贾逵择能者而事,有何不可?” 从贾逵这一番话中,其实便可窥见当今世上大多数人的想法,良禽择木而栖自然无从怪罪。刘征也能从贾逵这番话中看出此人绝非迂腐之人,眼下自己兵微将寡,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张绣被贾逵的话说的哑口无言,虽然心理面认同了贾逵的话,但是面子上还是摆出一副并不心服的姿态。 刘征揭开贾逵的绳索说道:“张将军之意,孤王明白!不过我相信贾都尉。” 贾逵被刘征的大度折服,当即对张绣说道:“将军若不信,贾逵先为汉王立一功,以明心迹!” 刘征听了这话,回身看了看贾诩,又笑了笑问贾逵道:“贾都尉欲如何立功?” “愿为汉王献上安邑!”贾逵说道。 “谁说我们要攻安邑?”贾诩反问贾逵道。 贾逵笑了笑,对贾诩说道:“文和先生不必掩藏,此番既是汉王起兵,所谋者大,若要取河东,自然以安邑为先!” 刘征与贾诩皆是哈哈一笑。 卫固还被五花大绑着站在一旁,贾逵对卫固说道:“伯坚可愿随我一同效力汉王?” 卫固素来与贾逵为善,对贾逵一直都是钦佩不已,常以兄事之。贾逵既然如此相问,卫固哪里有不答应的可能?当即跪拜刘征道:“卫固愿为汉王马前之卒!望汉王不计前嫌。” 刘征笑呵呵的上前扶起卫固,也揭开卫固身上绳索,并对其说道:“卫氏乃河东世族,又是卫大将军之后,除贼扶汉,责无旁贷!我刘氏与卫氏有血脉之姻,伯坚愿意助孤王一臂之力,自是再好不过!” 卫氏与刘氏有血脉之姻不假,毕竟卫子夫是汉武帝的皇后,但是如今已经三百年过去,哪里还有什么关系?刘征这话自然是有拉拢卫固之意。若得卫固尽心相助,那对于收服河东士族们将会有极大的好处,这便是刘征考虑所在。 冀亭一战,既打败了绛邑兵马,又收服了贾逵、卫固二人,刘征所获颇丰。 但最大的收获还是贾逵的那一句“愿为汉王献上安邑”! 贾逵投顺了刘征之后,当即献上一计:“此次攻取安邑,可由我与伯坚领百十人在前,伪作败退残军,以此骗开安邑,一旦入得安邑,当即发难,据住城门!汉王领兵随后,一举攻来,安邑旋踵可定!” 贾逵此计甚妙,免去了刘征诸多麻烦。本来攻取安邑,刘征计划是由安插进去的人举火为应,现在有了贾逵的帮忙,刘征便可以直接杀进城去,这可方便多了!也可以极大的减小损失。 众人商议已定,当即领着兵马取道稷山小道,直奔安邑而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进取安邑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进取安邑 刘征得了贾逵计谋,立即领兵往安邑进发。 安邑这边,高柔坐镇郡府,接获绛邑报告,闻知皮氏出现“白波贼”。又闻贾逵、卫固亲自领着绛邑兵马前去剿灭,于是便坐守郡府等待消息。 刘征在冀亭将绛邑兵马击溃,有仓皇而逃的士兵回到绛邑,报知张琰,贾逵、卫固在冀亭遭遇伏兵大败,生死不明。张琰当即便有些慌了神,赶紧写了一封急报送去安邑,请求太守高柔分兵前来驻守绛邑。 高柔这边正等着贾逵消息,没想到等到的确实张琰的求援信。 高柔思忖,贾逵既然遭遇埋伏,这样一来绛邑便无人可守,于是赶紧下令从安邑分兵一千由闻喜守将焦子文率领前去绛邑驻守,防范“白波贼”。 “太守!如此以来,安邑守军可就不足了!”窦礼其实是看到焦子文成了绛邑守将,有意如此说道。 “眼下袁公正与曹操大战,诸郡人手不足,绛邑乃河东通衢,不可轻弃,我已经下令焦都尉,驻守绛邑之后,不可轻易出击。咱们这儿也只要谨慎守城,谅他区区白波蟊贼也不敢轻易打我郡府主意!”高柔如此说道。 话刚说完,便有城门军士来报,外面有人自称绛邑长贾逵,领兵来投。 高柔只知贾逵在冀亭大败,却不知其人身在何处,没想到竟然来了安邑,于是当即带着窦礼去往城上观瞧。 来到城楼一看,城下果然是贾逵无疑,还有旁边的卫固,这都是高柔所熟识的。贾逵、卫固头发凌乱,满身血污,衣袍破败,一副惨状。贾逵身后跟着二百来人,一个个也都是败军之相。 高柔是个谨慎的人,于是在城楼对城下贾逵喊道:“梁道为何这般模样?” 贾逵激动的说道:“惊闻皮氏被白波所据,末将领兵前去剿贼,不想在冀亭中了埋伏,手下兵马被白波贼冲散,末将拼死杀出重围,这才来到安邑请太守相助!” 高柔当即心中泛起疑虑,于是又问道:“梁道兵败为何不退往绛邑,反而直奔这安邑郡府?” 贾逵哭丧着对城上高柔大声说道:“白波贼杀散末将兵马后,已经往绛邑去了!那绛邑便是白波贼所图啊!末将兵寡,欲救不得,只好来此依靠太守大人!” 高柔还是不放心,看着城下这伙人,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于是对贾逵说道:“我已经派焦都尉领兵前去绛邑了!梁道不必进城,可即行与焦都尉会合,共守绛邑!” 贾逵在城下听了高柔的话,心里直骂高柔老狐狸,当然高柔年纪并不大。 “太守大人!我这些人马已经奔波两日,水米未沾,哪里还有力气去追焦都尉!太守何不让我带人进城稍作休整,待兵马休息须臾,然后再援绛邑?”贾逵找了个理由说道。 高柔还在犹豫不决,旁边的窦礼都看不下去了。 “太守大人!贾逵领兵与白波贼恶战败退至此,士卒疲钝,岂有闭门不纳的道理?如此行事,以后还有谁肯为大人效力?” 这话说到关键位置了,窦礼的话可代表着高柔手下兵将的意思,如果这时候让窦礼认为自己苛待贾逵,那以后还真不好说!高柔只好下令道:“开城!” 窦礼听到高柔命令,赶紧下令城门守将大开城门,纳贾逵、卫固入内,又准备亲自下去迎接。 贾逵见城门打开,赶紧领着手下二百来人进城。 刚进入城中,窦礼正从城楼下来,方欲上前与贾逵搭话,电光火石之间,一把长枪从人群中刺出,正中窦礼胸口! 城门军士见状,顿时咋呼四起!贾逵领进来的二百来人一起发难!将城门守卫纷纷斩杀!另有一人直接挺枪跃马上城,瞧见高柔,当时便杀将过去!此将正是扮作贾逵军士的张任!而刚才一枪刺死窦礼的则是张绣! 张任擒住高柔,城上守军投鼠忌器,反被接着上来的张绣领兵突袭。 转眼之间,城门便被拿下!卫固在下面守住城门,贾逵赶紧上城,拿起鼓槌,擂起鼓来! 城外埋伏的刘征,听到城门传来鼓声信号,当即领兵奔杀过去!一路畅通无阻杀进安邑! 河东郡府,就这样被贾逵骗开城门,转眼间便被汉王刘征领兵拿下!刘征将高柔关押起来,留待后用。 拿下安邑之后,刘征正式打起了汉王旗帜!安邑百姓闻知是汉王兵马,又见其与民秋毫无犯,问问鼓手称庆。有城中大户,竟主动送来粮饷相助刘征,这些人都是有感于汉王当年功绩者。 刘征见自己还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护,心里百感交集,更觉前事无悔。于是接连颁布了数道法令,严明军纪,又发布了募兵令,以期扩充兵马。 焦子文领着两千人马才到绛邑不久,便得知安邑已失,高柔被擒,心中立时没有了主张。 张琰对其建言道:“安邑已破,绛邑断不能久守!焦都尉难道想在此坐以待毙不成?” 焦子文当然不想,可连郡府安邑都丢了,自己还能怎么办? “我这就向高刺史发出求援书信!只要高刺史能够派兵前来,咱们就安全了!”焦子文说道。 “焦都尉当然应该这么做,可这样来得及吗?那安邑城可是转眼间就丢了!此去晋阳七百余里,山高险阻,来回需时需日!那白波贼会等着咱们搬救兵吗?”张琰问道。 听了张琰这话,焦子文越发心急,赶紧问道:“那依你看我该当如何?” 张琰这才说清楚道:“绛邑已不可守,不若弃之!都尉与我领着兵马前往晋中倚靠刺史高干。接下来的事情就让高干看着办!反正那安邑被关着的是他的弟弟。咱们先求自保才是正道!” 焦子文想了想,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但危机感却是越来越浓。张琰说的不无道理,看来只能如此了! 就这样,安邑一破,焦子文自觉难以自守,在张琰的建议下领着兵马直接往晋中而去。 刘征定下安邑,闻知绛邑无兵,于是领张辽、张任、张绣三人领兵八百前去驻守,一应法令皆如安邑。河东诸县在贾逵、卫固的引领下,基本是传“檄”而定! 刘征将荀彧、沮授等人从白波谷接了出来,各自分派任务,加紧扩充兵员,安顿民生,昭宣汉王义旗! 第二百五十三章 高干南下 第二百五十三章 高干南下 刘征一举占据了河东,队伍也在不断的扩大之中,有贾逵、卫固等在河东有名望的人的支持,很快得到了河东百姓的响应,加之刘征汉王的身份,这也是有利的因素。河东人多曾见过汉王领兵出征牛辅的盛况,也曾见过汉王破灭鲜卑凯旋而归的景象,许多稚童至今还听着汉王如何大破鲜卑和连,解救四郡汉民的故事。 总的来说,刘征在河东以及并州这一块地方还是有“群众基础”的,有群众基础事情办起来就顺利的很多。自从打起了汉王的旗帜,整个河东都沸腾了起来,有些人将信将疑,但是当刘征亲自巡察到各县之后,再没有人怀疑汉王复出的真假了。 做好宣传工作,对于招募兵勇,或许支援是至关重要的。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河东剩下的青壮纷纷投入汉王麾下,其实这些人当中也不乏当初被袁绍打散的张绣白帻兵。 一应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但是对于刘征来说,却是丝毫不能松懈,因为毫无疑问,马上将有更大的挑战等待着他。 就在刘征拿下河东全郡之后,赵云奉刘征之命,带着两个随从军士立即出了河东。 高干是袁绍的外甥。袁绍这个人有个毛病,看起来似乎唯才是举,唯贤是用,但一到了关键处,其任人唯亲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袁绍总共据有河北四州,青州刺史,他让自己的大儿子袁谭当了,幽州刺史则让自己的二儿子袁熙当了,这并州刺史则给了自己的外甥高干。袁绍自己坐镇冀州,带着三儿子袁尚。 由此可见,袁绍愿意用人,但却不善于用人。 高干这个人,用仲长统对他的评价是最为合适的——“有雄志而无雄才,好士而不能择人。” 高干为袁绍打下河北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也是得以身任并州刺史的重要原因。但高干这人口气大,本事却一般,也学着袁绍,好养士,但他识人的本领却比袁绍差了千万倍。 高干坐镇并州之后,大力招揽四方游士,但是这些所谓的游士其实大多是混吃混合的人,根本就没有真正的人才!再说这天下可选的明主多了去了,有几个真有才学的人会不远千里来投奔他高干呢?虽然没得到大才,但高干还是乐此不疲,只好还是博得了一个礼贤下士的名声。 焦子文带着张琰一路从汾水关一直到了高干的晋阳。 高干听闻河东之变,登时大怒,尤其是听到高柔被擒的消息,更是怒不可遏! “欺人太甚!小小白波蟊贼,不就是那个一战便丢了四万兵马的张绣吗?难道还没有吃到苦头?竟然敢趁这个时候兴兵作乱!”搞噶气的破口大骂。 “高将军!这次起事的不是张绣。”焦子文对高干说道。 “你不是说白波贼作乱吗?那白波贼首不就是张绣吗 ?”高干问道。 “不是张绣!而是当年的汉王刘征,也就是大将军刘征!”张琰对高干详说道。 “什么?汉王?他不是在徐州被曹操灭了吗?你们可确定是他?”高干问道。 张琰是见过刘征的,虽然当时他不知道是谁,但后来听到的消息令他十分确信。 “确实是汉王刘征,下官亲眼所见!那贾诩、张绣都对他毕恭毕敬。” 这个消息可不是个好消息,高干听到竟然是汉王刘征,心里也不得不掂量掂量。 “将军!管他什么汉王不汉王!河东失陷,责任必然落到将军头上,袁公到时候必然要责问将军!将军还是趁早起兵,平定河东为好,况且高太守还在河东生死不明哪!”高干手下部将夏昭建言道。 焦子文、张琰自然也符合,毕竟只有拿回河东,他们才能保住官位。 高干寻思刘征白波兵兵力有限,趁着刘征还没有坐稳河东,挥师南下,想来夺回河东郡县应该不会太费功夫。 于是,高干当即下令,征调兵马五千,准备南下攻打汉王刘征。 事实上此时的并州想要一下子拿出五千人马也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袁绍为了对付曹操,并州也成了他的兵员库和粮草库。 高干现在手中可用的兵很有限,整个并州所有兵力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五千,这还要算上上党张杨的兵马。 张杨拥兵在上党已经十余年之久,虽然隶属并州,但并非是高干所能轻易调动,除非袁绍有令。 高干加紧征调兵马,也足足用了半个多月才集合的五千人马,毕竟并州还需要有留守部队。 兵马整备齐之后,高干领部将邓升留守晋阳,自己亲自带着夏昭、焦子文挥师南下,一路过冷泉关、雀鼠谷、汾水关直奔河东而来。 刘征在安邑早早得到了消息,于是也起兵三千北上,准备与高干相拒。这三千人马除了白波谷带出来的将士,还有一半新近招募的兵勇。事出仓促,也来不及多加训练,只能是带着他们硬着头皮而上,甭管能不能打仗,至少充个人数,摆个架势还是能做到的。 想要击退高干,刘征只能押宝在赵云身上,现在要做到便是拖延时日,等待转机。 高干领兵很快便过了永安县,刘征将兵马分为五百人一队,总计六队,分别由徐晃、张辽、张任、张绣、阎行以及自己亲自统领。这六队人马分别防守在从杨县到绛邑一线。 高干刚进入杨县地界,张任便领兵杀出,张任冲阵在前,一连射杀了十数名高干兵士!高干气恼,方欲与张任交战,然而不等近身,张任便领着兵马一路往东边山谷而去。高干领兵追了一程,为防有诈,不敢再轻师前进,只好回到主道上,继续向南推进。 一连三次,皆是如此,高干遂迟疑不敢冒进。每日行军不过二十里,五千人马被刘征的五百小队骚扰的不胜其烦。不单是白天如此,连晚上宿营也不得安生。 刘征这边倒是不要紧,六班倒,精力充沛。 高干从出了汾水关,一路推进到襄陵,本来只要十来天的军程,竟硬生生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行军不顺,摸不清刘征情况,领高干郁闷不已。 第二百五十四章 河东侠士 第二百五十四章 河东侠士 高干被刘征的分兵计袭扰的寸步难行,走到襄陵的时候竟然已经耗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正当高干准备不管不顾直插绛邑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急报。 “有什么事速速报来!”高干于中军大营问道。 “禀报将军!匈奴人突然盛兵南下,现在已经过了阴山,驻兵五原塞外,似乎有南犯之意!”军吏急报道。 这个消息可不得了!现在高干亲自领兵在外,晋中空虚,塞边四郡更是无兵可守!一旦匈奴人突破了雁门关,那整个并州都将丢掉,高干也就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了!此事远比征伐河东重要的多! “消息可靠否?”高干确认道。 “千真万确!正是云中送来的军报!”军吏回答道。 高干这下可左右为难了,进退维谷,最后高干还是选择了回守并州。 不过高干也并不是放弃了河东之地,在退军的同时,高干选择了通报正在与曹操决战的袁绍,请求袁绍发令张杨西进攻打刘征。 原来刘征早就知道自己一旦拿下河东,高干势必要挥军南下,于是早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赵云亲自带着刘征的汉王印信,昼夜奔驰,从西河直奔塞外,终于在阴山北找到了避寒过冬的匈奴单于刘豹。 刘豹一开始也不敢相信汉王竟然没死,但看到赵云拿出的汉王金印,这才确信无疑。 刘征对刘豹算是有复国之恩,当初刘豹曾对刘征盟誓“汉王但有所遣,皆无不从”! 而且刘征并不需要刘豹的匈奴兵真的去攻打塞边四郡,只要刘豹领兵稍稍难进,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即可,既能还报汉王恩德,又不需要牺牲自己的部族,刘豹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高干南征的兵马就这样被匈奴刘豹牵制回了并州。 去除了并州高干这个心腹大患,刘征也料想到接下来便是上党张杨。 张杨,字稚叔,云中人。最早在原并州刺史丁原部下任武猛从事,后来被朝廷所召。 灵帝为分大将军何进之兵权,设立西园八校尉,由小黄门蹇硕在京都统领军队,于是大肆征召天下豪杰用为偏将,张杨便在其列。 后来蹇硕被杀,何进收了西园校尉,便将张杨遣回并州,令其自行征召部队,前往上党平定山贼。 何进此举等于是弃张杨于不用,不过这张杨倒还争气,真的聚集起一支兵马,平定了山贼,就此留在了上党。其实张杨招募的手下不过是另一伙山贼罢了。 何进死后,董卓擅权,牛辅屯兵河东,北控并州诸郡,张杨抵挡不过,便由剿贼的变成了做贼的!一连寇掠了上党数个县邑,队伍也慢慢发展壮大,后来被袁绍收编为己用,依旧留屯上党。 袁绍在正与曹操鏖战,接到高干军报,自己也没有办法使上力,只好传命上党,令张杨起兵征讨河东。 高干退兵后,刘征厉兵秣马,便准备着对付张杨,眼下刘征已经扩军至六千余人,虽然大多没有经过足够的训练,但是以这样的兵力对付张杨的山贼兵团,倒并无所惧。 这时卫固却进言道:“汉王要对付张杨,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刘征听卫固这话,似乎卫固有解局之法,于是赶紧问道:“伯坚有何破敌良策?” 卫固胸有成竹的说道:“张杨手下并无人才,多是各路山贼出身,其心不聚,一群宵小而已。但得一死士,刺张杨于上党,其众自散!” 在刘征看来,这话就说的未免有些简单了!且不说刺杀张杨难易与否,就是要找到这样一个死士都不容易。此人必须有必死决心,而且必须武艺超群,心思敏捷,能够有办法进得张杨身边。 刘征摇摇头对卫固说道:“如此勇士,哪里去寻啊?” “汉王不必忧心,我这里正有一人!此人是本郡游侠,姓祝名公道!此人受恩我卫氏,早有报死之志。且其人任侠河东,驰名并州,我从其口中得知,张杨对数次遣人意图招募。若有此人相助,上党不复忧也!”卫固语气肯定的说道。 祝公道者,河东人,灵、献二帝间之著名侠士,与凉州杨阿若、青州孙宾硕、司州鲍出齐名,为当世四游侠之一。 祝公道曾受恩于卫家,自此立下信诺,但有所需,虽赴死不辞。 两汉时代,游侠是个特殊群体,这个群体无视法度,行事无所顾及,但唯一个义字。这类人重承诺、讲义气、轻生死,世谓之任侠,祝公道就是这其中最为知名者。 刘征听闻卫固之言,当即便请卫固相助。 没两日卫固便叫来了祝公道,介绍与刘征相识。 刘征第一眼见到此人,果然是不羁风范,面对身为汉王的刘征,祝公道只是简简单单的对刘征拱了拱手,就算是行礼了。 刘征自然也不计较,在这些游侠眼里,权贵与街市逃犯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刘征将事情原委厉害一一详细说与了祝公道,最后对祝公道行了一大礼道:“兄台此去以身犯险,尚不知安慰与否,刘征在这里先行谢过兄台!” 祝公道不以为意的对刘征回话道:“我此行并非为了你汉王,乃是卫固贤弟有恩于我,所以你要谢就谢卫贤弟吧!至于我的生死,与二位无干,静候佳音吧!”说罢不等二人回话,便绝尘而去! 刘征虽然用了卫固计策,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将兵马屯驻在绛邑之东的翼城,以防范上党来敌。 上党张杨刚接到曹操的命令,正在准备兵马,听闻侠士祝公道来求见,心中大喜,当即将其请入郡府,不疑有他。 这张杨接触山贼久了,本身早年也是游侠出身,所以一直对侠士颇具好感,对祝公道更是闻名已久,听闻其在河东,张杨曾数次遣人求见,终不得相识。 祝公道被张杨延请上座,部将穆顺、杨丑还有许多军旅事务需要准备,所以只有张杨一人与祝公道对坐,这可正中下怀。 祝公道光明正大的站起身来,挺剑而立,对张杨说道:“公待我无阙,然公道受人之托来取你性命!对不住了!”说毕挺剑径往张杨而去。张杨虽然是个武将,但是在这厅中与天下文明的侠士剑客相对,哪有还手的机会?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说的正是侠客!张杨大惊于祝公道的突然发难,妄想夺路而逃,被祝公道追上,一剑刺于厅中,当即毙命! 第二百五十五章 汗血飞羽 第二百五十五章 汗血飞羽 张杨原还在为祝公道的到来而欣喜不已,不想祝公道却是来取自己性命的!张杨不是祝公道对手,当场被祝公道刺于郡府,也算是个枉死的冤魂。不过这世道既是如此,人人皆身不由己,身居权位者,生死无辜! 祝公道刺杀了张杨,确认其命丧当场,也不就此迅速逃离,依旧面色坦然,欣然自若。回到座位端起张杨所敬之酒,半洒于张杨尸首旁边。 祝公道跪拜在地,对张杨尸首叩了几个头,喃喃自语道:“公虽非贤达名士,然待公道不为不敬!今丧命我手,乃是天意!公道生不得为公座上客,愿死随公!”言毕挥剑自刎于当堂! 初,祝公道当堂发难时,门外侍侯惊慌失措,赶忙去呼护卫,及郡府护卫来到厅中时,二人已经陈尸在地!众人只得收敛尸首,赶紧通报穆顺、杨丑二将。 杨丑、穆顺二人原来是上党郡两处山贼,在张杨的压制下倒是言听计从,俯首帖耳,但二人一直有嫌隙。 听到张杨突然暴毙,杨丑大惊之外,心里马上想的却是上党太守之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穆顺当然也不是什么好角色。 二人闻讯,第一想到的不是前来吊丧,反而是立即带领兵马直奔郡府而来。 上党长子城外,杨丑与穆顺不期而遇。二人看见对方都是盛兵而来,不用想便知道对方的意图。 “杨丑!太守暴毙,你为何领壶关兵马前来?”穆顺开口喝道。 穆顺倒是做的有样子点,自己与手下兵马皆披麻着素。 杨丑冷笑几声,看着穆顺气势汹汹的样子,开口说道:“穆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吗?太守死了,你披个麻戴个孝就能包藏住你的野心吗?你我皆是明白人!你想要入城,接替太守,还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二人相持不下,谁也不肯相让,谁都不愿意先让对方进城。穆顺按捺不住,当即喝道:“杨丑匹夫,胆敢阻挠我为太守吊丧,拿命来!”一言不合二人当即领兵相斗! 上党由此大乱,袁绍军命胎死腹中,河东危情稍解。 刘征这边屯兵翼城,得到上党张杨身死,手下部众内斗的消息,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当听到祝公道亦自刎于上党郡府的时候,刘征及众人也不免唏嘘不已。 “祝公道不愧为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豪杰!此人乃有古侠之风!来日若有功成之时,孤王定当为其立庙为祀!”刘征感慨道。 “汉王!卫伯坚此计解上党之威,理当犒赏。”贾诩对刘征进言道。 刘征看了看卫固,又看了看贾逵,点头道:“伯坚献计乱上党,梁道出谋下安邑,二位皆是有功之人!我今方平河东,囊中羞涩,也没有足够的金银财宝,无以犒劳。贾逵、卫固听令!”二人出列。 “你二人不嫌本王微薄来投,忠义有节,又兼具勇略,今授你二人行军司马,待有来日,再加封赏!” “谢汉王!”贾逵、卫固二人皆激动的跪拜领命。 刘征也没有办法,现在的问题是自己手下将多兵少,也只好暂时给个看起来比较虚的军职。 不过贾逵、卫固二人也不是为了这高官厚禄才效力刘征麾下的,这些都无足轻重,二人更看重的是汉王的过往和将来。 刘征将兵马带着众人重新回到安邑,依旧按部就班的募兵练兵,扩展军力,这些都是当务之急。 在刘征回到安邑的同时,赵云也终于回来了! “汉王!子龙将军回来了!”驻守城门的李乐第一个跑进来报告刘征。 赵云此行并不轻松,毕竟只带着两个随从,路上安危难料,就怕遇上麻烦。 刘征听到李乐来报,立即前去迎接。走出门口,赵云刚好到门口。 “子龙路上辛苦了!此行还顺利吧?”刘征问道。高干退兵了,自然是完成了任务,刘征这话只是显示关怀之意,子龙毕竟是与自己亲如兄弟之人。 赵云从马上下来回报道:“很是顺利,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功夫便见到了大单于,大单于还让我带了件礼物要送给汉王!” 刘征顺着赵云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一匹马! “此马乃是大单于新寻得的坐骑,闻知汉王复生,特意命我务必将此马送与汉王!”赵云说道。 刘征都看呆了!来到这乱世这么多年,军旅戎行,所见之马不下万千,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神气的马!不但是刘征,出身西凉铁骑军中的马云禄也看的眼睛发直! “这是什么马呀?”马云禄对赵云问道。 “此马乃是大宛汗血宝马中的佼佼者,大单于也是偶然所得。此马可负千斤之重,每日仅需一饮,步山川如履平地!风驰电掣,可踏龙雀,大单于为其取名‘飞羽’!”赵云神采飞扬的说道。 但凡军旅之人,无人不爱宝马!赵云当然也不例外。 刘征看着这“飞羽”,又看了看赵云,忽然说道:“此马乃当世神驹,子龙亦是当时神将,我看此马跟子龙更配!就送与子龙当坐骑吧!” 赵云听了这话,赶紧拒绝道:“汉王不可!子龙怎可夺汉王所爱?” “怎么不可?当初你跟着我从太华山崖跳下,你那照夜玉狮子可是白白的葬身谷底了!就听我的,此马就送给你了!”刘征语气坚决的说道。 赵云虽然爱慕宝马,但是也知道有些东西可以要,有些东西不可以要,于是赶紧跪拜拒绝道:“汉王厚恩,赵云感怀,但为人臣者,岂有夺主上所爱之理?赵云万不敢受!” 这时旁边的荀彧悄悄的扯了扯刘征的衣角,刘征反应过来,于是上前扶起赵云说道:“也罢!既然你不肯受,那这匹马我就留下了!将来若再得宝马,你可不能再拒辞不受了!” 赵云复完命,刘征令其稍微休息两日,然后再次担任起了护军之职。 “文若为何阻我?”来到无人处,刘征问荀彧道。 “此马乃是匈奴大单于献与汉王,汉王若赠给了子龙将军,那其他将军怎么办?尤其是公明将军也是与汉王生死与共之人。汉王岂不闻‘二桃杀三士’之事?”荀彧小声说道。 刘征听了荀彧这话,方才恍然大悟!徐晃、赵云皆是自己生死相随之人,因此反倒是更加应该注意不可偏私。 “受教了!”刘征诚心对荀彧拱手行礼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既纵且杀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既纵且杀 袁绍自春正月起兵,二月进军黎阳,企图渡河寻求与曹军主力决战。袁绍首先派颜良进攻白马的东郡太守刘延,企图夺取黄河南岸要点,以保障主力渡河。 四月,曹操为争取主动,求得初战的胜利,亲自率兵北上解救白马之围。谋士荀攸建议曹操声东击西,分散袁绍兵力,先引兵至延津,伪装渡河攻袁绍后方,使袁绍分兵向西,然后遣轻骑迅速袭击进攻白马的袁军,攻其不备。 袁绍果然分兵延津。曹操乃乘机遣虎豹骑,派曹洪、曹纯为前锋,急趋白马,迅速迫近颜良军,突然杀到,颜良不敌,败退而走。 曹操解了白马之围后,迁徙白马的百姓沿黄河向西撤退,袁绍率军渡河追击,军至延津南,派大将文丑继续率兵追击曹军。曹操当时只有骑兵二千,驻于南阪下,而文丑有五六千骑,尚有步兵在后跟进。 曹操令士卒解鞍放马,并故意将辎重丢弃道旁。文丑手下兵马一见果然中计,纷纷争抢财物。曹操突然发起攻击,武卫中郎将许褚冲入阵中杀了文丑,袁军溃退,曹操顺利退回官渡。 于此同时,江东孙策意图突袭曹操,原吴郡都尉许贡门客为主报仇,在孙策狩猎时暗杀得手,十八岁的孙权继领江东。 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刘征基本上是坐稳了河东郡,兵力扩展到八千,士卒训练也颇具成效,虽然还算不上能征善战,但是以及有了些模样了。 好在这八千人马中,还有原来白波部众,加上从新兵中挑选出来的人,刘征现在勉强能够凑足一支三千人左右的精兵部队。粮饷倒是不愁,河东土地肥沃,几年来,高柔治理的还不错。加上有卫固、贾逵的帮忙,基本上算是不缺吃穿。 众人集于安邑郡府议事,刘征想起来高柔的事情。 “长文!那高柔关在牢中时间也不短了吧?”刘征问陈群道。 “确实不短了!此人倒是个硬骨头,依旧丝毫不肯服软。”陈群如实回答道。牢狱诸事刘征都交给了陈群打理。 刘征早就听闻这高柔并非凶恶之徒,尤其是在治理州郡上,还是颇有成效的。刘征寻思着高干已经被牵制回晋中,那留着高柔也没有多大用了。 “将那高柔放了吧!毕竟他并无过错,各为其主罢了!”刘征对陈群说道。 陈群是个有名士风范的人,又是世家大族出身,本来也不喜杀伐,听到汉王如此安排,当即说道:“高文惠终究是有功于河东之人,汉王能够宽仁为怀,实在是天下之幸!” 刘征注意到陈群说这话的时候,贾诩、沮授的表情似乎有些怪怪的,于是对二人问道:“二位先生莫非不赞同?” 贾诩看了看沮授,二人对视一眼,当即齐声说道:“谨听汉王所命!” 二人态度在刘征看来是有些异样的,但是二人齐声表示同意,刘征也不好多问。 “今日将诸位齐集于此,是要宣布下一步进军计划。我想你们也知道了袁绍与曹操缠斗不休,一时半会儿难分难解,我们正是要抓住这样的机会,否则一旦二人战事结束,那我们可就举步维艰了!”刘征对众人说道。 “军师你来说吧!”刘征对贾诩说道。 贾诩于是接话说道:“如今袁曹鏖战,此战虽然能分胜负,但二人实力庞大,即便是有一方落败,一时之间也并不会马上灰飞烟灭。所以天下大局暂时还不会发生变化。并州易守难攻,想必诸位将军深有体会,此不可图者。关中马、韩二人久处三辅,兵力强大,更非我军所敌!所以眼下只有一处可用力,那便是河对岸的弘农郡!弘农郡守军情况我已经调查清楚,郡守梁温,其人不须我多说,想必在座的诸位都有所耳闻,所以拿下弘农当是易如反掌。” 弘农郡守梁温,就是先与汉王等人一起被罗奎抓上熊耳山的那人。梁温替刘征传信许昌之后,果然被升任为弘农郡守! “原来是那梁县令啊!我当是谁呢,此次正好再与他会一会!”罗奎笑道。 “不可小瞧!梁温现在手里尚有数千兵马,诸位还是小心谨慎的好!”我军占据河东的消息,想必梁温早就已经知道了!茅津一线已经遍布耳目,所以我准备亲自领兵在大阳造船屯兵!“刘征说道。 大阳县正在茅津对岸,与弘农隔河相望。 “此地过于显目,汉王在此大兴兵事,岂不是告诉梁温我们要从这里渡河吗?”张任问道。 “将军不知,这梁温是个耍小聪明的人,汉王越是在大阳明目张胆,梁温将越发不信汉王会从大阳进军,他反而会分兵去往风陵渡严加防范!”荀彧对梁温这个人也看的清楚。 “此事就这么定了!当然风陵渡也是要有所动作的。张任将军!你领兵二千,多备旌旗,在风陵渡口驻扎,既要掩藏行迹,又要令对岸有所察觉,你可明白?”刘征对张任交代道。 这可并不容易,“欲盖弥彰”是需要“演技”的,一般人并不容易处理好,刘征将此事交给张任是相信他的心思。 除了张任这边,刘征自己亲率三千精兵,带着赵云、徐晃、张辽、罗奎四将准备从大阳渡河,直插弘农陕县!其余人皆留守河东。 诸事已定,各自分头行事。 高柔当天便被刘征释放回并州了!刘征领着兵马去了大阳,张任也领着兵马去了风陵渡。 贾诩、沮授暗中呼来张绣,对其说道:“张将军!你即刻带五十小队,前去追杀高柔!” 张绣对贾诩的话颇为不解。 “汉王不是说放了高柔吗?二位军师为何又叫我去杀了他?”张绣一脸疑虑的问道。 贾诩小声对张绣说道:“汉王仁慈不假,但我们为臣者不可不为主上考虑,那高柔有治事之才,如不能为汉王所用,岂不为袁绍所用?这些人将来都会成为汉王的阻碍,不如早除之!” 此时的贾诩毒士风范再次显现,与张绣说话的语气里都透露着凌厉。沮授与贾诩的想法也一致,这也是二人在堂上听到汉王要放了高柔时反应奇怪的原因。 “军师所言有理!我这就去办!”张绣决然的说道。 “记住!必须秘密行事,就扮作山贼劫道杀人,勿使留下把柄,且须等其将入汾水关时动手!” 张绣记住了贾诩的交代,当即去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进据弘农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进据弘农 刘征身为汉王,要行仁道,这自然在情理之中。但是这纷繁乱世,总归要做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既然汉王不肯自己动手,那这个坏人只能是贾诩自己来做。高柔果然在杨县与永安之间死于“山贼乱民”之手。 刘征领着兵马在大阳大肆屯扎,一般自己打造船只,一边从各沿河郡县征调商船、货船、民船,大有进攻弘农之象。 梁温是个既胆小又有些小心思的人,自河东传来汉王起兵的消息后,梁温便派出了巡察骑兵,严密监视河边各渡口。 刘征屯兵大阳的消息传到弘农郡府,梁温歪着脑袋在思考着刘征的意图。 梁温手下有郡尉叫张晟,见到茅津送来的军报,对梁温说道:“太守大人,就让我即刻引兵去茅津吧!有我在,汉王想要渡过这滔滔大河,那就是自寻死路!” “不不不!”梁温摆摆手说道:“人都说汉王用兵足智多谋,当年他大破牛辅,便是计谋百出!此次他想要染指我弘农,又怎么会这么莽撞,想强渡茅津呢?此事必有蹊跷。” 梁温其实还不知道现在这个汉王就是当初和自己关在同一个牢里面的残废。 “报!”就在梁温有所怀疑的时候,忽然门外有兵来报。 “说!”梁温道。 “启禀太守,风陵渡发现河东兵马行迹!” “有多少人?”梁温赶紧问道。 “从其旌旗数目来看,足有数千人马!” 梁温听到这里,一拍手背说道:“好呀!我就知道这汉王有诈!其欲从大阳强渡是假!想从风陵渡偷渡才是真!张晟!你即刻领兵前去风陵渡埋伏,只要汉王兵马一上岸,立即攻杀!” “末将领命!”张晟当即跨步除了郡府。 梁温得意的点了点头,自以为识破了汉王计谋。声东击西之计,是刘征的惯用手法,梁温自然是了解汉王过去的用兵之道,所以才下了此决断。 但是梁温不知道的是汉王不仅仅有“声东击西”,也有“声西击东”!同一个计策,反复用其实也有不同的效果。三人可成虎,但若真有老虎,这三人岂不成了最大的掩护? 其实一切的问题都在于弘农兵马不足以分兵把守,若是兵精粮足,刘征从哪里都不可能过的了大河。 张晟领兵到达风陵渡,做好了埋伏,准备突袭汉王登岸兵马,然而却迟迟不见对岸有进一步的动作,此时的张晟又不能领着兵马回去,只好继续守在风铃渡口。 刘征这边船只准备完毕,接获张任军报,得知梁温已经将兵马派去了风陵渡,于是立即动身,强渡茅津。 茅津根本没有什么守军,不过数百人而已,哪里能够抵挡的主刘征三千精兵?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刘征兵马上岸,转眼间便将守军斩杀殆尽,有进一步占据了弘农陕县。 陕县,今属三门峡市,是弘农郡一个重要的县城。刘征进兵陕县之后,不作停留,立即又挥师西进,直往弘农郡府而去! 梁温在郡府等着张晟的消息,但传来的急报却是汉王已经从茅津登岸了! 梁温大惊失色,自知错估了汉王,又担心自己守不住郡府,于是干脆带着手下逃往了风陵渡,想要与张晟兵马汇合。 刘征才到曹阳亭,便得知梁温已经弃城而逃,不禁大笑道:“这梁温果然是个惜命如金的主!当了太守也没见有一点长进。” 于是,刘征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占据了弘农郡府。 在风陵渡埋伏的张晟左等汉王不来,右等汉王不来,明明对岸兵马已经屯扎有几天了,按理说无论如何,此时都应该尽早渡河。否则,岂不让对方察觉了? “不好!汉王定是真的从茅津强渡了!”张晟心中惊道。 张晟发觉有异,赶紧带着兵马往回走去,走到湖县时候,正好遇上仓皇逃来的太守梁温。 “梁太守?你怎么会在这里?”张晟惊讶的问道。 梁温惊魂未定,战战兢兢的说道:“汉王刘征已经过河!杀到了郡府,若不是我跑的快,现在恐怕已经成了刀下之鬼!” 梁温看着张晟,忽而问道:“你为何在此?” “末将见风陵渡军情有异,料想定是那汉王刘征强渡了茅津,这才准备回防呀!” 两人看着对方情状,不禁都唉声叹气! “那眼下怎么办?”张晟问道。 梁温进退维谷,只好说道:“暂且在这湖县驻下,明日再看吧!” 刘征接获斥候军报,知晓弘农太守梁温与张晟现驻军湖县,于是便停止了进军,众将大为不解。 刘征笑着对罗奎问道:“这梁太守被你抓过几次啊?” 罗奎不明所以,回话道:“这梁温前前后后被我抓过四次!” 众将听了都哈哈大笑,刘征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他和你是老熟人了!那这湖县我就交给你去帮我拿下了!” 罗奎摸了摸脑袋,面露难色的说道:“汉王,这可不是开玩笑,我哪里有本事打的下湖县啊?何况那梁温手下还有好几千兵马呢?” “谁说要打了?这湖县没有城墙,根本不足以防守,现在梁温只是在硬撑着,想不到活命的办法而已!他现在前面有我拦住归路,后面就只能去往关中,你说他还有什么办法吗?我是要你去劝降他!放心吧!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那梁温为了活命,一定会降的。”刘征信心十足的对罗奎说道。 罗奎只好照办,又谨记着刘征教给他的话术,果然梁温一见罗奎便两腿发抖,听到罗奎说只要投降便能活命,还可以得一笔钱财,当即便应允。 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弘农便拿下了。最主要也是因为曹操左支右绌,像弘农这样的多山郡县,又是势力边界,所以没有重兵把守,也不重视。曹操主要在意的还是渑池、新安一线的防务,而这里有河南尹董昭主抓,曹操还是比较放心的。 刘征收降了弘农兵马,汰去老病之卒,留下二千收为己用,又派兵接连收取了弘农诸县,但是却也不想去惹渑池、新安。这两处关口,虽十倍之众,也未必能攻的下,毕竟太险隘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云禄退兵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云禄退兵 刘征拿下弘农诸县的捷报送到安邑,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有贾诩、沮授二人反倒是有些面色沉沉。 “文和先生!汉王应该不会不知道弘农的处境吧?”沮授问道。 贾诩捋了捋胡须说道:“以汉王睿智,当然看的出来。曹操现在与袁绍交手,定然暂不会理会弘农。但是这关中马腾见汉王拿下弘农,那可就必然要动手了!” “那先生以为,汉王为何要冒险攻下弘农,招致关中马腾的瞩目?”这一点沮授还是没有看明白。 贾诩反问沮授道:“冒险?公与怎么会以为汉王是在冒险?你不知道汉王其实早就有了对策了吗?” 沮授颇有些茫然的问道:“汉王意欲何解?还请先生不吝赐教!”其实沮授比贾诩也只小十岁左右,但对贾诩还是恭敬有加。 贾诩意味深长的对沮授说道:“这安邑正有可拒马腾之人啊!公与如何忘却了?” 沮授这才恍然大悟,他太沉迷于兵略谋事了,以至于目无所见,这就是登下黑啊。 “汉王之所以不惧于马腾,其原因乃是在于云禄姑娘!这一节是我糊涂了!”沮授不免自责道。 “话虽如此,但汉王并没有将云禄姑娘带去弘农,其意何在,公与可知?”贾诩又问道。 沮授想了想,当即说道:“汉王本不屑于挟儿女私情以为己用,但现在局势却不得不令其如此。如果汉王亲自对云禄姑娘说及此事,定然是难以出口,故而将其留在安邑,正是希望我等出面,促成此事!” 贾诩点了点头说道:“看样子只能用我这张老脸了!”说罢辞别沮授,径往马云禄处而去。 沮授看着贾诩远去的背影,不禁岿然长叹道:“揣君知明,先生过我多矣!” 马云禄正准备去城中巡视,却见贾诩到来,于是上前行礼道:“先生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贾诩表情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马云禄于是又说道:“先生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马姑娘,这话老朽实在不好开口啊!”贾诩为难的说道。 马云禄会意,于是将贾诩请进屋中问道:“是不是汉王有什么难处了?”马云禄知道贾诩来找自己肯定是与汉王有关。 “姑娘聪慧!正是如此!如今汉王已经拿下弘农,这虽是只得高兴的事情,但老朽却着实为汉王担心啊!”贾诩说道。 “担心何事?”马云禄看着贾诩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自己的心也跟着纠了起来。 “姑娘可知汉王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敌人会是谁吗?”贾诩问道。 马云禄一个小女孩,对这些事情当然难以领会,于是问道:“先生有什么话直说,云禄听着就是了!” 贾诩这才说道:“汉王占据弘农,其消息必然会传到关中。当初姑娘大义随汉王出关,你父亲阻拦不了,现在汉王自己送上门去了,你父亲岂能善罢甘休?以汉王目前的实力,在关中铁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老朽正是为此事担心啊!” 马云禄听了贾诩的分析,自然觉得有道理,看来汉王的处境真的很危险,又想到贾诩这个时候来找自己,肯定是希望自己出来相助汉王。 “我明白先生的来意了!汉王挡不住我父亲,只有我可以。先生放心,云禄知晓厉害,我这就去往弘农!”马云禄毫不犹豫的说道。 贾诩当然知道马云禄会答应,但看到马云禄如此爽快的样子,心里还是很感动。 “姑娘有此举动,实在是汉王之福!兵家之事,本不应挟儿女私情,这正是汉王不愿意将姑娘带去弘农的原因。老朽不想看到汉王功败垂成,这才腆着脸来求姑娘,希望姑娘不会看轻老朽!” 马云禄笑着说道:“先生哪里的话!汉王能有先生这样的佐助,云禄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看轻先生!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弘农!先生,告辞!”这话语气之中,俨然已经是以“夫人”角色自居了! 贾诩看着马云禄策马扬鞭而去的背影,心里不禁感慨:落花虽有意,流水却不知无情还是有情啊! 刘征其实并不是不喜欢马云禄,但是至少目前他的心底里还是迈不过皇甫宁这个坎,更重要的是刘征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如何,或许有幸功成,或许身死阵前,他不想马云禄走上皇甫宁的老路。 刘征心中爱情这一角,已经无法再经受一次打击了,所以对于马云禄,刘征始终没有打开心扉接受。但是马云禄的心意却坚定的很,无论刘征对她或热情或冷淡,马云禄始终心属汉王。 关中马腾接获弘农军报,果然大怒!在马腾眼里,就是刘征拐跑了自己心爱的女儿!于是当即令马超率军出关,誓要杀了刘征,找回女儿! 刘征将兵马全部集中在弘农县(弘农郡治),据城而守。马云禄的到来,刘征其实心里很复杂,但也只好听之任之。 马超一路过华阴,出潼关,直奔弘农而来!很快便兵临城下。 “刘征!你个缩头乌龟!速速出来受死!”马超在城下叫阵,这话极其刺耳,刘征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只呆在城中,将城防全部交由徐晃。 马超领着庞德不断的叫嚣辱骂着。 “够了!”马云禄听到声音,气不过冲上城楼对马超大吼道。 马超看见马云禄,一时间懵住了!这可是自己整整一年没见过的亲妹妹啊! 马超激动的问马云禄:“妹子!我是你大哥啊!父亲想你都快想疯了你知道不知道?快出城来!大哥马上就要攻城了!” 马云禄见马超大兵临境,一副不攻破城池不罢休的样子,当即大怒道:“你若是攻城,那就先杀了我好了!除非你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否则休想攻进城来!” 马超听了马云禄这话,气得直跳脚,果真是女大不中留!这妹子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刘征呢? “妹子!你听我说!那刘征成不了什么气候!你跟着他迟早要引火烧身的!不如这就跟我回去如何?我不攻城了还不行吗?”马超让步道。 马云禄也一年没见马超了,听到哥哥如此关心自己,亦不禁泪如雨下。 “大哥!我这辈子跟定汉王了!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妹妹,那就赶紧带着兵马回去!爹爹那里,恕妹妹尽不了孝道了!”马云禄哭泣着说道。 马超听见马云禄的哭声,当时就心软了!这可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妹妹。 马超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庞德说道:“撤了吧!我了解我这个妹妹,她说出来的话是不会更改的!我不能拿自己亲妹妹的命来做赌注。” 第二百五十九章 巡察县乡 第二百五十九章 巡察县乡 马超兴兵而来,却被马云禄挺身挡住,无奈只好又与庞德领着兵马退回了关中。 刘征并没有因为马超的退兵而高兴,反倒是因为马云禄的挺身而出难过沮丧,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马云禄见汉王没有到城楼上来,想起贾诩对她说过的话,当然能够体会汉王心里的感受。 刘征见马云禄走来,脸上挤出了几丝笑容。 “想不到我竟沦落到需要你一个小女子出来保护,不过还是谢谢你!云禄。”刘征动情的说道。 这是刘征第一次面对自己展现柔弱的一面,这反而令马云禄很是高兴,因为她终于能够为汉王做些什么了! “一直以来都是你照顾我,也让我保护你一次吧!”马云禄对刘征说道。 刘征看着一身戎装的马云禄,笑了笑,并没有再说话,二人心照不宣。 马超退兵之后,刘征加紧了对弘农的控制,巡察各县邑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刘征带着赵云、罗奎及百十护卫,骑着飞羽汗血马,往郡中各处而去。 一行人巡察了陕县、焦城,又来到了卢氏县。 卢氏县在弘农郡南部山中,西可翻山入上雒,南可越岭临丹、析,汉武帝元鼎四年建县,是弘农郡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的一处县邑。卢氏县在雒水之上游。 此雒水非彼洛水,虽然后来把“雒”写成“洛”,但是实际上这是两个字。洛水在关中,乃渭河支流。而雒水虽也出自关中冢领山,但其流向的却是洛阳。事实上“洛阳”应该写成“雒阳”。除此之外,蜀中广汉郡也有一条洛水。 上古之世,河出图,雒出书,指的就是这条雒水,而非关中的“洛水”。 刘征带着赵云、罗奎来到卢氏,百姓们见到刘征,竟然慌忙失措,纷纷逃散!刘征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后,带的也不过百十人,这些百姓见到自己怎么跟见到鬼一样? 赵云、罗奎也大为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咱们有这么可怕吗?”罗奎不解的问道。 刘征看着这奔逃的景象,面色凝重的对赵云说道:“子龙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云领命,当即进入县中,众人人人躲避,并无人肯配合,赵云只好用强,抓了一个百姓来到刘征面前。 那人看见骑着高头大马的刘征,吓得赶紧跪拜匍伏在地,使劲的磕头哭道:“大头领饶了小民吧!我只是个干杂役的,真的什么都没有……” 听到这话,刘征更加疑惑了!于是立即下马,上前想要扶起那人,没想到那人一见刘征走过来,更加是吓的颤颤巍巍,只差没有晕厥在地。 刘征见扶他不起,于是问道:“你为何这么怕我?难不成我是鬼怪吗?” “小的不敢!大头领是天神下凡,您就饶过小的吧!”那人将头在地上磕的直响。 旁边的赵云可看不过去了,一把将其提了起来,对他说道:“你看清楚了,这是当今汉王,不是什么大头领!你若是有什么惧怕的,直接说出来!汉王一定帮你们解决!” 那人这才敢抬头仔细看刘征,刘征穿着锦袍,衣冠整洁,面洁须净,又怎么会是什么“大头领”呢。 看清刘征样子,那人这才好了许多,但还是小心的问道:“你真的不是大头领?” 刘征威严正色道:“我乃当今汉王,现已收复弘农,今日正是来此巡察,你等为何躲避不急?” 那人赶紧又跪拜道:“小民冒犯了大王,还请大王不要怪罪,咱们卢氏真的是被那贼人吓怕了!” 刘征再次扶起那人问道:“这里常常遭遇贼人袭扰吗?那贼人在何处落脚?” “回大王的话,那伙贼人正是熊耳山贼,隔三差五就要来这里扫荡,这卢氏县都被他们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听到熊耳山三个字,刘征和赵云一齐望向了罗奎。 “我不知道!我跟着汉王已经一年了,这熊耳山山寨不是已经被曹仁给毁了吗?”罗奎赶紧撇清道。 “我当然知道跟你没关系!看来想要治稳弘农,这山贼就势必要拿下!必须换百姓一个太平。”刘征严肃的说道。 “汉王怎么办?”赵云问道。 “且在此休息一日,查清楚情况,明日便回去调军,务必要平了山贼!”刘征如是说道。 卢氏百姓闻知并非山贼来扰,而是汉王驾到,这才转忧为喜,纷纷出来相迎。 “此县县令何在?”刘征问道。 “回汉王的话,自从熊耳山山贼隔三差五的来劫掠之后,县令等人就逃走了。” “那县中可还有主事之人?”刘征再问道。 正当此时,人群闪开一条道,当中有一位白发老者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老者来到刘征身前,艰难的跪了下去,操着缺乏中气的嗓子开口道:“老朽是这县中三老,拜见汉王殿下!” 刘征一听是县三老,又见其年事已高,赶紧上前托起,将其请到到座上。 三老并不是三个老头,三老是秦汉地方官员的一种。三老是掌教化的地方官,秦置乡三老,汉增置县三老,后汉又有郡三老,国三老。 《礼记》有云:“天子视学,大昕鼓徵,所以警众也。众至,然后天子至,乃命有司行事,兴秩节,祭先师、先圣焉。有司卒事反命。始之养也。适东序,释奠于先老。遂设三老、五更、群老之席位焉。” 《汉书·高帝纪上》云:“举民年五十以上,有修行,能帅众为善,置以为三老,乡一人;择乡三老一人为县三老。” “三老”、“五更”都是地方官员,这“三”和“五”并不是只人数。 取名三老五更之意,乃“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 《尚书》云:“三德,一曰正直,能正人之曲直。二曰刚克,刚能立事。三曰柔克,和柔能治。”五事谓貌、言、视、听、思也。 总的来说,三老就类似于一个地方最有德望的宗长,只是这个宗长不单局限于一姓,而是一地之宗长。 刘征与三老叙谈许久,这才知道此地详情,也感慨于乱世县乡之难。 当夜,刘征领着手下众人便在卢氏暂歇。 第二百六十章 收降山贼 第二百六十章 收降山贼 刘征了解了卢氏民生之艰难,山贼为害之深,心里很无奈,这世道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卢氏县。 卢氏这个地方倒是山清水秀,风景宜人,又在万山群中,本应是世外桃园之地,完全可以避遭兵祸。 入夜,整个卢氏县静谧而安详,刘征正睡的安稳。 突然一阵马蹄声起,县外传来聒噪之声。刘征惊醒,赶紧呼唤赵云、罗奎!二人匆匆入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征赶紧穿好衣服,下令唤醒还在睡觉的众人,一起出去查看。 刚刚走到门口,正瞧见三老被人扶着匆忙赶来。 “汉王殿下,不好了!山贼又来了!快随我走,后山有一条小道,可暂且躲避!” 刘征听到山贼来犯,登时大怒! “正准备去找你们呢,反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今日且会一会你们!” 刘征没有听从三老的话,反而安抚三老,令其赶紧带领县民找地方躲避,自己则带着赵云、罗奎和护卫,前去与山贼交战。 小小山贼,刘征还没有放在眼里!有赵云、罗奎二将在侧,又有手下百十精兵护卫,刘征想着正好趁此机会除了他们。 刘征领兵往聒噪处赶去,正好撞上贼人。 “贼子!焉敢犯我县邑?”刘征当道大喝。 贼人首领接着火光,看见前面突然来了一伙人挡住去路,又听到刘征大喝,仔细看去,不过百十人,不禁哈哈大笑道:“这世道竟然还有不要命的东西!就你这点人马还想阻我不成?看你穿着倒像是个有钱人,正好劫了你,回去犒赏兄弟!” 这贼人口气不小!刘征怒火中烧,不等贼人说完,当即跨着飞羽,挺枪便直指贼人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飞羽乃天下神驹,贼人还没反应过来,刘征已迫近身前!枪出如龙,这一招刘征正是跟赵云学的。 贼人心下大慌,拽马便想退回贼群之中。赵云、罗奎见状,立即领着护卫军一拥而上!贼兵大乱! 山贼哪里比的上正规军?尤其是刘征带的这些人还是正规军中的精兵强将。纵然这伙贼人数倍于刘征,可在刘征的面前,那也不过是凑数的人头! 一阵冲杀,便有数十山贼当场毙命!刘征见贼首要逃,岂肯放过?飞羽紧踏两步,一跃而起,刘征瞬间便追上贼首,一枪刺去,从后心穿出前胸,贼首当即跌落马下而死! 其余山贼见状,纷纷丢盔弃甲,想要逃命,赵云带着二三十骑已经拦住贼人归路。 山贼们群龙无首,进退无路,纷纷跪地求饶! 刘征缴了贼众兵器,将其驱赶到县中一处大院,待天明之后,问清情况,再行发落! 收拾了山贼,刘征又将县中百姓们叫了出来。众人看到山贼已经被擒住,纷纷跪地大颂汉王恩德。 三老出来说道:“汉王英明神武,为我卢氏除去山贼大患,我代表这卢氏百姓,叩谢汉王!大汉有王如此,天下幸甚!” 刘征听了三老的话,不知怎么的,竟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成就感,满足感。当初刘征在长安秉政的时候,百官们无不称功颂德,刘征听的耳朵都起茧了。然而那朝堂之上的称颂之声却远远不及乡县黔首的一声感谢! “三老请起!大家都起来吧!方今天下,汉室衰微,孤王有心扶危社稷,但前途艰险,步履艰难!所能做的不多,但万民有所患,刘征百死不辞!” “汉王功业著于四海,仁德远播,今虽微弱,假以时日,定能安定社稷,重振大汉气象!我等小民愿为汉王祈福万年!” 黑夜中的一番厮杀,刘征一举为卢氏出去山贼大患,又亲自斩杀了贼首,传示县中百姓,由是卢氏人人敬仰汉王之威,颇有愿效死汉王者,老弱幼妇,携手相庆。 及至第二天天明,刘征带着赵云、罗奎前来查看被擒山贼,其不下三五百人,一个个挤在院中。 县中百姓也跟着前来看看汉王如何处置这些人。 刘征带着赵云、罗奎刚来到院中,忽然三贼中有人大喊:“那不是罗奎大头领吗?” 这一声可惊着了所有人,刘征、赵云、罗奎皆是一惊,围观的百姓也是一惊。 被关押的山贼们都看向罗奎,其中许多人都认出来罗奎,纷纷大叫。 罗奎听到贼人如此呼唤自己,赶紧上前仔细一一细看,果不其然,这伙人中有不少都是罗奎的熟面孔! “怎么是你们?”罗奎认出来,这些人当中有不少正是当初自己的部众!可自己的山寨不是被曹仁给毁了吗?还有自己的部众,自己的弟弟罗蒙!不应该都被曹仁杀死了吗? 那些呼唤罗奎的人见其回话,确信正是当初自己的大头领,纷纷上前哭求。 刘征瞧见情状,心里也明白了这伙贼人的来由,定然是当初被曹仁杀散的余众又重新聚集了起来,而且似乎还加入了更多的人。 “你们既是罗奎旧部,为何为非作歹?当初罗奎可没有教你们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刘征怒斥道。 “我们也不想啊!自从山寨被曹仁打下之后,我们无处可去,正好又新来了一伙人马,我们这才投在他手下,那人昨夜已经被杀死了!是他坏了熊耳山的规矩,我们也不得不从啊!” 原来如此,刘征看着这些人,若是将他们全部杀了,未免太过凶残,可要是把他们放了,这些人无处可去,迟早又会成为祸患。 “我问你们!既然你们是被逼着打家劫舍的,若将你们编入我手下军伍,你们可愿意?”刘征问道。 众人听了,哪会不愿意?落草为寇无非就是为了温饱活命,刘征能够给他们活命的机会,这些人当然抢着说愿意。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到我手下当兵吧!不过,你们之前抢掠的百姓财物钱粮,必须一一奉还!如有违令者,立斩不赦!”刘征当即定下规矩道。 众人纷纷表示愿意。 刘征安抚了卢氏百姓,又在三老的建议下,就中选了两人立为县吏,以治民生,这才带着手下和归降的山贼离去。来到熊耳山寨,山寨中留守的山贼也纷纷归降,刘征又收得数百人。 刘征令罗奎取了寨中抢来的钱粮,带着归降的山贼们给卢氏的百姓们送去,并将降贼全部带回弘农郡府交由诸位将军分编调教。 刘征自己则继续带着赵云和卫队巡察诸县。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司马仲达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司马仲达 弘农郡东部,与河南尹相接的地方,有一处名山,叫做陆浑山。 陆浑之名,源于上古陆浑国。陆浑国是东周春秋中原诸侯封国百国之一,也是今陆姓得姓之地,是中华陆姓姓源地。 陆浑位于熊耳山东麓,伏牛山北麓,外方山东麓,三山环绕,伊河,汝河,白河,三水并流。外方山便是今嵩山。 陆浑山山水秀雅,多名士居之。此山有一名士,数为朝廷、袁绍、曹操所征辟,却然不受。甘愿在此隐居,以教授学生为业。 刘征带着赵云自熊耳山一路往东去往宜阳县巡察,行至半道,忽然见前方有一人神色慌张,径往自己这边跑来。那人看起来是个年轻文弱书生,约莫二十左右年纪,俨然一副奔命之状。 书生抬头正瞧见刘征,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竟都闪过一丝异样! 刘征看见这个书生,眼神中似乎有一股深不可测,不可探识之感。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一眼深不见的碧潭水,纵使表面上水波翻动,其底下却异常的平静深邃。 刘征上前叫住书生:“你是何人?为何奔命这山道之间?” 书生看见刘征,忽而急呼道:“汉王救我!”说罢便赶紧躲到了刘征马后。 刘征正寻思这书生如何识得自己,却见前方突然又追来二三十书生模样的人,但这些人显然一脸凶相,其中几个手中还持有兵器。 这群书生看到刘征,赶紧止住了脚步。 躲在刘征身后的书生见对方停下了脚步,显然是不敢再上前,于是开口说道:“周生!当今汉王在此,你还敢杀我不成?” 原来那群书生中当头的叫周生,而且二十几个人竟然是要追杀身后这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刘征心里顿时愤愤不平。于是上前说道:“你们为何要追杀此人?以众欺寡,恃强凌弱岂是君子所为?看你们衣冠整洁,不像是个的土匪山贼,却为何要行此凶恶之事?” 周生见刘征出来说话,言语间对自己颇有指责,心里自然不痛快。但是看到刘征身后百十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又束甲持兵,故而不敢放肆,只是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管我们之间的事情?” 看来这周生还不死心,似乎誓要杀了自己身后书生,刘征本来并不想为难他们,但看来非插手不可。 不待刘征开口,赵云挺枪上前斥道:“汉王在此,休得放肆!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还要在汉王面前行凶不成?” 周生初听到那逃跑书生说汉王在此,还以为他只是唬自己,但现在看到眼前这将军,眼神凌厉威严无比,当即心里便害怕了起来。没想到还真是汉王,周生慌忙收起兵刃,对汉王及赵云行了一礼道:“陆浑周生,见过汉王,冒犯威严,还请恕罪,我等这就告辞! 刘征见周生服软,倒也没想再追究,于是示意赵云退下。 周生领着二十来个伙伴,于是往回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对躲在汉王身后的书生说了一句:“司马懿!今日算你命大,明日可就不一定了!你等着!” 司马懿?刘征顿时惊觉,自己马后这书声竟然是司马懿! 刘征回头望去,那书生正看着周生等人远去的背影,之前慌张的神情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喜悦之情。 “你叫司马懿?”刘征不可置信的问道。 那书生见刘征问话,赶紧走到刘征前面,跪拜行礼回话道:“司马懿见过汉王!多谢汉王救命之恩!” 还真是司马懿!刘征惊讶的都有些合不拢嘴了! “你当真是司马防之子司马懿?”刘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书生反倒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刘征。 “汉王怎知我家世?” 刘征当然知道!司马家的大名他怎么没有听过?河内司马,是谓大族!司马防有八个儿子,其字当中皆有一个达字,世称“司马八达”,这司马懿便是其中之一。 刘征赶紧下马扶起司马懿,围着转了一圈,仔细观瞧了一番,不禁啧啧说道:“司马仲达!想不到竟然让本王撞上,莫非天意乎?” 司马懿一脸懵象,自己一个年轻书生,也还没有什么名气,来这陆浑山求学,汉王怎么会对自己如此了解?不但知道自己父亲名讳,还知道自己的字号! 司马懿恭敬的问刘征道:“汉王何以知晓我字仲达?” 刘征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现在这个时候司马懿还不算太出名,自己对司马懿的了解那都是来自后世的知识。 刘征于是岔开司马懿的问话,反而问司马懿道:“你为何第一眼见到我,便唤我汉王?你我素未谋面,如何得知?” 这个问题刘征一开始就很是惊讶,现在周生走了,正好问他一问。 司马懿躬身行礼酝酿了一下,然后回话道:“汉王气度不凡,当今天下再无第二人!司马懿虽不精于相面之道,但一见汉王,便觉王气扑面而来,想此弘农郡中,能有如此气象者,非汉王莫属!” 汉王刘征进据弘农的消息看来是已经传到了各处。 刘征听了司马懿的话,心里并不满意,这司马懿话语之中对自己极尽恭维,关于如何识得自己,也只是蜻蜓点水,显然是不肯明言。 不过刘征也不是那种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既然司马懿不想明说,刘征也便不再追问。 “司马懿!你为何会在此处啊?”刘征问道。 司马懿恭谨的说道:“回汉王的话,懿求学于陆浑胡先生馆下,方才那周生乃是此地豪强,与懿有些过节,这才被其追杀至此!幸得汉王庇护,方能保全性命,司马懿万死不足以报答汉王厚恩!”说罢又准备跪下去,刘征见状赶紧止住,他可不喜欢别人跪个没完没了。 从司马懿的话中,刘征倒是得出一些信息,看来这司马懿是在此求学的。早听说这陆浑山多名士隐居,看来不假! 刘征从史书中只知道司马懿是个极具权谋的大才,但是却并不知道司马懿是如何成为大才的。听到司马懿有老师,刘征倒是来了兴趣了!他也想看看这大名鼎鼎的司马仲达的老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二百六十二章 陆浑孔明 第二百六十二章 陆浑孔明 刘征巡察路上,竟然意外的救了司马懿,这倒算是一番奇遇了! 史书记载,司马懿年轻时求学陆浑山,与同郡周生结下仇怨,曾差一点被周生谋害。看来刘征与司马懿的相遇似乎又有些必然性在其中。 听闻司马懿是在陆浑山求学,刘征很是好奇,这司马懿的老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司马懿,你刚才说自己求学于胡先生门下,不知这胡先生是何人啊?”刘征问道。 “胡先生名昭,字孔明,颍川人氏,学识渊博,尤其精通典史,工于书法,是以求学先生门下。” 胡孔明?这可让刘征颇为意外,原来这世上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孔明!这胡孔明能够得到司马家推崇,其学识能够令司马懿远离河内来此求教,想来一定也不俗。 刘征听了司马懿对其老师的介绍,心理面爱才之意,顿时油然而起,现在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刘征怎能错过? “司马懿,我今巡察乡县至此,正有意拜访名贤,不如由你带我去见一见这孔明先生如何?”刘征问道。 司马懿听闻刘征此话,当然愿意,有汉王护送,自己安危无忧,自是再好不过。 “多谢汉王庇护!”司马懿面色恭谨,诚心说道。 刘征与这司马懿对话,总感觉每每不在调上,一般人都不会如司马懿这样回答。 “我是想去拜访你的老师,你却谢我庇护,岂不是答非所问?”刘征笑着问道。 司马懿见刘征面色和悦,于是也笑着说道:“于汉王自然是寻访名贤,但于我司马懿,却是救护性命,懿自当先谢汉王救命之恩!此去先生馆舍不远,汉王请随我来!” 刘征感觉司马懿确实思路清晰,察言观色,应对问答都十分到位,想不到年纪轻轻的司马懿已经是如此了得的人物。 不过历史上司马懿这人臧否两端,心思太深,说不上是好是坏,这一点却也是刘征所顾及的,不如先去看看他的老师是何高人。 于是,刘征带着赵云,在司马懿的带领下,一路来到胡昭的学馆。 胡昭学馆位于陆浑山深处,虽是山中深处,但却并不显得怎么偏僻,大概是由于来求学的人太多,以至于到胡昭学馆的路都被行人踏的十分宽阔。 一路上,刘征从司马懿口中得知,这陆浑山绵延三百里,散居着许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穷苦百姓。由于散居,他们的子弟都无缘读书。这些百姓之间,常常由于一些琐屑小事而发生争斗。胡先生看到这种情况,就开馆办学,教他们识字、读书,以明事理。 不单是此地的百姓子弟,还有许多各地的世家子弟也闻胡昭之名,而来此求学,司马懿便是这其中的一个。 刘征来到学馆所在的山谷口,停住了脚步。 司马懿不解的问道:“此中就是先生馆舍,汉王为何驻马不前?” 刘征想了一下,对身后众人说道:“你们就在此停下,不可入谷,子龙随我前往就是。”说罢便下了马,牵马而行,赵云见状,亦下马而行。 刘征的举动令司马懿感佩不已,当即拱手行礼道:“汉王折节下士,不以兵马扰治学之人,司马懿替先生谢过汉王!” 于是刘征只带着赵云一人,随着司马懿进入了谷中。 山谷幽静,流水潺潺,果然是个隐居的好地方。胡昭能够找到这样一处所在,着实不易。 三人来至谷中深处,但见一座馆舍正坐落在秀林净溪之旁,这馆舍很大,大到足以容纳数十百人,全然不像是隐居庐舍。 刘征不禁感慨道:“这胡先生学馆竟有如此之大!” “汉王!此处并非先生所在,乃是来求学的士族子弟自己建的居所。胡先生还在更深处。”司马懿说道。 刘征啧啧称奇,听着馆舍中传出的嬉闹之声,刘征却也不免叹息! 司马懿看出刘征的心思,于是说道:“此中皆是士族纨绔,为求名尔,其心思并不在学业之上。” “那你呢?你住在哪里?”刘征问司马懿道。 “得蒙先生准许,懿有一草庐正在先生栖所之侧。” 刘征听到司马懿这样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司马懿倒还真是与众不同,能够在胡昭旁边筑庐求学,可见其一定深得胡昭赏识。孔圣人弟子三千,有名者亦不过七十二人,胡昭能够有一个司马懿这样的学生,想来也不错了! 在司马懿的带领这下,三人绕过这些纨绔士子所在,进入到谷中深处。这是一处更加幽静所在,丝毫没有了外面的嬉闹喧嚣。 两三个茅庐就在林下,并不起眼,若不是司马懿的指引,刘征还以为只是寻常山野百姓的居所,全然看不出是名士贤达所在。 尚在竹篱之外,司马懿便拱着手,恭恭敬敬的迈步进小院之中,走到正当中的一间茅庐前面,躬身行礼道:“学生司马懿引汉王来访先生!” 话说完不一会儿,便有一人,从茅庐中走了出来。其人美须儒颜,素服青帻,偏偏然有君子之风。 刘征第一眼望过去便有如沐春风之感,但是这人却并非刘征想象中的鹤发老先生,看其相貌约莫四五十岁,刘征心想这或许也是胡昭的学生吧! 然而接下来却令刘征大感意外。那人对司马懿点了点头,接着便来到小院门口,走到刘征身前,对刘征行一大礼道:“陆浑野民胡昭不知贵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刘征一脸惊奇的看着胡昭,像不带这胡昭竟是如此年纪,甚至比贾诩还要年轻,若是此人真是有才,自己一定要请其出山相助! 赵云蹭了一下刘征,刘征反应过来,赶紧也回礼道:“刘征冒昧,打扰了先生清静,还请先生莫要责怪!” 胡昭面色祥和,既没有高士的傲气,也没有对权尊的奉迎,而是淡然以对,见汉王礼数周到,胡昭于是客气的说道:“深山野民,汉王亦能寻来此处,可见你我有缘。茅舍简陋,汉王请!” 刘征于是与赵云一起随着胡昭走了进去,茅庐中简单而不简陋,除了一些必备的物什,剩下的便都是竹简,再无其它多余之物。 刘征看到屋中景象,心里已然钦佩,乱世之中,能够甘守清平,这胡昭风骨已然可见。 第二百六十三章 求贤被拒 第二百六十三章 求贤被拒 刘征第一眼见到胡孔明就感到十分意外,没想到这名气引得诸多大族士子前来的胡孔明竟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白发老头,此人与刘征相差也不过十岁左右,刘征倒是相看看这人究竟是否名实相副。 胡昭将刘征、赵云请入茅庐,司马懿也陪坐其次。 “刘征孤陋,未曾有闻先生大名,实在惭愧!若不是偶遇司马仲达,几乎错过与先生相识之机。”刘征首先开口道。 胡昭命司马懿在一旁煮茶侍待,听到刘征说话,看了看司马懿。 “昭不过一山野逸民,不敢当大名,却不知汉王如何与仲达相识?”胡昭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司马懿赶忙出来说道:“适才那周生意欲加害学生,若非汉王相救,学生性命不保!” 胡昭听了司马懿这话,颇感震惊,想不到这周生竟然真的行此歹毒之事!这周生也曾求学于胡昭门下,但其人乖戾多怒,胡昭期望以仁德化解其戾气,但这周生禀性难移。自司马懿来后,二人之间因事生怨,胡昭也都看在眼里,只教司马懿忍让以对,没想到这周生竟然真的行此凶事。 胡昭对汉王拱手说道:“让汉王见笑了!这周生乃是本地豪族子弟,亦曾求学于我,今二弟子相残,自是我的过错!是胡昭育人无方。仲达能够有惊无险,多谢汉王!” “先生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自是男儿本分,何况在下身为大汉诸王,又则能眼见大汉子民无辜受戮?此乃刘征分内之事!” 胡昭听了刘征这话,拍手称道:“好一个分内之事!汉王有此胸襟,体恤万民,前途无量!” 刘征得到了胡昭的称赞,并没有很高兴,反而是显得心事重重。 胡昭看见刘征异样,并没有觉得奇怪。 “昭有一句话送给汉王,不知汉王愿听否?” 刘征赶紧回话道:“先生赐教,刘征欣然领受!” “天行有常,无往不复,一时困窘,不足为虑!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恤民生者,自有民助。汉王既能宽仁为怀,何忧天下之不平?昔高祖以微弱而终成大业,汉王今虽不据一州之地,然终有功成之时。” 胡昭的话倒还真是令刘征心情好了许多。 “多谢先生宽解!刘征志在匡扶汉室,奈何遍地豺狼,常感力有不逮,计无所出,先生高才,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之前的话,刘征并不能看出这胡昭是否真有筹策之才,于是便想再深入的问一问。 胡昭听到刘征这话,不禁笑了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这才说道:“汉王这是在考校我啊!胡昭乃一介村野民夫,并无军国之用,汉王缘木求鱼,何行此谬事?” 胡昭显然是看出了刘征的意图,这话就是明确告诉刘征自己是不愿意出山的。 刘征听到胡昭的话,顿时觉得这胡昭果然才智过人,自己在胡昭面前俨然无所躲藏,这样的人才,刘征真不想轻易放过。 “先生志洁高远,隐此山中,自可保一身,然即可保一身,何不保天下?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先生乃饱学之士,当此乱世,正是有所作为之时。以此上智,捐弃山野,岂不可惜?”刘征问道。 胡昭听到刘征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颇感意外,刘征在胡昭的眼里,确实不同于袁绍之流。 不过,胡昭早已经是无心功名,志在山野,当然不是刘征几句话能够打动的。 两汉之世,许多的名贤大儒,都选择了隐居名山。这些人的志向本来就不在朝野,史册将这些人称作“逸民”。逸民者,节行超逸,谓有德而隐处者。胡昭便是这样的一个隐士。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隐士”,这些人也隐居在名山大川之中,不过这些人往往标榜自己不愿沾染尘俗,又或者每每向人感慨自己有济世之才而无所用。这些“隐士”们互相标榜,互相推崇,从而使自己名声在外。而一旦有人能够折节求用,便欣然接受,然后弃茅庐于不顾,投身世俗洪流,为求一己功业而不折手段。 两种隐士都不少,后一种也确实有不少真才实学之人,借用这种手段自我营销也无可厚非。 不过胡昭是纯粹的前一种隐士,是真正的隐士。早年在冀州的时候,袁绍数次延请,胡昭皆不受,反而逃离冀州,来到这陆浑山。后来曹操发布“唯才是举令”,也多次派人前来请胡昭出山,胡昭亦是推辞。由此可见,胡昭乃真隐士也! 刘征虽然是亲自到访,但胡昭心意坚决,无论刘征如何说话,胡昭都不为所动。 胡昭听了刘征的话,笑道:“鸿鹄巢于高林之上,暮而得所栖;鼋鼍穴于深渊之下,夕而得所宿。夫趣舍行止,亦人之巢穴也。且各得其栖宿而已,天下非所保也。普天之下,人皆有所,亦皆有其命,正如汉王,必得以身殉道于天下也!胡昭与汉王天命殊途,岂可同归?” 刘征听了胡昭的话,心里自然很失落,看来这胡昭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为己所用了。不过好在胡昭虽不能为己所用,也不能为其他人所用,如此倒也无不可。 刘征与胡昭的对话,一旁煮茶的司马懿都听在耳中,听到老师拒绝汉王时,司马懿舀茶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 胡昭其实一直在关注司马懿的表现,看到这一幕,胡昭其实已经心中有数。 刘征正感慨于胡昭不为己用,却不想胡孔明接着又说道:“昭虽然无心仕途,不能为汉王效力,不过却也愿意为汉王举荐一人!” 刘征听到此话,急切的问道:“不知先生举荐何人?” 胡昭看了看司马懿,说道:“仲达!你今已二十有二,在我这里也已经待了七年了,为师已无可授,何不就此出山,去施展一番?” 刘征这才明白胡昭是要举荐自己的学生。可这司马懿年纪轻轻,真有大本事吗?刘征还是很持怀疑态度。而且司马家篡魏的故事,作为后世人的刘征可是很清楚!自己若把司马懿收为己用,谁知道他将来会怎么样?这可是颗定时炸弹,刘备、曹操如何对待自己,这些都还历历在目,刘征心里可没有把握能够制住司马懿,尤其是刘征从司马懿的眼神中完全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冢虎出山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冢虎出山 胡昭向刘征举荐的正是司马懿,但刘征内心其实对司马懿还是有所忌惮的。一者,这司马懿尚且年轻,本事到底如何,刘征尚不清楚。二者,史载司马懿有鹰视狼顾之相,恐难制住,稍有不慎,反为所图。 司马懿听到老师举荐自己,赶紧出来答话道:“学生才识尚浅,承蒙先生抬爱,只恐不能为汉王筹划良策,如此,怕辜负了先生和汉王的期许。学生愿再追随先生数年,待学有所成,再往汉王麾下效力!” 刘征听着司马懿的话,心里反复琢磨着,这司马懿果然心思深远哪!这话说的不显山不露水,但其待价而沽,坐观局势之意,刘征还是看的清楚! 司马懿虽然有心为刘征效力,但是却又不急着为刘征效力。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刘征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司马懿大可以选择曹操、袁绍这种雄霸一方的势力效命,这肯定是更稳妥的选择。 刘征刚刚拿下河东、弘农,这两个郡位置实则极其尴尬,完全是处在几处势力的夹缝之中,一旦哪一方腾出手来,刘征将是极难招架。这样的处境,可谓是朝不保夕,司马懿自然也不想现在以身犯险。 当然司马懿也是看好刘征的,毕竟刘征有名望,又是汉室宗亲,也曾执天下之柄。更关键的是刘征手下人才不少,这正是刘征潜力所在。不过,潜力想要转化为实力,那可就需要一定的时间了。 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司马懿有所顾虑自然也在情理之中,故而他说想要再跟着胡昭几年,那便是想看看刘征接下来会达到怎样的境地。 除此之外,刘征是亲自上门来请,虽然老师胡昭不愿出山,但司马懿也不能老师一句话,汉王一个眼神,就自己送上去,总得先有些推辞才是,否则那就不抵价了!待价而沽,先占据主动,这就是司马懿所想。 刘征到底是有经历的人,对司马懿这种小心思还是明白的。 胡昭听了司马懿的话,却并不满意。 于是直言道:“仲达不必作态!方今汉王初起,不正是你施展才华之时吗?为师观汉王神武应期,慨然有光武之意,必将兴复典刑,拨平凶慝,清定海内!你既有志功名,当与汉王戮力同心,匡翼汉室!岂可坐观大势,择机事主?” 司马懿被胡昭这一番话说的汗流不止,毕竟年轻,处事还未老成,胡昭当着汉王的面这样说司马懿,司马懿当然惭愧不已。 刘征看着这师生二人,也很尴尬,不过转念一想,却又很高兴,胡昭显然是没有对自己遮掩,那便是真的看好自己啊!既然胡昭如此相待,刘征倒也不好拒绝。无论司马懿是个怎样的人,且先用着再说,只是日后多防着点就是了,万一不对尽,便尽早动手。 “学生谨遵先生教诲!愿为汉王效犬马之劳!”司马懿先对胡昭行了一礼,又对刘征拜道。 “仲达快快请起!仲达既是孔明先生高足!刘征有此之幸,当待仲达以卿礼!今后还望仲达为我多划谋策,助我匡扶汉室,拯救苍生!”刘征上前扶起司马懿道。 赵云并不能看出司马懿有何本事,不过胡昭的言语风度倒是令他很钦佩,想来这样的先生教出来的学生也不会差。又见汉王与司马懿君臣相待,赵云也为汉王高兴。 司马懿在胡昭的劝告下,抛却了待价而沽的心态,刘征也接纳了司马懿为属臣,茅屋之中其乐融融,四人相谈甚欢。 天色已晚,胡昭于是命司马懿带着赵云去将谷口的护卫引进谷来,准备将这些人安置在谷中学生们的馆舍之中。 那些嬉闹玩笑的学生虽然在此并不是为了真的学什么东西,但是胡昭发话,自然还是要给面子,于是便各自让出了些房舍给刘征手下暂歇。 就在司马懿与赵云出去之后,胡昭忽然说道:“方才汉王似乎对我举荐仲达有些迟疑啊!” 刘征心中暗叹,这胡昭还真是一双洞明眼!这样细小的心思竟然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既然胡昭明言相问,刘征也自觉没有什么能够在胡昭眼皮底下掩藏,于是如实的回答道:“先生果然是高人,不错!我对于用不用仲达确实有些疑虑。” 胡昭见刘征没有掩藏,如实答话,很是满意,于是也感叹说道:“仲达鹰睃狼顾,有噬主之相,但其隐藏至深,一般不为人知。没想到汉王竟也看出端倪,胡昭还是低估了汉王啊!” “先生既知其非久居人下之人,为何还要相荐于我?”刘征不解的问道。 胡昭笑了笑说道:“乱世论才不论德!仲达有大才,汉王要想平定此乱世,又岂能弃才不用?既能知之,当能制之!” “既能知之,当能制之……刘征浅薄,还请先生不吝赐教!”刘征揣摩着胡昭的话问道。 “此事汉王何须问我,以汉王之雄才,自然会有制其之法,胡某以为汉王或许过于自谦了!汉王身上之潜质,绝非司马仲达所能比。眼下最重要之事,当是令仲达尽展其才,至于其它,船到桥头自然直,汉王毋须多虑!”胡昭说道。 “毋须多虑?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吧!先生教诲,刘征铭记在心!”刘征听着胡昭的话,心里反复的琢磨着。 胡昭说刘征身上有什么潜质,但是刘征自己却丝毫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倒是烙在了刘征心里。 “汉王身负家仇国忧,前途尚远,万请珍重。若有阻碍,不可妄自菲薄,若得顺遂,更不可骄纵恣肆,胡昭就在这陆浑山中静候太平!”说罢胡昭对刘征隆重的行了一礼。 “刘征初识先生,竟得先生如此相待,若有功成之日,当以国士待先生!”刘征于座中拜谢道。 于是,刘征便在此山中歇了一夜,第二日辞别了胡昭,带着司马懿往弘农郡府而去! 司马懿在胡昭门下数年,情同父子,感念师恩,不觉泣涕而下!自此冢虎出了山。 刘征带着司马懿回到弘农,引见了众人,当即任司马懿为行军主簿。 第二百六十五章 用与不用 第二百六十五章 用与不用 司马懿年二十二出仕汉中王刘征麾下,但其父兄却都在曹操手下为官。刘征将司马懿带回弘农郡府,除留张任、韩暹、李乐、沮授在河东之外,其余人都调至弘农。 由于司马懿的出身和家世情况,刘征手下颇有疑议者,尤其是张辽。 张辽曾在曹操麾下数年,对司马懿之父司马防,其兄司马朗甚是了解。司马防倒还好,毕竟原来就是汉庭京兆尹,此人虽仕曹操,倒也并非曹操爪牙。但是其兄司马朗,却是曹操司空府属官,服侍的正是曹操。 “汉王!这司马懿的身世你可知道?”张辽来到刘征处问道。 “知道!河内司马,名闻天下。”刘征回答道。 “那你可知道其父兄皆在许都?”张辽又问道。 刘征笑了笑,看着张辽说道:“司马防、司马朗!我听说这司马朗是在司空府任职是吧?” 张辽大为不解的问道:“汉王既知司马家出仕于曹操,为何还将司马懿带回来?” 刘征理解,张辽这是在为自己担心,不过自从跟胡昭一席话之后,刘征心里已经有了数。 “文远志虑忠纯,孤甚是心喜。然正是因为其父兄皆在许都,我才更要将其留在这里!”刘征对张辽的忠心很是赞赏。 张辽对刘征的话可就不那么理解了! “末将不懂,还请汉王示下!” 刘征语重心长的对张辽说道:“当今大争之世,与其说是比谁有更多兵马,不如说是比谁有更多人才!司马懿既得胡孔明先生赏识,其才必非常人!司马蔚为大族,得天下名望,我既不能杀之,便当用之,否则岂不是将他送给了曹操?损己利人,岂非谬哉?” 张辽当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听到汉王如此解释,方才明白汉王心中早就清楚了一切。 “可司马懿父兄皆在许都,难保司马懿不存私心,此终是隐患哪!”张辽担忧道。 “私心?他若没有私心,我岂敢用他?公而无私者,必是有大图!如若哪一天司马懿身上再看不出一点私心,不须文远多言,我一定亲手杀了他!当今正是用人之际,且看看这司马懿能够为我做点什么!”刘征对张辽说道。 张辽这才明白了汉王心思,当即便不再多言,告退而去。 张辽刚走,贾诩又来了。 “先生请坐!”刘征上前相迎道。 “先生此来何事?”刘征开口问道。 贾诩拱手行礼道:“汉王新任司马懿为主簿,不知将如何用之?” “先生原来是为此事而来啊!司马懿是胡孔明先生高足,有孔明先生相荐,我当然得用。不过其年纪尚浅,经事不足,我意先让他当个主簿,跟在军中长长见识。至于其他,有先生在足矣!”刘征说道。 贾诩听了刘征的话,当即谏言道:“近日来老朽与那司马懿相谈颇深,此人确有大才!毫不夸张的讲,其才智谋略,当世少有!汉王不可欺其年少啊!大凡天纵之才,皆是少既有成!眼下正是用事之际,请汉王务必重用此人!老朽甘愿退居其次!” 这话刘征倒是没有想到,贾诩从来不是个自谦之人,短短数日这司马懿竟然能够令贾诩折服,甚至令贾诩主动来为其陈情,此事倒真是罕见! 刘征不禁想到了上一个令贾诩甘愿退居其次的人,那时候郭嘉也是二十刚出头…… “汉王是不是想起了郭奉孝?老朽初见司马懿,也深有同感!汉王必得重用此人。”贾诩说道。 刘征回过神来,看了看贾诩,贾诩的脸上确实写满着真诚,看来他确实对司马懿的才能很有信心。 “先生举贤不避己事,刘征甚为敬佩,既然先生开口,那我就看看这司马懿到底有什么能耐吧!”刘征点头说道。 “如此甚好!老朽告退!”贾诩得到了刘征肯定的回答,于是退了出去。 其时,荀彧、马云禄在侧。 张辽、贾诩二人依次走后,马云禄不禁问道:“汉王为什么对二人说的话不一样啊?那张将军请汉王不要用司马懿,汉王却说要用。可等到贾军师来请问汉王如何对待司马懿,汉王却说司马懿少不经事。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刘征、荀彧听了马云禄的问题,都不禁微微一笑。 马云禄见二人心领神会,极其默契的样子,于是又问荀彧道:“荀先生就跟云禄说说嘛!” 荀彧听到马云禄问他,于是看了看刘征,刘征微微点了点头,便起身说了句要去找司马懿了。 荀彧对马云禄说道:“其实汉王本意当然是想用司马懿。张辽将军前来反对,汉王自然要说清楚其中厉害关系,否则以后汉王用起司马懿来,而张辽将军离心不奉命,那岂不是坏了大事?” 马云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贾军师来问,为何汉王却贬低司马懿?” 荀彧捋了捋胡寻,长叹道:“这就是汉王高明之处了!自白波起兵以来,军谋之事,一直都是以文和先生为首!汉王若一开始便在文和先生面前极力推崇司马懿,那将文和先生置于何地啊?故而这些日子以来,汉王其实一直都在等文和先生表态!其实司马懿去拜访文和先生,想必也是汉王的意思。军中最忌不和,贸然任用一个年轻小辈,若不清楚文和先生的态度,其事必不成,故而这些日子以来,汉王都没有什么动作。” 马云禄想不到简简单单两番对话,竟然有这么多考量, “哎呀!汉王这心思得多细致啊!”马云禄感慨道。 荀彧看着这个小姑娘,不对!现在应该叫大姑娘了!看着这大姑娘一脸惊叹的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 “除乱世者,心思不密何以为人主啊?汉王之所以为汉王,可不是简单两句话可以说的清楚的。”荀彧感慨道。 关于司马懿的用与不用,刘征终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有了贾诩的表态,刘征便没有什么顾虑了! 既然司马懿能够搞定贾诩,想必是真有大才。当然刘征心里也对司马懿更加警惕了!毕竟自己手下首席军师也不过数日之间便被其折服,将来这司马懿若再折服“其他人”,那可就得注意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首献密道 第二百六十六章 首献密道 刘征将众人集于大堂,要商议下一步方略,司马懿赫然列于贾诩座侧,这就表明刘征要用司马懿了。 “今日将大家齐集于此,是要听听大家下一步的想法。各位有什么建议就都提出来吧!”刘征说道。 “末将以为,当趁袁绍与曹操大战,进取并州!有匈奴刘豹相助,高干必定难以招架,拿下并州指日可待!”张绣首先出来说道。 刘征听了张绣的话,不置可否。 “其他人呢?也说说你们的想法!”刘征继续问道。 “我以为应该首先攻下函谷关,然后进取洛阳!”张辽则如此说道。 “公明!说说你的想法!”刘征问徐晃道。 徐晃脸上浮现出怒意,恨恨的说道:“汉王之今日,都是由于那刘备无义!现今刘备屯军在南阳,可惜有伏牛山险阻,否则自当领军直下南阳!先破刘备!” 刘备自长安兵败之后,便带着兵马寄居在荆州,荆州刘表本不欲接纳刘备,不过荆州别驾刘先等却建议刘表划给刘备西鄂、博望二县,以刘备替荆州抵抗北方势力,说白了就是想把刘备当成雇佣军。 张绣、张辽、徐晃,三个人三种想法,其实也都可以理解。张绣本就一直在河东、并州一带,想要打回并州去,也很正常。张辽见识了曹操对汉王的不义行径,加之曹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恨之入骨。而徐晃跟随刘征在无忧谷下数年,无时不刻想着找刘备报仇。 这三人的问题在于,终究是受了个人的好恶影响,而刘征所要考虑的却远不止于此。 “仲达!三位将军都说了自己意见,你也说说看?”刘征问道。 听到汉王问话,司马懿先对汉王行了一礼,又拱手对座中诸位行礼,极尽谦恭姿态。 “懿才疏学浅,初来乍到,有诸位将军、先生在此,不敢班门弄斧!” 荀彧见司马懿还有些畏畏缩缩,于是出来说道:“今日是汉王聚众议事,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仲达岂可袖手旁观?” “文若说的不错!我既然请你为座上之客,你便不须拘束,且说便是!”刘征说道。 司马懿看了看座中诸位,又看了看刘征,这才拱手问道:“敢问汉王,自以为能敌袁绍、曹操否?”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想,刘征直接回答道:“眼下自然不能!” 司马懿接着问道:“河东、弘农二郡可敌任何一方进攻?” 刘征正是借住袁曹大战,这才得以从河东起兵,如若二人转兵西向,平河东、弘农二郡的地理位置,肯定是抵挡不住。 “也不能!”刘征如实回答道。 司马懿问了刘征两个问题,得到了两个否定的回答,于是说道:“懿闻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当今天下,中原二雄最为势大!今袁曹二人之战,无论谁胜,都将一家独大!汉王若久居中原之地,必然为其所威。故而河东、弘农迟早都是要丢掉的!” 这个问题刘征当然想到了! 听到司马懿说这二郡迟早要丢掉,几位将军们尽皆哗然。贾诩、荀彧等人心里却如明镜,因为这都是可预见之事。 “那我该怎么办呢?”刘征问道。 司马懿说到了兴头上,见汉王继续相问,于是回答说道:“以我之见,袁曹之战后,天下只会更乱,汉王此时应该寻得一处安稳所在,先谋求立稳脚跟,然后才能有所图。” 刘征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说道:“你想说的是汉中吧?” 司马懿见汉王主动说出了答案,于是回答道:“正是汉中!汉中王当然应该在汉中!汉中之地,易守难攻,早年得汉王贤政,加之后来的长安之乱,汉中可谓是民户丰足!听闻张鲁据有汉中之后,多奉行了当初汉王留下来的良策,想来汉中最是适合!” 刘征当年在汉中奉行的开田纳民等政策,基本上都被张鲁保留了下来。 刘征何尝不想回到汉中重头来过?可现在的问题是,想要去往汉中困难重重!且不说张鲁盘踞汉中数年,兵力强盛,又据守关要,四处兵马根本难以攻进,单就说要领兵去往汉中,首先便必须跨过关中或者南阳。此而出都是刘征目前力所不及之处! 刘征听了司马懿的话,不禁摇了摇头说道:“孤也想归国!奈何千山阻隔,我军又没有长翅膀,如何就能进的了汉中?” 司马懿自然也了解刘征的苦衷,不过听了刘征的无奈,司马懿却依旧是显得信心十足! “司马懿既然能得汉王重任,自当为汉王排忧解难!待我为汉王先划二策!”司马懿信心十足的说道。 众人听了司马懿这话,倒是都来了兴致。 刘征也不知道司马懿会有什么办法,于是追问道:“你且说来!” 司马懿起身来到军图旁边,指着军图上对刘征及众人说道:“弘农向东是洛阳,向西是长安,此乃要道,自古如是。但若要从弘农去往荆湘,却须绕道洛阳从伊阙关南下,又或者绕道关中经商洛过武关,是也不是?” 刘征为难的正是如此,似乎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关中或者曹操,弘农郡南面皆是山,熊耳山、伏牛山、枯枞山绵延数百里,就像是三道闸门阻绝了弘农与荆湘的联系。 刘征听着司马懿的话,面露疑色的问道:“莫非你还有第三条道?” “正是!懿求学弘农数年,曾数次游览弘农诸山!从卢氏往南,伏牛山西尾处,有一山中小道,可做奇兵行军之用!自卢氏越过此道南下丹、析不过一二百里!行军数日可至!”司马懿说道。 这个情况可不在刘征的掌握之中,而且一般行军都不会选择这样的山中小道,毕竟辎重难行,一旦行军过去之后,战而不胜,那势必会对己方构成致命威胁。 刘征想了想又问道:“看来仲达不只是准备了这一密道,荆州那边,你也已经有了相应对策了吧!” 纵然从弘农可以偷渡南下荆湘,可如果南阳有荆州重兵把守,则此举无异于自投罗网,司马懿断然不会如此行事,因此刘征知道司马懿一定准备了应对荆州的计策。 第二百六十七章 再出离间 第二百六十七章 再出离间 司马懿献出伏牛山小道,刘征便知晓其必然要对荆州用计。听了汉王与司马懿的对话,张绣等人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徐晃听闻司马懿建议汉王引兵南下,则显得十分兴奋。 “汉王若要回往汉中,则必经南阳要道,而要进入南阳,则必先使荆州有变!刘备蛰居南阳已经数年,虽然与那刘表看似相安无事,但以刘备之野心,难保不曾对荆州有过觊觎。所以必先离间刘备与刘表,南阳战事一起,汉王便有可乘之机!”司马懿道。 刘征想了想,司马懿这是一举两得啊! “仲达此是两计并用啊!既是借刀杀人,亦是浑水摸鱼。只是如何离间刘备与刘表?”刘征问道。 众人都在等着司马懿说下去。 司马懿却卖了个关子,只说道:“此事诸位尽管相信我便是,汉王可即日整备兵马,待南阳变起,便可挥师南下,先进据丹、析,然后转道西进!” 话虽如此,司马懿也说的很好,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即算刘征拿下丹、析二县,想要攻进汉中,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贾诩正要开口,司马懿便说道:“文和先生一定会问我,怎么没有将攻汉中之艰难筹划在内对吧?” 贾诩只好说道:“正是此意!仲达已有对策?” “不错!汉中张鲁主要盘踞在南郑,而上庸、房陵等县较为偏远,正是我们进入汉中第一步落脚之地!此二县我倒是有几位相识,可为汉王内应!”司马懿侃侃说道。 “上庸、房陵有两家豪族,曾受恩于我父亲,房陵那位姓郭名睦,上庸是两兄弟,兄长申耽,其弟申仪。这二家在上庸、房陵间蔚为大族,张鲁不能制,此可为我所用!”司马懿如是说道。 张辽听到司马懿说上庸申氏,当即出来说道:“这申耽、申仪二人我知道!当初汉王令我屯兵西城,以控上庸、钖县时,曾与他们打过交道!这二人确实是当地豪强,家中常自养兵士,以藩卫产业!” “若要这三人相助,则须许以恩惠,汉王可愿意?”司马懿问道。 能够回到汉中,些许恩惠有什么不行的,刘征当然答应! “若我能顺利进入汉中,三人皆可加官犒赏,其原有产业,永世不须纳赋如何?”刘征问道。 “如此甚好!汉王若同意在下此策,那就加紧准备吧!我预料不须月余,事必可成!至于如何离间刘备刘表,以及与申耽、申仪、郭睦交通事宜,就都交给我与文和先生如何?”司马懿拉上了贾诩,其意自然是要令刘征放心。 刘征见司马懿信誓旦旦,且说的计策似乎并无不妥,与其困居河东弘农二县,倒不如一试! 穷的好处就是什么都可以豁得出去! “诸位还有什么意见没有?”刘征看了看其他人问道。没有人表示反对,因为没有人有更好的办法。 “那好!传命张任河东兵马留守三千,其余全部调来弘农,诸军整备,等待时机!一切就看仲达你的了!” 刘征当即下了决断,所有人各自开始准备自己的事情,司马懿与贾诩则去筹划如何离间二刘,如何劝通申氏兄弟和郭睦。 荆州襄阳城。自刘表坐稳荆州之后,便将郡治从武陵汉寿搬到了襄阳。 刘表本是个文士,但因为是宗族子弟,所以得以除郎。初为大将军何进所辟,成为大将军掾属。何进死后,被董卓调为北军中候,又授为荆州刺史。 征辟制度是两汉与察举制度并行的人才选拔制度。 察举分为举孝廉,举秀才,举明经,举贤良方正。后三种经常被用于选拔品行端正或者学识渊博之人,但“举孝廉”则往往被世家大族滥用!因为有没有本事,一试便知,但孝不孝顺那就模棱两可了!其实这“举孝廉”反而成为了豪族世家子弟可以利用的一种方式。话说曹操最初就是举孝廉入仕的! 征辟制度则不同。用今天的话来说,征辟制度就是用人单位自己选人,直接选人。两汉朝廷、公府、州郡守官都有在征辟权利范围之内。 但是征辟实际上又分为两块。天子朝廷曰“征”,公府州郡曰“辟”,这两个字是不能乱用的。 刘表年少时已经知名,身为皇族后裔,又是太学生出身,所以被大将军何进辟为掾属。 话说刘表坐镇荆州十年,除了刚开始时用了些强制手段镇压宗贼反抗,这几年荆州在他的治理下,基本上算是太平无事。 同时的中原却是大乱,以至于诸多中原士族都迁来荆州避祸。 刘表最喜与文人交流,常常是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 这一日,刘表正在宴请宾客,却忽然被蔡瑁叫了出去。 这蔡瑁当初曾被刘表夺去荆州兵马都督之职,但是架不住蔡氏吹耳边风,没多久便又官复原职。 刘表觉得甚是奇怪,这蔡瑁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将自己叫出来? “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宴请完这些客人吗?”刘表有些不满的说道。 “姐丈!你看这是什么!”蔡瑁拿出一卷帛书送到刘表面前。 刘表打开一看,吃惊不小!竟然是许都司空府送给刘备的书信! “此信从何而来?”刘表知道事态严重,赶紧问道。 “南阳吴巨巡察乡县的时候发现有人鬼鬼祟祟,便上前查问,岂料那人拔马便跑,途中掉落此物!”蔡瑁说道。 刘表捏着帛书,沉思了良久,才对蔡瑁说道,传令吴巨加强宛城守备,另外传令州府将吏,明日议事。 荆州文武不少,但其实大多都分部在各郡之中。江夏太守为黄祖,南郡太守霍峻,长沙太守韩玄,零陵太守刘度,桂阳太守赵范,武陵太守金旋,还有驻守宛城的吴巨。 而在襄阳任职的除了蔡瑁、文聘、刘磐、苏飞等武将外,大多数都是文士。如荆州智囊蒯氏兄弟,别驾庞季、刘先、刘阖,从事韩嵩,议郎伊籍,曹掾傅巽等。 刘表当初就是靠着这些人稳住荆州局势的,所以这些人说话极具分量。像蒯良、蒯越、庞季等都是荆州本地大族,刘表自然也不得不倚重。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二刘隙墙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二刘隙墙 第二日荆州襄阳州府,刘表聚集了手下文武,将吴巨截获的书信给众人看了一遍。 “诸位!刘备当年势穷来投,于今已数载矣!想不到此人不但不感念我荆州恩德,反而意图勾结曹操,图谋南向!此乃忘恩负义之小人也!依我看,我荆州应当即刻发大兵,除了刘备这厮!”蔡瑁当众提议道。 荆州文武看了密信,又听到蔡瑁如此说话,都交头接耳起来。 荆州别驾刘先,为人素来谨慎,见此密信,身中颇为疑虑。 “蔡将军此言差矣!事情还未清楚之前,岂可妄兴刀兵?刘备在南阳已有数年,从未听说过其与曹操有来往,我看此事可疑!”刘先说道。 “有什么可疑的?那刘备一定是收受了曹操的贿赂,想要图谋我荆州!有书信在此,难道还能有假?”蔡瑁对刘备拥兵自重早就不满了。 “有书信又如何?蔡将军又并未抓获当场,若是有人意图以此离间我荆州,也并无不妥呀!”刘先辩驳道。 刘表听着二人的话,也没有表示支持谁,而是看向蒯良。蒯良看事情向来能够从大局出发,当初刘表入荆州曾言蒯良有“雍季之论”,雍季之论谓目光长远也! “子柔先生,此事你如何看?”刘表问蒯良道。 蒯良已经思忖良久,见主公问话于是说道:“此时曹操正与袁绍相持,于我荆州难作图谋,若说刘备勾结曹操意图南下,恐怕事实并非如此。但这书信出自许都司空府,在下以为,此或是曹操为防范我荆州而使的离间之计!若我荆州生乱,则许都无忧!” “蒯主簿说的有道理!主公不可中了曹操的奸计!”刘先附和道。 蒯良的话还算是有一番见地的,二刘生隙确实对曹操有好处。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弘农还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南阳。 蔡瑁被蒯良如此一说,当即无话以对,显然这是其中一种可能! 刘表也深以为然,“既然如此,那我荆州该如何应对?”刘表询问众人道。 这时候从事中郎蒯越站了出来对刘表说道:“主公!此密信或是曹操计谋,但我以为却不可不防!刘备居南阳数年,在下听闻如今西鄂、博望二县之民只知刘备,不知主公!长此以往,非荆州之福!” “竟有此事?”刘表惊讶的问道。 “千真万确,末将也有所耳闻,那刘备在南阳四处卖弄声名,讨好乡县,其志岂甘久居人下?”蔡瑁添油加醋道。 事实上刘备自寄居南阳之后,在当地确实行了诸多仁政,对百姓也是爱护有加,关外之民自然不会在乎刘备的过往,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念谁的好,更何况这朝堂之事也并非是终日埋首劳作的草民所能了解的。 刘表可以借给刘备地盘,当然这也是一种利用。但是刘表绝对不允许自己治下之民心向他人!这是底线,听到二县之民只知刘备不知自己,刘表当时就警觉了起来。 “异度!你素来最有智计,若此真是曹操之计,我荆州该当如何?”刘表问蒯越道。 蒯越其人不同于其兄蒯良,蒯良为人中和,看事情也是从大局出发,但是蒯越为人则相当偏狠!刘表初入荆州无情绞杀荆州宗贼就是蒯越给设的计谋! 蒯越利用自己蒯氏家族在荆州的影响力,将荆州各地宗族豪强邀集到一起,刘表、蔡瑁趁机一举斩杀,从此平定荆州。可见蒯越其人行事果决狠辣。 见刘表问策,蒯越面色阴狠的说道:“曹操想要离间主公与刘备,以使许都无忧,主公何不就趁此机会杀了刘备,并其众,然后挥师许都?此乃将计就计!” 蒯越的想法是,曹操派荆州北上,所以离间二刘,那不如索性灭了刘备,发兵许都! 其实早在袁绍与曹操各自起兵之初,袁绍便送来书信给刘表,希望刘表抄曹操的后路。但是刘表年纪一大,人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一直没有明确表示同不同意袁绍的请求。 刘表听了蒯越的话,心里犹豫不定。 其余人听了蒯越的话,则各有不同看法,蔡瑁当然是支持除了刘备,但是别驾刘先、刘阖、庞季等则并不赞同蒯越的话。 庞季生平最不喜刀兵,当初宗贼张生、陈虎据守襄阳,还是庞季去劝降的!为的就是不致荆州生灵涂炭。 “异度此言差矣!曹操最善用兵,且贤俊多归之,若伐曹不成,一旦曹操挫败袁绍,然后移兵以向江汉,恐荆州生灵涂炭矣!今之胜计,莫若坐观成败。如曹操胜袁绍,主公当举荆州以附曹操,操必重德主公,长享福祚。主公依旧还是荆州之主,此完全之策也!”庞季谏言道。 庞季的话看起来是为了保全荆州,但是在蒯越的眼里,显然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富贵,蒯氏家族虽然也是荆州大族,但是蒯越的野心可比庞季大。 “主公!庞先生此言实乃迂腐之言!今荆州安定,民户丰足,主公岂可拥甲十余万,而坐观成败?曹操拥天子都许,主公难道就不能够拥天子都襄阳?况主公乃汉家宗室,本当匡扶社稷,成不世功业,岂可坐守荆州!今豪杰并争,两雄相持,天下之重在于主公。若欲有为,正当起乘其弊!先灭刘备,收其众,绝去隐患,然后发荆州兵马入许!立朝廷于襄阳,复宗庙于荆州!此乃朱虚之功,主公不可弃也!”蒯越痛斥庞季陈言道。 朱虚之功,说的是汉初朱虚侯刘章诛杀丞相吕产,扶危社稷。 听了蒯越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刘表老去的雄心竟然也被激起了波澜!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就不是功勋,刘表一时还真有些心动了! 庞季等还准备说话,刘表挥手道:“不必多说了!我意已定!就按异度说的办!先灭刘备,然后挥师许都!” 五十八岁的刘表再度起了雄心,于是便以蔡瑁总督军事,以蒯越为行军主簿,参谋左右! 此时的刘备还一如往常一样呆在南阳,殊不知襄阳已经风云变色! 第二百六十九章 伊籍通刘 第二百六十九章 伊籍通刘 刘表在襄阳议政,决定起兵,在列众人中有一议郎,姓伊名籍,字机伯,原是兖州山阳人,与刘表是同乡,因而依之,但是一直不受重用。 起初刘表以霹雳手段平定荆州各郡,俨然似有为之主,然而后来却越发显现出其多疑无决的一面。 刘备引兵来到荆州后,伊籍见刘备为人果决勇断,认为刘备有枭雄之姿,故而时常拜访,请托刘备照顾。 这样的时候还能有人看好自己,刘备自然是恭敬相待,待伊籍以兄弟之礼! 襄阳议政,伊籍未发一语,但听见刘表准备对刘备动手,心中十分慌张,当天便收拾了细软,带着家小出了襄阳,直奔西鄂! 倒不是说伊籍本意要与刘备同生死共患难,只因这伊籍除了亲自拜访刘备,还时常与刘备有书信往来。 万一蔡瑁率军灭了刘备,查出这些书信,那伊籍可就百口莫辩,死无葬身之地了!不如索性弃刘表而去,投靠刘备,万一刘备真能成就一番功业呢? 按今天的话来说,伊籍这边是风险投资。 刘备寄居南阳数年,实力并没有得到什么增长,兵马不过万余,将不过关羽、张飞、关平,其谋士则只有一个简雍勉强可以算上! 简雍,字宪和,幽州涿郡人,跟刘备是同乡,二人自小便相识,且又是同岁,可谓是性情相投。简雍擅于辩论、议事。性情简单直接、不拘小节。与刘备同坐时,亦盘腿而坐,不理威仪。 刘备正与简雍闲坐,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等手下来报,便见伊籍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刘备惊讶伊籍的突然而至,伊籍却先开了口。 “玄德公大祸临头了!快快叫关、张二位将军前来议事!”伊籍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说的刘备、简雍莫名其妙。 “机伯兄何事如此慌张?我怎么就大祸临头了?”刘备一脸懵象。 伊籍抓起简雍的茶碗喝了一口水,这才接着说道:“刘景升已经下令蔡瑁、蒯越兴兵而来,要致玄德公于死地!” 刘备、简雍听了此话,顿时大惊。 “刘荆州为何突然如此行事?”简雍大为不解的问道,刘备也疑惑的望着伊籍。 伊籍又喝了一口水,说道:“我且问你!你与那曹操是否有书信往来?” 刘备更加不解了,自己怎么会跟曹操扯上关系呢?这八竿子打不着啊! “机伯这是何话!我借居荆州,又怎么与曹操有来往?”刘备断然否定道。 “那就对了!宛城吴巨截得一封书信,那是许都司空府送来给你的!此必是曹操离间之计!”伊籍肯定的说道。 “刘景升兴兵竟是为此而来?无妨!我去找他说个明白便是了!”刘备当即要向外走去。 伊籍赶紧拉住刘备,说道:“若真只是因为此事那就好了!从事蒯越、都督蔡瑁都建言刘景升趁机攻打许都。你想这个时候,即算是你去找他说自己是被人栽赃陷害,他就能收手吗?他既要想举大势,你玄德公便是他不得不去除的隐患!” 简雍听明白了伊籍的话,赶紧也劝刘备道:“主公不可自投罗网!当今之计,是赶紧召来关、张二位将军,商议对策!” 刘备心里犹豫再三,还是听从了二人的建议。 “宪和兄,你即刻着人去唤我二弟三弟前来!机伯快快请座!”刘备对二人说道,简雍领命立即出门去了。 伊籍见刘备稳定下来,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便去坐下边对刘备说道:“在下已经携家小来此,还望玄德公能予安顿!” 刘备闻言十分惊讶的问道:“机伯这是何故?刘备已然是砧板上的鱼肉,机伯何以举家来投?” 伊籍郑重的对刘备拱手说道:“刘表行事犹豫不决,为人猜疑,此次虽然发兵,但我料其终非明主!而玄德公则不同,行事果决,勇而有谋,乃志在四方之人。伊籍困顿一生,不为刘表所用,愿弃荆州而随玄德公!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建一番功业!岂可为那自守之贼?此行纵千难万险,余亦无悔!若玄德公不弃,伊籍愿侍左右!” 刘备自关中大败之后,自以为再无机会角逐天下,眼看着四方诸侯一个个壮大起来,而自己却依旧借居一隅,刘备时常哀叹。今日伊籍竟冒死来投,刘备如何不感慨万千!自己困顿如此,尚有人相助,刘备顿时信心又起来了! “备曾行谬事,常自悔愧!然终不忍捐弃余生,尚存匡扶天下之志!困居此间六年矣!今得机伯于此,备复生雄心!若有来日,愿与机伯共享富贵!公之家眷犹备之家眷,就且在我府中暂歇如何?”刘备对伊籍说道。 其实自从兵败关中,逃到南阳之后,刘备便认识到了自己当初是何等的幼稚。俗话说人不轻狂枉少年,但刘备这轻狂可是过了头了! 不过也怪刘备初涉政局,哪里会像种拂等这种老油条这么多心思呢?那朱符也是自小跟随朱儁在朝,对这些政治斗争都是见怪不怪。 刘备原也想安安分分当个将军,协助汉王匡扶天下。 然而终究是欲望战胜了理智!在朱符、种拂的撺掇下,刘备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也以为自己年少时的畅想有机会亲手实现。但是没有想到,暗算了汉王,自己屁股还没有坐热便又被人踢了下来! 这一跤摔的刘备不能再清醒了!那种拂、朱符没有刘备的好运气,葬身在了长安旋窝之中。 刘备有幸捡回一条命,对往事也看的更明白了!在刘备心中种拂、朱符都是自取其咎,而自己最愧疚的便只有两个人。其一当然是当今天子!若不是因为自己的鲁莽,天子还安安稳稳的坐在长安。其二便是汉王刘征,数年来,刘备时常夜中惊醒,每每懊悔于华阴之事。 刘征在徐州复生的消息传到南阳时,刘备先是惊了一跳,而后却有一死欣慰。他本以为自己葬送了汉王一家,却没有想到汉王能够死而复生,这多少对刘备心中的愧疚是一丝安慰。 不过刘备可没有一死谢罪的想法!在刘备心中,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自己将永世被钉在耻辱柱上!这是刘备绝不能接受的。 第二百七十章 先发制人 第二百七十章 先发制人 刘备的心路历程,伊籍很清楚,这些年来,伊籍与刘备私交颇深,除了简雍,恐怕只有伊籍最清楚刘备心中所想了,哪怕是关羽、张飞时至今日还对刘备当初的行为耿耿于怀。 也正是刘备向伊籍表露了悔愧之意,伊籍才愿意与刘备深交下去。了解了刘备的心思,伊籍也每与刘备同叹,更知刘备乃是雄心之人。正因为刘备铸成过大错,又受过大挫,伊籍反而认为刘备将来更不可限量。 很快,关羽和张飞便赶了过来,路上已经从简雍口中大致得知了军情。 “大哥,那刘表老儿竟敢如此行事,我看我不杀进襄阳,捅他几个透明窟窿!”张飞气呼呼的说道。 “三弟!那刘表终究是对咱们有恩,不可放肆!”刘备阻拦张飞道。 “那大哥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如此坐以待毙吗?”关羽焦急的问道。 事出突然,刘备心里也没有主意,伊籍眼珠子一转,对刘备说道:“我看张将军言语虽然有些冒失,但其想法却颇有几分道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此乃求生之战,与道义无关!” 乱世什么是道义?对大多数人来讲,活着就是道义! 刘备已经无处可去,若刘表真的下定决心要先除去刘备,那他将避无可避。 “机伯话虽不假,但我前已不义于汉王,今若又对刘景升兵戈相向,岂不是见耻于天下?”刘备为难道。 “主公此言差矣!汉王之事权且不说,今日之事乃是他刘景升先背弃了你。主公为刘景升藩屏荆州北境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刘景升用则捧,不用则杀,又是何道义?乱世无义,主公何拘泥于此?曹孟德‘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尚且称雄中原,主公大可不必顾及此事!”简雍谏言道。 关羽听了伊籍和简雍的话,也附和道:“大哥当初错对了汉王,今日可不算错对了刘表!《春秋》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这并不表示大哥要任人宰割!刘表无义,大哥自当无情!” 张飞一副颇不耐烦的样子,说道:“大哥不必扭扭捏捏!咱们窝在这荆州受了这么多年的气还不够吗?我这长矛早就饥渴难耐了!刘表既然自己要找死,那也怪不得旁人!且看他荆州兵经杀不经杀!” “主公不要再犹豫了!时不我与,先机稍纵即逝!”简雍急劝道。 刘备长叹一声,问道:“既是我等要先发治人,又该如何行事?” 伊籍见刘备松口,赶紧说道:“南阳之重,首在宛城,其次新野!宛城吴巨不过区区数千人马,有关、张二位将军在,弹指可定!取下宛城之后,则立取新野,以为屏障。主公亲自坐镇宛城,关、张二位将军守新野,则有拒刘表之资。若首战能重挫刘表大军,则刘表必生自守怯战之心!到那时,主公再与刘表致书说明心意,或可据有南阳之实。” 按刘备目前的处境,伊籍的计策应该至少算是中上之计。 刘备没有拒绝的理由,早众人的敦促下,于是决定立即召集兵马,迅速拿下宛城,据有一郡重镇,或可后图! 关羽、张飞见刘备点头,当即便赶紧去点兵去了!第二日,刘备便带着关羽、张飞亲自领兵八千,兵锋直指宛城!关平留守博望,照顾众人家小。 宛城吴巨,本来就是只是刘表派来监视刘备的,宛城守军并不甚多。 话说这吴巨,其实与刘备关系不错!因其二人驻地相近,一直以来颇多交往。 但是吴巨终究是刘表属下,那日发现了许都密信,却也不敢因私废公,思虑再三还是将书信送往了襄阳,吴巨也不知道刘表会作何反应。 后来吴巨接到襄阳传令,命其谨守城池,他便知道事态严重了!刘表或许对刘备起了杀心,吴巨心中颇为懊恼,自己若先敲打敲打刘备,或者与刘备稍微通通气,或许事情不至于到这一地步。吴巨并不想荆州与刘备兵戎相见。 正当吴巨懊恼不已的时候,斥候突然来报,刘备大军距离宛城已经不足十里! 吴巨大吃一惊,赶紧下令宛城诸门紧闭!自己则立即束甲持兵,上城待战。 说是待战,吴巨心里其实并不愿开战。他没有想到刘表的行动,更没有想到刘备会来的这么快! 很快,刘备便领着兵马来到了宛城之下,城上吴巨严阵以待。 “玄德公为何突然领兵至此?莫非我吴巨有怠慢玄德公之处?”吴巨开口问道。 刘备催马上前答话:“吴将军哪里的话!自备留寓南阳,吴将军对我照顾有加,备怎敢忘将军之德?奈何天不作美,刘景升误中曹操奸计,正欲发兵攻我!备身处死地,不敢不谋事在先,特来借宛城暂居,以求生路!” 吴巨没有想到刘备竟然这么快便知道了襄阳的意图,其行动之速,确乎出于吴巨意料之外。 吴巨守兵不多,荆州大军未到,关、张二将勇猛,吴巨自是了解,如果刘备真的以死相攻,那宛城必不可保! “玄德公!吴巨身负守郡之职,不敢以私废公,万望玄德公念及南阳百姓,勿兴刀兵为善!吴巨愿为公竭死谏于刘荆州大人!公亦可另寻他处而去,吴巨绝不阻拦!” 刘备笑了笑道:“吴将军好言,备心领了!然天下之大,何处是备栖身之所?与其奔波亡命,不如据城自守!备虽不才,但也不愿束手就擒,还请将军见谅!” 说罢,刘备便勒转马头退回了军阵之中! 吴巨自知大战不可避免,于是也不再多话,加紧催促士兵严守城池。 宛城之下,战鼓纷起!一时间尘土飞扬!刘备兵马潮水般涌向城门,关羽、张飞亲冒矢石,率领骁勇攻杀过去!虎将领兵,士气陡增三分!吴巨孤掌难鸣,如何能敌? 双方一阵厮杀,很快吴巨便左支右绌!不消半日功夫,张飞第一个杀进了宛城! 城门一破,吴巨更不能敌,当即便命令手下余众岂兵而降,他可不愿意再见这些人枉死城中!这些士兵大多都是南阳本地人,吴巨深知无畏抵抗毫无益处。 第二百七十一章 陈生送命 第二百七十一章 陈生送命 宛城一破,吴巨即刻放弃了防守,张飞擒住了吴巨来见刘备。 刘备问道:“吴将军为何先是拒我,后又下令不予抵抗?” 吴巨面色自若的说道:“拒你乃是为公,我毕竟是荆州之臣,怎可将宛城拱手相送?然则我实不愿意见南阳陡起兵祸,更不愿见手下枉死送命,故而城破之后下令不予抵抗。”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听了吴巨的话,都感叹不已! “吴将军!我张飞生平佩服的人不多,你算一个!”张飞爽直的说道。 “吴将军今为刘表守城,已经是尽心尽力,于刘表也算尽忠了!将军既与我大哥交好,何不就此弃刘表而相助我大哥?”关羽劝道。 刘备也赶紧说道:“若有幸能得将军相助,备之幸也!” 吴巨听了三人的话,不禁面露无奈的笑了几声。 “我吴巨与公意气相投不假,但刘荆州尚在,眼下正是两军交锋,巨怎可背离?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将来若有缘,吴巨定当相助明公!只是今日你我互为仇雠,吴巨不愿行此不义之事!望明公见谅!至于吴巨生死,单凭尊意!” 刘备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刘备更不能有愧于将军!将军且引军去!这宛城就暂借给刘备了!若有他日,必报将军之义!” 一场大战就这样戛然而止,刘备实际上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便拿下了宛城。 吴巨引着宛城败兵一路往襄阳退去。 拿下宛城之后,刘备马不停蹄,又令关羽、伊籍迅速发兵新野,三日之内,连下二城!南阳半为刘备所有! 襄阳刘表这边,兵马还未集结完毕,却先接到了宛城、新野急报! “这刘备果然是与曹操合谋!我军尚未动手,他倒先占了我荆州城池!着实可恶!”蔡瑁见了军报当即大怒道。 “何以这宛城如此不堪一击?那刘备果真如此骁勇吗?”刘表有些担心的问道。 蒯越生怕刘表反悔,于是赶紧出来说道:“主公勿忧!刘备不过是占了偷袭之利而已!他今虽拿下宛城、新野,亦不过多喘了几口气而已!谅他区区万余兵马,能敌我荆州雄狮否?” “就是!姐丈放心!这宛城、新野权当是给刘备喘息之机!待我引大军北出,刘备军必将望风披靡!我不但要拿下刘备的人头来请功,还要将那许都的天子亲自迎接到咱襄阳城来住一住!”蔡瑁信心满满的说道。 刘表听了二人的话,心里方才稍稍安宁了下来。 蒯越走出州府,这才对蔡瑁说道:“方才我的话不过是为了安主公之心,蔡将军切莫小瞧了那刘备!刘备既然能够在三日之内连下宛城、新野,其用兵不可小觑!咱们还是谨慎为好!” 蔡瑁当然也不是傻子,他也正是担心刘表心生退意,才故作豪言。 “异度放心!我明白!那刘备的手段我早就领教过了!”蔡瑁嘿嘿的说道。 蔡瑁当初可是亲眼见着刘备如何截杀了汉王大将和妻子,自然不会小觑刘备。 很快,荆州兵马便集结完毕,蔡瑁从武陵、长沙、南郡共调集兵马四万,同时又令江夏黄祖另引一军北上朗陵,欲借道汝南,牵制许都兵马,使其首尾不能兼顾! 四万兵马统帅为蔡瑁,谋主为蒯越,同时也是监军。领军将领分别有文聘、刘磐、王威、吴巨。其余则如张虎、陈生、甘宁、吕介等。 张虎、陈生是降将,甘宁则是因反叛益州刘璋逃到荆州,这才入了荆州军,不过可惜蔡瑁不识货,并不受重用,至今不过一小小军司马。吕介原是黄祖属将,因在岘山发矢射中了孙坚,被刘表收在襄阳军中。 在蒯越的建议下,蔡瑁将兵马分作两路,一路由襄阳直插新野,领军将军为刘磐,其余为王威、张虎、陈生等。而自己则领着令一路兵马进屯穰城,扼守刘备继续南下要道。待刘磐拿下新野之后,二路兵马一齐杀向宛城。 蔡瑁认为刘备虽然有关、张之勇,但根本不足以抵抗自己手中大军。 刘磐令王威领着张虎、陈生为先锋,先去拔掉新野,并分拨兵马七千,自己则押大军在后。 关羽驻守新野,闻听荆州兵马已到,当即下令备战。 简雍建议道:“荆州兵马来势汹汹,关将军当多备木石于城上,以作守城之资!” 关羽哈哈大笑道:“简先生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荆州诸将,有谁能挡关某大刀否?” 关羽看着自己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这把大刀还是当年汉王所赠!普天之下再无第二把这样的兵器!数年来,关羽已将此刀运用之法,琢磨透彻,早已经达到人刀合一的境地。 很快,王威便领着荆州先锋军来到新野城下,新野城门紧闭,城墙上甲士早已做好了准备。 简雍望见来敌不少,进言关羽严守不战。 关羽取来大刀,不屑一顾的说道:“简先生暂且为我守城,关某去去就回!”说罢便领着八百精将出得城来。 王威瞧见关羽,顿时心中莫名一惊! 张虎、陈生乃贼人出身,怎识得英雄?见关羽不过领了区区数百人马,便敢出来应战,二人不禁哈哈大笑。 陈生对主将王威拱手道:“将军稍歇,待末将前去擒了那关羽!”言毕不及王威阻止,便领着手下催马前去。 关羽见敌军有将出阵,丝毫无感,半眯着眼,傲然问道:“来将何人?” 陈生大笑道:“一介流落匹夫!焉敢问本将大名?且拿命来!”说罢便催马上前要与关羽独战。 关羽眉眼一横,左手捋须,右手拖刀,当即飞马而上!二人相交,陈生持矛便要捅向关羽,然而还没等陈生反应过来,只见关羽大刀已经从半空中劈下! 陈生赶忙将矛一横,欲要挡住关羽大刀。不过陈生根本不知道关羽力道,青龙偃月刀凌空劈下,陈生手中长矛拦腰斩断,根本不能阻挡关羽! 关羽只一刀,便将陈生连矛带人劈落马下! 可怜陈生,妄图先立战功,却被关羽一刀开膛破肚! 关羽斩落陈生,横刀阵前,不忘说道:“关某大刀本不斩无名之鬼!”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南阳混战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南阳混战 话说荆州陈生,不识关羽英雄,竟自阵前挑战,只一合便被关羽劈死! 简雍素来知晓关羽之勇,但是站在新野城楼上看见这一幕,还是惊讶于关羽之无敌。 这边王威倒是听过关羽大名,但因关羽此前并没有多少战绩,所以也不知道关羽竟是如此勇猛! 张虎受惊不小!那陈生与张虎本有兄弟之谊,但张虎瞧见陈生被杀,竟毫无勇气上前报仇! 关羽只一刀!便震慑了荆州七千兵马! 关羽横刀新野,众人竟不敢轻易上前!王威见军心已挫,当即下令后撤十里扎营,再做计议! 关羽见荆州郡退却,这才昂首回到新野城中。 “将军神勇,天下无二!简雍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啊!” 关羽微微笑了笑说道:“不过牛刀小试耳!何足挂齿!” 简雍这时候又向关羽献策道:“此乃荆州先锋,方才被将军震慑,已然退守。不过荆州大军将至,到时候新野恐有不虞。将军何不就在今日,趁其军心受挫,夜袭其大营?” 关羽倒是没有想到这一招,听了简雍的话,当即心中一动说道:“简先生果然好见识!关某不及,此计甚好!” 王威其实还算是个不错的领兵将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就此罢兵。为将者首先必得会察军势、观军心。 但是王威却没有想到关羽会轻军突袭! 王威、张虎正在营中感叹关羽之勇猛,攻城之艰难,结果没有想到,关羽已经率军两千夜袭而来。 是时,王威部众想起白天阵前那一幕,依旧还是胆战心寒,却不料那员长髯大刀勇将突然杀出! 营中一时慌乱,哪里还有胆抵抗,纷纷丢盔弃甲。 王威闻知被人劫营,赶紧与张虎点兵欲上前交战。二人领兵来至前营,正遇见关羽大杀四方! 王威见大势不妙,再战无益,反倒成全关羽士气,眼下莫不如尽力保全兵马,待大军至然后再图新野。 “走!”王威大喝一声,扭转马头便跑! 张虎已经被关羽吓傻,还没有反应过来,正被关羽瞧见。 关羽弃了身边敌军,当即拔马便追!张虎逃窜不及,关羽已经杀到!又斩张虎于马下! 一阵冲杀,王威大营皆被关羽袭破!关羽知晓荆州大军在后,也不再追,于是收拾了营中辎重,回到了新野城中。 王威还没有动手便被关羽连斩二将,带着残兵与刘磐汇合一处。刘磐从王威口中闻知关羽厉害,一时大怒,便欲径直扑向新野挑战。 王威赶紧拦住!建言道:“关羽骁勇,将军不可轻敌!我军人多势众,不必与关羽短兵相接,只需将新野三面围住,严防关羽突袭!待新野城中军心士气消减,然后发兵攻城,新野自破!” 吃一堑,长一智。王威得了教训,这下变的谨慎了起来。 刘磐被王威劝住,这才稍稍解意。蔡瑁交给刘磐一万五千兵马,虽然被关羽趁夜劫营,但是损失并不算大,不过二三千人。 此次出征,可谓是准备充足,尤其是物资等方面。荆州安平数年,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于是刘磐便依王威计策,将新野东南西三面分兵围住,也不攻城,静待关羽士气消弭。 蔡瑁、蒯越进军穰城,接得新野战报,很是不悦!首战既挫,这还得了? 蔡瑁便欲再分一军,誓要立即拿下新野! 蒯越赶紧劝阻道:“将军不可!关羽虽勇,刘备才是关键所在!只要刘备军破,新野可不战而收!与其分兵新野,不如立即攻取宛城!宛城一失,刘备大势便去!南阳顷刻可定!” 蔡瑁对蒯越还是比较佩服的,二人相交已有十多年了!蒯越的劝阻令蔡瑁冷静了下来。 “异度说的是!就让关羽在新野耗着,明日即起兵攻向宛城!” 刘备这边接到新野军报,心中大喜。 “二弟果然骁勇!首战便斩敌二将。” 张飞听了也不禁赞道:“二哥是谁?那可是万人敌!区区荆州小将,竟敢挑战,岂不是自寻死路?” 伊籍虽然也为关羽首战告捷而高兴,但是更多的确实忧虑。 “机伯何事忧虑?”刘备问道。 “关将军胜了自是好事,不过宛城现下也是危急重重啊!蔡瑁见关将军骁勇,必然弃新野不顾,直取宛城。主公接下来将会面临一场恶战啊!”伊籍担忧道。 刘备面色也凝重了起来,“城中四处防备已经加强,木石上楼,箭矢完备,且先看看这蔡瑁本事如何吧!”刘备说道。 弘农郡府,刘征接获南阳军报,闻知刘备已经占据了宛城、新野,而刘表也已命蔡瑁引进北上,大战一触即发! “仲达计策果然见效!那刘备、刘表已经开战。”刘征欣喜的说道。 众人听了,无不佩服,贾诩亦是赞叹。 “既然南阳已成混战态势,汉王应当即刻发兵南下!”司马懿说道。 “文和先生,兵马粮草准备的怎么样了?”刘征问道。 “汉王放心,此次出征的兵马都是甘愿随汉王去往汉中之人,众数五千。余者暂留河东、弘农二郡。”贾诩说道。 要从河东、弘农去往汉中,这件事情对刘征等人来说容易,但是对手下将士来说却并不简单。因为一旦去往了汉中,就意味着与家人分隔两地,至于能不能再见面,那可就不知道了! 所以,刘征在准备此事之前,首先选择的便是原白波众,其次便是熊耳山贼,其三则是军中出自两郡,但已无家可归者,其余则是家有兄弟者,因而得兵五千。其余虽愿追随刘征,但都被刘征拒绝。 此次出征,刘征亲自领军,随行将领只带了徐晃、张辽、张绣、赵云四将。另司马懿、沮授随军,其余人皆暂留守二郡。 本来司马懿是建议直接弃河东、弘农二郡,所有人一起南下,但刘征出于谨慎起见,还是打算分两部走。如果没有能够顺利进入汉中,那岂不是自掘坟墓。当然司马懿是有其自信的,不过这份自信想要令刘征信服,只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刘征领着兵马自卢氏,翻越伏牛山小道,一路进军南阳。析县守军在刘备占据宛城之后,已经向南奔逃,所以刘征根本没有费力便进入了析县。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二将斗勇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二将斗勇 刘征进军南阳之后,一时间南阳成了烽烟四起之地。析县、宛城、穰城、新野,四处都有兵马,还分属三家!这是自中平黄巾之乱后,南阳再次进入如此局面。 蔡瑁领着兵马直奔宛城,带着大军来到宛城城下! 蔡瑁遣吕介上前责以不义,先立军威。 吕介催马来到城下,望见城上刘备、伊籍,心中不由大怒,尤其是看到伊籍。 “刘备!我家主公待你不薄,为何行此不义?”吕介大喝道。 “吕将军此话怎说?我刘备岂敢背弃景升兄!实乃是景升兄受奸人挑唆,欲要置我于死地,刘备为求自保,这才先发制人!” “刘备!天下竟有你这样无耻之人?当年你背弃汉王已成大错!今日却不思前过,妄图再行不义!似你这等不忠不义之人,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吕介继续大骂道。 不要小看这这种叫阵,实际上这种口头上的辩驳往往也代表着军心气势的较量。 “吕将军此言差矣!当年之事玄德公乃是受了朱符、种拂的蒙蔽!所谓不知者不罪,更何况你家主将也是当事人!刘景升不是也因此得封襄阳王吗?五十步笑百步,岂不谬矣!今日之事,乃是刘表妄图袭劫许都,与玄德公何干?”伊籍出来辩解道。 当初华阴之变,荆州也是重要参与者之一,蔡瑁、张允、刘琦都是当事人。当时蔡瑁的目的不过也是不想看到刘征一举平定天下,只想着荆州能够列土自守。 刘表还因此事得封襄阳王,虽然刘表对外不欲以襄阳王自居,但是这几年来刘表所用仪仗已经是诸王之制,可见刘表内心其实还是很想当这个王的。 吕介见伊籍出来说话,更加愤怒,大骂道:“背主小人,焉敢狂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似你这等小人难怪与刘备混在一起!” 城上、城下正在言语交锋,有一人早已就怒火冲天! 正当吕介说话之时,突然宛城城门打开,只见一将豹头环眼,声若巨雷大喝道:“贼将!拿命来!” 吕介反应倒快!赶忙勒马往阵中回走!张飞领着一千军士杀出城门,与蔡瑁兵马相持。 蔡瑁这边众人瞧见张飞凶相,无不震悚。 张飞持一柄丈八长矛,横在军前,大喝道:“蔡瑁匹夫!且与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蔡瑁怒火中烧,对左右问道:“谁愿领军去灭了这贼厮!” 文聘出列道:“末将愿往!” 文聘可算是荆州大将!虽然地位不及蔡瑁,但是领兵的本事却比蔡瑁更高。而其人勇猛善战,有他出战,蔡瑁倒是很放心。 “将军且去,我这里为你擂鼓助威!”蔡瑁豪气说道。 文聘领着自己所部来到张飞阵前,对张飞道:“逆贼休要猖狂,且让文聘来会一会你!”言毕鼓声响起,文聘领军冲向张飞。 张飞自然不含糊,虽然手下士众人数不及文聘,但张飞毫无惧色,一千兵马宛如一千猛虎,直扑文聘而去! 两军交锋,文聘直取张飞,张飞亦挺矛而上! 张飞之勇自不必说,但这文聘也不是个孬货!二人相斗,张飞竟然不能占到文聘便宜! 不过文聘终究难敌张飞,尤其是气力方面。阵中相斗,一曰勇,二曰技,三曰力! 文聘便是输在这力字上!张飞是越斗越来劲,但文聘可就差些了! 在张飞的猛攻之下,文聘自料不能相敌,当即荡开阵脚,领着兵马退了回去。张飞心知守门要紧,但也不穷追。 “末将无能,请将军责罚!”文聘回到阵中对蔡瑁说道。 蔡瑁虽然自己没有跟张飞交手,但是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都知道这并不是文聘之过。 蔡瑁思忖自己若连一个张飞都拿不下,如何还能攻城?瞧这城上防守严密,如不先破其锐气,恐损伤太大。 就在蔡瑁心中郁闷之时,甘宁出来请战道:“末将甘宁,愿为先锋,前去挑战!” 蔡瑁眯着眼颇有些不信任的看着甘宁,问道:“你一个小小军司马,如何是张飞对手?且回阵中!” 甘宁自反刘璋兵败之后,便带着自己手下八百人投奔了刘表,被刘表安置在南阳,这回正好在蔡瑁军中。 蔡瑁的拒绝,令甘宁很是愤怒,当即大声说道:“末将若不能敌,愿以死谢罪!” 这话说的豪气冲天,众人皆被甘宁惊到。 蒯越端详着甘宁,对蔡瑁说道:“我看此人身有胆气,不如权且一试!若不能敌,死于张飞矛下,那也是他自己的命!” 有了蒯越的话,蔡瑁点了点头,对甘宁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助你兵马两千!” 甘宁把手一挥,朗声说道:“不必了!我有手下八百死士足矣!”言毕便领着所部往阵前而去。 张飞打退了文聘,正得意间,又见一将前来挑战,于是大喝道:“荆州大将文聘尚且不敌,你是何人?竟还来送死!” 甘宁冷笑一声说道:“本将乃巴郡临江甘兴霸!送不送死,你且看看!”说罢不等张飞回话,领着手下兵马便冲上前去! 张飞见甘宁气势如虹,心中不由得一惊,赶紧领兵催马上前!长矛直取甘宁! 甘宁持戟相拒,二人你来我回,皆是越战越勇!手下兵马混做一团,厮杀的亦是血肉横飞! 话说甘宁还真是个奇人,他奇就奇在什么兵器都能用!无论是刀枪剑戟一旦上手,皆能运转自如。 张飞与甘宁交战数十合,竟不能胜!甘宁亦是气力不减,张飞心中甚是吃惊,这样的人可谓是生平少见! 当然张飞倒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当年汉王麾下的典韦可让张飞吃过苦头!除了典韦,在气力上,张飞还没有遇过敌手! 想不到蔡瑁麾下一小小将领,竟然有如此本事!张飞越战越急,越战越勇!不说是目眦尽裂,眼睛也是瞪的老大,其状凶猛至极。 甘宁也不遑多让!虽然没有胜张飞的把握,但是甘宁靠着自己的胆气、技艺,依旧还是抵挡住了张飞的猛攻! 二人相战百十合,甘宁渐渐露出劣势,张飞便想趁势上前!岂料甘宁拔马便走,张飞正欲前追,甘宁将手中长戟一扔,转而抓起身侧强弓,引箭回射! 张飞慌忙躲闪,依旧被箭擦肩而过!这一箭可惊着了张飞,张飞赶忙勒住马缰,弃了甘宁,下令撤阵。甘宁见手下损伤颇多,于是也下令撤阵。 第二百七十四章 宛城危急 第二百七十四章 宛城危急 张飞、甘宁二人不约而同的撤阵,战斗由此结束,双方损兵过半,张飞气恼,甘宁也心疼,毕竟这八百健儿都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甘宁不想就这样打没了! 原来甘宁以为自己能够拿下张飞,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差张飞半分,好在靠着自己最后一箭镇住了场面。 张飞看着对面甘宁,心中愤愤,说道:“你确实有些本事!不过你爷爷我不想跟你耗下去,若有机会,定要与你再战一场!”说罢便引着兵马回了城中。 甘宁长舒了一口气,本来他还担心张飞再次与自己搏杀,好在张飞自己退了回去,甘宁这样回阵也算有了交代。 事实上蔡瑁等人在后面瞧见甘宁与张飞的战况,心里早就已经认可了甘宁的本事! 甘宁引军回阵,下马拱手道:“甘宁未能斩杀贼将,愿领罪责!” 蔡瑁大喜道:“兴霸快快起来!你已经战退了那张飞,何罪之有啊?想不到你竟有这般本事!怎生埋没于此?” 甘宁听了蔡瑁这话,一时无语。自己的本事一直都有,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荆州军中,勇将其实不少,如黄忠、魏延等,但是这些人都不得重用。有才而不能用,当然是上司的过错!若不是此番张飞挡路,蔡瑁又如何会瞧的起一个小小的军司马甘宁。 得了蔡瑁的称赞,甘宁于是起身回话道:“张飞已退,将军应即刻发兵攻城!” “你说的有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先办!”蔡瑁说道。 众人闻言皆不知何事,蒯越问道:“将军何事要在此时办?” 蔡瑁对甘宁说道:“甘宁听令!今擢升你为破贼校尉!为我军先锋!” 原来是要擢升甘宁,甘宁在荆州困居许久,没想到终于有了也得以晋升! “多谢将军!末将一定首登宛城城门,不负将军所托!”甘宁当即拜谢道。 战退了张飞,扳回了军心,蔡瑁当即下令攻城! 刘备早有准备,这宛城城防坚固,并非是蔡瑁旦夕可以攻破的! 第一次攻城,以失败告终,这都在蔡瑁、蒯越预料之内!蔡瑁要更刘备打的是消耗战。刘备就算是守的再严密,手下将士终有打完的一天。 刘征这边占据了析县,接下来有打通了丹县、南乡等要道。 司马懿已经接到上庸、房陵二县书信,诸事已定,就等刘征进军。 刘征确认进入汉中之事可行之后,当即传令河东弘农二县,令手下众人将白波家属一起撤来!其余的兵马就地解散。 贾逵、卫固则将自己家众仆客全部随军!别小看这两家,人数加起来也不下数百,毕竟是当地大族。 男女老幼浩浩荡荡从河东到弘农,又翻过伏牛山,一路往析县进发。 军粮倒是不缺,申耽、申仪、郭睦等早就已经备好,足够支撑刘征月余! 现在的问题就是蔡瑁何时会得到析县失陷的消息,以及蔡瑁会不会派军前来堵截!如果刘征不能在蔡瑁动手前完成迁徙,那么事情就比较危险了! 而且刘征还必须尽快完成入汉中这一过程,因为一旦张鲁警觉,那便将陷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蔡瑁当然已经得到了析县情报,不过蒯越建议他先取了宛城,然后再分一偏师攻打刘征。 张飞出战遭遇劲敌,宛城在蔡瑁的强攻之下,已经岌岌可危。关羽被刘磐、王威拖住,难以脱身。刘备情势已经很是危急。 刘征这边也时刻关注了南阳局势,闻知宛城告急,司马懿当即建议道:“汉王不如派兵偷袭蔡瑁后方!” 刘征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 司马懿说道:“如今宛城危在旦夕,若宛城一破,蔡瑁势必派兵来析县,而我军想要去往汉中又尚需时日,如此情势将十分危急。不如暂且助刘备一臂之力!也是为我军争得时日。” “你说什么?要我去助那刘备?”刘征一听到刘备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火冒三丈,可况还要去帮刘备,这怎么可能? “汉王!这是我的过错!我没有想到刘备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本以为刘备至少能拖住蔡瑁一两个月,没想到宛城现在就快抵挡不住了!此时助刘备其实也是助我军啊!汉王三思!”司马懿说道。 刘征强忍住怒火,仔细想了想司马懿的话,终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听从了司马懿的建议,令徐晃亲率两千兵马,偷袭蔡瑁后方! 蔡瑁大军在前,但是粮草物资在后,大部分都屯在后方的安众,由于宛城攻城艰难,加之刘备根本不可能偷袭安众,所以蔡瑁留在安众的守军不过三千。 而恰恰是这样才给了刘征机会! 蔡瑁正连番攻城,徐晃已经带着兵马奔袭到安众大营!一把大火将蔡瑁的第一批粮草物资烧了个精光! 后院着火,蔡瑁气急败坏! “岂有此理!那刘征竟敢坏我大事!且看我先灭了他!”蔡瑁大怒道。 蒯越赶紧劝道:“将军不可鲁莽行事!宛城攻坚已近尾声,当此紧要关头,岂可弃宛城而去?一旦刘备恢复元气,想要拿下宛城,那势必又要费一番周折!” 每次蔡瑁生气都被蒯越劝住,这使得蔡瑁越来越郁闷,总感觉自己有力无处使!但是蒯越可是刘表亲派的监军,蔡瑁虽然不悦,却也不好忤意。 “异度你说怎么办?如今我军粮草被劫,如此将陷入被动,如果不能解决后患,如何还能攻取宛城?”蔡瑁问道。 蒯越想了想说道:“无妨!军中尚有三日之粮,可立即遣人从穰城征调一部分粮草过来!此外再分出六千兵马,分作两队,一队驻于安众,一队驻于涅阳。而后续送来的粮草可分别屯于二地,如此即算是一处被袭,也不至于有损大局!” 蔡瑁听了蒯越的话问道:“那不就是说我攻城兵力将少去六千?” 蒯越点点头说道:“宛城大局已定,不过是多给了刘备些许时日而已,此事无妨!万无一失才是行军至道。” 蒯越一直还没有猜透刘征的意图,他并不知道自己给了刘备时间,其实也是给了刘征时间。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进入汉中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进入汉中 司马懿的奇袭战略成功,为刘征又争取了些许时日,而正是这些许时日便足够刘征使用了! 很快,从河东、弘农二郡而来的人越过了伏牛山,来到了析县。 刘征汇合了众人,当即拔营起兵,一路往南乡、涉都而去,经此二县,便可以溯沔水入上庸! 好在蔡瑁全军分别被刘备、关羽牵制,刘征一路上倒是没有遭遇到阻碍,这七八千人分成七八队终于进入了上庸! 来到上庸境内,众将皆感慨于司马懿计策,没有人能够想到,这样的大队人马竟然能够安然的穿越南阳进入汉中!这一切都归功于司马懿运筹帷幄。 司马懿看着骑在飞羽背上的刘征,问道:“汉王是在想接下来该当如何是吗?” 刘征神情凝重的说道:“虽然是有惊无险到了此地,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也并不容易!仲达可有计策?” 司马懿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只有办法让汉王进入汉中,至于怎么拿下汉中,这我可没有办法,汉王还有诸位将军对汉中比我熟,相信汉王一定能够觅得良策!” 刘征听了司马懿的话,立即扭头盯着司马懿的眼睛。 “好你个司马懿!倒跟我玩起小心思来了!”若没有后续的办法,司马懿怎么可能会建议自己借道来汉中? 司马懿嘿嘿的笑了笑,也没回话。 “你是怕风头过盛,遭人妒忌吧?”刘征问道。 “汉王清楚!不必属下多言。” “也罢!这张鲁就让我自己来拿下!”既然引兵进入了汉中,那对于拿下汉中刘征还是有信心的,毕竟这里可以说是自己的老巢。 一路上申耽申仪早就安排了人指引,刘征很快进入了上庸县城。 申耽、申仪和赶来的郭睦早早就在迎接汉王的到来。 等汉王兵马一到,三人便来到刘征面前跪拜在地道:“草民拜见汉王!” 刘征当即下马扶起三人说道:“三位请起!还未知三位各自名姓!” 申耽首先拱手说道:“上庸申耽见过汉王殿下!” 申耽长得稍显高大一些,申仪神采不如其兄,也对汉王拱手道:“上庸申仪见过汉王殿下!” 郭睦于二人稍显不同,比二人少了些豪气,但是多了分英气,“房陵郭睦见过汉王殿下!” 这三人皆是各县豪强,自华阴之变后,便各自聚众数千家,盘踞二县。张鲁进入汉中后,对三人其实也颇为忌惮,好在两方势力各自忍让,并没有爆发什么冲突,上庸、房陵二县名义上也还属于张鲁。 刘征仔细看着三人,说道:“若非三位之功,刘征岂得再归故国!若复得汉中,三位族产当永免赋税!” 刘征想着先给他们来一颗定心丸。这种地方豪强,想要的不过是永保富贵而已。 然而刘征想错了! 郭睦出来说道:“汉王于我族有救命之恩,郭睦不敢相忘!我等岂是那贪图利禄之辈!今汉王归国,郭睦愿以全族相属!” 刘征有些懵了!这是怎么回事?连司马懿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救命之恩?”刘征不解的问道。 郭睦回话道:“正是救命之恩!郭睦原是南阳人,当年关东兴兵,若非汉王收留我等,又赐予田地,郭睦一族岂能有今日?” 刘征恍然大悟!自己当年在汉中垦田数万顷,接纳了司州、南阳等地十数万流民,竟没有想到这三人便是此中而来! 果真是种善因自有善果! “原来如此!想不到一切早有天定,既然如此,那我便不予三位客套,三位若愿相属,便就在我军中暂任军侯如何?”刘征问道。 军侯乃是曲一级军官。古代军队多有部曲,汉代军事建制乃是伍、什、队、屯、曲、部、营。 营有将军,部有校尉,曲有军侯。按后汉官制,军侯乃是比六百石官,其俸禄不算少了。至于曲之人数,一般情况下约为五百人左右,但是情况时有变化,人数常有增减。 申耽、申仪、郭睦等聚众数千家,其人数早已经不是曲这样的级别了,甚至已经达到了部、营一级。但是刘征总不能直接就任三人为将军吧?且其本为乡曲出身,自然是先任军侯为宜。 三人并不觉得委屈,反而为自己能够效力汉王麾下而高兴,纷纷称谢! 司马懿原来还以为是因了自己的关系才能有三人相助,但现在看到这番景象,才发现根本不是自己的功劳!自己不过是做了个送信的角色而已。 当然这些事情刘征也没有想到,他怎么会知道这二县豪强竟然是自己当年所救? 俗语云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刘征这是自己种树,自己乘凉啊! 一切就是这么凑巧!不过倘若当初刘征没有行此仁政,那今日又会是何种情况呢?善恶自有报,天不欺人。 刘征得上庸、房陵二县立足,总算是暂时有了根基,至于河东、弘农,那并非久守之地,迟早是要丢的,只是对不住二郡之民了! 上庸,实乃汉中重镇。上庸之名,得自于上古庸国,乃上古庸国国都所在! 古庸国源自商周,据载,庸国曾随周武王灭商,为“牧誓八国”之一。至春秋时期,庸国势力约在秦、巴、楚之间。 古庸国曾经盛极一时,其势力从今陕西汉中一直到湖南湘西!汉中竹山、竹溪一带称为“上庸”,而今张家界一带则是古庸国的“下庸”,张家界原名大庸市也是由此而来。 古庸国势力之大也决定了上庸并不平凡。上庸、房陵二县是汉中东边重镇,既可西进汉中盆地,也可东下荆湘,当然想要下荆湘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刘征据有了二县,又有两家豪强加入,实力一时还是颇为客观的。 申耽、申仪与郭睦二族部曲壮丁加起来不下三千,这都成为了刘征的兵员。这些人虽然并不是正规军出身,但是由于常年维护地方安宁,所以军事底子不错,只要稍加训练,便能成军。 申、郭二族还尽出族众资财,相助刘征,这样一来刘征带来的这些将士家属也有了着落。 接下来,刘征需要考虑的便是如何重新夺回汉中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计擒二杨 第二百七十六章 计擒二杨 汉王刘征突然进入了汉中,这令张鲁一时间惊慌失措!其实刘征最初在徐州与曹操大战时,张鲁便已经得知了汉王复生的消息,更别提后来汉王再次起兵河东了! 张鲁得知了汉王消息之后,便找了借口将杨任、杨昂调去了阳平关驻守,又下令对二人隐瞒了消息。 不过汉王复生,能够瞒得了一时,可却瞒不了一世,尤其是现在刘征已经进入了上庸。 先前张鲁没有采取过激的措施是因为忌惮于二杨在汉中的人望,尤其是二杨手中还有六千亲兵。 当初张鲁进入汉中也是因为有二杨的帮助才能够如此顺利,这些年下来,杨任、杨昂从张鲁的得力功臣已经逐渐变成了心腹大患。 “汉王进军上庸,主公当何以处之?”汉中功曹阎圃问张鲁道。 张鲁其实心情很复杂,按说这汉中原本就是汉王的,可是自己治理这汉中也已经数载,若说要拱手相送,那是断断不甘心的。但是自己若以兵相拒,则又于理不合。 张鲁为难的问阎圃道:“阎功曹有何高见?” 这件事情与阎圃其实关系不大,这汉中曾是汉王封国,阎圃也是清清楚楚,他又怎么能够替张鲁做抉择呢? 阎圃听到张鲁问自己意见,赶忙恭敬的躬身行礼道:“此事只可主公一心独断,阎圃万不敢多言!无论主公作何决定,阎圃一定尽心为主公绸缪策划!” 张鲁一脸狐疑的看着阎圃,不禁问道:“阎功曹既不愿建言于我,却又打探我的心思,莫非是想作骑墙之观?” 这话可说的有点重了!阎圃好歹跟了张鲁十年之久,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张鲁竟然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难道自己在张鲁心里就这么不可靠吗? 阎圃心中不悦,但还是表现出惊恐之状,赶忙于张鲁面前跪拜道:“主公明鉴!阎圃一心为主,岂是两面三刀之人?如若不信,圃唯有以死明志!” 张鲁方才之语,实在是说的太轻率,瞧见阎圃如此形状,张鲁也自觉失语,于是赶忙上前双手扶起阎圃,宽解道:“是我失语!阎功曹佐我十年,居功至伟。适才乃是被汉王之事乱了方寸,功曹莫怪!” 张鲁见阎圃如此敏感,只得赶紧灭火! 阎圃是张鲁手下第一谋士,是张鲁进据汉中的功臣,又为张鲁治理汉中献策无数,作为人主,岂能以言语戏之? 但是与其说张鲁是悔愧于对阎圃的失言,倒不如说是畏惧于阎圃之势。 阎圃虽然为人恭谨,但是实际上,作为汉中之主的张鲁心底里也对其畏惧三分。 汉中将吏中,张鲁亲族自是第一位,张鲁之弟张卫、张愧分别为南郑都督和西城都督,其余诸将则基本上都出自阎圃推荐,也多是阎圃同乡。 阎圃乃是巴西安汉人,此巴西非彼巴西,此巴西乃巴郡之西。 张鲁军中阎芝、阎宴乃是阎圃同族,而如马玉、丁立、狐笃等亦皆出自巴郡。这些人虽然在张鲁麾下效力,但是对于阎圃那也是言听计从。这种情况一直是张鲁的心病,但张鲁却也不得不依靠这些人。 阎圃听到张鲁说的话,嘿然无语,气氛一时间很是尴尬。 张鲁只好又自己接着说道:“我若不欲迎汉王,阎功曹当以何策助我?” 阎圃其实早就想到了,他知道张鲁舍不得自己创下的这番事业。 “主公若不欲迎汉王,则必先解二杨之患!然后再发兵西城据守,只需将汉王阻在西城之东,时日迁延,汉王必军辎不济!不济则其势自解!”阎圃为张鲁分析道。 张鲁当然也知道要解决二杨这个隐患,但该怎么解决却没有办法。 “阎功曹有何妙计可解二杨之患?”张鲁问道。 “汉王进军上庸的消息迟早将传到阳平关,主公莫若以商议迎汉王之名,召二杨前来议事,就于座中缚之,责以背主之名,以安众心。”阎圃进言道。 “二杨既缚,其手下兵马何如?万一群情躁动,汉中岂不大乱?”张鲁又问道。 阎圃笑了笑说道:“此事不难解!群龙无首,这些兵马掀不起多大风浪!主公只需派一将领,领兵五千前去拦住,即可缴其械甲,遣散三军!” “功曹莫不是说笑吧!二杨手下兵马不下六千,如何能甘心缴械弃甲?”张鲁疑问道。 “主公不要忘了,这二杨手下兵马再多,那也都是汉中人!这些人的妻儿老小皆在汉中腹地!若主公以兵阻其在阳平,二者不通消息,凡人皆有至亲,岂有不缴械弃甲者?” 阎圃的意思是先把二杨骗开,然后派兵堵截,再挟二杨兵马家属以散其众。 张鲁听了不住的点头称道:“阎功曹此计甚妙!那便依此行事!” 在阎圃的安排下,杨任、杨昂很快便接到了张鲁的书信。 二人接信一看,方知汉王复生,如今以率军至上庸,二人心中这个高兴啊! 又见张鲁在信中急邀二人前往南郑,共商迎接汉王仪典之事。心中言辞恳切,二杨如何生意,当即便只带着五六亲随,飞奔南郑而去! 张鲁早就在太守府等着二人了! 太守府院中早就埋伏好了阎圃安排的刀斧手,只待二人一到,便将其拿下。 张鲁曾问阎圃,为何不直接将二人杀死? 阎圃的回答是,二人久居汉中,民望太盛,不宜操之过甚!其实这里面还暗含着另一层意思! 阎圃也拿不准张鲁的前途如何,汉王既然能够从曹操雄狮爪下逃脱,短短数月又能复起于汉中,那此次,张鲁于汉王之较量,其结局尚未可知。留下二杨性命,其实也是给张鲁给自己多留下一条退路。 二杨兴高采烈的来到太守府,然而却并没有见到汉中诸将吏在此,正当二人不解之计,忽然四面杀出刀斧手,将二人团团围住! 杨任、杨昂势单力薄,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见张鲁从旁而出。 “二位将军!张鲁治汉中数年,实不愿就此拱手相送,未防生变,权且请二位将军暂时卸甲修养一番!”张鲁不咸不淡的对二人说道。 二杨看见张鲁,当时便明白了张鲁邀自己迎汉王是假,囚禁自己才是真,事已至此,徒死无益,二人只能期待汉王早日拿下汉中。 第二百七十七章 西城观阵 第二百七十七章 西城观阵 杨任、杨昂误中张鲁之计,被张鲁囚禁在南郑。就在二人来到南郑之时,张卫已经领着五千兵马赶往了阳平关! 若然如阎圃所料,张卫以阳平关守军父母妻儿为要挟,很容易便收服了众人,为防聚众生事,阎圃还建议张卫分批将众人遣归汉中。 决解了二杨大患,张鲁当即下令校尉阎芝及马玉、丁立率军增援西城张愧、狐笃! 狐笃这个名字可能很陌生,但说他的另一个名字就不陌生了——马忠。 不过这个时代有两个马忠,一在东吴,一在西川。 这个狐笃便是西川马忠,巴郡阆中人,正是于阎圃同郡,得阎圃推荐效力张鲁麾下。 马忠这个名字是狐笃后来才改的,其本名就叫狐笃。 张愧是张鲁的三弟,为张鲁总督西城军事,但这张愧是个无能之辈,几乎没有什么主见。 汉王刘征的到来,令张愧很是慌张!又接到兄长命令,严守西城一线,不得使汉王刘征越过半步。 张愧不解其意,于是问狐笃道:“德信如何看兄长之意?” 狐笃看一下送来的军令,稍加思索了一下,说道:“上庸、房陵二县,地狭民不足,现在突然多出汉王兵马之众近万,其耗费必日甚一日。主公要将军扼守西城,不得主动出击,其意当是要令汉王知难而退!” 张愧听了狐笃的分析,这才恍然大悟。 从房陵、上庸一直到西城县绵延数百里都是山,而西城县也只不过是山中稍大一点的小盆地而已,正因此而成为了扼守汉中的要塞。过了西城再走个二三百里便真正的进入了汉水谷底,汉中核心之所在。 汉水谷地东西长近三百里,南北宽五六十里,四围山绕,寒气难侵,堪称西北小江南。 刘征这边进入了上庸,在申氏兄弟和郭睦的协助下,很快便安顿了下来!刘征一边令徐晃等人在上庸训练新卒,一边亲自带着五千兵马向西城进发,时间不等人,这么多人马消耗粮草,那可不是小数目。 派去西城的斥候已经回来,西城的情况基本上已经都被刘征这边掌握。 “看来这张鲁是铁了心不想让我进去啊!”刘征感慨道。 “汉王勿忧!张鲁此举不过不愿意放弃既得罢了!汉中本来就是汉王的封国,这数十万百姓皆是汉王子民!一旦张鲁受挫,其势必不可长保!”沮授毕竟在汉中呆过,相对来说还是比司马懿、贾诩更了解一些。 “公与先生说的不错!我军兵力虽不足,但胜在军心。既然张鲁要以兵相拒,那暂且先看看他手下兵将本事如何!”刘征信心满满的说道。 众将对汉王自然有信心。 不过刘征也不是盲目的自信,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比如再次详细的了解汉中的情况。 从郭睦的口中,刘征知道了当初张鲁是如何进入的汉中,也知道了汉中如今的大致局面。 西城张愧守军加上现在增援的阎芝等人,其兵力不下二万!张鲁手下总兵力也不过三四万,其半数尽屯西城,可见他对刘征的忌惮之心。 “张鲁盛兵守而不攻,可见其心中亦知民心所在,更可见其不过自守之贼,不足虑也!”贾诩微微笑道。 五千人马被刘征分为了四部,张辽、张任、张绣各领兵一千,阎行、韩暹、李乐各自为副。刘征自己则亲自将二千为中军。 好在运送粮草之类的事情有申耽申仪率上庸、房陵二县百姓为助,否则刘征还真没有办法腾出手来,全力对付西城张愧。 西城城池所在,汉水之阳。刘征想要兵临西城之下,首先必得渡河。 张愧在狐笃的建议下,早早的在汉水边上一字排开扎下了六座营寨,每营屯兵千人,以防范汉王渡河。 刘征领着兵马来到汉水东岸,远远观瞧,那一座座营寨就像是一个个钉子,牢牢的钉死了自己直接从西城东渡河的机会。 司马懿、贾诩二人望见如此情形,无不惊叹。 “想不到张鲁手下倒还有些将才,这六处营寨,各距二三里,从其营寨规模来看,每营兵力不过千余,但却互相呼应,一处有警,处处相援!亦守之中策也!”司马懿感叹道。 刘征遥望对岸,听到司马懿评其为中策,于是问道:“那守之上策为何?” 司马懿笑了笑说道:“守之上策便是攻之上策!张鲁拒汉王而不敢攻汉王,其兵势已去其半!” 刘征也笑了笑,他知道张鲁这是惧怕自己在汉中的声望。 别看对岸增兵防守,兵力数倍于刘征,但是这些兵卒当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是当年刘征收容的流民。这些人虽然现在是听候张鲁的调遣,但实际上早就心猿意马了。 刘征知道,自己只要首战得胜,再显军威!西城便指日可待。 “仲达可有妙计破此六道营寨?”刘征问道。 司马懿看了看刘征,拱手说道:“汉王已有对策,何须再问属下?” “哦?仲达如何看出我已有对策?”刘征笑着问道。 “汉王瞧见第一道营寨时,面露疑色。瞧见第二道营寨时,面露难色。而瞧见第三、四道营寨时,则面露忧色。至瞧见第五、六道营寨时,已经面露喜色!是以汉王已有对策!”司马懿回答道。 刘征笑着说道:“仲达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小啊!不愧是胡先生的高足!”刘征想起当日在陆浑山面对胡孔明无所躲藏之状。 司马懿瞧见刘征脸上神情,又听见刘征如此说话,慌忙下马跪拜道:“司马懿妄度上意,请汉王治罪!” 刘征对于司马懿的举动并没有觉得惊讶,因为这便是他想要的效果。 一路上来,司马懿这个人表现的太过于了解自己了,刘征心底里其实已经对司马懿产生了些微担忧。 从刚才的对话便可知,巡视这六道营寨,好几个时辰的时间里,司马懿一刻也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观察,而这正是刘征所不希望看到的!一个人无时不刻的盯着自己,那他是什么心态呢? 刘征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司马懿! “仲达这是何意啊?孤王岂是心狭之人!”刘征看了看身边的其他人,对司马懿说道。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对司马懿耳提面命吧!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连拔六寨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连拔六寨 司马懿毕竟还太年轻,其善藏的本事还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刘征有意无意的敲打了他一下,司马懿心中陡生惶恐。 此事暂且不提,且看刘征如何破这六道营寨! 查看完西城防线,刘征心中已经敲定进兵方略,当即召集诸将,将军情一一详述。 面对张愧如此布防,诸将一时都感到有些为难。 张任出来说道:“张愧在汉水布下的防线乃成一字长蛇,我军无论从那一处都不好下手啊!” 刘征欣喜的看着张任,面带微笑的提示到:“你再仔细看看?”刘征将这六处营寨从头指到尾。 “原来如此!”张任恍然大悟道。 “什么意思?任兄不要打哑谜啊!”张绣说道。 “这布下一字长蛇防线的人显然是没有学到家啊!从上游第一道营寨距离下游最后一道营寨相隔已有十数里!此正是一字长蛇死穴!若兵分两路,攻其首尾,以其首尾相距如此之遥,又怎能互相呼应?破其首尾二寨,余下的便不足保!”张任解释道。 “不错!张将军所言甚是!我意正是攻其两端!”刘征当即肯定张任的说法。 既然大家都明白了攻寨策略,接下来的便是如何渡过汉水了。 刘征当年曾详细巡察了汉中诸郡县,对此间地理甚是了解,而这正派上了用场。 “那张愧死守西城,却局限于谷地,我军可分一部从牛蹄岭绕道吉河,就地取材造筏自上游渡河攻其首。同时另一部则从高洞山过九沟,渡其下游,攻其尾!”刘征指着军图上没有标注的两处对众人说道。 张绣、阎行等人不知,大为不解,听着刘征口中的牛蹄岭、高洞山什么的,如坠云雾之中。 但是张辽却是明白的很,他对这一代太熟悉了。 “此二处张愧一定没有想到!”张辽肯定的说道。 刘征看着其他人疑惑的神情,于是说道:“此二处小道一般不为人知,此次攻寨由我与文远分领两军,张任留守,待拔去这六颗钉子之后,再行渡河!文和、公与、仲达三位就在此稍等二日吧!” 于是,刘征亲自领兵二千,带着赵云、罗奎、马云禄攻其首寨。而张辽、张绣、阎行、李乐则领兵二千攻其尾寨。 分派已定,所有人便各自准备去了! 西城张愧这边已经得知刘征驻兵东岸,但接连三日,并无动静,似乎真的是被自己的六道营寨给吓唬住了! “德信果然妙策!有此六道连营,且看那汉王有何本事能够过河!”张愧得意的说道。 狐笃瞧见张愧模样,心里却并不敢大意,虽然这六道连营的主意是自己出的,但是狐笃对于汉王始终还是很担心。要知道汉王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突然进入上庸,那西城也未必就是安全之地,只是狐笃暂时想不到汉王将会以何种方式破解西城防御。 张愧看见狐笃疑虑重重,当即拍了拍狐笃的肩膀说道:“德信将军难道对自己没有信心不成?我看这防御策略就做的很好!汉王不过区区数千兵马,想要破我防线是难如登天!德信不必多虑!” “但愿如此!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为妙,虽然汉水之滨有营寨防御,前方亦已有阎芝将军驻兵,但西城城防也不能放松,还望将军用心!”狐笃提醒张愧说道。 张愧笑了笑,点头称是,但其实心里觉得狐笃未免太过于小题大做了!如果说一开始刘征的突然出现,令张愧有些慌张,那现在有了大哥给自己的援兵,张愧觉得不说高枕无忧,至少也不必像狐笃这样如临大敌了。 刘征领着兵马绕道牛蹄岭,又顺着吉河而下,在距离吉河入汉水三四里之处,便开始加紧造筏,不消一日,便造得木筏二百。 是夜,皓月当空,繁星满天,不须举火,亦能视物,这可正好给了刘征悄渡汉水便利!二百艘木筏悄然顺着吉河进入了汉水! 汉水河畔,张愧营寨之中士卒大多已经睡下,除了巡营士兵的说话,便再无声响。 蝉鸣和蛙叫给了这月夜一丝喧嚣,刘征已经悄悄渡过了汉水,此次最大的难处便是没办法将战马弄过河,这对刘征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影响,行军速度便是其一。 张愧营寨中士兵睡的正酣,连巡营的人也不太愿意走动了,围坐在篝火旁打盹。忽然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大团黑影便压了过来! “不好了!又敌兵杀过来了!”训营兵顿时惊醒大呼道。 赵云第一个冲了过去,立时便结果了数人。 “杀!”刘征振臂大呼,手下人马听得汉王号令,如潮水般尽往营中杀去! 一时间杀声四起!营寨中守军才从梦乡醒来,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已经一命呜呼!其余的纷纷起来跑出帐外,却瞧见四处都是敌军,哪里还有心思交战?纷纷慌不择路,四处奔散! 营中司马惊醒,赶忙跑出帐外,正撞上赵云!当场便死于赵云枪下! 刘征拔下第一座营寨,不作停留,当即呼集兵马,即刻又往第二处营寨而去! 这时候六道连营的好处便显现出来了!第二处营寨在刘征攻打首寨的时候便已经接到了败兵军报,当即便派出了数员令骑,前去其它营寨调兵! 然而还没有等到援军,刘征已经杀到了近前!营中司马只好引兵交战,然而其兵力却不及刘征,援军又未赶到,如何是刘征对手?不消半个时辰,第二处营寨又被攻破!营中司马领着几十残兵往后逃去! 刘征引兵继续追杀过去! 张辽也已经登岸,从尾寨杀将过来! 这中间三处营寨两边接到求援军报,却不知如何是好!救左不是,救右不是,就在这犹豫间,战机便溜走了! 刘征与张辽一路从两端杀将过去,一夜的时间,便将六处残兵围困在正当中! 在刘征兵马的勇猛攻杀下,六处营寨除去战死和逃散的,剩下竟不余二千,全部被刘征和张辽围困在当中。 第二百七十九章 释放降卒 第二百七十九章 释放降卒 刘征于张辽会合,将残兵围住。残兵们已经丝毫没有了斗志,严格的来说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斗志。 刘征看着这些人问道:“你们的领兵司马呢?” 当中有一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回话说道:“领兵司马早就跑了!” 更有一人如同着了魔一样,不由自主的想要凑近刘征跟前观瞧。 罗奎以为这人意图不轨,当即便要上前斩杀,那人吓的赶紧往人堆里面逃了回去。 “罗奎住手!”刘征看出此人异样,但绝不是要对自己不轨,因为他手中已经没有了兵器。 罗奎听到汉王发话,这才收起手中长枪。 天还没大亮,刘征就着火光,一指刚才那人说道:“你且出来!” 那人战战兢兢挪着步子向刘征靠了过来。 刘征想要问清楚他刚才为什么会想靠近自己,于是又说道:“走近一点,你不是想过来吗?” 那人只好又上前几步,终于看清楚刘征的样子,那人当即伏地大呼道:“汉王饶命!汉王饶命!” 刘征大为不解的问道:“你如何识得本王?” “早年间汉王刚到汉中时,小的曾经有幸见过汉王!那时候小的才十二三岁,汉王巡察乡县,到过小的家乡!” 被围住的残兵听见眼前这人便是汉王,一时间便似炸了锅一样。 张辽以为这些人要哗变,当即大喝道:“你们想干什么!”众将士听令,尽皆以兵指向中间残军。 众人被张辽镇住,纷纷又噤若寒蝉。 刘征对眼前这人质问道:“你等既识得本王,为何还要助那张鲁?” 那人慌忙跪地道:“汉王恕罪!我们这些人哪里知道真的是汉王你啊?那张太守只说是上庸起了贼兵,却不想竟然是汉王归国!若我等知道是汉王,又怎么敢对汉王不敬!” “此话当真?我听说那张鲁在汉中倒做了不少好事,你们难道就不思报答吗?”刘征问道。 “张太守确实行了不少仁政,不过汉王才是我等的救命恩人!若非汉王,小的早就死在了南阳!还有这些人,这些人大多也是从外地迁入汉中的,我们都是受恩于汉王!又怎么能够恩将仇报?”那人激动的说道。 刘征听了心里莫名的十分感动,没想到竟是如此,那今夜所杀的那些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是枉死的冤魂! “汉王!那这些人该怎么办?”张辽问道。 刘征想了想问这些人道:“我若放了你们,你们还会与我为敌吗?” “汉王不可!”张任、张绣纷纷劝阻道。 刘征没有回话二张,而是等着眼前这人的回答。 那人听见汉王有意放了他们,反而说道:“小的愿追随汉王!不愿离去!” 身后众人听见,也纷纷跪下说道:“愿追随汉王!”也有一些不太愿意的,但看见众人皆跪下,只好也随之跪下。 刘征瞧在眼中,正准备答应。 张辽说道:“这些人新降,不知其意,汉王当心!” 刘征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既然他们肯助我,我又岂能拒之?不过我也不会马上收编他们。” “汉王莫非有何计策?”张辽问道。 刘征点了点头,对眼前这一群降卒说道:“都起来吧!我知道你们之中大多愿意相助于我,既如此本王便收下你们,不过不是现在!若你们真的感恩于我,那我便要请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情!” 降卒们都一脸不解,刘征继续说道:“我今天依然要放你们回去!不过,我要你们将我汉王之名传遍汉中每一处角落!你等可愿意?” 既能活命,又能回去,还能为汉王效力,这些曾受恩于刘征的人哪有不愿意,当即纷纷叩头称谢! “汉王仁德!我等一定助汉王重归故国!”当头那人激动的说道。 “好了!既然如此,那你们这就去吧!文远!让他们回去!”刘征说道。 张辽对汉王举动不敢苟同,但汉王既已下令,也只要依令行事。 刘征于是立即令张辽传信东岸,因为他知道张愧很快便会得到消息,只是他敢不敢派兵主公出击可就不知道了。 不过刘征还是必须得抓紧时间,只有在西岸站住了脚跟,稳住了阵形,才能有接下来的行动。 第二日天一亮,刘征便立即着手在西岸修筑了木栅营寨,同时也将东岸的兵马全部接了过来。 按说这种方式乃是兵家大忌,但是刘征从张愧的布防,和张鲁下令死守西城的举动,已然知晓其不敢主动攻击自己,因为张鲁受制于民心。事实上如果没有张鲁手下将帅的约束,刘征有信心直接收降西城! 这信心便是来自于昨夜那人。 起初刘征对自己在汉中的群众基础还没有足够的信心,但是这一路来,申耽、申仪、郭睦等人的效命,加上昨夜降卒的投诚,令刘征信心大涨。 与张鲁之战,心战胜于力战。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刘征其实都不愿意交诸刀兵,在刘征眼中,这汉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无论是胜败与否,损失的都是自己。 被刘征释放的降卒们,一路往西城而去,正好被驻守在西城外的阎芝收进营中! 张愧这边正高枕安坐,天刚亮便接到军报,汉水营寨已失! “你说什么?”张愧对来报的军吏怒问道。 “禀报将军!上庸贼寇趁夜从南北两处偷渡,已经攻下了六处营寨!阎将军问是否出兵进击?” 张愧心中瞬间慌了,强自镇定,还是说道:“告诉阎芝,不得擅自出击!太守命令是严守西城,不得出兵!对!不得出兵!” 其实就算是张鲁没有下令不准出兵,此时的张愧也已经没有了胆子出兵。试想六道营寨,数千兵马,又有汉水之险,刘征都能一夜攻破,张愧一个庸碌之辈,哪里还有胆子主动出击?他想的不过是据城严守,有西城城池为屏障,张愧心中还稍稍有些安全感。 张愧遣走军吏,心里不禁对狐笃有了些不悦,这六道连营可是狐笃的计策,却没想到这么容易便被刘征攻破。 不过目前张愧却又不得不依靠狐笃,毕竟狐笃是兄长给自己配的副手,其实也是监军。 大概张鲁知道张愧不怎么成器,所以才安排了狐笃。 营寨失守,张愧还是令人去请狐笃,既要向狐笃通报,也想看看狐笃有什么想法。 第二百八十章 两种心思 第二百八十章 两种心思 张愧请来狐笃,将军情通报之,狐笃亦是大惊,尔后方觉自己设下的防御缺陷之所在,因而抚掌叹息。 “是末将之过!想不到汉王一眼便瞧出了破绽。”狐笃哀叹道。 张愧也不好责难狐笃,毕竟他只是提供建议的人,没有自己的首肯,事情也不会如此。 “好了!你也不要自责了!说说接下来我军该当如何?”张愧问道。 “汉王立足未稳,当即刻遣兵攻之!”狐笃毫不犹豫的说道。 “不可!兄长命令我等严守,不得主动出击,只是希望汉王能够知难而退!”张愧断然否决道。 狐笃对张鲁的这以命令实在是不敢苟同,不过他也知道张鲁是个满足于自守之人,其心底并不嗜杀。如果要真的驱攻汉王,那他将不得不暴力镇压汉中之民,这是张鲁所不愿意看到的。 总的来说张鲁还是有善心的,但这善心之外,却也有那么丁点儿野心。 “既然将军不愿出战,那就应当将阎芝兵马纳入城中!以坚城守备,汉王将无计可施!如此不小二三月,其兵自退矣!”狐笃说道。 张愧再一次不假思索的否决道:“阎芝不能进城!” “这是为何啊?”狐笃不解的问道。 “我们不主动进攻汉王,但若汉王攻打西城,有阎芝在外面守着岂不是更好,就让阎芝去消磨汉王兵马,汉王若占而不胜,其自退兵。即使胜了阎芝,那再攻西城也已无力,我西城则是以逸待劳!”张愧突然间变聪明了一样说道。 狐笃却看出了张愧的小心思!这显然是想坐山观虎斗。阎氏在汉中势力过于庞大,张鲁三兄弟一直颇为忌惮,张愧此举不是过想坐收渔利。 狐笃看懂了张愧的心思,便知道难以再说动他,当即闭口不言。 本来是张愧向狐笃问策,但由于狐笃的想法与张愧殊异,竟不得用。 阎芝在西城外大营收容了败兵,编入了自己军伍,又接到张愧回报,令其严守不攻,阎芝只好修筑栅围以拒刘征。 阎芝有个手下马玉对阎芝说道:“张愧这是想借机消耗将军,坐收渔利啊!” “此言何意?”阎芝问道。 马玉乃是原蜀中黄巾贼首马相之子,马相兵败被杀,马玉当时年幼,被马相部下带到了巴郡汉昌躲藏了起来。由于其与益州刘焉刘璋父子有仇,故而被阎圃录用至汉中,归在阎芝麾下。 马玉对阎芝说道:“我等皆是阎圃大人举荐,将军等阎氏一族在汉中已成风雨之势,自然也就成为了张氏兄弟眼中的威胁。张愧既不让将军出击,又不纳将军入城,其意岂不是希望将军与汉王相抗,意图阻止汉王的同时也消耗将军吗?” 阎芝摆摆手说道:“不可如此作想!我阎氏一族尽心竭力辅佐汉中,与太守一家从未有过龃龉,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公祺宽宏雅量,不至如是。” 马玉见阎芝听不进自己的话,也只好任之由之。 “但愿如此!只是这汉王已过汉水,如今军中士卒已经风传渡水之兵并非上庸贼寇,而是汉王刘征,只恐军心生变。将军不要忘了,这汉王乃是汉王封国,汉王民心尚在。”马玉提醒道。 阎芝心里也很担忧,自从收编了残兵,现在几乎整个军营都知道了汉王兵临西城。 “传令下去,令各级军吏严密管制各营,凡有私议军机者,一律军法从事!”阎芝说道。 刘征这边接到斥候从阎芝营中内应得来的消息,得知张愧令阎芝严守不攻,又不纳其入城,当即便点齐了兵马,第二日便引军往阎芝处攻去。 西城之外阎芝军营成阵势排布,破具章法,刘征远远望见,心中不禁感慨。 “我原以为此刻阎芝营中已经大乱,没想到他竟还能制住兵卒,此人倒算是个人才!” “是啊!看这军营排布,谨而有序,寨门简而得当,这阎芝在张鲁麾下倒还算个将才。”贾诩也赞道。 “无论是不是将才,今日且去会他一会!”刘征说罢便引着兵马往阎芝处攻了过去。 阎芝得报,立即领着手下部众出寨对峙。 两军排开阵势,刘征令张辽前去喊话。 “汉王归国,汝等不载道相迎,为何以兵相拒?”张辽朗声喝道。 阎军已经瞧见了汉王旗帜,有听见张辽喊话,私下里纷纷嘀咕了起来。 阎芝答话道:“我等并非汉王之臣!岂有臣事汉王之理?且大汉之制,诸王享其国,不可治其军!今汉王领兵来犯,乃是有违祖制,阎芝既为张太守之将,自当护卫张太守周全!汉王若真想归国,且散兵去!阎芝自会以典仪相迎!” 汉初诸王是有兵有权的,但至景帝时吴楚七国之乱后,朝廷便下令诸王不得治民,更别提自拥兵马了!至汉武帝,诸王连自己置官的权利也被没收,所以按理来说刘征确实不能够拥兵领将。 阎芝言语之间巧妙的回避了自己这边的问题,反而将刘征置于了不合规矩的境地。 张辽也不与阎芝辩驳,而是说道:“今汉王欲重归故国,振立旗鼓,以期匡扶汉室。张鲁窃据汉中数载,徒有自守之志,而无济世之心!我观阎将军乃一介忠纯,何不就此调转兵戈,归于汉王麾下,建立一番功业?猛虎困于谷,岂不可惜?” 阎芝哈哈笑道:“你这小小攻心伎俩对付别人尚可,我阎芝岂是背主投敌之辈?不须多言,有胆便来攻吧!” 张辽亦哈哈大笑道:“汝等乌合之众,如何能阻汉王!徒死无益,我劝你们还是早点降了吧!” 阎芝初遇汉王,并不知深浅,见张辽语气颇为傲慢,于是说道:“谁肯为我拿下此人?” “末将愿往!” 阎芝瞧去乃手下别营司马王信,这王信长的五大三粗,颇有勇力,一直以来都是阎芝手下得力战将。 “好!王司马且去杀杀敌将威风,不可令敌军小瞧了我们!”阎芝鼓舞王信道。 其实阎芝还是不想两军厮杀,虽然阎芝在马玉面前表现的坦荡,但马玉的话阎芝已经记在了心里,所以有意无意,阎芝都不想损失太大,且看看这王信能不能够立威军前。 第二百八十一章 擒破阎芝 第二百八十一章 擒破阎芝 王信跃马出阵,来到张辽面前,大喝一声道:“贼将!且看看谁才是乌合之众!”说罢径往张辽攻去。 刘征在阵前看到敌将出战,心里不禁笑了笑,其余的人倒是没有刘征这么洒脱,因为刘征知道张鲁麾下哪里会有敌的过张辽的人? 刘征指着前方对张任、赵云等人说道:“十合之内,文远必斩此将!大家都做好准备,一旦文远得手,便给我一鼓作气杀将过去!” 张辽看着气势汹汹直扑自己而来的王信,当即将长戟紧握,眼睛盯着王信坐下之骑! 王信欺到张辽身前,张辽一个仰面躲过!不等王信调转马头,张辽长戟已经勾断王信马腿! 王信座下不稳,刚知不妙,已经连人带马摔出去数丈之远! 张辽猛的一拽马缰!立时便调转马头,不等王信起身,张辽戟枝已到颈部! 转眼之间,不过一合,王信的脑袋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翻滚于两军阵前! 阎芝这边本来对王信还颇为期待,不想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刘征兵马见状气势大涨,大呼助威! “我竟错估如此之多!也罢!今日由我为军擂鼓!”刘征言毕,飞上鼓台,从鼓吏手中接过鼓槌,当即便擂了起来! 张辽、赵云等人听见鼓声,纷纷呼躁杀出!数千将士直冲敌阵。 阎芝妄图立威退敌,反被敌立威,又见汉王兵马杀来,当即赶紧下令退回营寨防守!然而正当阎芝准备回寨之时,却发现寨门已闭! 原来这正是刘征放回的降兵所为!阎芝退守不得,已经被刘征兵马杀了进来,一时间被冲的七零八落。 马玉、丁立二人抵挡不过已经引兵逃窜!阎芝只能独自领兵相抗。 赵云、张任瞧见乱军之中的阎芝,二人当即杀将过去!阎芝见有人来追,赶忙拔马便往北走!赵云、张任紧追不舍! 二人一直追出数里开外,直到青峰山下,终于追及!阎芝抵挡不过,被赵、张二人当场擒住,押了回来! 阎芝余下兵马见主将们俱已不知所踪,早已无心恋战,纷纷四散而逃。 刘征兵马如逮羔羊,堵住寨门的内应们也纷纷出来相助汉王,抓住不下二三千人! 与阎芝一战,二鼓而定,依旧没费多大力气!其原因就在于张愧不愿意将城池作为防守刘征的主要屏障,转而将兵马分在城外。 试想若非数倍之敌,又怎么会是刘征兵马的对手? 刘征手下这些人中不乏征战十年的老卒,面对汉中这些久疏战阵且军心不稳的士兵,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愧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其平庸可见一斑。 刘征倒是乐得见到如此场面,如果接下来都能够这样,那就好了! 赵云、张任擒回阎芝,被刘征下令先行关押。 第二日,刘征令人将阎芝带至中军大帐。 刘征看了看阎芝,语气和悦的对其问道:“阎将军岂不知天命乎?何助张鲁,不助本王?” 阎芝一脸不忿的说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阎芝若皱一下眉头,便不算好汉!” “好!我就喜欢有骨气的人!阎将军不怕死,本王也不能让你死!我相信阎将军迟早会诚心为我效力的!子龙!将阎将军松了绑!”刘征对赵云说道。 “汉王这是?”赵云不解问道。 “阎将军看起来不服气,本王便让他服气,且放他回去!看看那张愧将会如何对他?”刘征信心十足的说道。 赵云只好为阎芝解了绑,阎芝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征问道:“汉王就不怕我回到西城再引兵相拒?” 刘征大笑数声道:“阎将军想要再与我相战,也得看你能不能回到西城!本王有一句话送给将军,不管将军何时来投,我这儿大门随时为将军敞开!” 阎芝不知道刘征所言何意,不过看起来是真的要放了自己,于是也不废话,当即转身便要走。 “且慢!”刘征叫住阎芝道。 阎芝以为汉王要反悔,却不料刘征说道:“子龙且带阎将军去挑一匹马,免受徒步之劳!” 阎芝没想到自己一个被擒之将还能被这样照顾,当即对刘征一拱手,便随着赵云而去。 张任问刘征道:“汉王何以如此放走阎芝?” “我此次可不是为了攻城略地而来!既然已经打败了阎芝,杀了他无益于事,何不多施恩惠呢?”刘征说道。 其实刘征还有个意思,自己越是对阎氏示好,越是能够分化张鲁阵营,这便是攻心之计。 张愧将阎芝放在城外,显然是对阎芝的不信任,如今自己抓了阎芝又放了阎芝,张愧会如何对待呢? 西城之下马玉、丁立领着千余败兵归来,但见城门紧闭,于是呼唤门吏开门。门吏有张愧下的严令,不敢开城,当即报知张愧。 张愧于狐笃来至城楼,往下观瞧,果然是阎芝所部败兵。 “将军!快快开城让他们进来!”狐笃说道。 张愧一脸疑神疑鬼的看着城下兵马,摆手示意狐笃先别说话,对城下问道:“你们是何人?阎芝何在?” 马玉、丁立大感意外,这张愧身为西城都督,竟然还不认识自己?可见和张愧昏庸到如何程度。 马玉强忍着不满对城上张愧回话道:“末将马玉,这是丁立,我二人皆是阎将军麾下司马。汉王引兵攻寨,我等不敌,只得败走,阎将军被汉王围困阵中,恐怕已经罹难!请将军开城,纳我等入内!” “将军!阎芝新败,若汉王乘胜进军,城下之人将不保,快快下令开城吧!”狐笃劝道。 张愧摇了摇头对城下说道:“阎芝不在,我怎知你二人是不是已经投靠了汉王?万一你们是想骗开我西城大门,那我岂不是置身险地?你们不能证明自己清白,我便不能冒险让你们进城!” 这种时候,二人如何能够自证清白?张愧这话说的马玉、丁立顿时心寒! “马兄!那张愧不识好歹,有这等人在,汉中难有前途,依我看咱们倒不如真降了汉王!”丁立对马玉说道。 马玉望着城楼上态度坚决的张愧,心中怒火大盛。 “也罢!他既然怀疑我们投靠了汉王,那咱们便遂了他的愿!”马玉愤愤的说道。 二人当即调转马头向后退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箭矢无情 第二百八十二章 箭矢无情 张愧疑心生暗鬼,不肯为马玉、丁立开城,反倒是将二人逼假成真! 城楼之上,张愧见马玉、丁立引兵离去,竟洋洋得意的对狐笃说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二人定是投了汉王,想要来骗开我西城大门!本将军其实那么容易被骗的!” 狐笃看着愤愤离去的马玉、丁立,又看着自以为破了汉王计谋的张愧,心里是真想扇他两耳光! 阎芝从刘征军营走了出来,行至半道正好遇上垂头丧气的马玉、丁立二人! “阎将军?你还活着?”丁立赶紧催马上前问道。 阎芝也很诧异,这二人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不应该去往西城吗? “你们这是?”阎芝一张带着血迹的脸写满了疑惑。 马玉埋头叹息道:“我等已成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了!” “怎么回事?”阎芝赶紧追问道。 马玉不想说话,丁立出来说道:“我与马兄引兵去往西城,岂料那张愧竟然怀疑我们已经投了汉王,坚决不开城门!我等舍生忘死为的还不是他张家?反而遭此猜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与马兄商议,索性投了汉王算了!我等这都是被逼的,阎将军莫怪!” 马玉、丁立对阎芝一拱手,便欲往汉王投去。 阎芝赶紧拦住二人说道:“二位不可!且容我去找张愧说清楚!” 马玉、丁立对阎芝还是比较信服的,既然阎芝都开口了,那就权且再看看,毕竟去了汉王那边会是什么待遇结果尚未可知。 “既然如此,马玉听阎将军的便是!”丁立也只好表示同意。 于是二人又在阎芝的带领下往西城而去,这千余兵马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一个个都垂头丧气。 阎芝来到西城城下,果然城门紧闭,于是赶紧呼唤城门吏。 城门吏依旧还是如常,通报了张愧,张愧听见阎芝到来,立即于狐笃上城查看! 往下瞧去,果然是阎芝!其身后还跟着马玉、丁立二人。 “好你个阎芝!竟然叛主投敌!莫非还想来骗开我西城?”张愧当即骂道。 狐笃也瞧见了城下众人模样,赶紧劝止张愧道:“将军不可言语辱之!阎将军绝非叛主投敌之人,还请将军明鉴!” “怎么?你难道要为这个叛将说话不成?那二人说阎芝被敌军围困,岂有生还的道理?他今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难道还不明显吗?”张愧对狐笃责问道。 城下阎芝还没有开口,却被张愧一句话断定为叛将! 虽然心里很不好受,但阎芝还是对张愧拱手道:“将军误会末将了!我阎芝岂是贪生叛主之人!那汉王确将我擒住不假,但末将誓死不降,汉王感于末将忠义,这才放我归来!阎芝家小皆在南郑,岂有叛敌道理?将军快快开城,我这些人马已经饿困至极,不能再拖下去了!” 张愧眯着盯着阎芝,哈哈大笑道:“阎芝!你休想诓骗于我!汉王擒住你不杀,必是你答应了汉王,妄图骗取我城门!你有足足六千兵马,加上汉水败兵,军力不下八千,且又是以逸待劳,如何便被汉王一战攻破?定是你早已暗通汉王,欲谋不轨!” 阎芝越听越冒火,不禁怒道:“张愧!我乃太守亲命援军领将!你闭城不纳还且罢了,为何还要污蔑于我?我阎氏一族为你张家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你竟如此不分好歹!快快开城!如若不然,我定去太守面前讨个说法!” 狐笃提醒张愧道:“将军!阎芝久侍太守大人,又与阎功曹是族兄弟,将军不可如此鲁莽!” 张愧嘿嘿笑道:“笑话!是我鲁莽吗?我乃太守亲弟,这阎芝竟敢对我如此不敬,定是反了!” “阎芝!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看来你是早就对我张家不满啊!还敢在我面前居功自傲,难道这汉中没了你阎氏兄弟就不行了吗?我看你们早就想反了!众将听令!给我放箭!”张愧大怒道。 阎芝没想到这张愧竟然会这样说话,马玉、丁立则说道:“阎将军!那张愧无能之辈,又不是好歹,再与他说下去,他真的要放箭了!” 阎芝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不过是败了一阵,怎么就成了叛将了呢? 张愧见左右引箭不发,一时大怒,夺过一副弓箭,瞄准阎芝便射了过去! 阎芝正晃神间,张愧箭矢已到!阎芝慌忙躲避,还是被其擦肩而过!好在有铠甲护身,并未伤着,但阎芝的心却正被张愧射中! “张愧!我阎芝从未负你张家!今日是你逼的我!休怪阎芝无情!” “哟呵!无情你能怎样?我有西城坚守,纵然那汉王一时得胜,难道还能尽灭我汉中数万大军不成?”张愧针锋相对的说道。 一旁的狐笃心里冒出一阵阵寒意,想要劝阻张愧却无从下口! 阎芝怒火中烧,胸膛仿佛要炸裂了一般,想起自己被释放时汉王说的那句话。 自己果然是回不到西城了! “走!”阎芝怒喝一声,领着马玉、丁立往后退去! 张愧一箭射走了阎芝,心里很是懊恼。不过他懊恼的不是阎芝走了,而是自己的箭没有射中阎芝! 马玉早就看不过去了,对阎芝说道:“这张愧无礼之甚!我早就对将军说过,他张家早已视将军为威胁,今日便可见一斑!张愧这是要将将军往思路上逼啊!” 阎芝抬头看了看前方,再往前去,便是汉王军营了! “走!我不能让手下这些人饿死!投汉王!”阎芝心意已决。 “投汉王!”马玉、丁立也说道。 刘征这边正在清点物资,修复营寨,忽然斥候来报,阎芝领着一队残兵往此处而来。 刘征闻言大喜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本王又得一将也!” 当即,刘征便令张辽贾诩前去接应。 接回阎芝时,其残部都快饿的走不动了!那可真是又饥又渴!这一千兵马来回奔波,不得归所,士气沦丧,简直跟流民无二。 阎芝见到汉王,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刘征知道阎芝耻于开口,于是主动言语相邀,这才令其尴尬之情稍解。 于是阎芝带着马玉、丁立成为了汉王麾下一员! 西城张愧见阎芝离去,回府便写了一封加急文书,直送张鲁,诉以阎芝“叛敌”之情,并建议兄长立刻诛杀阎芝家小,以正军纪! 第二百八十三章 西城突变 第二百八十三章 西城突变 南郑张鲁接到张愧军报,大感意外!这怎么可能?阎芝效力自己麾下多年,怎么会突然投了汉王? 但是张愧在军报中,字字句句说的清清楚楚,似乎无可辩驳!如果这阎芝真的叛变了,那这阎圃、阎宴二人又会怎样? 张鲁越想越觉得不妙!赶紧招来张卫商议。 张卫看过军报,也是大惊失色。 “兄长,若那阎芝真是投了汉王,那我们可得小心了!”张卫对张鲁说道。 张鲁面色凝重的对张卫说道:“三弟亲眼所见,这军报中写的清清楚楚,想来不假!叫你来正是为了商议此事。” 张卫搓着手来回踱步沉思。 “为防万一,我看必须得先把阎圃给拘起来!阎芝叛敌之事既已查明,其家小就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张卫当即说道。 张鲁犹豫难下决定,毕竟这这件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兄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阎圃虽没有通敌之实,难保其没有通敌之心!当次危急,就该强权镇压!”张卫又劝道。 张鲁最终还是下决定道:“就按你说的办吧!把阎圃、阎宴拘谨在府中!阎芝家小立即下狱,三日后弃市!” 秦时,死刑有多种,如车裂、腰斩、枭首等等。汉承秦制,保留了其中三种,弃市便是其中一种。弃市便是在街市当中处死,为的是威慑百姓。阎芝叛敌,张愧建议张鲁行此刑罚以震慑民心。 于是张卫立即安排南郑兵马,突然之间便将阎圃、阎宴囚禁在府中,阎芝家小也皆已下狱,张榜通告汉中,以为戒示! 汉中有一名儒,姓周名舒字叔布,乃巴郡阆中人氏,后为阎圃所请,在南郑设馆授徒。听闻张鲁要将阎芝家小弃市,周舒大惊失色,赶紧乘车驱往太守府中! 听闻周舒来见,张鲁绝不敢怠慢,立即出门相迎,一直恭敬的将周舒请入厅中,二人互致礼仪,各相安坐。 张鲁这才开口问道:“叔布先生亲自来府,不知所为何事啊?” 周舒面色凝重的看着张鲁问道:“听闻府君要将阎芝家小弃市,不知是否府君之意?” 张鲁面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回话道:“确是鲁之意!那阎芝叛敌,此举正是为了震慑不臣!” 周舒哈哈大笑道:“老朽居于南郑已数年矣,府君素行仁政,何今日却大别于昨?敢问府君,治民是行威道好还是行仁道好啊?” 张鲁听出来周舒的意思,硬着头皮对周舒回话道:“治民当行仁道,先生教诲的是!但那阎芝确实叛敌无疑,若不加以惩戒,恐难服众啊!” 周舒道曰:“舒闻古之圣君,罚不臣罪不及其子,盖因仁心所致,是以万民仰其德。昔李陵束手戎狄,本欲有为,武帝夷其三族,致使李陵归途断绝,以成千古憾事,府君岂不闻乎?” 张鲁听了周舒的话,顿时大悟,赶紧出来躬身对周舒施礼道:“非先生,鲁其著大错矣!” 周舒捋着洁白的胡须点头说道:“府君当知事不可做绝,人不可无德。既如此,还请府君留其性命,有此仁举,府君来日自有德报!” 周舒说罢此话,再无多言,当即便离府而去! 张鲁送走周舒,赶紧给张卫下令,不得处死阎芝家众。但周舒最后说的那句话却一直萦绕在张鲁心中,什么叫“来日自有德报”? 西城这边,张愧的无脑行径被狐笃全部都看在眼里,令狐笃心中大为震惊! 狐笃虽然在西城当张愧的副手已经很久,但是说到底他也是阎圃举荐,与阎氏一族难脱干系。 如今张愧如此昏庸对待阎芝,狐笃怎能不为所动? 狐笃当然不会相信那阎芝真的投降了汉王,反倒明明是张愧的举动,将阎芝逼入了绝境。 狐笃越想越难受,如此下去,恐怕自己也难逃此命! 与其侍奉这等庸碌之辈,倒不如举城以迎汉王!况张愧民心已失,又不听劝告,焉能久守西城? 狐笃当即下定了决心。 当天夜里,狐笃便带着心腹悄悄摸进张愧府中,一举将张愧擒下!城中士兵闻言狐笃擒住张愧,非但没有视若叛贼,竟有人额手称庆!城上守军见识了张愧对阎芝等人的所作所为,早就心有不满,根本不待狐笃分说,便都称属于狐笃! 一个晚上的功夫,狐笃便拿下了整座城池! 第二日狐笃将张愧关进囚车,张愧怒骂不止,然而狐笃不为说动,当即下令士卒将张愧送往汉王军中,另有书信一封。 张愧囚车行过街市来至城门,守城军士皆唾弃如猪狗!张愧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但这些唾弃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手下,这令张愧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哪里做错了? 愚蠢的人之所以愚蠢,便在于其不自知。张愧治西城多年,自以为得民心,但实际上其诸多昏乱之政,早就不待见于西城军民。 阎芝归于汉王之后,依旧还为张愧城门污蔑之事耿耿于怀,却突然接到汉王之命,令其前往中军帐中相会。 阎芝带着马玉、丁立来见汉王,一进帐中,噌的便火冒三丈!正当中跪着的竟然是张愧! 阎芝按捺不住,便要挥拳上前!张辽等人赶紧拉住阎芝。 张愧早已是吓的魂飞胆丧! “阎将军息怒!张愧既然已经被擒,也算是为将军出了一口恶气!将军家小尚在南郑,不可对其鲁莽!”刘征对阎芝劝说道。 阎芝稍稍冷静了下来,听了汉王的话,这才对汉王行礼道:“是末将冲动了!只是汉王如何擒住的张愧?” 刘征微笑着说道:“张愧倒行逆施,何必我动手?我正准备整兵进攻西城,不想西城守将狐笃也有感于阎将军的遭遇,对张愧行径颇为不满,昨夜便将西城改旗易帜了!张愧正是狐笃送来!” 阎芝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德信乃是我兄长所举荐,虽然跟随张愧多年,但其为人还是破具风范,现在连德信也反了张愧,可见其招人唾恨至极!末将恭贺汉王,兵不血刃拿下西城!” 刘征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张愧,喟然长叹道:“张鲁竟有这样无用的兄弟,即便我不归来汉中,汉中早晚必为他人所图!阎将军归顺于我,非我豪言,此乃将军毕生最为明智之抉择!” 第二百八十四章 以一换多 第二百八十四章 以一换多 狐笃西城哗变,汉王刘征不仅占据汉中之东,还增兵八千,加上六寨及阎芝所部,实力陡然大涨!加上在上庸、房陵处徐晃新练兵勇,总数已近两万! 军报传到南郑,张鲁吓的差点瘫坐在地! 西城之变,整个汉中态势瞬间逆转!仅西城一地,张鲁便损失兵马两万,无一得还。 现在张鲁手中可用之兵竟反而变得比汉王要少了!张鲁慌忙令张卫领军一万前去定远城扼守汉王进军步伐。 定远是汉中东面最后一道防线。 定远城所在,今属汉中西乡。然两汉汉中郡并无定远县。 至于定远城之由来,则全因和帝年间之班超。世人皆知班超班定远,但定远并非班超之字,乃班超所封侯国之名,正是汉中定远。 和帝永元七年,以班超平定西域有功,封定远侯,食采定远千户,并建平西城,又称定远城。 张卫领兵去往定远,扼守东面要塞,张鲁内心却是忐忑不安,尤其是自己还不知道三弟张愧情况如何。 刘征这边令一面将兵马集结到西城,一面令贾诩拟了封书信送给张鲁。 张鲁接到刘征送来书信,方知刘征欲用张愧换取二杨及阎氏一族,张鲁无法只得依了刘征的要求,毕竟自己弟弟的命比较重要。 阎圃、阎宴二人本没有想过要降于汉王,然而张鲁毫不犹豫的将二人送了出去,令二人最后终于死心。 杨任、杨昂见到汉王一时激动,竟不禁流下泪来。 “汉王!末将没能替汉王守住汉中,请汉王责罚!”杨任、杨昂二人一见刘征当即就跪下道。 刘征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上前扶起二人道:“是我来晚了!不怪二位!当年之事我已经听阎芝说过了!你们做的没错!虽然来了张鲁,但毕竟为我保全了汉中数十万百姓!二位功莫大焉!” 刘征君臣相见,甚是高兴。三阎家众相聚更是欢喜。 接下来刘征需要考虑如何破张卫,驱张鲁了! 张愧被赎回到南郑,一副狼狈之相见到了兄长张鲁。 “大哥!弟弟对不住大哥,我把西城丢了!”张愧含泪跪拜道。 张鲁看见张愧这番模样,也于心不忍,赶紧扶起张愧说道:“公仁快起来!只要你能平安归来,为兄就满足了!西城丢了就丢了!只要你我兄弟皆在就好!” 听了张鲁这话,张愧更加是内疚不已,这些日子来,张愧倒还是真反省了不少,大概吃一堑还是能够长一智吧!张愧在张鲁张卫的庇护下,一直没有受过太大的挫折,这一跤算是把他给摔疼了! 刘征兵临定远城下,张卫果然不同于张愧,整个定远城被张卫防守的严严实实,毫无破绽可循。 “看来只能硬攻了!张辽!张任!给你二人十日可否攻下此城?”刘征问话道。 二人出列,张辽回话道:“不须时日,五日即可!” “那好!西城兵马诸将,尽有你二人调遣,五日之内,我要入定远城!”刘征下令道。 张辽、张任终于再一次能够成建制的带兵打仗了!这可是许久不曾回味过的事情,二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当即便去拟定攻城方略了! 刘征则坐镇西城,他还需要安顿西城百姓民生,同时也是对阎氏三人及献城的狐笃有所防备,毕竟他们都是新附,防人之心不可无。 汉中局势已经翻天覆地,张鲁心中现在已经是百爪挠心,不知该怎么办?虽然张鲁已经下令张卫驻守定远,但其实张鲁的心已经虚的很! 本来以张鲁的势力是不可能坐稳汉王治下的汉中。 张鲁进入汉中时,汉中早已经不是苏固时代,刘征在汉中任太守期间,已经将汉中治理的仅仅有条。 张鲁能够顺利的坐稳汉中说到底完全是沾了刘征的光,因为刘焉的儿子刘范、刘诞参与了对汉王的截杀,所以汉中之民对刘焉一家心怀怨恨,而张鲁正好契合了这一点,否则凭张鲁手下这些人,又怎么能够治下汉中。 现在的局势可以说是到了张鲁还账的时候了!本来可以平稳过渡,但是张鲁荒唐的选择对汉王以兵相拒,这一步踏错,张鲁觉得自己已经难以回头。 就在这胜利的天平倒向汉王的时刻,张鲁突然又想起了那日周舒来劝自己不要杀阎芝家小,现在想来周舒果然是有先见之明,否则自己若是杀了阎芝家小,那今日三弟张愧岂得完全? 看来这周舒先生定不是凡人,眼下汉中困窘,自己又无计可施,不如去求教于周老先生。 张鲁想到这里,立即便命人准备车驾拜礼,带着张愧往周舒处而去! 周舒家在就在南郑城外不远,张鲁乘车不消半日便到。 苍翠掩映,花草芬芳,周舒宅院很简朴,但是并不小,仆客也多,毕竟是名满益州的大儒。 张鲁下车带着张愧来到周府门前,门仆瞧见张鲁,赶紧上前施礼。 张鲁恭敬说道:“张鲁前来拜会叔布先生,烦请通报!” 门仆回礼说道:“先生已经恭候府君多日了!府君请随我来!”说罢便将张鲁迎了进去。 周舒听到张鲁终于来访,在儿子陪侍下移步来到前院。 “老朽已经恭候府君多时了!府君这边请!” 张鲁没想到这周舒竟然早就知道自己要来,那周舒是如何得知?张鲁百思不解。 周舒并没有把张鲁请到客厅对话,而是将张鲁兄弟二人引到了后院之中。 这个后院很大,正当中有一座小楼,比周围高出不少,看起来很突兀。 “此楼莫非就是先生的观星台?”张鲁知道这周舒不仅是经学大家,州郡大儒,还精于图谶占验天算之术! 周舒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老朽年迈,双眼昏花,早已不能观星,此楼乃是小子观星之所。” 后援中有一处小台,正可做宴客之处,周舒将张鲁兄弟请到小台,由儿子陪侍,四人列坐。 张鲁仔细端瞧着周舒之子,年纪约莫三四十。其人精目神采,风姿倜傥,举动皆宜,确非俗士。 张鲁拱手问道:“敢问公子大名!” 第二百八十五章 张鲁离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张鲁离去 周舒父子于张鲁兄弟四人列坐,张鲁拱手问道:“敢问公子大名!” “府君多礼了!在下周群,表字仲直。” 周舒之子正是周群。这周舒虽然是益州大儒,但是教出来的最好的学生却是自己的儿子。 周群从小便跟着父亲学习,其最专心于占验天算之术! 自定居汉中之后,周群便在庭院中专门建了一座小楼,常令奴仆轮流到小楼上观察天象变化,稍有异样,奴仆即告诉周群,周群便亲自上楼观察,不论早晚。 张鲁又问周舒道:“先生神算,已知张鲁之来,想必先生应该也知道了张鲁为何而来吧!” 周舒说道:“今汉中多事,府君所忧自然为此。” “先生大贤,鲁今束手无策,还望先生指点一二!”张鲁躬身拜道。 周舒不禁笑了笑,说道:“府君家世代修道,其实本不必问老朽!不过府君既然亲自前来,老朽倒是有一言相赠。” 周舒这话说的张鲁很是惭愧。张鲁祖父张道陵,七岁既能颂《道德经》,并能达其要旨。天文地理,河洛图纬,皆极其妙;诸子百家,三坟五典,所览无遗。 然而张鲁却并未在这一块深下功夫,虽然也“忽悠”五斗米道信中,常自称“师君”,但这更多都是为了统治。 实际上张鲁并不具备这一块的学识,当然,毕竟家学渊源,比一般人还是稍微多懂的一些,这也是张鲁敬畏周舒的原因之一。 张鲁听到周舒有言相赠,心中大喜,赶紧问道:“还请先生示下!” 周舒摆了摆手说道:“示下不敢当,不过一二建议,府君姑且一听!” 周舒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世间万物,自有其定数,凡有定数,自有其征验。需知天有定数,人有定命,逆天而行,乱命而为,岂得善终乎?智慧通达之士,当顺天应命,府君可看清这汉中大势?” 周舒的每一个字,张鲁都听到了心里,这不就是暗示自己不应该再抗拒汉王吗? “先生言下之意,在下明白了!但是在下想知道这汉中天命果真不在我吗?”张鲁问道。 一旁的张愧听了,哈哈笑道:“周先生,我兄长敬重你不假,但你也不能如此胡说吧!兄长治汉中多年,多行仁政,从未曾与民争利,试问这天下可有几人能够如此?汉王虽然已经拿下西城,但我汉中心腹尚在,岂是天命说了算的?” 张鲁颇有些不悦的制止张愧道:“三弟不得对叔布先生无礼!” 其实心底里张鲁也有跟张愧一样的疑问,自己这些年来在汉中行仁政,教民勿诈,宽宥以待,多置义舍,导民向善,怎么就不能为汉中之主了? 周舒听到张愧的话,并没有丝毫动怒,已经到了他这把年纪的人了,没有什么事情是看不开的。 周群则不然,对于张愧的质问,周群正色说道:“数日之前,有彗星见五诸侯,度其分野,正在汉中!此乃天象之徵,府君去其土必矣!昨日在下又观得太尊归位,岂不徵在汉王?府君家学渊源,想必不用在下多说吧?” 张鲁听了周群的话,整个人忽然间就变得垂头丧气了。 “看来果真是天命如此啊!岂是我张鲁人力所能为?也罢!那便将这汉中还了汉王便是!”张鲁虽然不甘,但又怎能抵抗天命呢? 周舒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 “府君乃知明之人,以天象看,府君虽失其位,然危不及身,此正是府君之仁报!汉中乃大汉龙兴之地,四百年来,王气黯淡,于今忽然再盛,可见汉王归国乃是必然。府君顺天应人,亦是千古佳话!”周舒对张鲁称赞道。 张鲁起身对周舒行一跪拜大礼道:“今得先生教诲,张鲁感恩不尽!事不宜迟,张鲁这就去了!” 周舒、周群皆还礼,张鲁立即领着张愧离了周府,往南郑城回去。 张愧心有不甘,问张鲁道:“大哥!那真要听信这周舒的话不成?” 张鲁对张愧训诫道:“叔布先生已是学究天人,且我等大势已去,若不早退,祸及自身!不要再说了,你即刻去把你二哥叫回来!” 张愧被张鲁训斥,只好听话,当即便独自往定远而去! 张鲁回到南郑,立即吩咐左右,将汉中府库钱粮尽皆点数封存,又亲自将一应所有具造名册。 没两日,张愧、张卫二人便回到了南郑。张鲁将自己的想法与二人一说,张卫虽不甘心,但兄长心意已决,也只好照办。 这一日,所有一切准备妥当,张鲁取了名册、印信,吩咐一人,令其送往西城汉王处,又下令汉中各处不得抵抗,而自己则带着张卫、张愧及妻子儿女一种家小竟往关中而去! 自此汉中再无张鲁,数十年后,张鲁之子张盛辗转到了豫章龙虎山,是为第一位在龙虎山修道的“张天师”! 张辽这边正准备进攻定远城,却见定远城城门打开,出来一人,要见汉王。 张辽据了定远城,又派人将其送往西城汉王处。 刘征接到张鲁名册印信,很是意外,又从送信的人口中得知,张鲁一族已经离开了汉中,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张公祺也算是个明智之人了!此举及保全了他一族性命,也算施恩与汉中之民,此两全之策!他能有如此觉悟,实属难得啊!”荀彧感慨道。 刘征本来对张鲁并没有好感,尤其是他下令兴兵据守,妄图阻止自己进入汉中。 但是现在看来,这张鲁还真算是个贤明之人,治理汉中自不必说,今日此举足以证明他并不是贪图权利,罔顾百姓的枭雄,这与袁绍、曹操之流想必,已经是超然远矣! 本来张鲁完全能够留在汉中亲自请降,如此还能在刘征麾下继续任个一官半职,但是他却选择了离去,并不在意这些功名利禄,可见其真的是顿悟了。 周舒的话显然是说进了张鲁的心里,早年张鲁还是有守一方之志,现在的张鲁已然看清了天下大势,并不想再投身这滚滚洪流,只想找一处安宁所在,续修先祖道术。 刘征自此收降了汉中所有兵马,张鲁留下的一切,几乎都丝毫无损的交给了刘征。 汉中征程,也算是完满收尾。 第二百八十六章 汉王入府 第二百八十六章 汉王入府 汉中一地,从刘征初入,于今已十年矣。 十年前,刘征面对的是强大的董卓,那时候,朝野内外无人敢逆其须!初来乍到的刘征,定下了外求汉中之策,后来的事实证明了刘征的远见卓识。 以退为进,他不仅逃离了纷乱的洛阳,保全了自己的性命,最终也得以剪灭的董逆。 这里是刘征梦开始的地方,当初觉得这梦是美梦,以为自己可以由此建立不世功勋,改变天下大势。 但是现在,刘征看着这熟悉的汉中太守府邸,往昔的一切却已经成了一场噩梦! 皇甫宁的音容笑貌似乎还在留存在太守府,但是无论刘征心里怎么不愿意相信,她都已经香消玉殒,还有自己的儿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兜兜转转,刘征竟又回到了原处,然而物是人已非。 十年来,刘征改变了什么没有? 天子依旧被曹操劫去了许都,袁绍照样据有了河北四州!江东孙权,荆州刘表,益州刘璋,关中马腾、韩遂,官渡之战依旧如期而至! 看着着熟悉的太守府门,刘征心里真的有些迷糊了。自己想要改变的,都没有改变,而自己不想失去的,却毫不留情的失去了。 “你是不是又想起姐姐了?”一旁的马云禄用既爱怜又失落的眼神望着刘征。 马云禄的说话将刘征的思绪重新带回到了眼下。 “走吧!进去看看。”刘征没有回答马云禄的话,径直走进了汉中太守府。荀彧、徐晃等人跟在刘征身后,也都再一次的踏进了这座熟习的宅邸。 汉中府库吏早已经等候在太守府中,刘征入府,府库吏上前跪拜,并呈上账册。 刘征接过来,稍微扫了一眼,看起来似乎与张鲁送给自己的名册并无出入,刘征说了两句安抚的话,便令府库吏继续各司其职去了。 荀彧结果刘征递给的账册一看,脸上露出了微笑。 “想不到这张公祺竟能做到如此,放眼天下公侯,恐怕也无出其右了!汉中府库存粮足有两百万石之多,量此一郡之积,堪比一州之蓄啊!”荀彧高兴的合不拢嘴。 “可惜了!这张鲁治民倒还算是个人才,他若不走,我当重用之。只是不知这张鲁为何突然如此,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啊!”刘征也感慨道。 沮授早已经打听到了一些传闻,于是对刘征说道:“属下听闻这张公祺临行前曾去往南郑郊外拜见汉中大儒周舒周老先生,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些干系?” “竟有此事?当时张鲁情势吃紧,竟还有闲暇求访高贤,这周舒是什么人?”刘征当然不知道周舒,因为他治汉中的时候,周舒还没在此。 阎圃赶紧出来回话道:“启禀汉王,那周老先生乃是在下请来汉中教化汉中士子的。周老先生少时尝从大儒广汉杨厚,与董扶董茂安、任安任定祖俱为同学。周老先生乃经学大家,尤擅谶纬占验之术!想必张鲁去周府必是求策。” 这几个人刘征可都没有怎么听过,任安的名字倒是熟悉,太史公曾有一文《报任安书》,这是刘征所了解的。 但是这任安与现在相隔几百年呢,二者肯定不是一个人。 刘征不愿不懂装懂,于是将此四人情况询问阎圃,阎圃也都一一详细作答。 杨厚、任安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但是这董扶倒是有必要说一说。 从阎圃口中,刘征这才得知为什么当初刘焉放着好好的朝官不作,非要请求将自己外放益州。 刘焉原是江夏竟陵人,乃汉鲁恭王刘余之后,以大汉宗室身份,拜为郎中,历任洛阳令,南阳太守、冀州刺史,又进入朝堂先后任宗正、太常等官。 中平年间,朝纲混乱,刘焉想求一州偏僻所在,以全身家,当时他想去的原本是交州。但是刘焉偶然从侍中董扶口中得知益州有天子之气!于是便毫不犹豫的向朝廷请求担任益州刺史一职。 当时的益州可谓一片混乱,原刺史郄俭聚敛无度,贪婪成性,导致民怨沸腾,四处起乱,更有米贼、黄巾贼为乱。按理说刘焉为求自保怎么也不会找这么样的一个州去任职,但是终究架不住那一句“益州有天子之气”。 可惜的是直到刘焉死去,也没能印证董扶所说的天子之气! “这周舒果真能以三寸之舌,令张鲁甘愿放弃汉中?若真是如此,我倒是想见一见他!阎功曹,你可为我领路否?”刘征问道。 “汉王甫入汉中,不念兵甲,先访名贤,此可为天下表率,阎圃自当为犬马!” “初次拜访,该带些什么礼物呢?若是金银之类,恐怕难以入这等大儒之眼吧?文若有何建议?”刘征思虑道。 荀彧脑中立时便有了主意,于是笑呵呵的看向卫固,又对刘征说道:“汉王可向伯坚借一物!有此为礼,周老先生定然悦纳!” 刘征看着荀彧神神秘秘的样子,又看了看卫固,于是问道:“文若说的到底是何物啊?” 这是卫固已经明白了荀彧的意思,于是出来对刘征说道:“文若大人定是看上了末将手中的碑帖!” 碑帖?刘征恍然大悟,这卫固乃是卫觊之从侄,他手中的碑帖一定是卫觊所书无疑啊! 汉末时代,书法大家层出不穷,当时最有名者,首推蔡邕,其次则是钟繇、卫觊!后世人说“钟派盛于南,卫派盛于北”,可见卫觊乃是与钟繇齐名的书法大家。 卫固手中收藏有其叔父的碑帖,自然再正常不过了。刘征对书法并不感兴趣,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是荀彧毕竟是名家大族出身,本身便对这些东西有些爱好,自卫固投效汉王,荀彧便与卫固谈及过碑帖之事,也曾得以目见,想不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卫固只知道叔父的书法很有名气,便也学着族中其他人收藏了一些,其实他哪里懂什么书法,不过一介武夫罢了。 刘征看着卫固许久,卫固都没有反应,荀彧见状赶紧咳嗽了两声,又对卫固挤了几丝眼色,卫固这才反应过来。 “汉王既有用,卫固愿将其敬献出来,反正留在卫固手中,也是暴殄天物!” 刘征脸上的尴尬之色这才稍稍解去。这卫固察言观色的本事还真是不行,刘征身为汉王,怎么能够亲口向属下索要东西呢! 第二百八十七章 拜访周舒 第二百八十七章 拜访周舒 刘征从卫固手中得了礼物,于是便带着司马懿、赵云在阎圃的带领下一路来到南郑城外周府。 带着司马懿是因为只有司马懿没什么事情,而赵云是自己的护军,自然寸步不离。 出入汉中,荀彧等人都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自然不便离开,而马云禄毕竟是女流,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经学大儒眼里,当然不宜相见。 刘征看着周府,倒还真是不一样,简而大三个字概括的最精炼。 阎圃走上前去,州府门仆看见,赶紧上前施礼相迎道:“原来是阎功曹大人!先生正与公子在后院授业,请功曹稍候,小的这就前去通报。” 阎圃阻下门仆说道:“莫急!今日阎圃乃是侍驾,烦请通报周老先生,就说汉王来访!” 门仆听见阎圃的话,向其身后望去,正是一辆马车由一威武将军护卫左右。 门仆赶紧走上前去,在刘征马车前跪拜道:“不知汉王大驾到此,还请恕罪!小的这就前去通报先生!”说罢赶忙小跑进府中。 刘征不想摆架子,于是便走下车来,司马懿与赵云随侍左右。 不一会儿,周舒带着儿子周群匆匆赶来门前,瞧见刘征,便要行大礼,刘征不待周舒跪下,立即上前扶住周舒说道:“周老先生不必如此!在老先生面前,刘征也只是学生!” “汉王如此可折煞老朽矣!纲常有序,礼不可废!周舒拜见汉王殿下!” 刘征本来扶住了周舒,但是转眼周舒又跪了下去!刘征无奈,只好再一次扶起周舒,周舒这才作罢。 周舒虽然德高望重,又是一把年纪,往常面对如张鲁、阎圃等人但行个拱手礼便是。但是眼前这可是大汉诸侯王,周舒自然不敢托大,加之其大儒身份,纲常伦理长挂心中,于是向刘征行了跪拜大礼。 周舒起身,向刘征介绍了自己的儿子,刘征也向周舒引见了赵云、司马懿。 当引见到司马懿时,周舒面部表情显然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正好被刘征收在眼底。 刘征从司马懿手中接过为周舒准备的卫觊碑帖,双手捧上,对周舒说道:“先生大家,想必不喜俗物,刘征有卫伯觎碑帖一盒,还请先生笑纳!” 周舒听说是卫觊碑帖,赶紧打开一看,那帖中之字果然妙绝! “汉王知我,老朽便却之不恭了!”周舒笑呵呵的对刘征说道。 “汉王请!”周舒收下礼物对刘征道。 “先生请!”刘征亦客气道。 周氏父子将刘征三人引进院中,走到正厅门口,周舒忽然停住,拱手阎圃、赵云、司马懿说道:“三位请随犬子前厅就坐!”说罢自己却引着刘征往后院走去。 按理来说,这挺不合规矩的,但主人既然已经发话,刘征虽然感到意外,但还是对赵云三人点了点头。周群看了周舒一眼,当即会意,便将三人引入前厅。 刘征跟着周舒来到后院,正是那日张鲁求教之处,二人坐定,仆人送上茶歇,也被周舒示意退下。 院中无人,刘征这才拱手问道:“先生此举何意啊?” 周舒一脸疑色的问道:“汉王为何引虎在侧?” 听了周舒这话,刘征又联想到自己给周舒介绍司马懿时,其脸上异样的神情,不禁恍然大悟。 “原来先生将我分别引进后院是为此事,先生不愧大家!竟一眼便看穿。”刘征不佩服也不行。 司马懿乃冢虎之资,想不到周舒只是在门前看了一眼,便瞧出端倪。眼前这个白胡子老头可不简单!刘征心中暗叹。 周舒更加疑惑的问道:“汉王既然知晓,为何还将其留在身边?” 刘征这时候又想起了陆浑山胡孔明对自己说过的话,于是回话周舒道:“当此乱世,用人论才不论德!虽是猛虎,若能驾驭得当,岂不倍利与己乎?为我荐虎之人曾言‘既能知之,便能制之’,不知先生以为对否?” 周舒听了刘征这番解释,不禁仰头长叹道:“原来汉王已有高人指点,周舒不及,不及啊!” “先生过谦了!刘征听闻那张鲁曾拜会先生,过后便立即撤下了定远之防,带着家众离郡而去,想必先生定是对张鲁有所指点吧?” 刘征向看看这周舒到底是对张鲁说了些什么。 周舒听到汉王来访,其实已经大概猜到原因了,于是说道:“老朽并未多言其他,只是示以天道。那张公祺家学渊源,本就有悟性,一点就通,于是才有这完璧归王之举。” 刘征一听,果然是因为周舒对张鲁说了些话,如此说来,自己能够顺利的进入汉中,周舒乃是功不可没呀! 刘征当即对周舒行大礼道:“先生有全汉中之功!刘征愿请先生入府为上卿,是汉中吏民皆师事先生!” 周舒笑着摆摆手说道:“汉王过誉了!天象有归位之徵,岂人力所能致?老朽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不敢贪功!” 刘征不懂这些周舒口中的天象,他只觉得眼前这个老先生不简单,一定能够帮助自己,所以才希望请其入府,尊以上卿之礼。 “方今天下群雄并立,刘征年微德薄,常觉力有不逮。先生学究天人,万望先生莫要推辞,还助刘征一臂之力!” 周舒看着躬身于前的刘征感慨道:“天下枭雄不乏好士者,但能有汉王之诚者,老朽未见矣!不过老朽已年迈昏花,恐时日无多,实不愿忝列君座,徒食君俸。只愿在山野,安然度日,还望汉王见谅!” 刘征听到周舒拒绝,心里很是失落,当初自己想要请胡孔明出山,也是失望而归,想不到今日再吃了一碗闭门羹,这中心情可想而知。 也不知道这周舒到底是不是眼睛不好,然却他又确确实实看到了刘征的失落之情。 “老朽虽不能为汉王效力,但也愿意腆着老脸向汉王举荐两个人,还请汉王不吝收下!”周舒对刘征说道。 刘征听到周舒要为自己推荐人才,失落之情一扫而空,满怀期待的问道:“不知先生所荐何人?” 周舒捋须言道:“这第一人乃是老朽门生,阆中程畿程季然,我这学生虽算不上经天纬地之才,但也足可为方之守,汉王可收下,以备将来之用!” 第二百八十八章 汉中理政 第二百八十八章 汉中理政 周舒举荐的第一人正是自己的学生程畿程季然。这个时代很多的人才都是这么得来,要么是有师门之谊,要么便是有同族之亲,当然还有举荐好友的。 程畿曾经在刘璋处当过三年的汉昌长,不过后来由于巴西太守庞羲恃功骄豪,目无法度,程畿觉得刘璋御下无方,于是便愤然辞官,如今已赋闲二年有余。 巴西郡乃是刘璋从巴郡之中分离而出,其地理位置为原巴郡垫江以上,包括垫江、安汉、宕渠、宣汉、汉昌、充国、阆中七县之地,郡治设阆中。 程畿此人刚烈有节,义不屈身,确实可以为用。 刘征听到周舒举荐的是自己的门生,心里很是高兴,想来这样的老师,学生应当不差。 “另外一人莫非也是出自先生门下?”刘征问道。 周舒哈哈笑了笑说道:“此人出自老朽门下不假,不过说出来实在是有些难为情,老朽也不怕汉王笑话,此人正是老朽之子周群。” 古代虽然经常会举荐自己的学生、同门、朋友,但是举荐自己的儿子,总不免有些尴尬,这是很不好意思的事情,因而周舒如此说道。 不过刘征可不这么想,听到周舒举荐自己的儿子,刘征又对周舒行一大礼道:“举贤不避亲,正可见先生心中无私,亦可见先生对刘征厚爱之情!刘征又怎敢笑话先生?请受刘征一拜!”说罢刘征便拜了下去。 自刘征进入周府后,周舒已经不知道受过刘征多少次大礼了。周舒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感叹,敬人如此,汉王明主无疑啊! 周群虽然在经学方面的成就不如父亲,但是其谶纬占验之术确实完全继承了周舒的本事,甚至大有后来居上的态势。 刘征拜访了周舒,相语甚欢,可惜没能请的周舒入府,不过好在也得了程畿、周群二人为用。 阎圃、赵云、司马懿三人与周群处的也不错,刘征、周舒从后院出来,周群等人也赶紧起身。 “仲直啊!为父方才已向汉王举荐了你,快来拜见汉王!”周舒对周群唤道。 周群闻言上前躬身道:“承蒙汉王不弃,周群定当竭心尽力以事!” 刘征起初对周群印象并不深,但现在仔细看来,这周群果然仪表堂堂,有名士风范。又见阎圃等人脸带笑意,似乎相处融洽,刘征心中也是欣喜。 “仲直不必多礼!周老先生膝下必是才德兼备之人,今得之,实乃刘征之幸也!” “仲直见识广博,能入汉王麾下,我等也很高兴啊!”阎圃本来就与周群相善,于是说道。 刘征拱手对周舒说道:“今日得蒙先生教诲,刘征深感荣幸,这就告辞了!刘征在南郑拱手仲直兄!” 周舒父子二人俱行拜别之礼。 刘征与周舒到底说了什么,司马懿其实很想知道,但他更知道不该多问,于是也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周舒将刘征送到门口,看着刘征车驾远去的背影,不禁面露微笑。 周群问道:“父亲为何将我荐与汉王?莫非董世伯所观益州分野有天子之气,其应在汉王?” 周舒摸着花白胡子点了点头说道:“袁绍有取天下之望,而无取天下之才;曹操有取天下之虑,而无取天下之量;唯汉王名有取天下之望,用有取天下之才,志有取天下之虑,胸有取天下之量!以此四者,天下英雄无过汉王!” “那父亲将儿子荐于汉王,所谋者何?”周舒问道。 周舒略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汉王之患,不在天下枭雄,其劫乃在萧墙之内,为父时日无多,仲直当谨记我的话,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为父所言。” 刘征回到南郑,太守府也改成了汉王府了。本来陈群等人还想建议刘征另造王宫,但被刘征拒绝了。 其实以现在汉中的积蓄,造个王公并不算太难,不过刘征并非贪图享受之人,这些虚幻的东西,刘征根本不在意,更何况刘征孤家寡人一个,要什么宫殿呢? 倒是有一件事情,刘征需要考虑,那就是现在自己手下的人越来越多了,官职军务等也显得很混乱,重新分派职务,理清汉中政事才是当务之急。 经过与荀彧、陈群等人的商量,刘征终于将人员分派定下,于是择了一个吉日将众人召集,颁布了重归汉中的第一道王令。 首先便是汉王之下七从事。 功曹从事陈群陈长文,主选署人吏事。 簿曹从事糜竺糜子仲,主财谷簿书事。 儒林从事周群周仲直,主学官礼仪事。 都官从事程畿程季然,主察举非法事。 民曹从事阎宴,主营造土木水利诸事。 议曹从事阎圃,主军政参议治甲兵事。 治中从事荀彧荀文若,统览六从事,主汉中诸务。 总的来说从事职便是以荀彧为主,荀彧曾在长安任尚书令,一个小小的汉中,这点事务对荀彧来说再简单不过了!而且荀彧是刘征最信得过的人之一,有他总览诸事,刘征也能够放心。 其余六从事的设置,刘征其实参考了后世六部官制。吏、户、礼、刑、工、兵六大板块,这其中只有阎圃之职稍虚,毕竟新附,刘征既要用其收服人心,却也不能给予其太大的权利,虽然是与军政有关,但阎圃只有参议之权,更多的无非是管兵甲器械之事。 七从事文官之外,又有武职三军师。 军师中郎将贾诩贾文和,为刘征手下军谋首席。 赞军校尉沮授沮公与,列刘征军帐,参赞军事。 军议校尉司马懿司马仲达,帐下参议军事。 然后就是十将校。 横野将军徐晃,副将校尉韩暹。 荡寇将军张辽,副将校尉阎行。 强弩将军张任,副将校尉阎芝。 信武将军张绣,副将校尉狐笃。 护军将军赵云,副将校尉罗奎。 刘征的意思便是将汉中兵马分为五部,由五位将军分统,当然中军亲卫兵马统领自然是赵云。 阎芝胆气忠义、狐笃献城有功,二人这才得以编入将军副将。而且刘征也看好这二人,放眼张鲁治下的整个汉中将帅,也就阎芝、狐笃可堪大用,其余诸将不足为统兵之帅。 第二百八十九章 献计附曹 第二百八十九章 献计附曹 其他人也各有安排,刘征将汉中分为十部都尉,各屯兵马五百至两千不等,主巡察捕盗,赋税徭役诸事,行县令长职。 西城都尉贾逵。 褒中都尉李乐。 阳平都尉杨任。 此三处皆是汉中要塞,由三将各领两千兵马屯守,这三人都是刘征所信得过的,因此据有重要位置。 沔阳都尉杨昂。 城固都尉申仪。 安阳都尉卫固。 定远都尉郭睦。 此四县靠近南郑。 上庸都尉申耽。 钖县都尉马玉。 房陵都尉丁立。 此七都尉分别领兵五百屯守。 这其实是用申耽来挟制马玉、丁立,这二人本事不行,当时刘征与阎芝大战,二人弃主帅而逃,就已经在刘征心中掉分不少,所以刘征有意将二人安置于其不熟悉的钖县、房陵,而同时申耽乃是上庸、房陵间豪族,足矣制住二人。 如此以来,汉中官职军务基本上就算是理清了。 七从事、三军师、十将校、十都尉,职责明确,分工有序,各得其所,亦各任其所长。 刘征进入汉中后收点兵马,总计三万多人,分出十都尉所领,尚余二万八千。 于是刘征便下令从中选出八千精英,以为中军,护卫左右。当然这八千兵马里面自然是要包括白波众人。其余两万各分四营,汉中基本军情便是如此。 这些兵马当然不能满足刘征的想法,但是真要招兵练勇,那也不是旦日之间的事情。 再说到宛城刘备这边。 自刘征偷袭了蔡瑁后方后,宛城的压力顿时缓解了不少,但是随着刘征进入汉中,蔡瑁又重新调整了战略部署,刘备的宛城渐渐难以支持。 关羽在新野倒是压力不大,因为刘磐王威等并没有急攻。 刘备看着手下伤兵越来越多,心里逐渐没了底,终日眉头紧锁。 “大哥不必担心!那蔡瑁不过宵小,迟早被我擒住!”张飞丝毫不气馁的说道。 其实张飞心里也清楚眼前的局势,这不是靠个人勇武就能改变的,只不过他不想看到刘备如此模样,于是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劝解。 刘备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墙,不禁哀从中来。 “这天下果真没有我容身之所吗?”刘备不禁叹息道。 伊籍在一旁瞧见刘备这番模样,心里也百感交集。现在自己已经是跟刘备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刘备若困,既是自己被困,伊籍不得不绞尽脑汁去想办法。 倒还真让伊籍想出一条活路。 “主公!宛城恐将不保,荆州再无我等立锥之地,依我看,不若举兵以附曹操!或许可有一条生路。”伊籍对刘备建言道。 “曹操?”刘备听到伊籍的话,瞬间一个激灵。 “曹操焉肯容我?”刘备疑问道。 伊籍笑了笑说道:“若是平常,曹操断然容不下主公,然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曹操一定能容下主公!” 刘备赶紧问道:“机伯此话怎说?” 伊籍信心十足的说道:“如今曹操正与袁绍鏖战,正是缺人之时,主公兵马虽寡,亦足有数千之众!曹操若得主公兵马相助,有益无害,又如何容不下主公呢?” 刘备仔细咀嚼的伊籍的话,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 自己平生的污点,只在汉王一处,如今曹操亦早就与汉王撕破了脸皮,那自己这过往之错,在曹操眼中自然也便不算什么了,曹操没有必杀自己的理由。 不过,刘备转念又一想,还是心生疑虑。 “世人皆谓那曹操宁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他曹操,他若将我兵马收归麾下,转而对我痛下杀手,我等岂不危矣?”刘备问道。 “主公勿忧!如今的曹操,早已不是当初领兵勤王的曹操,如今的曹操乃志在天下。主公以兵马属之,曹操若对主公下手,岂不令天下诸侯誓死相拒?那江东孙权、关中马腾、韩遂之辈若见曹操妄杀归附之人,必然惶恐。他日若曹操举兵四顾,此辈必誓死不附。曹操乃天下枭雄,不可能不会想到这一点,是以主公定然无忧!”伊籍肯定的说道。 刘备听了伊籍的话,真是茅塞顿开。在刘备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与曹操有焦急,更别说自己领兵前去归附于他! “还是不行!天子在许都,况且许都诸多公卿皆视我如仇雠,我刘备又怎能安居曹操麾下?”刘备还是犹豫道。 伊籍遥遥头说道:“主公此言差矣!今日之朝廷岂如当年?曹操托名匡扶社稷,实则挟令天子!百官公卿在曹操眼中又算的了什么!不过是用来装点的摆设罢了!只要曹操不对主公起杀心,主公何忧啊?” 刘备低头思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既然如此!那刘备便依机伯之言!只是这与曹操交通一事,恐怕还要劳烦机伯兄亲自走一趟!” 伊籍见刘备主意已定,当即说道:“主公放心!此事就交由伊籍处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请主公备下一匹快马!” 刘备于是便立即派伊籍潜出了宛城,往颍川而去! 蔡瑁虽然强攻宛城,但是并没有将城围死。本来蔡瑁倒是想如此,不欲刘备生还一人的,但是蒯越提醒蔡瑁围城必阙,荆州军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绞杀刘备,而是去除刘备这个威胁,然后进军许都,这才是荆州兵马此行的最终目的。 若是真将宛城围个水泄不通,刘备必然以死相抗,那便给自己徒增烦恼了! 因此,荆州兵留下的缺口,也给了刘备通信曹操的机会!伊籍便是借由北面出口,遁出了宛城之围。 伊籍走后,刘备又令人前去通报新野关羽,令其做好撤退准备,一旦曹操答应收容他三兄弟,关羽便要整军撤出新野,往北而去。 关羽接到刘备书信,看到其中内容,不禁有些愠怒道:“大哥此举何为?那曹操乃虎狼之辈,如今又挟天子以令诸侯,岂是我等应该效力之人?” 简雍也看到了刘备信中所写,于是开解关羽道:“关将军莫要责怪主公!主公乃心存大志之人,大丈夫当能屈能伸!这世间人皆称赞忠义殉死之人,却不知活着比死去具有更大的勇气!关将军心中不必有负担,依我看,主公迟早还能打回来!” 第二百九十章 伊籍说曹 第二百九十章 伊籍说曹 蔡瑁引兵北上与刘备翻脸交战的消息早就送到了官渡曹操大营。 与袁绍一战,曹操只留了夏侯惇、戏志才二人留守许都,其余人但凡能够拿的上台面的几乎都被调来对付袁绍。 夏侯惇、戏志才时时刻刻注意着南边动向,所以自刘备起兵攻占宛城开始,二人便将荆州消息每日一报送与官渡曹操。 此时的曹操可谓是心力交瘁! 虽然小胜了袁绍几场,手下大将许褚也斩杀了袁绍先锋文丑,但是敌强我弱的态势依旧没有丝毫改观。 袁绍不但取下了白马,还进军至阳武,与屯兵官渡的曹操相持,照这样的情势下去,双方主力大战一触即发,而这一战,将决定曹操生死存亡。对于曹操来说,是绝不能输的一仗,此时若南方有变,曹操将腹背受敌,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江东孙策新死于刺客之手,孙权新立,还忙着稳固自己的地位,暂时没有北上之意。但是一个荆州也足矣让曹操喝一壶的。 戏志才刘晔等在许都严控朝中百官,而夏侯惇则领兵出许都,南屯昆阳。 伊籍单人独骑一路飞奔向北,正好在昆阳被夏侯惇拦下。 伊籍赶紧通报宛城刘备之意,夏侯惇觉得事情重大,自己无法作主,于是当即遣人将伊籍直接送往官渡曹军大营。 曹操正在营中与荀攸、程昱等商议破敌良策,牙门军士来报,许都夏侯惇送来宛城刘备特使。 曹操一时愣住了,这几年来他与刘备丝毫没有焦急,二者井水不犯河水,这时候来的什么特使? 看着曹操一时迷惑,程昱笑着说道:“此必是来助主公之使!” “何以见得?”曹操问道。 “以刘备区区兵马,如何能够抵挡的住荆州大军?看来这刘备是撑不住了,想要躲到主公羽翼之下!”程昱说道。 曹操呵呵冷笑了两声说道:“刘备,反复小人耳!前有汉王故事,我岂能容他?” “主公不妨渐渐这来使再说!”荀攸对曹操说道。 见荀、程二人皆有意,曹操于是令人将来使请入中军帐中。 “在下伊籍,拜见曹司空!”伊籍见到曹操礼敬道。 曹操看了看伊籍,相貌平平亦不甚闻名,加之又是刘备来使,故而傲然视之。 “伊籍?我听说你是荆州刘表手下的人,怎么成了刘备特使了?”曹操问道。 伊籍拱手道:“刘表任人唯亲,非伊籍之主。玄德公礼贤下士,不避贤愚,伊籍孤陋,然终得见用,是以归之。” 曹操看着伊籍不卑不亢的样子,心里倒还真对眼前这个人有了几分改观。 但是曹操知道他的来意,于是故意问道:“你是为刘备求生路来了吧?” “非也!伊籍此来乃是为救司空大人!” “大胆狂徒!焉敢在司空面前放肆!来人,拉出去斩了!”一旁程昱故作勃然大怒道。 伊籍没想到会是如此情况,不过好在他并非没有见过世面的人,稍一思索,既有一言以对。 “人言司空大人手下多贤士,想不到竟然忌惧我一儒生!也罢!既如此,伊籍引颈就戮便是!”说罢伊籍便要转身出帐。 曹操等人也没有想到这伊籍竟然没有被吓唬到。 “且慢!”曹操立即叫住伊籍,悠悠的说道:“曹某何惧一匹夫啊?” “司空既然无惧伊籍,为何不敢听我一言?”伊籍面不改色的说道。 曹操不禁冷笑了一声道:“你无非是想替刘备作说客,劝我收容刘备,给刘备一个活命的机会。” 伊籍也冷笑一声道:“非也!伊籍此来不为给玄德公一条生路,而为给曹司空一条生路!” “给我一条生路?呵呵,可笑至极!现在穷途末路的可是刘备,而非我曹操!” 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曹操也不过是为了考校伊籍而已。 伊籍并没有被曹操的气势吓到,语气如常的说道:“玄德公势微不假,不过曹司空就真的稳坐中原吗?” 看着伊籍应对自如,说话颇能切中要害,曹操于是说道:“你可试言之,如言不中我意,自己领死去吧!” 伊籍见曹操颜色稍缓,于是拱手道:“谢司空!司空大人,你乃是当今之明主!大争之世,岂有患兵将多者?玄德公三兄弟虽弱,其众不下近万,且都是骁勇之士!关、张二位将军之勇,想必不用我多说,司空自曾见识过!司空当知,不为我属,必为仇敌,难道司空要将玄德公推去江东、河北之地吗?” 伊籍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曹操也不得不点点头,不过还是辩驳道:“曹某手下猛将如云,不缺那一两个!且刘备又如何去得河北、江东?你也不过是说笑罢了!” “纵然司空大人手下猛将如云,可若袁绍、刘表两路夹击,敢问司空还有必胜把握吗?”伊籍问道。 其实按兵力来说,曹操对上任何一方都处于劣势!袁绍、刘表兵马皆数倍于曹操,这一点曹操心里明白的很。 “那你说说若收留了刘备,我有何好处?”曹操问道。 伊籍看见曹操语气松动,于是说道:“司空有两面受敌之困!若得玄德公相助,无异于雪中得碳。在下从颍川而来,司空许都防卫兵力不足,伊籍都看在眼里。夏侯惇将军驻守昆阳兵力不过万余,刘表起大军数万,名义上是要致玄德公于死地,然其意却在许都!这一节想必司空心里明白。玄德公与刘表已然势同水火,若司空将玄德公兵马收归昆阳,与夏侯将军共卫许都,则刘表未必足惧。刘表不足惧,则司空可以放开手脚对付袁绍。因此,救玄德公便是就司空自己,一体两端,还望司空明鉴!” 曹操面色凝重,沉思良久,对伊籍说道:“鞍马劳顿,伊先生且去稍作休息,此事容后回复!” 曹操命令士兵将伊籍引出帐外,这便是要与程昱、荀攸商量对策。 “公达、仲德以为如何?”曹操问道。 “刘备有枭雄之姿,不可不防,但正如伊籍所说,如今我军腹背受敌,此时若得刘备兵马相助,对我战局倒确是有益无害!”荀攸说道。 “主公当纳刘备!至于刘备是死是活,那还不是主公一句话的事情吗?”程昱也说道。 第二百九十一章 计通江东 第二百九十一章 计通江东 荀攸、程昱都建议曹操纳刘备,曹操虽然不待见刘备,防着刘备,但是却也知道时局艰难,自己若不将刘备收为己用,则反而成为祸患。 可是有一点,刘备三兄弟领兵近万,若临阵反戈,自己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曹操可是对刘备反水汉王之事历历在目,因而即使听了二人的话,还是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主公可是担忧刘备重演华阴故事?”程昱问道。 曹操没有开口,但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程昱面带微笑的说道:“此事我有一计,可保无虞!” “哦?仲德有何计策,快快讲来!”曹操满怀期待的看着程昱说道。 “我听说刘、关、张三兄弟情比金坚,主公若担心刘备,可将其分而治之!以此牵制,刘备必无计可施!”程昱道。 “如何分而治之?”曹操进一步问道。 程昱笑着说道:“主公可令刘备、关羽二人来官渡前线效命,而令张飞及关羽之子关平领兵归属夏侯惇将军为昆阳先锋,同时将刘备等人家小全部安置在许都,交由戏志才大人严加看管。如此,三处互为牵挂,刘备必然不会轻举妄动!待退了袁绍之后,主公可再视刘备之行,自如处之。” 将刘关张三人分开,还将关羽父子分开,家小全部收入许都,这样以来,刘备再想干什么都不得不权衡了。在这种情况下,刘关张三人只能乖乖的听命与曹操!程昱之计不可谓不毒。 “我所担忧的是刘备是否肯接受这样的条件?”曹操有些疑虑的问道。 程昱信心满满说道:“刘备濒死之境,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主公放心,只要不危急刘、关、张三人性命,那刘备必然无所不应!” 这一处曹操听了程昱的话,倒是没有什么疑问了。 现在的问题是刘备归附之后,如何战退刘表,这可成了曹操心腹大患。 荀攸看见曹操依然面有忧色,于是问道:“主公是担心刘备兵马一旦退入昆阳,则夏侯惇将军必将承受刘表兵锋吧?” 曹操所忧正是此事!现在还有刘备在宛城、新野阻滞荆州兵马,但若宛城、新野被攻破,刘表大军将直接进入颍川境内!这样一来夏侯惇依旧还是要面对荆州大军。在这个时候,后方一定不能生变,否则即算是自己打败了袁绍,那也再无意义。 荀攸问的正中曹操下怀。 “公达可有退敌良策?”曹操问道。 荀攸其实在就早为曹操谋划这件事情了,现在赶上刘备来附,正是该用的时候了! “某有一计,正可退荆州之兵!”荀攸说道。 曹操和程昱期待的看着荀攸。 荀攸接着说道:“那刘表不是令蔡瑁、黄祖各领兵马北上吗?荆州之军,真正可堪大用者,实则黄祖一人耳!当初孙文台围攻襄阳,若非黄祖,刘表几亡矣!今黄祖出兵,江夏必然空虚!那黄祖与江东孙权有杀父之仇,主公正可借江东之手,直捣荆州后方!江夏若被攻,黄祖必引军返矣!黄祖军退,则蔡瑁不足惧也!刘表坐守之贼,其心虚空,一战不得利,则退意必生!如此许都必无忧!” 程昱倒是没有荀攸看的这么明白,稍有疑问道:“前番江东便有趁主公之虚,北击颍川之意,若非孙策突遭厄难,那现在主公需要担忧的便不是刘表,而是江东。公达何以断定江东会按主公的意思前去攻打江夏?” 荀攸哈哈笑道:“若非孙策新丧,某此计定然无用。但今时不同往日,主公只需请一道天子诏,给孙权加官进爵,再得一能言善辩之士说以厉害,孙权必毫无犹豫出兵江夏!” 曹操的视线一直集中在对付袁绍这边,对于江东倒是没有想的如荀攸这么多。 “公达可再明言三分!”曹操说道。 “孙策横死,其弟孙权新立,然孙权不过一毛头小子,江东将帅多是孙文台旧部,此可谓主弱臣强!当此之时,孙权更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坐稳江东,而不是进谋天下!坐稳江东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借其父孙文台的名义,收拢部众。讨伐黄祖,以报父仇,恐怕没有必这个更好的理由了!孙权若能建功江夏,则能服江东之众。此有益无害,更可解孙权燃眉之急,是以我认为江东可为我所用!”荀攸详细说道。 程昱听了也不得不佩服荀攸的远见卓识,这一点程昱也自愧不如。 曹操听了荀攸的话,大喜道:“我得公达,如得张子房!” 程昱问道:“何人可出使江东?” 曹操看了看荀攸,当下会意,于是对令人将伊籍请了进来。 伊籍心中有数,他知道曹操一定会同意自己所说。 “司空大人可否想好了?”伊籍问道。 曹操笑道:“先生有三寸不烂之舌,可敌千军万马!也罢!我便让刘备归到我的麾下!先生高才,曹操有意上报朝廷,任先生以大夫之职,不知先生满意否?” 伊籍眼珠子一转,狐疑的问道:“司空恐怕是有事需要伊籍效力吧?” “嗯?何以见得啊?”曹操颇有兴致的问道。 “常言道,无功不受禄。伊籍乃玄德公麾下之人,司空对玄德公归附一事尚且思虑再三,又岂会轻易授伊籍以官职?此必有所任也!”伊籍肯定的说道。 曹操看了看荀攸、程昱,不禁哈哈大笑,对伊籍说道:“先生果然口才出众,心思过人!不错!我的确有一件事情需要先生相助!” “不知所为何事?”伊籍问道。 “代朝廷传诏江东!命孙权西进江夏!你可明白其中意思?”曹操问道。 伊籍没有想到曹操会要借江东之力,伊籍虽然聪明,但还没有达到洞若观火的层次,经曹操这么一问,伊籍才明白原来曹操已经有了退荆州兵马之策,那为何他有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刘备的归附请求? 伊籍转念一想,这天下哪里会有人嫌兵马多呢?看来曹操势必要夺去刘备手中的兵马了!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谁叫刘备无处可去呢?寄人篱下,自然任人摆布,好在性命尚存。 “司空之意,在下稍稍明了,既然如此,还请司空务必遵守承诺,伊籍愿为司空往江东走一遭!” 第二百九十二章 孙权封侯 第二百九十二章 孙权封侯 曹操虽然答应了刘备的归附请求,但是当场将伊籍扣了下来,又以朝廷的名义授了伊籍中散大夫之职,交代了一番,便令伊籍挟天子诏书去往了江东。 刘备这边等待着伊籍回程,心中焦虑不安,没有见到伊籍,刘备心里一刻也不得平静。 宛城情势越来越危急,伊籍依旧不见踪影,毫无音讯。 “大哥!那伊籍不会就此投了曹操吧?”张飞问道。 “翼德哪里的话!伊籍在我穷困来投,且其妻子家小皆在我处,怎会弃我于不顾?一定是说曹途中出了什么事!”刘备其实心里没底,但还是对张飞如此说道。 张飞一句话碰了个钉子,当即闷闷不再言语。 忽然,北门来报,曹操有使前来! “曹操来使?伊籍何在?”刘备赶紧问道。 “启禀主公,并未见到伊机伯,只有曹操来使!” 这种情况倒是令刘备很费解,但既然曹操派使前来,一定是被伊籍说动了! 刘备带着张飞赶紧前去迎接,才发现来的却是个黄门(就是太监)。 黄门见到刘备,于是拿出一道诏书说道:“左将军宜城亭侯刘备接诏!” 毫无疑问,这是曹操假借天子名义给自己下命令,刘备有求于人,无法推脱,只好跪拜接诏。 黄门将诏书一念,正是程昱分而治之的计谋,刘备有苦难言,只得领诏。 黄门对刘备说道:“曹司空已经在官渡等候刘将军!”说罢便回往许都而去。 虽然刘备心里很不愿意如此,但一来是自己有求于曹操,而来这又是天子诏书,既从曹操,则必奉天子诏。 “大哥!这曹操是明摆着要拆散咱三兄弟啊!大哥怎能答应?”张飞急道。 刘备看着手中诏书,又看着逐渐不支的宛城,只得长叹一声道:“来日方长,既是我等有求于人,便也只好听命而行!曹操奸诈,此次翼德前去助夏侯惇守昆阳,务必要恭谨行事,不可鲁莽,否则我等性命具将不保!” 张飞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无奈只好应允。 刘备于是立即传书新野关羽,令其与简雍领兵退往博望,自己也亲自带着宛城士兵,趁着蔡瑁攻城间日,往北而去。 三兄弟会于博望,领着兵马家众,一路往颍川而去。 张飞、关平领兵编入了夏侯惇军,刘备、关羽二人被直接调往了官渡大营,其家小也全部被曹操安排的人马接入了许都之中。 刘关张三人行军甚速,蔡瑁拿下新野、宛城,稍作整顿,便带着兵马往颍川进发。江夏黄祖已经进军至汝南阳安。 伊籍领着天子诏,带着曹操的使命,一路马不停蹄来到孙权处。 此时的孙权尚在孙策丧期之内,本来孙策是准备引军北上,打曹操一个措手不及的,但是在这临门之际却遭意外,这使得江东的计划立刻搁浅下来。 其实江东的继承人并不止孙权一个,比如孙坚第三子,孙策、孙权的弟弟孙翊。 孙权是个纯粹的文弱书生,而比孙权尚小两岁的孙翊却已经展示了自己勇猛果断的一面,江东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其实孙翊才是最像孙坚、孙策的人! 当初孙策从袁术处脱离出来的时候,曾将三弟孙翊等家属托付给江都张纮照顾,由于孙翊很有孙策的作风,所以很得张纮等一干江东大臣的喜爱。 孙策临死时,很多大臣都希望孙策将兵权交给个性与孙策相似的孙翊,但是孙策却属意二弟孙权,最终将印绶兵符交给了孙权。 江东大臣们属意孙翊是希望孙翊能够继承孙策的雄风,带领江东子弟打出一片天下来,在这些大臣眼里,孙权固然聪慧,但是毕竟文弱,恐魄力不足。 孙权自然也明白自己并不得众望,所以这个时候,孙权最希望建功以服众人。 就在孙权为稳定江东而不懈努力之际,伊籍的到来可算是正是时候。 闻听朝廷有使臣前来,孙权于是召集诸臣,共相迎接。 伊籍迈步来到大堂,见孙权高坐在上,而两边文武排列,气势非凡,心中亦不禁感慨,江东文武果真非一般风范。 孙权看着伊籍,头也不抬的问道:“你是何人啊?来我江东所为何事?” 伊籍对孙权的傲慢不予理会,开口说道:“我乃中散大夫伊籍,孙权接诏!” 伊籍丝毫不示弱,反而直呼孙权之名道。无论从二者年纪,地位等来说,伊籍都自认为没有在孙权面前卑躬屈膝的理由。 但是伊籍的做法显然是招致了江东文武的不满。 治中张昭不禁怒道:“见了我家主公为何不跪?焉敢直呼我家主公大名?” 伊籍面不改色的对张昭拱手说道:“我听闻江东有二张,其才足经纬天地,不知阁下是哪一位?” 这二张就是指张纮、张昭二人,此二人一为治中,一为长史,曾是孙策的左膀右臂。张昭性情刚烈,张纮性情柔和。 张昭目不正视,一副不屑的样子说道:“某乃张昭是也!” 伊籍笑了两声说道:“久闻子布先生刚直,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子布先生也算是当世名士。伊籍手奉天子诏命,难道也要屈膝江东不成?莫非你江东视朝廷如无物乎!” 张昭被伊籍一句话怼的敢怒不敢言,现在这个时候,虽然诸侯各霸一方,但是没有任何一人敢轻言自立,唯一的一个袁术也已经死了!伊籍搬出天子命,张昭如何还能答话?只好默然不语。 孙权见张昭亦不敢再说话,自然知晓其中厉害,于是赶紧走下座来,跪拜接诏,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跪了下来。 伊籍见镇住了江东群臣,这才掏出诏书念到:“天子诏曰,故忠义侯长沙太守孙坚,忠公体国,心忧社稷,不可不表!然忠义侯殒身荆湘,可谓天妒英才。忠义侯之子孙策,不幸早逝,余心甚哀!今天下忧乱,正当国家用人之际,特赐孙坚之子,孙策之弟孙权为吴侯!领扬州牧。荆州刘表罔顾天常,兵袭京畿,罪不容赦!今拜吴侯孙权为讨逆将军!诏书到日,即行起兵西进江夏,奉天伐罪!” 江东文武包括孙权听了心中皆是一惊。 第二百九十三章 釜底抽薪 第二百九十三章 釜底抽薪 伊籍宣读完诏书,江东文武交头接耳,似乎各有所思。 孙权听完天子诏却心中暗喜,当然面色上还是要维持人主的样子。 “孙权接诏!” 这一声出来,众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这话出口,那就意味着孙权接受了朝廷的任命,同时也就接受了诏书中的命令! 张纮等人对这件事情可不怎么看好,因为这和之前的规划想去甚远,一个是北上,一个是西进。 但是对于程普、黄盖等武将来说,却意义不同。 事实上孙策在时,程普等人便不太同意出兵北上,因为在这些人眼里,江东的死敌并非曹操,而是杀了先主公的刘表! 程普等人跟随孙坚多年,对孙坚的感情极其深厚,他们心中的第一目标便是为孙坚报仇。原来在袁术帐下没有办法,这几年又一直在平定江东郡县,现在终于有了能力兵指荆州,这些人自然报仇心切。 孙权正好借这道朝廷诏命否决了张纮等人提出的北上策略,转而迎合了手下一众将领,以及族中兄弟叔伯。 只要取得了这些个武将的信任和拥戴,孙权就不怕自己坐不稳江东之主的位子了!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是天子亲命的吴侯、扬州牧、讨逆将军!张纮等人更加无话可说。 孙权接了伊籍送来的天子诏书,态度陡然转变,起身恭敬的对伊籍拱手行礼道:“伊大夫请坐!” 伊籍也不客气,于是在孙权的引领下,坐到了客席之中。 “吴侯!司空大人还在等我复命,不知江东何时起兵啊?”伊籍催问道。 孙权看了看面露不悦之色的二张,又看了看面露喜色的程、黄、祖、韩等将,当即说道:“上使请放心,那刘表乃我孙家世仇,今又有欺君叛国之罪,权谨奉天子诏命,十日内,必挥师西进!” 张纮出来说道:“主公,行军之事,不可仓促,当待中护军回来,仔细商议方可!” 中护军就是指周瑜,孙策死时,任命周瑜为中护军,与二张共同辅佐孙权,二张主内外政事,周瑜主兵事。 北上偷袭曹操的策略便是周瑜带头提出来的,此时的周瑜正在丹阳巡察。 孙权对张纮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子纲先生难道要我当着上使的面食言不成?况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次出征刘表,既是上护国家社稷,又是行人子孝道,有何不可吗?” “就是!主公!刘表之仇,今天当时清算的时候了!我相信中护军也一定能够理解主公的!”程普出来说话道。 程普一言,基本就代表了“军方”意见!张纮、张昭等见到这个情形,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只好不再多言!不过孙权转眼间巧借天子诏命,取得了武将们的拥护,这也向二张证明了孙权并非无能之辈。 于是孙权当即下令,以程普为统兵将军,率江东三万兵马西进江夏,讨伐刘表! 由于孙权拿不定周瑜的态度,所以有意令程普领兵,而周瑜则继续巡察各郡,压制百越。孙权知道周瑜对兄长的忠心,就算是自己这次没有令他领兵,周瑜也断然不会违背孙策临终前的誓言。 周瑜在丹阳同时接到了孙权和张纮的书信。毫无疑问,孙权自然是以言语抚之,而张纮则是希望周瑜能够出来阻止孙权的伐荆计划。 周瑜仔细看过了两封书信,沉思了一会儿,便将张纮的信扔进了火中,又亲自书就了一封表示支持孙权的信,令人加急送往孙权处。 别部司马吕蒙此时正师事周瑜,随从左右,不解问道:“将军此是何意?北伐策略不是将军自己提出来的吗?” 周瑜叹了口气说道:“伯符若在,尚能制住这些将军们,如今少主公已得军中众望,我等岂能逆势而行?且看江夏战果,将来再作计议吧!” 周瑜也许自己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次竟是角逐中原唯一的机会,然而就这样被孙策突然的离世,和孙权为稳固地位而做出的权宜之计彻底扑灭。 蔡瑁与蒯越引兵北攻许都,却被夏侯惇死死的堵在了昆阳!虽然蔡瑁兵马比夏侯惇兵马多,但是却并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昆阳此地,自古便是兵家必争,更是荆湘进入颍川的要道,光武帝刘秀便曾在此一战定天下!更始元年,光武帝刘秀在此以万余兵马大破王莽新军四十三万!由此奠定胜局。 然而可惜的是蔡瑁并不是光武帝,别说以少胜多,现在情况是自己兵力两倍于夏侯惇,却不能更进寸步! 蔡瑁越打越急躁,蒯越瞅准时机,对蔡瑁说道:“现在许都的兵力都被我们吸引到了昆阳,此时正是黄祖突袭之机!将军应该立即传命黄祖,令其奔袭许都!许都一破,昆阳兵马自解!” 蔡瑁这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蒯越强烈建议让黄祖延后进攻,这正是为了让自己吸引整个许都外围的兵力。 “异度先生待我可真是好啊!难事都让我做了,却把许都功劳送给黄祖。”蔡瑁埋怨蒯越道。 蒯越严肃的说道:“将军此言差矣!此次进攻许都,将军乃是兵马统帅,虽然黄祖先入得许都,那不也是将军谋划有方吗?为将者,岂可与下属争功啊?” 蔡瑁听了蒯越的话,知道说的是实情,心里这才好受一些,其实他也并不是嫉妒黄祖,只是自己这一路来太过不顺,心情有些郁闷罢了! 正当蔡瑁传令黄祖奔袭许都之际,江夏这边突然传来急报!孙权令程普引兵三万,已经进入江夏境内!黄祖之子黄射与江夏从事潘濬正引兵死守! 黄祖接到蔡瑁军令,也接到了江夏的急报,这可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部下苏飞建言道:“攻许不成,荆州尚可自守,若江夏一失,荆州必不可保!纵然我等取得许都,势必也要腹背受敌!孙权攻南,曹操攻北,一颍川何足守?太守大人当回师江夏,勿使孙权得逞!当年孙坚死于太守大人之手,孙权岂能放过太守大人?” 黄祖思忖,苏飞所言不虚,无论从荆州全局考虑,还是从自身考虑,黄祖都不得不回军江夏。只是如此一来,蔡瑁所下军令便不能执行了,若蔡瑁攻昆阳不下,则伐曹一役亦将功亏一篑! 荀攸釜底抽薪之计,果然见效,黄祖派人通报了蔡瑁,自己则领着兵马又火速的退回了江夏!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兴霸投敌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兴霸投敌 黄祖得到江夏急报,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回军!此举显然令蔡瑁十分不满! 蔡瑁接到黄祖传书,暴跳如雷! “这个黄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许都在望,竟然不等我军令,便自领兵回城,着实可恶!”蔡瑁大怒道。 蒯越接到军报,也是一惊,不过他也明白黄祖回军的理由,毕竟这关系到荆州的安危。 只是蒯越没有想到,江东竟然会突然袭击荆州。蒯越之前得到的情报是,江东准备引兵北上,否则他也不会设计让黄祖令领一军借道汝南北上。 现在的情况顿时变复杂了!一方面要确保江夏不失,令一方面,蒯越当然想实现自己的计划,攻进许都! 越是情势窘迫的时候,越是要冷静,蒯越赶紧劝解蔡瑁道:“将军稍安勿躁,江东兵指江夏,看来定是曹操所为!其意便在牵制黄太守兵力。虽然曹操计谋得逞,但不代表我军失败。将军当催促兵马,戮力攻城,凭我们手上的人马,夏侯惇未必能够支撑太久,只要夏侯惇一破,曹操大势必去!” 蔡瑁于是召集诸将,当即下令,诸将轮番攻城,一刻不歇!不惜任何代价! 这可让文聘、刘磐等人吃尽了苦头!如这等强攻法,即算是拿下了昆阳,恐怕手下士卒也不余其半了! 蔡瑁下令轮番攻城,几日下来,虽然夏侯惇受损不小,但荆州兵马损伤更大!这样一场消耗战,比的已然不是主帅的耐心,而是将士意志。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蔡瑁其实并不足以服众,所以这些兵马的战斗力并没有预期的那么客观,这直接导致了荆州官兵折损严重。 此前因大战张飞被提拔为破贼校尉的甘宁,对蔡瑁这种急功近利的行为渐生不满,加之自己手下人马损伤近半,由是,甘宁主动找到了蔡瑁。 “将军!如此攻下去恐并非上策!连日来军中死伤过多,士卒多有抱怨,战力下降严重,还请将军另寻破敌之法!”甘宁进言道。 这种时候蔡瑁怎么能够听这样的话?登时就怒道:“死伤过多便不打了吗?那我军来此是为甚?你不要遇到些微挫折便后退!若伤我士气,乱我军心,本将军定斩不饶!” 甘宁听到这话,更是气氛,这蔡瑁为了自己的功绩,俨然将士兵的生死抛诸脑后,这样攻打下去,就算是拿下昆阳,也只能说是惨胜,这又有何意义? 甘宁还抱有一线期望,于是说道:“将军!久战无功,当相机行事!兵法有云,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岂可在此徒耗死命?” 蔡瑁见甘宁没有听自己的话,反而还说出这样的话来,更加大怒。 “甘宁!你骁勇不假,但论及领兵打仗,难道我还要你教吗?”蔡瑁气的指着甘宁的鼻子骂道。 看来蔡瑁是绝不会回心转意了!如此下去,自己身边带着的兄弟恐怕就要死伤殆尽了! “将军教训的是,甘宁遵命!”说罢,甘宁便除了中军大帐。 这并不是甘宁真要听蔡瑁的话,而不过是敷衍蔡瑁而已,因为甘宁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这天夜里,甘宁把几个亲信叫了过来说道:“蔡瑁一介匹夫,好高骛远,见利而忘乎所以,咱们再跟着他这样打下去,迟早要送了小命!我甘宁虽不怕死,但却也不能窝囊的死去!我意咱们趁夜逃出去,另寻明主以事,诸位以为如何?” 这些亲信都是早年跟着甘宁当锦帆贼的部下,甘宁说的话,他们自然没有意见。而且连日来,看着身边这么多兄弟一个个倒下,这些人早就对蔡瑁不满了! “大哥!你说去哪儿,咱们就跟着你去哪儿!在荆州这么多年,咱们兄弟何时受过重用?若非大哥战退了张飞,恐怕到现在也还是个小小军司马。”亲信们纷纷表示愿意追随甘宁。 “那好!我打算去往江夏,投靠江东兵马,你们若愿意,那便今夜就走!”甘宁当即说道。 第二日蔡瑁点将,不见了甘宁,派人前去查看,甘宁军帐,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甘宁本就就是贼寇出身,神出鬼没的功夫自然不是蔡瑁所能察觉的。 等蔡瑁接到郡县报告时,甘宁已经遁走出了二三百里。 蒯越见到军报,大呼不好道:“甘宁定是投江东孙权而去!蔡将军赶快通报黄祖,勿要中了甘宁之计!” 蔡瑁气急败坏,于是立即下令加急将情报通知江夏,然而依旧还是迟了一些。 甘宁带着几百手下一路飞奔到江夏地界,此时江东程普已经将前锋推至邾县! 甘宁来到邾城,诓称自己是蔡瑁派来的援军,黄祖哪里会有提防,还以为蔡瑁好心,于是打开城门将甘宁纳了进来。 甘宁带着兵马来到东门,黄祖正与程普大战,见到甘宁,大喜问道:“蔡将军分了多少兵马来此增援?” 甘宁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兵马不多,三五百人而已!不过可不是来增援你的!对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甘宁话刚说完,当即拔出佩刀便往黄祖胸口砍去! 城楼之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甘宁差一点就砍中了黄祖,不想却被黄祖之子黄射挡在前面,甘宁一刀砍在了黄射身上,黄射当场毙命! 甘宁手下见其动手,纷纷发难,一时间城楼之上乱做一团,攻城的程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祖被甘宁的突然发难惊的目瞪口呆,守将邓龙大喊道:“太守快走!末将拦住此人!” 黄祖这才惊醒,赶紧带着潘濬、苏飞等奔逃,连城门也没有办法守住。 邓龙想要拦住甘宁,可哪里是甘宁的对手?三两下便被甘宁砍去一条胳膊!紧接着又被甘宁一刀削去了脑袋! 甘宁亲兵很快便夺取了城门,甘宁在城楼上对城下程普大呼道:“巴郡甘宁在此!将军速速进城!”说罢便把城门洞开! 程普当即带着兵马杀将进去!邾城已破,黄祖只好带着兵马退守西陵!于是江东兵马再下一城! 等黄祖撤退到西陵时,这才接到蔡瑁送来的消息,可这个时候还有什么用呢?自己的儿子黄射已死,不下邓龙也被甘宁砍杀,虽然兵马损失不算多,但是这两个人在黄祖心中的分量可不一般。 自此黄祖对蔡瑁越发的心生恨意,此是后话。 第二百九十五章 许都解危 第二百九十五章 许都解危 由于蔡瑁的高压以及不听劝告,导致了甘宁叛变,进而导致了江夏邾城失守。 程普入得邾城,当即便将甘宁收入军中,担任校尉。 江夏失去了蕲春、邾城两道防线,一时间情势更加紧张,黄祖不断派出信使催促襄阳刘表发兵救援。 刘表一面接到告急书信,一面又迟迟没有北线捷报,遂心生退意。 刘表知道自己与江东孙氏乃不共戴天之仇,此次江东兴师来犯,黄祖以江夏一郡兵马,恐怕难以久持。他可是见识过当年孙坚的勇猛,自己再也不想被人围在襄阳进出不得了! 万般无奈加上韩嵩、刘先等人的劝说下,刘表最终决定令蔡瑁放弃进攻曹操,退保荆州,并即刻驰援江夏! 刘表有令,蔡瑁不得不从,虽然万般不舍,蔡瑁也只得放弃这似乎就在眼前的果实。 蒯越则是惋惜不已,他明白自己的策略其实并没有错,只是所托非人,若得一二虎将,如今天子早已经被送到了襄阳! 程普这边还是小瞧了黄祖的本事,本来程普以为自己突然袭击,完全可以一举拿下江夏全郡,但是没想到在拿下邾城之后,便遭遇到了黄祖的誓死抵抗,围攻西陵,久而不下。时日迁延,粮草难以为继,加上蔡瑁回师,程普只好退保浔阳。自此江东与荆州陷入了数年的攻守拉锯之中,此是后话。 由于荀攸釜底抽薪计谋的成功,许都危机总算是解除了。 刘备、关羽被曹操带在官渡身边,关羽又在曹操与袁绍的大战中斩杀了袁绍大将颜良,算是威震大河南北。 建安五年十月,袁绍派车运粮,并令淳于琼将兵万人护送,囤积在袁军大营以北约四十里的故市、乌巢。 谋士许攸数次建议袁绍缓攻曹操,以消耗曹操军力,从而达到不战而胜,但是无一例外全部被袁绍拒绝。 此时的袁绍志得意满,自认为天下没有比他更强盛的了,一心想着一口吃掉曹操,这令许攸很是不满。 正值两军对阵之际,却不想许攸家人犯法,被袁绍亲命的邺城留守都督审配收押治罪,这让许攸更加感到有志难申,于是果断投奔了曹操,不但向曹操提供了重要情报,还建议曹操轻兵奇袭乌巢。 此时的曹操正因为军中缺粮而进退不得,于是立即采取行动,将曹洪、荀攸留守营垒,亲自率领步骑五千,冒用袁军旗号,人衔枚马缚口,各带柴草一束,利用夜暗走小路偷袭乌巢,到达后立即围攻放火。 袁绍获知曹操袭击乌巢后,只派轻骑救援,主力则猛攻曹军大营。可曹营坚固,攻打不下。当曹军急攻乌巢淳于琼营时,袁绍增援的部队已经迫近。 曹操励士死战,大破袁军,杀淳于琼等,并将其粮草全数烧毁。袁军前线闻得乌巢被破,导致军心动摇,内部分裂,大军遂溃。袁绍仓惶带八百余骑退回河北,曹军先后歼灭和坑杀袁军七万余人。 此一战,曹操以两万多人的兵力,出奇制胜,大破袁绍十万大军,堪称战史以少胜多的范例。 袁绍败逃回河北,曹操本打算立即准备粮草,一举杀过河去,却被荀攸劝阻。 曹操不解,问道:“袁绍一溃千里,此时不乘胜追击,难道还等其恢复元气吗?” “主公当知胜中有败,败中有胜!当初公孙瓒也曾大败袁绍,也是轻军追击,其结果如何,想必主公也知道!如今袁绍早已不同当初,其据有河北四州,此役虽然大败,但其根基未损。主公若追穷追猛打,袁绍势必殊死相搏!以其四州之属,旬月之间,再聚起十万兵马并非难事!届时,主公以何相抗?将兵之道,在张弛有度,操之过急,其事必异!”荀攸谏言道。 此时许攸也进言说道:“袁绍诸子,各据一州,久必生乱!人云‘万人逐兔,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今袁绍外任诸子,谓为观能,实则埋祸萧墙!主公莫若待其时变!那时河北纷乱,主公引一偏师,期年可定!” 曹操这才放下了追击的念头,正在此时,程昱走了进来,身后两个小卒抬着一口木箱,箱中尽是简牍帛书。 “这是何物?”曹操问程昱道。 程昱拱手说道:“禀主公,这都是我军中人与袁绍来往的书信,依此书信,便可尽数查出通敌之人!” 曹操看着这堆书信,面露难色,这可不是一点点,足足一大箱子。 “公达,你看这些书信我该怎么处理?”曹操问荀攸道。 荀攸笑了笑就说出一个字:“烧!” 曹操听了荀攸的话,会意一笑,说道:“古有冯谖为孟尝君燔券书以得民望,今有公达劝我焚简帛以收军心!也罢!明日召集三军,我要当众烧了它!” 出帐之后,程昱、荀攸同行,程昱颇有些不解的荀攸道:“既然决定不予追究,主公为何要明日再烧?” 荀攸哈哈笑道:“仲德兄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主公说烧,又没说不看!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烧了,那有些人必然有恃无恐。书信在营中留存一日再烧,那些心存两端之人,以后还不对主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吗?此乃驭人之术,非我等所能及!” 程昱这才明白。 第二日,三军召集,曹操果然将书信当中在将台上一把火少了个干净,烧的时候,底下不少人可是直冒冷汗。 曹操此举终究是将人留住了,但同时也对这些人起到了震慑作用。 事后,曹仁不解的问曹操道:“这些人首鼠两端,吃里扒外的人,主公为何不杀?留下他们岂不是祸患吗?” 曹仁的性格一直都是刚烈无比,他是当统帅的人,平生最容不得背叛。 看着曹仁一脸不解的样子,曹操语重心长的说道:“子孝啊!此役刚开始的时候,袁绍气势如虹,我心里尚且没有底,你说这些人心里又怎么会有底?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能,袁绍势大,我军势穷,有人为求自保,想脚踏两只船,这再正常不过了!换做是我,恐怕也得去捧袁绍的臭脚!更何况这些人呢?御下之术并非是要将所有忠心的人留下,将不忠的人剔除,而是掌控!手中有乾坤,天下何人不可为用?” 曹仁对军阵之事还算了解,但是这些事情,可就似懂非懂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三弃之策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三弃之策 官渡大捷之后,曹操兵马尽出,一直将袁绍全部重新驱逐到黄河以北。 刘备也分了五百军士追击,袁军四散而逃,各路追击兵马也便都走的很分散。 刘备引兵一直追击到东郡地界,这才接到官渡命令,所有兵马停止进军,立即返回。 就在刘备回程的路上,路上却有一人当道,原来竟是兖州名士陈宫! “来人可是汉左将军刘备刘玄德?”陈宫拱手马前问道。 刘备不知情由,更不识眼前何人,于是回话道:“正是刘备,不知先生何人,因何拦我归路?” “在下陈宫,听闻将军路过此地,特来相会!” 刘备闻言大惊,赶紧下马上前行礼道:“原来是足下就是陈公台!刘备久仰尊驾大名,只不知尊驾在此向后所为何事?” 陈宫看了看刘备身后,笑了笑道:“我在此已备有清茶一盏,将军鞍马劳顿,可否赏脸坐饮一杯?” 刘备也看了看身后,于是命令手下兵马就地休息,自己则跟着陈宫来到不远处的凉亭稍坐。 陈宫早已经在亭中准备好了茶具,二人坐下,陈宫即为刘备倒上了一杯。 刘备看着陈宫不慌不忙不言不语的样子,心中颇有不解的问道:“公台兄特意在此等我,不知所为何事?刘备军命在身,还请先生明言。” “并无他事,只是不忍看见将军如此着急前去送死罢了!”陈宫头也不抬,手上正挑着炉子底下的炭火。 刘备闻言大惊,慌忙问道:“先生此言何意?刘备如何便是送死?” 陈宫抬头看了看刘备,悠悠的说道:“将军岂不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乎?” 刘备闻言心中一动,接着问道:“先生到底何意?还请明言相告!” 陈宫见刘备一副焦急神色,于是对刘备说道:“将军可知边让边文礼先生?” 这如何不知?边让乃是当世名士,曾在何进府中担任令史,后又出为九江太守。董卓为乱,于是弃官回乡,后来为曹操所杀。 “文礼先生贤名远扬,刘备岂能不知!兖州多名士,可惜刘备不得相识。先生提及文礼先生是何意?”刘备问道。 陈宫面色变的凝重,双眼中竟闪过一丝怒意,刘备都看在眼里。 “当初曹操领征东将军,平定兖州乱贼,正是在下与文礼先生力主迎其入城。然而兖州评定之后,曹操却不顾道义,将文礼先生及众多兖州名士残忍杀害。今袁绍大败,曹操功成,将军又岂得安乎?”陈宫话中带怒的说道。 刘备其实也曾担心曹操会对自己下手,但是自从归附到曹操手下后,虽然处处受制,但是并未见曹操起杀机。如今刘备虽然大不如前,但是也并不算是被曹操弃如敝履。 不过,现在听陈宫这么一说,刘备心里立刻就紧张起来,略带疑问道:“曹公既然已经明言收我入麾下,当不至于再行此事吧?” 陈宫冷笑了两声,对刘备说道:“我且问将军,你是那甘心为人爪牙之人吗?” 陈宫盯着刘备的眼睛,令刘备极不自然。刘备想了想,还是回答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备确有雄心大志,奈何时局所迫,方才至此境地!” “如此便是了!那曹操本就是枭雄之心,从来只需爪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曹操今日不杀将军,那明日呢?不要忘了将军手下既有关张之勇,兵马亦不下万。如今袁绍既败,将军手握这些兵马,该如何与曹操相处?”陈宫问道。 这个问题刘备可犯难了!张飞领军在昆阳,关羽被曹操留在身边,自己则领兵在外厮杀。如今战事已定,刘备本想着兄弟兵马相会有期。 “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刘备该如何行事,才能免去一难,还请先生指教!”刘备赶紧恭敬的向陈宫请教道。 陈宫悠悠的说道:“这就要看将军舍得舍不得了!曹操忧者,一是将军麾下兵马,二是将军手下两员勇将,其三则是将军胸中大志。若将军能够示其以弱,或许曹操能予将军一线生机!” 这三点对于刘备来说那可都是心头肉!自己手下这些兵马,可以说是唯一剩下的家当了,没了这些兵马,刘备那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而兄弟三人,义同生死,如何才能令曹操不忧?再有就是自己,又该当如何示弱于曹操?这些问题刘备确实不知该怎么办? “先生既然在此摆茶相侯,想必一定有教于刘备,刘备不才,难以领会,还请先生明示!若得生路,刘备当奉先生为师!” 陈宫微笑着点了点头,一是因为刘备始终对自己恭谨有加,可见自己没有看错人。二是刘备临危不乱,尚知自己意欲何为。 “将军若欲得生路,有三点必须做到。首先当弃兵,你可愿意将自己手下所有兵马全部交出来,不留一兵一卒?”陈宫问道。 刘备面有难色,但还是坚定地说道:“命且危矣,兵马不足恃!” “那好!弃兵之后,便是弃将!我听闻关、张二人有万夫不当之勇,若二人跟随在将军身边,势必为曹操所患,将军可愿弃之?”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刘备毫不犹豫当即说道:“我兄弟三人死生相随十数载,若无云长、翼德,备亦不愿贪生!” 陈宫当然听说过刘、关、张三人的兄弟情谊,但看见刘备这样斩钉截铁拒绝,心中还是颇为感动。 “将军不必激动,兄弟分离,终有聚日。我听闻关羽在阵前斩杀了颜良,曹操因此对其十分喜爱。纵然将军不允,那曹操势必也要将关羽留在身边,这并非将军所能扭转!况且你三人性命得全,还怕来日不能相见吗?”陈宫说道。 刘备思考再三,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第三点是什么?先生请讲。” 陈宫于是说道:“首弃兵,次弃将,然后便是弃志!将军须得在曹操面前表现出不敢争雄之意,则必须示其以弱,可尽销兵权,求取一方虚职之官,如此,或可令曹操放下戒备。” “若要示以无志,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岂不更好?”刘备反问道。 陈宫摇头说道:“不可!无志便是大志,无欲乃是大欲,过犹不及。曹操乃是狐疑多猜之人,将军若无所求,乃是自取其祸!” 第二百九十七章 洛阳故事 第二百九十七章 洛阳故事 陈宫向刘备献出“三弃”之策,为其解曹操心中杀机。 刘备这是初次见到陈宫,二人相语一番后,刘备不禁问道:“备与先生素昧平生,先生为何要特意在此为我解困?” 这确实是个问题,按理来说,二人从来没有交集,陈宫这突然的举动,着实令刘备心中不解。 “因为你我有共同的敌人!”陈宫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震惊了刘备。 现在对刘备来说,他的对手,他的敌人,毫无疑问自然是曹操!只是他没有想到陈宫竟会说的如此直白。 不过刘备还是有些防范的说道:“刘备从未视曹公为敌。” 这话一出口,刘备立即就懊悔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陈宫呵呵笑道:“将军志在天下,天下枭雄,何人不是将军之敌啊?若将军没有敌人,陈宫又何须救你一命?” 刘备自知失语,只好撇开话题问道:“刘备不过一无家可归之人,先生之敌既是曹公,为何不去河北、不去荆州、不去江东?” 陈宫抿了一口茶,淡定的说道:“如今天下枭雄,不过数家!袁绍刚愎自用,优柔寡断,迟早为曹操所灭!江东孙氏,偏安一隅,官渡一役,如此大好时机,却不能用,看来也非明主!荆州刘表,自守之贼耳!且刘表年事已高,命恐不久,我陈宫岂能以身犯险?关中马腾,有勇无志,难当大任!益州刘璋更不必说,其父子两代久处川蜀,毫无作为!乃待死之人也!” 陈宫身处兖州之地,却对天下局势,各路枭雄了如指掌,这令刘备着实惊叹。 不过刘备却还有不解之处,接着问道:“先生是不是还漏掉了一个人?” 陈宫长出一口气,叹道:“你说的是汉王吧?” “正是!”刘备回答道。 “陈宫自认有三分识人本事,但是汉王其人却如浩瀚广宇,非陈宫所能识得!汉王屡次遭逢大难,却又屡屡能够化险为夷。其行事往往出乎我意料之外,陈宫不知其人,自然不敢以身事之!” “先生应知,刘备曾行不义于汉王,难道如刘备这样的人,先生也不嫌弃吗?”刘备自揭短处说道。 陈宫正色道:“乱世之中,道义之事,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楚?将军既然能够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足见将军心中早有悔过之意。且那袁绍拒天子而不纳,袁术篡立于寿春,孙氏兵伐州郡命官,刘表拥兵自重,刘璋父子更是擅备天子仪仗,而曹操名扶汉室,实则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些人哪一个还有忠孝道义可言?以此观之,将军之过,实在是不值一提!” 刘备听到陈宫的话,心里竟然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动。整整六年了,华阴之事,在刘备心里始终是个挥之不去的阴影,想不到今天竟然能够听到有人这样说。虽然刘备还是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深深自责,但是总算是好过了一些。 “先生如此说话,莫非是要为刘备筹谋将来吗?”刘备赶紧问道。 陈宫点了点头说道:“我观天下枭雄,在陈宫智识范围之内,唯将军可与曹操一搏!将军若肯答应一事,陈宫愿为将军筹谋左右!” 刘备听到有戏,于是问道:“何事?” “若陈宫有幸能够扶将军再起,将军一定要让陈宫亲手取下曹阿瞒的人头,以祭奠我故友之灵!”陈宫决然说道。 曹操平定兖州之后,杀了兖州名士边让在内的一十三人!这些人中,有好几个都是陈宫的至交好友!因此陈宫对曹操可谓是恨之入骨。但是苦于自己没有实力,又不想臣事庸主之下,这才选择了刘备。 听到陈宫的话,刘备当即端起茶碗敬道:“若先生能助刘备骋志四方,备一定为先生报仇雪恨!” 陈宫见刘备应允,也端起茶碗拜道:“将军勿忘今日之言!” 二人以茶代酒,相对而饮。 刘备与陈宫相谈甚欢,越说越激动,竟足足谈了一个时辰。手下来催促,二人这才起身。 陈宫对刘备说道:“将军一定切记陈宫的话!时候到时,陈宫自会去寻将军!” 说罢,陈宫便拜别了刘备,刘备不舍,但君命在身,只好带着兵马离去。 曹操收军回到许昌之后,废三公,恢复丞相制度,并自任为丞相。 所有官渡战将谋士,俱得封赏,关羽因功也被曹操封为汉寿亭侯,张飞则被封为关内侯,次于关羽。 而到了刘备这里,则实在不好加封了,因为刘备已经是左将军宜城亭侯。 于是曹操便问道:“此番抗袁,玄德功劳不小,玄德想要何封赏可自说来!” 刘备看着看满朝文武公卿,那曹操的手下们一副看不起自己的样子,百官们对刘备当年之事更是记忆犹新,一个个怒目以视。 刘备于是上前跪拜道:“备徒有勇力,不识国政,此前因我之过,以至公卿陷于险境,幸得丞相匡佑社稷。今备又得丞相相救,岂敢邀功!愿得一郡为守,勤谨治民,将功补过!” 刘备只说是因为自己过错,没能阻止马腾、韩遂攻入长安,绝口不提华阴之事。 曹操听了刘备的话,狐疑的问道:“此番许都之危,若非玄德兵马相助,京畿恐不保矣!玄德功莫大焉,朝廷若没有封赏,岂不显得赏罚不明了?” “备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普天下的兵马,皆应是大汉兵马,备岂敢贪功?诸公卿对我有误解,留在许都难免互生龃龉,因而愿求一郡为守,为朝廷镇服一方,为丞相分忧解难!”刘备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曹操听到刘备这话,当即问道:“玄德这是何意?这些兵马都是跟随你多年的,听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要交出来吗?” “谈不上交出来,这些人本就非刘备一人独有,眼下正是丞相用兵之时,这些兵马理当交由丞相调遣!备愿与兄弟数人,尽心辅佐丞相,尽心朝廷!”刘备依旧恭敬的说道。 曹操看着这一幕,顿时觉得似曾相识,忽然记起,当初汉王刘征在洛阳朝堂之上与董卓的对话,现在不正是一模一样吗? 想到这洛阳故事,曹操心中一惊! 不过转而一想,却又露出三分笑意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吾非董卓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吾非董卓 刘备不求封赏,反而献出手中兵马,这令曹操记起了汉王洛阳故事,只不过朝堂上的两个人,已经不是董卓和刘征,而是他曹操和刘备! 曹操警觉,思想之下,却又转惊为喜。 “玄德如此忠公体国,堪称大汉之福!既如此,我也不勉强。不过玄德以左将军之职去任一郡之守,恐怕不合适!我看就让你领豫州刺史吧!这样一来,也好让你治民为国,报效朝廷,你觉得如何?”曹操问道。 刘备一听,心中大喜,赶紧拜道:“谢陛下,谢丞相!” 曹操摆了摆手,嘿嘿笑道:“不着急,不着急!如今豫州境况早已大不如前,郡县屡经战乱,流民遍处,乱贼四起。我意将豫州治所迁至汝南平舆,为防贼乱,就让李通将军领汝南太守,协助玄德治州安民吧!” 刘备听到曹操的话,心里只差没有骂娘!这曹操也太狠了,显然是将他层层架空。 豫州郡治本在沛国谯县,如今却被曹操硬生生的搬到了汝南!汝南与颍川接壤,正在曹操眼皮子底下,可见曹操对刘备防范至深。 不单如此,曹操给刘备的是豫州刺史,而非豫州牧,其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要取消刘备的兵权,这又是一层架空。 此外,还将李通安排为汝南太守。 李通其人对曹操极是忠心,此前袁绍曾经派人想要说降他,当时曹操势危,李通的妻子便哭求他叛曹投袁,李通却持剑怒叱道:“曹公明哲,必定天下。绍虽强盛,而任使无方,终为之虏耳。吾以死不贰。” 李通不仅斩了袁绍派来的说客,还将妻子一并斩了,将二人首级呈予曹操!这令曹操很是感动,从此以为心腹。 曹操将李通任为汝南太守,那就是派李通领兵挟制防范刘备之意,这样一来,刘备可谓是丝毫动弹不得。 刘备哑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眼前这人并非董卓,而自己更不是汉王。当初汉王避祸汉中,董卓不仅没有防备,还送了他一万兵马。 而如今刘备避祸外州,非但没有得兵,还得将自己手中仅有的一点兵马全数送出,不但如此,还要处处被曹操监视挟制。人跟人终究是不同啊!毕竟此一时彼一时。 刘备无奈,只得继续拜谢道:“备新任豫州,能得李将军相助,实乃丞相恩德!刘备谢过!” 曹操脸上露着坏笑,又对刘备说道:“我听闻刘、关、张三兄弟义同生死,不离不弃。不过玄德你也知道,袁绍新败,必定想要举兵反击,我军正是缺兵少将的时候。云长骁勇,堪称万人之敌,我军正缺云长这样的勇将,他可就不能随你去汝南了!” 刘备一听,心中叫苦不迭,但说出的话又不能咽回去!刚才自己已经拜谢过天子和曹操了,现在自然不能反悔。但是刘备也不愿意兄弟分离,更何况关羽是要留在曹操身边。 关羽见刘备左右为难,面色窘迫,于是对刘备小声说道:“大哥放心去吧!愚弟知道该怎么做,咱们三兄弟相见有期!” 刘备听见关羽如此说话,心中这才稍稍平复,只好向曹操说道:“云长能够随事丞相军中,为大汉建功立业,我这个做兄长自是高兴!” 曹操一拍大腿,高兴的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吧!你可择良辰吉日,去汝南上任吧!” 这个结果虽然对刘备很是不利,但也并非不在刘备接受范围之内,毕竟算是抱住了性命。若是呆在许都,就算是曹操不杀自己,恐怕那些从长安过来的官员也要吃了他! 唯一令刘备沮丧的是,二弟关羽要曹操强行留在了许都。其实刘备也看的出来,曹操喜爱关羽不假,但是更多的意思,还是要借关羽牵制自己。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刘备也没有办法,只好按曹操说的办了。 刘备担心曹操心意有变,第二天便带着张飞、简雍、关平以及家小一路去往了汝南平舆。伊籍当了中散大夫,备留在了朝中,关羽也被留在了曹操手下。 程昱听闻曹操将刘备外放,心中着急,于是赶紧来见曹操。 程昱现在是丞相府掾属,其职属并不在朝堂,所以朝堂发生的事情,程昱并不在场。 “丞相为何将那刘备外放汝南,难道丞相不记得汉王故事了吗?”程昱焦急的问道。 曹操哈哈笑了笑道:“仲德多虑了!吾非董卓,岂能犯董卓错误!刘备虽然去了汝南,我自有办法将其困死!” 程昱还是不放心的说道:“那刘备绝非等闲之辈,丞相应当早除之!不如安排人手,就在半道截杀!免生后患!” 曹操摆了摆手说道:“我既然已经给了他豫州刺史,那就让他去豫州待着!他一个无兵无将无权无势的人,还能有什么作为?倘若他真心生不轨,有李通领兵在汝南,捏死他如同捏死蝼蚁。现在若半道截杀他,反倒是落人口实,说我曹操无信无义了!眼下我军中有诸多袁绍降将,若被他们知道,还能诚心归附吗?” 荀攸也出来为曹操说道:“刘备虽非等闲之辈,丞相更非凡夫俗子!眼下正是丞相用人之际,杀之不详。即便是要除刘备,待局势稳定之后,再寻个理由,那也不过是翻手之事。” “公达说的在理,此事就不必多说了!二位当务之急,乃是为我筹划军旅,整备辎重,以防袁绍。”曹操对二人说道。 程昱只好不再说话,二人告退。 二人走了出来,程昱不解的问荀攸道:“杀一刘备,岂能有如此影响?公达为何也为丞相辩解?” 荀攸叹了口气说道:“丞相这是舍不得关羽啊!若真杀了刘备,关羽还能听命于丞相吗?” 自从关羽斩杀了颜良,曹操见识了关羽阵中杀敌的本事之后,对关羽可谓是喜爱非常。 其实一直以来,曹操便对关羽有好感,早在朱儁帐下时,曹操便对这员勇将求之若渴,可惜一直不能收为己用。 现在好了,关羽终于能够归到自己麾下了,曹操怎肯放过。为了关羽,不杀刘备又若何? 第二百九十九章 汉王劝农 第二百九十九章 汉王劝农 曹操与袁绍大战结束,孙权西进荆州的计划,也被刘表及时的撤军阻止,自此大汉天下又陷入了暗流汹涌的僵持之中。 再说回汉中。 刘征从张鲁手里重新得回了汉中,在重新调整了人员配置之后,汉中也进入了休养生息的状态。 有荀彧、陈群、糜竺等人分忧,刘征也轻松了许多,何况汉中不过区区一郡之地。 对于刘征来说,这个一郡之地,便是起家的资本,他当初能够凭借这里进入长安,现在也有信心凭借这里杀回中原! 不过,要想有所成就,汉中治理的如何,将决定刘征第一步走的多远。 毕竟已经离开汉中长达八年,虽然说张鲁大致上继承了自己当年留下的政策,刘征还是觉得有必要亲自下去查看一番,一者查漏补缺,二者也是为了重获民心。 八年的时间里,汉中人口倒是增长不少。由于长安动乱,马腾、韩遂又不善于治政,凉州兵目无法纪,导致很多关中百姓苦不堪言。 张鲁秉承了刘征收纳流民的政策,一方面不断的开荒开田,一方面又将接连不断涌入的汉中的三辅百姓安置了下来。 刘征从荀彧处得到了统计上来的民户信息时,心中甚是欣喜。 “这个张鲁,虽然只是一介自守之主,但于汉中,倒也算颇有功绩。放眼天下,百姓们如今还能够安居乐业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汉中算是一方宝地。”刘征不禁感慨道。 “此正是天授汉王以民,有此根基,可为汉王立身之本。”荀彧称赞道。 刘征满意的点了点头。 刘征有意亲自去查看汉中乡县情况,于是叫来了周群,想要周群陪同他一起前去。 周群听了刘征的话,忽然建言道:“眼下正是秋收之时,汉王何不亲下田地,以劝农桑?” “劝农?”刘征疑问道。 “正是!昔太宗孝文皇帝与民休息,曾亲下田亩,以劝厉农桑,由此大汉国本渐丰。汉王何不借此秋收之季,效行太宗劝农之举?如此,一者可以得知下民之苦,二者又可得黎庶之心,岂不美哉?”周群说道。 劝农一事,从汉代开始,后世历朝历代也并不鲜见。甚至有的皇帝还在宫苑之中专门弄出一块小田,每年到了种、收之季,便要带着百官们前去亲自下田,借此以向天下表明重农之意。 刘征听了周群所言,心中大喜,当即说道:“如此甚好!正可以与巡察乡县一道进行。” 褒中县郊,一望无际的稻田金灿灿的呈现在刘征面前。 马云禄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走进稻田之中。 马云禄出生凉州,跟随刘征去过豫州、徐州、兖州,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片大片的稻田。 在这个时代,稻谷并不多见,一般只有南方才有,北方并不多见。不过汉中则不同,由于汉中气候更像南方,而水稻产量也相对较高,故而汉中粮食以稻谷为主,其次才是粟米。 汉中不仅种植水稻,而且耕作方式并非荆南蛮夷那种刀耕火种的粗放方式。刘征眼前的稻田便已经成行成列,整齐有序。 《四民月令》中记载:“稻,美田欲稀,薄田欲稠”,这与现代水稻种植理念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可见这个时代对水稻的种植已经颇有经验。 此次出行,刘征带着周群、马云禄,由赵云、罗奎并十八骑精兵随从。 褒中都尉李乐,接到汉王要来的消息,早早便将一切准备妥当。 稻田之中,四处都是赶着收稻谷的农人,众人听闻汉王亲临,纷纷前来拜见。 刘征自小便是在农村长大,虽然这十年来已经远离了农事,但是在他的心底里对这些却并不陌生。 行完祭祀之礼,周群代表汉王向农人们说了一大通话,无非汉王如何爱民,如何希望百姓生活的更好等等。收稻的百姓们听了周群的话,纷纷称颂汉王恩德。 刘征听了心里不住的感慨,读书多还是有好处啊,这说话确实不一样! 被李乐邀请而来的褒中大族豪绅们,听见汉王如此注重民生,一个个心里更加有了底。 其实这都是周群的安排,毕竟汉王劝农之事,还需要这些大族豪绅们去传播开来,否则,难不成要汉王一个个县去干农活吗? 刘征没有选择李乐安排的一处下田,反而是来到另外一处。 刘征看见一对老夫妻正弯着腰收割着稻谷,但他们的行动显然比其他的人慢了很多。 “老伯!为何只有你二人在此收稻啊?”刘征上前问道。 老者听到有人说话,回头正看见汉王问自己话,二老赶紧停下手中的活,上前跪拜。 刘征看着二人,心有不忍,忙上前扶起二人,再一次问道:“老伯今年高寿?” 老者回话道:“老汉今年五十有六了!” 这话可有点把刘征给惊着了!看着他佝偻的身子,满是皱纹的脸以及粗糙的不能再粗糙的手,刘征还以为他起码有六七十岁,没想到竟然不过五十六!这与贾诩差不多年纪,但二人看起来差距确实如此之大。 刘征不免长叹一口气,人命终究还是有不同! “为何只有你二人在此收稻,你的儿子呢?”刘征关切的问道。 听到汉王如此一问,老汉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竟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李乐于是催问道:“老伯有什么难言之隐,尽可与汉王细说!” 刘征也等待这老者的回答,他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老者犹犹豫豫,最终说出一句令刘征惭愧的无地自容的话! “老汉的儿子八年前跟着您出了汉中便再也没有回来了!” 这一句话,响如一道晴天霹雳,炸的刘征脑中嗡嗡直响! 刘征的脸涨的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年自己带着汉中四万兵马出去,如今虽然再次回来,可那四万汉中子弟呢? 刘征平生第一次羞愧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李乐、周群、赵云、马云禄一干人等,听见老者这话,又看到刘征脸上神色,一个个也都愣在当场! 刘征心中激荡了半天,两行热泪不禁喷涌而出,当即扑通一声低头跪在了老者面前。 “老伯!是刘征之过,刘征没能将您的儿子带回汉中,刘征这里给您叩头谢罪了!” 第三百章 优抚汉中 第三百章 优抚汉中 刘征瞧见一对老夫妻艰难收割,于是上前询问,结果没想到却被老者一句话,说的愧疚不已!当场便跪在了老者跟前。 周群等人见状,赶紧想要山前扶起刘征,却被刘征一把推开。 “老伯之子曾是我手下将士,为刘征舍身以殉,我今在此一拜,理所应当!”刘征含泪说道。 老者也被刘征这突如其来的一跪给吓坏了!这可是汉王,当今天子之外,再无更贵者!现在却跪拜在自己身前,老者如何不惊? 况且这世道,当兵的抛尸在外本再正常不过,这天下有多少父母再见不到儿子,又有多少妻女见不到丈夫、父亲! 那么多身居高位的人,那么多穷兵黩武的枭雄,有谁会把这当一回事儿? “汉王大礼,老汉我可受不起啊!若没有汉王收留,老汉一家早就死在南阳了!哪里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人终有已死,都是天命,老汉岂能怨恨汉王?汉王快快起来。”老者赶紧上前扶起了刘征。 刘征不是个无情的人,更没有那么麻木不仁,他知道一个青壮对于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 “仲直!”刘征对周群道。 周群立即上前答话道:“汉王是否要对已故将属有所优抚?” 刘征心中惊奇,自己才还没开口,想不到周群已经想到了自己所想。 刘征点点头说道:“当年我曾从汉中带出四万将士,这其中有三万家属都在汉中,但是我却没能将他们带回来。你给我拟一道檄文,遍示汉中乡县,具言罪己之意,以安众心。此外,即刻传我之命,令荀彧安排核查汉中故属,其家凡曾有随我出汉中者,免税赋三年,并发给抚恤钱,至于多少,由荀彧酌情而定。凡故属家中再无兄弟,仅余父母妻儿者,此优抚之策当倍行之!” 这个政策并非刘征一时心血来潮不假思索而出。若真的按四万户这样执行,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不过刘征心中有数,当年那四万兵马,只有三万出自汉中,这其中还有诸多流民绝户,只为参军填饱肚子的人。真正有家小在的,估计不过一二万户。 以汉中目前十余万户之数,此策虽然所费不少,但对汉中根基并无太大影响。且汉中府库尚有余粮二百万石,足支汉中兵马耗费。 所有人听到刘征这道命令,都很是欣喜,这对老夫妻听闻汉王这话,激动的赶紧跪拜谢恩,刘征只得赶紧上前扶起。 周群随身自带笔墨书简,当即便把刘征的话记了下来。 还没写完,刘征又对周群说道:“再加上一句!此策为今后定制!万世不易!” “汉王德怀万民,仁播天下,周群感佩!”说罢于是又加上了这句。 总的来说汉代税赋在历朝之中,算是较轻的。汉初高祖定田亩十五税一,景帝半之,改为三十税一。至于后来,确有所加重。 汉代税赋主要为两部分,《汉书·食货志》载:“既收田租,又出口赋”,大致如此。 田租自然就是粮,口赋既“口钱”、“算赋”,简而言之便是人头税。高祖四年始为算赋,“民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赋钱,人百二十为算”,商贾加倍,为二算。后来为了鼓励人口繁衍,“令民女子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者出五算”。 特殊时期,则又有不同,武帝为伐匈奴,又增加了口钱,口钱既是对十五至五十六以外的人征收的人头税,具体为“民三岁至十四岁,出口钱二十三”,大约为成年人的五分之一算。 很多人对这个钱的价值可能并不太了解,可以谷物价格来看。两汉五谷价格,大体上一石约在百钱左右。 最贱时为昭宣年间,“谷石五钱”,最贵时“米石至万钱”,这是连年饥荒战乱之时。其余时候大体维持在百千左右,数十则贱,百余则贵。据出土文物测量,汉石谷物约重今五十至六十斤。 张鲁治理汉中这几年,倒是风调雨顺,而且本来汉中也是西北小江南,且地形封闭,鲜少有水旱之灾,因而如今的汉中也算是民殷郡富,百姓的负担并不算重。 刘征这才选择了以这种方式,以慰藉对数万将士的愧疚之心。总的来说意义大于形式,刘征需要让汉中人都知道,自己心里是有黎民百姓的。 刘征请二老坐下休息,而令手下其他人都前来帮助二老收割稻谷。赵云曾在华阴无忧谷中做了几年农活,对这一块并不陌生,当即便挽起袖子带着人下了田地。 二老觉得不好意思,还想自己上手,刘征与周群力劝,这才安稳坐下。 “老伯家中田地有多少?”刘征关切的问道。 老者面带笑意的看着刘征回答道:“多亏了汉王照顾,当年老汉来到汉中,官府分了老汉一家百亩田地!良田薄田各足有五十亩。” 老者说起这事儿,人也显得兴奋起来,对于农户来说,没有比田地更重要的东西了,有了田地,便能够有收成,有了收成,才不至于挨饿,这便是农人心中最浅显,也是最重要的道理。 汉亩非今亩,汉亩约为今亩四分之一或三分之一之间。汉代粮食产量虽不高,但五口之家,百亩亦足食。 刘征听到二老需要亲耕百亩之田,可以相见这得多辛苦,于是问道:“老伯年事已高,如何能耕百亩?” 老汉惋惜的回答道:“哪有力气耕作百亩田地啊,近些年来,年岁见长,早已不再耕种薄田,只留了眼前这五十亩良田,也盼有个好收成。” “那薄田岂不荒废了?”刘征惊讶的问道。 当年自己下令全民垦荒,开出了田地数万顷,若真的被荒废了,那就可惜了! 老者既感恩又惋惜的说道:“如今汉中人人有田,户户有地,衣食丰足,那薄田费力却欠收,许多人早都不愿意耕种了。” 刘征不解的问道:“这薄田良田因何区分?” 老者耕作了一辈子,自然最是熟悉,于是为刘征解释道:“河水灌处,大多为良田,雨水灌处,则多薄田。” 古代耕作多用河水,凡是河水能灌溉到的地方,由河水带来的养分便能使田地变得肥沃,这便是古代田地肥料的基本来源。 第三百零一章 设百工所 第三百零一章 设百工所 刘征听到老者家竟然有五十亩田地没法耕作,心里不不免焦虑不安。 要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人无田无地,缺衣少穿,汉中虽然治理的好,但是若真将这些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田地荒废了,那岂不是罪过? 但是这毕竟是事实,薄田欠收,费力不得,且汉中之民并不缺田地,现有的收成基本都能维持口粮。 总的来说就是投入跟产出不成正比,若是百亩都为良田,恐怕也没有人不愿意去耕种吧! 刘征觉得自己要亲自去查看一番,于是便令李乐着人将二老稻谷全部收好,而自己则请二老将带去查看其薄田所在。 来到薄田之处,果不其然,这些田地地势普遍较高,河道居于其下,引水困难, 刘征不解的问道:“那良田之处,河水从何而来?” 这一点周群倒很是清楚,于是出来为刘征解释道:“褒中田地灌溉之水,皆来自褒河。高祖居于汉中时,萧曹二相便在此筑堰。褒河原称山河水,故二相所筑之堰名为‘山河堰’,此外二相还曾筑有流珠堰、龙潭堰、马湖堰等水利,至今汉中尚受二相余恩。” 山河堰,又称萧曹堰,是刘邦当汉中王时,由萧何、曹参二人主导修筑,在当时与关中郑国渠、白公渠、蜀地都江堰齐名于世,是汉中最早的水利工程,至今发挥巨大作用。 “那何不再将褒河之水引入此地?”刘征于是问道。 周群面露难色的说道:“此地田亩是汉王下令所垦,与山河堰并不相连,河水坐于田亩之下,汲水困难,故不得褒河水灌溉。” 刘征有心改变这个状况,忽然心生一策,对周群说道:“此事不难,可令人造筒车,以流水之力汲水而上,足可遍灌万亩田地!” “筒车?这是何物啊?”周群不解的问道。 周群一问,刘征这才想起,汉代还没有造出筒车呢!筒车的出现乃在后世隋唐。 于是刘征便对周群解释道:“筒车又称水转筒车,可作一轮斗置于流水之处,以流水驱动,可汲水而上,不费人力!” 周群惊讶道:“竟有此物?” 刘征想了想说道:“筒车之法,类于水排,二者理法相同,造之不难!” 水排也是利用水流来驱动,不过只是用来冶铁鼓风,这也是汉代冶铁术得以迅猛发展的重要原因,可惜汉代人造出了水排,却没有人将水排之法引用到农业上来,以至于很多地方还在用桔槔这种耗费人力的取水办法。桔槔也可称吊杆,利用的是杠杆原理,虽然也能取水,但太费人力。 想到便要去做,刘征当天回到褒中县城便画出了构造图,便要动手制作。 周群、马云禄等人看着刘征好似着魔的样子,都惊奇不已。 然而想跟做,毕竟不是一回事儿!刘征能够画出构造图,可他又不是工匠,如何做的出? 看着眼前李乐找来的一堆材料,刘征却束手无策,这才发现还需工匠! 刘征不禁想起了当初曹操与自己说过的话。 “工善其事,匠出其新,则器足……”刘征口中喃喃自语道。 “汉王!你说什么?”周群问道。 刘征不禁感慨道:“曹操果然有远见卓识!士、农、工、商,国之根本,不可偏废!” 周群还是不解其语,正待相问,刘征便说道:“仲直为我记下。汉中须设百工之所!一如朝廷考工之令!无工不得其器,无器不足以便民!民不便则力艰难,力艰难则国不丰,此乃牵一发而动全身。” 周群熟读经书典籍,但对于这些却并没有过深的见识。听到汉王说出的话,周群深以为然,当即赶紧全部记下。 刘征踱步院中,深思良久,继而又道:“百工之所,郡县皆须设置!百工所皆当置百工长,其奉一如郡、县之丞!此外,还需行奖赏之制!无论百工万民,但有造器新法,得使民便者,各由郡县授赏,以田地、钱粮为算。凡利民千者,赏良田十亩,钱三千;凡利民万者,赏田百亩,金十斤;若有造器可遍行郡县州里者,奉领六百石!” 周群一一记下,刘征将百工所的设置制度皆详细口述。 马云禄不禁问道:“汉王设置如此多的奖赏,府库岂不是会入不敷出?” 刘征望着一脸疑惑的马云禄,笑着答道:“重赏之下,必有巧工!百姓们便利富足了,还怕府库缺少钱粮吗?” 这大概就是“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的”汉代版吧! 现代的刘征毕竟是个文科生,很多东西也只是知道的模棱两可,真要他说出个原理,动手造出个机巧来,那也不太现实。 不过,理念是对的,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其他人做便是了! 当然囿于时代的局限,技术的发展毕竟没有现代便利,更何况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想要超越时代,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即算是将现代科学家放到古代,也未见得就能够有多大的作为。 手工业毕竟不是机器工业,技术的发展必须在全民的知识储备的基础之上,这个时代有学识的人几乎都重于经、儒,所求不过出将入相,其他的在这些读书人的眼里,都不过是奇技机巧,实为末流。 刘征从这些见识思考中得出的结论是,想要发展技艺,首在改变风尚,风尚在人心,而人心却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所以短时间内想要取得突破,几无可能! 一个人再厉害,难道还能凭借一己之力将农业社会转变为功业社会不成? 从来没有一蹴而就,历史的车轮自有其车辙,一步一个脚印,乃是天道。 刘征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尽己所能,做一些积极的影响。 荀彧在南郑,不断的接到周群送来的汉王定策,这可着实令荀彧忙坏了,好在还有陈群、糜竺等人协助。 糜竺掌管钱粮簿书,见到汉王要免除上万户三年赋税,还要从府库中拿出钱粮抚恤将属,不免有些难色。 毕竟是商贾出身,糜竺的帐算的精细。 “荀大人!汉王此举虽显仁德,耗费可不少啊!在下粗略估算,仅粮税一项,三年下来,便要少去数十万石!而口算之钱,亦将少去数千万,更何况还需从府库中出钱抚恤。”糜竺对荀彧说道。 第三百零二章 妫墟二井 第三百零二章 妫墟二井 糜竺帐算的细,钱粮也出的心疼。 荀彧倒是看的很开,他知道汉王行事自然心中有数,于是对糜竺说道:“子仲大人毋须担忧!若汉王能够以此深得重心,伺有兵事,将校何人不肯效死命之力?此之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为人主不惜财,为人臣方才不惜命。” 陈群对于汉王要遍设百工所一事,则颇感为难,这一时之间,汉中哪里有那么多工匠啊?且郡县再行增设官署,人员如何安排,这也不是个小问题。 “汉王议设百工,本是好事一桩,但这百工从何而来,却十分令人头疼啊!”陈群为难道。 荀彧略略思索一番,当下便有了主意。 “长文勿忧!这汉中百工不足,何不从巴蜀征集?我可拟一道百工招贤文书,令人传诸汉中之外!此其解法之一。其二则当令百工之人勤教徒众,长文可增设奖赏,工师授徒多者,以人头之数,领赏钱不等。如此,不及三年,可得大成!”荀彧对陈群建议道。 “文若说的有理!这这就去找阎宴,做出周密筹划!”陈群当即便寻阎宴而去,阎宴是民曹从事。 刘征在褒中一待便是好几天,仔细查看了褒中诸多情况,对农事了解的也越发详细。 由于看到褒中耕作大多依赖河水为肥,刘征不禁想到了现代的精耕细作。 必须要改变靠天吃饭的传统农业技法,这些农夫们能够识得良田、薄田,但是却不知为何分良田、薄田。人们只知道地长万物,却不知如何长万物。 这些人知道河水为肥,难鲜少有人知道肥从何来,更别说“养分”、“元素”这种东西了。 刘征于是又以自己脑中记忆,将其整理为“三肥农法”,令周群详细记录,并抄写传示各县乡亭里。 刘征所录“三肥农法”,其一曰“厩肥”,此一项,倒是并不少人知道,无非禽畜粪便之类的东西。 其二曰“堆肥”,这就比较细致了。堆肥是利用秸杆、杂草、树叶、泥炭混合人畜粪尿经堆制腐解而成,然后每隔一二十天翻积一次,大约经过三个月左右,即可将此堆肥搬入田中开始使用。 其三曰“沤肥”,将作物茎秆、杂草等物,与河、塘泥及人粪尿同置于积水坑中,经发酵而成,一般作基肥施入稻田。 这些都是刘征小时候亲眼所见,故而所得比较详细。周群不懂这些,只好将汉王说的话一字一句不差的全部记好。 除此之外,刘征还决定各县都尉兵属,尽行屯田之策!凡各县乡田地荒芜者,既令所在都尉将兵耕作之!此耕战并行之策,但仅限于各县驻兵,除此之外的兵马则还是要加紧练兵,毕竟不能耽搁,且汉中现在也并不是缺粮之地。 褒中定下优抚、百工、农法三事,刘征总算是觉得稍稍满意了一些,于是便又一路巡察来到了城固。 这一路来,周群对汉王可谓是刮目相看,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高高在上的诸侯王,竟然还能清楚的知道这么多连底层农夫都不知道的事情。不单如此,还能在短短数天之内,十分清晰的定下诸多政策,且无不恰当。 “难怪父亲想要我出事汉王!”周群心中感慨道。 赵云倒是对汉王的言行举止见怪不怪,他可见多了汉王身上发生的神奇事情!在赵云心中,汉王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众人正行进间,马云禄忽然说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刘征顺着马云禄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处破败的屋舍,当中有一祭台。 虽然破败,然而却有不少人提着贡物前去祭拜,说是祭拜,或许不太恰当,倒像是求神祈福一般。 刘征催马上前前去查看,无意惊动众人,于是也并未表明身份。 但见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来到此处,虔诚的跪拜在破屋当中的祭台之下。 祭台两侧,各有一方古井,这些人祭祀完便各自走向两边古井,从中舀出井水来,兀自喝下,又拿出陶罐另取井水而去。 刘征不解其由,于是望向周群。 周群倒是有所认知,之前周群也曾行经过此地,见汉王疑惑,周群于是出来解说。 “此处名曰‘妫墟’,相传乃上古虞舜所居,此中二井,一苦一甘。此地百姓以此为神居,常有祭拜,自觉有过,便取苦井之水饮之,以此自悔。若有病疾,则取甘井之水饮之,谓去百病!” 刘征大感意外,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典故。但是在刘征的印象中,舜帝不该是姓姚吗?怎又叫做妫墟了?且舜不应该是居于黄河流域吗?怎么又会在这汉中? 其实舜姓姚没错,姓妫也没错。 《通志·氏族略》记载:“虞有两姓,曰姚曰妫。因姚墟之生而姓姚,因妫水之居而姓妫。” 上古之姓有八,姬、姜、姚、嬴、姒、妘、妫、姞是也。皆带女字旁,可见其从母族。 刘征对于这妫墟大感不解,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很正常。 毕竟距今如此之远,谁知道真假呢?何况是真是假,其实已经并不重要了! 这不知真假的妫墟已然成为了此地百姓的精神寄托,这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刘征对于这妫墟的破败倒是看不下去,便对周群说道:“既然是上古虞舜所居,我当修缮之!诸位也都随我下马,以示恭敬。” 刘征来到妫墟之中,看见一中年男子,面黄肌瘦,病怏怏的,正取井水喝下。于是上前询问道:“此水果真能治病吗?” 那瘦弱的中年男子,不禁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若真能治病,这天下哪里还会有行医之人哪?” 刘征不禁被这话所震,接着问道:“你既知道这水并不能治病,又为何取而饮之?” 中年男子不禁苦笑道:“我若不喝这水,难道等死不成?” 刘征更加是疑惑不解,于是又问道:“既有病疾,为何不去寻医问药?” 男子面有怨色的回答道:“这世道哪里去寻医啊?但凡有些医术的人都被那官、贵豪强请了去,似我这般小民,若得了病疾,还是自求多福吧!”男子说完,自顾自的迈着蹒跚的步子而去。 刘征听了这话,愣在原地良久。 第三百零三章 设崇医馆 第三百零三章 设崇医馆 刘征也知道病急乱投医的道理,可他没有想到的是,现在的人却连病急乱投医都做不到,只能寄期望于一碗无望的井水! 走出妫墟的刘征,久久不能平静,他虽然知道民生之艰难,也曾尽力令汉中百姓丰衣足食,可是除了丰衣足食之外呢? 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刘征去做! 刘征一路神情凝重的进了城固县城,申仪早早就在等候了。 不及申仪开口,刘征便先问道:“这城固可有开馆行医者?” 申仪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汉王这话的意思,支吾了半天,这才肯定的说道:“属下进入城固以来,并未见有开馆行医之人。” “那若有人病,又当如何?”刘征于是问道。 申仪对汉中情况还是比较熟悉,于是回答道:“前张鲁以教行汉中,令贫民有病者自首其过,颂以老子五千文。又作三官手书,其一上于天,放入山上。其一埋于地,其一沉于水中。由此医之!” 刘征听了,不禁摇头暗叹,这不是“跳大神”吗?这要是能治病,那还得了! “这张鲁!怎么时而聪明,时而糊涂,有病不请医者,尽事鬼神,如何可行!”刘征不禁怒言道。 马云禄也觉得不可思议,天下哪有这样治病道理。 而周群则显得很平静,刘征于是问周群道:“仲直难道不惊讶这虚妄之事吗?” 周群稍有些沉重的对刘征说道:“汉王不知,此也是张公祺无奈之法。如今世道,医者本就极少,自桓、灵二帝以来,连年兵祸灾荒,伤病之事实属再常见不过。但凡稍有权势家财者,便自请医入府,常备左右。而乡县之中,行医渐少,百姓病而不得治,愿无所出。张公祺只得作此法以教汉中百姓,聊以慰藉罢了!” “是啊!这稍懂医术者,也望求得一安稳之所,不至于丧命路途。况且为下民施治,难得酬钱,如此则愈发难以为继,倒不如寻一权势之家依之。”申仪也附说道。 刘征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这么普通百姓得了病只能等死或者寄希望于鬼神了。听起来似乎确实很无奈。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医疗资源极度匮乏”,所以便集中在了少数人手里,也倒也合乎时情。 不过刘征可不能让这种现象再持续下去,在刘征心里,自己治下的百姓有病无医,那便是自己的耻辱。 要想使病者得其医,首先便是要将医者于权势阶层分离开来!必须要让他们重新回归到社会中来,而不是作为少数人的家仆! 其次便是要增加“医疗资源”,消除医者的顾虑,使其不再担忧自己的生计。 俗话说“医者父母心”,若是这些“父母”自己都衣食不保,又怎么能够去照顾生病的百姓呢? 刘征不禁想起了两个人。 “子龙、云禄,你们还记得当初在汝南道中遇到的那个老神医吗?还有苦山草庐的华佗先生。”刘征问道。 “如何不记得!那老先生不避刀兵,行走于汝阴,只为救治那些伤者,汉王也是因其指引,才找到的华神医!”赵云说道。 马云禄不禁感慨:“如若乱世当中,多一些老先生那样的医者,百姓们也可稍稍得救。” 刘征当时虽然也感佩于那老者的仁心,但此时此刻,却越发觉得那老者的伟大! 那还是曹操于袁术交兵之地,如今汉中平宁,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人呢?刘征很是难过。 但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却并不简单,刘征当天彻夜未眠。 第二日,便将众人召集起来。 “本王苦思冥想,今有一策,你们给我斟酌斟酌!” 刘征接着说道:“ 我欲在汉中各乡县,设置崇医馆!诸位以为如何?” “何谓崇医馆?”周群问道。 “崇医馆乃官设医馆,每县、乡各设一处。请本地医道长者居之,由郡府发给钱粮。坐馆行医,贵贱不避!”刘征说道。 “那医者从何来?”赵云问道。 “我将做出表率,府中医者一个不留,尽数令其出于馆中!另下汉王令,除军中医官之外,凡我治下,上至官员,下至豪绅,皆不得置府医、家医,如有违者,以抗法论罪!”刘征坚定的说道。 “汉王此举太好了!让这些权势之家将行医之人散出来,百姓们就有地方看病了!”马云禄拍手称赞道。 申仪面露难色,对刘征说道:“汉王此举恐怕会令有些人不满啊!” 刘征看了看申仪,马上就明白了申仪这话的意思。申仪本就是上庸豪族,他当然对自己这道命令会有所怀疑。 “无妨!但得民心,本王何惧些许怨言!还望申都尉能够做出表率啊!”刘征对申仪说道。 申仪听了汉王这话,赶紧回道:“汉王但有法令,申仪无不遵从!” 周群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纵然是将这些府医、家医尽数拿出,恐怕也不够啊!” 刘征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倒并不担心,至少能够做一点是一点。 “仲直此言差矣!天下事岂有一蹴而就者?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积跬步,何以至千里?本王定要扭转这等现状!”刘征态度坚定的说道。 “汉王既有此决心,那这些医馆当如何施行?”周群问道。 “凡入崇医馆者,皆与当地官员同俸!乡馆之医奉同乡大人,县馆之医,奉同县大人!除此之外,所有医者,以救治百姓人数为考核评定,定级以上!乡中优者入县,县中优者入郡,郡中优者奉以为郡医祭酒。” “除此之外,凡崇医馆首座,皆须授徒,授徒多着,另有奖赏。”刘征将自己昨夜想到的一一说了出来。 周群依旧提出疑问道:“若百姓有穷困而不得医者如何?” 刘征已然想到这一节,于是说道:“百姓穷困者,可以药草虫兽为易。若崇医馆大行,其药石之用必大匮,此正可以弥补其缺损。” 刘征想到的是,这些乡野百姓完全可以用自己采到的药材来代替自己医病的酬金,实际上有钱人一般都还是会选择用钱来付酬金,而穷困之人,则以物换之。对于乡野之人来说,药材是并不缺乏的东西,山上到处都有,只是贵贱不同。 “汉王有此仁策!汉中百姓定当感怀!”周群不禁说道。 “仲直说错了!此策今日虽只在汉中施行,来日我若取得其他州郡,也当以此行之!凡我汉中之策,必为天下表率!”刘征信心满满的说道。 第三百零四章 射鹿仲由 第三百零四章 射鹿仲由 刘征巡视汉中乡县,却发现了如此多的问题,一道一道的新策,远远不断的被送往南郑。 荀彧等人是既喜且忧!喜的是汉王这些新策无一不是切中要害,忧的是自己忙的毫无喘息之机,竟然比在长安当尚书令还累! 看着荀彧的样子,陈群不禁问道:“文若兄何以辛劳如此啊?长安之时,我也未见你如此这般。” 荀彧擦了擦额头的汗,感慨道:“长安尚书台皆有章可循,荀彧可自如行之。如今汉王新策,皆为首创,你我都不得不仔细斟酌,必要确保万全才是!” 陈群也感慨说道:“文若兄说的是!汉王大才,你我还得加把劲才是!”说罢又赶紧提起了笔。 刘征所出都是大致方略,因而三言两语倒也能够说出个头尾,不过对于执行的荀彧等人来说,则还需要将其极尽细化,否则上下不一,那可就麻烦了!所以实际上,更重的担子还是都交给了荀彧,由其总揽施行。 刘征在城固因见了妫墟二井,而想到了设立官办崇医馆,尔后便又向东而行,欲往西城而去。 城固距西城,非一日可达,周群对汉王说道:“此去西城途中,有一处名山曰凤凰山。家父在凤凰山下有一学生,汉王不若去往此处歇脚如何?” 名山不名山,刘征倒是不在意,不过听到这山下有周舒老先生的学生,刘征当即便决定同意周群的安排。 一行人行进至汉东山间,两侧山上,草木渐疏,但却丝毫不影响众人的心情。 马云禄只当是游山玩水,但赵云、罗奎二人则十分警惕。 将至凤凰山下,突然山上噪声四起!众人登时警觉!赵云、罗奎将十八骑聚在汉王身边,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 等了许久,却并不见有伏兵出现,众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周群说道:“许是山中走兽吧!” 正当众人放松警惕之时,突然从山上窜出一群梅花鹿来! 群鹿撞见刘征等人,便又往前而跑,这是只听得一声弓弦响,其中一头梅花鹿当即便一头栽倒在路旁! 正当刘征错愕之时,从山上走下来三五人,这些人见到刘征等人也是一惊。 “申伯兄?”周群惊讶的问道。 为首那人循声看见周群,也惊讶道:“仲直兄?你怎会在此地?” 原来这为首的猎人正是周群说的周舒学生!此人姓陈名術,字申伯,世居凤凰山下,其祖上打猎为生,虽然算不上豪门大户,但也并非一般人家。 这陈術虽然曾从周舒求学,但却并非个文弱书生,祖上传下来的狩猎本事一点没忘。这会儿正与三五健儿在这山中狩鹿,不想却在这里见到了周群。 赵云、罗奎见周群于此人相识,这才放松了下来。周群赶紧下马上前于陈術行礼,而后又向陈術介绍道:“此乃当今汉王!申伯可来见礼!” 陈術一听竟是汉王,赶紧将手中弓箭扔给了身边人,来到汉王身前,行礼道:“山野之人陈術见过汉王!适才鲁莽,还请汉王恕罪!” 刘征根本就没有想到这陈術会以这种样子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想象中的周舒的学生,那也应该是文质彬彬,想不到这陈術却是个猎户模样。 不过刘征虽然惊讶,但对于陈術还是颇具好感,想来这陈術也当是个不拘泥之人。 刘征于是下马,上前对陈術回礼笑道:“我竟不知该称呼你为先生还是壮士了!本王巡察乡县,途径此地,仲直进言可在此歇脚,不知是否叨扰申伯?” 陈術进到言语如此潇洒,心中很是高兴,更可况其还是汉王之尊,于是赶紧回话道:“汉王大驾光临,陈術只怕怠慢了汉王,岂有叨扰之感!” 周群又为陈術介绍了众人,这才随着陈術往凤凰山下庄中而去。 陈術与随行健儿扛着射杀的梅花鹿走在前面,刘征不禁小声的问周群道:“这陈術果真是叔布先生的学生么?” 周群哈哈笑道:“确然无疑!汉王放心!申伯兄卓然不群,异于常人,由来如此。不过其为人确是恭谨持正,只是不拘小节而已。” 刘征听了周群的话,这才确信这陈術就是这样的人。 以陈術如此性格,周舒也将其收入门下,亦可见周舒有教无类。 刘征看着陈術,不禁想到了孔夫子弟子中有一仲由,其为人便十分伉直,且好勇力。陈術正有仲由之风。 凤凰山其实是两座山,一曰凤山,一曰凰山。 正在凤凰山脚下,有一处庄子,说是庄子,但实际上只是七八户人家聚居在一起,不过陈術家要稍显阔气一些。 这七八户人家四周树有栅栏,围成了一个大圈子,只留有一个大栅门,刘征看到这里十分不解。 按理来说这当不至于此,这些栅栏看起来似乎显得很多余,完全没有必要一样。 庄子后面是一大片的竹林,庄子当中有一群小孩正在玩耍,倒是十分活泼,无忧无虑的。 这地方山水清秀,看起来陈術的庄子还颇有些世外桃源般的景象。 陈術将刘征等一行人引进庄中,又令那几个健儿将十八骑卫氏各自安顿。 众人坐定,周群笑呵呵的对赵云等人说道:“今日看样自是有口福了,方才申伯兄射的梅花鹿足不下二百斤!正是山珍美味啊!” 刘征倒是没有什么没吃过的,毕竟曾在长安高居其位,天子能够吃到的,他都能吃到,各种千奇百怪的珍禽野兽,刘征都吃过,梅花鹿自然也不在话下。 不过赵云、罗奎等人则没有尝过此味。 众人正为此高兴,然而陈術却说道:“鲜鹿之肉虽美,却非至味!今汉王驾临,陈術当另奉以珍馐!” 众人一听,当即便来了兴致,到底是什么,竟然比刚射杀的鹿肉更美味? 刘征也来了兴致,于是也问陈術道:“申伯居于名山之中,珍馐美味自然常有,刘征也算吃过些东西,只不知还有何物必鲜纯鹿肉更加味美?” 陈術看着刘征好奇的样子,并未作答,反而卖了一个关子,只说待美味呈上来便知。 第三百零五章 白罴之论 第三百零五章 白罴之论 陈術只说另有美味,却对刘征等人卖了个关子。 庄中炊烟生起,庄子里的人也纷纷都忙碌起来,毕竟要多准备二十多人用食。 约莫个把时辰过去,刘征正与陈術闲谈,外面便有人将美味送了进来,依次送到了众人身前几上。 在汉代,上了层面的人物吃饭,又或者招待客人,皆是分席而食。平日若是普通老百姓,则一家人一起吃,不过那种做法就比较简单了,不过是一大锅煮而已。 见到美味送上,众人这才稍稍安静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肉块大块大块的肉,刘征竟然丝毫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陈術作为主人,开口对刘征说道:“汉王请!诸位请!” 刘征拿起几上竹箸,夹起一块肉,这肉炖的很透,很容易便夹了下来。众人瞧见汉王开动,这才纷纷去夹盘中美味。 古人吃饭还是很讲究的,必须尊者先动,否则便是不敬。 汉代称箸不称筷,筷子一词那得至明代才开始使用。 刘征夹起呈上的肉食,送进嘴里,真可谓是入口即化,百味丛生!果真天下美味,就连刘征竟也不得尝过。 其余众人吃到口中,纷纷称好! 刘征于是对陈術说道:“确乎天下绝味!申伯现在可以告诉我,此为何物了吧?” 陈術眼中闪着精光,微笑着说道:“此物正是汉中深山之白罴!一般人并不知晓。此兽善避人迹,非一般猎户所能获得!” “白罴?”刘征不禁疑惑,这倒是鲜少听到,更别说见到了! “白罴是何物啊?我竟不能识得。”刘征感慨问道。 陈術呵呵笑了笑,当即命人取来一副皮毛,示与刘征。 刘征第一眼看到这副皮毛,便恍然大悟!心中直感慨万千! 竟然是大熊猫! 这可算是平生奇遇了!刘征竟然吃到了大熊猫肉!原来陈術口中的白罴竟是后世奉为国宝的大熊猫! 刘征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眼前这入口即化的美味竟然是国宝。 众人看见汉王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都感到很怪异。 陈術不禁问道:“汉王识得此物?” 刘征点了点头问道:“此物可是最喜笋竹?” “正是如此习性!”陈術点头说道。 刘征这才想起刚到庄子时看到的景象,不禁问陈術道:“我见此处竹林茂密,你庄子四周又以木栅围起,莫不是为了防范此物?” 陈術不住的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这白罴虽常以笋竹为食,但却也偶食禽畜,乃至伤人!我庄中孩童甚多,故而以木栅围起!” 周群当然听过白罴,但是却并没有吃过,毕竟这中野兽常居深山,又喜避人,很少有人获得,更别提拿出来卖了。 但汉中之地,白罴其实并不少。 后世大熊猫倒是很温顺,但这个时代却还算是野性十足。 吃着白罴美味,刘征突然想起问道:“申伯既是叔布先生高足,为何甘愿身居山中,而不出仕世外?” 陈術听到汉王问起,于是回答道:“術出身寒门,祖上不过山野猎户,得蒙老师不弃,授以学问,然终究出身不同,不得征辟门路,亦不得见举。且術生性放旷,不愿于空谈之辈同行,故不曾出事于外!” 刘征不禁问道:“方今天下,枭雄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岂皆是空谈之辈?申伯若有心,当有见用者。” 陈術摇了摇头道:“益州刘璋、荆州刘表,乃至前汉中太守张鲁,此皆虚名沽誉之辈。其所重用者,非亲近乡人,便是州郡名士。其所用者,名也!非为才也!” 刘征对于刘表倒还算是了解,其在荆州,虽然也用了些出身寒门的人,但其重用的亦不过是蔡瑁以及原荆州诸望族名士。而张鲁所用也不过是自己的亲兄弟,又如阎氏兄弟等人,真正从寒门拔擢而出的几乎没有。 由此可见,陈術这话到还真不算虚言。 自设置察举之制以来,天下士人皆以为找到了一条出仕之途,然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依旧不过是奢望。 察举之制,详细说来足有十二科之多,但是其真正主要举用的还是基层官吏,至于普通平民百姓,毕竟很少。 尤其是后来渐渐为地方权势名望所霸占,一般的寒门子弟更加是被拒之门外。 汉制以郡国人口满二十万人举孝廉一人,不满二十万,两年举一人,而不满十万者,则三年举一人。 所以实质上,普通寒门还是很少能够找到出路,要么借用别人的推荐,要么就是自己在州郡乡县中积聚足够的名气,或者攀附上地方官员。 刘征听见陈術如此说话,于是又问道:“以申伯之见,为人主者当用人如何?” 陈術没想到汉王会有此一问,这种事情一般并非他这种人能够插嘴的。 陈術看见盘中白罴肉,心有所感,于是对刘征说道:“我以为,用人之法,当以能者上,庸者下,而不避出身!居位者岂可长保?若不度才而用,则吏治愈见庸碌,百姓愈不得安居乐业。自桓、灵二世以来,禁锢士人,尸居其位者,不可胜数,皆因无选材任能之制也!天下贤才,譬如此白罴之味。白罴深居山野,却是天下至味!贤才遗珠江湖,岂非治国能人乎?” “圣主任能,贤主任名,庸主任亲!有才之人遗于山野,岂非人主之失?若用人以出身论,天下士人何望?智不达庙堂,才不居高位,固国之所失也!”陈術侃侃而言道。 初见陈術,刘征还对其粗蛮之相不以为意,但现在听到他这番白罴之论,那可真是刮目相看! 看来此人果真是有真知灼见啊! 听到陈術这话,刘征突然想起了科举之法,当此之世,若能以科举代行察举,岂不是更加先进? 察举制的弊端,在于上行下不效,往往到了底层就变为了,最终还是沦为了权势阶层入仕的阶梯,这种弊端将大部分的真正贤才阻绝在了门外。 当然科举之法也有其弊端,但是至少在目前来说,一定比现行的察举更为优越,至少能够在很大程度上破除门第之别! 刘征听了陈術的话,渐有意在汉中施行科举之法,当然他也想到了必须做一些改进! 第三百零六章 设试才院 第三百零六章 设试才院 陈術将天下寒门读书人的苦闷,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刘征听了心中很有感触。 于是对陈術说道:“本王有一策,不知可行与否,申伯可为我断之!” 周群等人倒是见怪不怪了,这一路来,刘征的新策层出不穷。凡见一事一物,自有新意而出。 陈術却没有想到汉王顷刻之间便有策出,于是恭敬的向刘征行了一礼。 刘征将自己心中的构想稍稍酝酿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意于汉中设置‘试才院’,以代替察举之法!” “何为试才院?”陈術不禁问道。 “试才者,考校天下之才也!不避出身,不分贵贱,以才定士。”刘征说道。 “那又如何做到不避出身,不分贵贱?”陈術疑问道。 刘征想了想说道:“试才院当设朝、州、郡三等,每岁固定时日张榜州、郡、县、乡,凡在籍、附籍者,上至公卿之子,下至黎庶奴人,皆可自行报名参试。如何可否?” “若真能做到如此,乃天下之幸!”陈術称赞道。 “试才院又当分设文武二科,武以勇力、兵法谋略为试,文以才学为试!武分勇、谋二目,文分明经、明法、明政、明农、明工、明商贾六目!”刘征接着说道。 陈術听了刘征分科、目之论,不禁面带疑惑之色,于是问道:“敢问汉王!何为明农、明工、明商贾?” 刘征于是为陈術解说道:“国之大宝,士、农、工、商。明经、明法、明政乃取士之道。而农为天下本,岂手足不勤、五谷不分者可以任之?故当择善农之人以典农桑,善工之人以任工事,善商贾行货之人以校平准均输!此为任其所长而避其所短!天下全才屈指可数,故当任专人以专事,不可行牝鸡司晨之谬事!” 陈術两眼放光,激动的问道:“汉王之意,此取才之法竟连农人、匠人、商贾皆得而仕?” “国既有农工商之分,为何不得取农工商之才?量饱学穷经之人,可上阵杀敌乎?既其有别,何农工商之事不以专才而任?本王有意破此窠臼!申伯以为如何?” 陈術大喜赞道:“若行此举,定可野无遗贤!” 周群则问道:“此举虽好,但州郡县乡之吏,皆已有任,长此以往,试才院取得之士又如何得以任职?” 刘征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对周群说道:“吏员臃肿,则沙汰之!凡州各设刺政密使,以五为计,每岁各汰去一人!五县汰一,五郡汰一,以此为制。凡有所缺,即以补任。除此之外,于州、郡各设‘奉贤堂’,凡得选录而暂无所任者,具入奉贤堂,发给衣食俸禄,等候任用。” “除此之外,试才院每岁核录人数也当有所限制,各州郡长官当以州郡吏员缺口为准,校订试才院录用人数。如此则可免除冗员之忧,也可催促试才之人勤修所业,不使荒废!州试才院,只录郡奉贤堂录选之才,而朝廷则从各州奉贤堂召以公车。” 陈術又疑问道:“若有贤才耻于应试,如何可得而任之?” 这倒肯定会有这种现象,确实有很多名士未必愿意同别人一样,挤破头去参加选录。尤其是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更加不会愿意。 周群也建言道:“试才之举虽好,但也不可操之过急,若陡然断了望族士子晋身之道,恐有变故。” 两汉以来,世家大族渐成,这些大族逐渐垄断了普通人的进仕之途,由此这些大族地位越发的重要起来,很多时候,一个大族便可算是一方势力,若陡然间取消了这些人的特权,倒真可能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 刘征再三想了想,于是说道:“举事凡有三法!一曰不破不立,二曰先破后立,三曰先立后破。既不可操之过急,那便先立后破。设置试才院,但可保留征辟之法。若试才之道风行天下,则再破征辟不迟。溃痈虽痛,甚于养毒!数百年来寒门士子愈无出路,使天下贤才遗露于野!今可破之!” 陈術赞同道:“桓、灵二朝以来,贤才不得入庙堂,以至尸居其位者不可胜数,致有黄巾、董卓之祸!而州郡乡里大才争相竞事各路枭雄,致使天下纷乱!若朝廷用贤不用亲,天下能人贤士会于庙堂,安得令州郡坐大?” 陈術这句话虽然并没有说出这乱世的根由,但是却也并不无道理! 为何桓、灵二朝叫得上名号的真正大才屈指可数,而现在却层出不穷?这便是朝廷的选官任能制度有问题! 如果真正能够使天下大才都汇集到朝廷之中,那么以这些人才的智慧,怎么也不至于造成现在这样的乱世。 反而是现在,这些被朝廷冷落的有才之士,纷纷自荐求事于各镇诸侯枭雄,帮助这些人分割大汉天下,以至天子之令不行,枭雄们成尾大不掉之势。 假使现在各方势力手下的人才都是大汉朝廷的人,那天下又怎么会生乱呢? 如果不给这些人才以出路,那么他们站起来对抗朝廷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可见但凡大才,若不为朝廷所用,则不免为狼心之徒所用。 刘征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延续下去,试才院可选天下贤才,而养贤堂则可将其收在手中! 为君者必须明白一个道理——不为我用,必为我患! 刘征突然明白了后世科举制度为什么会发展的越来越强大,而历朝皇帝也越发重视科举,甚至到明清二朝,科举达到顶峰状态。 与其说科举制度为朝廷选取了可用之才,倒不如说科举制度是这些君王用来将天下读书人,将天下聪明人关起来的最好办法! 与其让这些人无所事事,整天胡思乱想,倒不如给他们一个人生追求!让这些人去皓首穷经,如此君王们才可以高枕安坐。 不过刘征倒并不是这个意思,至少目前是丝毫没有这个意思的!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刘征确实希望借此举收罗人才,也是希望将来能够借此举瓦解世家大族的影响力。 至于试才院会不会发展成为后世科举,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刘征也不知道自己重振汉室的目标到底能不能够实现。 第三百零七章 西城之行 第三百零七章 西城之行 刘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陈術、周群都表示了赞同。因一顿白罴美味,却衍生出了一条新政。 原来的刘征并不认为自己应该轻易的改造这个时代的诸多制度,因为他相信这些事情都是能够顺其自然的发展。 事实上十年前的刘征对于这个天下了解的也并不够深刻,他以为只要自己能够驱逐董卓,就有办法将这个行将分崩离析的天下重新拼合到一起。 那个时候的刘征依靠的更多的是自己后世储备的知识,很多东西其实都过于理想化,对人的识别能力也来自书本和后人的传说。这当中当然有对的,但是却并不尽然。 血气方刚的小年轻,雄心勃勃的大将军! 而现在回想起来,刘征对之前的自己只会给予两个自的评价——浅薄。 没有人能够依靠几本史书,几段故事,就真正的了解一个时代,了解这些故事中的人物。 如果所有事情所有人都能够用几段文字就说清楚,那真相就显得太赤裸裸了! 因为自己的浅薄,刘征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当初的自以为是,将那些原本左右摇摆的人推向了自己的对立面,而自以为能够信任的人却成了给自己挖坑的人。 这就是年轻的代价,年轻人可以凭着血气方刚,做成许多事情,可以爬的很高,但是经验的缺乏,始终是致命的隐患。这样的隐患不发则矣,一发便不可收拾。 而现在的刘征终究是不同了,他能够做出真正能够落到实处的决定,他既不惧于这个时代,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做出妥协。 与陈術的交谈,令刘征很是欣赏。 “申伯以为本王此策可行否?”刘征再一次问陈術道。 陈術出身寒门,他当是最能理解人才通道重要性的人。 “汉王若行此策,汉王万民有福矣!”陈術说道。 刘征摆摆手道:“非唯汉中!刘征若有重塑大汉之日,此法当行之于天下!不过这试才之法,还只是须臾草创,尚需仔细斟酌!申伯既是叔布先生高足,又对用人选材之道颇有见解,何不出此凤凰山,助我一臂之力?” 陈術没想到汉王会突然相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答应。 尤其是自己已经在此安居多年,陡然涉足世外,难免心中有些犹疑。 周群见汉王相邀陈術,而陈術犹豫不决,于是也出来说道:“申伯既有怀才不遇之感,亦知天下寒士之望,正当出来有所作为才是!” 听了周群的话,陈術终于下定了决心。 “汉王不避贤愚,邀录陈術,術若再犹豫不决,那便真是不识时务了!”陈術出来拜谢道。 “申伯快快请起!这试才之法,我便交由你来谋划!自今日起,我便拜你为汉中试才掾!”刘征当即决定道。 陈術叩头拜谢,众人这才又坐定,谈论多时,白罴肉都已经凉了。 陈術于是又叫人重新再做了一份,众人欣然享用,畅谈至夜。 第二日,陈術便将庄子交代了亲属兄弟,自己则孑然一身,随汉王出凤凰山而去! 刘征一行人直奔西城,那里是汉中东面重镇,也是汉水谷底最重要关口。 贾逵接到汉王到来的消息,早早便卫队在城外数里迎候。 刘征见到贾逵如此阵仗,当即有些不悦。 “本王是来巡察郡县,不是来巡幸郡县,梁道如此阵仗,叫我如何行事?”刘征不满的说道。 贾逵没有想到自己早早做好的准备,却被汉王批驳,自觉汗颜。 “是属下之过,汉中初定,属下为防万一,这才令人远迎汉王!”贾逵说道。 刘征知道贾逵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虽然举动不是很恰当,但其用心并没有问题。 于是刘征便对贾逵说道:“西城就在眼前,你们也不用跟着了!我自去往城中看看民情,又子龙、少辰二人随行护卫即刻。你带着这些人另行回府吧!” 汉王发话,贾逵只得领命。刘征带着马云禄、周群、陈術在赵云、罗奎二人的陪同下,像普通人一样进了城。 刘征走后,贾逵属下问道:“大人!咱们真的就这么回府吗?” 贾逵嗔目道:“汉王要出了意外怎么办?你们都给我回去换上平常衣服,不得离汉王百步之外!” 众人听命,赶紧依命而行。 西城毕竟是汉中第二大城,人多眼杂,贾逵可不敢大意。 刘征领着几人走进这西城街市之中,现在的西城跟自己刚进军的西城已经不同了。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贾逵便令西城平复了下来。 刘征不免感慨,这贾逵倒真是个治政的人才。 西城在虽然只是个县城,但是却并不比一般的郡治小。一者是由于汉中民户渐丰,二者是由于西城为汉中东大门。人员往来十分频繁。 正当刘征在街市查看民情的时候,前面突然变的嘈杂起来,很快便有许多人聚集在了一起。 刘征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这里是繁华的街市,人来人往,刘征等人并不显眼。 见汉王往嘈杂处走去,赵云、罗奎赶紧寸步不离的跟上,周群、陈術也紧随其后。 众人来到前方嘈杂处一看,原来是两个卖货的人吵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打翻我的东西?”其中一人怒问道。 “少在这儿嚷嚷!我这卖的可是官府的商货!你跟我卖的货物一样,卖价却比我低一半,这怎么能行?”另一人气势汹汹道。 这就奇了怪了!别人售价低就不让卖,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刘征心中很是惊讶。 “不让卖就不卖,你为何踢翻我的东西?”那人显然很气愤。 地上是到处散落着各种漆器,看起来做工很是精美。反观那跋扈之人所售卖器物,质量反而要差许多。 那人嘴上虽然抱怨,但还是弯腰拾起自己的东西,全部装了起来,正准备离开。 “你这人为何欺行霸市?”刘征站了出来斥责道。 围观众人瞧见刘征说话,所有的目光又都聚集了起来。 “哟呵!你是什么东西!尽然敢说我欺行霸市?” 赵云听见那人出言不逊,正要上前教训,却被刘征拦住。围观的众人见二人呛上,都等着看好戏。 第三百零八章 欺行霸市 第三百零八章 欺行霸市 刘征见有人欺行霸市,于是站了出来,却不想那人更加气势凌人,这令刘征很是不爽。 “你的东西明明比他的差,且卖的比他的贵,为何还不允许他在此售卖?你若有本事,便应当把自己的货品做的更好,卖价更低才是!”刘征顿作威严之状。 那人瞧见刘征陡然变色,非但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对刘征呵斥道:“我这可是官府的买卖!你若不不服,便别买就是!少来我这里装腔作势!” 周群走过来凑到刘征耳边,小声说道:“此人看来是官办作坊的漆官,属均输之职。” 刘征听了周群的解释,这才明白。 汉自武帝时期起,便设均输之官。当时的各郡国都必须把本地的土特产品作为贡品运往朝廷。 但是这个纳贡方式需要大量的役夫进行运送,此外由于道路远近不同,很多地方的东西送到京师的时候早已经变了质,根本无法使用。而且由于各地差异,往往是本地的珍品,运到京师之后,于其他地方的同类贡品相比,便成了下品。这样有的地方送上去的东西并不便于使用,而又没有办法处理,造成了贡物积压,久之又成了废品。这种贡物方式造成了很大程度上的浪费。 于是汉武帝在桑弘羊的建议下,施行了一项新的经济措施,这便是在大司农之下设置均输令、丞,统一管理这些贡物货品的征收、买卖和运输。 后来在全国各地都设置了均输官。除了品质特优的贡物必须送往京师之外,一般贡品便不再运送。这些贡品皆由当地均输官来处置,一般都是运往邻近高价地区进行售卖,或者将贡品按当地售价折成钱币,再另外购买丰产而廉价的商品运送往高价地区售卖。 总的来说,设置均输官的初衷就是减少浪费,调剂各地货物,也算是汉代的“国有企业”制度吧! 不过时至如今,这种制度的弊端却渐渐暴露了出来。 正如刘征面前这人一样,均输官所处理的货物品质下降严重,售价又相对更贵,而且售卖态度还极差,还存在欺行霸市的现象。 这大概就相当于国有垄断企业。 最初均输官的设置对于平抑全国各地的物价也起了很大作用,但是现在却反而成了阻碍。 正如此处,那被欺负的商贾物美价廉,明明是方便了百姓们的生活,却由于触犯了均输官的利益,不得不另寻他处。而西城的百姓则不得不掏出更贵的价钱,忍受劣质的商品。 均输本来是平准物价的一种有效手段,如今却反而与平准背道而行。 刘征明白了事情的根由,心里自然而然的生出了改革之意,在刘征的眼中,这种已经被施行坏了的制度,必须要改良。 不过眼前的事情还是要解决的,刘征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老实的商人被欺负,更不容许这种明目张胆的欺行霸市。 “你这虽然是官府的买卖,你便自行售卖便是!官府哪条法令说了不准商贾自有买卖?此人所售之货非盐非铁非酒,为何要受你欺辱?”刘征喝问道。 “我说的话就是官府法令!我说不准卖就是不准卖!你休要多管闲事!省得自找麻烦!”漆官气冲冲的对刘征吼道。 刘征都有点懵了!这么多年来,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这人也太嚣张了吧! 罗奎可气不过了,一下子便冲到漆官面前,一手便揪住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小子!你好大的口气!你说的话就是官府法令?你是个什么东西!”罗奎暴喝道。 众目睽睽,刘征不想用强,正准备要罗奎收手,结果没想到,那漆官身后突然窜出五六个持着棍棒的打手过来! 漆官赶紧对这些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那几个人听到漆官说话,当即便向刘征等人扑了过来! 刘征摇摇头,便退到了身后,让出位置。赵云两步上前,双拳挥出,只见那被赵云击中之人,立马便向后飞出两丈开外! 只这一招,便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住!其余几个打手见眼前这人如此凶猛,当时便不敢再上前半步! 刘征对罗奎说道:“好了!放他下来吧!” 罗奎将那漆官往地上一扔,气的啐上一口,这才回到刘征身边。 围观的百姓见刘征还没有出手,手下的两个勇士便将漆官轻易制服,纷纷拍手称庆! 由此也可见这漆官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忤逆民心。 漆官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与那几个打手蜷缩到一处,然而嘴上却依旧不肯示弱。 “你可知已经犯了死罪吗!有本事就在这儿等着,看我不让官府来擒住你们!”漆官恶狠狠的方言道。 “是谁犯了死罪啊?” 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漆官瞧见远处来的身影,顿时欣喜若狂!赶忙想要跑过去。 然而还没跑出三五步远,便被人群中突然蹿出的几人当场拿下! 漆官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贾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赶紧跑到刘征身前,跪地请罪道:“贾逵死罪!没有治理好西城,请汉王发落!” 原来就在刘征与漆官发生冲突的时候,人群中立即便有人通报了贾逵。 在场的众人认识西城都尉贾逵,见贾都尉跪拜在地,又听见贾逵口中说道汉王二字,一时间人群便陷入了交头接耳之中。 “属下死罪!请汉王发落!”突然人群里面又有一二十人跪拜在地。 所有人都左右看了看身边跪下的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都跪了下来! 此刻的漆官已经被吓的魂飞魄散,瘫软在地!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是在汉王面前大发厥词! “汉王饶命,饶命啊!”其余的几个打手也都慌忙匍伏在地哭求道。 刘征其实真不愿意贾逵这个时候站出来,不过事已至此,再说无益。 “都起来吧!梁道你也起来,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没想到你却安排了这么多人在我身边,也亏你有心了!都起来吧!”刘征只好说道。 贾逵这才起身,其余众人和围观百姓也都跟着起身,但是那几个对刘征动手的人却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动弹。 第三百零九章 平准均输 第三百零九章 平准均输 西城小小漆官,欺行霸市,被刘征瞧见,还在刘征面前大放厥词。贾逵赶到当场,众人这才知道,这个仗义执言的人竟然就是当今汉王。 贾逵看着那该死的漆官和无赖们,心里很是惭愧,毕竟这里是自己的治下,汉王虽然没有怪罪于自己,但这件事情也给贾逵敲响了警钟。 “汉王!这几个人冒犯汉王威仪,罪当处死,就让属下处置了吧!”贾逵对汉王说道。 那几个人听到贾都尉要将自己处死,当时吓的就差没有尿裤子了,纷纷哭求饶命。 刘征看着那几人,又看了看身后的百姓,于是说道:“有官职去其官职,把他人都送去劳役一年,然后就放了吧!” 罗奎可有些气不过,于是出来说道:“汉王何必对他们如此仁慈?这些人平日里不定怎么嚣张跋扈呢!” 刘征拍了拍罗奎的肩膀说道:“这几人虽然可恶,毕竟没有杀人放火。若只因冒犯了我便杀之,那汉中岂不多了几户寡妇?他们也有妻儿老小,今日便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那漆官等人听见汉王说给自己一个机会,当即便感激涕零,纷纷跪谢汉王大恩。周围的百姓们虽然看不惯漆官等人的所作所为,但是见汉王并没有因此而将这些人处死,也都纷纷称颂汉王仁德。 刘征出来对街市商贾百姓们说道:“本王治下,绝不容许欺行霸市!更不容许囤积居奇,哄抬物价。” 这第一句话是说给当官的听的,第二句话则是说给商贾们听的,周围百姓们听到汉王此话,无不拍手称好。 贾逵于是便命人将漆官几个押了离去。刘征还不想就此回府,于是便在贾逵的陪同下又继续往前而去。 然而每到一处,总是被人跪拜,看样子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刘征无奈只得随贾逵打道回府。 回府的路上,刘征始终对刚才的事情念念不忘,倒不是记着那漆官冲撞了自己,而是觉得这均输之法到现在已经极不合适了!看起来不但对商品贸易起不到什么好的作用,反而产生了坏的影响。 刘征觉得有必要做出调整了! 想了许久,结合自己对现代商业的认知,又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刘征最终得出了九个字办法。 其一为“强平准”。 所谓平准,既平稳物价之意。大司农置平准官于京师,总管全国均输官运到京师的物资财货,除去皇帝贵戚所用外,其余由国家经营,“贵则卖之,贱则买之”,调剂物价,防止富商大贾从中谋取巨利。 但是这种平抑物价的方式有时候并不能充分发挥作用。而且平准所需的资金和物资太过庞大。这就意味着平准之法在盛世对物价的控制会更加得心应手,而在灾荒之年或多事之秋,由于没有足够的物资调度,物价反倒是难以平抑。 可是,往往盛世的时候物价都是相对稳定的,平准之制并不怎么需要发挥作用。而灾荒之年或多事之秋,物价涨跌无度,商贾囤积逐利,这个时候平准之制反而不能够有效的发挥作用。这便是其不足之处。 所以,刘征想到平准之制不应该单单依靠官府的物资实力,有时候还必须要以官府强制之权利来进行平抑,必须两手同时进行。 要扩大平准官的权利范围,对于百姓生活的必要物资进行一定程度的强制管辖,利用强制权利来保障百姓的基本生活。 而对于哄抬物价,囤积居奇的商贾则须设置官府法令,从严处罚,运用现代反垄断法,进行管制。 其二为“弱均输”。 均输之制不可一下子废除,而是要将弱化其范围,但要强化其核心作用。 例如盐、铁、粮等百姓生活的必需之物,则应当加强管制。至于其他的方面,则可以适当放手,交由商贾来决定。 其他贡品,除朝廷官府必需之物、必需之量之外,可以放归商贾。 其三为“便商贾”。 商贾货通天下,使民便利,必不可少。 行商为“商”,坐商为“贾”,这二者是有区别的。行商逐利而不知所归,难以管辖,以往对行商不过是收取过关之税。而坐贾利归本地,官民熟识,便于管辖。 所以官府的税收重点还是应该放在贾人这里,但是行商却应该是政策重点,势必要最大程度发挥其运转货物的功能。 在古代做行商是很困难的事情,最主要的便是道路不变以及安全问题。为了便于行商将货物安全运转,刘征想到准许商贾租用地方少量兵员进行护送。 行商货物流通的快,商品的价格则越发稳定。 刘征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周群、陈術皆以为可。 不过刘征毕竟对这一块并不是太在行,也许这些想法并不够成熟,最终刘征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交给糜竺来详细规划。 糜竺曾是徐州巨富,对于商贾之事再熟悉不过,如今他既然跟了自己,那也正好发挥其所长。 周群不禁感慨道:“汉王总能见微知著,触类旁通,实乃臣下楷模!” 刘征微微笑了笑,也心生感慨,不过他的感慨与周群却不尽相同。 问题越是深入,刘征越觉得一人之力有限,因而也越发激发了刘征对试才院的期待。 如果这些问题都能有人仔细去研究,去思考,那就根本不需要自己如此辛劳了。而且一个人的见识总是有限的,刘征也并不能面面俱到,若是终日被这些问题困扰,那其他事情怎么办? 西城的夜晚非常宁静,皓月当空,星汉灿烂,刘征仰头望着夜空,陷入了对治理汉中的思考之中。 与其说是治理汉中,又不如说是对这大汉天下的思考。堪平天下不臣,固然是刘征目前最大的目标,但是如何使天下重归正轨,如何使治民、如何治吏、如何治政却也成为了刘征心头重中之重。 就在刘征仰观夜空之时,周群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汉王!益州有变!”周群肯定的说道。 刘征对周群的突然出现很是惊讶,尤其是当周群说出这句话,更加是疑惑不已。 “什么益州有变?仲直此言何意?”刘征随即问道。 第三百一十章 天象异变 第三百一十章 天象异变 周群突然来到刘征身边,“益州有变”四个字令刘征很是惊讶,也很是重视。 周群对刘征说道:“适才我观天象,益州分野,有彗星相冲,且主星暗淡无光,刘璋必有所困!” 说实话,原来的刘征对于玄乎其技的本领并不怎么相信,不过自从自己再次醒来见到无忧子之后,刘征才发现自己其实对这种神秘力量一无所知。 这个世界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现代科学并不能够解释一切,是他从自己的亲生经历所得出来的最重要的结论。 “仲直没有看错?”刘征对周群的本事开始有了了解。 周群肯定的回答道:“今日星月灿烂,应当不会看错!” 刘征低头想了一下,当即说道:“传令下去,上庸暂就不去了!明日快马回南郑!” 马云禄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周群一一告知汉王明日回城。 第二日刘征早早就骑上了飞羽,赵、罗、马、周、陈五人紧随其后,在十八骑的护卫下,一路绝尘而去! 贾逵起初听到汉王要立即回南郑的消息,还以为是对自己在西城的作为不满,后来才得知是周群预知益州有变。 刘征临行前只是交代贾逵务必要治理好西城,时刻关注汉东四县。 刘征坐下飞羽,迅捷如电,赵云等人紧催坐骑,才勉强跟上。而周群、陈術并非身不离鞍之人,于是便落在了后面,与十八骑随后而行。 贾诩、司马懿、沮授等人没有想到汉王竟然会突然回来,接到汉王议事命令时,还惊愕不已。 “汉王回城如此之急,到底是发生何事了?”贾诩不禁问道。 刘征相信周群的判断,于是对众人说道:“仲直夜观天象,益州分野有变,我军似有可乘之机!” “什么?益州有变?”贾诩、沮授皆是一愣。 “看来果真如此!起初我还不太敢肯定,想不到仲直兄也早已经看到了!”司马懿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话出口,倒令刘征十分惊奇,于是问道:“莫非仲达也知道?” 司马懿回过神来,对刘征拱手回话道:“三日之前,我观西南主星暗弱,似有异变。只是我观星之术粗浅,故不能断定,今日闻汉王之言,这才得以肯定!” “那就错不了!仲直远在西城,竟与仲达所得相同,可见益州之变却有其事!”刘征确信道。 贾诩听了汉王与司马懿的对话,沉思了片刻道:“既然如此,当立即整调汉中兵马,随时做好准备!此时还应当立即派出千里斥候,探听益州动静,决不可错过任何可乘之机!” “文和先生所言甚是!沮军师,此事你即刻便去安排,我要每时每刻清楚知道益州动向!”刘征对沮授命令道。 沮授在军中为刘征主管军情刺探等事,因此刘征将此事吩咐于沮授。 沮授当即领命,转身出府,直奔军营而去。 刘征又令贾诩传令三军,向南郑大营集结,阎圃则去与糜竺准备随军粮草辎重。 众人分派已定一切便都等着斥候回报,不过这也并非旦夕之事,毕竟汉中南下益州,山道蜿蜒,关隘重重。 周群、陈術等人迟了一天,才终于回到了南郑城,刘征将陈術请到汉王府于荀彧等人一一相见,又将试才院一事细说与众人。 荀彧、陈群虽然出自世家,但是出乎意料的却并没有反对汉王新政,反而表态支持,这令刘征很是感动。 这荀、陈二人跟随刘征已经长达十年,这十年间未曾有过安宁,不是在刘征身边处理各种政务,便是被马腾幽禁在长安,而后又虽刘征奔波辗转中原各州,可谓是劳心劳力,九死一生。 得到他们的支持,令刘征信心更足,誓要将试才之法推行下去。 刘征又将自己在西城的所见所感,及强平准、弱均输、便商贾三策说与糜竺听。 糜竺听完大呼意外! “想不到汉王竟对商贾行货之事有如此深的了解!糜竺真是大开眼界!” “孤陋之见,恐不得其要,但平准均输之弊已现,势必要有所改进,此时就交由子仲来督办,尽快拟出相应对策,也好早日施行!”刘征当然不能班门弄斧,为人主者最忌不懂装懂。 平准、均输、商贾之事,就这汉中来说,肯定没有人比糜竺更为了解,所以刘征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将此事全权交付糜竺。 优抚汉中故属、设立百工之所、崇医馆、试才院、校正平准均输,等等诸事,皆须成定制,这并非一项简单的功成。 刘征对众人说道:“眼下事务繁杂,今后任重道远,还望各位戮力为之!刘征在此先行谢过!” 这一个谢字可把众人都惊到了。 “汉王言重了!我等既已选择奉事汉王,必将尽心竭力,死而后已!”荀彧诚恳的说道。 “文若、长文皆是本王起家之臣,我怎舍得你们死而后已啊!高祖为汉王之时,身边有萧曹以为肱骨,你二人便是我刘征之肱骨!政事由你二人操持,我再放心不过了!”刘征对二人赞道。 荀彧、陈群听了刘征这话,心中感怀不已。 此行汉中乡县巡察,刘征最大的收获还是周群。 起先刘征对周群的了解不深,只是因其父亲周舒,而稍稍高看。 但是此次随行,周群常常能够细腻的理解到刘征意思,所作书记之事,万无一漏! 又能在刘征不解诸事的时候加以解说提醒,真可谓是侍从无间,这令刘征很是满意,遂有重用之意。 除此之外,周群也算是陈術的举荐人,刘征因此而得一贤才,也算是周群之功。 最让刘征欣喜的是周群这占验天算的学识,司马懿竟不能过之! 此行众人皆是欢欣,当然这其中还数罗奎最为高兴。 西城漆官一事时,刘征曾拍了拍罗奎的肩膀,当时罗奎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于是便私底下悄悄问了周群。 周群对罗奎说道:“汉王之尊,非亲信爪牙,何以如此?” 罗奎听了周群这句话,当真是喜上眉梢,这比自己被提拔为护军校尉更令他欣喜。 第三百一十一章 赵韪之乱 第三百一十一章 赵韪之乱 很快,益州斥候便接二连三回报南郑,周群、司马懿所得天象果然应验! 益州刘璋以赵韪为征东中郎将,准备征伐荆州刘表。但没想到的是,赵韪行军至朐忍,却驻足不前,反而私下以钱财贿赂荆州边界将吏,减除外力,并联合了益州本土大族,聚众起兵西进,反攻刘璋! 这赵韪是何人也?刘璋之父刘焉在洛阳担任宗正之时,赵韪也在大司农属下担任太仓令。 赵韪与刘焉时常来往,二人所见略同,由此结为朋党。 后来刘焉请求担任益州牧,赵韪从董扶之处探听到益州有天子之气的消息,当时他便以为其应验当在刘焉,又因与刘焉见识略同,竟义无反顾此去了朝中太仓令之职,反而随刘焉来到了这山高水远的益州! 其实并不是赵韪与刘焉交情有多好,弃官入益之举,恐怕政治投机的成分更多一些。 不过令赵韪很失望的是,刘焉还没来得及实现董扶的预言,便一命呜呼了! 当时刘焉其实已经在蜀中暗自准备了天子车乘仪仗,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蜀中发生大火,竟然将这些天子车乘仪仗烧的精光!这无疑给了年迈的刘焉心理上沉重一击! 再加上马腾、韩遂杀入长安,其二子刘范、刘诞全部葬身关中,刘焉竟一病不起,不久便因背疮发作死去。 刘焉之死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也打击了赵韪。 后来刘璋被扶持上位,但是刘璋其人为人温和,根本没有什么很大的进取之心,赵韪的公卿梦越来越远,同时对刘璋的不满也越来越深。 刘焉暗中造天子车乘的消息也不知怎么被荆州刘表得知了,刘表却将此事上表了朝廷,这令刘焉父子很是不满。 正好前些时日荆州传来消息,刘璋得知刘表与江东孙权战于江夏,于是便以赵韪为征东中郎将,欲要报刘表上奏之仇! 赵韪所领兵马,大多是东州兵,这些人都觉得川蜀是个可以令他们生存的地方,于是便不想东出征战。而赵韪本意也不愿意再尊刘璋之命,所以索性就反了! 东州兵不希望出益州征战也是有缘由的,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因为中原战乱而避居益州的! 与刘征初治汉中时一样,刘焉也收罗诸多南阳、三辅等地的流民。 这些人被刘焉聚集起来,编入军伍,给与衣食。由于是自益州之东而来,所以便被称为“东州兵”。 后来东州兵也曾叛乱,但被赵韪所镇压收服,自此成为了赵韪麾下兵马。 赵韪自朐忍发兵,数日之间便连下临江、平都、枳县、涪陵四城!现如今正与刘璋麾下巴郡太守严颜相持于江州! 刘征集将帅与一堂,斥候来报赵韪倒戈刘璋。 “可探查清楚,益州兵力配属如何?”刘征问道。 斥候回报道:“赵韪所部东州兵马不下三万!巴郡太守严颜调集兵马万余,正据江州以守!其余的属下便不知道了!” 刘征听的情报只有一半,于是望向沮授。 沮授出来说道:“此次军情紧急,我已分派两路人马,一自米仓道而南往江州,一自石牛道而往成都!现在这路回报的是米仓道斥候!” 自汉中通往巴蜀,在这个时代,基本上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由巴郡南往江州,一是由沔阳自蜀道过广汉去往成都。 米仓道起于南郑,翻越米仓山,沿潜水南下,过汉昌,至宕渠、垫江达巴郡核心江州。潜水今属嘉陵江旁支,乃古水名。 三巴之地,丛山峻岭,道路难行,一般都是依水为道。 石牛道自南郑西出阳平,转而南下,过剑阁,至葭萌关、梓潼、涪县、绵竹、雒县、新都,最后达到蜀中核心成都。 石牛道由来已久,《括地志》记载:“昔秦伐蜀,路无由入,乃刻石牛五头,乃刻石为牛五头,置金於后,伪言此牛能屎金,以遗蜀.蜀侯贪,信之,乃令五丁共引牛,堑山堙谷,致之成都.秦遂寻道伐之,因号曰石牛道。” 沮授分派出两人人马,这样便可以在相当程度上节省时间,也更加安全。 毕竟巴蜀还是刘璋的地盘,万一发现汉王派出的斥候,一定会关闭各路关卡,那样刘征便不能获得及时准确的情报了。 刘征对沮授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现在巴郡情况已经清楚,就只要等石牛道斥候的回报了。 果然,正在刘征与众人商议间,石牛道第一批斥候赶了回来。 “蜀中情况如何?”刘征急切的问道。 斥候回报道:“报汉王!益州中郎将赵韪反戈,蜀中震动!刘璋已经派出成都一线两万人马驰援江州!” “那石牛道各关守备如何?”刘征再问道。 “石牛道四处关要并无异动!白水关军督高沛、葭萌关军督向存、涪县军督刘璝、绵竹军督吴懿具按兵不动,各关兵马不下万。” 刘征听了蜀中情况,不自觉的小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这刘璋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竟然还丝毫不肯放松石牛道的戒备,这显然是防自己胜过剿灭赵韪啊! 四重关要,陈兵数万,自北而南!更可怕的是刘璋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调出两万人马奔赴江州驰援严颜!这厮果然家底雄厚! 众人听了巴蜀情况,不免咋舌。 “汉王打算如何动手?”徐晃开口问道。 刘征面色凝重,有些犹豫不决。 此时司马懿进言道:“刘璋防范甚重,想要一举攻入蜀中,凭我军目前实力,断难办到!我以为,当首取巴西一郡!以此分担赵韪军压力,若赵韪能领兵过得江州,则汉王可伺机而动!若赵韪军败,以刘璋之性情,必不肯再度兴兵北上,而汉王则稳收巴西入怀。待我军势复涨,再取蜀中不迟!” 司马懿的意思是要刘征稳打稳扎,切莫轻军妄动! 刘征也暗自思忖,这刘璋未曾放松对自己的警惕,看来想要趁此机会直下蜀中怕是不可能了!不过拿下巴西一郡,问题当不大! “诸位以为如何?”刘征问众人道。 司马懿都这么说了,将军们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更何况还有两位军师在此呢! 贾诩、沮授也都暗自思忖,最后异口同声的说道:“甚好!” 第三百一十二章 南郑兴兵 第三百一十二章 南郑兴兵 司马懿提出先取巴西一郡,然后坐观大局,若有可乘之机,再南下巴蜀,若无可乘之机,则汉中再益一郡之地。 刘征见没有人有不同的意见,于是点点头说道:“仲达说的有理,事不可急,与其冒险强攻蜀地,不如先下巴西。诸位将军!你们手下各部人马现在练的如何了?” 说道这一点,众人脸上立刻就浮现出满满的自信。 “汉王放心!俱已得心应手!”徐晃第一个说道。 徐晃似乎着急着出征,看起来急不可待了!毕竟这是再次据稳汉中后的第一次军事行动,不单是徐晃,所有人都迫切的期待上阵杀敌立功。 “公明莫急!此次出征你不必随行!” 刘征的话仿若给徐晃泼了一盆冷水,这令徐晃很是不解,也很是沮丧。 “末将所部兵马日夜操练,虽然算不上天下骁骑,但也是兵精将勇,汉王为何不令我为先锋?”徐晃郁闷的问道。 刘征当然有自己的打算,徐晃想要建功的心情他也可以理解,但是刘征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徐晃。 “公明不必多说了!此次南征,由我亲自挂帅,张辽、张任、张绣三将所部随行,你留下来为我守好汉中!此行山道险阻,文和先生年事已高,也随你留守汉中,策应左右!” 贾诩听了刘征如此安排,全然不似徐晃那般失落,脸上有的只是凝重,当即便领军命。 徐晃还在郁闷之中,刘征作色道:“公明不想留守也行,你可以问问诸位将军,如果有人愿意跟你换,我就让你随行南征!” 三位张将军听了刘征的话,赶紧摇头,徐晃一看,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这几人当然不愿意留守汉中。 “末将谨遵王命!”徐晃丧气的说道。 “既如此,众将听令,明日出兵南下,此行务必拿下巴西!”刘征当堂下了出征军令。 第二日,张辽领军为先锋,张任领军随后,二路兵马先行半日,刘征自将八千亲兵为中军,张绣押后,兵分四路,依次往米仓山越去!沮授、阎圃于汉中征发民夫,运送粮草支应。 徐晃看着大军远去,心里别提多失落了。一旁的贾诩却并无一丝失落之感,但面色却很凝重。 “先生乃军师中郎将,为我军谋主,此次却被留在汉中,为何一点儿也不丧气?”徐晃不解的问道。 贾诩拧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来。 “徐将军不愿守城,却不知守城之重远胜于冲阵杀敌啊!”贾诩摸着花白胡子望着远方说道。 徐晃当然知道守城也很重要,但是他并不觉得非要自己守城。在徐晃的眼里,如今汉中安定,说是守城,其实近乎无用。 徐晃长叹一口气对贾诩说道:“文和先生也知我跟随汉王最久,但自当初离了洛阳起,汉王每有兵事,徐晃鲜少被任大将。凡分兵出击,二路统帅多为文远。分兵陈仓、设奇汾水关,乃至雁门大战据守三关,破鲜卑分兵追击,都不曾得任。先生能够体会徐晃心中困顿吗?” “将军何困之有啊?你只知汉王未曾任你为偏帅,却不知汉王为何不任你为偏帅对否?”贾诩反问徐晃道。 此一语令徐晃很是不解,于是对贾诩拱手请教道:“还请先生为我分解!” 贾诩面对着徐晃问道:“每有大事,你不是留任后方,便是亲随汉王,是也不是?” 徐晃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贾诩呵呵笑道:“将军并非愚笨之人,却为何看不出自己在汉王心中之重?古者父征子守,兄征弟守,将军虽不得为偏帅前锋,但在汉王心中却远胜偏帅前锋。能够将后方交付之人,必是人主最亲之人!将军也说自己追随汉王最久,若不任将军守城,谁还能比将军更让汉王放心?” 贾诩的话对徐晃来说可谓是拨云见日!徐晃一直想的是随在汉王身边,冲阵杀敌,却不曾想过自己才是汉王最放心之人! “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徐晃跟随汉王如此之久,竟未曾领会汉王心意,实在是糊涂的紧啊!”徐晃自责道。 贾诩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先生在汉王心中之重,当不亚于徐晃啊!”徐晃由自己也想到了贾诩。 “将军此话不可对旁人言说!为人主者,最忌偏爱,这也是昨日汉王不曾点明为何将你留在汉中之意。将军慎言!” 贾诩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其微笑的表情确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刘征对自己的手下当然都放心,若不放心,便不会任以要职。不过,人毕竟是感情动物,总有亲疏之分。毫无疑问,在目前刘征的手下将领中,徐晃、赵云是刘征足以性命相托之人。两人能够陪着刘征在幽僻谷底一待就是五年,这样的忠心,天下无二。 当然这些人中也有刘征不足够放心的人,例如司马懿,所以刘征必须将其带在身边,只有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刘征才能足够放心。 徐晃得到贾诩警示,立即便闭上了嘴巴,决口不再提此事。 “方才汉王离去,先生为何面色凝重?”徐晃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瞥见的贾诩奇怪的表情。 徐晃这句话才算是问道了重点,贾诩语重心长的说道:“诸位将军皆以为此行攻坚最难,亦最是可以立功之处,殊不知此次守城更难!刘璋虽然暗弱,但其手下要兵将不阙。蜀中不乏名士,汉王尽出汉中精锐,若此时蜀中有人建言刘璋攻我阳平关,则汉中安危,俱系于你我!将军可知?” 这种大局可是徐晃所没有想到的,听了这话,徐晃才明白为何贾诩自汉王决定南征起便面色凝重。 “先生既知此危机,为何不谏言汉王?”徐晃不禁问道。 面色沉重的贾诩听了徐晃此问,不禁笑了笑:“汉王岂能不知?此次教我留在汉中,辅佐将军,正是为防刘璋奇兵!汉王已经离去,将军现在需要做的是时刻关注阳平关外军情,随时做好准备!一旦有警,则必死守以据!刘璋兵马虽重,但阳平关有数道大寨,将军只要拖到汉王拿下巴西之日,刘璋兵马便会退去。当然,刘璋到底会不会出兵,这还不一定。” 第三百一十三章 法正呛声 第三百一十三章 法正呛声 刘征起兵南征,将贾诩、徐晃留守汉中,徐晃起初并不舒心,经过贾诩分解,这才明白自己肩上重任。于是便立即加固汉中各处防守,又从阳平关派出斥候,沿途轮转,时刻警惕刘璋动向。 米仓山在南郑以南,西接汉中、武都、广汉三郡交界的摩天岭,东接大巴山,是汉中与巴西郡最主要的分界。 巴西郡乃是刘璋从巴郡之中分离而出,原来的巴郡被刘璋分为巴西郡、巴东郡、巴郡三块。 巴东与荆州相邻,正是赵韪起兵的地方。而巴郡核心正是江州(今重庆市),乃太守严颜驻军之处。巴西郡中多蛮夷,刘璋不得强治,虽分数县,但其治所却在南端靠近江州的垫江。 巴西郡太守庞羲,原是河南人,初在朝中任议郎,后来随刘焉入蜀,而后力主刘璋继任益州牧。其女庞氏嫁与了刘璋之子刘循为妻,与刘璋有姻亲之好。 张鲁据汉中之时,刘璋曾数次征伐张鲁,但不得功,于是以庞羲任巴西太守,为巴郡北防。 庞羲与赵韪还有河内人阴浦皆是早年随从刘焉入蜀,为刘焉麾下东州士领袖,三人都算是刘焉的托孤重臣,有扶立之功。 庞羲正准备领兵前往江州与严颜汇合,共拒赵韪,却没有想到汉王突然领兵南下,这可把庞羲惊了一跳。 “太守大人!汉王不可小觑,若将其纵入巴中,其患大于赵韪!我等应当即刻回军北上!主公已经派了人马相助严颜,江州当无忧。” 说这话的人是庞羲手下部将邓芝。 邓芝本是南阳人,听闻庞羲好士,于是便前来投靠,被庞羲任为都尉。 庞羲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辞去朝廷的议郎,跟着刘焉入蜀。 不消邓芝多说,他也打算回师北上相拒。 “刘征兵马已到何处了?”庞羲问道。 手下功曹龚谌回话道:“已近汉昌!” “这刘征行军倒是真快,传我命令,司马张谦领兵先行,即刻回防汉昌,我亲率兵马随后!”庞羲冷静的安排道。 庞羲虽然不算是很会打仗,但却也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然也不至于与张鲁相拒这么多年。 军司马张谦接到庞羲命令,立即带着原本南下的两千兵马又折回了汉昌。 巴西发现刘征军情,庞羲一面主动应对,一面则遣人将消息飞马通报给了成都。 刘璋正对赵韪叛乱之事严阵以待,却没想到又接到了汉中兵马南下的军报,还真是多事之秋! 刘征即刻招来群臣商议。 “诸位,巴西送来急报,言汉王领兵南下,已近汉昌,我益州该如何应对?”刘璋问策道。 在这样敏感的时候,益州文武听到汉王起兵,无不震惊。 “汉王这是想趁我巴蜀生乱,借机取地啊!”老臣阴浦言道。 “当然如此!若非赵韪之乱,汉王焉敢窥视我巴蜀之地?”别驾张松冷哼了一声道。 “今日召集诸位来是要商讨应对之策,不是来听你们讲汉王心思的!”刘璋有些急了。 主簿黄权不卑不亢,出来说道:“主公勿忧!汉中兵马不足,汉王挥军南下巴西,必求速战。可令庞太守层层设卡,延缓汉王军势,再令绵竹兵马驱赴巴西,汉王必无功而返!” 众人纷纷称赞黄权见识,连别驾张松等都深以为然,座中只有一人摇头叹息,确是军议校尉法正。 此时的法正虽然也位列益州群臣,但是并不受刘璋重用。 法正原是关中扶风人,建安初年,天下饥荒,遂与同郡好友孟达一起入蜀依附刘璋。由于法正一不是刘焉旧臣,二又不是蜀中大族、名士,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被刘璋重视。 别驾张松倒是识得法正之才,也曾数次荐与刘璋,刘璋碍于张松面子,这才授了法正一个军议校尉的虚职。 司马懿也在刘征麾下任军议校尉,但司马懿的待遇显然必法正好多了! 数年来益州无事,法正也不得其用。恰恰今日刘璋召集群臣商议对策,方才有现在这一幕。 所有人都看向了位居末座的法正。有的人心里是疑惑,有的人心里确实不满。 黄权在蜀中还是颇有名望,法正一个外来的军议校尉怎么敢当众如此? 不过在黄权看来倒没有什么,虽然法正举止看似不敬,但黄权还是有容人之量,于是问法正道:“孝直莫非另有高见?权愿洗耳恭听!” 法正的举动惹恼了座中许多人,这令张松很是难堪,但他知道法正才识,于是赶紧催促道:“孝直有何想法,快快说与主公!” 法正这才拱手依次对刘璋、黄权、张松行礼道:“法正不才,但窃以为公衡大人所言,非为上策!” 刘璋虽然对法正无礼举动心有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公衡所言非上策,那你有何上策?” 法正不慌不忙,理了理衣袖,这才说道:“愚以为,庞太守非但不应对汉王层层相拒,反而应该卖露破绽,使汉王率部深入,然后拒其与垫江!” 此话出口,惊呆了众人,黄权、张松也是不解。 阴浦则有些愠怒道:“引狼入室,还敢称上策?小子狂言,焉识大体!” 阴浦毕竟是益州老臣,自然有些倚老卖老。 面对阴浦的斥责,法正丝毫没有反应。法正进入蜀中这几年来,早就看惯了阴浦如此模样。正是有阴浦这样的人在,才使得许多年轻一辈不得出头。 其实刘璋心里对阴浦也不是那么感冒,虽然阴浦对他有扶立之功,但是现在却时常掣肘刘璋法令,这令刘璋颇有不爽。 听了阴浦的斥责,法正看到刘璋神情迥异,心中便下定了决心,索性不再顾及阴浦颜面。 “某确实不识大体,也难出上策,敢问别驾大人,你可曾出过什么上策呀?”法正针锋以对。 “你……”阴浦没想到法正竟然当中顶撞自己,当时就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益州群臣皆在,刘璋也在看着自己,阴浦于是强作大度之态说道:“老朽不才,只是随先主公入蜀,勘定了蜀中纷乱。虽然功绩不著,却也知尽心臣事!你既如此张狂,那便再听听你的高见!”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成都之谋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成都之谋 法正当中呛声益州老臣阴浦,虽然见罪于众人,但刘璋看在眼里,却丝毫没有生法正的气。 其实刘璋也早就难以忍受阴浦的倚老卖老了!蜀中群臣因为阴浦的资历,常常被阴浦所裹挟,以至于成都府中常有分庭抗礼之状。 刘璋对法正说道:“你既要庞羲放汉王深入,想必另有妙计吧?” 法正这时候才放下与阴浦的纠缠,回归到正题上来。 “汉中久为主公所患,正当趁此机会一举收入益州!若汉王一如张鲁固守汉中,我益州纵有雄狮百万,亦难得其功!如今汉王将大部兵马南下巴西,此汉中空虚之时!此时不取,将来便再无机会!” 法正一语点出了刘璋心中一直所图谋的事情,可谓是正中下怀。 由于赵韪的叛乱,使得益州主臣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江州,加上刘征代取了张鲁,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再去考虑取汉中之事。 刘璋既惊喜又怀疑的问道:“你是说我我益州此时当取汉中?那汉中现在取的来吗?” 黄权、张松听了法正的话,顿时大悟,其余人也被法正一语惊到,阴浦这时候还真没话可说了。 “此正是我建言令庞太守诱汉王深入的原因!此时取汉中,胜算有三!其一,汉王知我益州动乱,故引兵南下,其后方必不备,我军有出其不意之胜。其二,汉中兵马与我益州相较,本就悬殊,而汉王想要夺去巴西,必出主力,故汉中守备不足,我军有以众破寡之胜。其三,汉王引兵在南,我军北进,若行军迅捷,则汉王首位不能兼顾,进退难得其时。纵能及时退防,汉中兵马急行山间,必疲弊不堪,我军有以逸待劳之胜!有此三机,可得九成胜算!” 法正将自己的考虑和盘托出,一一为刘璋分解。 众人听罢亦不得不服,张松不禁拍手称赞道:“孝直见识深远,谋略超群,有此三胜之机,何愁汉中不得!” 黄权亦赞道:“与君计谋相较,权固守之策实为下策!” 刘璋听见黄权、张松都称赞法正,自己也觉得法正说的在理,便有用法正策谋之意。 这时候阴浦又出来说道:“你方才说有此三机,可得九成胜算,那便是说汉王亦有一成胜算咯?” 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阴浦的话实在是有点故意找茬的意思。 不过刘璋倒还真想听听法正怎么说这汉王的一成胜算。 法正知道阴浦这是故意刁难自己,于是回话道:“谋局者,智与力也!力可胜智,然智亦可胜力!除此之外,亦有天命运时之变!故事有必胜之败,亦有必败之胜!袁绍起十万之众,尚且败于官渡,天下又有几人能出必胜之策?法正不过区区末座,自不敢妄言必胜!事在人为,胜败易势不过须臾,兵与将、谋与略,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法正不过匹夫之见,用于不用全在主公!” 法正见阴浦咄咄逼人,于是便以退为进,将锅甩给了刘璋。 一句“用于不用全在主公”,把刘璋套的结实,也将阴浦的针锋对上了刘璋。阴浦着了法正的道,只好吃了个哑巴亏,他总不能要求刘璋不要用法正的计谋吧!毕竟这等大事,还是只能由刘璋自己决定。 黄权是个刚直之人,没有那么多小心思,于是对刘璋直言道:“权之策可解益州燃眉之急,孝直之策却可谓计议深远!主公若得汉中,便可北出三辅!” 刘璋倒没有想过要入关中,但汉中确实一直都是他想要的。 思忖再三,刘璋于是问道:“谁人肯为北伐统帅?” “末将愿往!”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州署从事,刘璋帐下司马张裔张君嗣。 张裔是蜀中成都人,刘焉还没有死的时候,刘璋便与张裔时常交往,二人很是投机。 张裔自小熟读史书,常与刘璋纵论春秋,因而很得刘璋欢心。 刘璋继任益州之后,将其举为孝廉。先是任以鱼复长,没多久便又将其调回成都,任州署从事。尔后又担任刘璋亲将,兼领帐下司马,可谓是一路高升。 刘璋见张裔出来自荐,心中十分高兴! 虽然张裔与刘璋很投机,但是毕竟没有什么功绩,刘璋将其提拔为从事兼领帐下司马,已经是很破格了。为这件事情,刘璋还跟阴浦闹过别扭呢! 刘璋听了法正说有三胜之机,便觉得此次胜券在握,正好将这份功劳送给张裔,如此一来,张裔便能够名正言顺的得到刘璋的提拔,益州群臣也不好再说什么。 就在张裔出来自荐的同时,黄权也站了出来。 “权也愿领军北上!”黄权不疾不徐的说道。 毫无疑问,从二人的举动就能够看出来,黄权比张裔更加沉稳。 但这可令刘璋犯了难,两个人都想领军出征,论名望无疑黄权更盛一些。但若将北伐的指挥权交给了黄权,那张裔就没了机会。 刘璋思索了一番,突然心生一策,于是对众人说道:“黄公衡提出的巴西之策也很不错!庞羲的巴西兵马不过万余,对上汉王,恐将有失!我意公衡你也领兵出征,可从绵竹分军五千,驰援庞羲!张裔调广汉兵马三万北上,为我拿下汉中!” “这……”黄权有些难以相信,张松赶紧对黄权使了个眼色,黄权这才没再说话。 刘璋见黄权将话咽了下去,于是对众人说道:“我意已决,即日北伐汉中!以张裔为征北中郎将,领广汉军三万出征。主簿黄权为护巴中郎将,率绵竹军五千,驰援庞羲。法正献策有功,赏金百金。” 黄权、张裔领命,各自准备去了。其余人等也都尊奉刘璋之命。 事后黄权问张松道:“永年兄为何示我以眼色?” 张松回答道:“主公意在扶持张裔,将军何必相争?见忤于主公,对将军可不是什么好事!北伐之事,虽然功大,然有不慎,其罪足殒身殆命!不若去往巴中,将军进退自如。” 张松满以为自己为黄权着想,黄权应当会感念自己情谊,却没想到黄权听了这话更加生气。 “我黄权岂是顾念己身之人!若张裔北伐有失,永年你罪莫大焉!”说罢,竟扭头而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黄权劝庞 第三百一十五章 黄权劝庞 张松自觉好心提醒黄权,却不想黄权并不领情,反而对其有所责怪。 也只怪张松与黄权并非一路人,二人性情所求皆有不同,因此驴唇对不上马嘴,自讨了没趣。 黄权在到绵竹吴懿处领了兵马不旋踵便赶往了庞羲军中。 庞羲这边接到接到刘璋命令,不禁破口大骂,这也是情由之中。 庞羲久镇巴西郡,现在却要他将刘征兵马引了进来,换做是其他人或许可以接受,但庞羲已经完全将巴西视作自己的地盘,又怎会甘心轻易送出? “是何人为主公出此下策?”庞羲对送前来传命的小校问道。 小校起初不敢回答,庞羲对其大喝一声,小校吓得赶紧将成都详情一一说了个遍。 “这法正是个什么东西?本太守的巴西郡竟被他一张嘴说的就要拱手送人。刘季玉怎就听信了这个无名小卒的话?”庞羲颇为不满的说道。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庞羲颇为跋扈的姿态,他可不惧自己这个亲家。 在庞羲的概念中,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刘璋,毕竟扶持刘璋尚未,他可是出了主要力量的,要知道此时蜀中还有一个刘焉子嗣。 刘璋是刘焉最小的儿子。刘焉共有四子,老大刘范,老二刘诞,老三刘瑁,老四才是刘璋。 刘瑁、刘璋都随刘焉在蜀中,刘范、刘诞自不必说,前文已经交代的很明白。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刘璋得位其实是不正的,主要是当时阴浦、庞羲、赵韪都觉得刘璋温仁,如果刘璋继位,对自己要更加有利。 另一方面,也是东州士集团与本地集团权利斗争的结果,毕竟庞羲、阴浦、赵韪都是来自巴蜀之外。 听到庞羲如此说话,其手下功曹龚谌赶紧出来岔开道:“太守息怒,想必定是州主另有高见!” 从称谓上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龚谌是庞羲的属下,而并未称呼刘璋为主公,只称其为州主,那言外之意则是巴郡还是庞羲说了算。 庞羲接到刘璋命令,并不理解,甚至可以说内心是十分抗拒的。他所考虑的只是自己的地盘送了出去,那万一拿不回来,他岂不是无处可去?占山为王始终是最直白的道理。 于是庞羲并未立即下令前线放松抵抗。 直到黄权领兵到来。 “庞公难道没有接到主公军令吗?”黄权人马一到,听闻了庞羲并未下令诱敌深入,于是便问道。 庞羲对黄权还是比较尊重的,主要是由于黄权这人两不靠,为人还算政治,并不远卷入益州权力争斗。 “哦,原来是公衡啊!你行军之速竟有如此之快?”庞羲吃惊道。 哪能不快啊!黄权早就担心庞羲这里出幺蛾子,果不其然,刘璋的命令,他并没有执行。 “既知我来,看来庞公已然接到军令无误!只是为何我听闻庞公依旧令前线死守?”庞羲毕竟是长辈,也是刘焉旧臣,黄权恭谨的问道。 庞羲嘿然道:“这个嘛……许是张谦没有听懂我的军令吧?” “到底是张谦没有听懂庞公的军令,还是庞公没有领会主公的意思?”黄权说话有些直来直去。 这话问的庞羲有些尴尬,于是转过来问黄权道:“那你且说说主公是什么意思啊?莫不是认为我在巴西坐大,将来难以权制?” 黄权被庞羲这一问弄得还真不好怎么回答,他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去参与。 “庞公怎能如此揣度?益州大局要紧,难不成庞公想一生困居于此?那庞公当初弃朝官随先主公来此巴蜀之地所求为何?”黄权问问道。 黄权的反问,倒还真说到了庞羲的心里。 庞羲沉思了一下,对黄权说道:“我听闻主公派了那个张裔领兵北上,反而将你弄到了我这里。那张裔有何本事,竟能代公衡而统兵?如今汉王兴师犯我巴西,我若真听主公之言,引其入境。万一张裔不得功成,那巴西一郡岂不是羊入虎口?” 这才是庞羲真正担心的事情,庞羲的小聪明有时候还是很敏锐的。 庞羲这番话透露着对刘璋用兵的不信任,也为自己一郡之地而感到担忧。 黄权当然能够理解庞羲的想法,但是在黄权看来,凡有所得,必先有所付出。法正之策,依旧是上善之策,至少对绝大部分对手来说都是上善之策。 “庞公所虑自在情理之中,但上命已达,岂可阳奉阴违?若庞公不能审时度势,则张裔北伐之功必不成。如今汉中兵马大动,正是我益州用兵良机,此机一失,何时再有出川之日?汉王用兵,想必庞公也曾听闻,张鲁兵马尽归其下,乃是虎添双翼!倘使汉王高卧汉中,我川蜀将士,必将困居无路!万望庞公体谅!”黄权动情的说道。 这一番话,说的庞羲很是惭愧! 他太过于计较自己当下的得失了!竟也忘了当初随刘焉入蜀的初衷,若真是困居巴蜀,再无出头之日,那他曾经的梦想,也就烟消云散了! 更何况,黄权又以君臣大义相责,虽然庞羲为人跋扈骄纵,但毕竟道理在黄权那边,是以深感惭愧。 “公衡不必多说了!我听命行事便是!你来为我掠阵,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庞羲对黄权越发的看重。 “庞公深明大义,见识过人!若此番之谋得以功成,我必亲随庞公纵马汉中!”黄权恭敬的对庞羲再拜道。 听到这话,庞羲益加对黄权有好感,这可是不多见的。在庞羲的眼里,整个益州能够被他瞧的上眼的并不多。 于是庞羲当即便于黄权仔细做了巴西部属。 张谦驻守汉昌,邓芝驻守宣汉,龚谌守宕渠,黄权则领兵前去阆中诱刘征分兵,而庞羲自己则坐镇垫江。各处兵马多则三千,少则一二千,引诱刘征来攻,两军若交手,则寻机后撤,由此步步引刘征深入,而勿使其生疑。 黄权为庞羲如此谋划,可谓是用心极深。 黄权认为汉王并非寻常莽夫,所以直接洞开巴西门户,必使汉王生疑。疑则不进,反而无法达到诱敌深入的效果。因此适当的抵抗还是必须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势如破竹 第三百一十六章 势如破竹 刘征这边顺利的翻越了米仓山,张辽先锋兵马顺利的到达了汉昌。 起初汉昌张谦未得诱敌之令,以兵严防死守,凭借汉昌地利,倒也阻挡了张辽多次进攻,但终究是力有不支。 张谦最开始得到的是庞羲死守之命,因而不曾后退半步,士卒伤亡过甚,眼见手下兵马将要于汉昌俱为齑粉,忽然再次接到庞羲度情后撤的军令,这可让张谦大松了一口气。 于是张谦立即分派下去,待张辽再次进攻,稍作抵抗,便行后撤。 张辽由此几乎再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汉昌,接着又连续拿下檬头、荡石两处关要,兵锋直指宣汉。 刘征领军在后,接到张辽捷报,并不曾生疑。见其兵锋正盛,于是便令张任即刻赶上,随张辽攻取宣汉,而自己则领兵进入汉昌稍作休整。 刘征不着急带着兵马赶上张辽,其实也是出于谨慎考虑,毕竟巴中群山连绵,地势险峻,若自己将全部兵马集于一处,万一被人断后,那可就进退不得了。所以实际上刘征是在为张辽、张任免除后顾之忧。以四路兵马相间而行,互相可以支应,一处遇险,两头可以救急。同时也是为了粮草物资能够顺利转达。 张谦退往宣汉与邓芝会合,这才问道:“太守先命我死守,而后又让我撤军,此为何意?” 邓芝自是知晓原因,但他不能对张谦明说,万一张谦守口不住,有人被刘征俘虏,掏出益州用心,那可就白费功夫了。 “汉王势急,兵锋正盛,汉昌之地偏远,不足据守,粮草辎重运转不便,故而当弃则弃,不必为此徒耗兵力。张司马无需揣度太守用心,只管听命行事便可!”邓芝对张谦应付道。 张谦有一子名叫张嶷,自小便喜兵事,年已十三岁,亦随在张谦军中。 张谦回帐之后,将邓芝原话说给了儿子听,却没想到张嶷听了直摇头。 “你这是何意?”张谦摸了摸儿子的头问道。 张嶷稍显稚嫩的回答道:“若太守真是认为汉昌不可守,却为何前后军令不一?且太守并非忍让之人,怎会轻易令父亲撤军?此中必有蹊跷!” 十三岁的张嶷一句话令张谦大感吃惊,不免对自己的儿子刮目相看。 “嶷儿说说看,太守到底是何用意?”张谦问道。 “轻守而后撤,当是诱敌之计!邓世叔不肯对父亲明言,可见确有其事。不过至于为什么要诱敌深入,这就不是儿子所能想到的了!”张嶷如是说道。 张谦听了在理,心中十分高兴。他也清楚自己此生怕是只有这样的本事了,不过儿子张嶷这一番话语,则令张谦满怀期待。 “嶷儿将来成就定能超过为父!”张谦很是满意的又摸了摸张嶷的脑袋。 “还有一事,父亲切记!太守虽然有诱敌的意思,但绝不能再让手下将士听到,否则万一泄密,那就功亏一篑了!”张嶷倒像个老谋深算的人一样提醒自己父亲道。 张谦明白其中厉害,于是点了点头,心中益发高兴。 再说张辽这边,引兵来到宣汉城下搦战,邓芝闭门不出,张辽令阎行连攻三阵,皆不得成功。 宣汉乃是巴西重镇,自然非汉昌能比。张辽于是退下兵马,等待张任所部赶上,同时也将宣汉军情通报汉昌。 刘征这边接获军报,得知张辽受阻,于是召来司马懿商议。 司马懿思忖了一番,指着地图上西南一处说道:“庞羲兵马不多,如今分割多处,宣汉为我军进军路线挡路巨石,空非旦夕可破!汉王不如令张绣将军引军往西南,进取阆中,此令庞羲左右不得相顾,我军只需破其一处,便可伺机调整进军路线!” 刘征看着行军图,仔细思索良久,他倒不是怀疑司马懿的计策有没有用,而是一旦张绣分兵取阆中,则自己势必要留守汉昌,作为后镇。 司马懿也看出刘征疑虑,于是又进言道:“若张绣将军取下阆中,则我左右再无隐忧,汉王可着一偏将率军千人留守汉昌,转调物资足矣!而汉王依旧可以领兵跟上张辽将军先锋。” 司马懿这话说得的在理,刘征点头称是,同时又想到马云禄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又能令其不再随自己前行,如此自己也可更加放心。 说实话,刘征确实一直都不放心马云禄总是跟在自己身边,毕竟兵争之事,他又是马腾的女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但是自己难以原谅自己,那马腾西凉兵马也决计要与自己纠缠不清,这可不是刘征所愿意见到的。 可这马云禄偏偏又是个执拗的性子,巴不得与刘征寸步不离。现在刘征正好可以借此令其领军呆在汉昌,以军情相协,想必马云禄不会拒绝。 “如此甚好!此计若为我军寻得捷径,去巴西首功当属于仲达!”刘征对司马懿的计策赞道。 司马懿也并不知道,这正中黄权下怀! 张绣副将狐笃,正是阆中人,听到汉王令他二人前去攻取阆中,狐笃心下欢喜,于是便随着张绣飞驰阆中而去。 张绣也是一员猛将,狐笃又有思乡之情,二人合力猛攻之下,黄权弃守城池,当即引兵退至充国! 本来司马懿是意思是先拿下阆中,然后再看庞羲反应,但张绣却按捺不住,想要乘胜南下。只两日,便再下充国! 充国与阆中相距不远,这也是张绣敢于继续进军的原因。 拿下充国之后,张绣这才勒住势头,令人回报汉昌。 刘征见张绣没有严格遵守军令,当即很是不满,司马懿在一旁劝道:“汉王息怒!张绣将军勇武,且充国相距阆中不远,想来张将军心中还是有分寸!如今正值我军气盛,不可责之过激,免伤军心!但以微辞警之即可,至于违令之事,以后再说不迟。” 刘征当然知道张绣性情,虽然气盛,但并非不管不顾之人,只是行军之中,最忌下违上令。张绣已经是一军主帅,处事还如此冲动,这令刘征很是失望。 张绣虽出自牛辅军中,但自归顺以来,对刘征可谓是至忠至谨。这样的将领,本是刘征有意任以重职,但张绣统兵比起徐晃、张辽、张任来却又着实差了一个档次。这也是刘征起先令其押后的原因。 第三百一十七章 空无一物 第三百一十七章 空无一物 毕竟张绣拿下了阆中、充国二县,司马懿所谋划的计策到底算是到位了! 刘征向张绣发出了书信,其中虽有表赞,但也有警示。 狐笃看到汉王书信,为张绣担心道:“汉王此信对将军颇有斥责之意,将军为何并无丝毫畏色?” 张绣呵呵的对狐笃说道:“你不知道!我张绣这条命早就交给汉王了!只要是能够为汉王多下一座城池,哪怕是汉王骂的我狗血淋头我也乐意!” 狐笃当然不清楚张绣与汉王君臣之情到底有多深,不过听到张绣如此说话,既为张绣高兴,却也暗自为张绣忧心。 得了阆中之后,刘征令张绣暂时按兵不动,其目的自然是希望将庞羲兵力吸引一部分过去。 宣汉这边,张任率军赶上,与张辽合兵一处,二人当即决定轮番攻杀,势必要在三日之内,拿下宣汉。 邓芝见张辽强攻紧急,这才下令撤军,领着张谦所部一起退往宕渠与龚谌相合。 张辽据得宣汉城池,告捷汉王。 司马懿见了张辽捷报,却似有疑虑。 刘征敏锐的察觉到了司马懿的反应,于是问道:“宣汉捷报,仲达为何神情阴郁?” 司马懿又仔细看了看行军图,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问题。 “宣汉乃巴西重镇,若说汉昌难以坚守,那宣汉为何也下的如此之速?庞羲难道不知宣汉乃南下垫江之门户?”司马懿疑问道。 刘征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有张辽、张任两员先锋大将在,拿下宣汉本来也不成问题,时间早晚并不足以说明什么。 “仲达许是多虑了!取下宣汉虽然费时不过数日,但庞羲也曾坚守,想是庞羲手下并无得力大将吧!”刘征说道。 “但愿如此!宣汉既已攻下,汉王可率军前去与二位将军会合了!宣汉可通西城,如此我军又多了一条通道。”司马懿建言道。 刘征于是将马云禄唤来帐中。 刘征极少以军命传召马云禄,因而马云禄很是不解。 “汉王以军命召我,所为何事?”马云禄戎甲在身,入帐拜问道。 这一副模样,与其他将军们无二,刘征倒是不怎么习惯这样的马云禄。 “帐中没有他人,起来吧!小丫头。”刘征笑着对马云禄说道。 说是小丫头,其实也不小了!按汉律,她可是“五算”的大姑娘了。不过在刘征眼中,马云禄始终还没有长大。 “这里是军中,汉王不要再唤我小丫头了!”马云禄倒是撅着嘴有些生气道。 “好!好!我叫你马将军如何?这下可以起来了吧?”刘征打趣道。 马云禄这才起身,方才还愠怒刘征叫自己小丫头,这会儿又主动凑上前来。 “汉王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吧?”马云禄眨巴眼睛问道。 刘征对这个脾性洒脱,堪称豪迈的马云禄还真是没有办法。 “没错!张辽、张任已经拿下宣汉,我准备即日起兵前去与他们会合!不过现在张绣已经据守阆中,这汉昌无人可守可不行!”刘征说道。 马云禄顿时警觉道:“你不是想把我留在这里吧?那可不行!我得跟着你!” “怎么?刚才还要我叫你马将军,现在就不听军令了?”刘征作色道。 马云禄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刘征的当!要不然怎么会开口便叫自己小丫头?这显然是激将法呀! 马云禄自要要求刘征以军人视之,那现在也就没有理由拒绝刘征的命令了吧! “汉王好坏!你就是想把我留在这里对不对?” 刘征呵呵笑了起来,“这可不是我逼你的!你自己要当将军,那将军就得听我命令不是?汉昌至关重要,不可无人防守,你难道就不愿意为我解忧吗?”刘征问道。 马云禄骑虎南下,又不能食言,这才不情愿的答应道:“我都已经上了你的当,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好!我给你留下一千人马,护卫你的周全,你在这里为我接收沮军师送来的粮草。”刘征交待道。 刘征带着司马懿、赵云等人领着手下七千精兵一路向宣汉进发。 张辽、张任、阎行、阎芝早早便在城外接应。 司马懿首先便开口问道:“二位将军攻下宣汉,辎重得了多少?” 张辽没想到司马懿第一句话便会问及此事,于是回答道:“宣汉守将邓芝弃城同时,已经将城中物资尽数运出了!” 张辽攻进宣汉,并没有在城中发现多少邓芝留下的东西,于是如此推测道。 “不可能!宣汉乃巴西重镇,其兵甲器械粮草绝不在少数!短短数日之间,邓芝既要抵挡二位将军的进攻,还要将其尽数转移,除非他有通天本领!此中必有奸计!”司马懿面色凝重肯定道。 刘征起初并不觉得宣汉战事有什么蹊跷,现在听张辽、司马懿这么一说,立即也便警觉起来。 “文远快带我与仲达进城察看!”刘征当即对张辽说道。 张辽见汉王面色亦是凝重,于是赶紧将二人领进了城中! 刘征、司马懿仔细察看了城中府库和邓芝兵营,果然是一无所有。且兵营之处并不见慌乱窜逃之迹象,这下可令刘征大为困惑。 “退而有序,物资无一遗留,看来邓芝这是早有弃城之意!”刘征不禁叹道。 “我军还未攻伐,便已定弃城之策,想必庞羲必有奸计!” 司马懿取来行军图,仔细察看之后恍然大悟。 “庞羲这是要诱我军深入啊!以目前的情势来看,其主力依旧还是屯结在垫江。此处三水交会,易守难攻,且易于伏兵。若我军集结垫江城外,庞羲便可分军绕袭我军后方,断我去路。若我军处处驻兵留守,则军势不断消减,庞羲却又占据了上风。”司马懿分析道。 司马懿看到的是庞羲意图使刘征将战线拉长,或者令刘征全军冒进,这二者无论哪一条,最终的结果都会是攻守易势。 刘征的看法必司马懿还要更深入,起先他是想打庞羲一个措手不及,但现在看来庞羲背后显然有更大的阴谋。 而刘征所担心的事情,恐怕已经成了现实。 “立即派出飞骑,回往南郑,令徐晃将兵马开进阳平关,此外再令西城贾逵、城固申仪领兵前去与徐晃会合!”刘征立即安排道。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进反退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进反退 刘征并没有对宣汉这边情势做出安排,反而将汉中兵马做了调动,张辽等人大为不解。 司马懿听了刘征的话,惊呼道:“原来汉王早就做好了防备!那刘璋果然敢兴兵犯境?司马懿并未听闻蜀中有何高人哪?” 司马懿当然不了解,他所能得知的只是刘璋手下较为知名的人士,像法正这种一直没有什么表现的人,司马懿就不知道了。 可是刘征知道!只是他不敢肯定法正会不会在这个时候为刘璋出谋划策,也不肯定刘璋会不会大用法正。毕竟在刘征的认知中,法正在益州一直是不得重用的。 起先刘征自南郑起兵时并没有立即令徐晃驻军阳平关,便是不想在西线引起刘璋的警觉。不过现在看来,庞羲这诱敌深入之计,必然是两线互为支应。刘征当场便看出刘璋意在阳平关,此时定然已经出兵。 只有司马懿明白刘征的意思,张辽等人还不解。 “庞羲用计,汉王却为何下令公明?”张辽问道。 司马懿指着军图对众将说道:“庞羲想诱我军深入,其意并不再巴西一郡。诸位将军请看!”司马懿手指西线白水关至阳平关。 张辽等人这才明白敌军用意。 “既如此,那我等当即刻还军,回守汉中才是!”张任说道,众人都看着刘征。 刘征却摇头道:“劳师无功,非我所愿,汉中有文和先生与公明把守,当不至于顷刻既破。只要我军能够迅速拿下垫江,便可与赵韪军两面威胁江州,刘璋将不得不担忧江州安危,江州若吃紧,刘璋便不敢在图谋我汉中。因此,我军绝不可退,反而应该速战!” “汉王谋局高远,司马懿诚服!” “既然如此,张辽愿即刻领兵再破宕渠!” “庞羲正在垫江等着汉王前去与他纠缠,此时不可再按常理行事!必须在我军兵临垫江之前,尽可能的消灭削除庞羲军力!”司马懿说道。 刘征看着司马懿,问道:“莫非仲达已经有了计策?” “我军前锋已到宕渠界,此时可将兵马后撤入宣汉城中!”司马懿指着行军图说道。 “军师为何不仅反退?汉王之意不是急于拿下垫江吗?”张辽问道。 “以目前行军破城之速,二十日可达垫江城下,然而若以此行事,庞羲将巴西郡兵马全部得以集结在垫江,那我军再要攻取垫江,便不是易事了!此前易而后难。因此我军可将计就计,引庞羲派军来诱,于中途设计歼之!如此则在垫江之外,得以破敌,此以退为进,化难为易之法!”司马懿设下谋略道。 这就是刘征带着司马懿的好处了!有个脑袋好使的军师,那在具体的战法上,便更能得心应手。 司马懿果然没有辜负刘征的期待。 “仲达之计甚妙!你可细说谋划!”刘征于是对司马懿道。 司马懿得了汉王褒奖,脸上只稍稍露出了几丝笑容,便又一本正经的排兵布阵道:“庞羲既是诱我,我则反退,撤去宕渠攻城兵马退回宣汉。庞羲见我退军,必出兵马再诱。汉王请看,宕渠与宣汉之间有一垭口,可为伏兵所用。汉王可令赵云将军引军五千至垭口设伏,待庞羲诱我之兵过境,趁势杀出,同时令张辽将军尽出宣汉兵马,必可一战而擒!如此宕渠可不费吹灰之力,而庞羲必损兵折将。”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此役就按仲达说的办!”刘征于是吩咐道。 庞羲在垫江严密监视两军情况,得知刘征兵马已经进入宣汉,正欲对宕渠发起进攻,庞羲不禁开怀。 “这刘征也不过如此嘛!还不是不能识破我计谋?”庞羲哈哈笑道。 “报……”外面军吏送来前线军情。 “启禀太守,汉中兵马日前突然放弃进攻宕渠,往宣汉退去了!” “什么?”庞羲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 “汉中兵马退了!”军吏在此明确的说道。 庞羲听了大惑不解,“怎么会这样?难道那刘征已经识破了我计谋?”庞羲忍不住言语道。 “是否识破,太守一试便知!”书佐姚遵对庞羲说道。 “如何一试?”庞羲问道。 “邓都尉不是与张司马、龚功曹已经合兵了吗?此刻宕渠兵马已有七八千众,太守可令邓芝分兵五千试攻宣汉,以此诱汉王来追。若汉王不追则是其识破我军计谋,若汉王出兵相抗,则说明计谋未破。”姚遵向庞羲分解道。 庞羲想了想道:“如此甚好,就依你之见。” 宕渠邓芝统领三部兵马,众数不下七八千,正待汉王来攻,却见汉中兵马退却。只好将军情上报了庞羲,再接到庞羲军令,便是使其诱军。 邓芝于是令张谦督宕渠兵马,自己亲率五千军士往北而行。 五千人马行走于山道之间,队伍排的很长一路经过五里坡,转道垭口地带。所谓垭口,便是两山相夹之地。 由于先前已经接获了斥候回报,言汉中兵马已经全部退回了宣汉,故而邓芝并无警觉,五千人过垭口继续往北而行。 正当邓芝以为安全的之时,赵云带着兵马突然从垭口两侧山中杀出! 邓芝后队兵马瞧见敌军,一时间竟慌了神,纷纷往前拥挤。 邓芝闻知身后有敌,赶紧下令兵马掉头,想要突破回走。但赵云怎会放过?但凡有后退着,全部被赵云所部斩杀! 赵云死死的堵住了邓芝退路,加上军中慌乱,邓芝竟丝毫无法调令兵马。 正当邓芝军被赵云阶段退路慌乱之时,张辽又领兵从前方杀到! 垭口地形,避无可避,邓芝竟也无计可施,只好领着亲兵向赵云扑了过去! 赵云瞧见敌军主将,当即催动战马!长枪分开兵马,直指邓芝而去。 邓芝哪里会是赵云的对手?瞧见赵云骁勇,便赶紧勒马又往后走! 正好撞上张辽,赵云也赶上将其围住。 邓芝无奈,只好束手就缚! 其手下五千兵马,除不分折损,全部都被擒为俘虏! 垭口一役,几乎毫不费力,两大勇将便使得邓芝有来无回! 二将将俘虏押送回城,刘征很是高兴。 第三百一十九章 说降邓芝 第三百一十九章 说降邓芝 邓芝被张辽、赵云擒回宣汉,送于刘征大帐。 “你就是邓芝?”刘征问道。 邓芝昂着头闭着眼,装作没有听到刘征的话。 “败军之将!见到汉王为何不拜?”张辽怒斥道。 邓芝这才开口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我屈膝敌营,确实断然不可能!” 刘征笑了笑,“都尉好胆气!果然有邓太傅遗风!不拜便不拜吧!本王何泥于此。我且问你,庞羲为何以兵诱我?” 听到刘征说起邓太傅三字,邓芝的表情明显起了变化。 “你怎知我乃太傅之后?”邓芝惊讶的问道。 刘征口中的邓太傅,便是指邓禹,东汉开国元勋,被光武帝刘秀视为自己的萧何,后位列云台二十八将之首! “太傅于我大汉有再造中兴之功,刘征身为宗室,岂能不察?反倒是都尉你,身为太傅之后,本当追效先祖,尽心国事,却为何助那刘璋裂土自守?”刘征问道。 邓芝见刘征责难自己,当即也慨然回话道:“汉王乃宗室,我家主公又何尝不是?宗室相残,汉王岂得责难于我一小小都尉?” 刘征没想到这邓芝倒还真有些胆识,面对自己竟丝毫没有怯意,反而以言语相对。 “都尉此言差矣!”司马懿站出来驳斥道:“汉王兴师南下,非为宗室相残,实乃为征讨不臣!如今汉室衰微,天子拘于许都,刘璋坐拥巴蜀,带甲十数万,却不思匡扶天下,不念宗室大义,反尔以兵自守。刘璋眼中可还有君臣之义?且其兄刘范、刘诞罪恶充盈,助贼臣以谋汉王,致有今日天下之危局。父、兄不义,子、弟其能免乎?汉王兵势虽微,却一日不敢忘汉室于脑后,故以区区汉中之兵,征伐不臣之人,岂为宗室相残乎?” 司马懿一番话,说的邓芝哑口无言,比嘴皮子,邓芝再厉害有怎是司马懿的对手? 见邓芝不说话,刘征于是说道:“刘征忝列诸王,奈何兵微将寡,不足以兴师中原,唯有先伐巴蜀不臣,以征川中勇士,再与那曹操决死一战!都尉乃元勋之后,若助本王,正可复令祖之功,岂不强于追随那自守之贼?” 邓芝当然有建功立业的大愿!益州从事张裕善相面,曾言邓芝年逾七十,可为大将军。 这句话邓芝一直记在心上,可见邓芝也是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的。 不过这些年来,邓芝却渐感无望,刘璋并无雄心,坐守巴蜀,邓芝也一直都只是个小小都尉。 刘征的话似乎令邓芝有些松动了! “汉王会如何处置我的手下?”邓芝突然问道。 刘征立刻便明白了邓芝的意思,按理来说现在这种时刻,为防万一,一般都是将俘虏处死,邓芝问这话,似在担心此事。 “都尉希望我如何处置他们?”刘征于是问道。 邓芝语气缓和了下来,当即跪倒在刘征面前说道:“这数千精兵多是巴西之人,还望汉王高抬贵手,放了他们!” 刘征望着邓芝求情模样,正色道:“我不会放了他们!” “既然如此,邓芝只求一死!” 刘征呵呵笑道:“都尉请起!本王只说不放,可未曾说过要杀呀!” 邓芝起身问道:“这是何意?” “都尉若肯助我,这些人便是本王之属,天下哪有人愿自断手足?”刘征反问邓芝道。 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汉王在上,请受邓芝一拜!” 刘征赶紧上前为邓芝松绑,将其扶起,大喜道:“都尉久处巴地,正可为我手足!如此实乃两全之美!” 邓芝起身,再对刘征说道:“刘璋设谋,令庞羲在此诱汉王深入,而分遣大军,北进阳平关,欲一举进军汉中!汉王此刻应立即回师,以备强敌!” 邓芝方才投顺,便立即想要为刘征排忧。他以为刘征并不知刘璋计谋,于是如此说道。 刘征听了邓芝的话,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问邓芝道:“是何人为刘璋献策?” 邓芝回答道:“军议校尉法正法孝直!” 刘征心中疑问得到了肯定回答。 “果然是他!”刘征略微有些激动道:“我若破刘璋,必得此人为用!” 见刘征丝毫没有提及回军之事,邓芝再次说道:“刘璋已令张裔领广汉兵马数万北上,汉中危在旦夕矣!” “都尉放心!此事我自有打算,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要立破庞羲!邓都尉可相助于我否?”刘征看着邓芝问道。 邓芝想了想于是说道:“宕渠守将张谦,与我相交十载,可试为汉王说降之!” “如此甚好!都尉何时可往?”刘征问道。 邓芝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事不宜迟,即刻便可行之!” 刘征也没有犹豫的说道:“既如此,都尉即刻可归!本王静候佳音!” 邓芝于是当即拜别了刘征,跨上了坐骑,往宕渠飞奔而去! 邓芝走后,司马懿不禁问道:“汉王就这么放他走了,若他一去不归,又当如何?” 刘征神秘的笑了笑道:“仲达放心!邓芝非曲意反复之人,你我在此相侯便是!” 司马懿对刘征的判断,并没有足够的信心,他根本不知道刘征为何会对邓芝如此放心,而刘征也没有跟司马懿多说。 张谦在宕渠等待邓芝的消息,然而邓芝一去不返,始终不见人影。 正当张谦准备派人前去探查之时,却闻邓芝单人独骑回到了宕渠。惊讶之余,张谦正要动身前去相迎,邓芝已到门前。 “都尉为何一人回来?那五千人马呢?”张谦问道。 邓芝喝了口水这才坐了下来道:“汉王于中途设伏,我军俱已被俘。” “那都尉又是如何回到宕渠的?”张谦警觉的问道。 “实不相瞒,我已投效汉王!此次回来是望仁兄随我一同为汉王效力!”邓芝直言道。 张谦十分震惊,当时便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 “都尉为何这便降了汉王?为将者岂能如此行事?”张谦惊问道。 邓芝面有愧色,但并不后悔,于是对张谦说道:“你我皆事益州数载,却久居于此,不得建功,更不得拔擢任用。芝非无志之人,实不愿老死川中!汉王有雄心壮胆,比之刘璋,堪为大丈夫!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芝今降矣!仁兄与芝久相共事,何不与芝弃暗投明?更求将来?” 第三百二十章 宕渠易帜 第三百二十章 宕渠易帜 邓芝将自己投效汉王的事情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又劝说张谦一同归了汉王。 正在邓芝说降张谦之时,功曹龚谌走了进来,刚好听到邓芝的话。 “都尉大人怎可如此行事?太守待你不薄,岂能行此无义之事?”龚谌斥责邓芝道。 邓芝并没有把龚谌放在眼里,这宕渠之中,他只要说服了张谦,龚谌降于不降便都无足轻重了! “功曹此言差矣!刘焉私造天子銮舆,刘范、刘诞作乱长安,刘璋困守巴蜀,鼠目寸光,焉得为主?庞太守虽礼贤好士,但其人心术不正,妄图助刘焉僭越朝纲,无望之后,便据巴西自守,强兵坐大于益州,本无忠臣之质,更非吾主!”邓芝把心里话终于全部都说了出来,这下可痛快多了! “你……张司马还不擒下逆贼!”龚谌对张谦命令道。 只听得一声剑鸣,一柄利剑透胸而过! 不过却与邓芝、张谦无关。 龚谌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竟一头栽倒在地! “嶷儿这是干什么!”张谦大惊道。 原来这一剑竟然是十三岁的张嶷刺出! 张嶷拔出宝剑,拱手对邓芝行了一礼,又对张谦说道:“父亲,邓世伯说的在理!刘璋、庞羲皆非明主,此正是弃暗投明之时!” 张谦还没有从龚谌的死回过神来,颇有不满的责问张嶷道:“降与不降皆在为父,你为何要将功曹杀死?” 邓芝也被这一幕给惊到了,虽然他愿龚谌来阻止自己,但张嶷这一击也未免太出乎意料了。 不过张嶷却气定神闲,泰然自若道:“此人不除,父亲终不得免祸!与其将来遭祸,不如今日除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邓芝不解的问道:“贤侄此言何意?如何不得免祸?” 张嶷擦拭了手中宝剑,收剑入鞘,然后才说道:“龚谌贴心庞羲,今日既知世伯与说降父亲之事,必得上报。无论父亲答应与否,庞羲心中必生疑虑!疑则生怒,怒则见杀,早晚而已!” 张嶷的举动无疑将张谦逼入了死角,这下自己已经完全没得选择了! 邓芝虽然震惊,却也为张嶷举动所改变的局面而欣喜,如此便不必自己再费口舌了! 张嶷的话可谓是一语中的,邓芝、张谦都了解庞羲的为人,只要是他被他怀疑,那最终一定没有好下场。 十三岁的少年比这二人行事更加果决,这令邓芝大叹道:“仁兄有儿如此,夫复何求啊!” 张谦起初是脸色苍白,这会儿才稍稍好转,听见邓芝夸赞自己儿子,心中也便下定了决心。 “既如此,那便依都尉所言!” 于是张谦便令人秘密处理了龚谌尸体,又向汉王送去了降书。 在张嶷的建议下,邓芝、张谦遣心腹把守了各处城门,又将龚谌随从之人,尽皆搜捕,使宕渠易帜的消息丝毫不得走漏。 刘征在宣汉接到宕渠降书,心中大喜,当即便准备拔军起营南下。 司马懿提醒刘征道:“汉王此时可以急令张绣将军南下了 !十日之内务必回师垫江城下。” 刘征于是向阆中发出了命令。 张绣接得命令,立即起兵,杀奔安汉而去!破了安汉,便可长驱至垫江。 刘征因邓芝不但取得了宕渠,还收进了数千兵马,一时竟涨至两万余人。 于是便任邓芝、张谦为别营司马,各领本部。 张嶷当堂刺死龚谌之事传到了刘征耳朵里,于是便将其召了过来。 刘征看着张嶷,半大小子,俊伟少年,果然有一股英雄气! 于是说道:“是你逼你父亲投效于我?” 张嶷拜见了刘征,回答道:“非我逼迫,父亲乃是诚心投效汉王,还望汉王明察!” 刘征会心一笑,这张嶷果然聪慧,如果他承认是自己“逼迫”张谦,那张谦就很掉价了!所以张嶷一口咬定自己父亲是诚心归降。 这种小心思,刘征当然能够看明白,不过也能够理解张嶷维护自己父亲的心情。 “你能够当机立断,果决行事,看来真有些本事!本王倒要考校考校你,如我要破垫江,你可有计策?”刘征问道。 张嶷不假思索回答道:“此事不难,汉王只需令邓世伯与父亲佯作败退,便可入得垫江,里应外合,一战可定!” 刘征很是惊讶,这十三岁小子竟然有此见识,这正是自己与司马懿商定的策略。 倒不是说这种策略有多难想到,而是以张嶷这样的年纪,却能有这样的见识,那可就不一般了! “我听说你自小便喜兵事,也时常随在父亲身边,可有此事?”刘征问道。 张嶷点头回话道:“父亲耿直,不懂变通,是以张嶷常伴父亲左右,为父亲分忧。” 刘征不住的点头,称赞张嶷道:“小小年纪,行事果决,有勇有谋,又能尽人子孝道,果真可造之才!我意将你收入军中,你可愿意呀?” 这是汉王破格提拔,张嶷怎能不愿意,赶忙拜谢道:“谢汉王!” 刘征看着张嶷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说道:“起来吧!此次也算你献城有功,就授你军侯之职吧!另外再赏精甲一副,良马一匹,金十斤,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张嶷毕竟年少,在刘征重赏之下,还是没能按捺住性子,将年轻气盛完全暴露了出来。 这倒显得更加真实,刘征也愈加高兴。若这张嶷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那可就真是怪才了!这天下哪里有这样的人呢? 不过刘征的话还没有说完,等张嶷稍稍平静了下来,刘征这才说接着道:“虽然授予你军侯,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张嶷冷静了下来,于是问道:“汉王请讲!” “本王手下有一将军,骁勇无比,其部下正缺人才,你得去他那儿!”刘征看着张嶷的眼睛说道。 张嶷没有想到汉王竟然会如此安排,沉默了半响,张嶷才回话道:“汉王是不放心家父与世伯吧?” 其实刘征对于邓芝倒是放心的,但是这张谦就不一样,他有被迫归顺的嫌疑,刘征不得不考虑周全。 “你很聪明!本王也不与你说假话,你父初附,当此两军相较之时,本王不能冒险!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能老老实实待在军中,本王亦决不辜负你父子二人!” 第三百二十一章 突袭垫江 第三百二十一章 突袭垫江 刘征的话说的很明白,也对张嶷做出了承诺。一般人刘征哪里会如此相待,大概也是因为看重张嶷。 张嶷年纪虽不大,但思虑过人,自然也明白刘征的意思。 “既然如此,张嶷愿听从汉王吩咐!” 刘征走上前去,拍了拍张嶷的肩膀说道:“小子聪慧,望你在军中早日再建功勋,莫要辜负了本王期望!” 于是,刘征便将张嶷发往了阆中,与张绣、狐笃为属。张绣行事有时难免冲动,正好用张嶷稍作弥补。 张谦虽然不忍与儿子分离,但在张嶷的主动劝说下,还是同意了这样的安排。 刘征进入宕渠,只休整了一日,便立即又起兵南下,直奔垫江而去。 邓芝、张谦领兵在前,作败逃之状。刘征各分一千人马,令罗奎、司马懿暂且分守宣汉、宕渠,自己则亲自领着赵云、二张、二阎,往前“追赶”。 庞羲这边还在等着邓芝消息,却见邓芝带着兵马败退而来。 庞羲在城上大声问道:“伯苗何来之速?刘征可已上钩?” 邓芝勒兵城下回话道:“太守速速开城,汉王兵马须臾将至!” 庞羲闻言大喜,并不做防备,立即下令打开城门,放邓芝、张谦入城。 这是书佐姚伷阻拦道:“太守且慢!军中不见龚谌大人,是何缘故?” 庞羲这才想起没有见到龚谌,于是又对邓芝问道:“功曹何在?” 邓芝早有应对,当即回话道:“汉王追兵甚急!功曹不善骑术,已落在军后,空已见戮!太守速速开城,若汉王追及,我等皆不得入也!” 庞羲狐疑的伸着脖子看向远方群山之中,果真尘土飞扬,似有大军袭来。 “开城!”庞羲不再犹豫,当即下令道。 但见城门一开,邓芝、张谦已喜上眉梢,当即对身后兵马大呼道:“给我活捉庞羲!杀!” 一时间,群情激荡!喊杀声震天,骑兵们率先冲杀进城门之中,步卒随后跟上! 城上庞羲大惊失色,没想到转眼间,邓芝、张谦就变了脸色! 庞羲勃然大怒,一把抢过身边将士手中弓箭,便要箭射邓芝,然而邓芝却在射程之外驻足不前! 庞羲更是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书佐姚伷慌忙拉住庞羲道:“守住城门要紧,太守速速整兵退敌!” 庞羲气的将弓一扔,便集合城中兵马与邓芝做殊死搏斗! 两军混战城中,一时间垫江如人间炼狱,烽火四起! 邓芝将兵马纵入城中,却不教他们与庞羲死战,而是令这数千人于城中四处奔蹿,尽力制造慌乱。 庞羲力无所施,始终难以平复城中。 就在这时,刘征也领着兵马赶到城下。 邓芝之带着二三十骑坐观城外,城中已经狼烟四起,嘈杂一片。 “城中已乱,汉王速速发兵!”邓芝急道。 “张辽、张任!为我拿下此城!” 刘征一声令下,张辽、张任、阎行、阎芝四将如箭离弦,纷纷杀进垫江城中! 庞羲这边正奋力清剿“叛军”,但并不得丝毫效果,却又见汉王兵马杀到!只得大叹一声,领着手下残兵,弃了垫江,往江州与严颜合兵而去! 阆中张绣接到汉王命令当即引兵强攻安汉,黄权假作抵挡,而后弃城而退。退至将近垫江,忽见垫江方向有飞骑来报。 “黄将军!垫江已失,太守令你立即转道!”飞骑向黄权急呼。 庞羲退出垫江城的时候,还是没有忘了派人给黄权报信,这一点还算是仁义。 黄权听到垫江已失,怎么也不敢相信,急问道:“垫江如何失守?速速报来!” 飞骑只得将邓芝如何骗开城门等等一一诉与黄权。 “啊呀!大事毁于一旦!可恨!可恨哪!”黄权忍不住的哀呼连天。 “将军还是速做打算吧!否则腹背受敌,断难脱困!”手下军士急荐道。 黄权还是冷静了下来,当即决断道:“所有人马丢弃辎重,只留兵器口粮,随我间行山道,绕道德阳!” 由是,黄权只得转道西进山中,往德阳方向遁去! 刘征得据垫江城,收拾兵马物资,粮草辎重缴获无数! 这庞羲果然家底深厚,城中存粮不下三四十万石,金银器物亦不在少数! 司马懿随刘征察看了这些物资。 “赵韪若知垫江为我所破,会作何反应?”刘征问司马懿道。 司马懿笑了笑道:“这恐怕还要看江州战事如何,若赵韪占据上风,则必示好于汉王,若赵韪落于下风,则必求救于汉王!” 刘征也笑了笑道:“那我该作何应对?” 司马懿想了想回答道:“赵韪人马不下三万,若其不敌,则说明刘璋气数未尽,兵势尚在,汉王不宜再与争锋,或可在适当时候将赵韪收入麾下。若赵韪得破江州,则汉王可坐山观虎斗,择机再动。” 刘征点了点头,说道:“刘璋得知巴西失守,只能撤下西线兵马,全力阻挡东面。已刘璋目前势力,恐怕并非赵韪所能相抗,且其有法正、黄权、严颜等一干谋臣悍将。若败赵韪,则必反攻垫江。城中这些粮草资财还是应当早日送走!这件事情由你来安排。” 司马懿点头问道:“巴西一郡,汉王打算将何处作为重镇?” “当然是宣汉,此地可往汉昌入南郑,也可北接西城要塞。”刘征毫不犹豫的说道。 但看到司马懿默然不语的神情,刘征反应道:“仲达以为该以何处为镇?” 看起来非常明显的事情,但司马懿却有此一问,这令刘征觉得司马懿有话要说。 “臣下以为,巴西战事定后,当以阆中为巴西郡治!”司马懿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刘征不解道:“这是为何?” 司马懿揣着袖子说道:“正因为宣汉有两处退路,故而不必作为巴西治所!从南往北,是以一攻二,可是反过来,汉王便是以二守一!刘璋若兴兵犯至宣汉,则必须面临两种选择,这于汉中来说,便是不败之地。据宣汉后,刘璋若北攻西城,则汉王可从南郑发兵汉昌,抄其后路。反之,西城也可兴兵南下。此不败之地,何须劳力?而阆中则不同,阆中民户为巴西之最,合当固守!不可失去!故汉王宜当以阆中为主!” 刘征还真没有这样想过!这也足见司马懿乃谋局鬼才。 “仲达言之有理,此事由你督办!” 第三百二十二章 驻守阳平 第三百二十二章 驻守阳平 徐晃听了贾诩的话,心中再无怨言,同时也感到身上责任重大。 就在刘征连下宣汉、阆中的同时,徐晃也接到了阳平关急报,刘璋发广汉兵马三万,剑指汉中! “先生果然神算!那刘璋小儿还真敢图谋汉中!”徐晃即感叹又愤怒道。 贾诩得知刘璋起兵,眉头紧蹙,对徐晃说道:“汉中安危现在就全在将军了!” 对于打仗的事,徐晃还从来没有怕过,十余年戎马生涯岂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徐晃必当死命以守!只要我徐晃还在汉中一天,无论何人,休想染指汉中!先生远见卓识,亦当为我出谋划策!”徐晃豪气道。 荀彧掌治汉中,自然也关注着军情,听到刘璋起兵的消息,于是立即来见贾诩、徐晃。 “文若来的正好!我正欲去找你呢!”贾诩见荀彧到来,于是将其请了进来。 “刘璋兴兵来犯,汉王知否?”荀彧问道。 贾诩点了点头道:“汉王将徐将军留在汉中正是担忧此事,我已派了加急快马报与汉王知晓!” “汉王既早已预见今日状况,想必是有所把握,不知二位需要荀彧如何相佐?”很难有人比荀彧更了解刘征了。 “徐将军领兵进驻阳平关后,南郑将会无兵马压阵,文若须得稳住后方,详查民情,若有伺机生乱者,必严惩不贷!”贾诩交待道。 荀彧点点头,“二位放心,此事有荀彧担待。军中一应供给,我也会准时送达!” 徐晃、韩暹、贾诩于是领着部下五千兵马奔赴了阳平关,与阳平都尉杨任、沔阳都尉杨昂合兵七千五百人,摆开了阵势。 阳平关距南郑八十里,徐晃领着兵马一日之间便与杨任会合到了一起。 阳平古关,雄踞汉中之西,阔八百步,高四丈八尺,厚三丈六,堪称雄关。 许多人搞不清楚阳平关到底在哪里,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汉之阳平关与后世阳平关并非一处。 古阳平关又名白马城,浕口城,始建于西汉。 古阳平关雄踞于西通巴蜀的石牛道口和北抵秦陇的陈仓道口。与沔水南北的定军山、天荡山互为犄角之势,是汉中的西门户,同时也是巴蜀通往关中的北端前沿,地理位置十分险要。 但是古之阳平关并非今之阳平关。 今有阳平关镇,在嘉陵江畔,在古阳平关南百里处。原为阳安关,后世以阳安关为阳平关,实则误矣! 汉之阳平古关正在今汉中勉县,至今余有城墙。 徐晃站在城关之上,远往两侧,北有天荡山,南有定军山,沔水、浕水绕关而过,气势恢宏。 “好一座雄关啊!刘璋纵有千军万马,定叫他有来无回!”徐晃信心满满道。 杨任却有些担忧道:“虽有雄关相拒,但我军兵力不足,如能智胜,更为上策。” 贾诩对杨任肯定道:“杨都尉所言在理!汉王眼下正取巴西,若巴西得手,则必分兵以守,如此汉中可调之兵,则愈加少矣!” “刘璋兵马已至何处?”徐晃问道。 “以其行军之速,三日后将达走马岭上。”杨任说道。 走马岭在阳平关西,又名烽燧山,俗称烟洞峁,古为通蜀要道,商旅行军走马往来熙熙,故名走马岭。 走马岭便是浕水对岸,站在阳平关城之上便可以看见,绵延十数里。 贾诩看着对面道:“刘璋兵马要攻我阳平关,其驻军之地,必在走马岭!” 结合行军速度和地形等各方面来考虑,这都是可以肯定的事情,纵然张裔将主力屯于走马岭后面,其前军也必须在走马岭安营扎寨。 贾诩一眼便看了出来。 听到贾诩这么说,杨任于是问道:“先生是想在走马岭上设伏吗?” 徐晃也有些疑虑道:“走马岭无寨可守,恐难在此阻敌,先生真想在此作文章吗?” 贾诩看了看山上的景象,有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又问道:“这张裔到底何许人也?” 这话可把众人难倒了!杨任驻守阳平关近十年,对蜀中情况还算是了解,可要说道这张裔,杨任还真无法说出个一二来。 杨任只知道张裔是刘璋手下一司马,至于本事如何?有什么过人之处,一概不知。 “先生这可为难我了!蜀中将校不少,高沛、杨怀、吴懿、刘璝,这些人末将倒有所耳闻。但这张裔似乎是突然冒出来的,我只知晓其为刘璋帐下司马,此次领征北中郎将,应当是首次为帅!”杨任把自己所了解的都说了出来。 徐晃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大笑。 “这张裔到底与刘璋是何关系?一介小小司马竟然陡升至中郎将。” 贾诩也微微一笑。 “且试试这张裔胆识如何!” 徐晃看到贾诩表情,便知其已有对策,于是问道:“我该如何做?先生请明示。” 如今的徐晃,对贾诩越发尊敬了,整个人的态度也更加恭谨。虽然现在徐晃是主将,但是实际上却是贾诩在调兵遣将。 贾诩于是安排道:“张裔还有三日进入走马岭,我军当在走马岭先试其锋。将军可遣五百军士,先一日埋伏在走马岭上,待张裔前军至,便于岭上呼躁。若张裔逡巡不进,则我军当以急攻。如若张裔分军出战,则可将人马撤回,同时令军士于走马岭上各处举火,以此迟滞张裔兵马。” “这是为何?”徐晃向贾诩请教道。 贾诩捋了捋胡子问道:“走马岭非我军固守之地,若张裔连这一点都看不到,而被我五百军士吓住,那便可以急攻,一战破其军心。若张裔分军出战,我烧却走马岭上山林,以目前草木枯黄时节,山火势盛,他又须得停军三日。此战张裔是远道来攻,其粮草辎重未必充足,耗其三日军粮,何乐不为?” 众人听明白了贾诩的话,纷纷点头称是。 徐晃于是令杨昂领五百军士早早埋伏在了走马岭上,就等张裔兵马前来。 安排了这一处,贾诩又建议徐晃,在天荡山下造粮仓数处。 徐晃不知贾诩计谋,于是相问。 贾诩笑答道:“张裔若知我军粮屯处,必分兵来袭,将军正可设下埋伏。待其到时,发现粮仓是假,恐怕就来不及回去咯!” 第三百二十三章 鸦鸣之兆 第三百二十三章 鸦鸣之兆 秋风萧瑟,千百年来北通关中,南达川蜀的走马古道此刻满是肃杀之气。枯黄的草木,嶙峋的怪石,见证了太多的杀伐。 张裔领着兵马一路向北而行,从西汉水一直翻越到汉水。西汉水水流湍急,南汇入嘉陵江。而一山之隔的汉水,却平缓的流入了汉中谷底。 “将军!前方便是进军阳平关的必经之路走马岭了!”前方探路先锋回报道。 “知道了!再探!”张裔不动声色命令道。 涪县军督刘璝对张裔建言道:“走马岭险要,我大军是否先在走马岭外安营扎寨,先探听清楚汉中兵马详情,而后再进军?” 张裔不禁哂笑道:“刘将军怕是多虑了吧!汉中兵马都去了巴西,我军当求速胜,岂可停滞不前,逡巡不进?区区走马岭,能奈我三万大军何?” “既如此,末将愿请为先锋,领兵为大军先入走马岭,若无恙,将军再领兵马随后如何?”刘璝再次建议道。 张裔心有不悦,但顾及刘璝军中声望,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道:“既然将军执意如此,那你便领军先行五里。本帅今日定要驻军走马岭。” 对于张裔来说,这一次伐汉中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刘璋已经为他谋划好了一切,似乎是只等着他建功立业。 话说张裔为何能受刘璋如此重用,这其实还颇有些耐人寻味的因由。 张裔与刘璝等人不同,刘璝、杨怀等从军旅多年,都是些大老爷们儿!而张裔虽然也被编入军旅,近几年也稍有了些军人气。但在之前可不是这样。 刘焉还没有死的时候,张裔便与刘璋结识,那时候的张裔还是个翩翩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可谓是风姿绰约。 刘璋与张裔相交颇深,以至二人有同榻之情。 刘璋毕竟也算是个贵公子,有些特殊癖好也并不足为奇,况且两汉以来,这种风气并不鲜见。文帝之邓通,武帝之韩嫣、李延年,皆如此般。 后来刘璋继任益州,已为人主,毕竟不雅,于是便将张裔任为帐下司马,以避口舌。 此次出征随行的将军们其实私底下都很清楚,但是并无人愿意说破,虽然个人心中难免多有不服。 刘璝倒是忠心无二,他可不在乎张裔身份如何,既然刘璋将其任为主帅,那就是军中主将,只要是张裔能够带领蜀中将士打胜仗,管他靠的是什么! 只有一点刘璝是很在意的,那就是决不允许张裔将这些将士带上绝路,因此刘璝并不估计张裔身份,该当建言的时候绝不含糊! 得到了张裔的首肯,刘璝于是亲自带着冷苞、邓贤二将先行前往走马岭。 “将军为何要自告奋勇,做探路之兵?”冷苞不解的问刘璝道。 “张裔初领兵马,哪懂什么行军之道!皆不过纸上谈兵而已!我等若不为大军筹谋,事恐不成。张裔有主公护佑,军法难及其身,我等可就没那么好命了!为我等自身计,为手下将士计,刘璝岂能坐视不理!” 冷苞、邓贤素来对刘璝很是钦佩,听了他这番话,心中更是赞许有加了。 “将军顾念大局,我等不及!冷苞愿领小队为先锋,再前行三五里!”冷苞感于刘璝所言,于是自荐道。 刘璝见冷苞自告奋勇,倒也未加阻止,于是便分其八百军士。 冷苞领着兵马纵入走马岭中,山道之间并不见人影,更没有汉中兵马设下的营寨拦路,甚至连丝毫痕迹也没有。 忽然山林之中飞出三五老鸦,扑楞着冲向冷苞头顶上空,嘶哑的鸣叫响彻在整个走马岭上。 冷苞顿时警觉道:“不好!有埋伏!” 正惊呼间,忽然岭上四处呼哨而起!人影闪动! 冷苞急忙领军后撤!手下将士见状,瞬间反应过来,纷纷夺路狂奔! “怎么回事?”刘璝见冷苞带着兵马逃了回来,于是赶紧问道。 “将军!前方有伏兵!快快下令撤出走马岭!”冷苞急呼道。 刘璝望向冷苞兵马身后,不禁犹疑道:“伏而不击,这是何故?” 冷苞再向后看去,并没有一个追兵,走马岭上有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适才末将闻得老鸦嘶鸣,这才警觉到山中伏兵,因此并未深入其境。许是如此,才没有追过来吧!”冷苞详细说道。 “两军还未相接,便有老鸦之兆,此行恐不得功矣!”刘璝叹息道:“也罢!传我军令,兵马撤出走马岭,与大军会合,待诸将商议,再行出军!” 鸦雀自古有吉凶之占,然北人喜鸦恶鹊,南人喜鹊恶鸦。在经济重心还没有南移之前,我国典籍多由北方所撰,所以鸦有吉祥之意。然自唐宋以后,南人士起,风俗北播,自此乌鸦便成主凶之兆。 刘璝、冷苞等人皆是蜀中之人,其风俗近乎南人,因此才以鸦鸣为不吉之兆。 张裔领着大军在后,正准备进入走马岭境内,却见刘璝领着兵马退了回来,张裔脸上当时就不悦。 “刘将军因何退军?”张裔面带愠怒之色问道。 “禀将军,走马岭上有汉中伏兵,不可轻易前行,还需从长计议!”刘璝如实回话道。 张裔一脸狐疑的审视着刘璝身后兵马,忽然对刘璝斥责道:“刘将军!你如何敢诓骗于我?” 刘璝没有想到张裔竟然会对自己翻脸,而且也没有理由对自己翻脸啊?这是怎么回事?刘璝完全弄不清楚张裔这怒从何来。 “将军何来诓骗之说?刘璝确乎探得前方伏兵。” 其余诸将也都不明白张裔为何突然发怒,纷纷待其分说。 张裔看了看周围人,他知道这些人未必心服自己,但眼下重要的是要立起自己的威信。 “我且问你!你既知前有伏兵,那伏兵众数多少?既遇伏兵,为何不曾交手?观你手下军士,无一损伤,如何是遭遇伏兵?此不是诓骗我还能如何?”张裔一连串气势汹汹的发问,问的刘璝哑口无言。 刘璝真是百口莫辩,什么时候没有损伤也成了错误了?不过伏兵有多少,刘璝还真不知道。 冷苞于是出来说道:“末将领军先行,于道中见老鸦飞出,因而急退,未曾与伏兵交手!以岭上呼哨之声估算,伏兵当不下数千!此事断不是刘将军胡诌。” 第三百二十四章 火烧走马 第三百二十四章 火烧走马 冷苞的话并不足以说服张裔,在张裔眼里,刘璝能够全须全尾的回来,那就说明他并没有遭遇伏兵!而且冷苞素来与刘璝穿一条裤子,他当然这么说。 众将见张裔怒气未消,似乎还要责备刘璝,于是纷纷出来劝解。 张裔碍于诸将面子,这才说道:“区区伏兵有何可惧?汉中兵马有多少,诸位难道不比我清楚吗?” “杨怀将军,本将命你率部拿下走马岭,今日我便要在走马岭上扎营!”张裔命令道。 杨怀也算是蜀中名将,张裔自恃刘璋信任,言语之中,颇为自傲,对杨怀可算不上尊重。 张裔的态度令杨怀心有不满,但碍于军纪,杨怀也不能说什么,只好领命而行。 于是杨怀换下了刘璝,与高沛二人整军前进。 杨昂在走马岭上已经等了多时,可惜的是之前被几只乌鸦坏了好事,以至于没有获得战功。 正当杨昂有些丧气的时候,斥候来报,又有一支兵马往走马岭而来! 杨昂心中大喜,于是吩咐下去,所有人做好准备,不可惊动了山中走兽飞禽。 一边是刘璝冷苞的一面之词,一边是张裔的命令,毕竟刘璝兵马未曾有损,杨怀也不知道这走马岭到底是否有伏兵。 不过杨怀并非胆小之人,于是特意安排了一队兵马拖后而行,若见前军不好,也可及时回报张裔,请大军驰援,如此也算是万无一失。 走马岭上聒噪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再没有飞鸦嘶鸣,秋风吹来,树林飒飒作响,吹在益州兵身上,阵阵寒意侵入。 杨怀一面向前行军,一面左右不停的观望着两侧山上,看起来倒不像是有伏兵之状,杨怀这才安心的继续向前走去。 杨昂在山上居高临下,眼看着杨怀兵马深入,伺其过半,杨昂当即引弓发箭! 一箭正射中杨怀偏将!凌空飞来羽箭,身边偏将应声坠马,杨怀心道不好!赶紧下令兵马散开备战。 就在此时,两侧山中忽然箭矢如飞,木石雨下! “快去通报将军!速速领兵前来救援!杨怀一面对身后大声呼喊,一面令手下立起盾阵。 杨昂没想到这杨怀竟然早有防备,除了刚开始一阵箭雨射倒了百十个人之外,接下来的箭矢无一例外都被盾牌挡住。 “火!”杨昂大喝一声,身边军士纷纷取出火折子,又从林中推出数十个枯草球。 杨昂一声令下,众人便将草球引燃,将其滚向盾阵。 杨昂这边动手,其他各处兵马见状也纷纷跟着动手,一时间上百个大火球从两侧山上滚落而下! 杨怀在盾阵中瞧见不好,立即下令保持队形后撤! 盾阵便如一条长虫一般,一步步向后撤去。 毕竟不同于普通行军,这种后撤方式慢的出奇。前面比较深入的队伍没能及时撤出,还是被火球给集中。 枯草树枝编成的火球撞在盾阵之上,立刻便散了开来,这反倒是加大了杀伤力度。 炙热的温度烤的持盾士兵不住的哀嚎,有受不住当时就倒了下来,这可是要了命了! 一个火球从缺口撞入盾阵之内,顿时便将盾阵烧开,许多士兵都成了火人,当即翻滚在地。然而越是翻滚越是凄惨,这道中四处都被火球占据,哪里还有多余的一块地方? 走马岭山道之中一时间便成了一条火沟!稍稍撤出伏兵夹击之处,杨怀立即带着兵马向后退去。 杨昂在山上放下火球之后,也下令向后撤去,并在沿途四处放火。 秋草枯黄时节,加之秋风的相助,很快整个走马岭便成了一片火海! 山中燃起的汹汹大火,直冲天际,浓烟伴着火光,沿着山坡往上而去。杨怀见到前路已成一片火海,哪里还有其他心思?只得下令速速撤兵。 本来是还想请援军的,但是杨怀的求援队还没有达到张裔处,张裔已经看到了远方升起的浓烟。 刘璝急道:“不好!杨将军中了埋伏,我等速速前去救援!”说罢便欲领军向前。 “站住!”张裔非但没有示意进援,反而喝止住刘璝,又对身后三军下令道:“所有人后退十里!” 刘璝完全不能理解张裔的举动,于是怒问道:“杨将军领兵在前,为何不许救援?” 张裔当然不容许刘璝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权威,于是喝道:“我说不许便是不许!没有那么多原因!胆敢抗命者,军法从事!”说罢也不等刘璝回应,便独自向后撤去,只留下众将哑口无言,呆在原地。 还是葭萌关军督向存反应了过来,对众人说道:“汉中兵马纵火走马岭,目的就是为了烧却我军,如今正是北风时节,走马岭大火不久便要烧到此处!张将军令三军退后十里,那里正是石山所在,火势不及之处啊!” 众人听了向存的话这才明白了张裔并非绝情,也还算是有几分见识! 冷苞愤愤的抱怨道:“适才他为什么不把话挑明?” 其实这也是由于张裔觉得众人都在挑战他的威严,所以才没有耐心与他们解说。 不过此一事还不足以证明张裔的本事,毕竟是杨怀领兵再入走马岭也是张裔下的军令。 众将无法,只得带着兵马随张裔向后撤去,刘璝则遣人通报杨怀速速后撤。 杨怀正撤退至半途,闻言张裔已经领着大军后撤十里,心中这个愤慨,恨不得立即便把张裔的脑袋拧了下来,以祭奠葬身火海的那些军士! 眼看着山火在秋风的助势之下不断的向自己身后延烧而来,杨怀也顾不得愤怒,立即下令速速向后撤去。 张裔领兵在石山背后安下营寨,将大军驻扎在走马岭南。 杨怀领着兵马撤了回来的时候,张裔已经安坐中军帐中。 “杨将军辛苦了!”张裔见杨怀气冲冲而来,非但没有丝毫歉疚之色,反而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这么一句。 “将军命我前驱,却为何不救援于我?”杨怀质问道。 张裔对于杨怀的不敬,倒没有发怒,也许也是自己心有不安,不过为了保持自己的威严,张裔还是对杨怀说道:“火势太大,救而无益,大军要紧。” 杨怀更加怒火中烧,对张裔喝道:“话虽如此,难道我那些兄弟就白死了吗?” 张裔冷冷的说道:“阵亡将士我自会将名册呈与主公,想来主公也一定会有所抚恤吧!” 第三百二十五章 诱敌天荡 第三百二十五章 诱敌天荡 杨怀被张裔噎的再说不出话来,只好退出了中军帐中。 走马岭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方才渐渐灭去,张裔就屯兵在原地等待。 阳平关中徐晃、贾诩等到杨昂回报,很是满意。 “可惜没能一把大火将其烧成灰烬!”徐晃惋惜道。 贾诩不禁笑道:“徐将军贪心不足,那蜀中也并非全是酒囊饭袋之徒啊!张裔两试走马岭,可见这人还是有点小心思!” 徐晃点了点头道:“这张裔倒也不完全是个纸上谈兵之人,接下来恐怕还有些硬仗要打。” 贾诩却摇头道:“我就怕他一根筋愣攻我关城,这张裔有些小心思正好,看来我在天荡山设下的虚仓要派上用场了。” “哦?这是为何?”徐晃问道。 “凡有小计者,多喜求捷径,便不肯用力正道,这便是我等破敌之处!”贾诩双目有神,似有成竹道。 “先生高见!有先生在,徐晃信心百倍!定不负汉王重托!”徐晃对贾诩恭敬的拱手道。 阳平城关之上,早已经堆满了守城器械,木、石、箭、弩乃至火油,徐晃这是把阳平关当成了“最后阵地”在守。 走马岭大火灭去之后,张裔这才领着兵马来到了浕水西岸扎下。 十余里的走马岭满山烧成了灰黑色,任何东西都再无法躲藏。 走马岭山道之中,还留着二三百具被烧焦的尸首。有的完全被烧成了木炭,有的被烧的残缺不全,几乎无一例外,全都是面目全非,其惨绝之状,实在难以言表! 杨怀不忍看去,只得令人将其速速就地掩埋。 张裔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似乎这些人的死丝毫不能令其有所反应,这在众将看来,实在是有些过于铁石心肠。 这些人也算是从军多年,见过生死无数,但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如张裔般面无表情。 张裔屯兵走马岭之后,便立即遣出了各路斥候,这些斥候潜行于群山之间,彷如鬼魅一般。 贾诩早早就建议徐晃分重兵把守天荡山,果不其然,斥候见到天荡山景象,立即便回报了张裔。 “我道这汉中藏龙卧虎,原来也不过如此!我已探得天荡山为阳平关守军粮草所在,诸位将军谁愿为我去领此功?” 在张裔的眼里,这天荡山已然成为了待取的功劳! 刘璝担忧道:“天荡山既然为阳平关粮仓所在,必然有重兵把守,将军若分军袭之,恐不得力!” “是啊将军!依我看与其偷袭天荡山,不如直接攻打阳平关,汉中兵马不足,与咱们耗不起!”邓贤也眼巴巴的看着张裔建言道。 然而张裔却毫不犹豫的否决了二人的说法。 “二位也算是久经沙场之人,岂不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阳平关关城高阔,我军纵然强攻下阳平,所付出的损失必定不小,这难道是诸位将军所愿意看到的?我今分兵袭扰天荡山,破其粮草囤积之地,阳平关守军必定军心涣散,如此便可挟威而破,岂不更妙?”张裔看似胸有成竹道。 “那天荡山重兵守备,只怕是轻易不能得手。”刘璝还是想要说服张裔放弃偷袭天荡山的计划。 张裔看着刘璝冷笑道:“论骁勇张裔比不上将军,不过我行军打仗靠的是这儿,而不是一身蛮力。”张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张裔也是在成都跋扈惯了,这次出兵以来,对广汉几位将军一直也没有收敛自己的言行举止,张裔的这句话,令刘璝觉得是既愤怒又可笑。 愤怒的是张裔丝毫不肯收敛,可笑的是张裔倒是指教起自己来了。 张裔看着手下诸将一副迷茫的表情,于是说道:“莫非诸位将军都不懂临阵设谋吗?我若急攻阳平,其必集兵死守,此时天荡山不就空虚了吗?诸位谁愿领兵前去为我拿下天荡山?” 刘璝、杨怀等人对张裔益加不满,哪里还肯做声? 倒是向存主动站了出来道:“我愿领军!” 张裔见终于有人主动站出来,这才满意点点头道:“向将军若偷得天荡山,此次我为你表首功!” 这话显然是说给其他人听的,意思就是你们不愿意,自然有愿意的人,跟着我走,功劳少不了。 向存本是个贪功之人,这一路来又对张裔诸多维护,听见张裔要表自己为首功,当下欣喜,于是赶紧拜领道:“多谢将军!向存定不辱使命!” 张裔于是便对阳平关发起了进攻,刘璝、杨怀等人被安排轮番攻城,可将士们心有怨言,哪里还肯用力,一连攻了两日,却也并没有多大成效。 此时驻守阳平关的其实是杨任,徐晃早已经领着兵马,埋伏在了天荡山北。 就在张裔对阳平关发动攻击之时,向存、扶禁二人领着兵马秘密绕道向北,进入了天荡山境内。 毕竟是走小路,二人所领兵马不能太多,不过三四千人,这可给了徐晃一个一口吃下的机会。 就在二人行至粮仓所在,哪里还有什么兵马?只有空营留在驻地,丝毫不见人影。 扶禁哈哈大笑道:“张将军果然料中!”扶禁满以为这里的人是因为阳平关告急而去。 但向存却惊道:“不好!中计了!无一人留守,此必诱我之计!”说罢勒转马头便要奔走。 扶禁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听得晴空一声如霹雳:“贼将哪里走!吃我徐晃一斧!” 正在山后,闪出一员勇将,身后跟着不下千余兵马! 扶禁反应没有向存那么快,待其转身之时,徐晃已经赶到,一把大斧劈下,扶禁慌忙抵挡,却被震落马下! 徐晃身后士兵跟上,扶禁还没起身,便被刺成了马蜂窝! 向存见势不好,哪里还管甚多?当即夺路便狂奔!徐晃从后掩杀,向存军大溃。 正在向存溃逃之时,没想到后路却又闪出一员武将,韩暹拦住向存去路,大喝道:“贼将休走!” 向存欲得首功,却没想到中了埋伏,见韩暹当道,便又拔马往左而走。 韩暹见其逃跑,也不从后追赶,反而领兵马直奔浕水岸边。 徐晃穷追不舍,沿路厮杀,向存兵马尽皆散落在天荡山间,凡被徐晃赶上,一个不留,尽成铁蹄下孤魂野鬼! 韩暹将向存归路堵死,向存犹豫之间,又被徐晃追及,只得引兵与战。 可向存如何是徐晃对手,恐怕差了不是两三个档次,战不三合,又被徐晃斩于马下。 几乎不费多大功夫,徐晃便将张裔派出的偷袭兵马全部留在了浕水东岸,于是徐晃便斩下向存、扶禁及其军中军侯、屯长等一干人头,带着又往阳平关而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倒行逆施 第三百二十六章 倒行逆施 张裔这边攻阳平不止,杨任抵抗已是很吃力,还好徐晃及时解决了天荡山敌军,赶了回来。 关城之下,张裔领着一干蜀中将领稍稍驻足,徐晃走到城关之上,对关下诸军喝道:“蜀中小儿!且看看这都是谁!” 徐晃命手下将士取来长杆,将向存、扶禁等一众将领军侯屯长首级挂出,足有十几个人头。 邓贤眼神较好,仔细一看,这还得了? “将军!那是向存、扶禁二人首级!”邓贤惊呼道。 众人闻言,登时大惊!张裔听到这话,气血翻涌之上,差一点就喷薄而出。 “你可看清楚了?”张裔向邓贤确认道。 邓贤怕搞错,于是催马上前数步,再仔细观瞧,回报道:“正是向存等人首级无疑!” 徐晃瞧见关外蜀中诸将模样,于是大喝道:“苟且鼠辈,竟敢偷袭我粮草大营!岂不识我徐晃大斧耶?” 阳平关上诸守军听到徐晃豪迈之语,纷纷齐声暂好,其气势一时大盛!汉中兵马雄啸于两军阵前。 张裔这边铁青着脸,毫无疑问。看来自己的计策是完全失败了!张裔这才明白自己几斤几两,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一下便折损了几千兵马外加两员领将,这对益州大军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刘璝等人无不叹气,看着城关上挂出的十几个首级,益州兵战意瞬间消弭,看来再战无用。先前徐晃不在都不能破关,现在徐晃回来,还带着向存等人的首级,张裔还有何能耐? 小聪明毕竟是小聪明,跟大智慧相比,那就相形见绌了!何况阳平关不止有大智,还有大勇,徐晃既然能够轻而易举的斩杀向存、扶禁,那么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斩杀这城关之下的任何一将。 “将军,暂且罢兵吧!”刘璝对张裔说道。 张裔哪里遇过这种挫折?虽然脸色极其难看,但还是强自镇定道:“徐晃辱我益州将士,本将岂能坐视?听我军令!三军齐发,必要拿下此关,夺回向将军首级!” 刘璝听到张裔此语,这还得了!赶紧催马上前拦住诸军道:“今日战机已失,将军若再令破关,便是令士卒送死啊!” 张裔恼羞成怒,拔出佩剑指着刘璝道:“刘璝!我念你是将军,处处让你三分,你竟不识好歹,阻我军令?左右!给我绑了刘璝,待我破关之后,再行发落!” 张裔左右闪出数骑亲兵,当场便将刘璝架住,往军后而去! 其余诸将见张裔若此,虽然心中愤慨,但此是两军阵前,也不便就此闹翻,只好忍下不语。 城关之上贾诩瞧见这般景象,不禁哈哈大笑道:“此子望赵括项背尚不可得,焉能破我雄关!” 两军阵前,出现这么一幕,确是亘古未见!主将不能服众,本就难以齐心,更何况这种情形之下,如何还能攻战?换做任何一人,都必须撤阵,待军心平复,再行择机。 可这张裔竟然还妄想以向存、扶禁之死激励诸军,意图唤起手下将士愤慨,这如何可行?益州将士多年未战,哪有那么多视死如归,同仇敌忾之人?张裔连自己手下兵马都不能清楚的了解,却是罔顾军心消长变化,强行用兵,此为倒行逆施。 张裔见诸将踟躇不前,当即飞奔到鼓台之上,亲自夺过鼓槌,将战鼓擂起。其余鼓吏,见主将如此,只好纷纷擂起鼓来! 杨怀、高沛等将无奈,又恐有违军令,只好指挥兵马接着攻向阳平关。 益州将士闻听鼓声想起,纷纷冲杀至城关之下,抬头正望见向存等人首级,瞧的真切,一时心惊,脚步犹疑,正被关城上飞来箭矢射中,当即扑倒在地! 益州兵马一波又一波的冲向阳平关,除了留下遍地尸首,便再无任何任何所得。 杨怀瞧见如此情形,当即也飞上鼓台,一把拉住张裔,暴怒道:“还不住手?你且看看关下情状!” 张裔被杨怀青筋暴涨的模样镇住,这才转过身来,抬眼望去。但见关下诸军,分作鸟兽状,前面的拼命往后躲闪,后面的却又不断的向前冲去,人挤人挤在一团,完全成了待宰的羔羊! 将领不明,军心不一,如何还能出战?兵马过万,指挥便成了一门大学问。想要顺利的调动这么多人马,那并非一件易事。并不像三五人,说一句话, 所有人都听的明白,上万人乱作一团,想要理顺,那便须通天的本事。 张裔有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呢?于是乎,这一轮进攻,实际上已经是益州兵的“内战”了!徐晃在阳平关上见张裔军阵已乱,当即下城,集兵两千,攻杀了出去! 本来就自己人挤自己人的益州兵,眼见城中虎将杀出,那还不夺命狂奔?霎时间,攻城军阵越发乱作一团,有的被人推倒在地,竟再也爬不起来,脑袋都被乱军踩破! 贾诩等人在城关上观瞧,徐晃带的两千兵马如龙入大海,虎纵山林,退伍紧紧团结在一处,随着徐晃所往,来回在敌阵中冲杀,好不自如! 这下张裔可更加心慌了!他哪里有什么办法止助溃兵?还是杨怀冷静,当即下令三军鸣金收兵,又立马带着高沛及手下卫队,冲向阵中,缠住徐晃,这才令诸军有了片刻喘息之机。 溃军们稍稍镇定了下来,纷纷往后撤去,张裔也被人拥着往走马岭回退。徐晃见杨怀、高沛二将领兵拦住自己,当即撇下身边敌军,便要上前相战。 杨怀、高沛见兵马稍稍有序后撤,这才松了口气。又见徐晃杀来,二人奋力抵挡一阵,也不得不勒马奔逃! 徐晃见对方兵马退却,于是加紧从后左右追赶,一直将益州兵全部赶过浕水,那些奔逃不及的,自然一个不留,全部丧命关前! 徐晃毕竟兵马不足,况且他也不是个贪心之人,自然知道穷寇莫追,于是这才领军回关。 沿途路上,真真是尸横遍野,到处都是益州兵马尸首,偶尔还有两三个躺在尸体堆里面哀嚎的。 徐晃走上前去,看着那将死之人绝望的眼神,忍不住的摇头叹道:“怪只怪你跟错了人!”言毕一斧下去,哀嚎之声戛然而止。 第三百二十七章 四将斩帅 第三百二十七章 四将斩帅 张裔这边回到走马岭大营,点校兵马,竟只剩两万余人,此一战天荡山与阳平关前共折损兵马不下七八千,损失惨重无比! 损兵五千以上,便可称大败。此战算是张裔首战,却没想折戟于此。 张裔本以为以自己的谋略,拿下阳平关不过旦夕之间的事情,还自以为聪明的想要去偷袭徐晃粮草所在,却丝毫不察觉这有可能是对方设下的陷阱。毕竟是缺乏经验,把事情都想的如此简单,刘璋却委其为大将,可笑否? 大概是刘璋从未于刘征交过手,并不知其兵马将帅厉害,更不知其手下谋主之智。自以巴蜀兵马之雄,便认为取胜不再话下。天下哪里有白拿的功勋?张裔后台再硬,自己没有足够的本事,终究还是“无福消受”! 回到营地的张裔终于缓过神来,也知道了行军打仗并非儿戏,可是一切为时已晚。 左思右想之下,张裔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轻易认错,否则便不能再为这大军之主,若自己地位不稳,那主公刘璋交代给自己任务必然完不成。张裔可不想对不住刘璋。 此时的张裔虽然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但却又鬼使神差的想着要稳固自己领导地位,于是命人将刘璝押来中军帐中。 刘璝五花大绑走了进来,瞧见张裔模样,心里直犯恶心!忍不住当场便啐了一口。这种时候刘璝已经完全不需要再有所顾及了,张裔一战损失的兵马是刘璝生平未见之败,这全都因为张裔不听己言。 “刘璝!你屡次三番坏我军命,到底是何意图?”张裔恶人先告状道。 刘璝哪里想到张裔竟然还有此厚脸皮?听了这话,不禁愕然。 “本将效命益州逾十年之久,从未曾有违军令,将军所言,刘璝不知所指!” “还敢强词狡辩?来人!将刘璝拖下去斩了!”张裔虽然心虚,但还是强作镇定道。 左右听见张裔军令,赶忙跪谏道:“将军不可!刘璝将军久事益州,劳苦功高,罪不至死啊!还望将军念及主公恩德,饶了刘璝将军!”左右纷纷跪谏。 张裔听到众人说起刘璋,这才颜色稍缓,于是说道:“传令三军!刘璝阵前抗命,乱我军心,致有此败!但念其往日功绩,免其死罪,杖八十!除其将军之职,贬为戍卒!以戒军中抗法!” 这一条令要传遍三军,显然张裔是希望将锅甩给刘璝,虽然军中不乏知晓内情者,但大多数人还是不够清楚。那些人只管听命而行,又怎会知晓此事真相? 这也是张裔回营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治罪刘璝的原因,他希望在阵前之事还没有传遍三军之前,将刘璝乱法伪造成既定事实,这样便可将不知晓内情的大部将士牢牢抓在手中。 人都有先入为主的思维,一旦刘璝罪名定下,军中再传播其它言论,便也不足以掀起滔天风浪,这样张裔便还有机会坐稳帅位。 刘璝当然明白张裔的心思,这种甩锅的手法刘璝也不是没有见过。 如今自己身处张裔之下,哪里还有辩驳的机会,刘璝于是也不再言语,便昂着头随着左右执法走出了中军帐中。 在挨了八十军棍之后,刘璝竟依旧还能站立,其实这也多亏了执杖之人明理,知晓刘璝冤枉,于是手下力道轻了三分,不为用尽死力。 挨了军棍,刘璝挣扎着站了起来,对执杖二人,拱手各行了一礼,也不说话,但感谢之意很是清楚明白! “军法无情,还望将军体谅!”执杖小校拱手对刘璝如此说道。 刘璝强忍着疼痛,闭了闭眼,只对二人点了点头,便一步一步自己挪回了军帐之中。 杨怀、高沛、冷苞、邓贤四将率军依次回到大营,却听见刘璝被处军法之事,这还了得!又听闻刘璝已受杖刑,正卧在军帐之中,四将于是立即赶往刘璝营帐。 “刘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四人纷纷关切道。 刘璝趴在榻上,疼得嘴角不时抽搐,无奈的惨笑两声道:“诸位将军,刘璝现在已经是普通戍卒了!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前去中军帐中回报军情吧!免得如我这般下场!” 冷苞与刘璝最是情投意合,不禁怒道:“这张裔不识好歹,竟令将军担此败阵之责,天理何在?我冷苞从军这么多年,何曾见过如此混账之事?将军稍歇,且看我拧下那厮脑袋!”冷苞义愤填膺,当即便要去找张裔麻烦。 “冷将军且慢!张裔为主公亲命之人,不可妄动!”杨怀虽然也愤慨,但出于理智,还是拦住冷苞道。 高沛这时发话道:“张裔纸上谈兵,根本不识战阵,如此下去,我军必败无疑!我蜀中将士岂命如草芥?依我看,我等不如这样……” 高沛将自己的想法对众将袒露出来,众人听后,当即下定决心,便要如此行事。 张裔座于中军帐中,正等待诸将报知军情。杨怀、高沛、冷苞、邓贤四将依次鱼贯而入。 “四位将军!你们来得正好!本将正欲与你等商议军情。”张裔首先开口说道。 “军情我等已经与刘将军商议完毕,张将军就不必再与我等商议了!”杨怀冷冷的说道。 张裔瞧见四人神情皆不对劲,心中暗道不妙,赶紧便要离座奔走! 冷苞一个箭步过去,便抓住张裔脖颈,一把将其摔到了军帐正中! “你们要干什么?”张裔惊慌道:“来人!给我擒住叛贼!” 外面却如死寂一般,根本无人响应。 冷苞上前一脚踩住张裔,怒道:“小子!你说谁是叛贼?我等浴血拼杀阵前,你却在后瞎指挥,到底谁才是叛贼?我看你才是暗通徐晃,故意毁我大军!今日我等便要替主公收拾了你!” 张裔以为冷苞要杀了自己,吓的只差没有尿裤子,这时候其本性便显露无遗了! “冷将军息怒!你且放开我,只要饶得我一命,你想怎样都可以!”张裔近乎哀求道。 杨怀拔出佩刀,对张裔说道:“我等知晓主公袒护于你,若你活着回到成都,将来我等必死于非命!你本清谈之客,奈何妄托军旅,毁我北伐大事,丧我八千骁勇,今日是你自寻死路!休要怪我等!” 言毕,杨怀一刀便斩下了张裔人头! 第三百二十八章 暗渡三源 第三百二十八章 暗渡三源 张裔自带兵马本就不过些许,杨怀等人很容易就控制住了局面。斩下张裔之后,四将将其首级传示三军,诉以张裔误军之罪! 四人又共推举刘璝为帅,刘璝推辞不过,只好x接下。 “将军,我等擅杀主公亲命统帅,已是死罪,今当如何?”杨怀问刘璝道。 刘璝心中已有打算,于是安抚众人道:“我刘璝随先主公征伐西川叛逆,才有今日巴蜀。这张裔并无尺寸之功,侍宠骄纵,行为不法,合当枭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日我等五人进退与共,一起上表主公,申明张裔误军之罪。主公若为明主,当知其中厉害,若一意孤行,要为张裔寻仇,那我等也不必领受!且看主公如何抉择!” 刘璝的话意思很明白,所谓法不责众,只要他们几个将军能够共同进退,那么刘璋就不得不三思而行,更何况以他五人在军中的威信,恐怕刘璋也无话可说。 这本来就是刘璋强行要将功劳送给张裔,以为其正名,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君臣之间,心照不宣。对然这次会在刘璋心中造成隔阂,但比起让三万将士接受一个夸夸其谈倒行逆施之辈的指挥去送死,那么现在这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不过刘璝还是提醒众将道:“诸位将军与我同袍多年,当知刘璝绝无二心,是以张裔虽诛,再没有接到主公回命之前,攻伐汉中之事,依旧是我等首要任务,诸军不得懈怠!” 众将感佩刘璝操行,纷纷表示同意,于是由刘璝执笔,五人共同署名,将张裔罪状一一录在表中,又申明无二心之意,急遣将士送往成都刘璋手中。 此事已定,接下来便是商讨如何破关。毫无疑问张裔此前的行为已经为众人做了极其错误的示范,这样的破关方法决计难行。 “诸位将军可有破关良策?”刘璝问众人道。 邓贤这时灵机一动,对刘璝说道:“阳平关守备严密,那徐晃之勇,我等也都瞧见,此事恐不能再硬拼,与其在此拼杀,何不渡水而南?”邓贤提出另一种思维。 “渡水而南?沔水之南,群山阻隔,纵有小道,恐粮草难以为继,此举太过冒险!”杨怀质疑道。 刘璝听了邓贤这话,倒是受了启发,于是说道:“险中求胜,不为不可!我看此计可行,正因此举太过冒险,那徐晃恐怕也不会想到,这岂不是我军得胜之机?”刘璝反问众将。 杨怀方才还很质疑,但听了刘璝这思路,也觉得似乎可行。 “既然如此,我军当从何处渡水?又向何处进军?”杨怀进一步问道。 刘璝强撑着腰,缓步至军图之前,仔细观瞧一番,而后定见道:“欲要渡水,必掩人耳目,因此不可近于阳平关!我看此处就可以!” 众人顺着刘璝手指的地方看去,正是走马岭后三源沟! 三源沟距走马岭约莫十里,距阳平关已达二十里,如今两军对垒,徐晃定然是无法得知此地情况。 最关键的是,从三源沟渡沔水,有一条长达三十里的沟涧,正可以绕过阳平关背后,直插汉中定军山! 只是这是一条险径,恐怕没有人会选择从这里进军。不过刘璝可不这么想,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照目前这情势,想要拿下阳平关,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刘璝进一步向众将说道:“若能在此偷渡成功,便可直插定军山!定军山南仰天洼,足可屯兵上万,若得此处为要,阳平关便成孤岛。我军目前尚存兵马两万余人,我意分为二部,一在此处与徐晃对峙,另一路则往定军山而去!” “定军山一道太过深入,粮草之事当如何解决?”杨怀又问道。 刘璝蹙眉醒目道:“渡河至定军山,路程当在两日之内,来回为四日,此一部兵马每卒挟十日干粮,若至定军山后,六日之内不见成效,或遭兵阻,即行退回。但依我只见,除非汉中有未卜先知之高人在,否则我军顺利达到定军山,则阳平关腹背受敌,徐晃必弃关而走,此时我二部兵马合一,粮道复通,便可无虞!” 众人听了刘璝分说,都觉得可行。 刘璝于是问道:“谁人愿领此部兵马?” 邓贤是第一个提出要渡水而南的,于是便出列道:“末将愿往!” 刘璝满意的点点头道:“既如此,便由邓将军统领此部兵马,冷苞将军为副,率军六千如何?” 邓贤、冷苞二人听到刘璝点将,异口同声道:“末将领命!” 于是刘璝便遣邓贤、冷苞二人带着六千奇兵,悄悄往三源沟而去,而自己则与杨怀、高沛,继续率大部兵马与徐晃相拒阳平关。 徐晃先在天荡山全歼向存、扶禁所部,又在阳平关前趁张裔阵脚大乱,斩杀益州兵马无数。虽然战绩颇丰,但是徐晃损失也不小。本来就不过七千五百人驻守阳平关,现在所剩不过五千余人。 望着阳平关外,残阳将落,走马岭上旌旗招展,贾诩眉头紧皱。 徐晃连胜两场,倒是并不忧心,但见贾诩如此,于是问道:“先生因何愁眉不展?” 贾诩看着走马岭方向道:“那张裔阵前如此,必不能服众,以贾某所见,此刻走马岭上恐怕已经易帅!” “这有什么不好吗?敌军自乱阵脚,不正于我有利吗?”徐晃不解的问道。 贾诩凝重的说道:“那张裔显然是刘璋派来领功的,其手下那几位将军,皆是蜀中战将,即算是走马岭上生变,他们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稳住军心,这才是我所担忧的!以资望论,其新帅无外乎刘璝、杨怀。此二人虽非谋略超群之辈,但比之于张裔却是高明不少!与张裔相战,我军折损三去其一,如今再对上他们,恐怕阳平关形势堪忧啊!” 大部分人还是能够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张裔领军大败,其新继任者必定不会再像张裔那样行事,如此,则给徐晃、贾诩的机会愈加微渺。 在这样的情势下,两军势力差距太大,那阳平关就真的危险了。 徐晃听到贾诩这番话,心情也瞬间凝重了起来,若是自己不能为汉王守住阳平关,那可就真的成了罪人。 第三百二十九章 定军之战 第三百二十九章 定军之战 徐晃被贾诩的一番话说得心情沉重无比,也更加明白自己身上重担。 邓贤、冷苞率军偷渡沔水,进入了三源沟,一路披荆斩棘,间行小道,窄处甚至只容一人一骑通过,这样的路,平常根本不会有人用来作行军之用。 好在有的地方秋水枯竭,邓贤于是令手下兵马从溪涧石上而过,如此也足足用了两日才走出了群山。 在邓贤、冷苞眼前的便是一个天然的锅底形的大洼,宽阔各数百步,这便是被成为仰天洼之处! 仰天洼北面是一串小山。 说是一串是因为,这些并不甚高大的山就像是被串成一串的珠子,一字排开在仰天洼北面。 这便是定军山了! 邓贤令兵马在仰天洼稍作休整,便要翻过定军山抄袭徐晃身后。 正在邓贤率部来到仰天洼的时候,不想有一汉中樵夫正好瞧见其兵马行踪,当即便匆忙将此军情告知了汉中守军! 阳平关这边徐晃正严阵以待,眼看着杨怀、高沛领了军马便要来攻,却不想突然接到军情急报。 “你说的可是实情?”徐晃惊问道。 那上报军情的小卒赶紧回话道:“是一樵夫撞见,因而得知,那樵夫正在关内!” 这份军情可远比现在面前的杨怀、高沛险峻的多,众人闻听此事,皆紧张起来。 贾诩见众人神情大变,于是出来说道:“众将无需担心,小小蟊贼,有徐晃军在,定叫其有来无回!” 贾诩其实心里也没有了底,不过在这种紧要关头,他还是必须站出来,为徐晃稍稳军心。 徐晃明白贾诩的意思,于是对杨任说道:“杨都尉,我今付与你兵马四千,你可有信心击退杨怀、高沛?” 杨任多年来,一直守卫阳平关,对这里的情况最是了解,因而自然是阳平关守卫战最好的指挥者,这一点徐晃还是非常清楚,于是便想将阳平关托付杨任,而自己则亲自去解决突然出现在定军山的敌军。 “将军!末将只需三千兵马,定誓死守护阳平关!关在人在!”杨任知晓军情紧急,也明白徐晃所面对的情况更为复杂,现在阳平关中总共不过五千余人,若徐晃分兵四千给自己,那就意味这徐晃只能带走千余兵马,因此杨任也想为徐晃分忧。 但是徐晃更明白,阳平关决不能失! “众将听令!今暂命杨任统督阳平关战事,所有人等皆须听令而行!此战将决定汉中安危,阳平关绝不可失!”徐晃当即对众人下令道。 没有人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有多危急,不消徐晃多说,众人纷纷领命,于是便各依将领,严守关城各处。 徐晃则下了关城,当即将阳平关分出一千人马,领着便往定军山而去! 贾诩紧随徐晃,也要同徐晃一同前往。 “先生年事已高,何必随我受这份苦?”徐晃还是希望贾诩能够留在阳平关,但是贾诩却不这么想。 “徐将军无需担心老夫,贾诩久在戎旅,没那么娇贵!定军山情势复杂,有我在,将军也多一人出谋划策。”贾诩毫不犹豫的说道。 其实从贾诩的个人角度来将,留在阳平关远比跟着徐晃去厮杀安全的多,但是贾诩心里其实还是颇有自责之意,毕竟自己也没有料到竟然被人偷袭后方。 虽然贾诩也曾关注过这一处,但是贾诩认为此地并不宜行军,不过现在看来,这支兵马是想殊死相搏了! 徐晃于是便带上了贾诩,一同千骑飞奔定军山! 阳平关距定军山其实很近,很快徐晃便过了沔水,来到了定军山下。 先行的斥候也刚好回报,邓贤、冷苞已经休整完毕,即将进入定军山中。 贾诩随身携带了一份军图,仔细看着眼前起伏的山峦,又一一对应军图所示,当即便有了想法。 “徐将军!敌军将发,必经由此处,你来看!”贾诩将军图示与徐晃,又指着前方说道。 “先生是想要我引军至此,居高临下,待敌军经过,趁势攻杀?”徐晃问贾诩道。 贾诩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我军兵少,须得加以气势,虽未必能胜,但也足矣冲散敌军!” 徐晃肯定道:“先生所言甚是!徐晃这就去了!先生可在此观局,若徐晃不胜,先生当立即退走!” 言毕,徐晃不待贾诩同意,便令十骑留下,自己则带着兵马赶赴定军山西侧高地。 邓贤、冷苞并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泄露,正领着兵马穿行定军山下。 忽然山上杀声大起!徐晃领着千骑势若奔雷般,直冲向邓贤、冷苞军中! 二人正惊愕间,徐晃已经杀入阵中! “大家都不要慌!保持阵形!徐晃兵马微弱,非我敌手!”邓贤对手下将士大呼道。 众人听到邓贤疾呼,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整备溃逃的士兵,也都纷纷重新回转矛头,直冲徐晃而去! 徐晃抡开了大斧,左劈右砍,杀伤无数,但是敌军如同潮水一般,杀退一波,又来一波,似乎永远也杀不完! 徐晃因山成势,虽然占了些许先机,但是毕竟以寡敌众,终究难以抵挡,于是便带着手下兵马退走定军山间,与邓贤、冷苞兵马转起了圈圈。 每当二人想要走出定军山时,徐晃便又率部咬其队尾,如此周旋良久。 邓贤对冷苞说道:“徐晃显然是想将我军拖住,不如你我分兵,若徐晃追上,左右掩杀,必令其大败!” 徐晃见邓贤又要绕出定军山,于是立即带领兵马杀上前去。邓贤见状,立即回军掩击,正当徐晃与其胶着之际,冷苞又从徐晃身后杀出,一下子,徐晃便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一个慌神,徐晃竟被一小卒刺中左臂,另一卒趁势刺向徐晃面庞。徐晃吃痛,又要躲闪,当即坠下马来。敌军见状,纷纷前围。当此危急时刻,徐晃暴喝一声,强忍左臂伤痛,翻身而起!一斧便将面前一人劈作两半! 余者见状,惊在当场!就在这须臾之间,徐晃一招横扫千军,当时便破了围攻之卒,接着又翻上坐骑,跃开前路,再次杀进阵中! 第三百三十章 有惊无险 第三百三十章 有惊无险 徐晃被邓贤、冷苞所围,渐渐力有不支,手下兵马已经损失过半,但徐晃还是靠着自己的勇力拼命抵挡。 邓贤、冷苞损失也不遑多让,六千兵马被徐晃冲杀几阵,已经是折损上千人。 不过现在局势已经逆转,在邓贤眼里,徐晃不过是作困兽之斗! 然而就在邓贤以为徐晃手到擒来之时,忽然身后又杀来一队人马! “徐将军!申仪来也!”原来援军正是城固都尉申仪。 申仪所部五百兵士从邓贤身后杀了过来,邓贤初见援军,心中大惊,但见申仪兵马不过数百,则又大喜! “冷将军!徐晃这里由我,你且领军先灭了此人!”邓贤当即对冷苞说道。 冷苞正要领军与申仪相抗,还未出马,左侧山道间,却又飚出一队人马,众数不下二千! “徐将军休慌,贾逵来也!” 一声大呼,令徐晃顿时大振!杀敌之余,徐晃瞥眼观瞧,正是申仪、贾逵二路兵马前来援助!这可令徐晃大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邓贤、冷苞则倒吸了一口冷气! 方才申仪不过区区数百兵马,但现在加上贾逵,那可就攻守易势了! 徐晃、贾逵、申仪三部兵马合一,从人数上来说,与邓贤、冷苞势均力敌。可是从战力上来说,那可就有天然之别了! 且不说徐晃之勇,单是这申仪、贾逵两部兵马,正是体力充沛,对上远行山道险阻的邓贤、冷苞,那可不再一个档次之上! 徐晃将要被二人围死之际,申仪率先杀入了阵中,与徐晃相合!立时间,阵中险情顿减。 贾逵领军左右驱杀,很快便为徐晃杀出一条血路! 邓贤、冷苞见此情状,虽然极不情愿,但很明显势头已经偏向了徐晃,再如此胶着下去,恐怕这些兵马全都得交待在这儿! “快撤!”邓贤当机立断道。 手下军士听见邓贤命令,纷纷跟着邓贤又往仰天洼退走! 这种时候徐晃可不愿意放过,于是便要带着贾逵、申仪领兵追击! 正当此时,定军山上传来一声呼叫:“徐将军莫追!” 徐晃扭头望去,正是贾诩领着十骑在山上观阵。 贾逵也对徐晃进言道:“将军!阳平关要紧!” 徐晃也是一时杀的兴起,差点儿忘了更重要的事情。 于是徐晃当机立断道:“贾都尉且领一千军马驱赶敌军,其他人随我驰援阳平关!” 邓贤、冷苞知晓偷袭失败,只得又带着残兵往来路退回,贾逵从后鼓噪,作声相吓,直把邓贤、冷苞所部全部又驱杀了回去! 徐晃率军赶到阳平关时,杨怀、高沛正在急攻,杨任居中调度指挥,并不曾使一处失陷,阳平关依旧牢牢的握在杨任手中。当然这样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徐将军!你终于回来了!”杨任如释重负道。 刚说完这话,杨任便瞧见了徐晃左臂上深可见骨的一道血槽! “将军!你这……” 徐晃对杨任摆手道:“无碍!杨都尉守的很好!”徐晃毫不在意自己手臂上的伤,仿佛像是没有这回事一样。 关下杨怀、高沛瞧见徐晃再一次出现在关城之上,心中不由得大惊。 “蜀中小儿!你等卑鄙伎俩,那偷袭我定军山鼠辈已经被我杀退!且看你们还有何本事!”徐晃对着关下大声喊道。 “杨将军!徐晃这厮果然厉害!看样子定军山兵马确然已败!阳平关恐一时难以攻陷,不如暂且退军,以作后图!” 高沛听见徐晃话语,于是便与杨怀商议暂且退军。 杨怀也明白眼前情势,虽然极其不情愿,但战机已失,只好同意了高沛的提议,二人当即下令鸣金收兵,阳平关之战,暂时告一段落。 再说刘璝等五人联名上写给刘璋的奏报,没多久便送到了成都。 刘璋本以为或是阳平关捷报,但接过来一看,竟然满篇都是控诉张裔之语,当看到刘璝等五人已将张裔正法时,刘璋牙都差点咬碎! “逆贼!屠戮主将,竟还说的如此大义凛然!我定要治你们的罪!”刘璋一时恼怒,不禁大骂道。 这大骂里面,除了对刘璝等人挑战自己权威的愤怒之外,恐怕惋惜张裔的死更多一点。 “主公!不可妄语啊!”治中王谋赶紧劝解刘璋道。 刘璋听了这话,当时就扭头怒视着王谋,只差点儿没把王谋吃了。 王谋当然也清楚张裔与刘璋的关系,但是他更知道这五将对于益州的重要性。 “臣下素知刘璝将军为人,其对主公忠心耿耿,若非万般无奈,绝不会行此凶事!恐怕这信中所言,多是实情!如今主公还得仰仗诸位将军们,此时切不可再生事端了!”王谋开解刘璋道。 刘璋这才冷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又有一封军情急报送来,正是汉王刘征已据垫江之事! 这一封急报可远比刘璝送来的更加震动刘璋。 “速速召集众人州府议事!”张裔的死此时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刘璋面临着更加危急的情况。 很快众人便聚集在了州府,刘璋将两份军情皆示与众人。 所有人都很是吃惊。 “如今我军两路受困,若汉王与赵韪合兵,则江州恐将危急,诸位有何解救之策?”刘璋问众人道。 法正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以自己的计谋,再不济,也不至于如此困境。 怀着歉疚之意,法正于是出来说道:“以法正之见,主公莫若暂弃江州,若江州为赵韪所得,其势必不与汉王同!江州便成二虎竞食之饵!如此,我蜀中便可无忧。此时正当加紧拿下汉中,若汉中不保,汉王必据三巴以自守,如此则汉王与赵韪势成水火,而主公可坐山观虎斗!待两方疲弊,便可再挥师东进收复失地!此欲擒故纵之法!” 法正心里所想的,还是要尽力拿下汉中,只有拿下汉中,对于益州来说,那便依旧有取胜之机。否则,顶多不过是固守西川,但巴西、巴东二郡已失,对益州来说,终究是不划算。 胆大之人,才会在危机之中抓住机会,而胆小之人,想到的只是如何解决眼前的危险。 不过法正是这么想,那益州其他人可未必有这样的雄心和见识。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成都之争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成都之争 法正有补过之意,于是又提出了一套方略,若真能将法正这套方略执行到位,那汉王所要面对的局面可就更加困难了。 不过法正还不知道刘璝领着兵马在阳平关并无寸进,至今被徐晃死死抵挡在关外。 而法正将要面对更大的问题则是益州老臣阴浦的刁难和刘璋的不信任。 起初法正为益州设下诱敌深入,突袭汉中之筹画时,很是打动刘璋,张松、黄权等也深以为然,但是现在他的这套方略在刘璋等人看来显然是失败了。 于是当法正再次提出现在这套方略的时候,阴浦又怎么会安坐呢? “法校尉果然是善谋之人!一计不成,又出一计,一张利嘴倒是能够指点乾坤,可我蜀中还能不能够经得住你的折腾?老夫也曾听闻寸土必守之忠节,却未曾见开门揖盗之高论!”阴浦如此冷笑道。 阴浦的冷嘲热讽,将法正的筹画批驳的一无是处!欲擒故纵之计,在阴浦的嘴下成了“开门揖盗”。 杀人诛心,阴浦阴阳怪气的言论丝毫显现不出一个老臣应有的胸怀,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法正也难以辩驳。 明眼人当然能够看出法正的谋划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出现在执行的人身上,但却并非每个人都能这么想。 在益州州府之中,只要是几个掌握话语权的人和刘璋不认同,那么法正的筹画就算是再出彩,再万无一失,也不过是一句笑谈。 法正心里对阴浦已经是恨之入骨,但却不能发作。不过想要法正就此承认“错误”,那是决计不能,何况法正并不认为自己计略有问题。 “胜败兵家常事,况且我已有应对之策。阴先生既然认为法正谋划失当,那法正也愿闻阴先生高论!”法正毫不示弱的说道。 益州州府之中火药味一时间很是浓烈。 刘璋看着既欣赏法正与阴浦针锋相对,但私下里也认为现在这个局面是由于法正的策略并不稳妥所造成。 张松倒还是相信法正,不过碍于面子,也不便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支持。 阴浦看着法正,心里对法正的评价就那么几个字——年轻、无知、嚣张。 法正话已出口,阴浦若不回答,那便失却了颜面,于是便当众说道:“如今巴西已失,江州告急,当然是应将刘璝所部调往江州,合兵抗敌!主公只需令吴懿将军领兵北上白水关驻守便可保北境无忧。如此便可腾出手来,全力对付赵韪、刘征!以我蜀中兵、资雄厚,区区赵韪、刘征如何是我对手?” 法正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道:“阴先生之策略不过迂腐守成之策,如此下去,益州何望?汉王兵马蚕食我郡县,难道就这样罢了?纵然击破赵韪,却又如何拿回巴西?” 论谋略是个阴浦恐怕也不是法正的对手,在法正一连串的发问之下,阴浦明显有些气急败坏了! “无知小儿!贪心不足!殊不知无跬步不以致千里!二敌来犯,不先去其一,却还在谈什么二虎竞食?若那赵韪与刘征合兵一处,依你之策,再将江州拱手相送,那接下来是不是也该把成都送出去呀?”阴浦驳斥法正道。 法正不过二十四岁年纪,与阴浦实在是爷孙之辈隔,因此阴浦才直斥法正为“小儿”。 阴浦话中之意是担心赵韪与刘征合兵,这一点确实是所有人都在考虑的事情。 不过法正心中却是有数,若刘璋步步进逼,最终结果才会是二者合兵。若松弛以待,以赵韪之野心,则必与刘征相争。 可惜法正看到了这一点,刘璋却是看不到。 “阴先生所言在理!我若依你之策,弃守江州,那赵韪与刘征合兵,则我蜀中危矣!此事断不可涉险而行!”刘璋这话很明显,已经将法正的策略判了死刑。 法正也瞧出刘璋心中对自己深深的不信任,终归来说,还是因为垫江的失守,和张裔之死。若自己不出这样的计谋,刘璋便不会派张裔北上,那现在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刘璋现在没有对法正斥责,只是碍于当初自己也对法正的谋划表示了赞同,现在若完全否定法正,便等于否定自己,且这样做会令蜀中群臣大失所望,是以刘璋才故作温和之言。 法正明白自己已然无望,于是便也不再说话。 阴浦得意洋洋的看了法正一眼,接着又对刘璋说道:“老臣以为,严颜驻守江州多时,坚拒赵韪有功,主公当于阵前褒奖,以劝士卒。并令严颜统调所有抗敌兵马,以筹措诸军事!” 严颜这个人很是恭谨,也很是忠心不二,这一点深得阴浦之心,于是阴浦才有意为严颜请功。 刘璋听了阴浦的话也深以为然,就目前的局势来说,张裔已经死了,刘璝那边也没有捷报,庞羲更是莫名其妙便丢了垫江,也只有严颜还能够死守江州,据赵韪数万兵马于外。 “阴先生所言甚是!既如此,便按阴先生说的办,授严颜护巴将军,统领抗敌兵马。急令刘璝领兵南下,驰赴江州,亭侯调遣,黄权亦从德阳募兵相援!另以吴懿为白水军督,为我蜀中北境门户!” 这时阴浦又出来说道:“刘璝五人擒杀张裔之事,主公还没有个明确态度,如此军心恐难安哪!” 刘璝等人已然上表,这件事情对错与否,刘璋确实应该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刘璋其实并没有选择,即便是他再痛惜张裔之死,现在也不得不做出违心的表态。 “张裔领军无方,未服众心,刘将军等相机决断,也是为我三军将士计,其行虽有违军法,其意却在于维护我川蜀安危,是以不可责罚,元泰为我拟书一封,即刻送往阳平前线!”刘璋只好如此安排道。 有了刘璋这番话,刘璝等人终于安心。接到成都传命之后,刘璝毫不犹疑,便带着三军南撤,至此,阳平关危急终于解除。 徐晃等人看着退去的益州兵马,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番若没有先生神机妙算,徐晃断难守住关隘!若蒙先生不弃,徐晃愿师事先生!”话出口的同时,徐晃便拜在了贾诩面前! 贾诩自觉漏算了定军山之事,心里很是惭愧,但没想到徐晃竟然固求师事于己,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第三百三十二章 趁火打劫 第三百三十二章 趁火打劫 阳平关有惊无险,最终安然无恙,此一战,益州折损兵马近万,徐晃以不过万余兵马(加上贾逵、申仪所部),折损三千的代价,也算是获得了大胜!此一战可谓是大振汉中军民之心。 刘征在垫江接获阳平关捷报,高兴的拍案而起! “好一个徐公明!果然不负本王所望!” 司马懿则赞刘征道:“汉王深谋远虑,未弃巴西,直下垫江,终致刘璋缩首!如今便只看江州战事如何了!” 刘征自得了垫江之后,便早已做好了准备。重要物资已经由张绣护送往阆中,并令张绣就驻阆中。而罗奎、邓芝则分守宣汉、宕渠。 刘征自领兵马一万五千,于垫江坐观大局。 就在赵韪起兵叛乱之后,虽然是贿赂了荆州边界将吏县官,但是纸包不住火,最终这个消息还是为襄阳所知。 此时的刘表早已与孙权偃旗息鼓,两下罢兵。 荆州别驾刘阖得知巴地军情,当即进言刘表道:“赵韪生乱,益州内战,此时主公正当西图!若得西蜀,我主便据有两州之地,如此便可进退自如!” 刘表其实也一直垂涎刘璋的地盘,不然早几年也不会派刘阖去策反刘璋部将娄发、沈弥等人。 现在赵韪叛乱,反倒是意外之喜,刘表虽然并无雄图,但到嘴的肥肉也决计不肯放过。不过刘阖所说的进谋西蜀,则未免显得太过渺茫,毕竟想要从南郡以大军西进蜀地,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赵韪叛乱声势虽然浩大,但那刘璋兵资雄厚,绝非一朝一夕可得。况且如今曹操、孙权对我荆州虎视眈眈,此时不宜倾尽州力西图。不过巴东之地,若有可取之机,也当取来。”刘表为人还是比较知进退一些。 于是就在赵韪领兵在江州与严颜苦战,而刘征于垫江坐观成败之际,荆州刘表也动手了! 刘表命令南郡太守霍峻,起南郡兵马两万西进,直取巴东!秭归县令李严,玩忽职守,隐瞒不报,革除所任,放逐桂阳! 此李严便是史册闻名之李严。李严本是荆州南阳人,被刘表任为秭归县令,李严也算是治县有方,但是此次刘表确实是冤枉了李严,李严只管治民,秭归自有刘表任用的都尉以治军事。 李严以为赵韪之事,早有都尉呈禀襄阳,却没想根本就没有人上报。 于是李严也连带被刘表治罪,革除官职,充作了苦役,发往了桂阳。 严颜在江州统兵,先得刘璋援军三万,又得庞羲败兵加入,现在又有刘璝、黄权所部到来。一时间江州聚起雄兵数万,气势上完全压过了赵韪。 赵韪久攻江州不下,也是越发着急。他本想着趁刘璋不备,一举攻进蜀中,却没想到在江州碰上了严颜这颗牢固的钉子! 赵韪看着江州越来越盛的气势,而自己这边士气日渐低落,遂心生惧意。 偏将李异这时对赵韪建言道:“如今江州已聚雄兵,将军何不求取汉王相助?汉王屯兵垫江,若与我军两下夹击,严颜未必能稳坐据守!” 赵韪听了李异这话一激灵,是啊!汉王已经攻破垫江,若能得其相助,便能改变自己势弱的局面。 “话虽如此,那汉王如何肯相助于我?”赵韪问道。 李异于是为赵韪分解道:“汉王虽得垫江,但其势不稳,若我军战败,刘璋必然挥师北向,以汉王目前军力,想要固守垫江,恐怕绝非易事!汉王不可能不知晓其中厉害!因此其唯有与将军互为照应,如此维持住如今局面!” 按说李异这番推论也算是有些见识了!不过李异对汉王刘征却是错看了! 刘征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固守垫江!要么退后,要么伺机前进!要刘征在垫江与刘璋蜀中兵马相耗,那他可不愿意。一个郡又怎么耗的过一个州呢?在刘征心中,此次出兵只有两种结果,一者取下巴西固守,二者便是伺机进取川蜀。 赵韪对李异的话深以为然,不禁感慨道:“李将军此策甚好!既然如此,你可愿为我去往垫江?” 李异并无二话,于是赵韪便令李异为使,并致以金银之礼,求取刘征相助。 刘征此时正在垫江观局,看见江州越来越盛的兵事,刘征不禁叹道:“以目前局势观之,川蜀暂不可图!此番取得巴西,也算是师出有功!至于蜀地,待我重整兵势,以后再图吧!” 司马懿随侍在侧,自然也看的清楚局面。 “赵韪求援之使不日将至矣!”司马懿看着军图说道。 这话刚刚说完,军吏便来报,巴东赵韪有使求见! 刘征听了不禁呵呵笑道:“仲达神算!果然如此!让来使进来吧!”刘征对军吏吩咐道。 很快,李异便被引了进来。 刘征端坐当中,司马懿随侍在侧,赵云、张辽、张任、阎行、阎芝、张谦等人分列两边。 李异见到这般景象,心中不由得一震,难怪汉王能够这么快攻下巴西一郡,打的庞羲抱头鼠窜! “巴东特使李异拜见汉王殿下!”李异还是很知礼节,见了刘征便跪拜道。 这一点,刘征倒是很满意,既然对方礼数周到,刘征也便和悦的对李异说道:“李将军请起!将军不在江州阵中,为何来我垫江?” 李异起身拱手回刘征话道:“我家将军久慕汉王英名,故遣末将携些许薄礼,致以敬意!还望汉王笑纳!” 刘征并不想多费这些口舌,于是便对李异说道:“李将军来此,恐怕不只是为了此事吧?赵韪有何事需要找我,将军但讲就是!” 李异惊讶于刘征如此直接,却并不知刘征其实早已经知晓他此行的目的。 “刘璋治州无方,赏罚无度,赵将军不忍州郡沉沦,起兵反璋,今为璋将严颜所阻,攻暂不遂。故遣末将前来,求取汉王出兵南下相助!”李异并无保留,将赵韪的意思和盘托出。 不过李异这番话倒怕是经过了仔细的琢磨,不然以他一个武将,未必能够当场说出这样滴水不漏的话语。 这一句话,将刘璋贬在了无义之境,而赵韪反倒是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 第三百三十三章 李异之使 第三百三十三章 李异之使 李异说出了自己来意,一切尽在刘征意料之中,就目前的局势,赵韪显然是支撑不住了。 刘征并没有直接表明对李异提议的态度,而是问道:“我已稳坐垫江,为何要出兵相助赵韪啊?” 李异当然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刘征的反问也在情理之中,于是便回话道:“赵将军遣末将前来,既为自己,也为汉王!如今刘璋聚兵江州,若赵将军兵败,汉王岂能久坐垫江乎?若汉王出兵相助,赵将军破江州之后,既解汉王之危,也愿与汉王同修盟好!若得川蜀,赵将军愿将三巴之地赠予汉王,以广汉王封国!” 李异是来有求于刘征的,但是言语气势上却不懂收敛,说的竟像是施舍一般。众人听到李异这话,都不禁哈哈大笑。 果然武将还是武将,论起嘴皮子,毕竟还是欠火候。 刘征倒是强忍住笑意,而对李异说道:“赵韪好意,本王心领了!不过李将军难道不知荆州刘表已经举兵西向吗?” 这一句话说完,李异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你说什么!刘表西进了?”李异声音的都变的焦急了。 “放肆!区区小将,如何敢在汉王面前大呼小叫!”赵云当堂呵斥李异道。 李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失言,于是赶紧跪地拜道:“李异一时失语,还请汉王恕罪!请问汉王,方才所言是否为真?” 刘征看着李异惊讶的表情,显然不是装出来的,看来这赵韪还真的瞒着李异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实际上赵韪现在的情势远比他口中说的更加危急,前面攻江州不下,后面又有荆州霍峻兵马。现在的赵韪大军就像是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 这种情况下,若赵韪将事情告诉了李异等人,那必招致军心涣散。越是危急时刻,越怕这种事情。 赵韪想的只是尽快的求得刘征援军,若能够占据江州一地,则自己还有办法转危为安。 正如赵韪预计的一样,李异得知身后有荆州兵马出动,当时便心下大慌!于是赶紧追问汉王此情真假。 刘征不禁笑道:“本王口中岂有诓语?难不成赵韪将此事瞒着将军?” 李异心里已经一团乱麻,这种情况下,换做是自己也不会再出兵相助。 整个巴地的局势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四方兵马乱战,所求各不相同,最惨的便是赵韪这一支兵马,正处在旋窝核心当中。 刘征本来也没有打算援助赵韪,毕竟刘征远比赵韪等人看的清楚,想要就此一举推翻刘璋,哪会如此轻易? 李异默然无语,但心中已经慌乱不已。 刘征看出李异心中变化,于是便对李异说道:“赵韪欺上瞒下,欲求不满,蚍蜉撼树而不知己之力量几何!李将军胆气英豪,为何追随赵韪之流,这岂不是明珠暗投?” 刘征对李异一番夸赞,又对赵韪一番贬低,这自然是言语套路,离间之计耳! 李异听了刘征这话,也察觉出一点意思来。 “李异有眼无珠,竟跟了这等小人!今日汉王开导,方觉自己愚笨不可及!李异虽无甚大才,但也有冲阵破敌之勇,若蒙汉王不弃,李异甘愿为汉王爪牙之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异当即便又有跪拜刘征,声情动容的请求归附刘征。 刘征心里发笑,这李异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势穷来投,哪有李异这样的?这不自己掉价吗? 不过这也说明李异心中确实已经慌乱,所谓慌不择言,大概便是如此。 刘征心中自有打算,李异投诚之意,刘征当然并非要拒绝。 “李将军久从戎旅,熟知战事,此时本王若收留了你,那岂不是跟刘璋结怨更深?本王为何要做这无益之举呀?”刘征不紧不慢的对李异说道。 李异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眼巴巴的干看着刘征。 由此也可见这李异真不是聪明人,其实刘征言下之意很是明白,想要投靠自己,总得证明自己的价值吧?不然这种投诚又有什么意义?汉王麾下又不是收垃圾的地方! 司马懿从旁会意,于是出言提点李异道:“汉王求贤若渴,并非不肯收容李将军,只是李将军一来,便加深了汉王与刘璋仇怨,如此我垫江兵马势必要与刘璋血战,这对汉王来说岂不是得不偿失?若将军有办法助长汉王实力,此事也并未无转圜之地啊!” 听到司马懿的话,李异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当然不愿意放过! “还请先生为我指条生路!”李异对司马懿又拜道。 刘征等人看着李异如此情况,都默不作声。 司马懿皱着眉头,故作沉思之状,而后才对李异说道:“我闻赵韪所部,皆是东州兵马,如今见罪刘璋,恐怕日后难为刘璋所容。赵韪败局已定,但其部属二三万将士,皆乃无辜之人。汉王有好生之德,自然不能坐视三万将士陪葬赵韪。若李将军能率众归降汉王,一来对大军有解救之功,二来汉王若增兵二三万,刘璋势必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此岂不两全乎?” 司马懿并没有明说李异该如何行事,但是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清楚,李异这会儿也不可能再不明白了。 但李异此时还有些小心思,因为他又想到了荆州刘表,这便算是他的第二条路! 司马懿见李异似有他图,于是故作高深道:“李将军莫不是想投荆州而去吧?” 这一句话将李异瞬间打现原形,李异赶紧回话道:“在下怎敢!” 司马懿忽然厉声道:“将军莫要首鼠两端!那荆州刘表不过冢中枯骨耳!将死之人,何以远图!且荆州四战之地,迟早为诸雄所分!将军若有投荆州之意,乃自寻死路耳!荆州之中,蔡瑁操掌兵马,绝非容人之辈!反观我王!张鲁遁去,汉中将帅一无所遗,皆得任用!普天之下,胸怀有过我王者乎?且我王志在匡扶天下,拯救社稷,雄图大才,早晚有成!李将军若不识此天数,自入歧途,定将贻笑天下!” 司马懿一番话,立时便将李异震慑! 这时刘征也发话道:“李将军若引东州兵来归,本王保你富贵终身!”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二将弑主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二将弑主 李异初欲投汉王,接着又有投靠刘表的想法,但他这些心思都被刘征、司马懿看穿。 司马懿一番话语,便将时局分析的透彻,又将李异的前途指明当场。 李异被司马懿这番话立时便震慑住了。 刘征于是趁势给了李异一个保证。富贵终身,本就是李异所求,得偿所愿,李异还有什么可多想的! “汉王仁德,先生高义!李异绝不敢再有二心。赵韪欺上瞒下,枉送将士性命,李异这就回去,说动庞乐,引军共投汉王!” 刘征看了看司马懿,二人会心一笑。 “李将军快快请起!本王绝非乘人之危,实乃不愿眼见数万将士曝尸荒野!李将军深明大义,本王绝不负你!”刘征上前扶起李异说道。 李异被刘征这番举动给惊着了,以刘征汉王之尊,竟然离座相扶,这连赵韪都从未曾有过,此举更坚定了李异归降之心。 “汉王在此稍后,五日之内,末将必引军来归!”李异当场向刘征保证道。 刘征呵呵笑道:“既如此,本王便在垫江静候将军佳音!” 于是李异求援不成,反被策反,当即便怀着对赵韪的满腔怒火归营而去! 赵韪在一直在焦急的等待李异回营,见到李异归来,赵韪并没有察觉李异脸上异样的神情,而是急切的问道:“汉王答应出军否?” 李异并没有当堂发作,否则便无法完成使命了,于是装作很肯定的样子说道:“将军放心,我已说动汉王,五日之内,汉王兵马必定南下江州!” 赵韪听到李异肯定的回答,心中大喜,这下总算是有了解困之机了! “李将军辛苦!若得江州,本将必厚赏于你!”赵韪拍这李异的肩膀如是说道。 若在以前,李异必定会感恩戴德,但现在李异怎么看赵韪怎么觉得恶心。 回报了垫江行程,李异回到了自己营帐,当即便叫人将庞乐请来帐中。 “李兄找我何事?”庞乐不禁问道。 李异示意其他人退下,只有自己与庞乐二人留在帐中。 李异面沉似水的对庞乐说道:“某有一事,请问庞兄!” 庞乐见李异如此神神秘秘,于是说道:“李兄请讲。” “庞兄可曾闻荆州刘表已经动兵西进?”李异小声的问庞乐道。 庞乐哪里知道!他与李异所部一直都在为赵韪作先锋,这鱼复等处皆由赵韪亲自命人把守过问。 “李兄莫不是说笑吧!荆州若有动向,赵将军岂能不知会于我等?”庞乐初不相信李异所问,于是回答道。 但其实李异这话一出口,庞乐心里便已经开始打鼓了!刘表动兵,而自己不知道,这也并非没有可能,毕竟这些军情都不须经过自己,而是直接报给赵韪。如赵韪有意隐瞒,自己很容易便会被蒙在鼓里。 李异见庞乐不太敢相信,于是正色道:“此次回来,我已经暗中探清,荆州刘表命南郡太守霍峻引兵两万西进鱼复,此时恐怕鱼复已经失守了!” 庞乐闻言忍不住惊呼道:“什么!” 李异赶紧拉住庞乐,示意庞乐小声,又说道:“隔墙有耳!庞兄小声!若赵韪有意隐瞒你我,则势必安插耳目。” 庞乐当即弱下声来,问李异道:“赵韪如何行此欺我之事?” 李异冷笑道:“赵韪欲求不满,蚍蜉撼树,却让我等为其效死!如今我军两头受困,败局已定,而赵韪却丝毫不曾言明左右军情,其意不过用我二人来为他助威罢了!” 李异倒是活学活用,在垫江听到的话,这会儿又都说给了庞乐。 庞乐扪头苦思良久,对赵韪行径实在是感到不理解,自己跟随赵韪已经十多年,想不到到头来确实如此下场。 “李兄此行不是搬来汉王援军吗?”庞乐想起此事问道。 李异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哪里有什么援军!不过应付赵韪之语罢了!如今巴郡混战,汉王根本无意南顾,我等坐死此地耳!” 庞乐心中思绪翻涌,紧接着问李异道:“你我正当壮年,岂能葬身于此?李兄可有应对良策?” 李异太熟悉庞乐了,他知道庞乐一定会这么问,于是这才将庞乐招近身前,小声说道:“为今之计,你我只有另择明主而事,方可自保!否则必与赵韪俱为齑粉!” “另则明主?李兄意欲何往?”庞乐问道。 “刘璋是断不能容我等,今只有投归汉王,方为上策!”李异于是将这事给庞乐托了出来。 庞乐思索了一下又问道:“为何不投刘表?” “刘表不过冢中枯骨,焉有汉王雄图?如今汉王正当有为壮年。你看那马腾、曹操等枭雄,可有一人能奈汉王何?由此可见,汉王乃天命雄才,必有大功!我等若能引兵以助汉王,则是顺天应命,富贵永久也!”李异为庞乐分析道。 庞乐听了李异的话,心中已经被说动,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愿听李兄的!咱们一起去投汉王!” 李异冷眼一横,对庞乐说道:“不急!你我所部不过万余兵马,既然决定投归汉王,何不更进一步?” “李兄意思是?”庞乐惊讶的问道。 “我意杀了赵韪!取其人头,夺其兵马,共投汉王!现今我等手中多一兵一卒,在汉王那里便将多一分份量!”李异决绝道。 庞乐想了许久,终于同意道:“既如此,那就由李兄来安排吧!我听命便是!” 第二日,李异以请赵韪观阵之名,将其邀至前线军中,赵韪不察,欣然赴会。 正当赵韪前往李异军中途中,庞乐突然领亲兵杀出! 赵韪登时一惊,大呼问道:“庞将军这是作甚?” 庞乐一声冷笑道:“将军休怪我等,怪只怪你自己太无能!”说罢便向赵韪攻杀过去。 赵韪慌忙带着手下逃窜,眼见李异营寨不远,于是急呼李异道:“李将军何在?速速救我!” 当此之时,李异忽然引兵出现在赵韪前方,一副怪异的表情看着赵韪。 “庞乐谋叛,李将军速速救我!”赵韪这话说的气势骤减,因为他看到李异已经兵指自己而来! 李异、庞乐二人夹攻之下,赵韪所带亲卫百十骑,瞬间便被杀尽! 李异提着赵韪的人头冷语道:“休要怪我!是你自寻死路!” 第三百三十五章 威抚众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 威抚众人 李异、庞乐骗来赵韪,两人前后截杀,当场便将赵韪人头斩下。东州兵一时震动,整个军营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李异、庞乐分领两军努力压制住场面,又将军中一干军侯全部召集到了一起。 此时的东州兵经过与严颜的连番厮杀,还剩下两万余人,军侯也有四五十人。 看着台下交头接耳的众军侯,李异将赵韪人头提了出来,众人顿时便停止了耳语,有二三过激者,当场便大骂李异道:“赵将军乃的东州军统帅,你怎敢对赵将军行此不义之事?” 李异知道会有人不服,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到了将台之上,李异于是大喝道:“岂是本将无义!我今若不斩赵韪,你们都给跟着他送死!大难临头,尚不自知,怎敢指责于我!” 这一句大喝,立时将众人都镇住,所有人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你倒说说咱们是怎么个大难临头?”其中一人上前质问李异道。 “来人!将鱼复都尉押上台来!”李异对身后大声道。 不一会儿,一个人便被押了过来,经过庞乐身边时,庞乐凑到其耳边小声说道:“好好说话,否则性命不保!” 那人听到庞乐的话,脸上虽然神情沮丧,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鱼复都尉是赵韪留守后方的将领,正是他一直在关注荆州动向,其军情消息也一直都是只禀报给赵韪一人。 李异、庞乐斩杀赵韪之后,立即便派兵将鱼复都尉擒住,目的就是为了现在。 鱼复都尉被押上将台,抬头正瞧见赵韪人头,当时便被吓的不轻,加之之前听到庞乐对自己的耳语,这会儿再不敢有别的心思。 李异冷冷的看着鱼复都尉,又对台下众人说道:“赵韪隐瞒军情,置我等于死地,此事有鱼复都尉作证!你们且听一听他怎么说!” 台下众人只是不明白李异、庞乐为什么会突然杀了赵韪,所以心慌,现在李异看起来是想要解释这件事情,众人于是都紧盯着台上鱼复都尉。 都尉双手被绑在身后,看着众人疑惑不解的神情,又看了看李异眼中决绝的眼神,战战兢兢的说道:“荆州刘表已经派南郡太守霍峻领兵西进,现在已经到了鱼复,赵将军不让我走漏消息,就是怕你们不听他的话!” 这一句话出口,台下立即便又炸开了锅,刚才还在质疑李异的人,现在也哑口无语了! “荆州动兵可是真的?”有人大声再问鱼复都尉道。 “千真万确,若我所言有假,愿遭天谴!”鱼复都尉看着李异冷峻的眼神,于是赶紧发誓道。 李异走上前来,看着鱼复都尉的眼睛,一个眼中恐惧丛生,一个眼中杀机毕露! “将军!我已经如实说了,你可一定放我一条生路啊!”鱼复都尉小声的对李异说道。 李异脸上浮现出一丝怪笑,对鱼复都尉说道:“现在台下乱哄哄的,我也没办法,只能借你的人头用一用了!” 言毕,李异当即抽出佩刀,一刀便又砍下了鱼复都尉的脑袋!顿时血溅当场。站在靠近将台之处的几个军侯被鱼复都尉断了的脖子喷出的鲜血溅到脸上,一下子便怔住了!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又重新归于寂静! 李异扫视着台下众人道:“赵韪隐瞒军情,目的就是想让我们为他继续攻打江州!可现在江州久攻不下,刘璋援军不日将到。我军如今是腹背受敌!若再如此下去,我们所有人必定是身首异处!鱼复都尉与赵韪勾结一处,坑害我东州同袍,其罪当斩不赦!军中若有置我东州军士生死不顾着,同此下场!” 身后众卫士听到李异之言,纷纷上前一步,齐声大喝了三声! 台下众人再无一人敢质疑李异的话。 李异见将众人镇住,接着说道:“我李异与众位将士同生共死十多年,绝不能看着赵韪为了满足个人私欲而置众将士生死不顾!因此,今日我与庞乐将军共斩赵韪,就是要为大家谋取生路!你们当中若有不愿意活的,现在就可以出来送死!如不想死,那就好好听我的话!” 李异对众人先是一番震慑,然后又是一番安抚,打一棒子,给跟胡萝卜,这一招果然见效。 这些军侯都不是傻子,现在赵韪之死已成事实,军中无人地位高过李异、庞乐二人。 虽然一开始很多人被赵韪之死震惊,颇有些不满,但是在看着李异当场毫不犹豫的斩杀了鱼复都尉之后,再没有人敢表达不满。 最重要的是李异提出了一个“生与死”的问题,这才是众人最为关心的。 “我愿奉李将军为帅!”这时候台下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紧接着第二个声音也冒了出来:“我也愿奉李将军为帅!” “我也愿意!” “……” 在几个军侯的带头表忠之下,众人接二连三的纷纷出来说话。 人一旦进入“群体”之中,主见便很容易被群体意识所侵蚀,心意不够坚定着,自然而然的便会顺从大多数人的意见,而少数有不同意见者,这时候也会被群体意识所压制,而变得不敢做声。这种现象在现代科学里面,正是大众心理学的研究课题。 其实中国古人已经很会利用这一套了! 那前几个开口表示愿奉李异为帅的军侯,其实根本就是李异安排在人群中的! 果不其然,在这些人的带领下,人群中再没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李异看着台下众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于是便对众人说道:“如今我等腹背受敌,刘表志在西进,刘璋绝不会容我等!为今之计,只有北上,投效汉王刘征,我等才有一线生机!且汉王刘征既是宗室,又是天子亲命辅政大臣,若非刘璋父子阴谋不轨,汉王早已平定乱世!如此英雄岂不比赵韪更值得我等效忠?想必诸位也曾听闻,汉王驱逐张鲁,对汉中军民一无所犯。汉中将吏百姓,无不安居乐业,如此胸怀,我等若追随汉王,必定不悔此生!你们也表个态,愿不愿随我一同北上?” 李异已经将局势说的很明白了,众人听了这番话,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众人异口同声道:“愿意!” 至此李异、庞乐二人终于斩杀了赵韪,也稳住了东州兵马。 第三百三十六章 城下之盟 第三百三十六章 城下之盟 李异、庞乐稳定住了军中所有军侯,这也便稳定了军心。 汉代兵马基本都是部曲制,李异、庞乐算是赵韪军中分“部”,而军侯则是“曲”之统领。 军侯与“曲”之间的关系是十分紧密的,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太大变动,无非是缺员补员之类。 这些军侯与自己的部下基本都是兄弟家人般的关系,所以只要控制住了这些军侯,基本上也便控制住了所有兵马。 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五什为队,五队为屯,二屯为曲,由此曲的满员编制当是五百人,曲有军侯统领。 安抚住了兵马,李异、庞乐商量着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于是一面立即遣人将东州兵情况通报垫江汉王,一面加紧整肃军旅,向北进军。 刘征此次南下,兵马共计两万三千,一路上攻城拔寨,稍有所损伤,但是在宕渠却又得到邓芝、张谦等部,由此兵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稍有所增加。 出去驻守宕渠、宣汉、阆中、汉昌等处兵马,刘征在垫江还有一万五千人。现在李异、庞乐引兵来归,刘征又得兵马两万,这对刘征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 不过这大好事之中却也有隐忧。 接到李异送来东州兵马军报,刘征反倒是有些犯难了! 司马懿看见刘征一脸严肃的表情,于是上前说道:“李异、庞乐引兵来归,本是好事,汉王却为何忧容满面?” 司马懿自从在攻打西城时被刘征警示,现在一般不敢轻易去揣摩刘征的心思。说是不敢,其实只是不说罢了。 刘征心里也很清楚,不过有些事情不能揣测,有些事情却又不能装糊涂。 “仲达怎会不知我心中所忧?”刘征盯着司马懿说道。 司马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刘征拱手说道:“想来汉王是希望我来解决此事?” 刘征也笑了笑说道:“去办吧!眼下只有你出面最为合适!” 司马懿接着又问道:“杀还是不杀?” 刘征愣了一下,说道:“本王言出必行!既许其终身富贵,又怎能食言?” “明白了!”司马懿领命说道。 李异、庞乐领着兵马直奔垫江而来,不到三日便到了垫江城外,加上回去的一日,以及斩杀赵韪的一日,正好是李异承诺的五日期限。 “汉王麾下军议校尉司马懿奉命前来犒军!” 就在李异、庞乐二人正等待垫江城中消息时,司马懿先到了二人营中! 李异于是赶紧带着庞乐出迎。 “原来是司马军师!请入帐叙话!”李异笑脸相迎道。 司马懿手中带着刘征军令。 进入李异中军帐中,司马懿看了一眼李异旁边的庞乐,于是问道:“这位便是庞乐庞将军吧?” 庞乐也是第一次见司马懿,超乎庞乐的想象,这司马懿竟然是个如此年轻之人,想不到却已是汉王麾下军议校尉。有看见司马懿风度,庞乐心中折服,亦不禁感慨,如此年轻便能委以众人,一者可见汉王用人不拘一格,二者也可以想见,这司马懿必定是个大才。 “庞乐见过司马军师!” 司马懿看着庞乐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庞将军良臣择主,实乃明智之举!二位将军听令!” 司马懿对二人宣读汉王军令道:“李异、庞乐二将望义来投,堪为天下表率!今拜李异、庞乐二人为中郎将,各赏金千金,帛千匹,汉中良田三百顷,美宅一处!” 李异、庞乐二人听到汉王赏赐之令,心中早已经是喜上眉梢,于是赶紧接令! “多谢汉王厚赏,末将感激涕零!”二人拜谢道。 “二位将军起来吧!这等赏赐,可是连汉王麾下诸将军都没有过的。”司马懿对二人笑着说道。 李异起身对司马懿再行一礼道:“汉王如此厚赏,李异诚惶诚恐!我二人定不会辜负汉王美意!在此也多谢司马军师当日的提点!” 司马懿看着李异、庞乐二人脸上满足的笑容说道:“二位将军得此厚赏,司马懿将来可要向二位讨一杯酒喝呀!” “那是当然!当然!军师请上座!”李异谄媚的对司马懿请道。 司马懿摆了摆手道:“高处不胜寒,司马懿岂敢如此!”说罢于是自找了一处坐下。 李异见司马懿不肯上座,于是也只好自己坐下,庞乐则与司马懿对坐。 李异刚坐下,突然琢磨过味儿来,刚才司马懿这是话里有话啊! 李异警觉的对司马懿行礼道:“军师方才说道高处不胜寒,此为何意啊?” 庞乐也才琢磨过味儿来,也一脸不解的望着司马懿。 司马懿犹犹豫豫了好久,这才一脸严肃的对李异问道:“二位将军投归汉王,所求为何呀?” 李异当即答到:“当然是要随汉王建功立业,助汉王重振汉室,匡扶天下!” 司马懿神神秘秘的笑了笑,也没有立即说话。李异看着庞乐,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道司马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军师为何不语?”庞乐问道。 司马懿干笑了两声道:“二位将军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司马懿自然也无话可说!” 李异想了想于是说道:“我二人都已是不惑之年,本来确实想跟着赵韪放手一搏,如今看来无望,眼下一求生路,二求富贵!军师似有言相告,还请明示我等!” 这李异终于说出了实话,司马懿于是说道:“如今二位将军引兵马两万来归,此不可谓不众!二位岂不闻自古以来那些拥兵自重之人的下场?所谓兵重于外,主上所忧!汉王虽然对二位将军信任有加,但汉王麾下那些将军们会不会对二位放心呢?” “还请军师更加明言!”李异赶紧对司马懿说道。 司马懿叹了一口气道:“我若是二位,便会将兵权尽数交出,如此方才显出归附之诚意!若二位将军能做到如此,一者可保终身无虞,二者也必定乐享富贵永久啊!归附之难,难在令主上放心,二位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司马懿的话很明白,就是建议二人主动放弃兵权。李异、庞乐听了司马懿的话,一时间犹豫不定。 “汉王各赏赐二位将军美宅一处,良田三百顷,这言下之意,二位将军可曾领会?如今二位将军何去何从,想必也不须司马懿多说了吧?” 如果这还不明白,那就真的很傻了!二人已将兵马调动,再无退路,现在在二人面前其实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李异无奈道:“城下之盟,汉王好手段!也罢!汉王既然已经对我二人做出了安排,那我等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这就书就辞表,请军师带回呈送汉王吧!” 第三百三十七章 针锋相对 第三百三十七章 针锋相对 刘征在给李异、庞乐二人的赏赐里面,加上了良田美宅,其眼下之意当然是暗示二人放弃手中兵权,归享富贵。 其实这也怪二人手中拥兵太多了!若二人手中各只有个二三千兵马,刘征倒还可以收为己用。但现在二人带来的兵马不下两万,任谁都不可能放心! 这种情况,二人只能主动将自己与这些兵马切断开来! 两万大军已经拔营起寨,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而此时若要再行反复,那便是三面树敌,其境况只会更加凶险!这种时候,即算是李异、庞乐引兵东向,去投刘表,刘表看到这二人几次三番的反复无常,断然也不会容下二人。 因此,李异、庞乐是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这便是城下之盟,二人已经没有了话语权。 此事刘征并不好明说,于是才派了司马懿前来旁敲侧击。 不过总的来说,二人所求也不过是富贵而已,刘征完全可以满足他们。 李异、庞乐二人于是只好主动请求告老,其实四十来岁真不算老。 刘征接到司马懿复命,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二人虽然告老请辞,但刘征也不能这么做,毕竟太明显。 于是刘征便再次加赏二人,名义上保留二人中郎将之职,对外则称二人参赞军府事宜,归守汉中。 同时,刘征立即派张辽等人收编东州兵马,分别划归各营,就此也算是顺利的收下了赵韪所部东州兵。 李异、庞乐起营之后,江州接到军报,庞羲大呼道:“这二人定是要与汉王合兵!我等应立即主动出击!” 严颜无奈的拒绝道:“二人兵马不下两万,我若纵兵出击,江州何人来守?如汉王此时南下,江州不复主公所有!” 此时刘璋派出的援军还没有全部抵达江州,严颜虽然眼看着李异、庞乐引兵北上,却也无可奈何! 鱼复霍峻则不同,由于无后顾之忧,李异、庞乐动身不久,霍峻便接到了军报,当即便挥师东进,一连占据了好几处城池,一直进军到了枳县!枳县便是今重庆涪陵。 刘征收编了东州兵之后,立即派人将赵韪人头送到了成都。 赵韪反叛,刘璋对其可谓是恨之入骨,现在赵韪的人头却摆在了成都州府大堂之上。 益州群臣见到赵韪人头,皆是惊诧不已。一是因为赵韪的死而惊诧,二是惊诧于为何汉王刘征要将赵韪的人头送到这里? 刘征并没有明说什么,只是致意刘璋,说已经帮他报了仇。 但是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众人纷纷猜测汉王用意。 “此必是汉王求和之意!”阴浦第一个开口对刘璋说道。 此话出口,座中有不少人点头称是,但也有不同意阴浦说法的人。 刘璋于是问阴浦道:“为何是汉王求和之意?” 阴浦摸着自己的白胡子侃侃说道:“赵韪叛乱,汉王趁机南下,夺我巴西一郡,但目前却止步于垫江,此其兵力不足粮草继乏之故也!如今主公调集大兵发往江州,汉王心中生惧,因而示好求和于主公!但其不便明言示弱以求,于是便只送来赵韪人头,却不曾申明用意。” “阴先生说的在理!” “阴先生说的对!” “……”阴浦的话出口,便有人符合道。 “既然如此,那我益州该如何应对呢?”刘璋问众人道。 “这个嘛……如今荆州刘表已经动兵西进,汉王又收降了赵韪旧部,我益州虽然兵力雄厚,但要同时对付两大强敌,恐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主公当一拒一和!如此才是最为恰当。”阴浦又说道。 霍峻引兵两万进入巴东,看似兵力不算很多,但是霍峻背后站着的是整个荆州,以荆州之众,随时可以调用兵马十万以上。而刘征坐守垫江,现在光是巴西一郡,也足有四万多兵马。 刘璋想要同时对付两方势力,虽然从兵力、资源上来说也并不无可能,但是若真如此硬拼,就算是刘璋惨胜,那对益州来说也是元气大伤。刘璋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点。 “一拒一和?那先生以为我当与谁和,又与谁相拒?”刘璋进一步问道。 所有人都看着阴浦,阴浦提出的一拒一和的策略目前来看还是中肯的,张松、法正并没有表示异议。 阴浦见刘璋再次问策自己,并未犹豫思索,可见其早就有了想法。 “汉王乃癣疥之疾,而刘表实为心腹大患!”阴浦貌似老谋深算的说道。 此语一出,众人分说不一,张松、法正听了直摇头。 “汉王如何是癣疥之疾,而刘表如何是心腹大患?”刘璋又问阴浦道。 “汉王其地不过汉中一郡,今虽据有巴西,然巴西不过偏狭寡民之地,不足益汉王之势。且巴西易守难攻,战则不利。汉王既送来赵韪人头,自是有求和之意,正可因此而暂和于汉王。” “那刘表十数年来,与我益州从来不睦,且其拥荆湘七郡,兵多将广!若纵其入川,其势将源源不绝。且刘表窥视我西蜀多年,前次沈弥、娄发之乱,始作俑者亦是荆州。刘表亡我心不死,必不可和!” 阴浦将自认为的两处关键说了出来,众人多以为然。 这时候法正按捺不住了,于是出言道:“主公若按阴先生所言行事,益州之亡,指日可待矣!” 法正这不“和谐”的声音很是刺耳,而且言语之间对阴浦的不恭敬益加明显。 刘璋于是问法正道:“孝直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法正当即出列道:“刘表虽坐拥荆湘七郡,但其身处四战之地,根本无法与我益州鏖战!若其纵大军西进,江东孙氏,兖州曹操岂能坐视无动于衷?此刘表必不敢倾力西进!反观汉王,其虽仅据偏狭之地,然其手下勇将如云,谋士成群,如何肯安坐汉中?其雄心之大,盖于天地!我益州乃汉中心腹之地,汉王岂有不觊觎之理?其若欲成大事,必先据川蜀!此乃不可调和之两端!如不早除,必为所图!” 阴浦对法正愈发不满,听了这话当即大斥道:“小子休要误我益州!刘表之势远胜汉中!汉王此番南下夺我巴西,不过是因嫉恨范、诞二公子当年情事,以报私仇耳!今汉王进据垫江便不再进军,更可见一斑。主公只需遣以使节,诉以和意,其必应允。待我益州击溃刘表兵马,再来计较巴西之事不迟!这才是上善之策!” 第三百三十八章 法正弃蜀 第三百三十八章 法正弃蜀 法正当场向阴浦提出了质疑,这可着实惹恼了阴浦,阴浦于是搬出了老资格,将法正批驳为幼稚之言。 法正当然气不过,当即还欲说话,张松咳嗽了两声,法正这才冷静了下来。于是也便不再多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就堂上气氛来看,显然阴浦要更胜一筹,其他人或许未必赞同阴浦的话,但是自己也提不出更好的办法,因此也并没有表示异议。 刘璋见无人再提出不同看法,于是便对阴浦说道:“阴先生既为我益州筹画此策,那谁人能去往垫江为使?” 这一下更没有人说话了,阴浦只好自荐道:“老臣愿走一遭!”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阴先生了!”刘璋对阴浦说道。 刘璋心意已决,当堂下了令,所有人再无异议。 散议之后,法正气冲冲准备甩手而去,张松出来劝解道:“孝直血气方刚,胆识过人,可这阴浦乃益州老臣,你又怎能如此不给面子呢?” 法正眯着眼睛看着张松道:“想不到永年兄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为人臣自当忠言直谏,岂能畏缩不语?法正既食益州之禄,自当为主公较计。可恨鼠辈当道!倚老卖老之徒误我益州大事!” 张松对法正一直都很看重,被法正这一番话说的倒真有些挂不住。 “孝直刚烈太过,此非存身之道啊!所谓刚则易折,不可不知啊!”张松对法正说完这句话,便兀自走开了。 法正听着张松这话越发来气,不过在这蜀中,也还就张松能够高看自己两眼,于是法正只好默然离去。 回到自己住处,校尉孟达已经等在了府中。看到法正气冲冲的回来,孟达迎上去问道:“孝直兄这是怎么了?” 法正看到是好友孟达到来,这才收起了一直拉着的脸,对孟达拱手回礼道:“子敬来了!请坐!今日州府发生了些事情,待我与你慢慢细说。” 于是法正便请孟达入座,又命人送来了酒食,二人便饮边谈。 法正将今日州府发生的事情一一都详细说给了孟达听,孟达听完之后拍案叹息道:“你我二人不远千里来此蜀中,却没想到这刘璋实乃暗弱之辈!益州权臣当道,刘璋为人缺乏魄力,实难成器!孝直忠言逆耳,实为可叹哪!” 法正端起酒盅,昂起头一饮而尽,脸上已经带着两分醉意道:“匹夫误主,如此下去,益州必为汉王所图!刘璋身死或在不远!可恨!可叹!可惜啊!” 孟达看着微醺的法正,脸上写满了不甘,也写满了委屈。孟达知道法正的才能,但也知道法正的性格太过冲烈,极容易与人结下仇怨,这也是法正一直没有能够得到重用的原因。 “蜀中既无你我用武之地,孝直可曾想过择木而栖?”孟达言辞暧昧的问法正道。 法正虽然微醺,但听到孟达这话,立时就变得很清醒。 “子敬此言何意?”法正不禁问道。 孟达看了看周围,并无其他人,于是明言道:“我的意思是刘璋可辅则辅之,不可辅则当去之!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孝直难道愿意随这昏主陪葬吗?” 法正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孟达会明白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法正心中对刘璋对益州很是失望,但是若真要他如此便背弃刘璋,法正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话虽如此,但这刘璋毕竟对我二人有收容之恩,若要就此离去,于心不安啊!”法正有些犹疑道。 孟达倒是很洒脱,毕竟他不像法正,能够进入益州州府议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将领,而且是没人用的将领,要不然现在江州战事那么紧张,自己也不至于呆在成都吃干饭。 见法正有些犹豫,孟达又说道:“孝直无需心中不安!你已为那刘璋画了一策,只是刘璋自己用人不明,致使前功尽弃!这与你并无干系。且此次你也曾力劝刘璋勿和汉王,也算是仁至义尽。如今看来,益州必将不保,我等若不早做打算,必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我二人正当有为之年,岂能枯坐蜀中,为待死羔羊?” 孟达的话很是触动法正,毕竟法正心中还是有着一腔的抱负的。法正一向自视甚高,满心想着找到一个明主辅佐,以助其指点江山,成就不世功名! 在法正心中,张良、陈平这样的人才是自己表率追求。可惜,刘璋终究不是汉高祖,法正就算是有满肚子的妙计,却也难得施展。 数年以来,法正一直被益州一干老臣死死压制,他既不是随刘焉入蜀之旧臣,又不是蜀中大族,更非名士。以这样的身份,唯有不拘一格之人才能够真正任用他。 这样的人并非没有,汉王刘征便是一个,可惜的是法正已经自绝此路! “子敬说的我懂!现如今我二人若弃刘璋而去,又当何往?”法正问孟达道。 孟达又看了看周围,确认无人在侧,这才小声对法正说道:“汉王年富力强,实乃雄图之才,这便是你我最好的归宿!” 孟达相信以法正的眼光,肯定会认同自己的话。 事实上法正确实认同孟达对汉王刘征的评价,但是法正却不能同意孟达要去投靠汉王的提议。 见法正摇头叹息,孟达问道:“莫非孝直觉得汉王不能为我等之主?” “非也!我若非早事刘璋,此刻必定自荐于汉王!可惜你们不得其时啊!”法正叹息道。 “此话怎讲?”孟达急切的问道。 法正又喝了一口酒道:“汉王兵下巴西,却在垫江止步不前,此乃明智之选!刘璋虽暗弱,但蜀中兵源充足,粮草丰厚,而汉王初镇汉中,其势未稳,难与益州相搏。阴浦为刘璋画和汉王之计,汉王必定应允!此时若我二人再往投汉王,他如何能纳?大局为重,纵使汉王对你我亲睐有加,也必定不得不弃你我而保和局!此不得其时也!” “那孝直以为,你我当归何处?”孟达问道。 “既然不能见用于刘璋,你我也不便徒费益州俸食,且往东而去吧!至于身事何主,日后再说!” 于是二人便在对饮之间,定下了弃蜀计划。 第二日,法正便与孟达消失在了成都。 这也是有志难申才至于此! 第三百三十九章 阴浦议和 第三百三十九章 阴浦议和 话说法正、孟达因不得见用于刘璋,又见益州君不君臣不臣,上下无度,于是二人决定弃蜀而去! 但法正囿于益州与汉王议和大局,虽然有意投往汉王却不得其时,只好与孟达一同往东而去! 刘璋接到二人消失的报告,心中很是不悦。 益州州府堂上,刘璋不禁怒道:“难道我刘璋就如此不守二人待见吗?传令下去,给我全境搜捕二人,必要擒来相见,我倒是要问问这二人究竟是为何!” 刘璋很是好面子,法正、孟达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打了刘璋的脸。自从其父亲刘焉入蜀以来,只有求任者,还未曾有过弃任者。 张松听到二人离去的消息,又见刘璋如此动怒,只能是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再说刘征这边,自从给刘璋送去了赵韪人头,刘征便一直在等着刘璋的回信。 此时的刘征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打败刘璋,所以虽然取下了巴西,但并没有再进一步。而刘表的突然进军则是令刘征下定与刘璋相和决心的关键所在。 本来刘征是向看赵韪与刘璋相斗,然后择机而处。但现在刘表的插手,令事情变得难以控制。因为刘征与刘表已经是势同水火,万一刘表与刘璋形成默契,二人对刘征动手,那也并非有没可能的事情。 所以刘征觉得倒不如自己主动退后一步,让他们二人去斗个你死我活。 正在刘征思考着局势的时候,司马懿送来了成都消息。 “汉王!成都来人了!”司马懿说道。 刘征心想这刘璋反应还挺快的,这么快就派人来了,想必定是议和之事! “来者何人?”刘征问司马懿道。 “益州老臣别驾阴浦!”司马懿回答道。 这个人刘征倒是没有怎么听说过,于是问司马懿道:“这阴浦是何人?” 对于这个人司马懿倒是很清楚,当即便回答道:“这阴浦也是司州河内人!与我同郡。阴氏一族在河内也算是大族,阴浦早年亦曾闻名于河内……” 司马懿将这人情况详细的跟刘征说了一遍。 从司马懿口中刘征才得知,原来这阴浦家世还不简单! 阴姓算是一个很少见的姓,其姓源出自管仲。 春秋末年,管仲七世孙管修从齐国逃到楚国避难,被楚王封为阴大夫,封地在阴,他的后代有的以封地名作为姓氏,便称为阴氏。 阴氏原为南阳大族,至王莽之乱,南阳阴氏出了个奇女子阴丽华,便是光武皇帝刘秀之皇后,谥号光烈!自此阴氏一门皆得福荫,子孙封侯者众,散居各地。 阴浦便是南阳阴氏移封河内的一支。 “想不到这阴浦竟然是光烈皇后一族,既然如此,那我便前去迎接迎接吧!” 刘征出于对阴浦家世的尊重,于是决定亲自前往城门迎接。 若按血缘论,或许刘征与这阴浦还真有一丁丁的联系呢!毕竟刘征也是皇族众人,而阴丽华乃光武皇帝之皇后。 阴丽华生刘庄,是为汉明帝,汉明帝子刘炟是为汉章帝,汉章帝第六子刘开,便是河间孝王!这便是刘征在这个时代的先祖。 刘征带人将阴浦接进城中,这令阴浦很是满足。 众人分坐已定,刘征作为主人率先开口对阴浦说道:“别驾远来垫江,想必是刘益州有所嘱托吧?” 阴浦上前行礼致意道:“益州别驾阴浦谨奉州君之命,前来与汉王商议罢兵之事!” 刘征当然知道阴浦想要来干什么,但谈判的过程从来都是明知故问,这便是套路。 刘征装作很是意外的问道:“罢兵?本王似乎听不太懂别驾的意思啊!” 阴浦心里也清楚,刘征若是一开始想要表现出自己并不在意,这也是很正常的举动。 “老朽有一言相问!汉王兵下巴西,是否意欲兼并我益州?”阴浦虽然是来议和,但并不示弱。 其实现在的问题是时间在刘征手里,而势头在刘璋手中,刘璋需要的是时间,刘征需要的避开刘璋的锋芒,二人各有所求,但总体来说,刘璋必定会比刘征更急,因此刘征才可以故作强势。 听到阴浦的问题,刘征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别驾这话怎说?本王岂有如此胃口?” “既如此,汉王为何趁我州不备,出兵南下?”阴浦问道。 显然阴浦是想在言语上占据上风,但刘征岂会那么容易就被阴浦噎住? “别驾此言差矣!本王乃大汉诸王!曾为大汉辅国大将军!当年情事想必不须本王多言,别驾心中清楚!若非遭遇奸佞谋害!汉室岂得如此?本王又岂得如此?那刘范、刘诞二人与你家主公乃同胞兄弟,此仇刘征难道不该报吗?” 刘征虽然是借用了赵韪叛乱的机会,但是却并非出师无名! 这一节阴浦没有占到便宜,于是只好说道:“二位公子已然伏法,汉王今日毕竟安然无恙,重归汉中,何不两相安好,各得其所?” 刘征刚才还是客客气气的对阴浦,但是阴浦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跟刘征说“毕竟安然无恙”!这意思就是说刘征没有什么损失了? “别驾说的好轻巧!我若戮你妻儿,也算是安然无恙么?”刘征顿时火气上涌,厉声说道。 阴浦自己对家小看的是很轻的,在他眼里妻子二女哪里有刘征眼中那么重?不然他也不会随着刘焉来到这远距河内数千里之外的蜀地了! 可是刘征毕竟不是这样的人,阴浦的话无疑触怒了刘征。 见到刘征将要发怒的模样,阴浦心中骇然,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底气骤然全无。 “汉王息怒!老朽失言!”阴浦赶紧请罪道。 刘征见阴浦示弱,心里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别驾直说吧!刘璋到底想要怎样?”刘征已经没有了跟阴浦玩猫捉老鼠的心理游戏的心情,于是明言直接问道。 阴浦本来以为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在任何人面前都能泰然自若,但恐怕是他在蜀中待的太久了!这一次见到刘征,不知不觉间便被刘征的气势所压倒,尤其是堂下两边还坐着威风凛凛数位将军! 阴浦习惯了面对优柔温和的刘璋,现在面对高大威严的刘征,心中已然生怯,竟丝毫再提不起往日的气势来。 第三百四十章 敲诈勒索 第三百四十章 敲诈勒索 阴浦在成都倚老卖老,傲视群臣,但到了刘征这里却变成一只温顺的老猫,再也没有了挑战汉王的心气。 面对刘征冷冷的直言相问,阴浦只好回答道:“如今巴西已为汉王所有!我州君之意,愿与汉王握手言和,两下罢兵,巴西之地权且当作为二位公子赎罪之意。不知汉王意下如何?” 表面上看起来,刘璋似乎退了一大步,但是刘征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刘璋权宜之计,目的不过是不想两面开战罢了!先前的赵韪并无后援,是以刘璋不惧。但现在徐晃在阳平关大败刘璋北伐兵马,而自己刚刚又收得赵韪旧部。刘璋便不再有信心同时对付自己和荆州两方势力了。 刘征沉默了一会儿,便对阴浦说道:“巴西之地算作是刘范、刘诞二人的赎罪,那阳平关我那死去的数千将士呢?刘璋打算如何处置?” 阴浦没有想到汉王会以此相要,一时竟无言以对。 刘征接着说道:“本王南下只为报刘范、刘诞之仇!并无进取益州之意,但刘璋!却设计诱我深入,妄图从广汉出兵攻我汉中,这难道是效其二兄长,再欲对本王图谋不轨么!” 刘璋不过一州牧,而刘征却是诸王身份,显然刘璋在义礼上都出于弱势,刘征咄咄相逼,阴浦显然有些招架不住了。 听了刘征的控诉,阴浦头上冷汗直冒,赶紧出来辩解道:“绝无此意!绝无此意!汉王盛兵南下,益州吏民不安,是以州君方欲施以围魏救赵之计!望汉王明察!且汉王得垫江之后,不再南下,州君也便立即撤了兵马!” 阴浦把这个谎话圆的好像是刘璋有礼有节一般,但实际上明显是刘璋感到江州危急,这才紧急将兵马调回。 虽然都明白,但阴浦毕竟也算是自圆其说,刘征也没有当场戳破。 “我且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汉中数千将士已成冤魂,刘璋势必要给个交代!这些死去的将士与我垫江大军皆有兄弟之谊,倘若本王制止不住群情激奋,这数万兵马不顾本王阻拦而南下,其结果恐怕只能由刘璋自己承担!”刘征用垫江三万多兵马威胁道。 阴浦当然知道刘征并不会真的出兵,但倘若刘征真的援手荆州,那事情也就变得麻烦起来。 “汉王有什么条件如不都提出来吧!”阴浦知道再与刘征言语纠缠下去,恐怕自己只会更加难堪,于是直言道。 刘征脸上很是严肃,但心中其实已经在发笑了!这阴浦看着年纪大,还以为是个很见识胆气的人,原来竟也是如此不堪!自己三下两下便将其震慑住。刘璋派此人前来,可见阴浦必受刘璋重用,而这样的人主政益州,刘征如何不高兴? 不过益州也有刘征所担心之人,见阴浦希望自己摊牌直言,刘征于是说道:“刘璋想要本王罢兵,当然并非不可!只要应允本王三事,本王即刻将主力撤归汉中!” 得到了刘征的明示,阴浦心里总算有了点底,于是问道:“不知汉王三事为何?” 刘征于是将自己早就想好的条件搬了出来:“其一,巴西一郡归我所有,此为二逆赎罪之资;其二,刘璋兵犯我阳平关,我阳平关阵亡将士不下五千,这些人都有家小居我汉中,刘璋必须送上金银缣帛以作抚恤!其三,刘璋必须交出为其谋划偷袭汉中之人!本王必要以此人祭奠我三军亡魂!” 刘征早就从邓芝等人口中得知这个计策是法正为刘璋谋划,这第三点要求说是要将法正处死祭灵,其实是刘征想要将此人从刘璋手中收归麾下! 这第一点要求,阴浦是可以答应刘征的,毕竟刘征占据巴西已成事实,也不差这一句话的事。 这第二点则是可以商议的,刘璋最不缺的就是钱粮,适当给予一些金银,也权当时议和之礼罢了,只要数目不太过分,也都是益州可以接受的。 但是这第三点,阴浦可就犯难了! “巴西归汉王所有,州君可以接受。金银抚恤,也可酌情商议。只是这第三点却很难办啊!”阴浦为难道。 刘征以为阴浦不肯,于是强调道:“这第三点不能满足,那便休言罢兵之事!” 阴浦急忙说道:“汉王稍安勿躁!此事并非州君不愿意,实在是办不到啊!” “如何办不到?”刘征逼问道。 阴浦叹了一声气回道:“为州君画此策者,那是军议校尉法正法孝直!此人见识浅薄,狂妄至极,为我州君出此下策,恐怕也是惧于见罪州君,就在老朽出行当日,此人与他那同乡孟达竟不知所踪,逃了走了!如今我州君也正在州中急索此二人哪!” 听到这里,刘征当然不肯轻易相信,于是厉声说道:“别驾休要巧言托词!若刘璋不肯交出法正,本王决计不答应!” 刘征以为是益州看重了法正之才,这阴浦故意托词拒绝,却不知法正弃蜀是真有其事。 阴浦见刘征不肯相信,这可如何是好?情急之下,阴浦对刘征说道:“阴浦所言若虚,必死无葬身之地!汉王不信,可即刻派人去往成都查看实情!” 刘征见阴浦竟然发起毒誓来,这可就不信也得信了!这个时代人,轻易绝不会发此毒誓,看来法正逃走还真有其事! 刘征难免心中惋惜,想不到自己终究还是得不到法正。不过好在现在法正也不在刘璋手下了!这对刘征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既然如此,抚恤金银也当加倍!我知刘璋财大气粗,但本王绝非贪得无厌之人!五千将士,每人金二斤,锦一匹。刘璋若如数送来,本王便休刀兵!”刘征轻言轻语道,似乎并不以为意道。 这可是足足万金,外加五千匹锦哪!蜀锦兴于春秋战国,而盛于汉唐,在任何时代都可以算上是精品丝织物。 蜀中盛产蜀锦,也是刘征所熟知,因而才开下这份单子。 对于益州来说,其实这也并非拿不出,但是阴浦还是装作极其为难之状。 刘征见此情形,会心一笑,于是对阴浦说道:“别驾放心!只要你能回去说服刘璋按约行事,本王愿回赠一份大礼!” 阴浦听见刘征似有松口,于是问道:“是何礼?” 刘征笑了笑对阴浦说道:“金银蜀锦送到之日,本王即行领军后撤,将垫江奉还,以解刘璋东进之忧!如此别驾回去也好说话呀!” 第三百四十一章 汉昌急报 第三百四十一章 汉昌急报 刘征见阴浦左右为难,于是卖了个人情,只要阴浦能够答应下自己的条件,便可以把垫江送还给刘璋。 垫江一地对于刘征目前来说,其实是个鸡肋之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垫江在今重庆合川区,距离江州不过百十里路程,但中间又隔着三道山梁。此地即可威胁江州,却又未必能够拿下江州。所以刘征如果不放弃此地的话,刘璋是绝对不能安心的。 刘征只有将此地送出去,才能令刘璋放心的跟刘表打一仗!这样对于刘征来说何乐而不为? 据而不能守,莫若弃之,省得徒耗军力。而且事实上刘征也早就做了如此打算,从进入垫江起,刘征便已经命司马懿将垫江缴获的辎重尽数送走,现在还给刘璋,基本上也是一座空城。 阴浦听到刘征愿意主动放弃垫江,以示诚意,心中大喜,当即自作主张答应道:“汉王若真能送还垫江,老朽一定回去说服州君,给汉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阴浦当然心中大喜,自己这次出来实则已经在汉王面前出了大丑,但是回去却可以挺直腰杆,因为他帮刘璋“要”回了垫江城! 军情紧急,阴浦得到了刘征的话,当即便赶回了成都。 刘璋初听到刘征的三点要求,差点儿破口大骂,但当阴浦说出汉王愿送还垫江时,刘璋神色显然好了许多! “汉王果真是如此答应的?”刘璋还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阴浦微微抬着头说道:“老夫与汉王群臣舌战数番,终于说动汉王以垫江为握手言和之礼!如此主公虽给予汉王诸多抚恤钱财,但我益州也收回了垫江城!如此也未曾失了颜面。且垫江收回之后,江州兵马便再无后顾之忧,可以一心解决荆州来犯之敌!” 众人中有追随阴浦的,当时便纷纷称赞阴浦出使有功!其他人则不知其中情由,也不置可否,唯有张松看的明白,但张松又是个明哲保身之人,自然不愿打脸阴浦,惹犯众怒。 刘璋听到阴浦如此解决,竟也觉得阴浦这件事情办的很好,于是当即答应了汉王言和的条件!还另外赏了阴浦百金百锦,以示犒赏之意。 益州并非没有聪明人,诸如黄权等都外在江州,而成都之中,如王甫、郑度等人也算是有一定见识,但是这些人或者明哲保身,或者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都没有站出来反对。 议事完毕之后,兵曹从事郑度与张松同行,悄悄对张松说道:“永年可看出其中蹊跷?” 张松微微笑了笑,回郑度的话道:“郑公岂不见孝直之事?” 郑度听到张松这话,当即闭口不言。如今阴浦左右益州,打压其他人,张松选择了明哲保身,他郑度也犯不着为此白费力气。 益州书佐王甫向簿曹从事王累抱怨道:“这垫江于汉王分明是鸡肋之地,阴老夫子竟还沾沾自喜以为己功!” 王累、王甫都是益州蜀郡太守名士王商的从弟,二人同族,因此走的亲近。 王甫是个喜好议论品评之人,王累提醒王甫道:“如今阴浦当道,国山当谨言慎行!毕竟是汉王退兵,虽然此举并非良策,但阴浦也算对益州有功,你我还是少言多做的好!” 刘征在垫江等待回信,没两三日刘璋便遣人送来了同意言和条件的文书。 “真不知这刘璋手下是无人,还是刘璋不能用人!”刘璋摇头笑道。 司马懿侍从在侧,也不禁笑道:“蜀中如此,早晚为汉王所得!如今,且让刘璋与刘表斗去吧!” 不到五日,刘璋便将一应金银蜀锦送了过来。刘征早就整顿好了兵马,接受了刘璋送来的东西之后,刘征当即拔营起寨,撤往宣汉。 刘征自得了邓芝、张谦所部,又得了赵韪旧部东州兵,手中渐渐丰盈了起来。于是便又向阆中张绣增兵三千,令其派人驻守安汉,以为前营。宕渠邓芝也增兵至三千,为宣汉前营。宣汉如阆中,分兵五千为守。 为防止刘璋异动,刘征以信武将军张绣总督阆中、充国、安汉三县军政之事,狐笃兼领安汉都尉,邓芝调任充国都尉。以强弩将军张任总督宣汉、宕渠、汉昌三县军政之事,阎芝兼领宕渠都尉,张谦调任汉昌都尉。 巴西六县屯以重兵,阆中、宣汉各屯兵五千,宕渠、安汉各三千,汉昌、充国各两千。如此巴西由两大将军驻守,总兵力为两万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璋是决计不会再敢对巴西兴兵了! 刘征自己则领着剩下的两万五千兵马准备回往汉中。 刘征刚刚到达宣汉时,突然从汉昌送来急报! 这个时候后方会出什么事情?刘征惊问来报军吏。 “禀汉王!汉昌遭袭!马姑娘被掳走了!”军吏犹豫不敢开口,最后还是不得不说道。 “你说什么?汉昌遭袭,云禄被人‘掳’走?”刘征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话! “确实如此!不知山中何处,突然杀出来一伙蛮夷,众数不下千人,各个骁勇无比,不单劫走了马姑娘,还将汉昌粮草金银尽数劫了去!末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骁勇的兵马!”军吏现在说起来都还有些战战兢兢。 刘征听了这话,立即转头看向张谦。张谦久在巴西,应当知晓其中情由。 “此乃板楯蛮!又称白虎夷,世居这巴西山中,汉王或许不知……”张谦将这些人的情况一一详细说给了刘征听。 板楯蛮者,世居巴地群山之中。善弩射,长于狩猎,因使用木板为楯,冲锋陷阵,被称为“板楯蛮”。 “秦昭襄王时有一白虎,於蜀、巴、汉之境,伤害千馀人。昭王乃募有能杀虎者,赏邑万家。时有巴郡阆中夷射杀白虎。昭王以其夷人,不欲加封,乃刻石盟要,复夷人顷田不租,十妻不算,伤人者论,杀人得以赕钱赎死。盟曰:‘秦犯夷,输黄龙二双;夷犯秦,输清酒一钟。’夷人安之。至汉高帝为汉王,发夷人还三秦。秦地既定,乃遣还巴中,复其渠帅罗、朴、督、鄂、度、夕、龚七姓,不输租赋,馀户乃岁入口钱四十。巴人呼赋为賨,谓之賨人焉。” 第三百四十二章 狐笃故事 第三百四十二章 狐笃故事 板楯蛮由于天性勇劲,刘邦当汉王时也曾征调板楯蛮为其攻打三秦之地。拿下关中之后,刘邦才将其族人遣返巴中。 刘邦为了奖励板楯蛮的汗马功劳,下令免除了板楯蛮中罗、朴、督、鄂、度、夕、龚七姓的租赋,其余板楯蛮人,每年也只需缴纳四十钱的租赋。 板楯蛮作战勇猛,不单是刘邦曾经用过,后来的汉朝诸多帝王也曾经用过。 《后汉书》载:“板楯七姓,以射杀白虎立功,先代复为羌人。其人勇猛善战。昔安帝永初中,羌入汉川,郡县破坏,得板楯救之,羌死败殆尽,故号为神兵。至桓帝建和二年,羌复大入,实赖板楯连摧破之。前车骑将军冯绲南征武陵,亦倚板楯以成其功。近益州郡县乱,太守李显之亦以板楯讨而平之。” 后世有研究者将板楯蛮称为东方的斯巴达人! 刘征这次便是被这群人给劫了身后,而马云禄虽然也是个勇武女将,但面对这样一群人,恐怕也是力有不支。 刘征从张谦口中得知此情,方才知晓。先前这些人隐居在山林里面,故而刘征也没有注意。 “那庞羲治巴之时,是如何与这些人相处的?”刘征问张谦道。 张谦回话说道:“早先庞羲也曾想派兵围剿,但每当出兵,蛮夷便躲入山中,庞羲力无所施,又不堪其扰。后来庞羲每岁按时给板楯蛮夷输送粮布,这才相安无事!此次正是到了给他们送粮时候,恰逢汉王攻入巴西,蛮夷见粮无所得,这才下山来抢!” 刘征总算是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在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种族存在!最可笑的是,庞羲竟然还得给这些蛮夷“上贡”,这令刘征很是不爽。 不过刘征现在更担心的事情是马云禄的安全! “以你之见,云禄被掳是否有性命之忧?”刘征问张谦道。 张谦肯定回答道:“板楯蛮虽然时常骚扰,但一般只为求粮,嫌少嗜杀。” 听到这里刘征才稍稍放下心来,于是当即传令各处兵马,严加防备,而自己则立即带领赵云等人领兵五千先行前去查看详情,以期解救马云禄,张辽领着大军随后而行。 一路上刘征面色极其凝重,整个人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赵云、司马懿都看的真切,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等到了汉昌再想办法。 刘征到达汉昌时,正好遇见了赶来的狐笃。按说狐笃应该是在安汉驻军,这会儿怎么会来到此处? 刘征不解的问道:“德信为何至此?” 狐笃上贡抱拳道:“狐笃听闻汉昌为賨人所劫,这才急忙赶来!” 刘征满腹疑问的看着狐笃,问道:“此事与德信有何干系?” 狐笃这才说道:“汉王不知,狐笃本名马忠,年幼时曾被賨人劫走,实在賨人之中长大,这才得名狐笃。时隔多年,我也不知賨人近况,亦不曾前去查问。” 从狐笃的话中,刘征可以听出来,他虽然被板楯蛮劫走,但言语之间似乎对这些蛮夷并无厌恶之情,反而似乎有某种亲密关系。 其实狐笃年幼时虽然是被賨人劫走,但是实际上那时的狐笃已经是个孤儿了!与其说是被賨人劫走,倒不如说是被賨人收养。这也是狐笃现在还在沿用賨人给他取的名字的原因。 但是狐笃毕竟是汉人,后来长大出来之后,便行走于巴郡之中,被阎圃所知,这才进入了汉中,至此也就与賨人断了联系。 此番听闻蛮夷袭击了汉昌,狐笃便知道定是賨人所谓,后来听闻马云禄被掳,于是便立即催马前来与刘征会合。 刘征听到狐笃竟然与賨人有这样的关系,于是急忙问道:“德信此来之意便是要为本王搭救云禄吗?” 狐笃想了一下对刘征说道:“不单如此!汉王放心,我知賨人习性,马姑娘定然无忧!至于其他还是坐下来再细说吧!” 刘征有了狐笃这番肯定的答复,心中这才又安下了几分。 兵马进入汉昌县中,刘征一面遣张谦收拾局面,自己则与狐笃坐了下来。 “德信有何话,现在可以细说了!”刘征对狐笃说道。 狐笃问汉王道:“賨人之事,汉王可曾听闻?” 刘征回话道:“张谦已经跟我细说过了!略知一二。” 狐笃点了点头,又问刘征道:“我若说服賨人下山,汉王以为如何?” “这自然再好不过!本王岂嫌民少?”刘征肯定的说道。 狐笃则有些犹疑,但还是说道:“要想把这些賨人收为己用,汉王亦必要有所付出。” 刘征问道:“需要付出何物?德信但讲无妨!” 狐笃叹息道:“这巴西之地,原本乃賨人世居之所!昔高祖也曾与賨人相约,不输租赋。但后来朝政日非,及桓灵二帝,州郡凌乱,賨人渐遭盘剥,更役至重。甚至被侵夺土地,这才相聚于山林之中。汉民不允蛮夷下山,数相攻伐,年岁日久,方有如今之事。汉王若能复高祖皇帝故事,免賨人之赋,复其故地,賨人必感恩戴德,倾心归附!只是如此一来,恐怕汉昌之民便要尽数迁出了!” 难怪狐笃一直面露难色! 想要把賨人全部迁下山,那就意味着汉昌之民得全部迁走,汉昌虽然不算大县,但户数亦不下七八千,民口也有两三万。这项工程肯定也不是个小工程,需要耗费的钱粮人力物力当不在少数。 而且賨人下山之后,是不受租赋的,这一块也是不小的数目。 当然在狐笃看来是不小的数目,但在刘征看来,这却并不算是个大问题。虽然一时有些困难,但长远来看还是利大于弊。 只是这蛮夷不受管教,自在惯了,治理会是个大问题。 不过,当刘征看到狐笃时,心中却又有了想法。 “德信所言,本王尽皆允准!虽是蛮夷,皆我汉土百姓,本王自当为其生计!我可将汉昌之民尽数迁往汉中!賨人可就此下山定居汉昌,本王可与賨人约誓,永不输赋!”刘征当即决定道。 狐笃没想到刘征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高兴的跪拜道:“狐笃替賨人拜谢汉王!” 刘征止住狐笃道:“别急!本王知蛮夷难治,德信既与賨人有旧,那本王便授你护巴校尉,总领巴西蛮夷诸事如何?” 想要治理好巴西郡的蛮夷,现在恐怕没有人比狐笃更合适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旧友相见 第三百四十三章 旧友相见 好在从刘璋那里“敲诈”了一笔钱财,有这笔钱财做补充,即算是抚恤阵亡将士,再加上汉昌之民的搬迁,也只需要自己再从汉中府库中拨出些许便可。 刘征可不希望自己背后生乱,蛮夷习性不与汉民相同,但是若是强行将这些人与汉民杂居在一起,必定会生出许多的事情来。 好在现在有了狐笃这个中间桥梁,刘征从狐笃眼中看到了自信,看来狐笃有信心解决这个问题。 狐笃听到汉王欲让自己治理賨人诸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一直以来賨人之所以越发受到朝廷压迫,就在于賨人没有自己的话语权。賨人虽然勇猛,但是毕竟人数不足,又喜欢邑落群居,老弱妇孺都在一起,这也成了賨人青年壮士的牵挂负担。 刘征一直以来对于狐笃这个名字很是别扭,听到他本名马忠,刘征这才知道,这狐笃竟然就是史册中所记载的那个庲降都督马忠。 “德信既原是汉人,何不就此恢复汉名?祖宗之姓不可忘,血脉之亲不可毁。你恢复汉名也是表明賨人重归我大汉治下!” 现在刘征已经答应了接賨人下山,狐笃心中高兴,自然应允。 “末将领命!从今以后便复以汉名马忠。” 刘征点了点头,又对马忠说道:“既然如此,我即刻令司马懿拟书一封,与賨人复高祖盟约,免七姓之赋,分给土地房舍。汉昌百姓迁移之事,期限三月之内,但賨人必须立即将云禄给本王送回,若有任何损伤,本王必兴大军,一个不留!” 既然施以恩德,自然也必须严肃警告,所谓恩威并重,民乃得治。 更重要的是刘征确实担心马云禄的安危! 也许刘征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马云禄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但是赵云、司马懿一路上感受到的却是很明显。 马忠接得汉王命令,当即带着二三随从往山中而去。 虽然时隔多年,但马忠还是很清楚的记得去往賨人所在的山路。七拐八拐,马忠终于算是进入了賨人地界。 巴西郡大山之中,洞穴丛生,賨人们有的自己作茅草屋居住,有的则以山洞为居所。 行至一处山涧,众人正欲取水解渴,马忠突然警觉道:“别去!有陷阱!” 那几个随从听到马忠的话,立即便停下了脚步,都一脸惊慌的看着马忠。 马忠走上前来,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扒开那几个手下前面地上的落叶,一个插满削尖的枝杈的大洞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到这洞,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种劫后余生之感顿时从心底升起!若非马忠发觉,此刻这几个人只怕是已经命丧黄泉! “山中水源所在,往往为走兽饮水之地。在此设下陷阱,最是容易狩得猎物。”马忠对众人解释道。 众人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只是不停的点头。 就在众人取水之际,危险再一次悄然靠近。 “趴下!”马忠大喝一声,手下几人警觉,立即便往地上一扑。 只听得嗖嗖几声箭响,周围的几棵树干之上已经插上了十几支竹箭! 众人还没有起身,立即便有一群山民围了过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马忠示意手下都放下兵器,任由山民处置。手下有人凑近小声问道:“将军!咱们为何束手就擒啊?” 马忠没有明确回答,只是说道:“跟着他们走便是!” 很快,马忠便被绑进了山中深处,来到一处相对开阔所在。 这是一处山崖边上,有一个很大的山洞,而山洞外面则是一片开阔地,建有许多的茅草屋,还有牲畜家禽圈,俨然是个大村子。 这一大片开阔地都被简易的木栅栏围了起来,开阔地正当中立着一杆大旗,但是这大旗却并非布匹制成,而是一整张白虎皮!这正是賨人邑落无疑! 马忠等人被押了进来,看到这里的一切,马忠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突然大喝一声,说了一串手下都听不懂的话! 但是这邑落之中的賨人听了马忠的话,却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就连那几个押送马忠的人也被惊到了! 整个賨人邑落顿时变的异常安静,就在这悄无声息的时候,突然一阵笑声从前方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大汉正笑呵呵的迈着阔大的步子向马忠走来。 这人身形之高大,堪比徐晃,但其腰背之粗壮竟比徐晃还要更胜一筹,任何人恐怕只要看上一眼,便会心中生惧! 但是马忠却没有!看到这人走了过来,马忠脸上浮现的却是笑容。 那人走到近前,不由分说,一把就抱住了马忠,高兴的对马忠说道:“狐笃兄弟!你怎么回来了?” 马忠身形可没有这人这么大,这一抱差点令马忠喘不过气来! “朴胡大哥!轻点儿!兄弟我快断气了!”马忠尴尬的说道。 此人名叫朴胡,正是板楯蛮七姓夷王!板楯蛮其实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为刘邦冲锋陷阵,后来被免除一切租赋的七姓族群。这一族群传到现在的七姓夷王便是朴胡。 另外一部分则是被减免租赋,每年只收口钱四十的族群。由于巴地百姓将“赋”称作“賨”,于是也便用賨人来称呼板楯蛮夷了。 朴胡是七姓夷王,剩下的賨人则是以一个叫杜濩的人为首领。从地位上来说,朴胡要高于杜濩,只是各自管理的族群不同罢了。 朴胡放下马忠,这才发觉马忠被人绑住,刚才也是激动的忘乎所以了。 朴胡顿时怒气冲冲对马忠身后那些人叽里呱俩说了一大通,不用想,肯定是斥责他们。那些人听到朴胡说话,赶紧上前将马忠手下等人的绳子一一解了开来。 朴胡则亲自为马忠解缚。 马忠被松了绑,突然一拳向朴胡胸口砸去,继而二人相视一笑,宛如亲兄弟一般。 其实马忠还真跟朴胡有情同兄弟。当初马忠被賨人劫走,正是被养在这里,与朴胡一起长大。 当初朴胡与族人一起在山中狩猎,还是马忠救了朴胡一命,至此马忠也摆脱了賨人俘虏的地位,这才与朴胡结下了身后的情谊。 第三百四十四章 重修旧盟 第三百四十四章 重修旧盟 马忠与朴胡旧友相见,不胜欢喜,部下见到马忠与蛮夷相谈甚欢,这才放下心来! 安排了马忠部下,朴胡将马忠带进了自己的洞中,这里便可以算是朴胡的“宫殿”了。 二人叙旧一番,马忠便问朴胡道:“大哥前几日是否带人去了汉昌?” 朴胡正啃着鹿腿,听到马忠这话,有些惊讶的问道:“狐笃兄弟怎么知道?” “实不相瞒,兄弟我正是从汉昌而来!”马忠回答道。 朴胡并不在意的说道:“那巴西太守庞羲食言,该当给我送粮却没有送,大哥我这才自己下山去取的!” 马忠表情严肃的对朴胡说道:“大哥可知现在巴西已非庞羲所有?” 这倒是出乎朴胡意料之外的事情,一般情况下,賨人很少下山,况且巴西变故也是进来才发生的事情,朴胡当然不知道。 “不是庞羲,那是谁?我不管是谁,不给我粮食,咱就自己去取!”朴胡依旧毫不在意的说道。 “大哥取粮还则罢了,却为何要将人虏进山来?”马忠问道。 朴胡恍然大悟,继而疑惑道:“你怎知道我擒了一个女子上山?那小姑娘下手着实狠辣,兄弟我差点儿被他一枪刺死!” 朴胡说罢将身上衣服一扒,右肩果然露出一个伤口,看起来正是枪伤,且伤口不浅。不过对于朴胡来说,也只能算是皮外伤。 马忠见到朴胡这番模样,是真哭笑不得,想不到堂堂七姓夷王,巴中第一勇士,竟然也被人所伤! 不过马忠也知道朴胡不是乱来的人,他定然是看到马云禄被众将士护卫,肯定是个有身份的人,这才将其掳掠上山,等人来赎。 只是朴胡想不到的是,来赎人的却是自己的外族兄弟。 马忠看着朴胡,态度严肃的说道:“你可知自己掳进山的女子是何人吗?” 朴胡摇摇头,回答道:“莫非这女子还真不寻常?” 马忠还不清楚朴胡态度,于是也没有明白透露马云禄身份,只是对冷冷的对朴胡说道:“大哥若伤了此女子分毫,必将招致灭族之祸!” 马忠的表情很严肃,朴胡也看出来马忠绝不是开玩笑!于是赶紧扔下鹿腿,凑上前来问马忠道:“狐笃兄弟此话怎讲?” 马忠也不回答朴胡的话,而是问朴胡道:“大哥下山所求果真只是粮食吗?” “当然!你应当知道,这山中除了些飞禽走兽,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吃的?我若不去山下要粮,这上万的族人如何活下去?”朴胡一脸无奈的说道。 别看朴胡似乎很是洒脱豪放,是实际上朴胡所要面对的困难并不小。賨人自被赶到这山上,恢复了狩猎为生的生活,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 常年吃肉倒是令族人健壮无比,但是真要跟汉人去拼消耗,朴胡确实万分的拼不起,毕竟賨人只有这么多,死一个便少一个。 生存是第一要务,不得已,朴胡才想出骚扰的办法,庞羲为了少生事端,安稳统治,这才答应了每年定时给朴胡送来粮食。就这样,两边也算是相安无事。 朴胡是个直性子,这一点马忠还是很了解的,既然他说了只是为求粮,那便没有其它的心思。 既然朴胡只是想让賨人活下去,那这件事情便好办了。 马忠于是对朴胡说道:“如今庞羲已经为汉王所逐,实不相瞒,我如今正在汉王麾下效力!大哥不可轻易再生事端!汉王绝非庞羲可比!” 朴胡听着这话问道:“你说的汉王,便是那个叫什么刘征的?” “正是!” “我才不管他汉王还是什么王呢!若是我族人活不下去,就是天子我也得抢!”朴胡理直气壮的说道。 “狐笃兄弟也应当知道,当初我族先辈那可是有功于汉人的!至今盟书犹在。免我七姓租赋,赐我子民土地。现如今食言的是你们汉人!”朴胡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按理来说确实如此,但是在这乱世之中,汉人之间尚且互相攻伐,有几个人会守着一份几百年前的盟约呢? 当初汉高祖也曾与板楯蛮刻石录功相盟,这块石头现在已经被朴胡搬到了这山洞之中。 马忠知道这块石头所在,一眼扫去,果然还在原处。 马忠语重心长的对朴胡说道:“如今天下人事已非,郡县攻伐不绝,庞羲治巴,你不也还是屈居在这山中?我今日前来,乃是奉了汉王之命!汉王宽仁为怀,得知你族之事,特意命我前来接你们下山!此乃汉王盟书!” 说罢,马忠从怀中掏出了汉王书信。 朴胡与汉人交往比较多,加之久与马忠相处,所以既能说汉话,亦能识汉字。 朴胡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汉王申明重修盟约之书! “如何?汉王欲将汉昌一县尽数赠予賨人为土,你可满意?”马忠看着朴胡问道。 朴胡还有些不太敢相信,毕竟自他父辈起,便被汉人赶回了山中,朴胡也是在山中长大。 “这莫不是诓骗于我吧?”朴胡将信将疑的问道。 这时候马忠的作用便显现出来了! “大哥放心!汉王一言九鼎!即使大哥信不过汉王,也当信的过小弟!我愿以性命相诺。”马忠毫不犹豫的对朴胡说道。 “只要大哥愿意,汉王已经明言,三月之内,迁走汉昌所有汉民!汉昌一县尽归賨人所有!且用不受租赋调役!”马忠补充说道。 朴胡拿着盟书,起身来踱步犹豫了很久。 马忠见朴胡犹豫不决,于是说道:“大哥可以放心!只要大哥答应,你可先等汉王将汉昌事宜安排妥当,然后再带人出山!如此万无一失!” 朴胡倒不是相信刘征,而是相信马忠,于是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兄弟便替我回话汉王!若汉王真有此诚意,我族永不相犯!只要我族人得安,朴胡愿为汉王效力!” 这山中的日子,賨人实在是过的很艰难,如今马忠带来的汉王书信,朴胡当然愿意,唯一犹疑的只是这书信真假。不过有马忠在,朴胡还是愿意一试。 马忠这时候才向朴胡提到:“既然大哥答应,那是否可以放了擒来的女子?” 朴胡当然无话,于是便命人前去将马云禄押了过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云禄见释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云禄见释 马忠见到马云禄时,马云禄正被五花大绑着押了进来。 “你们怎能如此对待?大哥对女子也能如此下手?”马忠惊讶且愤怒道。 朴胡蹭了蹭额头,一脸囧相,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兄弟你是不知道这女子的厉害!我若不绑着,谁敢近身?” 马云禄第一眼见到马忠,当即便安下心来。她知道,这一定是汉王要救自己出去。 但是当听到马忠称呼那个蛮夷首领为大哥时,马云禄顿时又疑惑不解起来。 “狐笃将军为何呼此蛮首为大哥?”马云还不知道狐笃已经改名马忠。 马忠立即上前,行礼道:“此事说来话长,姑娘还是先随我下山吧!”说罢便立即走到马云禄身后,快速的为马云禄解了绳索。 朴胡见状竟然吓的赶紧往后躲,那样子竟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马云禄被松了绑,还不待与马忠说话,立即便向朴胡奔了过去,那气势恨不得立即便将朴胡碎尸万段! 马忠见状赶紧当中拦住! “将军为何拦我?且让我杀了此贼!”马云禄说罢还欲上前。 “姑娘息怒!且容在下分说!”马忠急忙挡在马云禄身前道。 马云禄虽是个女子,但是性情之烈不亚于男人,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毫不犹豫便跟着汉王颠沛流离。 马云禄的性格是从小就养成了的,当初马腾、韩遂入长安,正是马云禄自己要求留在长安为质,这才有了后来这么多的瓜葛。 虽然年岁见长,如今也已是二十岁的年纪,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真性情倒是丝毫没有改变。 朴胡攻进汉昌的时候,见到马云禄,只把她当了寻常女子,起初并不在意,谁成想马云禄挺枪便欲取朴胡的性命,朴胡这才被马云禄一枪刺中右肩。 朴胡是个五大三粗的蛮夷,在他的观念中,对女子动手那便不是英雄!若非手下人将马云禄擒住,朴胡只怕是要被马云禄追着到处乱窜,正如方才见到马云禄便不住的后退那般。 不过总的来说朴胡还是很值得称赞,马云禄除了被绑着,朴胡也没有对马云禄怎么样。 马云禄见马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自己,又见朴胡似乎并无恶意,这才冷静了下来。 听完马忠的话,马云禄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要拦着自己。 “汉王怎么样了?”马云禄关切的问道。 “汉王听闻姑娘被擒,立即便带着赵云将军飞奔汉昌而来。汉王还说了,姑娘若有分毫损伤,他必兴大军,令賨人一个不留!所以姑娘一定不要冲动,否则末将回去必是无法复命啊!”马忠对马云禄劝道。 马忠的话只是想尽力的安抚住马云禄,但是马云禄心里在意的却是另外一句话。 听到马忠复述汉王的话,马云禄脸上顿时淡开了两朵红晕,刚才仿佛要杀人的样子,瞬间变成了娇羞状。 女人心,海底针,马忠哪里会明白马云禄这突然的变化呢? 但马忠的话却是很明白的让马云禄感受到了自己在汉王心中的分量。能够为了她而不惜灭一族人,这种话在旁人听起来似乎很不理智,但在马云禄听起来却是满满的在乎。 “姑娘?你怎么了?”马忠看着突然变样的马云禄,不禁问道。 马云禄被马忠这一问,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既然此事已了,那我们便立即下山吧!莫让汉王久等。” 说罢便迈着轻盈的脚步,兀自往外走去。 朴胡看着马云禄这一会儿的变化,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刚才还喊打喊杀,这会儿已经视自己不存在了,朴胡实在不解。 马忠也有些尴尬,只好对朴胡拱手说道:“汉王与大哥盟约已定,待汉昌诸事处置完毕,小弟便在汉昌等候大哥下山!” 对朴胡交代了几句,马忠立即小跑步追上马云禄而去,随行的手下见到马云禄、马忠出来,也赶紧放下手中的野味,追了上来。 刘征等在汉昌,很明显的看得出来心情很焦急。 看着汉王来回走动,魂不守舍的样子,司马懿对赵云说道:“经此一难,汉王夫人已经定下了!” 赵云追随刘征这么久,他能够体会刘征对逝去的皇甫宁的感情,一如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蔡琰一样。 但是这一年以来,马云禄对汉王的付出,赵云也看在眼里,这世间哪里还会有比生死相随更深厚的爱慕? 起初汉王对马云禄总是若即若离,但是这次马云禄遭难,汉王恨不得立即飞奔过来,这一切赵云也都看在眼里。 “汉王已是而立之年,迟早必成大业,也该当有个新夫人了!”赵云看着坐立不安的刘征对司马懿说道。 司马懿看着汉王现在这样子,当然很清楚了马云禄在汉王心中的分量,但司马更清楚的是马云禄对于汉中的分量。 刘征在院中来回踱步,看见司马懿、赵云等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才发觉自己或许有些失态了,于是便又回到座位,坐了下来,拿起一卷书简,故作镇定的看了起来。 站在外面的三人看见汉王这番模样,都有些忍俊不禁。罗奎更是差点失笑,小声的对赵云问道:“将军跟随汉王这么久,可曾见过汉王这模样?” 赵云也不禁笑了两声,但还是故作威严道:“马忠还没有回来,云禄姑娘安危不定,不得调笑!” 罗奎被赵云一声呵斥,赶紧闭上了嘴巴,昂首挺立在大堂之外。 今天已经是马忠与刘征约定的日子,但依旧迟迟不见回来。司马懿见汉王可以隐藏心中的焦虑不安,于是走进堂中对刘征说道:“汉王若不放心,那便遣人前去接应马将军吧?” 刘征正担忧间,听到司马懿这话,赶紧对堂外喊道:“子龙!” 赵云听见汉王呼唤,立即进来。 “今日乃马忠与本王约定之期,你且领一队人马前去接应!”刘征对赵云当即下令道。 赵云听得汉王军令,立即便要动身。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进一个声音来:“汉王怎么如此着急啊?子龙将军可是你的近身护卫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情到深处 第三百四十六章 情到深处 正在刘征准备令赵云前去接应马忠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众人听到这声音,心中不免一喜! 刘征听到这声音,立即便从座位上起身,向门口走去,但走出两步,立即又调整步伐,自觉在众人面前失态了。 此时马云禄正从门外走了进来,瞧见刘征欲进又退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这一笑更令刘征神色尴尬了,刘征于是强作镇定,又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马云禄一个雀跃,跳到刘征身前,手撑在案几之上,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刘征,脸上满是笑意。 这笑意中既是马云禄对刘征的深情,也是刘征给马云禄的感动,当然也还有一丝马云禄对刘征真诚的“取笑”。 马云禄这番模样丝毫不像是被人掳走劫后余生的样子,反倒是像出去游玩了一番。 司马懿见状,立即招呼赵云、罗奎悄悄退了出去。马忠还准备向汉王回报复命,也被司马懿挡了出去。 “军师怎么不让我去复命啊?”马忠还有些不解道。 司马懿既笑且严肃的对马忠道:“复命不在一时!将军稍安!” 马忠听了司马懿的话,又看到赵云、罗奎也出来了,当即无话,只好随着一起走了出来。 马云禄含情脉脉的看着刘征眼睛,也不说话。 刘征却是目光有些躲闪,只好开口问道:“丫头没伤着哪里吧?” 马云禄手肘撑在刘征身前案几上,双手托着那张既英气又俊俏的脸,依旧是看着刘征却不回话。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迷妹”吧!虽然这个时代没有这个词。 马云禄脸上灿若桃花,刘征的脸也变的通红,于是赶紧装腔作色道:“小丫头不可放肆!再这样本王可要动怒了!” 马云禄当然知道刘征这是再掩饰自己,于是也不当回事儿,反而问道:“我若有不测,汉王真的会派兵灭了那些蛮夷吗?” 刘征想不到马云禄竟然会问自己这话,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但言者哪里是真的无心?人之一言一语不都是内心的表达吗? 见马云禄如此相问,刘征终于不再躲闪,而是郑重的对马云禄说道:“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犯过的错,我永远不想再犯了!” 刘征说出这话,是真的动情了! 刘征之前一直对马云禄是若即若离,一方面刘征以为自己对马云禄更多的是感激,在加上之前一直在颠沛流离之中,所以总是不敢完全敞开自己的心扉。另一方面,刘征依旧沉浸在痛失皇甫宁的伤感之中,总觉得自己愧对皇甫宁,所以心里也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但是现在不同了! 听到马云禄被人劫走,刘征的第一反应竟是如此强烈,对马云禄的关心也是如此急切,这令刘征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其实自己对马云禄已经不再是感激,而是真真切切的爱意了! 犯过的错,永远不想再犯,既是刘征对皇甫宁深深的歉疚,也是刘征对马云禄最深情的表达。 这一句话,在此时的马云禄心中,已经胜过了一切! 马云禄觉得自己终于走进了“大英雄”的心里!那是多年前自己的一个梦,而今天,这个梦终于成为了现实。 刘征看着马云禄泛着波光的眼睛,不禁想起了当年初见马云禄的模样。 那时的马云禄才十二岁,还是个跟在马腾身边的小女孩儿。 “我听说你曾两次救过皇帝!三鼓破了苏固,声东击西打败了董卓,又让那么多人臣服于你,想必一定是个大英雄!可是你怎么没长胡子啊?” 这是马云禄对刘征说的第一句话。 时光飞逝,岁月荏苒。刘征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还没长胡子的大将军,而马云禄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儿! 如今的刘征已经蓄起了胡须,已是而立之年。而马云禄也从一个小丫头片子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每当听见马云禄爽朗的笑声,英气的身姿,还有那俊俏的脸庞,刘征总是觉得眼前这女孩既是马云禄又是皇甫宁。 以至于有时候刘征也分不清自己悸动的心,是由于马云禄的存在,还是由于皇甫宁影子的存在。 但现在刘征清楚了,马云禄就是马云禄,皇甫宁就是皇甫宁! 皇甫宁是自己心中永远的痛,但这个痛不应加诸马云禄身上。 人不能总是沉湎于过去的悲伤,这既是已逝者对活着的人的希望,也是活着的人对自己对身边人的责任。 刘征知道,皇甫宁如果天堂有知,也一定是高兴的。 马云禄跟着自己耗费着青春,其心意之坚决,刘征已经不能更确信了。 对于一个这样的女孩,刘征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想到皇甫宁,想到马云禄,想到这么多年发生的种种,刘征眼眶也不受控制的湿润了! 刘征的一句话,马云禄早已是梨花带雨,看到刘征眼眶含泪,马云禄也明白这句话既是刘征对往昔的愧疚,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马云禄制止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当即扑进了刘征的怀里! 刘征也紧搂着马云禄轻声的说道:“你还真是个纠缠不休的小丫头!这天下恐怕再没有你这样的了!” 这一个“再”字的含义有多深,恐怕只有刘征自己心里清楚。 面对刘征的“责怪”,马云禄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娇嗔的对刘征说道:“我就纠缠不休了!我还要纠缠你一辈子!” 刘征听了,也只好“无奈”的笑了。 门外的马忠心里急着向汉王复命,转身便想进门。 赵云立即闪过身来拦住道:“马将军再等等!” 就在二人说话时,马云禄脸上还挂着明显擦过的泪痕,面带桃花的走了出来,对众人说道:“汉王让诸位进去说话!” 司马懿、赵云、罗奎看见马云禄这番模样,都不禁笑了。 马云禄虽然是个奇女子,但被众人如此看着,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跑开了。 马忠听到汉王让他们进去,于是急急忙忙走进堂上,对汉王复命道:“末将不辱使命,已经马姑娘救回。朴胡也已经答应了汉王重修旧盟的要求,现在只待汉昌百姓迁走,賨人便会下山定居,从此再无夷扰!” 马云禄出去后,刘征很快调整好了神色,得到马忠的复命,刘征称赞马忠道:“德信事情办的很好!今后这里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賨人下山之后,我会命荀彧分派一些农技之师、百工之匠到汉昌相助賨人!” 第三百四十七章 徐晃请罪 第三百四十七章 徐晃请罪 汉昌之事总算是完满解决,虽然对于刘征来说付出的代价并不算小,就目前来看等于白占了一个县,而且还得负担迁移百姓的费用,毕竟刘征总不能如驱赶猪羊一样将汉昌的人赶走。 但是刘征也有获得,马云禄的遇险,使刘征终于清楚了马云禄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刘征将马忠留在汉昌之后,张绣手下的人员则必须稍做些调动,张谦调任充国都尉,邓芝调任安汉都尉。 此次对刘璋之战,汉中付出的代价不小,毕竟在阳平关拼掉了数千兵马,但是刘征的收获更大。 前有邓芝、张谦的投诚,后有赵韪东州旧部的加入,而且还从刘璋处获得了巴西六县,并狠狠的敲诈了刘璋一笔。 虽然刘征知道益州不可能会心甘情愿受此损失,一旦刘璋与刘表的战事停了下来,益州稍稍恢复元气,调整兵马,刘璋势必要对自己动手。 不过刘征也早就做好了安排,凭他现在的兵力布置,除非刘璋兴举州之兵,否则便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对于汉中来说,当务之急,是加紧扩充兵马,操练将士,以预备接下来的战事,毕竟刘征的眼界可不只是局限于这区区的汉中之地。 刘征领着兵马回到南郑时,南郑群臣都早早的等候在城门迎接,南郑百姓们也都夹道迎接凯旋而归的汉王。 没有必打胜仗更能鼓舞人心的了!汉王胜仗打的越多,那便意味着汉中更加安全。这乱世之中的人能够靠什么活下去?无非是几分田地,一股心气。 然而在举郡欢腾之中,自然也不乏有悲伤者,那便是那些死去的将士的父母妻儿!虽然他们从军之日起,便已经打算好了这一天,死生之事也早已见怪不怪,但是真到自己家有人永远不能再回来的时候,依然还是会悲恸不已。 也许有人会觉得很残酷,但对于乱世中的人来说,很多时候从军已经不是一个被迫的事情。每个地方的人都想保卫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千年的历史,祖辈的教训告诉这些人如果不愿意拿起兵器,那便只能将脖子洗干净等着。 这世道并无一处真正安稳的地方,你不犯人,自有人犯你。所以征兵其实不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从军不仅有饭吃,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家小。 迎接刘征大军归来的人中,有一人显的很扎眼。 刘征走在最前面,一眼便看见徐晃身上并未穿着铠甲,而手上却锁着一副锁链。 刘征当即下马,走上前去。 徐晃见汉王走来,立即便跪拜道:“罪将徐晃,有负汉王,请汉王治罪!” 刘征赶紧上前扶起徐晃,但徐晃却不肯起来! “公明这是何意?你何罪之有啊?”刘征疑问道。 徐晃神情忧伤的回话说道:“末将奉命留守汉中,虽然勉强打退了刘璋的犯兵,但是我部五千将士却几乎都葬身阳平关,徐晃愧对汉中父老,也愧对汉王!” 这话虽然稍微有一点夸张,但是实际情况却也差不多了。经过天荡山之战,阳平关之战,定军山之战,徐晃手下的五千兵马还真的几乎丧失殆尽,余者不过数百人。 现在的情况不同于当年在并州,也不同于在徐州。现在徐晃手中的五千兵马都是汉中子民,五千人便意味着五千户百姓的顶梁柱,而这些都是刘征的根基。 对于刘征来说,现在汉中损失的兵马,那都是需要有个交代的,不然以后如何还能驱动汉中之民? 刘征看到这一幕,又看了看一旁的荀彧。荀彧对着刘征点了点头,刘征当下便会意。 于是上前双手扶起徐晃说道:“公明虽损失了我汉中五千子弟,但却护全了我汉中城池!功莫大焉!快快起来!来人!为徐将军除去镣铐!” 众人瞧见此情此景,皆道汉王赏罚分明! 刘征又走到人群正当中,对百姓们说道:“此番刘璋图谋我汉中不成,皆赖我汉中将士英勇!凡我汉中阵亡将士,本王必定不会亏待,汉中乃这些将士以命相守,刘征必得厚报!汉中府库将播下钱粮,以慰亡灵!” 这话一出,汉中百姓们个个都称颂汉王仁义!一时间人情欢呼雀跃不止。 荀彧、贾诩等人纷纷上前迎汉王入城。 刘征未再上马,而是随着众人一同步行。 “公明之事,是文若的安排吧?”刘征低声问荀彧道。 荀彧恭敬的跟在刘征身边,小声的回答道:“兵者,大凶也!毕竟是数千条人命,大战过后,必得抚民情,安军心!只好委屈徐将军了!” 刘征点了点头!对这种事情,刘征已经见怪不怪了。从第一眼看见徐晃这样子,刘征便知道定是荀彧的安排。 “文若做的很好!此次出征,汉中各处可还安宁?”刘征细问道。 “各县安好!汉王制下的各项措施也都正在加速筹备之中!百工所、崇医馆、试才院等皆在兴建之中!”荀彧详细回话道。 刘征虽然只问了汉中是否安宁,但是荀彧却将其他各方面的事情都做了概括性的总结回答,这便是处下者最为重要的处事之道。 你不能等着领导一个个的问题来问,否则那便不是一个合格的助手了。 刘征回到汉中,很快便将兵马人员重新做了安排,又令各处都尉就地招募兵马,先分别练兵,等候刘征征用。 司马懿则来寻荀彧、陈群等人。 “是仲达啊!有何贵干啊?”荀彧停下手中的笔问司马懿道。 “二位先生可听说了汉昌之事?”司马懿问荀彧、陈群道。 “仲达是说云禄姑娘遇险之事?”荀彧问道。 司马懿点了点头,回话道:“正是此事!经此一难,汉王与马姑娘情义更坚,先生乃群臣领袖,何不为汉王张罗此事?” 荀彧一愣,继而一拍脑门笑道:“非仲达相告,我竟差点将此事抛诸脑后了!汉王也是该有位新夫人了!” 陈群听明白二人对话,也笑着符合道:“马姑娘不惧艰险,随汉王以至坚,也该当有个名分了!汉王不好开口,我等做臣子的也该主动才是!” 荀彧想了一下,对司马懿问道:“仲达既然提及此事,想必已经有了安排,这主婚之人仲达以为谁最合适?” 第三百四十八章 刘征再婚 第三百四十八章 刘征再婚 汉代不像现代这么简单省事儿,如今汉王稳居汉中,早已不是当初在皇甫嵩军营匆忙之时,自然也不可能跟当年那般简便。当然,后来刘征还是与皇甫宁补办了婚仪。 现在这种情况,刘征确实已经与马云禄情投意合,但也不适合自己当中说这件事情。而且刘征也相信自己手下这些人的眼力劲儿,既是自己不说话,自然也会有人出来说话。 现在刘征的身份已经大汉诸王,自然非一般身份可以比拟,所以若要举行婚仪,则必然会很隆重。 荀彧、陈群虽然跟随刘征最久,资历最老,为文臣之首,但二人年纪毕竟与刘征相仿,所以这主婚人二人其实并不合适。 当初年轻气盛,地位不及今日,也没那么多讲究,但现在不同了。 在古代,这主婚人一般是父兄。但是汉王早已无父无母,马云禄父母在长安,且与刘征关系并不好,肯定也不可能会来汉中。 荀彧问道司马懿这主婚人选,司马懿于是回话道:“儒林从事周群之父周舒老先生最为合适!不知二人以为如何?” 听到司马懿这个回答,荀彧当即赞同道:“这主婚人非周老先生莫属!” “周老先生乃儒林大家,有他为汉王主婚,再合适不过了!”陈群亦赞道。 于是荀彧便牵头,联络了汉中众人为刘征安排了此事。 为了汉王婚仪,荀彧、陈群二人还亲自登门拜访了周舒。 当初刘征来周府,是赵云、司马懿陪同,周舒还是第一次见荀彧、陈群二人。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周舒也自然是久闻颍川荀、陈二家的大名,加之从周群口中得知二人有通雅之风,自然对二人的到来是喜出望外。 周舒亲自将二人迎接入府,一番寒暄之后,荀彧终于说到了正事。 当然,荀彧、陈群不可能是来请周舒为汉王主婚,只是先来与周舒进行沟通。真正要请周舒主婚,那还得是刘征自己的事情,这些都是礼数上的讲究。 周舒听闻汉王准备大婚,不禁大喜道:“礼记有言‘齐家、治国、平天下’,汉王今欲齐家,正是天大好事!周舒只怕自己有辱了汉王大喜,岂能不效微薄之力乎?” 荀、陈二人听了赶紧行礼道:“周老先生名冠当世,汉王家世多舛,望此汉中,唯先生最为合适!” 这话在任何人听来都是对周舒的褒奖。对于周舒来说,自己能够主持一个王的婚仪,那自己也是人生高峰啊!不过周舒倒不在意这些虚名,他是实实在在的为刘征高兴。 与周舒沟通之后,荀彧联合众人上劝汉王,刘征自然顺理成章的开口同意。 于是刘征也再次亲自登门拜访周舒,请其为自己主婚。其余事宜,荀彧早就安排好了。 周舒不单为刘征主婚,还亲自为刘征则选了黄道吉日。 汉中在经历了与刘璋的战事之后,终于迎来了一片喜气洋洋。汉中子民听闻汉王大婚,也都无不为汉王高兴。 于是,刘征便顺理成章的再一次在汉中隆重的举办了自己的婚仪! 马云禄自然是喜不自胜,八年的倾心,终于迎来了实现自己梦想的一天,从此这个存在于自己心中的“大英雄”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从此马云禄再不是马云禄,而是汉王夫人! 刘征与马云禄的大婚,自然也不能忘了关中马腾。 在荀彧的建议下,刘征亲笔手书了一封书信,又令人备了一份厚礼,准备送往长安。 但这件差事却并不简单,荀彧等人不能离开汉中,还有诸多事务需要他们处理。而且说起来,荀彧、陈群与马腾还是有过节的,毕竟马腾幽禁了二人整整五年。 想来想去,刘征觉得还是只能再一次麻烦周家人,于是便请周群作为汉王婚使,押送仪礼前往长安,并向马腾致意。 周群是家世经儒,与马腾也素昧谋面,这件事情也还真就周群最合适。 汉王所命,周群自然不会推辞,于是便带着汉王送给马腾的大礼,一路往长安而去。 曹操自大败袁绍之后,也加紧了跟关中的联系,一者趁着大胜之威,二者也是有意将势力向西扩展,于是在平定下中原的局面之后,便也派遣钟繇前往关中,向马腾、韩遂宣诏天子之命。 马腾坐守长安,但却不善治理,关中情况却是越来越糟糕。整个关中的民户,较之当初初入长安,已经减少了二三成。这其中一般是死了,一般则是逃进了汉中。而且这种现象到现在还时有发生。 当初刘征重现人世,马腾欲效曹操挟汉王以镇关中,于是对刘征多有不敬。至后来刘征设计遁出长安,自己的爱女竟抛家弃亲,随刘征而去,这令马腾心中更是恼怒,于是便与刘征结下了仇怨。 在马腾看来,就是刘征拐跑了自己最爱的女儿。 其实在刘征心里,对马腾还真没有多大的敌意。当初马腾的行径虽然不轨,但那时的自己双腿残废,身边除了几个倾心相随的人便一无所有。换做是别人坐守长安,也未必会必马腾更好,这不过是人的欲望罢了! 这普天之下,能够让刘征心生恨意的已经只剩下三个人。一个是在华阴攻杀自己的刘备,一个是害死皇甫宁、典韦、平儿、蔡琰的蔡瑁,虽然蔡瑁也是被人利用,另外一个便是背信弃义的曹操。 刘备是背后捅刀,这种行径是刘征永远无法原谅的。 蔡瑁竟然能够残忍的杀死自己将将一岁的平儿,这种恶行,就算是剐上千万刀,也不能解刘征心头之恨! 至于曹操,刘征本来以为他可以成为自己手下的治世之能臣,但是刘备的背叛,让自己跌落谷底的同时,也再一次的激发了曹操内心的欲望。如今的曹操已经是满口獠牙的猛兽。 从刘备、曹操身上,刘征得到的教训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这一句流传千古的话,却并没有得到刘征的重视。 当时的刘征将将二十出头,终究是没有深刻的领会这句话的深刻含义,还以为一切皆在自己掌握之中,总相信自己能够改变一切。 但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虚妄!这便是年轻的代价。 无论你看多少书,对历史有多了解,当你亲身经历其中的时候,依然还是免不了犯下幼稚的错误。 为什么常读历史的人总会得到一种“历史总是不断重复”的结论?这正说明几千年的历史,人们总是再犯同样的错误,这与读书多少没有关系,也与是否预知将来没有关系。因为当你亲历其中的时候,你便会忘了许多的存在。 第三百四十九章 聚焦关中 第三百四十九章 聚焦关中 官渡之战袁绍战败之后,便一病不起,河北陷入了夺位之争。袁绍的手下中分成了三派,一派为中立派,依旧以袁绍马首是瞻,并不愿意介入夺位之争。一派则是支持袁尚,以治中审配、逢纪为首。另一派支持青州刺史袁谭,以从事郭图、辛评为首。 其时,袁谭在青州,袁熙在幽州,唯有袁尚随在邺城。 审配暗向袁尚建言道:“如今我军新败,曹操虽不敢轻易北上,但眼下时局不稳,若公子能为主公分忧,必定见亲于主公!” 《典略》中说“尚为人有勇力”,这一点不假,但是还有另外一点却没有说清楚。所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很多时候还真是如此。 袁尚算是个典型的官二代,由于一直跟在袁绍身边,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自己想,这也令袁尚在智、识方面并没有显现出枭雄之姿。这也是审配、逢纪选择了辅佐袁尚的原因之一。 哪个想要掌握大权的人会希望自己的主公是个文武全才呢?头脑越是简单,行事越是缺乏远见,则越是显出谋臣的重要性。 袁尚是亲眼见到父亲官渡大败的,他当然知道河北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本来一边倒的实力对比,现在变成了势均力敌。 而且经此大败,河北人心不稳,这也正是袁绍心忧所在。 “审将军望我为父亲分忧,可我当从何处下手?”袁尚对审配问道。 审配其实是个文臣,但是袁绍外宽内忌,对手下武将并不敢轻易任以要职,反而是以审配、逢纪这样的文臣谋士来统领后方军事,企图以此来进行互相牵制。 因此袁尚才称呼审配为将军,实际上审配哪里有将军的才干,当个谋士都算不上一流!这里也可见袁绍之败其实是早已注定的。 袁尚不明白审配的话的意思,审配于是悄悄对袁尚建言道:“如今主公与曹操对峙大河南北,两方谁都不敢轻易再动兵戈,而关中的马腾已成为了左右时局的关键。公子若能向主公进言,派选得力说客前去拉拢马腾,主公一定会心喜于公子的远见卓识!如此既见亲于主公,也可稳住河北局势!” “那谁人可以为使?”袁尚问道。 “荀谌可以为使!”审配建言道。审配知道荀谌一直以来并没有选边站,他去为使,才可以放心。 袁尚得到了审配的指点,于是立即向父亲袁绍进言,拉拢关中势力。袁绍果然大喜,便又考校袁尚,询问以谁为使最为合适,袁尚答曰“荀谌”。 这一回答可谓是深得袁绍之心。其实袁绍也早就看出了群臣中的分持两派,而此时袁尚却并没有向袁绍推荐自己这边的人,反而是推荐了一个两边不靠,立身持正的荀谌,这令袁绍很是满意。 “我儿心忧大局,不念私情,为父有儿如此,可以无忧矣!”袁绍躺在病榻上对袁尚称赞道,袁尚心中高兴,但还是要装出一副忧心凝思的样子。 审配跟随袁绍多年,自然知晓袁绍的性情,因此才建议袁尚推荐荀谌,果不其然,正和袁绍之意。 袁绍将这件事情交给袁尚来安排,袁尚于是亲自下到荀谌府上来请,以示恭敬。 既是袁绍命令,荀谌自当尊奉,于是便立即做好了准备,辞别了妻、子,带着袁绍的书信从邺城而出。 袁尚早早便来到了城门,要亲自送荀谌出使。荀谌见袁尚殷勤如此,自然也知道这是袁尚在讨好自己之意。 “荀先生早去早归!尚在邺城恭候先生,将来还望先生多多相助尚!”袁尚话里有话,荀谌怎会听不明白。 “公子不必如此,荀谌愿辅有德之主!”说罢便领着使队出城而去。 荀谌这一句话也说的滴水不漏。一者算是告诫袁尚不必曲颜讨好自己,二者也没有明确表明自己会站在哪一边,其三则是提出了自己的追求——“愿辅有德之主”,至于这个有德者是谁,那就看表现了! 这“有德之人”以前在荀谌的眼里是袁绍,因为袁绍是四世三公,而且是最有希望结束乱世之人。德一人不为德,德天下方是大德,这是荀谌一直秉承的理念,也是他追随袁绍的理由。 但是现在,其实荀谌心里也有些动摇了!自从袁绍占有了青幽并冀四州,打败了公孙瓒之后,荀谌发现自己眼中的袁绍袁本初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袁本初了! 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开始怀疑自己毕生的追求! 荀谌毕竟是名门之后,虽然袁绍走的路开始偏离荀谌的愿想,但是毕竟跟随袁绍这么多年,以荀谌的操守,也不愿意就此离去。于是就在这左右游离之中,荀谌一直闷闷不乐的跟随袁绍至今。 或许处事犹豫不决也算是荀谌的一个大缺陷吧!这一点上荀谌毕竟还是与自己的弟弟荀彧差了太远。 袁绍以荀谌为使,企图拉拢关中,而同时,曹操也派出了以钟繇为首的关中使团,恰在此时,刘征也派出了周群为婚使。 如此天下便都聚焦在了关中马腾身上,当然刘征并没有期望拉拢马腾,这一点刘征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刘征所希望的只是能够稍稍改善自己与马家的关系,毕竟现在马云禄已经是汉王夫人! 马腾坐守长安已经长达数年,但是却并没有再进一步。关中势力毕竟是西凉割据出身,加上其兵马也都是西凉关中骑兵,这些人最大的问题在于,达到一定的程度便不想在进取。而且事实上马腾虽然称雄关中西凉,但是他的兵马构成,以及手下人的追求决定了他并不具备角逐天下的条件。 从出身来看,强如董卓,势力最盛时也不过据有了司州、并州、凉州三州之地。因为董卓出身西凉,其主力部队也都是西凉兵,这决定了他的势力难以继续向中原前进。 同时,西凉军阀出身,导致董卓不可能得到中原士族的倾心,这便是董卓必败之根由。无论董卓凶残与否,实际上董卓都不可能据有天下。 而袁绍、袁术、曹操等人则不同,一者他们出身公卿世家,二者又一直混迹中原,这在先天条件上已经是占据了优势。 刘征自然更不同,他一出生便是宗室血脉,这一点便已经足够。 第三百五十章 时局纠缠 第三百五十章 时局纠缠 袁绍、曹操、刘征三方各自派出使者前往关中,对于马腾、韩遂势力各有目的。袁绍、曹操是想拉拢马腾韩遂,而刘征则希望借由与马云禄的婚事,稍稍化解与马腾之间的矛盾。 当然这只是刘征自己的想法。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刘征的首要目标是得到西蜀,至于关中,那还是以后的事情。 但是刘征所不愿想的,荀彧、贾诩、司马懿等人却又必须为刘征想到。从长远来看,取关中是必经之路,至于怎么取,则有不同的办法了,这也是司马懿、荀彧等人要顺水推舟,力主刘征与马云禄完婚的原因之一。 刘征对马云禄当然没有这方面利用的意思,但有些时候,人想的和要做的却总是有所不同。主观上与客观上也并不一样。 马云禄成为了汉王夫人之后,刘征和关中马氏之间自然而然的形成一条切不断的纽带,这条纽带便是一种机会,因此刘征也希望能够改善与马家的关系。 荀谌、重要、周群几乎是前后脚到的长安! 马腾得知袁绍、曹操各派使者前来,而且两个都是当世闻名的人物,荀谌名门望族,钟繇亦是名动天下。马腾一时间还摸不透情况,于是立即找来韩遂商议。 “这袁绍、曹操二人各遣名士而来,我关中竟‘受宠’如此,文约以为当如何处置?”马腾问韩遂道。 韩遂琢磨了半天问马腾道:“这还有一路使者,腾公为何不提及?” 韩遂当然是指代表汉王的周群,不过相对荀谌、钟繇而言,周群可算是籍籍无名之辈,就算是其父周舒,名气也更多只在益州,比起荀谌、重要这种名闻天下的人来说,周群一开始便落了下风。 不过好在周群来的目的跟荀谌、钟繇并不一样,所以身份上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马腾见韩遂提到汉王婚使,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个死丫头都不认我这个父亲了,还管她作甚?将那来使人头并送来的东西一并还给那小子!”马腾气冲冲的骂道。 “腾公千万不可!事已至此,若意气用事,必伤及自身啊!云禄已成汉王夫人,此事已成定局,腾公万不可做此有损无益之事!”韩遂赶紧劝道。 马腾不禁问韩遂道:“当初建言我除去那小子的也是文约,为何今是而昨非耶?” 当初将刘征囚禁在长安是韩遂出的主意,而派成公英、阎行去刺杀刘征也是韩遂出的主意。 韩遂回话马腾道:“世事如棋,风云变化,岂有不变之理?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汉王劫后余生,已驱逐张鲁,稳居汉中,为我关中南面之邻。且汉王手下不乏良谋勇将,非我等可图。既不可图,便不可为敌!腾公不可不审哪!” 韩遂的话是从大局来考虑,说的自然不无道理,这一点无疑还是令马腾冷静了下来。 不过马腾还是质疑道:“我虽难以出兵汉中,但那小子难道也敢对我下手不成?我便是杀了他的使臣又如何?”马腾依旧有些怒气。 韩遂只好再次劝道:“腾公所言不假,若在往日,腾公大可杀了汉王使臣,以泄私愤。但是今日却不同!袁绍、曹操遣使前来所为何事?”韩遂问马腾道。 这一点马腾还是大致明白袁曹二人的用意,于是冷笑道:“这二人官渡大战,两败俱伤,自然是都想拉拢我等!” “不错!袁曹之心,昭然若揭,那腾公以为,我等如今可还有角逐天下之资?”韩遂又问道。 马腾也知道如今关中每况愈下,而且自己手下这些西凉兵根本不思进取,只求在这关中享福作乐,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去角逐天下? “不能!”马腾如实回答道。 “既不能角逐天下,势必要游走于袁曹之间,若腾公杀了汉王来使,那袁曹二人必知腾公与汉王交恶!如此我关中便隐忧在侧,这对腾公在袁曹二人之间作价势必有不良影响!若腾公厚待汉王来使,示以和解之意,则袁曹二人必惧关中,而腾公更可游刃有余,立于上风。此借力用力,不可因小失大!”韩遂分析时局给马腾道。 如今,袁绍、曹操都想拉拢马腾,其一是想增加自己的胜算,但同时也是担忧马腾。毕竟马腾据有关中,手中又握有数万铁骑,这对中原始终是个不小的威胁。若马腾对袁绍、曹操任一人插上一刀,都有可能立即改变时局。 同时,马腾其实也对袁、曹二人有所防范!这二人目前是势均力敌,若平衡一旦打破,其中一家独大,又岂会容忍马腾独据关中称王? 这个时候,汉王刘征的重要性便显露出来了! 当今天下,论实力,自然是袁氏、曹氏二雄并称天下,但若论潜力,则汉王亦不遑多让! 自遁出关中之后,曹操数万大军也没能将刘征除去,而袁绍更是只能坐视刘征起家河东。 从刘征一路的历程来看,可谓是游走于各方势力之下,却依然能够存身无危。这一点若恐怕天下也屈指可数!这足以说明刘征绝非等闲之辈!如果说从前有人不明白,那现在这一点,天下恐怕再无人有异议。 汉中虽然不过区区弹丸之地,但刘征手中也据有数万兵马。 马腾既是袁曹所求,也是袁曹所忧!而此时如果马腾能够大张旗鼓的将刘征派来的周群迎入长安城,则势必向袁、曹二人释放出一个讯号——关中有可能与汉王联手! 这一点对于马腾来说,便是天大的好处! 一者,增加了汉王这个筹码,马腾面对袁绍、曹操的拉拢,可以坐地起价! 二者,若将来袁绍、曹操二人决出胜负,意欲西图,便不得不掂量关中加上汉王的分量!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马腾选择驱逐袁绍、曹操二路使者,而立即与汉王刘征联手。 但就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一者马腾对刘征“拐走”马云禄一时余恨难消,二者马腾、韩遂曾经对刘征居心不良,二人也不得不思虑联手之后,刘征有没有这个容人之量。 总之目前的局势可谓是错综复杂,每一步都是智慧与力量的角逐。 而现在的每一步都势必会影响将来的局势! 第三百五十一章 义正严词 第三百五十一章 义正严词 韩遂为马腾仔细分析了与刘征缓和关系的好处,虽然情感上马腾对刘征依然怀有敌意,但是马腾也不得不接受目前的局势。 毕竟在个人私愤与关中大局面前,马腾只能选择后者,因为这是韩遂提出来的,自然也代表了关中各部兵马的诉求。 实际上关中并不是铁板一块,虽然名义上各路兵马都奉马腾为首,但是各自也有各自的利益考量。 或许更形象一点来说,关中就是一个利益联盟,而马腾是这个联盟的盟主。 既然身为盟主,那首先要考量的便必须是所有人的前途。 “文约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便暂且不与那小子计较!”马腾一直称呼刘征为“那小子”,可见其心中对刘征依旧还是很不满。 但是这又怪谁呢?可笑的是刘征从来没有主动的结仇马腾,实际上一直是马腾对不起刘征,只是因为一个马云禄罢了! 这也可见马腾对自己这个女儿是真的很在意,一切的开始都源于数年前长安的那一场会面。 若没有那一场会面,现在的局势可能也大不相同吧? 三场会面,改变了整个天下的走向。 与刘备的会面,是一切错误的开始。而与曹操的会面,则是刘征颠沛流离的潜因。与马腾、韩遂的会面则造就了现在错综复杂的局势。 在韩遂的劝说下,马腾终于暂时抑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决定利用汉王来使,加做与袁绍、曹操谈判的筹码。 接下的要做的便是与三方会面,这里面讲究可大了。 马腾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于是问韩遂道:“我这长安一时间迎来三路使臣,文约以为该当如此见面?” 韩遂想了一下,肯定的说道:“自然是先见汉王来使!尔后再一同接见袁、曹二路使者,至于如何抉择,腾公不妨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也好!既然如此,那明日便大迎那周群吧!”马腾说道。 周群自来到长安,先是被拒之门外,韩遂得知之后,立即派人将周群送至驿馆。 周群虽然未曾经历长安风云,但是对于这些事情也还是有很多了解的,加之出发之前,曾与荀彧等人彻夜深谈,故而对自己的遭遇并不奇怪。 在终于接到马腾传来的话之后,周群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第二日,马腾下令举城文武欢迎汉王婚使,而荀谌、钟繇各自在驿馆自然也听闻此事。 周群被人恭敬的迎入了马腾府中。 在与堂上众人相互致意行礼之后,周群对马腾说道:“恭贺马将军,喜得汉王为婿,夫人与汉王如此良缘,可谓是天作之合!事有权宜,汉王与夫人之婚事,未曾先禀将军,夫人命在下向将军及将军夫人请罪!” 听到马云禄令周群代为请罪,马腾心中顿时也一软!自己这个女儿已经一年多没见了,如何不叫马腾动容。 马腾毕竟是关中之首,依然强忍着心中对马云禄的关切。但马腾夫人则不同了,对女儿最为关心的自然是当母亲的。 马腾夫人不禁掩面而泣,继而急切的问周群道:“云禄可还安好?这一年多来,老身听说他跟着汉王吃了不少苦,是不是真的啊?” 周群看着马腾夫人如此模样,亦不禁动容,于是赶紧恭敬的回话道:“回禀夫人!王妃与汉王历经磨难,情比金坚,如今终结良缘,也算是珠联璧合。王妃一切安好,只是十分挂念将军与夫人以及诸位兄长!” 这句话说出来,马超、马休、马铁等人也不禁鼻子一酸。 马云禄是马家掌上明珠,一直以来与哥哥们关系亲密。当初马云禄不辞而别,跟着汉王出关,对此马家兄弟一直很伤心,也对马云禄的安危很是挂怀。 毕竟当时刘征那个状态,马超等人自然会觉得马云禄是死心眼。 但是现在情况毕竟改观了!刘征再不是那个双腿残废的废人,也不再是颠沛流离的丧家之犬。 对于马超来说,所希望的只是自己这个小妹能够幸福。至少目前看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在与关中众人一番觥筹交错之后,周群被马腾留了下来。 “周先生谈吐风雅,礼数周到,今日在众人面前也给足了我面子,马腾这里先行谢过了!”厅中只有马腾、韩遂、周群三人。 周群于是回礼道:“马将军将在下留下恐怕不只是为了表谢吧?” 听了这话,马腾立即与韩遂对视了一眼。 二人心中同时都闪过一个念头——此人不简单! 本来马腾、韩遂是想从周群口中打探些汉中的事情,但周群开口第一句话却明白的向二人显示,自己绝不是个轻易上套的人。 韩遂见周群如此相问,于是问道:“汉王果真只是遣先生来为婚使,没有交代其它?” 周群面带微笑的回答道:“汉王告知在下,此前与二位将军多有龃龉,皆是误会!如今汉王重归故国,愿与二位将军再修旧好!” 这话倒是刘征亲口交代周群的,只是之前在众人面前不宜提及这些事情,所以周群并没有说出口。 而且周群知道自己一定会有与马腾、韩遂单独相处的时间,此时再说不迟。 毕竟此前的瓜葛错不在刘征,所以周群说话的姿态自然还是要保持汉王的威严。 马腾虽然不满周群的语气,但也不好发怒,于是说道:“既然汉王有求和之意,那我便也不再与他计较。” 这话出口,周群比马腾更加不满了! 本来周群来长安不过是完成任务,但是现在马腾反而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作为汉王之臣,周群自然要维护汉王的尊严。 “将军此言差矣!以汉王之尊,岂能求和他人!将军莫要会错了意!是非曲直,想必不须在下多言!二位将军心中有数!如今汉王与夫人结为伉俪,顾念夫人之情,方才不愿与将军计较!将军又岂能如此无礼于汉王?”周群义正严词的说道。 之前在众人面前,周群确实给足了马腾面子,但是马腾现在还想摆出一副居上的姿态,那恐怕就有问题了!周群自然不会容忍马腾放肆。 周群不过区区一介儒生,但面对马腾、韩遂这样从战场厮杀下来的人却无丝毫惧色。 马腾无言以对,韩遂则对周群刮目相看。 第三百五十二章 马韩表态 第三百五十二章 马韩表态 大宴之后,马腾、韩遂又将周群留下独会,这其实是早有安排。 倒不是马腾、韩遂真有什么极其重要的话要跟周群说,而是要做给别人看!要让别人觉得关中与汉中关系紧密。 面对马腾的无礼,周群严词以对,继而周群又明白说道:“我看二位将军留我在此,并非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而是想让某些人看到吧?” 周群这三言两语之间,已经连续几次令马腾、韩遂惊讶不已了! 本来二人以为这名不见经传的周群无非是个普普通通的儒生,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用意却早就被周群看穿。 明人不说暗语,韩遂于是对周群说道:“想不到周先生竟有如此见识,不错!腾公与我将先生留下确实是为了做给别人看。” 周群哼笑一声道:“古有买椟还珠者,想不到二位将军当世英雄,却也行此愚事!” 买了个木盒子,却将木盒子中的宝珠弃而不取,这样的傻事何其多啊! 周群知道马腾、韩遂欲借汉王以自重于关东之意,但是却也忍不住嘲笑二人不肯更进一步。 马腾冷面问周群道:“先生这话何意?莫不是取笑我等?” 周群只好拱手说道:“将军乃汉王岳丈,周群岂敢取笑!只是二位将军既有借重汉王之意,却不肯明修旧好,反而以此行径妄图见知于关东,岂非谬矣?” 马腾听了周群这话,默然无语。其实马腾的内心是极其矛盾的,一方面他对刘征仍然没有释怀,另一方面又想向袁绍、曹操展示自己与刘征的关系,同时也要表明自己独立之地位。 其实大可不必,因为刘征对马腾并没有那么深的敌意,只要马腾能够放下心结,刘征当然不会拒绝加深与马腾的关系。 这既是出于目前的现实考虑,也是因为有马云禄的存在。 周群见二人默然不语,于是继续说道:“在下知道,二位将军是对当初囚居、谋刺汉王之事耿耿于怀,以为汉王终不能容二位将军,故而有所忌惮。不过二位将军恐怕小瞧了汉王胸怀!若汉王真记仇于二位将军,又岂能与夫人结为伉俪?又岂会令在下跋山涉水来到这长安示好于将军?二位将军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从周群的话看来,似乎刘征确实并没有嫉恨自己,马腾、韩遂脸上都有些尴尬。 韩遂于是说道:“周先生说的是!腾公如今与汉王更有姻亲之固,自当两相结好!也请先生回去向汉王表明我关中和好之意!” 这个话题就此告以段落,马腾于是岔开问周群道:“请恕马腾孤陋寡闻,周先生大名,马腾从未听闻,今日一见着实令我大开眼界!先生见识洞明,不知在汉王麾下居于何职,位在何处?” 饶老绕去,马腾还是没有忘记打探汉中情况! 在马腾眼中,这面前的周群应对有度,见识过人,但是自己却并没有听说过此人,然而此人却被刘征遣为婚使,他倒想看看以周群这样的人才,在汉中会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周群故作叹息道:“在下虽曾读过些诗书,但比之与汉王麾下俊才,若繁星之于日月,溪涧之于江海,不值一提!若论谋军制胜,汉王有贾文和、沮公与、司马仲达之智士,若论治政齐民,汉王有荀文若、陈长文、糜子仲,此皆天下大才!是以周群只能忝列儒林从事,为汉王略尽绵薄之力!” 周群知道这是马腾在探听汉中情况,于是也有意故作夸大之语。至于武将们,恐怕也不须周群多言了。 很多人其实都是马腾十分清楚的。徐晃、赵云、张辽、张任、张绣,这些都是当世名将。 听了周群的回答,马腾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居于关中多年,手下却没有这样的人才! 尤其是周群提到了荀彧、陈群,这二人被马腾囚居数年,却丝毫没有屈从,这令马腾很是气馁。 如今的刘征气势日盛,从周群的话中,马腾也感受到了汉中的雄心勃发,看来自己再不能以之前的眼光来审视当初那个双腿残废的汉王了! 关中与汉中是近邻,近邻之间只有两种关系,要么敌,要么友。 就现在看来,马腾面对刘征,似乎底气并没有那么足了! 一番思索之下,马腾终于对周群表态道:“先生可以回禀汉王,马腾愿与汉王重修旧好,关中汉中两不相犯!” 周群听到这话,不免心喜,这番虽然只是作为婚事来到长安,但现在看起来是解开了马腾与汉王之间的心结,这算是“超额完成任务”。 其实也多亏了袁绍、曹操这时候派出的使臣,否则恐怕马腾也不会这么容易表态。 这便是周群的临机应变,毕竟刘征事先不知袁曹出使之事。 有了马腾、韩遂二人的表态,周群很是高兴,于是便连敬了二人数杯! 三人从刚开始的压抑气氛,终于走脱出来,两相欢喜! 马腾对周群这人也是很是改观,于是带着酒意便对周群说道:“先生旅途劳顿,不如就在这长安盘桓几日,也领略领略这长安风光!” 马腾留客之举,当然说明了其敌意已经烟消云散,兴之所至,周群也不着急复命,同时也想看看马腾会如何对待这袁绍、曹操二路使者。如此,带着这个讯息回汉中,自然是更好不过了! 周群于是再次端起酒杯对马腾、韩遂道:“二位将军盛情款待,在下感怀在心!既然马将军有命,周群自当遵从!权且在长安多叨扰几日!” 觥筹交错,整整一天,还好周群酒量不差。 从马腾府中出来,周群便坐上了马腾安排的“豪华”车驾,一路往长安城中最好的驿馆而去! 起初周群只是被安排在普通的驿馆,那个驿馆一般是各地普通官吏前来长安时暂住的地方。在于马腾、韩遂相谈甚欢之后,周群的待遇也立即便提高了! 周群还没有从马腾府中出来,手下其他人便已经被安排到城中最大的驿馆去了!而且这驿馆还专门安排了一批奴仆,就是为了好生招待周群这位汉王婚使。 第三百五十三章 二使交锋 第三百五十三章 二使交锋 回到驿馆之中的周群并没有闲下来,因为他知道现在长安城中依旧是波云诡谲,于是周群立即安排了手下分别前去打探袁绍、曹操二路使臣的情况。 马腾举城大迎汉王婚使的消息必然是传到了钟繇、荀谌的耳朵里。 其实对于袁绍来说,马腾与汉王刘征之间的关系或亲或疏,影响并不大。但是对于曹操来说,这影响可就不一般了。 随同钟繇出使关中的还有丞相参军傅干。 这傅干原是凉州人氏,其父傅燮原是凉州汉阳郡太守,当年凉州大乱,刺史耿鄙被杀,叛军王国包围了汉阳郡,傅燮拒绝投降,出城迎战,死于阵中。 当时凉州叛军之中便有韩遂,而马腾时为刺史耿鄙手下军司马,耿鄙被杀之后,马腾也带着部下投奔了凉州叛军,由于马腾朝廷军队出身,很快便在凉州叛军中脱颖而出,这才有了现在关中的局面。 曹操派傅干随行,正是因为傅干对马腾、韩遂以及凉州的情况比较了解,必要时可以为钟繇左右支应。 “彦材如何看马腾此举?”钟繇自然是指马腾大迎周群之事。 “此举自然是做给我们看的!马腾、韩遂乃坐享州郡之主,为的不过也是多一个筹码。虽然表面上示以与汉王相合之意,但二者实际上并不可能形成合力。马腾依旧是马腾,而汉王依旧是汉王!”傅干说道。 钟繇点了点头,于是又问傅干道:“这马腾、韩遂二人如何?” 提起这二人傅干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毕竟自己的父亲也可以说是间接因他们而死。 “关中诸将,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目前而已!马腾挟羌胡之士,勇而无谋。韩遂其人虽有小智,却不识天数。对马腾无非示之以敬,对韩遂则当示之以利。”傅干对二人分析的很透彻。 钟繇记下了傅干的话,于是又问道:“那袁绍也派人来关中,我当以何胜之?” “无非示以大势!晓以利害!”傅干简洁明了的回答道。 “嗯,我心中有数了!”钟繇于是点头道。 同样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荀谌的耳朵里。手下有人问荀谌,该怎么办? 荀谌只是回答道:“事在天命,但尽吾言而已!” 其实荀谌也知道自己手中的筹码并没有钟繇手中的那么多。如今虽然看起来袁绍、与曹操是势均力敌,但是实际上曹操已经占据了上风。 第二日,钟繇、荀谌各自接到了马腾的接见的命令,于是便乘着马腾准备的车驾,来到了马腾府中。 二人从马车上下来,正好撞见!虽然各自都早就知道对方身份,但毕竟两人都算是天下名士,于是便互相行礼。 “想不到竟是友若兄!一别多年,今日相逢却是各为其主,天意弄人哪!”钟繇首先开口道。 钟繇也是颍川人,年少时,二人之间也都有些交情。 荀谌也不禁笑道:“元常兄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有曹公为执牛耳,我等不过是顺天应命,忝列卿位而已!”钟繇笑着说道。 荀谌知道这是钟繇在夸耀曹操,不愿与钟繇言语纠缠,于是便拱手对钟繇道:“今日腾公召见,尚不知意下如何,福祸难料,不如就让愚弟为元常兄先行探路!”说罢便要迈步先去见马腾。 钟繇赶紧跟上,拦住荀谌道:“为兄年长友若几岁,长幼有序,友若不至与我争先吧?” 荀谌自然不能应允,于是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相持不下,谁都知道先见马腾的总归是占据了先机。 就在二人言语交锋之际,马超走了出来,对二人抱拳道:“二位先生不必争了,一同进来吧!” 二人于是只好各自停下不语,整了整冠服,而后一同迈步走了进来。 马腾、韩遂端坐堂上,身在长安的一干武将尽皆分裂两边,只有左右座首各留出了一个位子。 见到马腾,二人分别行礼致意。 马腾知晓二人大名,于是便也恭敬的回礼道:“二位先生请坐!” 钟繇毕竟年长几岁,于是便被马腾安排在了尊位,荀谌次之。主人有话,荀谌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二人便各自安坐下。 “二位先生远道而来,马腾未能即刻相迎,还望见谅!”马腾首先礼貌的对二人表示歉意道。 钟繇赶紧回话道:“无妨!无妨!” 荀谌直入主题道:“将军久镇雍凉,名文天下,袁公仰慕将军威名,特遣在下前来致敬!略备薄礼,还望将军笑纳!” 荀谌从袖中掏出一份礼单,双手呈上。马超得到马腾授意,于是便上前取下荀谌手中书简。 正当马超准备将书简送呈马腾之际,钟繇也按捺不住,立即出声道:“在下这里也有一份礼单,望请二位将军笑纳!” 荀谌的是拿出来的是书简,而钟繇拿出来的确实一份帛书! 荀谌心中一惊,当即便明了,这必是天子诏书! 钟繇看着荀谌严肃的脸,不禁笑了笑,双手将帛书呈交给了马超。 马超将书简帛书送上给马腾,马腾接过来一看,脸上神情顿时变的很怪异。马腾于是又将其拿给韩遂看,韩遂看后,表情也如马腾一般。 马腾知道,这两份礼物,实际上自己只能接下其中一份,但是马腾现在却还不想表态。 于是马腾对钟繇、荀谌说道:“袁公、曹公厚礼,马腾未敢尽受!二位远道而来,不如权且让马腾先为二位接风洗尘吧!来人,上酒!” 马腾也不管二人同意不同意,于是强行先安排吃喝一番再说。 钟繇、荀谌见马腾不置可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只能陪着马腾、韩遂欢宴尽饮,最后总算是尽兴而散。 钟繇、荀谌离去之后,马腾不无感慨的对韩遂说道:“这袁绍、曹操还真舍得下血本啊!” 韩遂也感慨道:“这二人送来的礼物确实不轻,一虚一实皆中要害!” 荀谌呈上的礼单里面,是金万斤,钱千万,粮百万石!这正是马腾所需要的东西! 马腾手下兵马甚众,实际上一直靠底下人盘剥关中百姓,才得以生存,而袁绍送来的这些钱粮,无疑对马腾意义重大! 曹操资本没有袁绍雄厚,但是他却有一个天子在手中!钟繇送来的正是曹操胁迫天子下的诏命! 授马腾为前将军,兼领雍州牧,总督关中诸军事,准许马腾开府治事,仪同三司!授韩遂为后将军,兼领凉州刺史! 第三百五十四章 独见荀谌 第三百五十四章 独见荀谌 袁绍、曹操二人一虚一实,但都切中了马腾、韩遂之要害。 袁绍可以解决关中物资短缺的问题,而曹操则解决了马腾、韩遂二人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 自从马腾、韩遂领兵入长安之后,只算是“占山为王”,但却并没有得到朝廷正式的任命,这也是二人一直比较关心的问题。 到底是贼是叛逆,还是正儿八经的经过朝廷的任命,这二者之中区别可大了! 这么多年,马腾、韩遂在关中一直得不到真正有用的人才,就算是二人加以厚赏,再怎么礼贤下士,也并没有什么人前来投靠,其症结正在此处! 试想有几个大才愿意去追随一个名不正言不顺,将天子“赶出”长安的人呢? 曹操命钟繇送来的这道诏书正是为马腾、韩遂解决了这个问题。 前将军雍州牧,总督关中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还有韩遂的后将军兼凉州刺史。 大汉军制,比公者四,第一大将军,次骠骑将军,次车骑将军,次卫将军,之后便是前、后、左、右将军! 前、后将军按军职来讲已经是极其的高了,而还有一条,更令马腾心动,那便是开府仪同三司! “开府”是指马腾可以自行开设府第,设置官吏。汉朝官制,唯有三公及大将军可以开府,但是现在毕竟是乱世,所以曹操便从天子手中拿下了这道诏命。 名义上马腾是前将军,但加上开府,便已经等同与“公”一级别。 所谓“仪同三司”,是指仪仗等同于“三司”,“三司”即指太尉、司徒、司空,亦称三公。 这一道诏命等于公告天下,承认马腾据有关中的事实,但是名义上却也还在天子治下。 曹操这一虚,与袁绍那一实,可谓是势均力敌。 这就看马腾、韩遂怎么选了,当然也取决于二人对袁绍、曹操以及目前天下局势的预判。 “文约意下如何?”马腾问韩遂道。 韩遂也还有些摇摆不定,于是对马腾说道:“不如明日再分别请二人入府,再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第二日,荀谌再次被马腾、韩遂请了过去,不过这次不是并没有其他人在场,只有马腾、韩遂二人。 荀谌知道现在才是关键时候,见到马腾、韩遂,荀谌于是行礼甚恭道:“二位将军盛情,荀某不胜感激!今日再会,不知二位将军是否已经有了决断?” 马腾看了看韩遂,继而笑着对荀谌说道:“友若先生此言何意啊?” 荀谌正色道:“二位将军不必再打哑谜,我与钟元常兄所来为何,二位将军必是洞若观火!袁公遣在下来,就是想与二位将军交个朋友!倘天下有变,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韩遂笑了笑说道:“友若先生快人快语,如此再好不过了!昨日呈上的礼单,我与腾公俱已看过!袁公待我等如此之厚,我关中感怀在心!在此先行谢过袁公美意!” “既然如此,二位将军何不就此与袁公携手,共扶汉室,再造社稷,以成不世功名?”荀谌进一步说道。 马腾并没有表现出激动的情绪,反而平静的问荀谌道:“话虽如此,但曹公亦是当时英雄,我等为何一定要与袁公携手?” 这才是正题!马腾、韩遂最想听到的便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荀谌于是说道:“袁公虽于官渡折戟,但比之曹操依然占据上风。袁本初四世三公,名重九州,袁氏门生故吏遍天下。反观曹操,阉赘遗丑,多行不轨,天下同恶,既受汉王拔擢,反以兵戈相向,此反复小人,其势岂能久持?此袁公名胜也!” 荀谌这是从袁绍与曹操二人的出身名望说出了二人的差别,这一点当然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马腾、韩遂二人听了也不得不点头表示同意。 荀谌于是接着说道:“初董卓篡逆,司空袁隗不惧凶慝,而以身殉难,义在千秋!袁公承家门遗风,以肃清天下,重振朝纲为志。反观曹操,实投机小人耳!窃据中原,屠戮名士,挟天子以令诸侯,擅断万机,视天子为掌中玩物,如此不忠之人,天下何人不得而诛之!此袁公义胜也!” 见马腾、韩遂依旧没有做出明确的反应,荀谌于是继续说道:“袁公以一己之力,平定河北四州之地,可谓雄才大略矣!如今袁公无边胡之患,戮力南向,众志成城!而曹操虽据兖、豫、徐三州,实乃四战之地!江东孙氏,荆州刘表俱视曹操为仇雠,迟早必刀兵相向!谅曹操一人,如何能敌四方之众?袁公虽折戟官渡,然根基未损,兵将犹在!待得一二年,袁公再挟四州之锐,倾兵南渡,必定推枯拉朽!一战而功成!此袁公势胜也!” 马腾、韩遂听了荀谌的话,默然不语,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从表面上来看,荀谌的话似乎无懈可击。 “二位将军乃明智之士,当知君子不立危墙,更须知顺天应命,方为上善之策!袁公三胜曹操,天下大局,期年必变!若二位将军不能早做打算,又或者明珠暗投,那岂不将悔恨终身?”荀谌继续游说道。 然而马腾、韩遂还是没有任何态度展现,这很出乎荀谌的意料之外。 “二位将军何故不语?”荀谌不禁问道。 马腾于是说道:“友若先生所言可谓是振聋发聩,袁公既然有意结交我与文约,马腾自然不能忤意!还请先生暂回,容我与众将商议商议!” 荀谌看着马腾、韩遂二人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自己也无法猜透这二人到底是何心思,于是只好告辞,暂且回到驿馆等候消息。 荀谌走后,马腾不禁感慨道:“荀谌这番名胜、义胜、势胜之论,气势恢宏,但却并没有说中要害。袁绍固然强大,或许也能打败曹操,但打败曹操之后,袁绍将如何对待我二人却没有一字表示,这叫我如何决断哪?”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荀谌自邺城出来的时候,也曾问过袁绍这个问题,但是袁绍却支支吾吾也不肯明言。既要想让别人相助,却不肯明言事成之后的利益分配,这让荀谌始终是底气不足,也可见袁绍其人贪而寡恩! 第三百五十五章 长安抉择 第三百五十五章 长安抉择 荀谌一开始其实就被束缚住了手脚,袁绍虽然也知道拉拢马腾、韩遂的重要性,但是对于该用些什么筹码,却显得犹犹豫豫。 荀谌带来的不过是些钱粮之物,虽然数目不小,但说到底这只是与关中结盟的见面礼。对于打败曹操,重整天下之后的事情,袁绍却无一语交代,这令荀谌面对马腾、韩遂先天底气不足。 当然这也是因为起初袁绍并不知道曹操也会在这个时候派人前往长安。如果没有比较,袁绍给出的筹码自然算是丰厚,估计马腾、韩遂也未必会二话。但是现在人都撞到了一起,那马腾、韩遂就有足够的余地来选择平衡了! 这种时候,如果袁绍不能加码,那纵使荀谌口舌再利,恐怕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荀谌给马腾、韩遂二人分析的很透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很在理,但是却没有提到关键问题,这让二人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于是马腾便又令人去将钟繇请来。 钟繇听到马腾召见自己,也得知马腾已经召见过荀谌,于是问傅干道:“彦材以为,这马腾、韩遂最终会如何抉择?” 傅干对马腾、韩遂更为了解,于是对钟繇说道:“马腾、韩遂乃守利之徒!其所顾虑,不过是富贵终身。如今天下未定,端倪不显,是以犹豫不定。大人若见二人,当如此如此……”傅干对钟繇耳语了一番道。 其实曹操这次虽然是以钟繇为主使,但实际上核心乃是傅干。 傅干是丞相府参军,所谓“参军”,即是“参谋军务”,能够担当这样职位的人,必定是极其聪明之人。 出使关中,本来是以朝廷的名义,但是曹操却派出了自己府中的参军为钟繇副手,这也表明了这次出使的智囊核心是傅干,而钟繇恐怕更多的只是被借用其名望。 当然,钟繇在曹操眼里也是自己手下的重要人才,不然也不会委以重任了。 说实话,钟繇的名气要大于荀谌,而且钟繇也年长于荀谌,因此马腾、韩遂才先听了荀谌的话,然后才将钟繇请来。这意味着,钟繇说完之后,马腾、韩遂便要下最后的抉择。 “钟尚书来了!快快有请!”马腾亲自出迎道。 钟繇在许昌被曹操任以尚书仆射之职,而且钟繇很早就在朝为官,因此马腾称其为钟尚书。 钟繇见马腾亲自来迎,便知道马、韩二人与荀谌之会,恐怕不尽如人意,而这正是自己的机会! 钟繇对二人行过礼之后,也不再迂回,直接问道:“二位将军与友若相会如何?想必定是袁绍诚意不足吧?” 众人分坐定,马腾当然不能显露自己的态度,于是说道:“袁公礼遇我二人甚厚,与友若先生相会,也可谓是两下欢喜!今日请钟尚书前来,只是为答谢尚书,并无他意!” 这是欲擒故纵,钟繇当然清楚,见招拆招,于是钟繇起身说道:“既然如此,二位将军盛情,钟繇心领了!就此告辞,钟繇也好早日回去复命!” 马腾没有想到这钟繇竟然会来这一手,都还没有“报价”,就要撤,这怎么可以? 韩遂急忙出来说道:“尚书稍安勿躁!既然来此,何不将该说的都说了!否则尚书回去又如何交差?” 钟繇见韩遂出来缓和,于是问道:“二位将军不是已经接受了袁绍的条件?那钟繇何必再费口舌?”说罢还要出走。 马腾于是开口道:“钟尚书若踏出此门一步,那便莫要后悔!” 钟繇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办法在韩遂那里或许管用,但在马腾这里,那可就碰上钉子了! 马家人最不愿就是受人胁迫,这一点无论是马腾还是他的几个子女,性情都是如此。可惜傅干忘记了提醒钟繇这一点,差点儿酿成大错! 气氛一时间变得极其尴尬! 又是韩遂出来打圆场道:“腾公稍安,且听听钟尚书的话也无妨!钟尚书远来是客,也不当急于一时,不如权且坐下,你我再谈谈?” 钟繇冷汗直冒,本来自己都不知道该进还是退了,还好有韩遂在,于是就坡下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妨与二位将军摊开了明说!” 钟繇再次回到座位坐定,然后对马腾、韩遂行礼道:“古人有言‘顺道者昌,逆德者亡’。曹公奉天子诛暴乱,法明国治,上下用命,有义必赏,无义必罚,可谓顺道矣。袁氏背王命,拥四州以陵中国,宽而多忌,仁而无断,兵虽强,实失天下心,可谓逆德矣。曹公以微弱之兵,尚能官渡大败袁绍,足见袁绍实则外强中干。此曹公必胜袁绍也!” 说到正题上,钟繇的话倒还算是比较中肯,马腾刚才的愠怒,这才消去。听了钟繇的话,马腾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这也是马腾、韩遂一直不能理解的事情,本来官渡之战,袁绍是握有绝对的优势,但是却败的如此不像样,这使得袁绍的实力在马腾、韩遂二人的心中打上了问号。 不过马腾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质疑问道:“曹操挟制王命,恐非天下义士所容。” 钟繇辩驳道:“天子幼弱,不足以担大事,唯曹孟德有周公吐哺之心,甘当天下责难,而不忘汉臣之职责,如此大义大勇,纵天下人一时不解,终有正名之日!也正因曹公担当王命,二位将军方才得以荣升。若曹公平肃天下,而二位将军能够于中出力。将来势必封侯拜爵,位极人臣!三公之位,天下之望,只待二位将军信手而取!” 这才说道了要点,听了钟繇这话,马腾、韩遂已然开始动心。既能得利,又能得名,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钟繇接着又对二人说道:“将军既事有道,不尽其力,阴怀两端,欲以坐观成败,吾恐成败既定,奉辞责罪,将军先为诛首矣。” 动之以利,晓之以害,钟繇这句话同时也为马腾、韩遂描画了另一个反面的结果。 功成之后,会当怎样,事败之后,又会如何,钟繇都给说了出来。当然这其实是傅干给钟繇的建议。 如此马腾、韩遂便已经没有了其它的想法,二人心中已经有了抉择。 第三百五十六章 周群解难 第三百五十六章 周群解难 钟繇的话已经打动了马腾、韩遂,马腾于是问道:“若我等愿与曹公携手,则该当如何?” 马腾知道如果接受了曹操的条件,那自己自然也会要做出相应的表示,于是才有此一问。 钟繇于是说道:“智者转祸为福。今曹公与袁氏相持,而高干、郭援独制河东,曹公虽有万全之计,不能禁河东之不危也。将军诚能引兵讨援,内外击之,其势必举。是将军一举,断袁氏之臂,解一方之急,曹公必重德将军。将军功名,竹帛不能尽载也。唯将军审所择!” 刘征撤离河东之后,袁绍便以郭援为河东太守,与高干共同据守晋汾之地,是为袁绍西面藩屏。 钟繇说出了自己的建议,就是希望马腾能够在适当的时机,出兵河东,对袁绍形成牵制,这样便等于断去了袁绍一只臂膀,还能对冀州形成牵制。 马腾点了点头同意道:“既然如此,请钟尚书回禀曹公,待我关中铁骑稍加整顿,必适时举兵入河东,以为曹公外援!” 这话已经明白无误的表明了马腾的选择! 钟繇心中大喜,却又突然对马腾、韩遂说道:“二位将军与曹公盟约新立,何不示曹公以诚意?是使曹公知二位将军绝无二心!” 马腾、韩遂看着钟繇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于是凑上前去问道:“钟尚书欲我二人何为?” 钟繇面色有些凝重,也有些决绝道:“若二位将军能够缚了袁绍来使,以赠曹公,正可示二位将军之诚意!” 听了钟繇这话,马腾疑惑道:“钟尚书与荀氏交情并不浅,却为何要我如此行事?” 曹操手下谋主荀攸荀公达,正是荀谌之侄,因此马腾才不理解为何钟繇要建议自己绑了荀谌,这样钟繇岂不是得罪了荀氏? 然而钟繇却正色道:“岂能以私情而乱大事!友若乃钟繇旧识,但各为其主,钟繇如何能顾念私情!” 马腾看了看韩遂,韩遂点了点头,于是马腾便对钟繇说道:“既然如此,今夜某便当缚了荀谌,交由钟尚书带回许都!” 毕竟荀谌也是一方来使,马腾不便在青天白日里便大肆抓捕,这既是对来使的不尊重,也损坏了自己的名声。毕竟让荀谌这样的世家大才当众丢面子,那便等于让颍川荀家当中丢了面子,这是马腾不得不顾虑的事情。 钟繇得到了马腾、韩遂肯定的答复,三人又在此确认了相关事宜,钟繇这才兴高采烈的出了马腾府。 一脸笑意的钟繇从马腾府上出来,这一幕正被周群安排的人看个正着。 “你确实亲眼见到钟繇从马腾府笑着出来?”周群问手下道。 “属下亲眼所见,绝对不假!”手下人回报道。 周群的面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因为之前他也得到了荀谌出府状态的报告。 “看来马腾、韩遂这是选择了与曹操携手!如此,荀友若必危矣!”周群自言自语道。 手下颇为不解问周群道:“那袁绍使者是死是活,与我等有何干系?大人为何如何关心?” 周群给了手下一个眼色,严肃道:“休要胡乱打听!听我的命令行事便是了!” 听到了两方使者的消息,周群当机立断道:“备车,我要去西馆!” 西馆正是荀谌所在,周群这个时候去找荀谌是要做什么,手下人很是不解,但刚才已经被周群斥责,手下也不敢再多话。 荀谌正在馆中等候马腾、韩遂的回信,这时候手下来报,汉中周群来访! 荀谌不解其意,而且自己也并不了解周群这个人,当然,他知道这是汉王派来长安的婚使。 出于礼数,荀谌整了整衣冠,令人将周群请了进来。 周群初见到荀谌,果然与荀彧有三分相像,其儒雅之气,出奇的一致。毕竟是两兄弟,只是这两兄弟已经十余年没有见面了。 “在下汉中周群,见过友若先生!”周群上来便对荀谌躬身行礼道。 荀谌见周群亦是十分倜傥,于是也回礼道:“高朋前来,未及远迎,失礼失礼!” 二人分坐定,荀谌问周群道:“周兄来此,不知有何贵干?”古人只要年纪相仿,都可以互相称“兄”。 周群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先生已经危在旦夕了,你可自知?” 荀谌听了大惑不解,又见周群神色小心,于是便令其他人退下。 “周兄此话怎讲?荀谌如何便危在旦夕了?” 周群叹了一口气道:“先生今日见了马、韩二位将军了是也不是?” 荀谌愈加赶到奇怪,这件事情周群怎么会知道?而且听周群这话的语气,似乎他也知道自己跟马腾、韩遂说了什么。 “不错!”荀谌如实回话道。 周群接着说道:“实不相瞒,先生与那钟繇所来为何,在下都很清楚,我还知道先生离了马腾府之后,钟繇便被请了进去。先生是面无表情出来的,而那钟繇却是笑逐颜开出来。想必不须在下多言,先生已经知道这结果了吧?” 听到这里,荀谌心中一咯噔,当即便明白自己的任务已经落空了。但是这周群跟自己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荀谌一脸疑惑的样子,周群随即说道:“此次长安失利,先生已然身居危地!马腾既然接受了曹操,势必不肯放先生离去!两方来使,必斩其一,方显诚意!此先生之危矣!” 周群的话再明白不过了,荀谌整个人顿时都变的有些丧气了。 “周兄既然知道我已身处险境,为何还要来此?”荀谌问道。 “当今关中,唯有在下一人可救先生!先生乃荀令君之兄,周群岂能坐视不理?是以至此,愿救先生于危难!” 荀谌于是问道:“周兄如何救我?” 周群信心满满道:“我乃汉王婚使,长安之中来去自如,先生可乔装扮成我手下,周群今日便启程回汉中,如此先生可得脱身长安矣!” “汉中?我乃袁绍之臣,岂能弃主而去?且我家小皆在邺城,如何可行?”荀谌面有难色道。 “先生何泥于此?冀州主星不明,袁绍已然病重,期年之内必亡!届时冀州必将大乱,而先生无所归矣!且袁绍外宽内忌,先生此行无功,难保袁绍不生猜疑,不动杀机!如此险地,先生岂能飞蛾扑火?先生乃有志之士,正当有为之年,汉王雄才,必有大成!此正是先生再投明主之时!先生勿要犹疑,时不我与,稍纵即逝!今日闭城之后,先生将再无生路!先生若不能回到冀州,袁绍万不肯放过先生家小!”周群急劝道。 第三百五十七章 钟繇上当 第三百五十七章 钟繇上当 周群将当前的情势急切的给荀谌一一做了分析,荀谌心中愈发不安。 “我受袁公大恩多年,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时又岂能如此啊?”荀谌为难道。 周群也正色道:“先生此言差矣!先生食的乃是汉禄,自然当忠于汉室!那袁绍何德何能敢代汉室而臣先生?当今天下,袁绍拥兵骄纵,曹操挟制王命,孙权、刘表、刘璋皆不臣之徒。唯有汉王,与当今天子亲在五世之内,而心怀汉室之忧!先生若能随我去往汉中,为汉王效力,方显汉室忠臣本色!荀令君追随汉王多年,九死无悔,其正是看重汉王乃宗室雄才,只有相助汉王,汉统方能得继,汉室方可中兴!先生当知天数,亦当顺应天命!” 周群的话如连珠炮一般,瞬间便将荀谌的心理防线击溃! 这么多年来,荀谌跟随袁绍,虽然看起来势力范围越来越大,但是荀谌心里却越来越没有底,他对袁绍其实也越来越失望。 人总是有些心理惰性,一旦选择了的事情,往往很难改变,尤其是已经这么多年,因此荀谌才对冀州恋恋不舍。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危险悄然而至,荀谌面对的已经是一个不破不立的局面。如果不能打破自己的过去,那他便也不再有将来。 “好吧!既然如此,那荀谌便将这条命交给周兄了!我与文若也已经十数年不见了!是该去见见他了!”荀谌下定决心道。 周群终于说动荀谌,心中很是高兴,于是便又对荀谌交代了一番事宜。 回到驿馆之后,周群立即下令悄悄收拾行装,还专门留下一人,待自己出城之后,再去致谢马腾、韩遂,也算是礼数周到。 很快,所有人便都准备好了,周群轻装骑着马便往西门而去,途中正好经过西馆附近。荀谌早就乔装好,看到周群队伍过来,便也骑着马混了进去。 一行人来到城门处,守门吏见是周群,疑问道:“大人不是汉王婚使吗?这就要出城?” 周群泰然自若道:“得蒙马将军挽留,我已在长安盘桓数日,也该当回禀汉王了!马将军那边我已辞行,足下是否还要察看我等行装?” 守门吏哪敢!这可是汉王婚使,马腾上宾,自然是得罪不起,于是赶紧放行! 周群带着荀谌顺利的出了长安,于是便快马加鞭一路往汉中赶去。 马腾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对荀谌动手,一到入夜,兵马赶到西馆,这才发现荀谌已经消失了踪影。 马腾得知荀谌不见,大吃一惊,当即便准备下令全城搜捕,却被韩遂拦住。 “腾公不可,荀谌既已不见,必然是有人相助。此时不宜大张旗鼓,应当先请钟繇前来,然后一同前去搜捕,如此方可消除误会。否则钟繇还以为是我等从中作梗。”紧急时刻,韩遂对马腾建议道。 “文约言之有理!来人!立即去请钟尚书!严加看守西馆!”马腾当即下令道。 钟繇听闻荀谌不见,心中生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马腾、韩遂从中作梗,但既然马腾已经派人来请自己,于是钟繇也便立即赶了过去。 众人一齐来到西馆,西馆已经被兵马围的水泄不通。 马腾、韩遂、钟繇跨步走了进来,瞧见了伺候奴仆都被绑着。 “那荀大人去哪里了?你们若从实招来,本将军可以饶了你等性命,如若不然,必诛九族!”马腾对这些奴仆怒喝道。 钟繇在一旁听到马腾这话,心中为之一震,这果然是见惯了打打杀杀的人,说话都这么带着血腥。 那些奴仆们哪里知道荀谌去了什么地方,听到马腾的话,一个个都被惊吓的面色惨败。 其中有一人战战兢兢的说道:“小人们实在不知,不过今日汉王婚使周大人来过馆舍,之后不久荀大人便没了踪影。” 这句话一出口,马腾、韩遂二人面面相觑,这怎么还跟汉王扯上了关系? 但一旁的钟繇已然明白了一切。 不消马腾多说,马超立即便带着人往周群居住的驿馆而去! 很快,马超便带了一个人回来,正是周群手下。 那人也不慌张,神色自若的上前对马腾行礼道:“周大人命在下前来致谢马将军!多谢马将军这几日的盛情款待。但王命在身,不宜久留,故先行回往汉中复命,留下小的在此知会将军!” 马腾听到此处,顿时勃然大怒,便要发作,韩遂赶紧止住!马腾这才按捺住心中的火气。 “将军不可动怒,如今将军与汉王以成姻亲之好,且荀谌之失,钟繇都看在眼里,也算是有了交代。”韩遂在马腾耳边小声说道。 一旁的钟繇瞧见如此情况,自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荀谌虽失,却非二位将军之过!袁绍不得荀谌复命,与二位将军殷勤已断,如此也算是有了个完满的交代!那荀谌乃汉王肱骨荀彧之兄,被汉王婚使救往汉中也在情理之内,既如此,钟繇明日便回往许都复命!”钟繇出来说道。 既然钟繇都不再追究了,马腾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整晚的骚乱,便这样结束了!马腾下令放了西馆众人,也令周群留下的手下散了。 钟繇回到驿馆之中,傅干已经等候多时。 “大人,情况如何?”傅干问道。 钟繇于是将事情一一详细又给傅干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一个大活人,岂能说没就没了?若无马腾、韩遂点头,莫说是荀谌,就是那周群也决计不能离开长安!大人这是被马腾、韩遂给骗了!”傅干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钟繇听了傅干这一说,立时便恍然大悟! 直拍脑额道:“想不到我竟中计如此!这马腾、韩遂还真不简单哪!” “哎!事已至此,后悔无及,终究还是吃了马腾、韩遂的亏!”傅干无奈的叹道。 钟繇也叹了口气道:“也罢!只要荀谌不回到冀州,袁绍便与马腾、韩遂再无联手可能,我等也能回去复命了!” 几乎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这件事情只有马腾、韩遂两人知道,甚至连马超都不清楚。 试想周群一个外臣,又怎么能够在长安来去自如呢?其实周群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马腾、韩遂监视起来。 城门守吏放走周群,自然是马腾、韩遂下的令。当初马腾囚居荀彧数年,也不敢有丝毫不敬,今天又怎会对荀谌动手呢?顺水人情而已,马腾自然乐意。 第三百五十八章 袁绍吐血 第三百五十八章 袁绍吐血 一家欢喜一家忧,钟繇算是“得胜”而归,但是荀谌却再也无法回到邺城复命,这意味着袁绍拉拢关中集团的想法彻底落空。 邺城之中,病榻上的袁绍得知荀谌一去不归,又听闻马腾、韩遂接受了曹操送去的天子诏命,顿时便气血翻涌,眼中恨意犹如熊熊大火,让人看了也不寒而栗! 自渤海起家以来,袁绍先得冀州,次取青州,又大破张绣白帻兵,据有并州。与公孙瓒攻伐多年,终于拿下了幽州。天下十三部州,势力躲入牛毛,而他一人独据四州之地,可谓是兵精粮足,气势如虹,风头一时无两。 本想挟大盛之势,一举击溃曹操,攻进许都,代曹操而劫天子,完成自己心中权倾天下的梦想。结果却没有料到曹操仅仅用了两万兵马便令自己十万人溃不成军! 袁绍也算是熟读青史,他心里清楚,此一战之耻,必定永载史册!而自己将永远成为后人的眼中的笑话。所以袁绍必任何时候都更渴望胜利!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不仅在战场上输给了曹操,连想要拉拢关中,却也被曹操搅局。 袁绍越想越气,心中郁结难消,顿时一口老血喷出,便不省人事。 周围人赶紧叫医官施救,袁绍才再次苏醒过来。 “可恨!可恨哪!曹阿瞒,我与你不共戴天!”袁绍已经是虚弱至极,但心中极度的怒火依旧强撑着他对曹操破口大骂。 “主公息怒!身体要紧!只要主公耐心养好病,我河北再重振旗鼓,拿下那曹阿瞒依旧是手到擒来!”从事郭图对袁绍说道。 其时,郭图、审配皆在侧。 审配看了一眼郭图,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表情。 “你们权且退下吧!”袁绍有气无力的想要抬手,竟然抬不过两寸高! 审配、郭图和医官等人于是都退了出来。 “先生,问您一句犯忌讳的话,主公他……”审配有些欲言又止。 医官当然明白审配的意思,但这种事情他也不能随便说出口,只得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独自走了出去。 这个表情动作,估计没有谁看不懂吧!审配、郭图二人瞧见,皆是心中一惊。 郭图出得袁绍府中却并没有回家,而是立即去了辛评府中。 “公则如此急匆匆赶来,是出了何事?”辛评急问道。 郭图拉着辛评稍稍避开一旁,小声说道:“适才我从主公府上出来,主公得知荀谌不归,气的已然吐血!似沉疴难治,恐时日不多矣!” “什么!此事真有如此严重?”辛评惊问道。 “出来后审配问医官,医官却摇头叹气不语,这是何意兄可知之?”郭图问辛评道。 辛评惊的不禁后退了两步,看着郭图,二人眼神交汇,心照不宣。 “如此,公则来找我是何意?”辛评问道。 郭图急忙对辛评说道:“主公时日恐无多,我等须得思虑周全才是!主公宠爱三公子袁尚,然大公子如今却身在青州。一旦邺城有变,改天换地,其谁为主乎?” 这件事情可是现在的头等大事!辛评知道其中的轻重。 “自古长幼有序,主公倘若百年,邺城之主自然应该是大公子!”辛评毫不犹豫的说道。 “正当如此,可如今主公诸子,唯有三公子在侧,若此时主公殡天,审配、逢纪等人岂能坐待大公子回城?”郭图提醒道。 冀州为此事暗中角力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辛评于是问道:“眼下该当如何?公则但说无妨,有我辛评能做的,一定义不容辞!” 郭图于是说道:“首要之急,是立即遣人去请大公子回邺城,此事须得快马加鞭!其次便是要请仲治去各位大人处多走动走动,探听众人的意思,最好是能够争取到诸位大人对大公子的支持。” 辛评点了点头,当即回话道:“此事就交给我去办!公则也须时刻关注主公情况,你我务必早晚通气,不可令审配、逢纪捷足先登!” 说罢郭图便离了辛评府,而辛评则立即安排了人出城去往青州通知袁谭。 从袁绍处出来,审配也没有回府,而是直接来到了袁尚军营。 此时由于袁绍卧病在榻,所以邺城的防务便被交给了袁尚,而袁尚正驻扎在邺城城外。 看到审配急匆匆赶来,袁尚也是很惊讶。 “正南先生何事如此之急?”袁尚不禁问道。 审配赶紧上前对袁尚行礼,又使了个眼色。袁尚会意,于是命左右尽皆退下。 “先生到底有何事?”袁尚问道。 审配这才说道:“在下刚从主公处出来,公子莫要在此停留,当即刻带兵进城!” “出了何事?”袁尚急切的问道,其实袁尚心里可能也大概有了些想法。 “主公适才呕血不止,还曾昏厥过去,恐时日无多,公子须早作打算才是!”审配急忙说道。 听到审配这话,袁尚心中一惊,本来袁绍的病情还算不上严重,但是这次关中的事情对袁绍打击太大,想不到竟因此又加重了病情。 “父亲……”袁尚有些不太敢相信。 审配面沉似水,却又心急如焚,对袁尚说道:“主公若有变,公子可愿坐待青州来人?” 审配的话再明白不过了,袁尚若想继承袁绍的位置,那便必须早作打算,不可能带袁谭归来。 “那我该如何做?”袁尚问审配道。 “此乃在下手中兵符,公子可即刻领兵入城,把守邺城城门,对外封锁消息,时刻随侍在主公身边,一旦主公有事,公子必须立即继位,我与逢纪等人也会从中策应!只要是公子坐稳了邺城,那主公的基业,便自然是公子的!”审配于是交代袁尚道。 审配是袁绍亲命的邺城掌兵之人,而袁尚虽然带着兵马在担当邺城防务,但是却没有调动兵马的权利。而有了审配手中的兵符,则邺城大营兵马调动便再无阻碍。 其实审配这也是冒了生命危险的,因为如果袁绍神气稍微恢复,一旦得知此事,那必然要治审配的罪。 不过在这种时候,审配却不得不赌一把!因为他知道,郭图等人一定也不会袖手,袁谭迟早领兵回邺城。而他与袁谭一直有隙,一旦袁谭继位,那对自己必定是灭顶之灾!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二荀相见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二荀相见 袁绍在邺城病重,而手下审配、郭图等人却各自拥戴袁谭、袁尚,都急忙安排夺位大计,一时间河北风起云涌,天子有变色之状。 袁尚得到审配相助,立即带兵进入了邺城,而袁谭远在青州,接获郭图、辛评等人的消息后,便立即也带着兵马往邺城出发。 曹操这边,钟繇回到许都之后,将长安之事一一尽述。 本来曹操以为钟繇去往关中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是没想到竟然生出如此多的变故,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圆满的达成与关中联手的目的。 “元常辛苦了!”曹操由衷的对钟繇说道。 “这都是丞相的功劳,若没有丞相参军傅干大人的相助,钟繇恐怕是完不成这个任务啊!”钟繇不敢居功,还是将这个功劳间接的推向曹操。 曹操心中洞明,不禁笑了笑说道:“元常不必如此!我曹操岂是贪功之人!此番出使关中,元常劳苦功高,但曹操还需要元常再出一份力!” 钟繇听了有些惊讶的问道:“丞相嘱托何事?” 曹操于是说道:“马超、韩遂乃虎狼之辈,关中兵马甚重,势力甚多,我意请元常再去为我督察关中,关中之事今后便都交给元常,不知你意下如何?” 其实钟繇当然不想,毕竟自己的老家在颍川,而且在朝为官毕竟方便的多。不过钟繇也知道曹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说出的话,没人能够让他收回去。 于是犹犹豫豫的左右为难,不如痛痛快快的坦然接受。 “丞相但有所命,在下义不容辞!”钟繇大气的回话道。 曹操看着钟繇,微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曹操便将钟繇拔擢为侍中,又以侍中的身份领司隶校尉,持节督察关中各路人马,且特别授予钟繇不受许都朝廷规制约束的权利。 周群解救下荀谌,一行人往汉中疾驰,终于顺利的回到了汉中。 刘征才与马云禄大婚不久,听得周群平安归来,还带回了荀谌,心中大喜过望,于是立即带着荀彧等人前去城门迎接。 周群队伍缓缓走近南郑城,荀彧在城门远远看到迎面走来的荀谌,早已是泣不成声! 荀谌在马上远远的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荀彧! 在荀谌的印象中,荀彧还是青葱少年的模样,而如今再次相见,却已世事沧桑!如何不叫人感慨! 荀彧本是持重风度之人,但此刻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瞧见自己十多年未见的兄长迎面走来,荀彧当即便也顾不得汉王还在身边,便向荀谌奔了过去! 荀谌瞧见荀彧涕泪来迎,当即也下马上前。 “兄长!” “文若!” 荀彧当场便跪倒在荀谌的面前。荀谌也是悲喜交加,悲的是至此便于自己的妻子二女远隔千山,喜的是终于兄弟相见! “文若快快起来!让为兄好好看看!”荀谌将荀彧扶了起来,仔细端详着荀彧。 周群来到刘征身前,躬身复命道:“臣不辱使命,马将军令臣回话汉王,愿与汉王重修旧好!” 刘征欣喜道:“仲直此行收获颇丰啊!果然不负我望!” 这收获颇丰当然不单单是指顺利的与马腾、韩遂解开了死结,更重要的是还带回了荀谌。 周群明白汉王所指,正欲上前将荀谌引来相见,却被汉王拉住。 “仲直莫急!文若兄弟一别十数载,且让他们好好叙叙旧!” 于是刘征便带着众人在城门处远远的看着荀彧、荀谌二人兄弟重逢。 荀彧、荀谌两兄弟相见,当然有说不完的话,但是荀彧还是没有忘记正事,不久,便引着荀谌来到了刘征面前。 刘征看到二人脸上泪痕未干,可见这两兄弟重逢之情盛! “汉王见笑了!适才荀彧情难自制,是以如此。”荀彧躬身对刘征说道。 接着又向刘征介绍了荀谌。 荀谌自然一眼就瞧出了人群中的汉王,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不过必要的礼数不能少。 由荀彧引见完,荀谌于是上前一步,行跪拜大礼道:“颍川荀谌拜见汉王殿下!” 荀谌之名,刘征自然是耳熟能详,虽然说荀谌才气上未必能够比荀彧更出彩,但是荀谌成名却比荀彧更早,而且毕竟是个世家子弟,就现在来说,也可以算是颍川荀氏的门面担当。 刘征必须事以极高的礼节,于是立即上前扶起荀谌,又躬身对荀谌回礼道:“长文曾言‘文若、公达、休若、友若、仲豫,当今并无对’!今日得见友若君,可知此言不虚啊!” 陈群这话说的就是颍川荀氏这一代的几位大才,荀彧荀文若,荀攸荀公达,荀衍荀休若,荀谌荀友若,荀悦荀仲豫。除了荀攸,其他几人皆是兄弟辈,但实际上荀攸虽然是侄子,但却必荀彧还大几岁,正与荀谌一般年纪。 这五人皆是天下闻名,又以荀彧年纪最小。 荀氏五才,各有其能。荀彧善理政,荀攸善奇策,荀衍有独断,荀谌知礼节,荀悦通文史。 荀谌初见刘征,但觉平易近人,对自己也是礼敬有加,顿时有得遇明主之感。 “荀谌久慕汉王威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荀谌不过区区一介愚陋,却得汉王如此礼遇,实在是受宠若惊!”荀谌由衷的说道。 刘征听了这话,自然也是欣喜不已。这荀门果然多名士,荀谌与荀彧的性格倒也极其相似,皆是谦虚而谨慎,这样的人足可担当士林领袖。 “长文口中所言当今荀氏五位大才,本王今已得其二,可谓幸矣!”刘征高兴道。 陈群也出来对荀谌行礼道:“陈群见过友若兄长!” 陈群也是颍川人,一直以来便跟荀家人走的很近,与荀谌也曾有过交集,因此便跟着荀彧称呼荀谌为兄长。 荀谌见是陈群,于是便也关切的问道:“长文也已离家十数年了吧?” 说到此处,陈群也不禁叹息道:“男儿志在四方,忠孝节义往往不能周全!当今乱世,命途多舛,造化弄人!陈群未能尽孝父母堂前,实在是心中惭愧!” 久别重逢,想要不勾起这些事情都难,整个气氛一时不免伤感。 周群见状,于是出来对刘征说道:“城门之处终非叙话之所,我等是否进城再说?” 这话提醒了众人,于是便在刘征的带领下,一齐进了南郑城。 第三百六十章 试才从事 第三百六十章 试才从事 在周群的提醒下,众人这才进了城来。刘征大摆延宴,令南郑文武皆做陪,为荀谌接风洗尘。 汉王府中,一时群英荟萃,其乐融融。众人都听着周群、荀谌在长安的故事,既为荀谌而惋惜,却也为周群的当机立断而由衷赞叹。 周群聪明,但是却也并没有想到自己能够顺利的出得长安城,其实并不是因为躲开了马腾、韩遂耳目。 “仲直还是小瞧了我这位老丈人,尤其是老丈人身边的韩文约啊!”刘征不禁对周群说道。 周群听了刘征这话,心中泛其疑虑问道:“汉王是说我与友若兄能够顺利出得长安,乃是马、韩二位将军授意?” 刘征不禁笑道:“当初我这老丈人囚居文若、长文数年之久,而礼数不缺,今日难道会因为钟繇而对友若行不义之事吗?仲直在长安的一举一动又岂能真的神不知鬼不觉?若欲擒你,即使你除了长安,以关中铁骑岂能追你不及啊?可见马将军是不愿见罪与荀门,也正是向我示好之意啊!” 周群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若非汉王分解,周群几以为己功矣!” 刘征摆摆手说道:“仲直此话又说错了!此次长安之行,仲直能够为我致意二位将军,又得与二位将军尽释前嫌,这当然是仲直之功!” “文若!有两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刘征又对荀彧交代道。 “汉王请吩咐!”荀彧还在有感于弟兄重逢,听到刘征对自己说话,当即便回话道。 刘征想了想说道:“其一,此番仲直有大功,本王婚事也是叔布先生主持,赏周府金五十,锦百匹,以致谢意!友若初至汉中,你要为友若安排一处宅院,还有一并仆众,俱须周全!” 犒赏周府之事,自然是理所当然,但是听到汉王要另行赏赐兄长一处宅院,荀彧则有些不好意思道:“臣兄长初到汉中,住在臣家中便可,汉王不必如此破费!” 荀谌也出来说道:“谌得蒙汉王相救,已是万分感激,岂敢再受汉王如此大恩?此事万万不可!” 刘征笑道:“二位不必推辞!圣人有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朋友来此尚须以礼相待,更何况本王还需倚仗友若之才学!” “汉王此言何意?”荀谌不禁问道。 “友若未能回往冀州复命,今后恐怕也再不能回到冀州,既然来到我汉中,何不相助本王?”刘征对荀谌发出邀请道。 荀谌当即出座拜道:“谌诚惶诚恐,何德何能竟得汉王拔擢!” “先生请起!眼下我汉中正缺以为如先生这般的大才!申伯的试才院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正缺一位主考之人!先生再合适不过了!”刘征本来还在想让谁来主持试才院的主考工作,现在正好有了荀谌。 “这……”荀谌从来没有听过试才院一事,于是疑问的望向荀彧,荀彧点了点头。 “荀谌谨奉汉王之命!”于是荀谌拜领道。 刘征想让荀谌来主考试才院,这其实也是有考虑的。毕竟荀谌乃是名满天下的名士,既是名士,又是名门,如此一来,以荀谌的号召力,对于试才工作,无异于添砖加瓦,正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于是刘征便拜荀谌为试才从事,与陈術搭档,陈術主管试才院制度的建设与统筹,而荀谌则主要负责从试才院中选取有用之才。 东去春来,寒暑易节,这大汉天下总算是暂时归于平静。 刘璋与刘征议和之后,便尽力再次将荆州刘表的兵马驱逐出了益州。 曹操与河北袁氏之间的征战暂时也告以了段落。 刘表与江东之战也早已平息。 放眼当今天下,各路枭雄各霸一方!眼下倒也相安无事,只有河北,袁绍病入膏肓,二子袁谭、袁尚陷入了明争暗夺之中。 刘征在汉中的各项工作都展开的很顺利。百工所、崇医馆、试才院,调整平准均输,鼓励商贾等等诸项措施都已经上了正轨。 春季试才院也开始了第一批的试才工作。在陈術的主导下,试才制度得以明确的传播到汉中、巴西的各乡县之中。 复归汉中的刘征取消了原来的县令、长制,而是以都尉形式暂时管理乡县。但这毕竟只是一时之举,当时是为了稳固汉中局势,所以才对乡县强加兵权。 而现在看来,县都尉制度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整个汉中乡县晏然,现在也是时候重新恢复县令、长制度了。正好将此事与试才工作相结合,也算是为汉中选取第一批人才。 在刘征的明确要求下,试才工作如火如荼的展开,荀谌也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可谓是废寝忘食,负责此事。 再经过与陈群、陈術等人的协作,总算是选出了不少可用的人才。 但是汉中毕竟不像是中原郡县,人才基础本来就不够好,所以虽然选了一些可用之人,但其中并没有什么很多大才。 唯有一个叫邓辅的房陵人,在这批人才之中倒显得有些出类拔萃! 在荀谌看来,此人既有治民治政之才,对军事也不乏见识,可谓是文武双全。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 试才工作结束,荀谌、陈術二人拿着名册前来禀报。 刘征接过来仔细审阅,脸上表情不喜不怒,荀谌主动上前道:“荀谌无能,未能为汉王选得大才……” 不等荀谌说完,刘征立即打断道:“友若此言差矣!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此地不比中原州郡!此事并非二位之过!” 刘征还在细看名册,荀谌建言道:“汉王何不大兴学校,以育贤才?” “学校?”刘征放下手中名册,疑问道。 “正是!汉王既有试才之愿,而汉中地处偏狭,难免孤陋。巧妇虽不可为无米之炊,那便须思米从何来!”荀谌建议道。 其实刘征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以官府的名义倡立学校,固然是件好事情,但是这一点,刘征其实并不想将其作为固定制度。 读书固然使人知礼节,使人明智,可在这并不发达的古代,如果大肆的官办学校,让百姓们都来读书习字,恐怕就并不是一件好事了! 所谓众口难调,一旦读书的人扩充的太厉害,那非但不会是这个时代的幸事,其实还有可能造成更大的混乱。 第三百六十一章 似是故人 第三百六十一章 似是故人 刘征虽然在汉中设置了试才院,但因为汉中毕竟偏狭,所以并没有录用到特别突出的人才,于是荀谌便提出了长久之计,那便是有官府出面来大兴学校。 刘征一开始也相国这个问题,但是当时颇有些犹豫,如今荀谌再度提起此事,刘征这才下定决心。 “也好!既然有先生在此,那此事便交给先生来督办吧!”刘征对荀谌说道。 荀谌得到了刘征的首肯,自然欢喜。 “这个邓辅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刘征看了荀谌、陈術送上来的名册,于是问道。 陈術答道:“此邓辅乃房陵人氏,是此次试才之中较为突出者,以荀先生所言,此人或可有治郡之才!” “邓辅其文,实而不华,可以任事!”荀谌也说道。 “且把他的文章拿来我看看!”刘征听到荀谌也对这个邓辅有所称赞,于是说道。 不一会儿,陈術便取来了邓辅的文章。 文章并不长,主要是由于这个时代还是通行竹简,所以基本上是“言简意赅”。 试才的题目无非是论政、论军之类的。 刘征拿过邓辅的文章仔细读了一遍,果然还是有几分见识! “……天地之道,简易而已;圣人之道,简易而已。顺日月,而昼夜之;顺阴阳,而生杀之;顺山川,而高下之;此天地之简易也。顺夷狄而外之,顺中国而内之;顺君子而爵之,顺小人而役之;顺善恶而赏罚之。顺九土之宜,而赋敛之;顺人伦,而序之;此圣人之简易也。夫乌获非不力也,执牛之尾而使之却行,则终日不能步寻丈;及以环桑之枝贯其鼻,三尺之绳縻其颈,童子服之,风于大泽,无所不至者,盖其势顺也……” 刘征看着邓辅的文章,不自觉的读了出来。 “好!不错!此人现在何处?” 邓辅的文章可以看得出来,受道家学说影响不浅,刘征对邓辅提出的“顺势”之说来了兴趣,于是便想当面考校考校这个邓辅。 陈術回刘征话道:“邓辅出身贫贱,试才之后便回了房陵照顾老母。” 想不到这邓辅还是个孝子,这一点也更加得到刘征的认可。 “很好!既知孝,必知忠。此人或有治民之才,即刻派人将其召来南郑,其老母既在,也应予以抚恤!”刘征交代陈術道。 “我这就去办!”得到汉王认可,陈術兴高采烈的立即回答道。 “二位幸苦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试才之举才刚刚开始,还须努力!”刘征鞭策道。 荀彧来报汉昌百姓迁移之事。 “移民已毕,賨人也都被马忠请下了山。那朴胡瞧见汉王行动如此之速,且对賨人照顾周全,特意向马忠表示,想要亲自来南郑向汉王请罪谢恩!”荀彧面带微笑的对刘征禀报道。 “请罪?哦!对了,他是将云禄给劫了去!既然朴胡有此意愿,那就让他来吧!我也想见见这个夷王是个什么角色。”刘征对荀彧说道。 朴胡自下山后,马忠给其在汉昌安排了宅院,所有賨人皆有其居,皆有其地,这令朴胡很是感动。 起初朴胡对于这件事情还是持有怀疑态度的,如果不是因为马忠,或许朴胡根本就不会同意与刘征重修旧盟。 但是现在的事实证明,汉王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这大大改观了朴胡心中对汉人的印象。 自己终于不用再为子民的生计发愁了,朴胡如释重负,于是便主动向马忠提出,要亲自向汉王请罪谢恩! 朴胡带着自己的手下来到了南郑城,刘征命罗奎前去迎接。 罗奎来到城门外,见到朴胡的第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叹,这人长得如此凶神恶煞,恐非善良之辈! 罗奎骑在马上,眯眼瞧着朴胡,这一众人各个五大三粗,于是便对朴胡说道:“你可是朴胡?” 朴胡毕竟野惯了,哪里会在意什么礼数,本来按说罗奎乃刘征近前护军校尉,朴胡怎么着也得先对罗奎行礼,但是朴胡却并没有丝毫反应。 罗奎也曾是山贼出身,瞧见朴胡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自然不悦,于是才有此高傲一问。 朴胡勉强忍住不发,闷声道:“我就是朴胡!汉王在哪里?我要见汉王!” 越是如此,罗奎心中也越是不悦。这人怎生如此无礼? “见汉王可以!只准你一人,其余人不得进城!”罗奎有意杀杀朴胡的威风道。 朴胡并不知道罗奎这是什么意思,于是问道:“只准我一人进城?这是汉王定下的规矩吗?” 罗奎看着朴胡,反正就是不来劲,摇摇头说道:“我定的规矩!” 朴胡本来就对罗奎一直坐在马上跟自己说话不满,这会儿再听到罗奎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既然不是汉王定的规矩,那我便当你是在放屁了!”朴胡说话可不客气。 罗奎见朴胡如此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登时就大怒,举枪怒指朴胡道:“大胆蛮夷!竟敢口出狂言,岂视本将为无物乎?” 气氛顿时就紧张起来!罗奎虽然是出于保护汉王之意,但也不免中间夹杂着一点私心,所以处事便失了轻重。 朴胡可不是被吓大的!见罗奎举枪指着自己,当时就火冒三丈。 自己想要来南郑向汉王请罪谢恩,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人?活这么大,还没有人敢拿兵器指着自己!当然,马云禄除外!她是女的。 但是罗奎可是个男的,这就不是朴胡所能容忍的了! “小子!你若再敢举枪指着我,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朴胡也是个大老粗,说话可没那么讲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你来我回,就在这南郑城门之外,顿时还呛出火花来! 刘征等人正在等着朴胡来见,先得到的确实罗奎与朴胡在城门外干起架来的消息! 众人惊愕不已,刘征也坐不住,当即便带着赵云等人往城门口赶去! 刘征等人赶到城门口时,朴胡已经跟罗奎真干起来了! 罗奎仗着骑在马上的优势,直扑朴胡而去,几次差点儿伤到朴胡! 朴胡被罗奎搞的心烦不已,当即大喝一声!“小子!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说罢,竟直奔着罗奎而去!罗奎当即一枪朝朴胡面门刺去,眼看就要刺到朴胡,却被朴胡撇头躲过! 这一下落空,罗奎立即便被朴胡欺到马前!只见朴胡一声暴喝,一双大手,如同熊掌一般,朝着罗奎坐骑便是奋力一拍! 那马当时便被虎背熊腰的朴胡拍倒在地! 刘征看到这一幕,当时便愣住了!在朴胡的身上,刘征隐约看见了一位故人的身影! 第三百六十二章 爱屋及乌 第三百六十二章 爱屋及乌 朴胡一声暴喝,双掌拍倒罗奎坐骑,罗奎没有想到朴胡竟然有这样的勇力,当时便摔倒在地! 而刘征看见这一幕时,恍惚间似乎一下子便回到了当年!曾经刘征身边也有一个拥有这样勇力的人,可惜他早已不在了! 就在刘征晃神的刹那,罗奎情势危急!赵云双腿一夹马肚,当即便飞上前去!一个纵身,便跃到朴胡面前,将朴胡拦住! “汉王面前休得放肆!”赵云对着眼前的朴胡大喝一声道。 罗奎的斤两,朴胡已经看的很清楚了!虽然也算是个不过的武将,但比起自己那可还是差远了! 不过现在面前这人,朴胡可不敢轻视! 赵云飞马而出的速度,纵身跃起的高度,以及落地之平稳,这些都被朴胡一一看在眼里! 一个普通人想要脸不红心不跳的做到这样,那是绝技不可能的! 而现在赵云却气定自若的挡在了朴胡面前。 朴胡被赵云的气势一下子震住了!当时便站住,不再上前。 罗奎躺在地上,见赵云为自己解围,又见朴胡被赵云镇住,于是立即对赵云说道:“将军!那厮无礼之甚,一定给他好看!” 罗奎若是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可是自己找骂! 赵云回头对着罗奎一瞪眼,呵斥道:“汉王叫你前来迎客,你却在此殴斗!是何道理?自己去领军法!” 罗奎没想到自己反而被赵云一顿痛斥,只好忍着痛,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刘征回过神来,赶紧对赵云、朴胡道:“二位住手!城门之前,不可生事!” 刘征骑着飞羽,威严更增三分!朴胡听到这话,于是后退两步,示以和意,赵云这才收枪回到刘征身边。 刘征从马上下来,向朴胡走了过去。赵云想要劝阻刘征,刘征却对赵云摆了摆手,示意不必紧张。 朴胡没有见过汉王,但见刘征从一匹神驹上下来,心中便觉得此人不凡,于是上前抱拳道:“敢问你是何人?我要面前汉王,你们谁能前去通报?” 众人见到朴胡如此,这才放松了戒备。 刘征看着朴胡,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你可是夷王朴胡?”刘征问道。 “正是!”朴胡昂首挺胸,宛如一尊巨神一般,朗声回答道。 刘征也算是比较高大了,但站在这朴胡面前,还是显得小了两号,可见这朴胡身形之大! “我便是汉王!”刘征亦朗声答道。 刘征这话一出口,朴胡立即便被惊住。赵云上前对朴胡说道:“见了汉王,还不行礼?” 朴胡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对手下众人示意,当即便抱拳单膝跪在了刘征身前。 “朴胡冒犯了汉王威仪,请汉王责罚!” 这番模样,刘征是越瞧越亲切! 当即便上前抓住朴胡粗壮如树的手臂,朴胡心中一惊,还以为汉王要对自己如何,正要有所反应。 刘征却笑着开口道:“壮士请起!” 朴胡面对汉王如此亲切相待,错愕不已! 刚才自己还跟汉王的人打了起来,没想到眼前这汉王却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这大大的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朴胡虽然比较冲动,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刚才与罗奎动手,朴胡心里便觉得自己此行恐怕非但不能请罪谢恩,反而又要得罪汉王了! 不过朴胡也不是怕事的主,见罗奎出言不逊,也被当时的情况架住,若自己没有表示,那以后如何能够服众,如何能够统领賨人一族?大不了得罪了汉王,自己再带着族人回到山上便是了! 于是,朴胡便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便与罗奎动起手来! 但是现在,面对汉王和悦的态度,朴胡心里的担忧立刻便烟消云散了! 朴胡被刘征扶了起来,随行出来的司马懿很是不解。按理来说即算是汉王胸怀大度,也不至于还没问清楚情由,便对人如此啊! “先生,汉王这是怎么了?”司马懿小声问旁边的贾诩道。 刚才朴胡双掌拍倒罗奎坐骑的时候,刘征脸上的神情,都被贾诩看在眼里,当时贾诩便明白了刘征心中在想什么。 贾诩暗叹一口气道:“此人勇力像极了汉王故人哪!汉王这是把朴胡当作了当年的典韦将军!爱屋及乌,爱屋及乌啊!”贾诩接连叹到。 当年典韦的风采,司马懿哪里见过,他当然不知道这其中原因,不过看见贾诩如此神情,司马懿也能体会到当年的典韦在汉王心中的分量! 朴胡被刘征扶起,却也被刘征的大度胸怀所感动,当即便又跪拜了下去! “朴胡两次冒犯汉王,汉王却不计前嫌,还赐予我族众田舍,如此厚恩,朴胡没齿难忘!听闻汉王急需兵马,朴胡愿领部众追随汉王!” 刘征听到朴胡这话,心中大喜,这可是意外收获啊! 当初刘征以为賨人不过普通蛮夷,只是不想他们生事,于是才安排马忠来治理这些人。 而且刘征对朴胡并没有了解,今日见到朴胡,才发现这朴胡竟然是这样的勇士! 而且从朴胡这连续两拜来看,似乎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刘征更是高兴。现在朴胡还主动表示愿意追随自己,刘征哪里会不同意? “壮士快快起来!治郡安民,乃是本王分内之事!昔高祖与你族有盟约在先,本王不过是续修旧好,尊奉先帝遗德,自是理所应当!”刘征再次上前欲扶起朴胡。 刘征越是如此,朴胡心中则越发不安! 想想这么多年来,賨人寄居山林,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汉王这样对待过自己的族人,朴胡心中益发感动。听到刘征这话,朴胡当即说道:“汉王若不答应朴胡,便是看不起朴胡!” 刘征看着朴胡,心里不禁有些想笑,没想到还有这么耿直的家伙! 这朴胡爱憎如此分明,连性格也像极了典韦,刘征心中也益发的高兴!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不答应了?你快快起来!本王能得你这般的英雄,正是如虎添翼!”刘征再次扶起朴胡道。 朴胡对刘征有再拜之义,刘征对朴胡也有三扶之礼,一时间这南郑城门之前,竟上演了良将遇明主的动人一幕。 第三百六十三章 汉王试才 第三百六十三章 汉王试才 朴胡亲自来到南郑,想要向刘征请罪,结果却与护军校尉罗奎在城门大打出手。 幸得刘征及时赶到,才制止了二人的继续殴斗。而刘征看见朴胡双掌拍倒罗奎坐骑一幕,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已故的亲卫典韦! 爱屋及乌,刘征对朴胡竟然生出天然的好感。朴胡两拜刘征,而刘征三扶朴胡,二人就在这南郑城门之前上演了一段佳话。 刘征激动的亲自拉着朴胡的手走进了南郑城中,只有罗奎整个人还是懵的!他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一场城门殴斗就此结束,双方都并没有什么损伤,唯一的损失便是罗奎的坐骑,现在还躺在地上抽搐,恐怕是不可能再活了。 罗奎跟在赵云身后,不禁疑惑的问道:“将军!汉王为什么丝毫不责怪那蛮夷?” 自罗奎从熊耳山下山以来,随时贴近赵云,也可以说罗奎是赵云的贴身副将,随着赵云共保汉王安危。 但是罗奎终究不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总是很容易脑子短路,这一点也是令赵云时常感叹不已。 “你跟随汉王与我的时间也不短了!难道不知汉王胸怀吗?竟还与远道而来的朴胡殴斗起来,如此岂不是败了汉王颜面?汉王既然不治朴胡的罪,自然也不会治你的罪了!但我却不能轻易饶了你!回去自己请个先生,好好学学为人臣下的道理!” 赵云对罗奎是既爱且恨,爱的是其忠,恨的是其莽撞,没有长进。 罗奎听了赵云的话,只得点头称是。 与朴胡相会,刘征又收得一员勇将!不单如此,朴胡手下还有八百板楯勇士,这支队伍的战斗力还是很惊人的! 朴胡让刘征想起了典韦,而他手下八百板楯勇士,却让刘征又想起了高顺! 由于朴胡本身便是巴郡七姓夷王,刘征顺理成章的任其为板楯将军,自领其板楯勇士为单独一营,这一点完全能够服众。 先前刘征交代给荀谌、陈術的事情,很快便办妥了! 邓辅被陈術从房陵接到了南郑,准备面见汉王。 刘征也想看看这次汉中试才的佼佼者是个什么水平,于是便立即将邓辅召了进来。 邓辅年方弱冠,长的倒蛮清秀,但清秀之外,却也透露着一份刚气,刘征看着邓辅的气质,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汉中这个地方,并不是个出产人才的大郡,要找到如周群这般的人,恐怕是不容易。 邓辅亲眼见到汉王,倒也丝毫不怵,表现的很是淡定,不卑不亢。 刘征手中拿着邓辅试才时候的文章,问邓辅道:“我观你文章,通篇皆言顺逆之理。我且问你,周礼有言‘刑新国用轻典,刑平国用中典,刑乱国用重典’,当今天下治耶?乱耶?” 刘征的话一出口,便惊呆了邓辅,邓辅可没想到汉王竟然也是如此学识渊博!出口便能以周礼考校自己。 刘征虽然是个现代人,也是个戎旅出身,但是却并不是个匹夫,平日里若无事,刘征也是手不释卷的,这才有了现在的积累。 光平一点现代人的学识涵养,想要在这个时代出类拔萃,恐怕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真正治政治民,照搬现代的东西可不行!古人的智慧其实丝毫不必现代人差,这一点是刘征在这个时代最深的感受。 如果自己对经史典籍一无所知,又怎么可能获得别人的信赖? 这个时代想要让别人追随你不难,如董卓那样的匹夫都有人追随。难的是能够让追随你的人倾心为你出力!这一点则要靠你个人魅力。魅力从何而来?无非学识、涵养、见识、胸襟! 土包子可不怎么招士人待见,要不然为什么马腾、韩遂在关中这么多年一无所获?强如公孙瓒,最后也焚身易京楼上。只懂打打杀杀,纵然一时实力再强,终究也留不住人才,留不住大势。 面对刘征的提问,邓辅是既惊且喜。惊讶于刘征的学识,也欣喜于自己能够在汉王麾下任职。 “回禀汉王!当今自然是乱世!”邓辅毫不避讳的回答道。 刘征满意的点了点头,于是又问道:“乱世之中,当以五刑纠万民,一曰野刑,上功纠力;二曰军刑,上命纠守;三曰乡刑,上德纠孝;四曰官刑,上能纠职;五曰国刑;上愿纠暴。对也不对?” 所谓野刑,指的是针对野民的刑法,其目的是为了使民力得以更好的利用;所谓军刑,指的是对军队的刑法,其意自然是强军旅;所谓乡刑,则是指针对乡县百姓的刑法,其目的是为了鼓励德行教化;而所谓官刑则是指针对官吏的刑法,以能者上,庸者下为主要目的;最后所谓的国刑,则是指针对所有普通百姓的刑法,其意在使民顺而服。 刘征说到的这五刑,都是目前最紧要的事情,而这五刑的施用,在刘征看来,恐怕免不了会有与邓辅文章中说的顺势相违背的地方,于是便以此来考校邓辅。 邓辅略加思索,倒也自若的回答道:“今世混乱,汉王既以五刑纠万民,自在情理之中。然臣以为,虽纠民以五刑,亦有宽、猛、张、弛之分。圣人云‘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张而不驰,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邓辅顿了顿继续说道:“汉王既有文武之才,治民以刑,齐民以德,文武兼备,然其实亦当在顺势而为!所谓逆者难从,顺者易行;难从则乱;易行则理。正如执牛之尾而使之却行,则终日不能步寻丈;若以环桑之枝贯其鼻,三尺之绳縻其颈,童子服之!汉王谓‘纠民以五刑’,在下以为莫若‘顺民以五刑’!” 邓辅的回答还真是惊艳了刘征,没想到这个邓辅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这样的人才,用在地方,定然是再好不过了!现在看来,荀谌和陈術给邓辅的评价还是相当准确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襄阳高才 第三百六十四章 襄阳高才 一番考校之下,刘征对邓辅的应对很是满意,心中不禁赞叹良才难得。 “邓辅啊!你如此年纪,却有这般才学,着实难得!本王意欲任你以县事,若你治县有功,本王必定再行拔擢!你可要戮力为我谋事啊!”刘征对邓辅说道。 这样的评价可是不低!尤其是这还是当今汉王对自己的评价!然而邓辅却觉得受之有愧。如果是过去,以邓辅的身份想要获得这样的评价和任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像邓辅这样的寒门子弟,没钱没势没朋友,想要出人投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汉王如此厚爱,邓辅受之有愧啊!” 为人有见识,还很谦虚,刘征对邓辅愈加高看三分! “莫要妄自菲薄,本王是求贤若渴呀!只可惜汉中如你这般的人才太少了,若得百十邓辅,本王便可垂手而治!”刘征感叹道。 听到刘征这话,邓辅突然想起一事,于是便问道:“汉王既有求贤之志,何不招诸外郡?” 招诸外郡,刘征何尝不想啊!可现在的汉中已经不是当年的汉中了。 当年刘征初入汉中的时候,天下还没有四分五裂,除了一个董卓,其余如刘表、刘焉等都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列土自守,因此刘征才有可能广发招贤令! 而现在,这样的事情恐怕是行不通了!各个枭雄都在招兵买马,此时刘征想要把手伸到别人的地盘去,也得别人肯啊! 听了邓辅的话,刘征不禁遥遥头道:“大争之世,岂得四处招才!” 邓辅也知道若要广发招贤令,恐怕是难以成行,但还是进言道:“虽不能大肆揽才,但汉王若得一二旷世奇才相助,必能早成大功呀!” “旷世奇才?而今本王还可去哪里找旷世奇才?”刘征不禁感叹道。 “臣乃房陵人氏,与荆州襄阳相近。臣听闻襄阳城西山中高才遍卧,汉王何不遣人前去秘寻?” 邓辅这话一说出,顿时惊醒了刘征! 襄阳城西?对呀!那里不是有个地方叫隆中吗?诸葛亮现在是不是应该已经在隆中了? 刘征只知道诸葛亮本是琅琊人氏,但却不知道诸葛亮到底是什么时候到达的襄阳,而且这诸葛亮应当才刚刚弱冠年纪,他可比司马懿还小两岁呢!现在的诸葛亮本事如何了? 想到这里刘征于是细问邓辅道:“你说的襄阳城西山中高才遍卧,可有具体所指?” 邓辅也只是听闻,于是回话道:“臣闻襄阳有名士司马徽、庞德公二人,此二人虽不沾俗务,当门下往来高贤甚多!如博陵崔州平、颍川石广元等皆是皆为其坐上之客!在此二人门下来往众人之中,有二人,一被称作‘卧龙’,一被称作‘凤雏’。人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想必定是旷世奇才!汉王何不遣人往求之?” 果然已经成名! 卧龙、凤雏的名号,刘征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二人现在就已经成名!看来是大才已成!虽然在刘表眼皮子底下,但此刻刘征对于想要获取二人的决心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但是遣谁去求才呢?这可令刘征一时有些犯难! 毕竟想要求得这样的大才,一般人恐怕是不行,如果连跟他们说话都对不上档次,那就不太可能得到这些大才的认同了! 想到这里,刘征突然觉得或许只有司马懿最合适! 论家世,司马懿也算是世家子弟。论才学渊源,司马懿也算是名师高徒。最关键,司马懿年纪也与卧龙凤雏相仿。还有一点,那便是司马懿姓司马,而水镜先生司马徽也是姓司马,怎么着也能攀上些关系。如果能够得到水镜先生相助,那对于求得卧龙、凤雏便无疑更有胜算! 后世有人推断水镜先生司马徽与司马懿或许有某些关系,甚至有人推测说汉末乱世是司马家在下的一盘大棋,其实这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司马之姓确实非大姓,即便是今日,姓司马的人总数也不过三万。但是这并不代表任何两个姓司马的都能攀上亲缘关系。 司马之姓得自官名。殷商时代便有了司马之职,初为掌军政和军赋之官,后周宣王之际,曾改掌典史。于是便有人以司马为姓氏。 司马家族有三个分支,分支始于周平王东迁之际。 由于司马一开始是周王室的官员,所以也理所应当是跟在周王室身边。 周平王即位后,由于镐京被战火摧毁,周平王在晋文侯、卫共伯、秦襄公等诸侯保护下东迁到洛邑。就在此时,司马开始分为了三支。这三支分别进入了晋国、卫国、秦国。 史载:“其在卫者,相中山”,是说到了卫国的一支,后来成为了中山国的相,这一点在《战国策》中也有记载:“司马喜三相中山”。 晋国后为韩、赵、魏三家所分,这一支司马繁衍于赵国,后来司马卬出任赵国将军,被项羽分封为殷王,后来投靠了汉高祖刘邦。这一脉下来有征西将军司马钧、豫章太守司马量、颍川太守司马儁,司马儁之子为司马防,司马防之子便是司马懿! 司马懿乃秦末殷王司马卬之后,这在史籍中是有明确记载的。 而司马徽的家世则稍显神秘一些,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踪迹。 实际上司马徽乃是司马三支中的秦国一支! 司马分支进入秦国之后也是人才辈出,名将司马错、司马靳便是这一支司马的杰出代表。 而到了汉武帝时,则有太史令司马谈、司马迁。司马徽正是秦国司马一脉,正是司马迁后裔。 《重修太史庙记》中如此记载:“司马子长四柱为甲寅、戊辰、庚午、丙戌,寿七十三岁,卒于丙寅年九月初四日。有二子,长临,字与仲;次观,字何求。史通,临之孙也。莽为安汉公,封史通。史通避莽乱,偕逢萌居嵩阳。司马徽正临嫡派,今子孙或在洛阳,同姓;或在襄阳,马姓。辟刘宋之祸,去司返高门。又有女为杨敞夫人,敞后传帝二世,前五代终始,皆子长之裔也。而观裔司马君实,与临裔司马徽,皆别有不朽,以德不以位……” 意思就是司马迁有二子,长子司马临,次子司马观。司马徽乃长子司马临之后,而后世司马光则是司马观之后。 后世有司马改姓“同”、“马”的都是为了避灭了东晋的刘宋之祸,毕竟那时候凡是姓司马的都有可能被杀。 之所以改姓“同”、“马”是因为“司”字加一竖便是“同”字,而“马”自则是拆开单独使用,还有姓“冯”的也有可能是司马改姓而来。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只是为了辩驳源流而已。 第三百六十五章 卧龙凤雏 第三百六十五章 卧龙凤雏 刘征考校邓辅,邓辅向汉王提及襄阳高才一事,刘征心中大惊,没想到这个时候的诸葛亮、庞统竟然皆已成名,毕竟自己看的史书中,此二人初次露面尚在数年之后。 不过经邓辅这么一提起,刘征倒也觉得自己应该抢先一步,必须要求得此二人为己用。 在一番思考之下,刘征觉得此事汉中恐怕司马懿是最合适人选。 一者司马懿本身既是青年才俊,二者司马懿又是名门世家,其三则是司马懿有可能因为与司马徽同姓而说的上话。 司马徽本是颍川阳翟人,后来才避祸荆州,客居襄阳,与本地名士庞德公相交,二人隔水而居。卧龙诸葛亮、凤雏庞统等人时常来往于庞德公、司马徽之所,多有求教,但二人虽对司马徽执弟子之礼,却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司马徽的学生。 有些人以讹传讹,到处说诸葛亮、庞统是司马徽的学生,那是有些误解了。 诸葛亮、庞统这些人时常求教于庞德公、司马徽以及荆州大儒宋忠,这是可以肯定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二人便是司马徽的学生。 诸葛亮本身便是名门之后,家学渊源,而其人自幼聪慧,见微知著,博览古今,加上其常与名士走动,见识自然日益精进。 而庞统乃是庞德公从子,有庞德公这样的家学在,更加不太可能是司马徽的学生。 最关键是没有史籍明确记载这二人与司马徽的师徒关系,而且司马徽在荆州也并不是开馆授徒。 荆州名士中有明确记载曾授徒的只有大儒宋忠。如王朗之子王肃、益州尹默李撰、江夏从事潘濬,这些人都是受学于宋忠。 邓辅离去之后,刘征立即将司马懿召来,对其提及此事! 司马懿听闻有这样的高才,也是惊讶不已,但这份惊讶之中也许也包含着深深的忧虑。 听到刘征希望司马懿能够与司马徽攀上些关系时,司马懿不禁暗自笑了笑。 刘征不知道的是司马懿其实与司马徽是相识的! 二人虽然没有亲缘关系,但是司马徽家乡阳翟与司马懿家所在的河内温县,其间不过二三百里,加之其父司马防与司马徽皆是中原名士,所以两家是有来往的。而司马懿小时候也曾见过司马徽,司马懿对司马徽是以伯父称呼的。 看见司马懿脸上表情怪异,刘征有些警觉道:“仲达神色不对,莫非其中有什么故事?” 司马懿于是说道:“我与那司马德操先生还真有些渊源!” 司马懿如实的向刘征说出了自己家族与司马徽家族的交往历史。 得知此事,刘征心中大喜,对司马懿道:“仲达与水镜先生竟由此渊源,那此行更非仲达莫属!世人道荆襄多高才,仲达此行务必要为本王多带回几个来!” 眼下汉中并无战事,司马懿也不可能推辞,于是便拱手道:“懿定尽力而为!” 由于襄阳乃荆州刘表所在,为防引人注目,因此刘征无法派遣将校为司马懿护卫。不过好在司马懿此时还并不为世人所熟知,恐怕刘表还不知道司马懿的存在呢! 于是刘征便令司马懿多带金银,又派了三五奴仆给司马懿支应,一行人便离了南郑,往襄阳而去! 拜访名士,总须些薄礼,这便是多带金银的缘故。 司马懿一行从房陵顺汉沔水直下襄阳,在路上向路人打听,很容易便找到了司马徽所在。 此时的荆州平安无事,隆中卧龙岗上,诸葛亮正与庞统临水对弈。 春夏之交,万物复生,虽然寒气尚在,但也日渐暖和起来。 当初兖州贼乱,诸葛亮被名医张仲景带到荆州安置下来,本来其叔父诸葛玄也要来往荆州,但是却在半道病重,还没有到达荆州便死了。 至此诸葛家算是离散各地。长兄诸葛瑾去了江东,现在正效力孙权麾下,而诸葛亮、诸葛均以及诸葛亮的两位姐姐都被张仲景送到了荆州,安下家来。 诸葛家家产颇丰,所以诸葛亮来荆州是的盘缠也并不少,加上张仲景在荆州也是很有名望,虽然没有了叔父和长兄的照顾,但诸葛亮还是很安稳的在荆州扎住了脚跟。 诸葛亮两个姐姐,大姐嫁给了襄阳望族蒯祺,蒯祺便是刘表手下谋士蒯良、蒯越的三弟。二姐便是嫁给了庞德公之子庞山民,而诸葛亮自己则娶了襄阳名士黄承彦的女儿黄月英。 如此看来,实际上诸葛亮本身也可以算是荆襄“名门”了!这关系网绝不是一般人所有! 正因为如此,诸葛亮才在荆襄之地吃的开,来往的都是本地高才名士。 而且诸葛亮的岳父黄承彦娶的正是蔡瑁的长姐,也就是说诸葛亮的丈母娘和刘表之妻蔡氏乃是亲姐妹,如此说来,诸葛亮还可以称呼刘表为姨丈! 当初张仲景劝诸葛玄逃离琅琊的时候,十二岁的诸葛亮便建言叔父让诸葛家人分散而居。而现在诸葛家在荆州的现状恐怕也是出于诸葛亮的谋划。 有这样的关系网存在,虽然没有了家中长辈的照顾,诸葛亮在荆州也具有无人敢动的地位! 一个刚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带着姐姐弟弟来人生地不熟的荆州,在没有家族长辈的照顾之下,却能在短短数年之间据下如此局面,诸葛亮的聪明智慧足可见一斑! 也许这也正是黄承彦看重自己这个女婿的主要原因! 庞统的家世自然也不亚于诸葛亮,庞氏乃荆州名门,一者是由于庞德公的存在,二者则有荆州别驾庞季,这都是一族人。 所以总的来说,诸葛亮和庞统一开始起点就很高,交往的都是名士大才,而且在荆州的上层交际圈也很吃的开。 诸葛亮的“卧龙”称号、庞统的“凤雏”称号以及司马徽的“水镜”称号都是庞德公所赐,再加上司马徽等人的传扬,虽然二人年纪都不过弱冠,但二人的名声却也算是在荆襄地界传播开来! 从这些身份上也可以佐证,诸葛亮、庞统与司马徽的师徒关系恐怕不能成立,毕竟只有司马徽算是个外来户。 第三百六十六章 拜访水镜 第三百六十六章 拜访水镜 司马懿带着刘征嘱托的任务一路来到了襄阳,在襄阳城中找了一处客栈暂时住下,便立即遣人前去打探各路消息。 很快,手下人便探听清楚了司马徽的水镜庄所在,而且还有一个意外收获!手下人得知再过两日便是司马徽六十大寿,整个襄阳城中的名士都准备前去为司马徽贺寿,甚至连刘表也将派人致礼。 “如此说来,那诸葛亮和庞统定然也会前去为叔父祝寿!”司马懿喃喃自语道。 “立即为我准备寿礼!明日便去水镜庄!”司马懿立即吩咐手下道。 手下人有些不解,于是问道:“明日并非司马徽寿辰啊?” “糊涂!你我皆从汉中而来,难道要跟刘表的人凑到一起吗?速速去为我准备好寿礼!”司马懿叮嘱道。 手下小声接应,当既便又出了客栈,去了市集!襄阳城是荆州最大的一座城池,是荆州核心所在,寿礼很快便置办好了!司马懿仔细查看了一番,又在寿礼之中加了十个金饼。这份礼物可不算轻了! 第二日,司马懿便带着寿礼径往水镜庄而去。 水镜庄中,奴仆们忙的不可开交,整个庄子都在为司马徽的寿宴作者准备,毕竟这是要接待荆襄名士以及达官显贵的! 司马徽捋这花白的胡子,笑容满面的在庄子里走来走去,偶尔对仆人们交代几句,无非是要好好准备。 他可不想在这么重要的日子丢了水镜庄的门面,每一处都要求必须打扫的干干净净,树木该修剪的修剪,花草该种上的种上。 还没到寿诞日,整个水镜庄便已经热闹非凡。 正当司马徽在叮嘱仆人的时候,管家急匆匆跑来。 “何事如此匆忙?”司马徽有些不悦的对管家说道,在司马徽的眼里,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应该要淡然除之,否则何以彰显名士风范? 管家见司马徽深色不悦,于是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恭敬的对司马徽说道:“回禀老爷!门外来了为您祝寿的人!” 司马徽听了管家这话,到也没有觉得奇怪,于是问道:“是孔明还是士元哪?” 往年司马徽过寿的时候,诸葛亮、庞统等人便都习惯提前一天来为他祝寿,为的就是不想扎堆凑热闹。 所以当听到管家说有人来为自己祝寿的时候,司马徽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诸葛亮或者庞统、徐庶来了。 然而管家却摇了摇头神色不解的回答道:“都不是!来人自称是老爷的侄子,甚是年轻,身边还跟着两个仆人。” 这可就令司马徽大惑不解了!自己在这荆州哪里有什么侄子? “来者是客,且去看看!”司马徽于是便向庄门走去。 来到庄门口,司马徽一眼便瞧见一个年纪轻轻的锦袍秀士,风采非凡,俨然不俗。但是司马徽看到这人竟也不认识,心中疑惑不已。 正是前来贺寿的司马懿。 当年司马懿见到司马徽的时候还很小,现在已经是数年过去了,司马徽当然难以认出自己。 见到司马徽出来,司马懿立即上前拱手行躬身大礼道:“小侄司马懿恭祝伯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司马徽听了当时便惊讶道:“你是……” 司马懿起身微笑回话道:“伯父不认得侄儿了?河内,温县,舞阳村……” 司马懿提起这些,立即便勾起了司马徽的记忆! 河内郡温县,那自然是司马防一家! “你是仲达?”司马徽还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正是侄儿!仲达二字还是伯父给我取的呢!”司马懿笑道。 古代大凡稍有地位家世的人,既有大名,也要取字。后世往往在弱冠年纪取字,这是为了方便出门在外社会交际。但是取字也并非一定要到弱冠年纪。往往名门之后,世家大族子弟很小便会取字。例如曹操的儿子曹冲很小便死了,但也取了字“仓舒”。 当然一般出身贫贱的人则往往没有字,甚至可能终身都不会有字。 听到司马懿说起自己字号的由来,司马徽终于确信站在自己面前的便是故交好友司马防的儿子司马懿了! 司马徽激动的上前抓住司马懿的手,笑中带泪的说道:“真是仲达呀!多年不见,你竟长的我都不认识了!” 司马懿笑道:“侄儿年岁渐长,但却从不敢忘了伯父赠字之情,今伯父大寿,侄儿略备薄礼,请伯父笑纳!” 说罢,司马懿便示意手下将寿礼抬了上来。 司马徽见到司马懿本就心中欢喜,当看到抬上来的礼盒揭开的一角露出的金灿灿的光芒时,心中更是别提多高兴了! “好好好!仲达如此厚情,伯父我就却之不恭了!来来!快快随伯父进来!”司马徽一面示意管家接下寿礼,招待司马懿手下,而自己则亲自领着司马懿往庄中进去。 司马徽的神情都被司马懿丝毫不漏的看在眼里,论察言观色的本事,司马懿当属一流,要不然当初在西城汉水河边也不会被汉王呵斥了! 虽然对汉王司马懿不敢在妄加揣测,但是现在却正是发挥的时候。 从司马徽的言行举止中,司马懿看到的是隐秘而不为人知的精明。 话说这司马徽又有一个别号,叫做“好好先生”,“司马称好”的典故便是来自于此。 其实原来的司马徽也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自从避祸客居荆州,司马徽便开始有了“事事称好”的习惯,这也是一种存身策略。 凡事称好,从来不得罪人,只有这样司马徽才能够在这乱世获得如此自在逍遥,日子也才能活的如此滋润。 一个逃难避祸的人,数年之间便拥有了一座庄子宅院,还能得到荆襄名士群体的集体推崇。 想要达到这个样子,光有才恐怕也是不够的,还得情商高啊! 司马懿送上的寿礼如此丰厚,司马徽瞟了一眼,只有极其短暂的神情变化,却也没有逃过司马懿的眼睛。 见到司马徽的样子,司马懿心中便有了数。 纵然司马徽是学富五车,乃至学究天人,最终也逃不过一个“贪”字。世人皆是如此,贪钱、贪权、贪名、贪情,鲜有不贪之人。 不过司马徽还算是隐藏的极好的,就这转瞬即逝的表情,一般人哪里会看到到呢? 这也可见司马徽既对财物有所着迷,却也只在名声范围之内有所贪恋,钱财与名声之间,还是更在乎名声。 与这样的人相交,一者戴高帽,二者厚之以利,有这二条,事情就好办多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三才贺寿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三才贺寿 侄儿司马仲达携厚礼来为自己贺寿,这令司马徽是心中大喜,抓着司马懿的手便亲切的将司马懿领进了水镜庄。 司马徽虽然高兴司马懿的到来,但同时也不禁疑问道:“仲达远在河内,为何千里迢迢来此为我贺寿啊?” 司马懿拱手回答道:“多年未见,父亲很是挂念伯父。听闻伯父客居襄阳,于是便令侄儿前来探望,今见伯父一切安好,侄儿甚是为伯父高兴!” 司马懿的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冠冕堂皇,然而在情理上却并不是很说的通。 司马徽是多么聪明的人!听到司马懿这话,自然明白这不过是假托之言。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浅显的道理司马徽当然知道。 “仲达远来襄阳,除了为我祝寿,可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司马徽笑容依旧,轻描淡写的问道。 司马懿知道自己想要在司马徽的眼皮子底下掩掩藏藏,恐怕不是明智之举,既然司马徽有此一问,于是司马懿便回答道:“侄儿听闻荆襄多才俊,因此也愿借伯父之名,多多结交几位,也好见识见识这荆襄的风流人物!” 如此一说,在情理上倒还是说的通一些了!既为祝寿,也为结交名士才俊,这个理由对于这个时代的年轻士人来讲,再正常不过了! “哦?不知仲达想要结识的是谁啊?”司马徽觉得司马懿意有所指,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侄儿听闻荆襄有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如此大才,如得相见,当可大慰平生啊!不知伯父是否知道此二人?”司马懿喝着仆人送上来的茶对司马徽问道。 其实司马懿当然知道司马徽与诸葛亮、庞统的关系,但是场面上的话,总还是得这么说,不然就露馅了!毕竟自己才刚刚跟这个多年不见的伯父见面,还不至于掏心窝子的说话。 司马徽也看出与司马懿之间尚且存在一些生疏感,但对于眼前这个风采奕奕的侄儿子,司马徽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 听到司马懿提及“卧龙”、“凤雏”,司马徽不禁哈哈笑道:“原来仲达是想结识此二人啊!此二人我正可以为你引荐!” “伯父认识此二人?”司马懿故作惊讶状问道。 “卧龙乃诸葛孔明,居隆中,凤雏乃庞统庞士元,正庞德公之侄。此二人与我时常来往,往年多是今日前来为我祝寿!仲达稍作,此二人不久必至,正可为你引见一番!”司马徽笑说道。 这一点司马懿倒是没有想到,本来他只是不想挤在明天,因此才特意提前一天来见司马徽。但是没有想到,这诸葛亮、庞统也会在今天来为司马徽祝寿,这可真是凑巧了!司马懿心中甚是欣喜,如此倒是可以省去诸多麻烦。 就在司马懿与司马徽寒暄之际,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不一会儿,便见一个三十来岁,身着青衣,腰间配着一把宝剑的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此人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英气,脸似刀削,棱角分明,看起来便是一个十分果决之人。从门口走进来,也是步履生风,看不出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若说是个文士,则腰间佩剑以及步履神态,更似一名侠客!若说是个侠客,却又仪容整洁,身着儒服。 正在司马懿疑惑间,那人已经走进堂中,对司马徽行跪拜大礼道:“徐庶恭贺先生大寿!” 来人正是徐庶徐元直!这个徐庶可算是个出奇的人物!其实徐庶早年还真是个游侠。 徐庶出身寒门,自幼便爱击剑,喜行侠仗义,常以仁侠自居。中平末年,徐庶为人鸣不平杀了人,后来被官府抓获,好在有友人相救,这才得以脱险。 之后的徐庶突然醒悟,觉得以自己一己之力不足以改变天下,于是弃武从文,潜心读书求学,而司马徽正是其求学对象之一。 徐庶虽然不算是司马徽正式的学生,但也可以算是半个弟子。 每年司马徽寿日,徐庶必定赶到!虽然徐庶送不上什么厚礼,但是徐庶的殷勤还是很令司马徽感动。 徐庶进门便跪拜在司马徽面前,司马徽于是赶紧说道:“元直快快起来!” 司马徽接着又对二人互相引见道:“这位是我的侄儿司马懿,表字仲达。这位是颍川徐庶徐元直!” 司马懿正与徐庶互相行礼致意间,一个洒脱不羁的笑声又从门口传来:“想不到元直兄竟比我还早到!实在惭愧,惭愧啊!” 但见又是一人,径直走了进来,管家也没来通报,可见此人必是与司马徽熟知之人! 来人身形短小,相貌实在不敢恭维,但那气度,却似乎可以囊括天地,仿佛时间一切尽在其掌握一般自信。 来人昂首阔步走了进来,从一听到这人的声音起,司马徽、徐庶二人脸上便露出了笑意。 “士元与先生居处如此相近,却比我迟了一步,待会儿可要自罚三杯哦!”徐庶对来人调笑道。 这个相貌平平,身形短小之人,正是庞统庞士元! 庞统走进堂中,对司马徽躬身行礼道:“先生大寿,庞统来迟,还望先生见谅!”言简意赅,但也言辞恳切。 庞统对司马徽的态度跟徐庶稍有不同,这既是因为二人身份不同,也是因为二人性格迥异。 不过在司马徽看来,倒都是一样的!在没有见到诸葛亮之前,司马徽对庞统的评价是“南州士子之首”!可见这庞统在司马徽心中的分量。 至于司马徽对庞统这番评价是否夹带着对庞德公的尊敬,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庞统是大才肯定不假。 大凡大才者,往往目高于顶,行为放旷,不与人同,而庞统正是如此。 司马徽正准备给司马懿引见庞统,话还没出口,又见一人自门口走了进来! 其人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冠巾,手持羽扇,飘飘然名师之风显露无遗。 司马徽、徐庶、庞统三人见到,满面盈笑。庞统让过一旁,那人走上前来微微欠身,搭手对司马徽行礼道:“先生大寿,晚辈略备薄礼,望请笑纳!”说罢便从袖中掏出一卷书简,走上前去,送到司马徽面前。 司马徽微笑着双手接过,打开一看道:“孔明锦绣文章,这份礼物再好不过了!” 原来此人便是诸葛亮!刚刚送给司马徽的正是诸葛亮亲笔写下的祝寿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四俊一堂 第三百六十八章 四俊一堂 司马懿正与司马徽说到诸葛亮、庞统,话还没说完,徐庶、庞统、诸葛亮便接二连三的来到了水镜庄! 徐庶不过三十出头,庞统与司马懿一般年纪,而诸葛亮将将弱冠,水镜庄中一时间可谓是四俊一堂,光彩夺目。 徐庶已经与司马懿互相见过礼了,而庞统、诸葛亮也看到了堂上坐着一位俊朗秀士,于是二人都望向司马徽。 司马徽收起手中诸葛亮送的贺寿文章,这才对二人介绍道:“此乃吾家侄儿司马懿,表字仲达!其父正是河内司马防!” 庞统一般是不太轻易看得起人的,但听到是司马防的儿子,倒也给足了司马懿面子,于是对司马懿拱手行礼道:“襄阳庞统,见过仲达兄!” 诸葛亮刚才便已经在打量着司马懿了,司马懿毕竟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虽然坐在那里神情很庄重,似乎很是拘谨,但诸葛亮还是从司马懿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精光,这样的眼神并不是一般人所有的。 眼睛是心领的窗户,这话真不假。人的表情可以伪装,但眼神最能泄露人内心的秘密。 司马懿起身对庞统回了一礼。 诸葛亮看着司马懿,似笑非笑的拱手致意道:“琅琊诸葛亮,见过仲达兄!” 司马懿看着诸葛亮的表情,竟然不自觉的眼神躲闪,这可是只有在面对汉王时,司马懿才会有的表现! 司马懿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对汉王躲闪,是因为畏惧,可面对这个初次见面的诸葛亮,自己为什么也会如此呢? 司马懿心中顿时不寒而栗!赶紧低头拱手回礼,如此才掩饰住了自己心中的慌张。 司马徽安排了众人列坐,时至近午,于是司马徽便安排了酒宴,正好接待四个祝寿之人。 司马懿还在为自己面对诸葛亮的表现而疑虑,徐庶却先开口了。 “仲达乃河内人氏,今不远前来来此,恐怕不单单是为先生祝寿吧?” 这一开口便是司马徽对司马懿说过的话,可见这徐庶一眼便看出司马懿来此另有所图! 司马懿对徐庶并不了解,汉王命他前来只是为了寻找卧龙凤雏,但是现在看来这徐庶的本事恐怕也绝非一般!其目光之犀利,虽不似司马徽那般老到,但也远超一般人。 “仲达既是来为我祝寿,也是有意来此结交朋友!方才他还与我提起孔明、士元呢!”司马徽出来替司马懿答道。 司马懿于是只好点了点头,又对徐庶三人拱手道:“元直兄高才,一日而得见三位贤达,实乃懿之幸事!” “仲达兄既是司马名门之后,想必定是博学多闻,能与仲达相识,也是我等幸事啊!”诸葛亮出来悠悠的说道。 司马懿可以看出诸葛亮这话中对自己显然存在一种不信任感,否则以诸葛亮这样的人,又何必提及自己的出身呢? 正当司马懿思索之际,庞统却又发话了。 “我看仲达既不只是为了给德操先生祝寿,也不只是为了来结交朋友!” 其实徐庶、诸葛亮也都看出来了,但是毕竟有司马徽在这儿,他们自然不能打破沙锅问到底。 很多情况下,看破不能说破! 但是庞统则不一样,庞统这个人从来不拘小节,行为放旷,虽然有司马徽在场,但庞统依旧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 司马懿看着三人,心中顿感压力倍增,见庞统如此说话,于是便回问道:“士元兄既有此言,那便请说说在下到底为何而来?” 司马徽、徐庶都看着庞统,而诸葛亮依旧目不斜视,时不时挥动两下手中羽扇。其实现在才是春夏之交,天气根本还不炎热,也不知道诸葛亮到底拿个扇子是因为什么,或许只是一种习惯,又或者他是借扇子来隐藏自己的内心? 庞统见司马懿反问自己,于是又呵呵笑了两声道:“我看仲达或是那曹操的说客吧?” 司马懿没有想到庞统竟然一眼便看出自己说客的身份,虽然他没有猜对自己其实是汉王所派。 “何以见得啊?”司马懿反守为攻,又问庞统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陡然交起锋来,司马徽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也并不作声。其实司马徽也想看看自己这个突然而至的侄儿到底是个什么水平,而与庞统这样的人言语较量,正是最好的检验办法。 庞统盯着司马懿的眼睛,突然开口说道:“当今天下,枭雄各据其州郡,此皆虎狼之辈,欲谋天下者,以曹操为首!曹操与荆州近在咫尺,互为心腹大患。仲达之父本就在曹营任职,那仲达之赴荆州,岂非曹操所遣乎?” 庞统的推理自然没有错,但是他的推理的基础一开始就出了问题,所以最终结果自然不对。 司马懿渐渐觉得,这庞统虽然是个极聪明之人,但也并非就一定高过自己,这让司马懿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士元此言差矣!仲达并非曹操所遣。”诸葛亮的话很平淡,但是却也透露的极其肯定的语气。 刚刚才觉得稍微放松的司马懿顿时又心惊起来! 徐庶笑着问诸葛亮道:“仲达若非曹操所遣,那当是从何而来?” 这三人一人一句,越说越深,言语之中已经根本就没有了对司马懿是不是说客的疑虑,这显然是三人都完全肯定司马懿就是说客! 如果说是这其中一人看出来,尚且还可以理解,但是三个人与司马懿见面都不过须臾,说话也不过寥寥几句,却都能看穿司马懿来此是另有所图,这对司马懿来说可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了! 就好比说,自己好不容易画了一幅画,旁边却有三个人将这幅画的作画手法,行笔用色,全部都分析的透彻。这让司马懿觉得自己仿佛是光着身子站在三人面前。 面对徐庶的问题,诸葛亮倒也没有明说,只是看着司马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虽然被三人同时看穿,但这并不意味着司马懿一定就弱于三人,假使司马懿与三人互换位置,其结果恐怕也是一样。这就是智者的较量,在面对面的情况下,互相之间恐怕是很难有秘密的存在。 “不错!懿确非曹操所遣。此次来到襄阳,一者是为伯父祝寿,二者乃是受汉王之托,想请三位出山,以助汉王匡定天下,扶危社稷,重振汉室!”司马懿索性明言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 仲达论主 第三百六十九章 仲达论主 诸葛亮、庞统、徐庶都看出来司马懿并非是为了给水镜先生贺寿,而是另有所图,好在今日并没有其它宾客,所以几人话都说的比较直。 司马懿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掩藏意图,于是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听到司马懿竟然是汉王派来的说客,这令司马徽、庞统、徐庶都感到很是意外! 庞统、徐庶虽然看出来司马懿的说客身份,但是却没有猜对司马懿代表的是哪一方势力。 只有诸葛亮,平平淡淡一句话,便肯定了司马懿的到来与曹操无关。 司马懿丝毫不知道诸葛亮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使得诸葛亮在其心里的印象依旧很是模糊。徐庶的刚直、庞统的放旷,这都被司马懿看在眼里,但是诸葛亮至今还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性格特征。 司马徽听到司马懿自己说出了身份,不禁问道:“仲达为何却跟了汉王?如此岂不是与你父兄成了对头?” 司马懿的父亲、哥哥都在曹操麾下效力,这一点是司马徽所了解的,因此他对与司马懿的选择很是奇怪。 不过这种事情也并不少见,诸葛家不也是如此吗?还有颍川荀家。 “当今天下,袁、曹可谓雄主,然能敌袁、曹者,唯汉王一人!汉室之望,必在汉王也!父亲、兄长虽处许都,实事天子,非为曹操!”司马懿毫不犹豫的回答司马徽的话道。 司马懿的话倒是令诸葛亮三人刮目相看。 “曹孟德雄踞中原,仲达何以认为其非汉王敌手?”徐庶问道。 司马懿亦不迟疑的答道:“懿闻与覆车同轨者倾,与亡贼同辙者灭。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与当初董卓跋扈二都者何异?汉室虽危,民心尚在,曹操挟制天命,必见罪于天下!汉王虽屡遭困顿,然终究不亡者,实乃天命所归!顺天应命,其势浩荡!逆天抗命,纵有一时风光,终不免身死族灭!” “话虽如此,仲达岂视天下枭雄于无物?” 庞统端起几上酒盅,摇了摇,目光并未看向司马懿,只悠悠的将此话说出口。 很显然其实庞统心中有数,但还是抛出了这个自己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其目的自然还是为了考校考校司马懿的见识。 司马懿会心一笑,也端起酒杯对众人行了一礼,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柱弱者屋坏,辅弱者势倾。大争之世,有以德强者,有以人强者,有以势强者,有以兵强者。此四强者但得其一,足可为一方枭雄。然扶危天下者,必四者合一!当今天下,唯曹操与汉王各有三强,其余诸雄,不足虑也!” 看着司马懿说起话来气势如虹,司马徽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个侄子虽多年不见,但再见之日竟是如此语出惊人,言辞之间,指点天下,皆可谓得其要领。以司马懿这样的年纪,能这样的见识,这样的人才恐怕也是屈指可数了! 最可惊叹的是,就是这屈指可数的几个年轻大才,今日竟然全都聚在了水镜庄中! 四人对谈,一时皆兴致勃发,以至于给司马徽祝寿也变成了次要的事情!不过司马徽对于这一点倒不会太在意。能见如此盛况,自己的寿宴又算得了什么? 听了司马懿的四强之论,庞统大为惊叹,徐庶也是深表赞同,唯有诸葛亮依旧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悠然自得的品尝着座前美酒。 在场几人中,诸葛亮年纪最轻,然而却是表现的最为沉稳,以至于司马懿始终还是没有窥见诸葛亮分毫。 “仲达既言汉王与曹操各据三强,愿闻其详!”庞统拱手对司马懿道。 司马懿于是说道:“曹操雄踞中原,手握天子,可谓势强;中州之士,朝廷公卿,俱在其下,可谓人强;兖、豫、徐三州,民口数百万,带甲亦不下二十万,可谓兵强!然曹操始见用于汉王,而后相叛,其得兵汉王却不思报,以至有徐州犯上之举!此失德也!寡德之人,岂能终乎?终为其弱也!汉王以区区千余人马,复起河东,再下弘农,张鲁数万之中而不能守,刘璋天下之郡而不得据,此汉王之势强;汉王屡历艰险,然麾下将谋不离不弃,有荀、陈之佐,贾、沮之谋,徐、赵、三张之勇,亦足可谓人强;汉王乃宗室之后,于洛阳有救二帝之功,入长安又诛董之绩,又北出雄兵,破牛辅,服匈奴,灭鲜卑,此大德布于天下,大功著于青史,此之谓德强!汉王今虽困于汉中之地,兵马暂有不足,然强弱易势,旦夕而已!昔高祖以汉中而得天下,今汉王据汉中亦可平天下!” 司马懿将汉王刘征与曹操的目前的各自拥有的优势分析的很是详细,这一点即便是诸葛亮、庞统、徐庶,恐怕也难以反驳。 由此洋洋大论,司马懿似乎在气势上渐渐占据了主动。 这时候诸葛亮却突然发话了! 诸葛亮听了司马懿的话后,依旧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不过手中的羽扇却是扇动了两下,发声说道:“仲达高论!此一番见识足可令沽名钓誉者汗颜!不过,亮也曾听闻地薄者,大物不产;水浅者,大鱼不游;树秃者,大禽不栖;林疏者,大兽不居。如今汉王偏居一隅,其势比诸天下诸雄,不可谓众!今仲达欲我三人效力汉王,却不曾问我三人志在何方,才聚何处,岂非缘木求鱼,不得其要?” 诸葛亮的一句话,顿时就将司马懿聚起的气势打消了大半! 司马懿只是自顾自的在三人面前分析天下大局,分析天下枭雄,虽然言语上,义理上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汉王最有前途,最值得效力。但是司马懿却忘了一点,自己眼前这三人并非普通人,其追求未必一定如普通人一样“良禽择木而栖”! 好比是给人治病,病都还没有看,却妄图开出一副包治百病的方子,这岂不成了庸医吗? 司马懿根本就还不知道这三人的志向,那说这么多岂不是白费力气? 司马懿竟一时无言以对。 第三百七十章 留宿庄中 第三百七十章 留宿庄中 司马懿高论了大半天,庞统、徐庶二人似乎已经被司马懿的话折服,然而诸葛亮一句话却将司马懿扫退千里之外! 就算是你司马懿说的再好,甚至就算是司马懿说的再是事实,如果他诸葛亮心中无此意愿,那终究还是白费力气。 其实诸葛亮对于司马懿的话,心底里还是同意的,但是诸葛亮是个多么恃才傲物的人! “每自比于管仲、乐毅,时人莫之许也!” 诸葛亮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却将自己与管仲、乐毅这样的人相提并论,可见其自视甚高!就算是旁人不理解,不赞许,诸葛亮也丝毫不在意。像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被司马懿轻易打动呢? 从小便颠沛流离,远徙荆州,要知道诸葛亮几乎可以算是从十二岁开始便已经当家作主了!这样的经历使得诸葛亮早早便自然而然的具有了一种领导欲,或者说是控制欲。任何一件事情,诸葛亮都必须要让自己处于主动地位。现在也不例外。 其实这就是一种“管家婆”心态的外化。 事事皆要操心,事事皆要亲力亲为,事事都必须要处于自己可掌控的范围,只有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安全感,这是从小便颠沛流离,从小便当家作主的诸葛亮养成的天性。 从现代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其实是诸葛亮潜意识里极度需要一种安全感。诸葛亮的这种心理当然也可以用另外一个词语来表达,那便是完美主义者。事实上,完美主义者、强迫症也是一种安全感缺乏的表现。 万物皆有其理,万事皆有其因,诸葛亮虽然比庞统、司马懿年纪轻,但是却显得比二人更加深沉,大概就是身世使然。 司马懿以为自己渐渐掌握了主动,没想到看似与对面三人越走越近,而诸葛亮却突然“转身离去”,这令司马懿措手不及! 你到是想给,可我想不想要还不一定呢! 这跟买东西讨价还价恐怕原理也差不多了!而诸葛亮现在就是这个差点被司马懿说服的买家。 可惜的是现在买家准备撤了,司马懿有些不知所错。 诸葛亮这句话无疑将信心渐涨的司马懿打回了原形,看来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还在这还是初次见面,既是一时没有说动,也不代表就没有了机会!司马懿觉得自己还需要再好好思考思考。 气氛一时遇冷,徐庶于是赶紧岔开话题,端起了酒杯号召众人一齐敬寿星司马徽,于是这论时局、论明主、论英才之事,便被众人搁置一旁。 司马徽自然也是不动声色,只口不再提及,聪明人说话还是有一点好处就是不会有很尴尬的场面出现,即便是有什么事情谈不拢,众人也很容易心照不宣的转移话题,而且转移话题之后,依旧还能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为司马徽祝完寿,徐庶、诸葛亮、庞统并未在水镜庄久留。徐庶远游归来,正欲与诸葛亮等人长谈,于是便辞别了司马徽而随着诸葛亮往隆中而去。 司马懿留在了最后,众人散去,司马徽也已经微醺,这一场提前的祝寿筵席令司马徽很是高兴。徐庶、诸葛亮、庞统三人都没有忘了自己这个老头子,还能如此恭敬,这令司马徽很是享受。 而最令司马徽高兴的则是自己这个侄子司马懿的到来,不仅送来了丰厚的寿礼,而且令司马徽大为感叹的是,自己的侄儿竟然也是个如此杰出的青年才俊! 司马徽年且六十,素来便是以知人闻名于世!他的眼光老辣犀利,品评人物极少出错,今天当然也不会看走眼,侄儿司马懿必定将成为当世大才,也必定能够名著于世! 司马懿见众人已经离去,而司马徽也已经微醺,于是便起身行礼道:“天色不早,侄儿还得赶回襄阳客栈,今日就此拜别伯父,过两日再来叨扰!” “仲达且慢!既然是远道而来,你我数载不见,何不就留在我水镜庄中住下?如此也好陪我叙叙话。”司马徽当即挽留司马懿道。 司马懿以为司马徽只是客套客套,于是便回话道:“伯父明日大寿,必有诸多荆州显贵前来,侄儿若留在此处,恐多有不便。” “此事无妨!我水镜庄后宅足可留贤侄长宿,明日你就在后宅便是,并无不便,我还正有许多话要跟你说呢!” 也许是司马懿的到来勾起了司马徽的思乡之情,很多老友,包括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等,都已经与司马徽多年未见。诸多司马氏的故人都已经断了音讯,颍川、河内、洛阳,这些地方对于司马徽来说已经渐渐陌生,这次正好要留下司马懿好好寥寥。 很多人其实并不知道司马徽来到荆州的真正原因,有人以为这是因为刘表广求名士的结果,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因为如果司马徽是因为刘表求贤而来到荆州,那他为什么不在荆州任职?以司马徽的名气,作为刘表的别驾恐怕也是绰绰有余的。 而司马徽来到了荆州,却对刘表对官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是有原因的,原因便在当年兖州名士边让之祸,司马徽正是其中之一。 司马徽若不是因为逃到了荆州,恐怕已经被随着边让被曹操所杀。 经此一难,司马徽是再也回不到故土,也让司马徽不愿再出仕为官!只在这荆襄之地,做一介风流名士,逍遥自在。 司马懿看着司马徽带着醉意的脸上隐隐约约的透露出一种期盼,这是对故土的思念,对故人的思念。 也罢!不如就在此暂住,也可以跟司马徽加深感情,顺便多了解了解荆襄的情况。 于是司马懿便留宿在了司马徽水镜庄中,司马徽又遣人陪着司马懿的手下,去往了襄阳城,将司马懿的行礼全部取来,其意自然是希望司马懿多在这里住些时日,至少司马懿在荆州办事这些日子可以留在水镜庄中。 其实此事司马徽还有另外一种考量。司马懿毕竟是汉王派遣,而刘表和汉王早已结仇,万一发现司马懿身在襄阳,那司马懿便处在了很危险的境地。而住在水镜庄中,有司马徽的照顾,这荆州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对司马懿怎样,即便是刘表也会卖他几分面子。 第三百七十一章 隆中再会 第三百七十一章 隆中再会 莫看人前显贵,谁知背后凄凉?少来意气老流离,故人相见泪两行! 司马徽离乡背井寓居荆州多年,忽然见到故人,心中不禁动容,加之喝了不少酒,在司马懿这个侄儿面前,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悲苦。 虽然司马徽极度克制自己,但是在目光如炬的司马懿面前,还是显露无遗。 司马懿感觉到了司马徽的心事,心中竟也生出不忍,毕竟眼前这老头早年跟自己家来往甚密,虽然这些年已经很是疏远,但是就凭着自己的字都是人家取的,司马懿也自然而然的生发出一种“同情”。 留宿在水镜庄的当晚,司马徽拉着司马懿竟然聊到了深夜。 这在以往是决计不会出现的事情,司马徽是个极度克制的人,连作息时间都是极其严格的,从来都很准时,但是今天却例外了! 仆人们都没有见过老爷这个样子,管家让仆人们各自回房睡觉,好准备明天的寿宴,只留下了自己在门外伺候。 司马徽与司马懿在书房中聊了足足几个时辰,有时候说的激动,司马徽的声音都有些变了。有时候说到高兴处却又传出了两人的笑声。总之二人仿若是亲父子一般,几乎无所不谈,司马徽也迫切的想要了解故人这几年的情况,而司马懿则对司马徽表示了关心,也从司马徽口中了解了很多荆州的情况。 第二日早晨,司马懿来见司马徽,对司马徽说道:“今日寿宴,难免人多口杂,侄儿正好有意前去拜会诸葛孔明。” 经过一夜的长谈,司马徽看司马懿的眼神中已经增添了一份父子爱意,见司马懿有此打算,司马徽于是说道:“既然如此,倒也正好出去走走,我让管家安排个人给你领路,此去隆中虽然不远,但山道难行,你也要小心才是!” 司马懿于是拜别了司马徽,带着两个手下,在水镜庄车夫的带领下,一路往隆中而去。 再说道诸葛亮这边。从水镜庄为司马徽祝寿出来,徐庶、庞统二人也都随着诸葛亮一同回了隆中,徐庶与诸葛亮算是至交好友,而庞统跟诸葛亮的交情也不浅,更有诸葛亮姐姐在庞家为媳的关系,而且庞统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也不等诸葛亮邀请,便要与徐庶一起留宿隆中。 在襄阳城西绵延起伏的山岭间,忽有一山“隆然中起”,北枕汉水,林泉幽邃,蔚然深秀,这便是隆中所在。 “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鹤相亲,松篁交翠”这是隆中的风景。 虽然在当时,风水学说还没有完全形成,但是隆中这个地方无疑是个风水宝地,自然也成为了一处极佳的居所。 如果能够从高处去看,隆中仿若一处观星台,而周围起伏的山岭,俨然群星一般。 “孔明在看什么?”徐庶刚刚起来,与庞统走出来正好看见诸葛亮正站在门口远眺。 诸葛亮摇着羽扇转身微微一笑道:“今日贵客来访,二位见是不见呀?” 徐庶、庞统二人立即便领会了诸葛亮所指。 “你是说那司马仲达?”庞统问道。 “正是此人!昨日事未办成,今日必来我草庐啊!”诸葛亮笑道。 说是草庐,那当然只是自谦之语,以诸葛亮在荆襄的关系,住的怎么可能会是草庐!这不过是名士文人自谦之语罢了。 徐庶与庞统对视一眼,而后说道:“既然他有这般心意,倒也不妨一会!我观此人也是一贤才俊彦,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诸葛亮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权且做东,为你三人之会煮酒待客!” 这话出口,徐庶、庞统都大感意外,这话听着可就有点意思了! “孔明这是已经下了决定?”徐庶问道。 诸葛亮意味深长的说道:“某虽自恃有几分才学,然此时出山,恐尚不得其时,二位兄长则不然,此正当用力之时!天下虽尚不知归属,然汉王雄才,必有所成,二位若事汉王,也算是得遇明主!今日之机不可失啊!” 其实诸葛亮还是有所顾虑的,汉王现在派人来请自己出山,根本就不是时候啊! 如今荆州安定,刘表统治牢固,而诸葛亮的身份却很是尴尬。其姐姐是刘表心腹蒯氏之妇,而其妻黄月英又是刘表的姨侄女,自己也算是沾了荆州的光,此时诸葛亮若投入刘表死敌手下,那他这些家人该如何自处?这可是件很尴尬的事情。 因此,诸葛亮才说自己恐怕“不得其时”,而且诸葛亮毕竟也还年轻,机会有的是,未来的路还很长,也不急在这一时建立功名。 徐庶是三人中投效汉王最合适的人选。三人都知道刘表不行,而曹操却又是三人所深恶痛绝,这主要是由于曹操滥杀名士的坏名声影响。 所以对于徐庶来说,投效汉王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徐庶也算是无牵无挂,毕竟寒门一个,与荆州没有什么瓜葛。庞统的处境也差不多,所他能够下定决心,此事倒也可成。 近午时分,司马懿一行已经来到了隆中诸葛亮的草庐前,不等仆人上前敲门,院门便自己打开来。 草庐中走出一个少年,对司马懿拱手道:“来者可是司马仲达?” 司马懿惊讶之余,立即上前行礼答话道:“正是在下,小公子如何知是仲达?” 那少年笑着回答道:“我乃诸葛孔明之弟诸葛均,家兄与徐元直、庞士元早已等候先生多时!先生请随我来!” 司马懿越觉得诸葛亮深不可测了!没想到他早就已经料到自己会来,而且诸葛亮这个年纪尚小的弟弟竟然也如此不俗! 司马懿随着诸葛均走进了院中,诸葛亮、徐庶、庞统正从厅中出来,见到司马懿,三人皆行礼致意。 “仲达兄可算是来迟了!酒食早已备好,正等着足下呢!”诸葛亮又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对司马懿的态度明显不同于昨日,这让司马懿愈加是看不透了。 不过既然诸葛亮都这么说了,司马懿反倒是心里有了底,今日定不会空手而回! 第三百七十二章 徐庞出山 第三百七十二章 徐庞出山 诸葛亮的一句话,令司马懿心中顿时有了底。 酒食已经备好,只等着司马懿的到来,四人各自坐下,诸葛亮作为主人,首先举起酒杯道:“仲达真可谓是‘跋山涉水’呀!我这隆中深处山林之间,仲达不辞辛劳,可谓至诚,亮敬你一杯!” 今天的诸葛亮整个人的变得和颜悦色,跟昨天大不相同,司马懿端起酒杯也回敬诸葛亮道:“此处林泉雅致,非贤达不居。懿久慕三位高贤,今得拜会隆中,实乃三生之幸!” 言毕,二人皆一饮而尽。 一番寒暄之后,司马懿开始切入正题。 “汉王久慕三位大才,特命在下前来相邀。如今天下纷乱,兵祸连年,民不聊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皆汉室倾颓之故也!汉王身为宗室血脉,不忍百姓流离,纲常沦丧,故有重整山河之志!汉王之愿,外御胡虏,内平不臣,清肃朝纲,顺理万民!今欲得天下贤才相助,三位有济世之才,合当骋志天下,择明主而事,不可屈于山林。” 徐庶点头道:“庶本颍川寒门,知民疾苦,黄巾既乱天下,宵小横行州郡,方知一人之力不足,尔后求师问道,欲得治平之策,今有小成,然不遇明主。仲达与孔明、士元年纪相仿,不知汉王委以何职?” 司马懿的话,徐庶是最有感触的,在场的四人中,只有徐庶是出身寒门,他太知道这乱世对于普通老百姓意味着什么了!于是才生发出了求取治国用兵之能的愿望。 与司马懿的初次接触,徐庶大概了解了司马懿的才学,于是这才想问问看,以司马懿这样的才学,在汉王刘征那里处在一个什么位置。这倒不是徐庶要进行自我估量,而是想从司马懿身上看看汉王如何用人。 见徐庶相问,司马懿略作谦虚道:“在下不才,汉王委我以军议校尉之职,但有军事,既随行左右,稍作谋划!” 徐庶惊讶道:“仲达事汉王多久了?” “不足一年!”司马懿如实回话道。 这可令三人都大感意外!以司马懿这样的年纪,能够担当军议校尉这样的重职已经是极其不易,却没想到他事从汉王竟然还不足一年!这足可见汉王用人不拘一格了! “我听闻汉中各县均设有试才院,不知其如何行事?”庞统问道。 见徐庶、庞统越问越细,司马懿心里也越来越有底!若是无意,断然不会问的这么细致。只有感兴趣,才会想要详细了解。 于是司马懿便将汉王如何在汉中设置试才院、如何设置百工所、崇医馆,乃至商贾均输之法如何调整,等等所有新政,一一详细说了出来。 诸葛亮、徐庶、庞统三人听的越发入迷,四人坐于堂中,几前酒食具备。然而四人竟已经忘记了吃饭这件事情,说到详细处,徐庶、庞统亦不禁叫好。 “士、农、工、商,国之大本!汉中之策,一针见血!根基牢则兵马壮,兵马壮则势不危!不知是何人为汉王建如此多良策?”庞统好奇的问道。 司马懿说的口干舌燥,于是喝了一口酒,这才笑着说道:“此汉王之策也!汉王每得一地,必躬亲巡视,察民疾苦,是故新策频出!” 刘征领兵打仗的事迹是天下熟知的,徐庶、诸葛亮、庞统自然知晓。但是三人都没有想到汉王对于治政治民这些事情竟然也有如此见地,而且还能亲自察民疾苦,深入乡县,这一点令三人无不感慨。 刘表自从平定荆州之后,基本上还从来没有往州中郡县去查看过,这无疑形成了鲜明对比。 徐庶、庞统从司马懿口中得知汉王竟是这样一个人,心中钦佩不已。 而诸葛亮看到的却更加深远,他看到的是汉王对属下的信任。 试想一个当领导的人,可以亲自下到基层,甚至十天半个月不用回府理事,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首先是这个领导的手下有足够的本事,可以在领导不在的时候将一切管理的井井有条。而更重要的是这个领导要足够信任下属。 像如今这样的乱世,人心反复,稍有不慎,便州郡易主,而汉王还能如此,那便足以说明汉中是政通人和。 从司马懿的话中,汉王的形象更加清晰了起来,这令徐庶、庞统心里也越发有了底。 “汉王既有识人之明,亦有求人之志,三位先生可愿助汉王一臂之力?”司马懿再次抛出了这个问题。 这场会面,司马懿向三人深入的介绍了汉中情况,这无疑给徐庶、庞统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当司马懿再次问及此事时,二人都说道:“汉王既有此诚意,我等愿随仲达去往汉中!” 听到徐庶、庞统肯定的回答,司马懿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然而诸葛亮没有开口,司马懿不禁问道:“孔明兄如何抉择?” 诸葛亮遥了遥羽扇,叹了口气道:“汉王得你等三位相助,足可扶翼天下,亮不过一介布衣,徒有虚名而已!我与汉王无缘啊!” 诸葛亮的话,态度很是明确,但原因却不明朗。 不过司马懿已经得到了诸葛亮的态度,于是也便不好再问,他知道,像诸葛亮这样的人,一旦将话说出了口,那绝非是自己再能左右的。徒劳无功,自不必多言。 好在徐庶、庞统已经答应,有这二人相助,汉王也算是如虎添翼,司马懿此行也算是完成了汉王交代的任务。 “汉王与孔明兄失之交臂,虽是憾事,然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孔明兄大才,终究会有施展之日!”司马懿只好如此说道。 事情已经谈妥,四人这才感觉到了自己早已经是饥肠辘辘。 司马懿赶了一早上的路,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起来,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而都大笑不止。 “来人!再去弄些饭食来!”诸葛亮见眼前这些东西早已经冰凉,于是吩咐下人道。 仆人立即上前答话道:“饭食早已重新备下,二公子也已经烫好了酒,这就送来!” 第三百七十三章 刘磐劫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 刘磐劫道 司马懿再访隆中,正是诸葛亮预料中事。在司马懿到来之前,诸葛亮也建议徐庶、庞统不必在等,就此跟随司马懿去往汉中,为汉王效力。 然而诸葛亮自己却被困在荆州,难以脱身,他的家属、关系都在荆州。对于诸葛亮来说,目前便下抉择,并不合适,于是便明确拒绝了司马懿。 酒足饭饱之后,四位高才在隆中又畅谈了许久,似乎天下大势,尽在这几人掌握之中。 既然决定了接受汉王的邀请,徐庶、庞统二人思忖事不宜迟,于是当即便随着司马懿拜别了诸葛亮,拜别了隆中。 诸葛亮将三人送至隆中山口,徐庶拱手对诸葛亮动情的说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与君相会!君且保重!” 司马懿、庞统二人也跟着对诸葛亮行了一礼。 诸葛亮看着眼前三人,又看了看远方襄阳城的方向,意味深长的对三人说道:“此去或经年,三人勿作停留,诸君早归汉中。” 司马懿听了诸葛亮这话,心里总觉得似乎还有些什么意思,但是这话却又是再正常不过的叮嘱。 “孔明兄请回!”虽然诸葛亮在自己心中也就是个谜,但是司马懿对诸葛亮总是不自觉的生出一种敬畏。 诸葛亮挥了挥羽扇,四人就此分作两路,渐行渐远…… 回到水镜庄中时,宾客早已经散去,司马徽见三人同归,当即便明白了一切。 司马懿与徐庶、庞统在路上便已经商议好,辞别司马徽,便即刻上路。 “伯父,元直、士元已经答应侄儿,随侄儿去往汉中为汉王效力,今日特来辞别!这两日叨扰伯父了!”司马懿对司马徽拱手说道。 其时,已是近晚时分,司马懿三人行色匆匆,当晚便要离去。 司马徽微微一笑道:“仲达为何如此心急!明日再走也不迟啊?你看这天色已晚,仲达若此时离去,莫非我招待不周?” 司马徽虽是笑着说出此话,但话中愠怒之意,却很是明显。 司马懿于是赶紧回话说道:“绝无此意!侄儿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早归汉中早安心,还请伯父见谅!” 司马徽并不认可司马懿的说法,看见庞统在侧,于是又说道:“士元既要离去,也当辞别德公,岂可如此行事?忠孝节义,为人之本,虽有权变,也当尽心!” 徐庶见司马徽脸上笑容不再,似乎真的有些不满了,于是出来对司马懿说道:“先生所言不无道理,不如权且再叨扰先生一晚,明日再走不迟!如此士元也好回去作一番交代。” 徐庶倒是简单,只消顺路回去将老母一同接走便是。徐庶家在南阳,并不在襄阳,且家中只有老母一人。 司马懿知道徐庶这是出来打圆场,于是只好顺着话答应下来。 司马懿与庞统约定好第二日在襄水渡口会合,便和徐庶留宿在了水镜庄。 司马徽见司马懿改变了主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司马徽又拉着司马懿、徐庶畅谈至深夜,也不知道已经六十岁的司马徽哪儿来的这精神,白天接待了一天的宾客,晚上还能如此,司马懿心中已经是叫苦不迭。 第二日一早,司马懿便于徐庶和手下人辞别了司马徽,离了水镜庄而去。 从水镜庄到襄水渡口不过一二十里地,司马懿、徐庶很快便来到了渡口,正好庞统也赶来过来,三人相会,当即便准备买了舟船,渡水而去。 然而就在司马懿出现在襄水渡口的时候,早已经有人在暗中等待他了! 就在三人准备离去的时候,突然之见,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司马懿回头瞧去,竟是一队荆州兵马!这些人来势汹汹,这正朝着自己奔来! “不好!快走!”司马懿立即对徐庶、庞统大呼道。 三人见势不妙,赶紧往渡口奔去!但是人哪里能够跑的过马?徐庶倒是跑的快一些,但这也并没有什么用。 还没有等三人跑到渡口,荆州兵马已经抢先拦住了去路,继而将三人及司马懿手下团团围住! 庞统见这此情形,当即出来对这些荆州兵叱道:“你等为何拦我去路!” 庞家毕竟在荆州地界上说的上话,因此庞统才敢对这些人如此呵斥。 “庞公子这是急着去何处?”一个声音自人群后面传来。 三人循声望去,围着自己的人群闪开一处缺口,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从中走了出来。 来人竟是刘磐!刘表侄子,荆州帐下将军! 庞统当然认得刘磐,于是上前答话道:“原来是刘将军!在下正准备与二位好友去往南阳,不知将军领兵围我是何道理?” 刘磐知道庞统身份,也知道庞家在荆州的声望,对于庞统,刘磐并不想出言折辱,只是有些阴阳怪气的问道:“我怎么听说庞公子不是想去南阳,而是想去汉中啊?”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知道刘磐这是意欲何为了!司马懿面色顿时变的铁青,徐庶倒是镇定自若,毕竟曾经是在刀口舔血之人,而且这三人徐庶的年纪阅历无疑也是最厚的。 庞统见刘磐已经知晓自己意图,当即便也不再说话。 “这位便是徐庶徐元直先生吧?你也要去汉中?”刘磐骑着马围着三人转了一圈,看见徐庶腰间配了一把剑,于是便问道。 徐庶客居荆州,也算是有些名气,刘表曾经派人多次礼聘徐庶,但是都被徐庶拒绝了。 徐庶早就看透了刘表,在徐庶心中,这刘表虽然号称皇室宗胄,也颇有礼贤下士之名,但其人骨子里却优柔寡断,知善不能举,知恶不能去,只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这样的人,徐庶是坚决不肯效力的。 徐庶并没有见过刘磐,但是刘磐却认出了徐庶,看来眼前这一出,必定是走漏了消息了! 徐庶没好气的对刘磐说道:“我徐庶要去哪里,与你何干!” 刘磐脸色顿时一沉,声音也变的凌厉起来,眼睛却盯着司马懿。 “你便是汉王派来我荆州的细作吧?” 刘磐接到蔡瑁下的命令,命令中已经将司马懿的情况告知了刘磐。 第三百七十四章 化险为夷 第三百七十四章 化险为夷 司马懿带着徐庶、庞统准备返回汉中,然而却在襄水渡口被刘磐截住。 见到刘磐的那一刻,司马懿心中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刘磐盯着司马懿,眼神狠厉充满杀机。 事已至此,本来已经面色铁青的司马懿反倒是镇定了下来,于是对刘磐说道:“将军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何须多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只是这二位皆是荆州名士,将军若要动手,恐怕还得掂量掂量!刘表素以好士自居,将军可不要坏了你家叔父的名声!” 司马懿的话一出口,刘磐心中顿时一惊。 这次刘磐得到的是蔡瑁的命令,蔡瑁下令刘磐对三人格杀勿论,但是这司马懿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意图的?这一点令刘磐大惑不解。 不过司马懿的话确实提醒了刘磐,如此看来,若真要对徐庶、庞统痛下杀手,叔父还不定会怎样呢! 被司马懿看穿意图,刘磐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先杀了你这个细作不迟!”说罢便要动手。 “且慢!”庞统大喝一声道:“你可知此人是谁?” “汉王细作司马懿!”刘磐一字一顿说道。 “那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庞统见情势危急,于是又问刘磐道。 这一点刘磐可就不清楚了,他得到的命令可没有这么详细。 见刘磐迟疑,庞统随即便说道:“司马懿乃河内司马氏!其父乃京兆尹司马防,其兄司马朗在曹操丞相府中任职!其伯父正是此地名士司马德操!而他,乃是汉王麾下军议校尉!” 刘磐没有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司马懿竟然有这样的身份!不过在刘磐看来,这些身份更加是杀他的理由! “原来如此,那曹操亦是我荆州死敌,本将军今日正当为荆州除患!”刘磐杀意复起道。 当听到庞统说出自己的身份时,司马懿便知道了庞统的意思。 庞统再次大声对刘磐说道:“将军这一刀下去,可就毁了荆州前途你可知道?荆州将来必因你今日之举而亡!而将军亦必将灭族!” 这并非是庞统吓唬,刘磐不明白庞统的意思,但看起来似乎并非虚言,于是便问庞统道:“你且说说这是为何?” 见刘磐没有一意孤行,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若现在是蔡瑁在,恐怕自己还真就没命了! “司马懿既得汉王重用,其父兄又在曹营,若将军今日杀了他,是使荆州与汉王与曹营结下死仇!如此,荆州必永无宁日!若荆州不保,将军何以存身?若留下司马懿,将军还可去往刘荆州处请功!而刘荆州正可以司马懿交通汉中、许都,此利非杀戮所有,将军可知乎?”庞统对刘磐说道。 庞统的话无疑说动了刘磐,刘磐收起手中刀,对司马懿道:“今日若非有庞公子所言,吾必杀你!来人,都给我绑了!” 性命暂且是保住了!三人各松了一口气,荆州兵上来将三人以及司马懿的手下全都给绑了个结结实实。 刘磐押着三人并没有去找蔡瑁复命,而是直接来到了刘表州府之中,现在这是听了庞统的话。 虽然刘磐听的是蔡瑁的命令,但是如果可以自己来请功,那有何乐而不为呢!刘磐当然也想在荆州更进一步。 刘表正与蒯良、蒯越二人座谈,突然接到禀报,说是刘磐将军抓了汉中来的细作,以及准备秘往汉中效力的人。 刘表大感意外,于是赶紧令刘磐入府。 刘磐押着司马懿、徐庶、庞统三人进入府中时,刘表以及蒯氏兄弟都惊讶不已,因为徐庶和庞统二人,他们都认识。 刘表不禁疑问道:“你这是?” 刘磐于是便将蔡瑁所命,以及三人情况还有在襄水渡口边庞统的话都说了出来。 刘表很是生气,但不是对庞统、徐庶,而是对蔡瑁!蔡瑁再一次的瞒着自己行事,以至于自己丝毫都不知道。蔡瑁这样的行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屡犯不止,而刘表却又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蔡瑁待地还瞒着他做了多少事情。 刘表想了想,于是问庞统道:“刘磐所言属实?” 庞统并没有辩驳,直接回话道:“府君善养士,却不善用士,是以愿投汉王!” 刘表听了,脸色并不太好,于是又对徐庶说道:“徐先生不肯事我,却欲投往汉中,却是为何?” 徐庶冷笑一声道:“府君连自己属下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又岂是我徐庶所愿侍奉的明主?” 刘表脸上很是挂不住,但到底是碍于名声,于是对刘磐下令道:“给徐先生、庞贤侄松绑!” 刘磐不解道:“叔父这是为何?此二人犯的可是通敌之罪!” 刘表呵斥刘磐道:“通敌?何人为敌?休得多言!” 刘磐被刘表一顿喝斥,当即不敢再说话,于是只得令人将徐庶、庞统二人松了绑。 庞统见刘表不欲治罪自己,但司马懿还绑着,于是便拱手对刘表道:“敢问府君将如何处置仲达?” 庞统这一拜是为刘表的胸襟,当然这到底是刘表真的的胸襟,还是他出于其他原因而放了自己,这都已经无关紧要,至少刘表并非一个残忍嗜杀之人。 这里也可以看出刘表的优柔寡断,赏罚不明。如果换做是曹操,是个庞统、徐庶恐怕也不够杀的。 庞统、徐庶关心司马懿的安危,而司马懿则很是清楚,自己虽无性命之忧,但牢狱之灾恐怕是不能避免了! 刘表看着年纪轻轻的司马懿,还真有些为难,毕竟还有司马徽这个面子要给。 于是刘表又对刘磐说道:“找个宅子,将司马懿好生安置,严加看守,不得令其逃脱!抓住了此人,我自会为你记功。” 前半句话,刘磐并没有什么感受,但是这后一句话,刘磐听了心里可是很高兴! 于是,徐庶、庞统二人又似没事儿人一样,仅仅是到襄阳城走了一圈,跟刘表见了个面。 不过从州府出来之后,正当二人去寻司马徽商量解救司马懿之时,二人却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而二人屁股后面已经多了几个尾巴! 第三百七十五章 北和曹操 第三百七十五章 北和曹操 襄阳之行功亏一篑,司马懿后悔莫及,本来他昨晚便要走的,但是却被司马徽留下了,以至于今日为刘磐所劫。 刘表碍于好士之名,对徐庶、庞统未做处罚,但是司马懿可就不一样了! 他是汉王手下心腹谋士,是汉王派往襄阳的细作,这一定决定了他的命运肯定不与徐庶、庞统同。 徐庶、庞统从州府出来,二人合计,应当先寻司马徽,将此事告知,若有司马徽前去向刘表求情,事情或许会稍微好一点。 于是二人便急匆匆赶往水镜庄。路上徐庶发现身后多了一些尾巴,看来这刘表也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嘴上说放了他二人,实际上现在只要他二人敢他踏出荆州一步,必定会死于非命。 庞统、徐庶之才,作为荆州之主的刘表怎能没有听过!这二人既然不能为己所用,他自然也不可能让二人为汉王所用。 被擒之后,司马懿恍然大悟,他想起了辞别隆中时,诸葛亮对他三人的交代“勿作停留,早归汉中”。 当时司马懿就觉得诸葛亮这话似乎另有深意,现在想来竟是如此! 难道是诸葛亮早已预知襄水渡口之事?来到襄阳之后,司马懿只见过司马徽和诸葛亮,到底是这二人谁走漏了消息? 此事绝不是蔡瑁、意外所知,因为刘磐对他三人知道的太详细了,除非有人蓄意告密! 司马徽还在水镜庄高卧,突然庄前一阵喧闹,却见徐庶、庞统二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这在以往是决计不会出现的事情,毕竟读书人是极其讲究礼节的。 “先生!大事不好了!”徐庶便走便对司马徽急呼道。 司马徽睡意正浓,已经连续两日没有好好休息了。 “元直、士元?你二人不是随仲达去往汉中了吗?”司马徽问道。 徐庶脸色阴沉,很是难看道:“我三人已经到了襄水渡口,却不想刘磐带兵杀出,又将我等劫了回去!现下仲达已经被刘表收押,故而才与士元前来向先生求救!” 司马徽表情略微有些惊讶,急忙问道:“仲达现在何处?” “正在襄阳州府!”庞统赶紧回话道。 司马徽眼珠子一转,随即摆手道:“莫急!待老朽前去拜会刘荆州!” 于是司马徽便令管家备了马车,匆匆往襄阳城而去!徐庶、庞统只好等在水镜庄中。 襄阳城中,刘表已经将司马懿收押在牢,正与蒯氏兄弟商议接下来的对策,却得报水镜先生司马徽求见。 刘表对司马徽算是极其仰慕,时常遣人拜访致意,但凡节、寿,皆有致礼。昨日刚刚遣了人去水镜庄给司马徽祝寿,却不想今日司马徽便亲自登门拜访。 “快快有请!”刘表吩咐道。 蒯越闻知司马徽前来,于是对刘表说道:“德操先生既是这司马懿叔伯,此来若要想主公求情,主公当何以应之?” 刘表断然道:“人情岂能废公事!”也不知这刘表是否真的懂这个道理,至少在蔡瑁的问题上,他可是人情屡废公事。 不过得到了刘表的肯定回答,蒯越、蒯良二人还是心中有了数。 司马徽被请了进来,刘表带着蒯良、蒯越上前行礼道:“德操先生来我州府,可是为了司马懿之事?” 司马徽躬身对刘表行礼道:“府君明鉴!仲达虽非老朽亲侄,但也算是至亲至厚,闻知仲达犯事,故来拜访府君,求知详情!” 刘表自然不笨,司马徽来的这么快,当然是徐庶、庞统向其求救。 “先生且入座,此事可待我细细说来!”说罢便引着司马徽入座。 以刘表的身份,自然是远高于司马徽,但是刘表是个文士出身,一直以来都有好士之名,因而对名士也表现的极其礼敬,加之荆州这些年来相对安定,因此很多中原各州士人都慕名寓居荆州,这便是荆襄多高才的原因。 刘表将司马懿所犯之事详细的跟司马徽说了一遍,司马徽也唯唯称是。其实司马徽哪里不知道,他比刘表还清楚! 不过出于礼节,也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这才故作茫然不知,对刘表也只言司马懿是前来为自己祝寿,却并不知其他事情。 “府君打算如何处置仲达?”司马徽问刘表道。 刘表看着司马徽对司马懿关切的神情,稍稍犹豫了一下,而后却问司马徽道:“先生以为我该如何处置司马懿?” 刘表将问题反而抛给了司马徽,这个难题正好听听司马徽的意见。 司马懿知道这是刘表想要自己为他出一个上策,想了想之后,司马徽于是说道:“府君何不将其遣归原籍?” 不单是刘表,蒯良、蒯越二人听了更是大惊! “先生此言何意?”刘表不禁问道。 司马徽捋了捋花白胡子,目光虚渺,似有所思,而后回话说道:“仲达父兄皆事曹操,府君不如将其遣归许都!以示好曹操。” “示好曹操?”刘表不解道,蒯良、蒯越二人也没有想到司马徽竟然会这么说。 司马徽肯定的答话道:“府君镇抚荆襄七郡,十有数年矣!荆州虽物阜民丰,兵甲雄厚,然眼下之大局,于荆州实在不利!孙权、曹操、汉王、刘璋环视荆襄州郡,与府君皆为仇敌,此诚荆州之危矣!徽闻明主行事,张弛有度,战和并行!府君何不趁此修好许都?” “先生为何劝主公修好曹操?这司马懿乃是汉王心腹。”蒯良不禁问道。 司马徽微微笑道:“子柔岂不闻曹操与汉王早已不共戴天?正因仲达乃汉王心腹,然其父兄又皆事曹操,正可因之而修好许都!荆州与江东有杀父之仇,与汉王有戮妻、子之恨,与益州刘璋更是龃龉十数年,数相攻伐,此皆不可转圜之敌!唯有曹操,虽有昆阳之事,却尚存旋踵之机。若府君将仲达送归许都,正可北和曹操,为荆州博得喘息之机。假以时日,府君跨荆连益,再战曹操不迟!” 司马徽一直为刘表所礼敬,但是从来没有为刘表出过任何一策,但是今天却为刘表分析了荆州大局,而且提出了北和曹操,这令刘表大感意外,看来这司马懿在司马徽的心中分量还真是不轻! 第三百七十六章 水镜苦心 第三百七十六章 水镜苦心 司马懿被擒,司马徽急匆匆赶往州府,求见刘表,又向刘表建议北和曹操。 从荆州的局势来看,北和曹操在目前的情形下是可行的,而且也是有必要的。 事实上刘表与曹操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虽然曹操与袁绍相持官渡的时候,刘表意欲图谋许都,但这只是因为天子在许都,刘表也并非是奔着曹操去,想要置曹操于死地。 说白了,刘表与曹操之间的问题只在于争权夺利,而无生死之仇。 但是刘表面对的其他三人则不同。 孙坚可是惨死在了襄阳!而汉王刘征的妻子也是死于蔡瑁之手,而且刘表之子刘琦更是参与其中,放诸任何人,这都是不共戴天之仇!与益州之间的龃龉,上溯至刘焉,而且刘表、刘焉二人皆是亡敌之心不死,都想吞并对方,这是已经摆在了明面上的事情。 其实也想不明白,这刘表竟为何要四面树敌,若不是有荆襄之富庶,家底甚厚,刘表恐怕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司马懿的建议给刘表已经蒯良、蒯越兄弟打开了另一番视野。 战与和并行,这无疑是化解荆州目前尴尬处境的一种可行办法。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刘表统治下的荆州,实际上一直在奉行的下等策略。 “先生所言,实在是令我茅塞顿开啊!”刘表听了司马徽的话不经感慨道。 司马徽见刘表心动,于是接着说道:“如今曹操虽雄踞中原,然其心腹之患实在河北。若府君遣以能言善辩之人,示曹操以和好之意,曹操必与府君暂歇兵戈。既无后患,府君然后可以他图!曹操攻河北,府君则上可入西蜀,下可浮江东!以此之势,不过数年,足与曹操划江而治!府君若有心争鼎中原,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以此行之,府君进可迁龟鼎,退可效周公,不亦上善乎?” 刘表虽然一直以来习惯自守荆州,偶见有可乘之机,才稍行兵事。然而听完司马徽的话,刘表的心中也不禁泛起了波澜。纵然是自己有生之年不得至此境地,也保不齐将来刘琮能够承继大业,如此想来,司马徽之言似乎可行。 出于谨慎,刘表还是看了看蒯良、蒯越二人,想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蒯良明白刘表的意思,于是说道:“主公镇抚荆襄,虽无称雄之欲,然亦有兵戈之忧!若得修好曹操,是又少一劲敌也!” 蒯良只是陈述了事实,而并没有替刘表下决断,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 既然连蒯良都同意司马徽的建议,刘表于是当即决定道:“先生此两全之策,既佑我荆州,亦得保司马懿,不愧是高人哪!表心悦诚服!” 刘表同意到了司马徽的提议,然而司马徽并没有太激动,因为来见刘表之前,司马徽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结果。 “既然如此,府君是否准许在下前去探视仲达?”司马徽急于见到司马懿,于是便问刘表道。 倒不是司马徽担心司马懿的生死,只是担心司马懿在牢中受苦,因此才急着想要见到司马懿。 这荆州吏治之乱,司马徽再了解不过了!就算是有刘表的发话,难保其手下不会有人让司马懿吃苦头。 “先生欲见司马懿,此事何难?我这就派人引先生前去!”刘表当即对司马徽说道。 司马徽得到刘表准许,于是随即便告辞而去,跟着刘表的手下,一路来到了荆州大狱之中。 见到司马懿的时候,司马徽终于放下心来! “伯父?你怎么来了?”司马懿见到司马徽走进牢中,不禁问道。 狱卒打开了牢门,将司马徽放了进去。司马徽回身对送自己来的人说道:“我与侄儿有些话要讲,劳驾!”说罢摆了一个手势。 司马徽是能够出入州府的人,那人和狱卒自然识趣走开,只留下了司马叔侄二人在牢中。 “伯父可是去见了刘表?”司马懿问道。 这牢中倒还干净,司马徽倒也没那么多讲究,叔侄二人于是便席地而坐。 “我确从刘表处来!”司马徽点了点头回答道。 “那伯父可是为刘表出了什么计策?”司马懿又问道。 司马徽不禁问道:“仲达何来此说?” 司马懿对司马徽的态度这会儿有点不阴不阳了,叔侄二人之间并不似前两日那边亲密,反而似乎有些疏远了,司马徽也觉察出了这丝变化。 “我今被擒,恐怕始作俑者便是伯父吧?”司马懿冷面问道。 司马徽倒不闪躲也不否认,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到:“仲达果然聪慧!一眼便看穿了老夫。” 得到司马徽肯定的答复,司马懿情绪开始稍微有些激动起来。 “伯父这是为何?侄儿可是何处得罪了伯父?”司马懿不禁问道。 司马懿丝毫想不出司马徽为何要出卖自己,而且这两日与司马徽相处的不错,连续两日都深谈至夜,司马徽根本就没有理由如此啊! 听到司马懿的问话,司马徽回答道:“仲达这是何话!你待我恭敬有加,何来得罪之说!” “既如此,想必伯父已经为我谋划好了去路吧?”司马懿再次问道。 他看着司马徽淡定的样子,丝毫不着急,俨然是胸有成竹。 司马徽当然没有理由置他于死地,既无仇怨,那便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司马懿成为了司马徽的棋子。 既然是棋子,自然便有棋路,司马徽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不会走一步看一步,因此接下来的事情,司马徽必然都已经规划好了! 光线从牢窗中透进牢房,照在二人面前,眼前是清清楚楚,但是二人看对方却是模模糊糊。 “我已经建议刘表将你送往许都!”司马徽道。 “为何是许都?”司马懿不解道。 “我要你为曹操效力!”司马徽斩钉截铁的说道。 “曹操?”司马懿这还真是不明白了! “不错!曹操!汉王或许能败曹操,而你必将成为扎在曹操心口的一柄利刃!”司马徽眼露恨意的说道。 司马懿这才明白!司马徽这是要让自己去到曹操阵营当卧底啊!煞费苦心,竟为此局! 第三百七十七章 收之桑榆 第三百七十七章 收之桑榆 “伯父的意思是想让我曲意事曹?”司马懿不禁问道。 司马徽点了点头回答道:“我若早与你明言,你必不肯,故才出此下策!以仲达之才必得见重于曹营!若有一日,仲达能效许攸故事,曹操必死无葬身之地!唯有如此,方解我心中大恨!” 这话说出口,完全想不到竟是出自司马徽! 在所有人的眼中,司马徽都是个敦敦君子,风流名士。而这番话语之中,处处透露着强烈的私心恨意。这本事司马徽与曹操之间的仇怨,但是司马懿却成了其中任人摆布的棋子,而且这个执棋的人还清清楚楚的告诉了棋子本人! “伯父何以知我必见用于曹操,又怎知我会如你所愿?”司马懿苦笑道。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有今日之局,仲达之声名必然鹊起。曹操正是用人之际,且其为人素不与人同,你父兄皆在其侧,焉得不用你?至于你会否如我所愿,这便是天意了!”司马徽捋了捋胡须说道。 其实司马徽还有话没有说出口,以他识人的本事,胡昭、刘征能够看到的,他怎么又会看不到呢? 司马懿摇头苦笑道:“想不到竟落得如此田地,也枉费了与徐、庞二位之口舌!汉王本欲求才,却又失我,可惜,可惜啊!” “仲达放心,我既然将你从汉王手下夺来,也必送汉王一人!”司马徽还是有底线的说道。 “伯父既有此手段,为何不亲自出山复仇曹操?”司马懿不解道。 短短两日之间,司马徽便在荆州设下此局,还将几个旷世大才玩弄于股掌之中,甚至令司马懿无处施力。 以司马徽这样的手段,似乎完全可以自己亲自去设计曹操,哪怕是司马徽忍辱负重,曲意附曹,也并非是不可行。 司马懿有这样的疑问,当然在情理之中。 然而司马徽却遥遥头道:“曹操非凡夫俗子,想要扳倒他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天命有常,我已时日无多,事恐难成,只能寄希望于你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伯父请回吧!只当司马懿命该如此!” 这一句话也不知包含了司马懿怎样的情感,一切都转变的太快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足以改变司马懿整个的人生轨迹。 此时的司马懿觉得自己就像是流水中的浮萍,丝毫不能由己!这样一种无力感最是让人丧气,任人摆布的滋味儿可是不好受的。 虽然司马徽的设计并未要了司马懿的性命,而且也并非是出于玩弄司马懿之意,但是对于心高气傲的年轻司马懿来说,无疑是一时难以接受的,这也让司马懿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 此时的司马懿心中,比任何时刻都渴望掌控自己的命运,而这也必将成为司马懿今后的目标。 看着司马懿不甘心的神情,司马徽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去。 临到牢门处,司马徽回头对司马懿说道:“仲达也该回家尽尽孝了!多陪陪你父亲。”说罢便兀自离去,留下司马懿独自在牢中。 司马徽这一句话,也饱含了太多情愫。 身在许都的司马防毕竟还有见到儿子的一天,而他司马徽早已是孑然一身,这一切都是拜曹操所赐。 徐庶、庞统等在水镜庄中,终于见到司马徽回来,二人赶紧迎上前去问道:“先生回来了!情况如何?” “元直、士元勿忧!仲达性命无碍!我已为其博得一线生机!” 司马徽于是便将襄阳州府之事都说给了二人听,当然,牢中与司马懿之间的对话,自然是不能为外人所知。 “虽是无奈,终归是保全了仲达性命,先生幸苦了!”庞统对司马徽道。 “如此,汉王便再失一臂,这可如何是好?”徐庶还在想着投效汉王的事情。 司马徽微微一笑道:“元直岂不闻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汉王既失仲达,正是元直当去弥补!” 这话可就意味深长了!因为司马徽只提到了徐庶,而没有提到庞统。 “先生此言何意?莫非先生有解困之策?若有解救之策,为何我又不能投效汉王?”庞统不禁问道。 现在的徐庶、庞统已经被人盯上,想要脱身荆州,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士元有心事汉王,可惜不得其时啊!如今你等事情败露,纵然我能助你二人脱困,可士元如何能舍下庞氏宗族?” 本来庞统若是悄悄溜走,或许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已经被刘表知道了这件事情,而此时庞统若再投汉王,那整个荆州庞氏一族,恐怕就要见罪于刘表了!因为这便是明目张胆的跟刘表对着干了。 庞统总不能置全族于不顾,因此司马徽才只提到了徐庶。徐庶只有一老母,只要能够从襄阳脱身,接得老母,那便是无牵无挂,天高任鸟飞。 庞统听了司马徽的话,默然不语,这便是明白了自己只能留在荆州。 司马徽将徐庶叫至内宅,做了一番交代,二人这才出来。 事情都已经定了,二人也不好继续呆在水镜庄,庞统于是辞别了司马徽,闷闷不乐的回家去了。 徐庶被司马徽送至水镜庄门口。 “先生留步!今日一别,尚不知何时再见,今后徐庶恐怕便不能来为先生祝寿了!”徐庶受教于司马徽颇多,确实是动情的说道。 徐庶虽然出身寒门,但是这些年来,司马徽对徐庶早已是视若子侄,与徐庶相别,司马徽心中实有不忍,当即无言,只向徐庶挥了挥手。 徐庶叹了口气,这才离了水镜庄,往襄水渡口而去。 从水镜庄至襄水渡口要经过一处林间小道,徐庶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其身后不远处则跟着刘表的手下。 行之林深处,徐庶忽然加快了脚步,那监视徐庶之人赶紧想要跟上。林中突然杀出七八蒙面贼人,不由分说便向刘表手下攻去! 徐庶趁机奔至襄水渡口,早有渡船等在水边,徐庶识得司马徽嘱托之舟,当即跳了上去。 徐庶溯襄水而上,行至酂县,其母早已经被司马徽安排的人接到了水边,母子相逢,随即便又急匆匆溯水而上,径往汉中而去。 第三百七十八章 亲迎徐庶 第三百七十八章 亲迎徐庶 从南郑去往襄阳,其间足有一千二百余里,刘征在等候司马回音已经旬月之久。 “公与先生,按说仲达应该已经回程了吧?”刘征心中其实已经有些焦急,但还是强作镇定的问沮授道。 自河东起,沮授便开始负责刘征手下的情报事宜,且日渐娴熟,刘征常常觉得这样的安排太合适不过了。 虽然刘征表面上还是相当平静,但是其内心的波澜,沮授当然看的明白。 “我已散出斥候,若有仲达消息,必加急来报!汉王稍安。”沮授宽慰刘征道。 “许是仲达在荆襄有事耽搁了吧!那就再等等。”刘征亦自我安慰道。 “报!”就在二人说话间,有快马直驱南郑汉王府来报。 “当是仲达消息!”刘征言语道,遂立即令快马入内禀报。 “禀汉王!房陵有一人自称受司马军师所托,欲请入汉中!”快马是从房陵加急而来。 刘征一听,心中大喜! “必是仲达访得的荆襄高才!来人姓甚名谁?”刘征接着问道。 沮授看着刚才还有些担心的汉王,这会儿已经心情激动起来,看来汉王着实是求贤若渴啊,沮授亦不免高兴。 “回禀汉王!来人自称徐庶徐元直。”快马道。 “什么?徐庶徐元直?”刘征闻言惊讶不已,这可是个人才呀!而且此人很是忠贞,若为己用,再是合适不过了! “可还有其他人?”刘征又问道。 其实快马一开始便已经说清楚了“有一人求见”,但是刘征或许是对司马懿及荆襄其他高才,尤其是诸葛亮、庞统等人的消息太过期盼,因此还反复问道。 “那徐庶携有老母,并无他人!”快马回报道。 “那司马军师呢?”刘征不禁关切的追问道。 “这……属下不知!”快马如实答道。 “汉王莫急,不如先将这徐庶接来,徐庶必知仲达情事!”沮授这时候对刘征说道。 刘征虽然没有得到司马懿的消息,但欣喜的是来了个徐庶,这也算是有所得了! 听了沮授的话,刘征当即决定道:“你且回去,必令丁立好生相待徐庶母子!备以马车,护以军士!本王将亲自在西城迎接徐庶!” 房陵都尉丁立是个粗人,刘征担心丁立对徐庶会有招待不周,于是嘱咐道。快马接到汉王命令,当即告退,又疾驰回了房陵。 “汉王何必亲自前往?命人将徐庶母子接来南郑便是了。”沮授不解的问道。 “公与先生不知,这徐庶在荆襄交友甚广,且皆为大才,我若事之以礼,是晓天下以礼贤之名。且徐庶若见我远赴西城相迎,必是感戴于我,如此可得倾心之力!”刘征对沮授解释道。 “汉王待人若此,是真明主矣!”沮授不禁由衷感慨道。 于是刘征便亲自骑上飞羽神驹,带着赵云、罗奎、沮授等,飞奔西城。贾诩自在南郑筹军事,其余人等亦各安其职。 房陵距西城近,南郑距西城远,然而刘征却是先到了! 贾逵还没来接到汉王消息,便见汉王突然而至,于是赶紧出城相迎。 徐庶母子溯汉沔之水而上,一直到达房陵,终于算是放下心来,于是便前往县中求见大人。 丁立得知徐庶是司马军师所遣,心中不敢决断,于是便立即派了人通报汉王,这会儿接到回复,确信徐庶之事为真,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按照汉王命令,丁立备了房陵拿的出手的最好的马车,又派了数十护卫,将徐庶母子好生送往西城。 刘征在西城等了两日,终于有了徐庶到来的消息,心中激动,当即便亲自来到城门外迎接。 刘征在西城之东十里亭等了足足个把时辰,终于看见了一队人拥着一辆马车前来。 房陵护卫看见汉王,便将马车引至汉王身前。 徐庶就感觉马车停下了,正准备出来相问,揭开帘幔,正看见汉王带着数人等在亭中! 徐庶也是个眼神犀利之人,虽然未曾与汉王刘征会过面,但刘征身上多年来养成的王者之气,显露无遗。且身边又有左右护卫将军,在这汉中,能有这样排场的人,非汉王而谁? 徐庶听到汉王要在西城迎接自己,心中已经是诚惶诚恐,却没想到汉王竟然还亲自出城十里相迎,这令徐庶心中直叹自己未能早事汉王! 刘征初见徐庶,果然是一副睿智果决的样子,与自己心中所想的徐庶的模样无差!刘征也知徐庶乃任侠出身,其风度自与一般谋士不同。 徐庶将老母扶下了马车,扶到了刘征面前,当即拜道:“颍川徐庶,拜见汉王殿下!” “老身亦拜见汉王殿下!”徐庶的母亲也是个耳聪目明之人,听见徐庶的话,随即也要跪拜。 刘征看见赶紧上前托住徐母道:“万万不可!老夫人不可行此大礼呀!” 徐母已经六十有余,算是中年得子,徐庶的母亲也死的早,基本上是徐母一人将徐庶拉扯大的,因此徐庶尤其孝顺,而徐母则因操劳过度,看起来似有八十年纪。这样的老人,刘征当然不能受其跪拜之礼。 “元直也快快请起!”托住了徐母,刘征又将徐庶扶起,此时的徐庶只差没有热泪盈眶,但心中早已经是倾心踏地! “汉王待人如此之厚,徐庶恨未能早事汉王,蹉跎半生,不想今日方遇明主呀!”徐庶由衷的说道。 与徐庶母子见完礼,刘征紧接着又问徐庶道:“仲达现下如何?为何没有与元直一起归来?” 听到刘征相问此事,徐庶脸上的神情当即便变的异样。徐庶长叹了一口气,这才将襄阳发生的事情一一都述与了刘征听。 “岂有此理!那刘表是如何得知仲达行踪?此必有人从中作梗!”刘征气的大骂道。 “襄阳情势今已难知,仲达恐将被刘表送去许都,木已成舟,此事亦无可奈何!”徐庶也不禁叹息道。 “刘表老贼!戮我妻子,劫我心腹,本王誓与荆州不共戴天!”刘征攥着拳头,一拳砸在了亭柱之上,亭柱上竟深深陷进去好几个印子! 可见此时刘征心中之恨! 自始自终,刘征都从未对刘表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荆州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下黑手,这令刘征实在是恨意填膺! 当然,刘征并不知内情,其实这些事情大多是蔡瑁所为,与刘表干系不大。不过下属的仇算到上司身上,那也没有错! “虎兕出于柙,其孰之过欤?” 老虎、犀牛从笼子里面出来了,那又是谁的过错呢?当然还是那个看守笼子的人! 第三百七十九章 未雨绸缪 第三百七十九章 未雨绸缪 刘征亲迎徐庶,却又得知司马被劫,心中方喜又悲,然而更多的却是对刘表的恨! 虽然刘表并不算是亲自对刘征做出了过激的行为,也不是导致刘征困苦经历的罪魁祸首,但是正是刘表之昏庸,管理手下无能,致使荆州数次与刘征发生矛盾,这一点无论如何也得算到刘表头上。 可恨的是以刘征目前的实力以及所处的位置,却难以直接对荆州有所动作。 司马懿被送往许都曹营已成定局,刘征虽心有不甘,但却也无计可施,好在失去了一个司马懿,也得到了一个徐庶,总算是有所慰藉。 刘征接到了徐庶,又知司马懿无法返回汉中,于是便带着徐庶往南郑回去。 本来接到徐庶应该是件好事,但是一路上刘征的眉头都未曾舒展,徐庶看在眼里,心中明了。 他知道这是因为司马懿之缘故,一个人主能够如此顾念下属,着实难得,徐庶也暗自为自己庆幸能够来到汉中,效力汉王。 不过毕竟是初来乍到,徐庶思忖着自己应该要为汉王解忧,从西城回往南郑的途中,徐庶竟还真思得一计! “荆州刘表昏聩无度,是以屡对汉王不敬,今又欲示好曹操,此连横之策也!某有一计,可教刘表坐立难安!”徐庶向刘征献策道。 刘征还沉浸在失去了司马懿的悲伤之中,忽然听到徐庶这话,心中顿时明亮。 “元直有何计策?速速讲来!” 徐庶目光深远,凝眉沉思道:“刘表本四面皆敌,今欲和曹操,是为连横。汉王何不交好江东?” 交好江东?这可是刘征还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主要是因为刘征与江东孙氏远隔千里,互相之间未通音信。在刘征的眼中,自己与江东似乎很难产生什么瓜葛。 那徐庶建议自己结交江东是何用意?刘征一时还真没有想明白。 “元直此策何意?”刘征不禁问道。 沮授在一旁却是被徐庶的话惊动了!所谓一点就透,沮授本就是个观大局的人,只是还没有徐庶这般精熟,不过徐庶这么一说,沮授倒是似乎明白了徐庶之意。 “元直此策是谓远交近攻?”沮授亦问道。 连日来的奔波,虽然也令徐庶疲惫不已,但此刻徐庶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沮先生所言甚是!昔秦得范睢之计,远交齐、楚,近攻韩、魏,是以称雄天下!混战之局,纵横捭阖之中,各自取利。远不可攻,而可以利相结。孙氏是死敌于刘表,汉王正可交结江东,互为外援!如此刘表必震悚,虽不足以下荆州,亦足以令刘表坐立不安!”徐庶将自己的计谋向刘征、沮授说了出来。 昔日战国时候,秦国便是用的这种计谋,安然存身,而始终对韩、魏形成巨大威胁。 远者无相争之咎,而有分利之求,是以可交。而近者常变生肘腋,正是用兵之处。 徐庶的计谋虽然暂时不足以对刘表构成实质上的威胁,但是汉王与孙权的交好,势必令荆州两面局势更紧。若汉中与江东互为应援,则刘表必疲弊不暇,首尾难顾。 纵然是刘表兵力雄厚,可以两头应对,但至少刘表再无法图谋汉中或江东任何一方。 刘表最怕的自然是自己的敌人互相结连!之前就是因为刘璋遣使求和刘征,才导致了刘表西进的失败。 当然,刘征跟刘璋是不可能真正和好的,但是刘征和江东孙权之间,确实完全具备结交的条件。 二者之间,一无仇怨,二无利益冲突,反倒是有共同的敌人! 不过,就目前来讲,与孙权的结交恐怕一时还难以见到成效。 “江东偏远,此时我汉中与江东结好,恐不足以成事吧?且孙权若不见利于我,如何会愿意同我汉中?”刘征不禁疑问道。 就目前刘征的处境来讲,汉中能够施加给荆州的压力是有限的,而孙权能够施加给荆州的压力却是最大的。从这一点来说,汉中和江东之间并不对等。 筹码对等,是外交得以顺利进行的首要条件,因此刘征才会对徐庶提出的远交江东的策略提出质疑。 不过徐庶看的却并不是眼前,他所谋划的确实更远的将来。 听到刘征对这一策略有所质疑,徐庶于是说道:“以汉王之资,早晚得西川!江东豪杰之士不少,必有人能够看出这一点,这便是孙权与汉王结好的机缘!” 刘征若得西川之后,便可以对荆州构成直接的实在的威胁,这样一来,则与孙权共为刘表两面之敌。只是这还是预期之中的事情,至于能不能实现,刘征是有信心的,但孙权对刘征有没有信心那可就不知道了! 毕竟这件事情目前还看不到实在的利益,而且结果也未可知,加之江东与汉中东西阻隔,刘征尚在犹疑之中。 徐庶见汉王犹疑,接着又说道:“汉王若有得西川之谋,若有平乱天下之志,则必结交于江东!此非徒利于伐荆,亦利于抗曹!” “元直此言何意?”一旁沮授也问道。 “方今天下,袁氏已不足惧,旦夕为曹操所破!孙权据有江东,承父兄之志,携六郡之资,手下将校皆身经百战之人,且有割据之志,必不屈从于曹操。而汉王戮力征伐,匡靖州郡,将来势必与曹操一决雌雄!今若早结交江东,届时正可共敌曹操!”徐庶慨然论道。 刘征听见徐庶这一番话,心里真是震惊不已!这可都是自己根本就还没有考虑过的事情,而徐庶却能计议这么深远。 而且徐庶说的在刘征看来必然会是将来要遇到的事情,想不到徐庶初入汉中,就如此开阔了自己的眼界,为汉中谋划了更远景的未来,果然是经天纬地之才! 刘征对徐庶的认知只是知道他有才,但是却并没有多少具体的实例可知,但是现在徐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一出口便是如此不俗,可见徐庶是真有本事! 听完徐庶的分析,刘征不禁欣喜道:“元直真未雨绸缪之士也!” 第三百八十章 许都之会 第三百八十章 许都之会 话说汉王刘征复起于徐州之时,曹操心中恐惧,便将郭嘉等人囚禁了起来,又夺了张辽等人兵权。 后来王子服义救郭嘉,郭嘉闻知汉王未死,一时心中惭愧万分,自以愧对汉王,既失忠义,有死无贰,故而心灰意冷,留宿许都家乡,但也明言不为曹操再献一策。 曹操见郭嘉可以逃走,却甘愿留下,心中大喜,但见到郭嘉之后,才知道琴弦已断,宝剑已折,不复为用。 由于郭嘉对曹操帮助极大,虽然郭嘉不愿为己所用,但是曹操还是对郭嘉恭敬有加,岁时俸禄,年节慰劳,未曾短缺。每有大赏,必挂念郭嘉,每有大会,亦必拜帖入府。 当然,对郭嘉的暗中看守自然还是不会缺少的,曹操乃多疑之人,当然决不允许任何一丝意外发生。 按说曹操今日的地位,一者是由于汉王刘征的提携,二者则是直接由于郭嘉的帮助。当初曹操在兖州告急,兵马折损过半,若没有郭嘉领兵三万来助,曹操恐怕早已成冢中枯骨! 更何况后来汉王遭难,众将激愤,若不是郭嘉献策,曹操又岂能稳定军心? 刘征算是曹操的投资人,而郭嘉则为曹操打下第一块地盘立下了汗马功劳。 因此,在许都之中,曹操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但是对郭嘉却恭敬有加,礼之甚厚! 这一日,正好是天子刘协生辰,群臣俱要朝贺,郭嘉自然不能例外。虽然郭嘉对曹操已经无感,但他毕竟是汉臣,是汉大将军麾下军师将军,是大汉武城亭侯!天子生辰,郭嘉虽然已是积郁成疾,却也要亲自去往许都宫中为天子祝寿。 建安六年初夏,天子刘协正年满二十岁,这算是古代的成人礼了!也算是许都城中头等重要的大事。 曹操早早就安排了自己的豪华车驾前来接郭嘉入宫,但郭嘉却连睁眼都不瞧一下,兀自上了自己那辆朴素的马车,往宫中而去,只留下那两个奉曹操命而来的小掾呆在原地。 “这人怎如此不识好歹?丞相的派来的车驾都不用!”其中一人有些愤愤不平的抱怨道。 另一人望着郭嘉远去的身影,不禁对这人呵斥道:“你知道什么!若此话被丞相听见,定诛你九族!”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来的时候,郭嘉已经不再为曹操效力了!但是这个车驾仪仗队领头的人是知道郭嘉是什么人的,更加知道郭嘉在这许都的分量。 许都宫中,朝殿之上,群臣列坐,歌舞生平。 刘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扑倒在刘征怀中的小孩子,但有些事情却依旧是没有改变! 刘协依然还是一个傀儡,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所谓天子。自九岁登基起,刘协的命运便从来没有自己掌握过,恐怕青史之上,没有比刘协更悲催的皇帝了! 太过波折的人生,以至于刘协虽然才满二十岁,但是样貌却已似中年人。虽然今天是群臣为自己贺寿,但是刘协的脸上却丝毫也看不到笑容,有的只是呆滞的、畏惧的眼神。 曹操被准许剑履上殿,坐在天子侧下,为群臣之首。群臣看似为刘协祝寿,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将酒杯举向曹操。 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这样的待遇大汉以来只有不过寥寥数人! 第一便是萧何!高祖刘邦念萧何功为第一,特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这是为了奖赏功臣。 而后来的诸如梁冀、董卓乃至今天的曹操,与萧何所得的待遇虽然相同,但性质却有天壤之别。 郭嘉端坐在座位上,看见殿中如此景象,不禁摇头冷笑。现在的曹操已经完全不是当年认识的曹操了,自从大败了袁绍之后,曹操越发的肆无忌惮,越发的跋扈嚣张! 舞乐完毕,曹操对身边的黄门使了个眼色,黄门便操着女人嗓子道:“宣参军司马懿上殿!” 一时间,整个朝堂之上变的鸦雀无声! 郭嘉早已不问世事,当然不知道这司马懿是何由来。 但见司马懿从容迈步走进殿中,跪拜道:“臣司马懿恭贺陛下大寿,陛下千秋无期!” 刘协也不知道曹操这是唱的哪一出,而且自己根本就没有叫黄门喧人入殿,这曹操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但是刘协却不敢作色,只得望向曹操问道:“丞相,这是何人哪?” 这时候曹操才面带奸笑,看了看刘协,又看了看满朝公卿大臣道:“此人乃京兆尹司马防之子,近来为我所得,正要介绍给众位认识认识!” 曹操这样子明显是要搞事情,郭嘉不知道曹操的用意,但似乎无论曹操做什么,跟自己都没有什么关系了!郭嘉只管自己喝酒,尽当曹操不存在。 众人都等着曹操继续说下去,曹操却对司马懿道:“仲达你自己说说吧!” 司马懿嘴角抽动了一下,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自己说道:“臣司马懿不识天数,不辨忠奸,误入刘征麾下,被任为军议校尉。今为丞相所得,方知大误。丞相宽宏大量,委臣以参军之职,司马懿万死难报!” 此话出后,整个大殿之中,所有人都惊呆了!郭嘉端起酒杯的手也开始微微抖动了起来。 曹操这是诛心哪!他要诛满朝公卿的心!更要诛天下人的心! 当今汉王正努力重整兵马,欲再兴大汉,而司马懿的出现,正是曹操要借来告诉满朝公卿,告诉天下人,只有投效许都,投效他曹操才是弃暗投明! 而且司马懿在刘征手下的职位不低,如今却归在了曹操的麾下,这也正是曹操想要向世人证明,他曹操是胜过刘征的!此举显然是曹操刻意为之,要让群臣和天子都明白大势所在! 郭嘉一眼就看穿曹操心机,然而却依旧还是被搅动心绪。 郭嘉早已积郁成疾,加上刚才又饮了不少酒,这会儿再被司马懿一事一激,顿时就一口鲜血喷出,栽倒在许都皇宫大殿之中! 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司马懿也吃惊的望向郭嘉,然而就是这一转头,正被郭嘉瞧的真切! 已是虚弱无力的郭嘉瞧见司马懿转头,带着鲜血的嘴角竟然露出了几丝怪异的微笑! 第三百八十一章 奉孝遗愿 第三百八十一章 奉孝遗愿 曹操想在天子刘协的寿宴上向公卿百官炫耀功绩,因为他深深的知道,虽然经历了王子服之事,但许都城中,依然还有不少公卿大臣的心是偏向汉王刘征的。 曹操要用司马懿来诛他们的心,要让这些人知道,唯有他曹操才是大汉的擎天之柱!而现在汉王根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就连他的肱骨,他的臂膀都要一一望风来归!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郭嘉终于不支!从建安四年,到五年,到现在六年,三年的时间,郭嘉竟已是形容枯槁,不过三十出头,却似风烛残年! 人心已死,皮囊何存! 郭嘉突然血溅朝堂,立即便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司马懿的身上驱散,曹操的诛心之举大打了折扣。 不过此时的曹操却没有生气,反而是大惊失色,连自己的仪容举止都顾不得便急匆匆奔向郭嘉! 郭嘉便被众人团团围在中间,曹操一把扒开众人,大呼道:“太医!太医!快叫太医!” 整个许都朝堂乱作一团!只剩下坐在最上头的天子刘协,和依旧跪在大殿中央的司马懿,两人一坐一跪,其余人则如蚂蚁一般,转来转去,仿佛就像是两个世界! 司马懿不敢起身,因为天子没有发话,曹操也没有发话! 看着朝堂上慌乱的样子,刘协竟然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这一刻再没有人注意自己,再没有人看着自己,自己再不用正襟危坐,事事看着丞相脸色。虽然是极其短暂的自由,但已经被压抑的难以呼吸的刘协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放松。 其实刘协忽略了一个人,郭嘉突然吐血,司马懿只是扭头看了一眼,与倒地的郭嘉眼神交会了那么一刹那,司马懿惊的立即又将目光躲闪开来!现在整个大殿之上,看着刘协的只有司马懿一人了! 刘协看见司马懿正看着自己,于是便抬了抬手,示意司马懿起来。然而司马懿却摇了摇头,右手在怀中指了指曹操方向,刘协只得作罢。 本是天子寿宴,终成一场哀事! 郭嘉被送回府中时,气息已经极其微弱,眼皮都难以提起,整个人好似脱了魂一样,再无一丝力气! 起先出府的时候,郭嘉断然无视曹操派来的车驾,但最终郭嘉还是被曹操的车驾载回了府!这已经由不得他了! 郭府很是冷清,除了郭嘉夫人董氏和刚刚四岁的儿子郭奕,剩下的便不过是几个奴仆。 这本应该是许都城中最瞩目的一所宅子,但现在却是门庭冷落,平日里只能听到宅中传出的凄凉的琴声,几乎见不到主人出来。 久而久之也便没有什么人再来拜访了,若不是每逢年节会有丞相府的人到来,或许人们早已忘记这里还住着一个曾惊世骇俗的人物。 曹操亲自将郭嘉送回府的时候,也看到了这番景象,一时间曹操竟也伤感不已! 载着郭嘉的车驾是由羽林军一路从皇宫护送至郭府的,曹操亲自骑着马走在前面开道。 郭嘉被送进府中,曹操在郭嘉宅子门口看了一眼,不禁叹了一口气,便也走了进去。 在宫中太医已经宣告了不治,曹操激动的差点没有杀了太医,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便是郭奉孝的命! 假使当年他没有被汉王刘征征召去并州,而是与荀攸、戏志才一样,一直留在自己身边,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但是若真是那样,或许也没有了今天的曹操,因为今天的曹操起家的资本,正是郭嘉从刘征那里带来的三万精兵! 所以说,这一切似乎早已注定,终归是难两全! 董氏早接到了宫中传报,及到郭嘉被送回府时,董氏早已经是哭了伤心欲绝。 四岁的郭奕并不懂这些事情,他看到的只是自己家里突然热闹起来,小小的郭奕竟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曹操走了进来,身边跟着壮汉许褚,加上曹操本就生的细眼虬髯,郭奕竟然被曹操吓哭了。 董氏赶紧拉住郭奕,跪拜曹操道:“小子不懂事,冒犯了丞相,请丞相恕罪!” 曹操心急郭嘉,哪里会在意这些? “夫人快快请起!什么都不说了,照料奉孝要紧!”曹操对董氏说道。 不一会儿,太医将熬好的参汤送来,董氏赶紧给郭嘉灌下。说是灌下,是因为郭嘉已经不醒人事。 参汤为续命吊气之用,服下参汤之后,过了一会儿郭嘉真的醒了过来! 曹操听见郭嘉醒了过来,三两步便跨进了内堂。 “奉孝!你终于醒了!”曹操有些激动的说道。 郭嘉睁开眼睛,勉强转过头来,看见一群人围在自己榻前,当即又闭上了眼睛。 曹操看见此情,当即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荀攸、戏志才、许褚、太医等等一众人等立即便领会意思,都退了出去。只有曹操和董氏、郭奕留在了郭嘉身边。 “奉孝!你可不能有事啊!我还要你等着看我克成大业呢!”曹操动情的说道。 郭嘉再一次的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没有拒绝与曹操的交流。 郭嘉看了看泣涕不止的董氏,又看了看懵懂无知的儿子,有气无力的对曹操说道:“公乃当世之枭雄,然郭嘉终知人义有不为!汉王为朱、刘所陷,本非公之过。奈何公竟再不能容汉王,反以兵戈相向!此岂仁人志士所为?” 曹操并没有反驳郭嘉,这件事情现在若是旁人提起,曹操一定会杀之而后快,但是面对将死之郭嘉,曹操心中毫无怒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惋惜。 “奉孝助我平定兖州,居功至伟,操若无奉孝,必无立足之地!可惜奉孝终不能为我所用,此操毕生憾事矣!”曹操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郭嘉气息已经很是微弱,说话声音也已经很是低微。 “罢了!罢了!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惜郭嘉终究是无颜再见汉王!”已经有气无力的郭嘉眼角竟还流下两行泪来。 停顿了一会儿,郭嘉又看了看董氏和郭奕。 “嘉有一遗愿,还望公能允准!”郭嘉对曹操说道。 “奉孝请说,只要操能做到,必定为你达成心愿!”曹操赶紧向郭嘉保证道。 郭嘉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对曹操说道:“嘉死后,请公将我的妻儿送去汉中,待我儿长大,再替郭嘉侍奉汉王,以尽人臣之道!” 曹操听了心中一怔,再看郭嘉时,郭嘉竟已气绝! 荀攸等人在外候着,忽听得内中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嚎传出:“奉孝啊!上天何以如此不公啊!” 建安六年孟夏,大汉军师祭酒、军师将军、武城亭侯郭嘉郭奉孝就此永别人世!终年三十二岁! 第三百八十二章 遥祭英才 第三百八十二章 遥祭英才 郭奉孝年三十二而亡,临终前最后一句话竟是请求曹操将其妻儿送往汉中!可见郭嘉至死不忘汉王。 在历史的长河中,能够以区区弱冠年纪为国家大军出谋划策,官至军师祭酒,又能身领军师将军者,殆非多矣! 郭嘉年少自负英才,往投袁绍,却看出袁绍不足为主,后来虽先遇曹操,但彼时曹操难为其呈才之用。 汉王刘征未曾与郭嘉谋一面,而强召其入帐,以为军师祭酒,拔擢之情,甚于古今。 这便是郭嘉对汉王至死不忘其恩的原因! 校郭嘉生平,计谋频出,建业破丰,有平贼之功,有定军之绩。不期中道夭亡,诚天下之憾事! 叙其生平如下: 初从河北觅明主, 幸事贤王逞风度。 古城画谋破李儒, 梗阳设计杀吕布。 巧借天水淹榆次, 引狼攻虎灭逆胡。 既出陈留安军策, 终平河济定汉土。 韶华早逝,英年不期,世人颇多感慨,又有惋惜郭嘉早逝一首: 少年筹策冠群郎, 计定二州有良方。 若无当年陈留事, 郭君岂得早夭亡! 郭嘉虽然是去了,但是其风骨名节自留人间,虽历事三主,却足称忠义!赞曰: 自古名贤善始终, 奉孝岂甘事曹公? 故人已死不复见, 痛惜今人少此风! 曹操看着已经了无气息的郭嘉,心中悲恸不已,不禁哀嚎而出!外侯众人闻声,立即入内,但见曹操执郭嘉之手,已是泪如雨下! 董氏已然泣涕晕厥,幼子郭奕但见大人们都在哭泣,竟也抽搐不止。 荀攸、戏志才最初便是与郭嘉相识在这许都街上,结交在一场棋局之中。 戏志才依然不曾忘记当年的郭嘉,那意气风发的样子!那是何等的风流倜傥,目空天下! 然而现在躺在面前的早已只剩一副皮囊,戏志才心中惋惜,更是悲痛! “戏主簿!你怎么了!”曹仁看见戏志才摇摇欲坠,急呼道。 曹操正在悲痛之中,听见曹仁声音,转头看去,戏志才已经有气无力的倒在曹仁肩上! 这戏志才身体一直就不好,今又被郭嘉之死所激荡,一时心如刀绞,骤然犯病。 “太医!太医!”曹操急呼太医为戏志才诊治,但又念及郭嘉停尸在榻,于是便命曹仁将戏志才暂时移至偏厅。 好在太医在侧,及时稳住了病情,但至此戏志才也每况愈下,曹操连遭打击,心中感伤。 自建安四年以来,郭嘉府门前日渐冷清,然而终于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不过却是最后一次热闹!曹操要将郭嘉的丧失办的风风光光,隆重而盛大! 他既要弥补自己的对郭嘉的亏欠,也要向天下人宣示,他曹操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如郭嘉不为曹操所用,死后尚且能够如此,那活着的人若是能够倾心效力曹操又当如何?即使是郭嘉的丧礼,曹操也绝不“浪费”! 许都之中,天子的存在感越发的弱了,似乎没有人还记得这里有大汉天子,人人只知曹丞相。 郭嘉丧失毕后,曹操将程昱叫了过来。 “仲德啊!奉孝就这么走了!临走之际,他曾留有遗愿,想让我将他的妻儿送往汉中,这件事情就由你负责处理吧!”曹操对程昱说道。 郭嘉气绝时,只有董氏、郭奕和曹操在场,说的什么话旁人当然不知。 程昱没有想到曹操竟然会要完成郭嘉这样的遗愿。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说不大是因为不过是送两个人去汉中,如今曹操已经与关中马腾修好,刘表也表示了和意,道路已通。 说不小则是因为这件事情着实很敏感,毕竟是郭嘉的妻小,如若从许都送往汉中,那不等于也是承认了刘征的合理地位?如果刘征现在的地位是合理的,那之前徐州之事又算什么? “丞相,这……”程昱欲言又止的样子。 曹操看见程昱模样问道:“怎么?办不成吗?” 程昱赶紧回答道:“哦,不,丞相有命,属下一定办好!” 若是以往,程昱一定劝阻曹操,但是现在这件事情,曹操显然是心意已决,程昱自然看的清楚,再多说无益,只能好好办理。 程昱走后,曹操喃喃自语道:“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奉孝啊!你今已逝,这是我曹操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曹操新得了一个司马懿,却痛失了郭奉孝,或是天意乎? 刘征尚在汉中哀叹失去了司马懿,却又突然接到马腾转送来的许都书信。 看到书信的那一刻,刘征整个人都僵住了! 汉中诸从事皆在座,看见汉王如此模样,皆不解的望着汉王。 刘征呆若木石,心中已经是气血翻涌! 但是刘征还是强忍住了心中的悲伤,也没有表现的歇斯底里,没有呼天抢地,他不需要做给别人看! 最深沉的情感,是深藏在内心的,虽然看起来会很平淡,但是锥心之痛却只有自己知道。 一时间郭嘉当年的音容笑貌仿佛一幅幅画面在刘征眼前一一闪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在了! 刘征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勉强用手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好像是一个看尽了人间事的耄耋老者,平静的脸色波澜不惊。 “奉孝走了……”刘征留下了一句话,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内堂,只留下一众文武在堂中。 短短四个字,然而每一个字却似有千斤重,压在刘征心口,压的刘征透不过气来! 徐晃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听清楚汉王的话,竟然不顾规矩,大步走上汉王座前,拿起那封许都送来的书信! 看完之后,徐晃也有些神情恍惚了,喃喃自语道:“郭军师没了……” 闻知郭嘉的死讯,整个汉中异常的平静。 三日之后南郑城中却是一片白!刘征在南郑城中设下祭台,面向许都方向。刘征亲自披白,领着一干故旧,就在这祭台之上,遥祭那远逝的亡魂! 至始至终,刘征没有一滴泪!他不是曹操,他只是那个曾与郭嘉心心相知的大将军! 这就够了!斯人已逝,前途尚远,刘征还将经历更多的失去,这是他不可避免的命运…… 第三百八十三章 收为义子 第三百八十三章 收为义子 刘征默默的在汉中为郭嘉发丧,遥祭英灵,整个汉中陷入了暂时的低沉。 刘征亲自带着一班故旧将董氏和郭奕接到了南郑,董氏成为郭嘉夫人是后来的事情,她并没有见过汉王。 四岁的郭奕看见刘征的第一眼,便歪着脑袋问道:“你是汉王吗?” 看见郭嘉的儿子,长得与郭嘉是那么的神似,刘征便悲从中来,然而刘征还是强作欢颜道:“对呀!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爹爹在家里常常跟我说汉王的故事,你就是故事里的那个人吧!”郭奕童言无忌的样子甚是可爱,然而这一句话却戳中了刘征的心,也戳中了在场的每一位与郭嘉曾共事同僚的心! 董氏赶紧拉着儿子跪拜刘征道:“未亡人董氏拜见汉王殿下,拜见夫人!小子年幼不懂事,冒犯了汉王,请汉王恕罪!” 董氏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郭嘉在刘征心中的地位,还当是在许都面对曹操,来回也不过这两句。 马云禄虽然没有见过郭嘉,但是也知道郭嘉曾是汉王最心腹之人,而今故人已逝,刘征哪里会怪罪? “郭夫人快快起来!”马云禄赶紧上前扶起董氏道。 郭奕总是被母亲拉着跪拜别人,这会儿看见马云禄上前扶起母亲和自己,心中高兴,脸上不禁露出了笑脸。 马云禄自从成为了汉王夫人之后,以往的脾性收敛了许多,现在的马云禄愈发的多愁善感起来,看见郭奕这小小的模样,心中竟生怜爱! 刘征本来被这小郭奕两句话弄的心绪难平,这会儿看见马云禄与郭奕如此投缘,心中忽然一动。 “夫人!奉孝早逝,其子甚幼,我看咱们不如将郭奕收做义子吧!”刘征这话一出口,众人表情各异。 荀彧、贾诩等人是惊讶,马云禄是欣喜,而董氏则是惶恐。 “万万使不得!汉王如此之尊,小子如何有这般福气?”董氏又要跪拜,却被马云禄身手托住。 “郭夫人宽心!我也看这孩子顺眼,汉王既然已经发话,那便是王命!我一定视若己出!”马云禄当即说道。 董氏还是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董氏想的是这郭奕若成为了汉王的义子,那是不是便要离自己而去?现在郭奕可是董氏唯一的牵挂了!因此董氏才如此慌张。 刘征看得出来董氏的担心,于是说道:“郭夫人请放心!宅子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郭奕虽被我收为义子,但郭府仍在!奉孝的爵位俸禄,本王一应不少!郭奕还是由你亲自带着,只是时常带进王府多陪陪夫人罢了!我还要为郭奕请最好的先生,一定将他培养成与奉孝一样的大才!” 有了刘征这番话,董氏这才宽下心来!又是对汉王夫妇一番感激。 于是,刘征便将郭奕收为了义子,南郑城中从此又多了一座武城侯郭府!刚刚四岁的郭奕承袭了郭嘉的爵禄。 郭嘉之事已毕,刘征终于规划起结连江东的事宜来! 由于司马懿的离去已成定局,好在又有徐庶的到来。徐庶提出的结连江东的策略,令汉中众谋臣心服口服,于是刘征便以徐庶接任的原来司马懿的职务——军议校尉,参赞军事。 出使江东的事情再一次的落在的周群的身上,自从有了上一次出使关中,刘征对于周群越发的信任。 周群既有口舌之利,又有博学之才,还能够当机立断,见机行事,这样的人才正是刘征所喜欢。 周群于是自汉中东下,顺汉沔之水,一路直通江汉,去往柴桑。 自从与黄祖一战之后,孙权夺得了江夏之蕲春、下雉二县,为了便于用兵,在周瑜的建议下,孙权将治所搬到了豫章柴桑,就近用事。 柴桑既今江西九江,在长江南岸,鄱阳湖西。西有群山为屏,北、东有二水为障,退可自保,进可直驱江夏,入荆州。 周群顺流而下,行速很快,但是却还有更快的! 曹操自官渡大败袁绍之后,一时名震天下!气势如虹,群雄不无震悚。 曹操听闻袁绍在邺城病入膏肓,不日将亡,而其二子政权之势十分明朗,于是便已经开始思虑袁绍死后进军河北之事。 但是曹操要进军河北,则必须防范后院着火!刘表已经展示了诚意,现在曹操唯一顾虑的便是孙权。 官渡之战后,孙权知道曹操将坐大中原,因此很识时务的及时送上了贺表。 这既是示好、示弱于曹操,也算是给曹操的回礼。 毕竟此前曹操曾令伊籍出使江东,以天子之命,策封孙权为吴侯,正其名为扬州牧、讨逆将军,这对当时在江东地位未稳的孙权可算是意外的帮助。 如今袁绍已败,曹操于是便欲挟大胜之威,再以天子之命,下书责令孙权,令孙权将自己的弟弟送到许都为质。时孙权尚且无子。 孙坚有五个儿子,长子孙策,字伯符;次子孙权,字仲谋;三子孙翊,字叔弼;四子孙匡,字季佐;幼子孙朗,字早安。 从名字上也可以看出来,伯仲叔季,而孙朗是庶出。 如今孙权只有两位弟弟可以为质,孙翊和孙匡,孙匡与孙权素来相善,且其体弱多病,孙权当然不想。而孙翊曾是江东诸臣所望,对孙权的地位是构成威胁的,因此孙权实际上已经有意将孙翊送往许都为质。 不过现在的江东可不是孙权能够独断专行的!于是孙权便召集群臣会商,大臣们众说纷纭,就连张昭、张纮等也犹豫再三不能断决。 这一下孙权也有些举棋不定了,于是便带着周瑜一人找母亲要议定此事。 毕竟是商议送自己的亲弟弟入许都为质,这件事情当然要听母亲的意见。 而拉上周瑜,是因为周瑜才是目前江东的核心所在,这件事情周瑜的意见至关重要,孙权若处理不当,必然失却江东人心,那时且不说自己还能不能更有作为,恐怕这江东之主的位子也坐不安稳。 孙权的母亲吴氏,跟随孙坚多年,对于大局也还算有三分了解。眼下曹操坐大中原,其势不可挡,然而自己又实在是不舍任何一个儿子去往许都当人质,一时间,吴氏竟也难以决断。 第三百八十四章 江东拒曹 第三百八十四章 江东拒曹 吴氏也不忍心下决断,孙权举棋不定,二人都一同望向了周瑜。 周瑜态度很是坚决,当着老夫人的面便对孙权说道:“此事断然不可!” 周瑜从来都是主战派,对于曹操的野心早就是看的透彻。 最关键是周瑜是曾跟随孙策打下江东基业,虽然周瑜名义上是臣,但是这江东在周瑜的眼里,也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 周瑜关心江东的得失比关心自己的得失还要用心。周瑜知道,若是孙策尚在,是决计不会向屈从于曹操!否则当年孙策带着三千兵马脱离袁术出来,历经艰苦卓绝的百战,打下现今的江东局面又为的是什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瑜与孙策意气相投,心中所想自然也一样,这脾气秉性当然也相同。 孙权见周瑜态度如此之坚决,于是面有难色的说道:“现今曹操势大,袁绍举兵十余万众尚且大败而归,我江东又怎能与曹操相抗?” 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周瑜算是孙权之兄辈。 听了孙权这话,周瑜不禁作色道:“主公何如此惧那曹操?昔楚国初封於荆山之侧,不满百里之地,继嗣贤能,广土开境,立基於郢,遂据荆杨,至於南海,传业延祚,九百馀年。今将军承父兄馀资,兼六郡之众,兵精粮多,将士用命,铸山为铜,煮海为盐,境内富饶,人不思乱。泛舟举帆,朝发夕到,士风劲勇,所向无敌,有何偪迫,而欲送质?” 在孙权眼里,江东是一块偏狭之地,与中原是没法相比的。毕竟是富二代,这地盘也不是自己亲手打下来的,孙权对于江东这块土地的执念还没有那么深。 但是周瑜不同。在周瑜眼里,孙氏据有了江东,这比当年周代楚国最初的样子可强多了!楚国能够历经艰苦卓绝的斗争,据有江南之地,问鼎中原,那现在的江东也可以! 周瑜对于孙权的不自信颇为不满,因此才有此言。 孙权虽是主,但即使周瑜耳提面命,他现在也不能怎样,更何况周瑜这话还是为了他孙氏的基业而考虑。 “公瑾此言虽雄,但那曹操挟天子在手,我若不从,恐生不便哪!”孙权担心道。 毕竟是年轻,刚刚继位,孙权的自信没有那么快能够建立起来,而这正需要周瑜这样的人来帮助。 周瑜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孙权,对二人说道:“先主公与伯符皆为一时豪杰,天下英雄莫不心服!主公可曾见你父兄为凶佞所迫?人言江东猛虎,主公岂不思父兄之志?且质一入,则不得不与曹操相首尾,与相首尾,则命召不得不往,便见制於人也。极不过一侯印,仆从十馀人,车数乘,马数匹,岂与南面称孤同哉?不如勿遣,徐观其变。若曹氏能率义以正天下,将军事之未晚。若图为暴乱,兵犹火也,不戢将***。主公韬勇抗威,以待天命,何送质之有!” 周瑜将孙坚、孙策的事迹拿出来既是激励孙权,其实也是提醒孙权。 要知道原来被江东诸臣所支持的孙翊可是大有孙策遗风!而真正维系江东的精神纽带,便是孙坚与孙策! 此时的孙权若不能秉继父兄遗风,那么必然大失所望,如此,江东根基将不再存在,这绝不是一件好事情。 孙权自小便是个聪明人,周瑜刻意提及其父兄之意,孙权顿时便有所领会。 吴氏听到周瑜这一番言辞,心中也很是感慨,于是便对孙权说道:“公瑾所言是也!公瑾与你兄长同岁,只小一月,我视其如子,我儿当兄事之!” 吴氏的话再给孙权下了一剂定心药! 孙权毕竟才十九岁,虽然一时没有看清楚事情的要害,但是好在他能够虚心求教,也愿意听人言。 而且又有周瑜这样的人在身边指导,经过这一番点拨,孙权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决不答应曹操的无礼要求。 许都曹操听到孙权拒绝了送人质,不禁冷笑道:“区区黄口小儿,如何有这般胆识?那江东果真有大才乎?莫非真要与我掰掰手腕?” 曹操手下长史刘晔出来说道:“江东孙氏,皆猛虎也!孙坚曾与丞相共伐董贼,其勇不可当。后有孙策,以区区三千兵马,横扫江东,创下如今基业,此谓勇冠一世之杰!如今孙权虽幼,然其必继其父兄之烈,不可强屈也!如今江东稳据六郡,程普、黄盖等一干战将皆称悍勇,犹以其中护军周瑜,实乃英隽异才,文武筹略,为江东首。丞相不可轻图!” 刘晔,字子扬,淮南成德人。刘晔年少知名,人称有佐世之才,是曹操手下重要的谋士,尤其对天下形势的发展往往一语中的。 淮南成德,在九江郡,距离周瑜家乡不过一二百里。刘晔对于周瑜的名声是早有耳闻,因此在曹操手下中算是比较了解这些情况的。 曹操听了刘晔的话,皱了皱眉头说道:“江东孙氏,终成心腹大患矣!” 程昱出来对曹操说道:“丞相当下要务,首在河北!江东有天险,暂不可图,以如今局势,孙权亦必不敢北望!丞相还是应当先专心袁氏之事!” 曹操毕竟分身乏术,看来也只好如此。 周瑜力荐拒曹,回到府中之后,便有一人来访,其人名曰鲁肃,字子敬,原是临淮东城人,后来举家迁到了庐江居巢。 周瑜驻军庐江之时,曾闻鲁肃之名,于是便带着人前去拜访。当时周瑜军中缺粮,而鲁肃又是个富庶之家,周瑜闻知鲁肃家有粮,于是便有借粮之意。 鲁肃虽是个文士,却是性格豪爽之人,听到周瑜想要借粮,二话不说,便将家中粮食的一半送给了周瑜。经此一事,周瑜觉得鲁肃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物,于是便与之深交。 周瑜又将鲁肃荐给了孙策,孙策以之为宾侍。 鲁肃听了周瑜劝谏孙权的话,不禁问道:“公瑾胆略雄烈,但你不怕曹操真的举兵来犯?” 周瑜不禁哈哈大笑道:“曹操冀望河北,其欲我主入质意在断绝后患,岂有他图?我料定他曹操必无事于江东!且我江东虽北进不足,据险而守还不能吗?总他曹操有雄兵百万,于我眼中,不过乌合之众耳!” 鲁肃听完,不禁拱手感慨道:“公瑾朗心独见,肃万不及一!”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二士崛起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二士崛起 曹操妄图挟大胜之威令孙权屈从,孙权本来也有屈从之意,但是却被周瑜一番话说的羞愧不已。 于是孙权决定拒不答应曹操要求送人质如许都的无理要求。曹操虽然没有料到孙权竟然敢明确的拒绝自己,但因自己目前的主要目标是河北,因而也不得对江东有所动作。 不过刘晔却又为曹操出了一计。 曹操想要江东送人质的主要原是担心自己出兵河北时,孙权会袭扰自己后方,现在事情没有办成,刘晔于是转而建议曹操也主动加强与荆州刘表的联系。如此以来一旦孙权想要倾巢而出,则不得不考虑荆州是否会主动出兵攻打江东,以此,则三方互相制衡。 于是曹操便以天子的名义,加封了刘表之子刘琮为侯爵,又加封了刘表为镇南将军。 这都是曹操一贯以来的套路,当初为解许都之危,对孙权亦是如此,现在为解江东威胁,对荆州又是如此。 虽然是个老掉牙的套路,但却屡试不爽,谁叫天子在人家手里面呢? 这世上有人欢喜有人悔! 当初离天子车驾最近的是袁绍,然而袁绍却视若无睹,只有曹操即便是在兖州鏖战,也不惜派曹仁领兵前去接驾,这份眼光和决断袁绍与曹操想必,那可真是地下天上。 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决定买单,纵使强大如拥有河北四州之地的袁绍,也不例外! 官渡之败已经给了袁绍一记重创,而关中拉拢马腾的失败,对袁绍更是雪上加霜。 再说江东这边,老夫人吴氏要求孙权兄事周瑜,其实现在的孙权也正是仰仗周瑜。如果没有周瑜,孙权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安稳。 周瑜倒也不负孙策所托,不负孙权所望。凡是都尽心尽力,不但平定了好几次的江东各地叛乱,还为孙权举荐了不少的人才。 比如鲁肃、诸葛瑾等,这些人虽然是早在孙策时代便已经效力江东,但是却并没有得到重用,毕竟有一干老臣和江东本地大族在。 因此,当周瑜再次向孙权举荐这些人的时候,孙权便引以为腹心。因为孙权知道,自己新立,也必须扶持一批新臣,否则便无以平衡江东局面。 武将方面倒是不用太费功夫,但是文臣方面,由于二张、秦松、顾雍等等人并不是特别与孙权贴心,因此孙权才必须尽快拥有一批能够为自己所用,死心塌地跟随自己的文臣。、 而此时,鲁肃、诸葛瑾等正好遇上了这样的机缘。 其实任何看似一片祥和的地方,底下也难免暗流汹涌,每一次权利的交割,必定都伴随着暗中的君臣或臣下之间的角力,这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只是这些事情有时候会影响大局,有时候能够被化解,这既要看人主的胸怀见识,也要看下属的能力高低。 汉王刘征派往江东的使者终究是比曹操的要晚到了些时候,等周群到达柴桑的时候,曹操的使者已经被孙权打发回了北方。 周群得知这一消息,心中大喜,自以为这或许正是汉中的机会,与孙权的结交应该又多了两分把握。 然而当周群致书孙权之后,却并没有立即得到孙权的召见。周群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按理来说,孙权应该主动大张旗鼓的来迎接自才是。 其实这是因为江东群臣之间意见再一次的没有形成统一。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孙权许久了,也是时候将鲁肃等人用上了! 孙权心中是赞同与汉王交好的,恰在这时候周瑜正去往丹阳巡视,没办法在朝中为孙权支应,不过周瑜还是命人送来了自己的态度。 “中护军如何说?”诸葛瑾问孙权道。 此时的周瑜担任的是中护军之职。中护军掌管禁军、中军,主持选拔武官、监督管制诸武将,总的来说就相当于是兵马大元帅吧!可能职责还更高。 孙权接到周瑜的书信,诸葛瑾于是便问道。 “不用想,中护军一定是力主结交汉王!”鲁肃自信道。 孙权收起书信,笑着问道:“子敬何以如此肯定?” 鲁肃也笑着说道:“中护军英明神武,远见卓识。汉王绝非池中之物,恐袁绍之流不能比。今虽不过据有汉中偏狭之地,但其前程远大,必有大成!主公自当早与之交通。” “可是那一干大臣们都说现在结交汉王无益于江东,反而有可能触怒曹操,因此这些人大多不同意此事,二位怎么看?”孙权问鲁肃、诸葛瑾道。 诸葛瑾为人敦仁,性恭敬,但是现在正是自己在江东立稳脚跟的大好时机,于是也出来答道:“诸位大人不欲主公结交汉王实乃是短狭之见!” “何以短狭?子瑜说来孤听!”孙权于是问道。 诸葛瑾需要在这个时候表现自己,于是也便不再拘谨,对孙权说道:“欲辨厉害,必晓其根由,诸位大人只看见自己眼前,哪里会有深见?汉王此时欲与我江东结交,自是倚重与我,其目的在荆州也!荆州乃我江东死敌,更得一盟友,何为不可?汉王之意,不过早结于我,将来一旦与荆州有事,则可以互为支应。彼重于我,我江东也自当重于汉王!” “那曹操怎么办?”孙权不禁问道。 “主公多虑了!”鲁肃出来说道:“我江东既已经拒绝了曹操,便足以表明了态度,中护军既然料定曹操暂不敢对我江东有所企图,则我江东何惧于逆曹操多矣?” 已经扇了一巴掌,还怕再多扇一巴掌吗?显然江东诸大臣是被曹操的给吓到了!一举一动都在担心曹操,丝毫不敢得罪于许都。这种心态,无论江东实力发展的如何,都已经落了下风,这是孙权所不愿再看到的! 自从被周瑜一番“教诲”,孙权处事也开始逐渐变的强硬起来。 于是,孙权再一次的着急了群臣,当堂辩论是否结交汉王之事,而这一次,鲁肃和诸葛瑾成了孙权的左膀右臂! 鲁肃和诸葛瑾二人在堂上力驳江东诸臣!将众人的质疑驳斥的无言以对,将江东对曹操的担忧也驱散了开来! 这一场大会,鲁肃和诸葛瑾一炮而红,自此奠定了在江东的稳固地位,也真正成为了孙权可以信赖的心腹。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司马下狱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司马下狱 建安七年夏,一代枭雄袁绍病逝于冀州邺城! 安定了一年多的大汉天下再一次的走到了战乱的边缘! 袁绍的死使得中原一时间风云涌动!二子袁尚、袁谭为了争夺袁绍留下的河北四州大打出手! 袁尚占据邺城,也被审配、逢纪顺利的推上了河北之主的位子。袁谭不甘心争位失败,于是便领着青州兵马杀向了邺城! 二袁在冀州争的你死我活,好不胶着! 许都的曹操却已经是笑出了声! “袁绍号为雄主,其于治家却是如此不堪!子嗣虽多,却不能令诸子各安其众,可见袁氏之败乃是上天注定!怪不得我曹操!” “袁氏称雄河北已经十余年矣!此正是丞相建功之时!如今河北行将分崩离析,其将卒早已不复当初,丞相只消命一大将,引兵数万,一战而河北诸郡传檄可定!”程昱附和曹操道。 “丞相可立即整备大军,直扑邺城,邺城若下,河北再无大患!”荀攸亦建言道。 丞相府众人都纷纷恭贺曹操大功将成,然而参军司马懿却无动于衷,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坐着。 曹操心中正兴奋即将到来的胜利,享受着众人的呼拥,没想到却被司马懿给泼了一盆冷水。 曹操心有不悦的问司马懿道:“司马参军为何默然不语?” 司马懿见曹操问话,于是“恭敬”的对曹操拱手说道:“丞相英姿雄伟,手下战将千员,长戟百万,天下迟早都将在丞相的铁骑下臣服,属下愿待天下太平之时,再贺丞相!” 司马懿看似恭敬,实则是话里有话。这丞相府的人一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哪里会听不懂司马懿的话? 这时曹操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这司马懿不肯祝贺自己,难道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司马参军!此战我必定建功河北,你却如此作态,是扫在座众人之兴!我若强要你相贺呢?”曹操对司马懿说道。 司马懿当然知道曹操已经有了愠怒之色,但是却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拱手道:“属下恭候丞相全军归来!” 这话的意思可就深了! 司马懿说自己要等着曹操回来,那就是说他已经料定曹操一定会亲自领军出征,而不是程昱说的安排一大将出征河北! 其次,司马懿是恭候“丞相归来”,那就是说司马懿已经表明了态度,他是不愿意随曹操出征的。 而一个“全”字则更值得玩味了!两军交战,损伤在所难免,岂有“全军”归来者?司马懿这是什么意思? 曹操瞪着司马懿,然而司马懿却并没有丝毫惧色,依旧是泰然自若的坐在位子上。 “来人!把司马懿给我绑了!此人狂妄至极,言辞不逊,待我大军出征之日,便拿来祭旗!”曹操突然发怒道。 “丞相恕罪!丞相饶命啊!仲达太过年轻,望丞相念其初犯,饶仲达一命!”司马朗听见曹操要将司马懿打入大牢,还要杀了司马懿,惊慌的赶紧出来求情! 司马懿其实根本就没有表现的狂妄,相反倒是一直都很恭敬,而且凡是曹操有问,他也必答,根本谈不上丢了曹操的面子。 不过这都只是表面现象,曹操岂会看不出司马懿骨子里的孤高自傲?在司马懿的心里,恐怕这堂上所有的人都不值一提!这一点可是曹操所不能容忍的!因此才有这突然的一怒。 荀攸已经在场的众人大多与司马家有交情,见曹操突然发怒要斩司马懿,于是也纷纷为司马懿求情。 曹操心里是真的想要杀司马懿的!一者是司马懿的心底孤高,表面恭敬,这种行为是曹操所看不惯的。二者其实曹操也是因为郭嘉的死而对司马懿有一些迁怒。虽然是自己的安排,但是毕竟郭嘉是在司马懿出现之后便溘然长逝。 不过当曹操看到了在场的众人都在为司马懿求情时,刚才的怒火这才稍稍被按捺住。 曹操想了一下,就此收回成命那是不可能的,否则岂不成了戏言? 于是曹操才说道:“既然诸位都为他求情,那就暂时不杀他!若我此战功成,回来再取你项上人头!” 就这样,司马懿因为曹操的喜怒无常,莫名其妙的被押进了大牢等死。司马朗已经是心急如焚,然而司马懿却依旧是不以为意,仿佛只是去牢中住两天一样。 二袁相争,曹操于是趁机起水路大军八万,自许都出发,直扑邺城,想要趁着河北内乱,一战而定中原! 曹仁被曹操安排坐镇许都,为其防范后方。前军将军为夏侯惇,领兵三万先行度河,扎下营寨,曹操自领五万大军押后而行! 冀州,袁谭领兵数万屯扎在繁阳,正欲强攻邺城,袁尚这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意欲与袁谭一决雌雄,整个魏郡一时间都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曹操领兵北上,袁谭、袁尚各自都接获了情报,二人反应不一。 虽然都对曹操这时候的行动很是担忧,但是袁谭、袁尚二人都认为自己更够很快的解决对方,到时候自己成为了河北之主,再战曹操不迟。 然而二人的属下却并不都是这么想,河北毕竟还是有很多有识之士。 袁谭麾下有一别驾王修,正是当初北海孔融手下的那个王修!自从孔融投靠了曹操之后,王修不能接受,于是便来到了青州。 由于王修在齐地也算颇有声名,于是便被青州刺史袁谭辟为了别驾。 袁谭得知曹操北上,于是便对王修说道:“我欲急攻邺城,待拿下邺城之后,再与曹操决战,叔治先生以为如何?” 王修虽然算不上是个大才,但确实个明白事理的人,于是便对袁谭说道:“夫兄弟者,左右手也。譬如人之将斗而断其右手,如此可算是明智吗?夫弃兄弟而不亲,天下其谁亲之!明公当思祸起萧墙之事!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曹操欲为渔翁,明公岂能做那鹬蚌?愿明公暂歇兵戈,与尚公子握手暂和,共敌曹操,如此,先公可含笑九泉矣!兄弟亲睦,以御四方,可以横行天下,此臣之所冀望也!” 王修的话令袁谭一时惭愧不已,袁谭不似袁尚,当初袁绍与曹操相持官渡之时,袁尚是留守邺城,而袁谭则是亲自参与了对曹一战,他深深的知道自己的父亲对于败给曹操的懊恼,这样的事情,袁谭也不想再看到。 第三百八十七章 如在家中 第三百八十七章 如在家中 袁谭听了王修的话惭愧不已,于是便打消了先攻邺城的念头,转而派人致书邺城,向袁尚陈共同抗曹以继父志之意! 袁尚的小心思必袁谭多,虽然也被心中内容感动,但是心中却还是想着先坐稳河北之主的位子。 但是袁尚毕竟只是一个人,架不住河北众将士的意见。 这些河北将士大多都曾跟曹操有过激战,大多也都曾亲眼目睹当初官渡惨状,因此现在曹操再兴大军而来,这些人自然不愿再跟着袁尚兄弟相残。邺城群臣也纷纷进言袁尚,应当立即暂时摒弃嫌疑,与袁谭共抗大敌。 袁尚地位不稳,当然不能忤逆这么多人的意思,但又怕手下将领被袁谭所谋,于是决定亲自引兵与袁谭共拒曹操! 袁谭加上袁尚,这二人兵力加起来那可就不是小数目了!而且背后还有河北四州这么大的兵源库。 曹操大军行至东郡濮阳,正待渡河二北,却接到了河北情报,二袁已经握手言和,誓要将自己挡在南岸! 曹操立即召来荀攸、程昱商议。 程昱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禁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这袁谭袁尚竟然还能合兵!如此以来,我军战机已失,空难以功成啊!” 程昱有些懊恼,他虽然看到了河北内乱的机会,却没有预料到二袁的意外联合。 荀攸也感慨道:“看来司马参军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情景,攸所不及也!” 曹操可从来没有听过荀攸说这样的话!荀攸可算是个计谋百出的人,在当今世上,恐怕也算是屈指可数。 但是问题是荀攸对人心的撺掇稍显不足,因此才错估了河北的局势。 曹操神情很是凝重,自己如此兴师动众,看来终究还是要无功而返! 既然二袁已经联手,那曹操便没有必胜的把握,如今江东已经与曹操撕裂,曹操就不得不时时顾虑后方。 曹操看着滔滔黄河,心情很是复杂,自己与袁氏争雄这么多年,想不到竟还要再等! 曹操先灭袁术,再败袁绍,如今面对的虽然是两个“袁氏小儿”,竟然也无计可施! “罢了!回去吧!”曹操转过身,摇了摇头,对荀攸、程昱说道。 于是就这样,曹操八万大军行至东郡濮阳,见二袁联手,竟又打道回府,果真是“全军归来”! 司马懿在许都大狱中怡然自得,丝毫没有慌张之情。 此时掌管平决狱事的是司直杜畿。 司直又称丞相司直,属丞相府。负责协助丞相检举不法,其职权有些类似司隶校尉。汉武帝时初置,后来又有司徒司直、司空司直。光武帝时裁撤,后来曹操又重新设置此职,杜畿初为司空司直,后来曹操从司空改为丞相,杜畿也就变成了丞相司直。 杜畿虽然同情司马懿的遭遇,但是看到司马懿在狱中不慌不忙的样子,反而有些好奇。 “仲达见罪丞相,行将受戮,为何却丝毫不在意?”杜畿不禁疑问道。 司马懿笑着对杜畿说道:“丞相若要我死,我又岂能转圜?丞相若不欲我死,我又何需忧虑?难不成我堂堂七尺男儿还需以泪洗面吗?司直放心!懿且死不了了!丞相不日必将班师,到时候一定会放我出去!” 杜畿不懂司马懿这是在说什么,但司马懿这副模样倒是令杜畿很是感慨,遇此大事而能够镇定自若的人并不多,司马懿能够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做到如此,不亦奇乎?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便有了曹操班师的消息!但杜畿却没有接到丞相府传来的释放司马懿的命令。 就在杜畿以为司马懿必死无疑的时候,曹操竟然亲自来到狱中!杜畿赶紧接丞相车驾。 “最近这司马懿怎么样啊?”曹操看似颇不在意的问道。 杜畿如实相告:“司马懿在狱中如在家中。” “好一个如在家中!你倒是说说这司马懿是如何在家中?”曹操倒有些忍俊不禁。 “司马懿坐卧如常,可谓是怡然自得,似乎丝毫没有觉得恐惧,他还说丞相一定会放他出去的!”杜畿如实回答道。 曹操听了这话,迟疑了一笑,继而笑道:“这个司马懿,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嘛!也罢,就让我去看看他是如何‘如在家中’!” 说罢,曹操便迈步走了进去。 司马懿此时正盘腿坐在狱中,宛如一尊雕像,但是这雕像的脸却是恬淡的很!看不出任何一丝的哀怨,也看不出任何一丝的慌张。 曹操咳嗽了一声,司马懿抬头看去,见是曹操,赶紧将盘着的腿放下,改成跪拜姿势。 “司马懿拜见丞相!” 曹操看着司马懿将头埋的很深,并不敢对自己有丝毫嘲笑之意,这令曹操心里倒是舒坦一些,本来这是件很驳面子的事情。 司马懿给足了曹操尊敬,曹操倒也宽心许多。 “起来吧!随我走!”曹操只简单的说了几个字,便转身出了牢狱。 其实曹操本可以不进来,但是他对于杜畿说的司马懿“如在家中”很是感兴趣,现在看到司马懿的模样,果然是如在家中,竟然还盘起了腿! 贵人不处污秽之地,曹操当然不愿久留狱中。 杜畿本来还以为曹操是来提人祭军的,但却没想到竟然真是要放了司马懿,这里令杜畿对于司马懿其人愈加惊奇。 司马懿从狱中出来之后,来见曹操。 曹操坐于堂上对司马懿问道:“说说看吧!为何你就断定我一定无功而返!” 司马懿先恭敬的拜了曹操一拜,然后才心平气和的说道:“今袁绍病亡,二子争位,看似有可乘之机。然袁谭、袁尚终究是亲兄弟,一时之间为了争位大打出手,此人之常情。二人仇怨未深,和机尚在。丞相此时以雄兵压境,是使二人聚为一体,共保河北,此河北军民所望,虽二人心中不意如此,却无人敢逆众心!此二袁必联手也!二袁若联手,兵马不下于城下,又有河水之险,丞相或许能够攻进冀州,但损失却一定不小!丞相乃是志在匡平天下之人,今群雄割据,丞相必以全军为上!进不可图,自然偃旗息鼓,再做计议!” 第三百八十八章 只欠东风 第三百八十八章 只欠东风 无功而返之后,曹操亲自去大狱中将司马懿提了出来。又听了司马懿的解释,曹操这才明白自己眼前这个年轻人竟还真是个大才! 难怪刘征能任其以军议校尉之职!自己识人用人的本事竟还是不如汉王?曹操不禁心中感慨。 本来是决定要杀司马懿的,但是现在曹操却改变了主意,他要重用司马懿! 当初袁绍兴兵南下的时候,其麾下有个田丰,当众力谏袁绍,不可寄希望于一战而功成。 袁绍当时也是勃然大怒,当即便将田丰下狱! 后来果然如田丰所料,袁绍在官渡惨败!不过不同于曹操的是,袁绍并没有饶恕田丰,反而是下令将田丰处死! 田丰多谋有远见,但是其个性太过刚直,不惜当众犯上颜。 而司马懿却比田丰冤枉的多!司马懿根本就没有当众反对曹操的出兵,结果竟也落得如同田丰被下大狱。 不过司马懿毕竟比田丰幸运多了!因为他没有死,而田丰死了! 当然,与其说是幸运,倒更不如说是心谋不同。 田丰虽聪明却不能揣测主上心思,也不肯委婉行事,这使得袁绍太过丢脸。 司马懿此次虽然行事乖张,但却成功的引起了曹操的注意,这也是其得以生还,而且还被重用的原因。 除此之外,袁绍与曹操二人的不同也是决定田丰与司马懿不同命运的重要因素。 曹操有一句话评论袁绍很是贴切——“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 曹操最大的有点就是不拘一格,他并不在乎自己手下的人品行如何,行事如何,若真有大才,曹操可以毫不计较加以任用,当然前提是这个人必须知进退,在关键时候不能给自己掉链子。 司马懿自从被送回许都之后,便知道自己是无法逃离曹操的控制,想要再回到汉中,恐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可以说自从在水镜庄见到了司马徽之后,司马懿已经被送上了一艘没有桨的孤舟,他能做的只有顺流而下,尽力不使其倾覆! 并非是司马徽心狠,司马徽当然看出司马懿的能耐,他知道司马懿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能活下去,这是司马懿的本事。 与江东成功的搭上了联系之后,刘征在汉中更加加紧了战备工作。 当时令各都尉就地招募兵马勇士也见到了很好的效果。 刘征从张鲁手中接收的兵马约莫是三万多人,后来经过巴西战事已经阳平关战事虽然有所损耗,但是却也有邓芝、张谦引兵来投,算上来总兵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所增加。 最关键的是赵韪的东州兵旧部两万余人,这对刘征的兵力增长是极大的帮助! 要招募两万兵马,如果不采取穷兵黩武的办法,那便意味着至少要有两万户的百姓!这对于一个小小的汉中来说,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从建安五年冬与刘璋停战之后,到现在建安七年夏,一年多的时间,刘征又扩充了两万多的兵力,现在刘征所拥有的兵力已经达到了汉中、巴西所能承载的极限! 除去各县、关常备兵马,以及驻守巴西郡的两万兵马之外,刘征能够调动的兵力已经达到五万。 以两个郡的地盘,能够做到如此,就目前这大汉天下再无任何一人。 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如果非要究其根源,则还在刘征初入汉中时设定下的广开阡陌,广收流民的政策上。 经过刘征设下的政策,以及张鲁的继续执行,这十来年间,汉中可以算得上是一方乐土,“民殷国富”不是叙话。 现在的刘征兵马不缺,粮饷不短,也是时候做一些事情了! 在这一年多里面,刘征确实办了很多事情,但是最令刘征高兴的是,自己终于再一次拥有了自己的骨肉! 马云禄生下了一个女儿!刘征为其取名叫做刘蓉。 那段时间刘征正好在读屈原的离骚,其中有一句“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于是便有了这个名字。 生下刘蓉时,马云禄其实是有些别样心思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毕竟是重男轻女,虽然马云禄自己是个爽朗性子的人,本也不觉得生女儿有什么不好。 若马云禄不是嫁给刘征,而是嫁给了其他人,那她一定不会对自己生的是女儿而懊恼!反而若夫家有怨言,马云禄没准还会拔剑暴起! 但是她的夫君是刘征,是当今汉王!这个情况可就不同与一般人了。 刘征如今已经年过三十,在这个时代十几岁便结婚生子的时代,对于一个诸侯王来说,这个年纪还没有子嗣可就尴尬了! 当然刘征自己是毫不在意的!说到底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无论男孩女孩,只要是自己的骨肉,刘征都没有理由不高兴。 但是马云禄会想的更多一些,尤其她还是皇甫宁和世子刘平被害的唯一亲历者。 虽然自从马云禄成为汉王夫人之后,刘征再也没有当着马云禄的面提起过皇甫宁和世子刘平。 不过马云禄看得出来,刘征对已经故去的妻儿的思念。 因为自从郭嘉的儿子成为刘征的义子之后,刘征几乎一有空便会把郭奕叫过来,郭奕已经俨然是刘征的亲儿子了。 刘征为郭奕请了一个汉中最好的先生,正是周舒,由于郭奕继承了其父的灵性,周舒对其也是十分喜爱。 如今的刘征可以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个东风便是出师之名。 本来刘征完全可以借刘范、刘诞之事对刘璋用兵,但是这件事情现在却行不通了。 因为刘征接受了刘璋的议和,巴西一郡就算做是对刘征的补偿了,因此这一条实际上已经再不能用。 想要直接发兵蜀中当然也是可以的,但是如果是这样贸然用兵,那就算是刘征最后得到益州,恐怕也未必能够得到益州的民心。 凡出师者,必有名! 昔关东群雄讨伐董卓是为清君侧,刘征兵出汉中也是除国贼。后来甚至如刘备等叛逆至少也扣了刘征一顶僭越的帽子。 袁绍攻打曹操还专门发了个神采飞扬的檄文。 江东与荆州的攻伐是因为世仇,刘表意图袭击许都也是打着匡扶社稷的名号。 凡诸雄之战,必师出有名!而现在刘征正需要这样一个由头! 第三百八十九章 元直乱蜀 第三百八十九章 元直乱蜀 所有事情都以已经准备妥当,现在是时候对刘璋用兵了!从二十岁起,到现在刘征已经三十三岁,蹉跎了十几年,刘征大有一种时不我待之感。 刘征找来了贾诩、徐庶、沮授三位军师,想要商议此事。 徐庶对刘征说道:“欲用兵蜀地,必先乱之!昔陈平计通西楚,致有霸王之败。刘璋区区一牧守,汉王若以故陈平计行之巴蜀,刘璋必不能安守!” 汉高祖当汉王时,曾给陈平四万金,令其在项羽楚营之中,大行离间之计,以至于项羽有一个范增都不能用。 但是离间计并不是任何地方都可以用的,如果对方是铁板一块,那离间计就根本起不了作用。 不过刘璋手下当然不是铁板一块,三个扶刘璋上位的大臣还只有一个赵韪身首异处,阴浦、庞羲可都还在。庞羲已经失了巴西,对刘璋已经构不成实质上的障碍,而且其女还嫁给了刘璋的儿子,所以庞羲倒并不再为刘璋所猜疑。 徐庶提出此计,刘征不禁问道:“元直欲乱蜀地,那又将如何行事呢?” 徐庶不紧不慢的说道:“刘璋之重,不过三四臣也!阴浦为群臣之首,但为人倚老卖老,素与刘璋不睦;张松为人自负其才,然首鼠两端,不得见信于刘璋,早已阴怀怨恨;黄权敏思,筹画有方,此刘璋之肱骨;严颜勇毅,名重巴郡。乱此四人则乱蜀中,刘璋失此四人,便无所凭恃!” 刘征与刘璋交战了这么久,虽然见过阴浦,也知道张松、黄权、严颜等人,但是了解的却根本没有徐庶这么详细。 徐庶身在荆州襄阳,却对刘璋如此了解,这一点着实令刘征很是惊讶。别说是刘征,就是贾诩、沮授也是吃惊不已,徐庶之言,慨然有未出汉中,而知天下事之感。 “元直何以对蜀中知之甚详?”刘征不禁疑问道。 徐庶笑了笑答道:“此非徐庶知之,实乃故蜀中校尉法孝直之故也!” 当初垫江和谈的时候,刘征已经知道了法正、孟达二人已经弃蜀而去,却没有想到徐庶也认识二人。 “元直竟与法正、孟达相知么?”刘征急问道。 心急是因为刘征一直很想得到法正,但是却是一直不遇。没想到二人竟然去往了荆州,而且还与徐庶相识。既然徐庶能够从法正口中得知蜀中君臣详情,那徐庶必然与法正非泛泛之交,因此刘征才如此急切的问道。 徐庶也看出来汉王眼神中的求才之意,于是说道:“汉王若想得此二人,恐怕是机缘难会了!” 刘征不禁问道:“元直此言何意?” 徐庶叹了一口气道:“孝直寓居荆州数月,见刘表非明主,如今早已流去了汝南,此非汉王所及啊!” 徐庶的话令刘征大失所望,本来还以为或许有办法得到法正,但是刚起来的希望,瞬间又被徐庶给扑灭了,看来自己真是与法正、孟达无缘了!只是这二人去了汝南,恐迟早为曹操所得,这一点却是令刘征有些担忧。 既然无缘,那也只好抛诸脑后,刘征还是回归到正题上来,问徐庶道:“此四人如何乱之?” 徐庶于是依次说出了自己的计谋。 “张松虽为刘璋别驾,但其人自恃才气,不得见用于刘璋,早有另寻他主之意,且其为人贪吝,汉王输之以财货,许之以名位,此人必叛璋而为汉王所用!如得张松为内应,则汉王在蜀中行事将便利万倍。” 徐庶又接着说道:“刘璋素与阴浦有隙,又其掣肘成都,是刘璋不容之人!但其乃刘焉旧臣,且扶立刘璋有功,是以名冠益州。此人非汉王可得,但却可借之使蜀中君臣相背!阴浦曾出使议和于汉王,我等可因之而在蜀中散播阴浦‘通敌’之语,刘璋必疑而生怒。” 这二人在成都都算是举足轻重,如果能够按徐庶说的,成功拉拢张松,又使刘璋对阴浦动怒,那对与刘征来说当然是利好。 不过这黄权、严颜二人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那黄权、严颜二人当以何计谋之?”刘征又问道。 “黄权急公好义,若阴浦见责于刘璋,黄权身为益州主簿,必定力谏,此必见罪与刘璋,恐难得重用,汉王勿忧此人。至于严颜,如今与庞羲分守巴郡巴东,严颜为庞羲后镇,可从庞羲入手,令严颜不胜其烦哪!” 想要令严颜自顾不暇,从庞羲入手自是再好不过了! 庞羲是刘焉旧臣,如今却落得领兵驻守巴东,甚至还要听命严颜,这庞羲必定是与严颜有所不合的,此处也足可见刘璋用人之不明。 刘征仔细揣摩着徐庶的话,又看了看贾诩、沮授道:“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先有司马懿后有徐庶,然而贾诩始终都没有任何抱怨之言,这一处也足见贾诩保身之本事。 汉王见重于徐庶,是因为徐庶有真本事,贾诩不是个度量小的人。刘征这样看着贾诩,询问贾诩的意见,显然是考虑到要照顾贾诩的感受,毕竟贾诩才是名义上的谋臣之首。 贾诩点了点头道:“元直乱蜀之计当可行之!只是这出师之名从何而来?”贾诩又问道。 徐庶笑了笑说道:“待此乱蜀之计成后,可令人放出风声,使刘璋知是汉王所为,刘璋既老谋之臣在侧,又挟愤恨,则必对汉王用兵!待其兵动,汉王出师岂无名哉?此引蛇出洞耳!” 对于刘征来说,这件事情的最关键之处还在沮授,因为沮授执掌情报一事,所有的斥候、探骑、细作皆是沮授亲自过问安排。 虽然刘征早已与刘璋议和,但是这一两年来却丝毫没有放松对刘璋的监视和情报搜集。要行离间乱蜀,沮授必是主要执行人。 “元直之计,先生以为可行否?”刘征对沮授问道。 沮授捋了捋胡子,面色深沉的说道:“自然可行,只是如元直所说,事成之后须对刘璋放出风声,如此刘璋必警觉,则我汉中放诸巴蜀之人恐将难归啊!” 刘璋若知道汉中离间,必定会在蜀中大肆搜捕细作,这些人多半就难以活着回来了。 第三百九十章 君臣离心 第三百九十章 君臣离心 徐庶的计策当然可行,但是对于沮授来讲,他好不容易布下的细作网,恐怕也要因此而毁于一旦。 “事有取舍,后有成败,恐怕也只能如此了!”贾诩发话说道。 这种话如果从刘征口中说出,那就难免显得有些冷血。贾诩是何等聪明的人,当然看出刘征的难处,于是挺身而出,为刘征挡下这冷血之名。反正世人皆以“毒士”称贾诩,何惧其多也! 刘征对贾诩投以了感谢的眼神,而后对三人说道:“此事就此议定!元直、公与行乱蜀之计!文和先生与我即刻开始整调兵马。” 刘征需要重新调整安排,如今对于汉中来说,北面、东面的防务已经不是那么紧要了,而且由于试才之举的施行,各县也大多重新安置了县令、长,因此正好可以撤走许多都尉。 于是刘征便以贾逵继续任西城都尉,总督西城、上庸、房陵、钖县四县军务;以申仪为城固都尉,总督城固、定远军务;以卫固为褒中都尉,总督褒中、安阳军务;以郭睦为阳平都尉,总督阳平、沔阳军务,各领兵员两千。巴西保持不变,由张任总督。其余都尉及其兵马,尽皆调回南郑,听候任用,准备伐蜀大计。 既然是要行军,那这些被征调而来的都尉则需要另任军职。杨任、杨昂、李乐、申耽四人为校尉,丁立、马玉二人为军司马。 经过重新调整之后,刘征在南郑聚集起了五万余兵马,分作了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当然是由赵云率领的精锐中军,属下有校尉罗奎、杨任、杨昂,领兵一万五千人。 第二个部分便是由徐晃率领的左营兵马,属下有校尉韩暹、李乐,军司马丁立,领兵两万人。 第三个部分则是由张任率领的右营兵马,属下有校尉阎行、申耽,军司马马玉,领兵两万人。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直“特殊”的兵马,那便是由夷王朴胡率领的板楯兵!这支兵马人数不过千余人,但是在南郑大营,刘征已经亲眼见识过了!果真是一群骁勇之士。 看着朴胡,刘征总是不经意的会想起典韦,而看到朴胡手下的板楯兵,刘征却会想到高顺! 这十余年来,刘征手下将军不少,但是论带兵之勇,无过于高顺者,可惜高顺已经殒命兖州,倘若高顺在此,必是先登之将!当初刘征初入南郑,第一个登上南郑城楼的便是高顺。 朴胡的兵马不在三部编制之内,只接受刘征的命令,刘征也有意做奇兵使用,这些人是从山中而来,适应能力是远强于“正规军”,在刘征的眼里,这便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特种兵”,轻易当然不会使用。 刘征这边在南郑如火如荼的准备着对刘璋的战事,而蜀中成都这边,则已经是风言风语了! 议和了汉王,击退了刘表之后,这一年多来,刘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益州又恢复到了以前“要死不活”的样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强大,但是骨子里已经是腐朽不堪。 与日剧增的不仅仅有夸夸其谈之风,还有刘璋与阴浦日益不可调和的矛盾。 阴浦终日自恃两代老臣,又是力主刘璋继位的功勋,而且此前还单枪匹马,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汉王。 这些在阴浦的眼中都是自己的功劳,也是自己在益州应该得到“尊重”的资本,哪怕是益州之主刘璋也应该对自己礼敬三分。 所谓的“老资格”,最怕的就是这种人! 说他是个坏人吧,他却忠心耿耿!可要称赞他吧,他又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样的人自古以来哪里都有!就是今天也多如牛毛!这样倚老卖老的人或许只能借用孔夫子的一句话——老而不死是为贼! 现在的刘璋就是这么看待阴浦的!益州群臣以阴浦马首是瞻,凡是阴浦提出的意见,往往能够博得大多数人的同意。有时候甚至刘璋与阴浦意见相左,群臣们也都往往支持的是阴浦。 试想这普天之下有哪一个人主能够容的下这样的人?刘璋早就看阴浦不顺眼,但是却又没有办法搬开这座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山。 用强当然也可以,但是刘璋虽然是益州之主,但却不等于益州就是刘璋的。 现在好了!刘璋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用来搬开阴浦的借口——通敌! 徐庶的计策在成都起了效果,当然也有张松从中助力。 一时间成都官吏之间开始流传阴浦在垫江跟汉王结交的消息,还传的有鼻子有眼,说阴浦在垫江阿谀谄媚,对汉王极尽卑躬,而巴西郡就是阴浦故意卖给汉王的!还有那一万金的赔偿,这都是阴浦有意为之,目的就是示好于汉王,将来好多一个选择! 这个传闻听起来确实合情合理! 当初与汉王成功议和之时,刘璋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自击退了刘表,益州恢复了安宁之后,刘璋越想越觉得自己亏得慌!白白损失了一郡之地不说,还被迫陪给了汉王万金,原因竟然还只是为了自己那早已死去的大哥二哥赎罪!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大概就是如此,当时觉得很正常的事情,过后往往就会觉得未必合理了!这都是因为过后所处的情况早已不同。 总之刘璋越想越觉得当初与汉王议和之事有猫腻,正好现在成都有了风言风语,对阴浦的构陷,很快便传到了刘璋耳朵里! “正好”张松陪在刘璋身边,刘璋于是便旁敲侧击的问张松道:“永年最近可曾听过一些什么言语?” 张松看着刘璋疑神疑鬼的样子,当然明白刘璋意有所指,不过张松还是故作不知道:“主公何来此问?” 刘璋停下了脚步,二人驻足长廊之中,刘璋对张松说道:“永年消息灵通,当不会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刘璋神情古怪的看着张松,张松也看了一眼刘璋,而后却又避开刘璋的目光,沉思了良久,又看了看周围,仿佛生怕别人听见一般。 “主公可是指阴老别驾之事?”张松小声的问刘璋道。 第三百九十一章 成都失和 第三百九十一章 成都失和 刘璋试探性的向张松问及了阴浦之事,张松起先装作不知道,在刘璋的逼问下,张松“只好”说了出来。 “最近成都之中确实有一些关于阴老别驾的传闻,或许皆是些无中生有之词吧!”张松装作为阴浦开脱道。 张松越是这么说,刘璋反倒是越不这么认为,这是因为张松已经摸透了刘璋的心思。 欲加之罪,最患无词,刘璋与阴浦之间的嫌隙,张松一直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刘璋早就对阴浦很不耐烦了,这种时候如果自己越是拔高阴浦,刘璋反而越是心生厌恶。 “是不是无中生有且不管,你且说说都有些什么样的传闻!如实说来,不得隐瞒!”刘璋正色对张松说道。 张松故作很为难的样子,找耳挠腮一般。 “主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以免成都君臣不和,若是‘冤枉’了阴老别驾,主公恐怕要见罪于众臣哪!”张松将成都群臣与阴浦故意绑在了一起,这非但没有平息刘璋的好奇,反而激怒了刘璋的怒火。 “这是什么话!我堂堂益州之主,在群臣心里难道还不及他阴浦吗?”刘璋的怒气陡然间暴涨,不禁厉声说道。 张松赶紧躬身请罪道:“主公息怒!主公息怒!是张松失言!主公乃堂堂正正的益州之主,他阴浦虽是先主公老臣,当然也是主公之臣!为人臣岂有重于主者!” 张松这番请罪的话,那用心可就深了!表面看似想要向刘璋请罪,但这话里话外对刘璋来说可是字字诛心! 什么叫“堂堂正正”?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说刘璋得位不正吗? 什么叫先主公老臣?难道这阴浦就能因为这个身份而无视自己吗? 还有什么叫“岂有重于主者”?反问句不正是说明这本就是事实吗? 短短一句话,张松便接连向刘璋心口扎了三把尖刀!这足见张松确实是心思巧妙,可足见张松为人之狠辣! 刘璋当然不会怪罪这看起来对自己极度谦恭的张松!一般的人可能根本就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张松既然能够这么说,那便足见张松是“归心”自己而不是曲附阴浦。 凡挑拨离间者,必是人已生嫌隙!世上哪有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刘璋已经对阴浦已经是怒火中烧,张松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所谓盛怒之下,必有谬行!这会儿就看刘璋怎么做了! 张松拱手对刘璋说道:“臣下失言,此事万不可再说!臣下告退!” 说罢便要离去,刘璋倒也没有阻拦,他要得到的信息已经从张松口中得到了,这张松想要“明哲保身”那也是人之常情。 第二日,成都州府之中,群臣例会,倒也并没有其他什么重要的事情,州务很快处理完毕,但是刘璋的脸色却是极其的难看。 其实在座的人也都看出来了,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这些日子来阴浦也对有关自己的传闻有些耳闻,不过阴浦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忠心辅佐益州两代之主,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又能有什么用?在阴浦看来,自己的心可谓是天地可鉴! 人就是这样,倚老卖老,跋扈惯了,就很难察觉自己已经妨主,是以为人下者,当谨言慎行,体察主上之心,这才是存身之根本。可惜阴浦在这一块就是个榆木疙瘩! 刘璋没走,众人也都不敢妄动,整个州府之中,一时弥漫着怪异的氛围。 刘璋现在对昨日张松的话还耿耿于怀,这会儿倒要亲自问一问阴浦! “阴先生近来可好?”刘璋突然向阴浦问道。 不但阴浦,众人听了,也都是一惊,这是何话?又不是许久未见,主公怎么会问出这样一句? 张松纹丝不动的坐在自己别驾的位置上,正低头喝着蜀中特产的茶,但堂上的气氛却都在张松意料之中。 阴浦一脸疑惑的回问刘璋道:“主公这是何话?老臣与主公日日相见,主公岂不知老臣是否安好?” 阴浦问道这里,突然想起自己这几日倒还真有些气血不畅,难以入眠,于是接着又说道:“最近老臣气血倒是有些不畅,入夜时常难以入眠,多谢主公挂怀!” 阴浦还以为是刘璋得知了自己身体有恙,特意出言抚问。 而然刘璋却是冷冷一笑道:“我可听闻汉中有良药,正可治先生顽疾呢!” 这夹枪带棒的话,顿时便令阴浦大吃一惊,刘璋这话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白了!哪里有什么汉中良药,这分明就是在质疑自己! 联想到自己最近听到的传闻,阴浦恍然大悟,刘璋这是对自己起了疑心了!座中群臣大多也都是聪明人,当然明白刘璋意有所指,但是毕竟没有挑明,而且这只是主公与阴浦之间的事情,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可不小!没有人愿意淌这趟浑水。 可阴浦是个急脾气,老小老小,人一上了年纪脾性就越来越像小孩子了!最是受不得委屈,遇上事情也最是难以忍耐,又是做起事情来也容易不管不顾。 “主公这是何话!莫不是主公听信了子虚乌有的坊间谣言?”阴浦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对刘璋没好气的说道。 刘璋冷哼了一声说道:“人在做天在看!阴别驾若自信无事那自然无事,我也只是这么随口一问,别驾姑且这么一听!” 两人话里话外针尖对麦芒,就在这州府之中杠上了!所有人都看傻了,只有张松,这时候却站出来打圆场。 张松拱手对刘璋说道:“主公或许真是错怪阴老别驾了!老别驾事益州多年,劳苦功高,那些市井传闻恐怕不过是居心不良之人的恶意中伤!望主公念在老别驾护佑益州周全的分上,千万莫要被人挑拨离间!” 表面看似在为阴浦说话,但这话中却不断的提起阴浦的功劳,刘璋倒是无感,但阴浦被张松这么一说,自然而然的觉得自己不应该被如此对待,这下可有些按捺不住了! 而张松却又在阴浦这里卖了一个人情,张松说完之后,阴浦对刘璋已经是极其不满,但对张松还是投以了感激的眼神,毕竟平日里附和自己的人,现在却没有一个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只有这个平日里与自己保持距离的张松肯“仗义直言”。 第三百九十二章 矛盾爆发 第三百九十二章 矛盾爆发 张松的话看似打圆场,实际上却是火上浇油,只因张松揣摩人心透彻,用语又极其巧妙,若不是极其聪慧之人,恐怕难以体会到张松的深意。 刘璋冷冷的看着阴浦,而阴浦则愈加愤慨,想到自己为益州“鞠躬尽瘁”,到头来却被刘璋这样猜疑,阴浦心中哪里能够平衡? “主公莫不是怀疑老臣私通汉王不成?”阴浦索性将话挑明了讲! 刘璋本来还只是夹枪带棒,现在阴浦自己倒是跳了出来,刘璋又有什么好怕的,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益州之主!而他阴浦不过是益州之臣! 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难道一句质疑,他就受不了了? “阴别驾有没有私通汉王,我不知道,不过前年派别驾去往垫江议和,我益州可是白白损失了巴西六县!还赔了金银万数,汉王得此厚礼,不知道与别驾有没有关系?”刘璋已经不是称呼阴浦为先生,而是直接称呼官职了。 “老臣之心,日月可鉴!虽主公何能玷污!若无老臣不惧艰险,亲赴垫江,今主公还能不能安然坐在这里尚未可知!”阴浦气愤的说道。 然而这一句话又更是激起了刘璋的怒火!垫江议和确实是成功的让汉王退兵了,可是益州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事最怕秋后算账,越算越觉得亏得慌! “别驾此话未免有些托大了吧!即使没有别驾,难道在座的尽是酒囊饭袋不成!我益州何乏名士乎!”刘璋直接顶道。 这话说的也越来越重,在座的众人表情都极其复杂。这些人当然知道阴浦的地位和功劳,因此对阴浦也算是充满敬意的,但是刘璋这话说的也并不无道理。 就算是没有阴浦,在座的众人未必就没有人可以站出来为益州分忧解难,很多时候阴浦还真是有些抢功了! 刘璋的话无疑是告诉阴浦,这益州就算是缺了他,一样可以在运转自如! 阴浦当然听出话中意思,于是也冷笑道:“主公可不要忘了!这益州不止主公一人能掌大事!若非老臣等,今日事尚未可知!” 益州当然不是只有刘璋一人可以掌大事!刘焉四个儿子虽亡其二,但眼下成都可还有一个刘瑁! 阴浦的话既是提醒刘璋事情不要做的太过,自己能够扶持他上位,也就能够扶持刘瑁上位!同时也是提醒刘璋不要忘记了自己对他的恩情。 但是这句话可就戳中了刘璋的死穴了!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否是通敌已经无足轻重了!阴浦也是个无自知之明的人,动起怒来竟口无遮拦。 刘璋被阴浦这话噎的无言以对,总不能当着群臣的面一剑将阴浦杀了吧? 刘璋站起身来,一甩衣袖,便扬长而去! 这还真是个奇观!堂堂一州之主,竟然被一个臣下弄的如此没有面子,刘璋还真是暗弱!更可怕的是刘璋竟然能够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这么多年,若是换做袁、曹、孙任何一人,恐怕阴浦的坟头早已是荒草萋萋了! 刘璋的甩袖而去,众人也都不欢而散! 虽然占据了上风,但是阴浦却也没有丝毫高兴之意,毕竟发生这种事情终究是不好的。 张松从座中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阴浦上前对张松微微搭手道:“方才永年能够仗义直言,老夫在此谢过了!” 张松虽然心里觉得好笑,但是脸上还是一副谦恭的样子,对阴浦行大礼道:“老别驾乃益州擎天之柱,松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主公也只是一时气恼,老别驾勿忧!松愿去主公那儿为老别驾再做周旋!” 阴浦没想到张松竟然还要去为自己说情,当即便正式的对张松行了一礼道:“如此就有劳永年了!方才老夫也是气上心头,难免对主公有所冒犯,还往永年能在主公面前转述老夫歉意!” “哪里!哪里!这都是松分内之事!老别驾请回,松这就去了!” 于是群臣散去,而张松则又来寻刘璋。 刘璋对之前张松为阴浦说话心中还是颇有些不满的,不过这个时候张松在此求见,想来一定有事,刘璋于是便将张松召了进来。 “方才散议,便来求见,永年是什么事情吗?”刘璋语气不是很好的问道。 张松则恭恭敬敬,拱手对刘璋说道:“主公拂袖而去,为人臣者当为主公分忧,故而前来!” “哦?为我分忧?适才你可是在为阴浦说话!”刘璋有些责难的意思。 “臣下可曾为阴浦说话?主公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张松一脸惊讶的问道。 刘璋不禁冷笑道:“想不到永年竟也是如此反复之人,适才自己说的话就忘了?” 张松恭谨道:“主公这可就错怪臣下了!方才众人皆在,主公不该如此揶揄阴浦,是以松才以言相和,可主公却并没有领会松的意思啊!” “我没有领会你的意思?”刘璋问道。 “阴浦乃益州重臣,主公岂能当众责以无凭无据之事?如此岂不是寒了益州文武之心?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主公在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不宜与阴浦置气呀!”张松劝谏刘璋道。 刘璋听了张松的话,这才平静了下来,现在想想倒确实是自己冲动了!不过这也都怪那阴浦太不给自己面子了,而且刚才竟然还说出益州不止他刘璋一人可以掌大事这样的话来!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刘璋与阴浦之间多年积累的矛盾。 一个是不敢痛下杀手,一个是居功自傲,不懂顺从主上之心,这样的君臣,矛盾是迟早要爆发的,这也是张松并不看好益州的原因之一,若刘璋是个明主,张松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被刘征的人说服呢? 听到张松说起“捉贼拿赃”,刘璋恍然大悟,看着张松那奇怪的神情,刘璋拧着眉问张松道:“永年言下何意?” 张松压低了声音对刘璋说道:“自古臣强主弱皆是大忌,阴浦虽有功益州,但如今切成尾大不掉之势,主公若欲有为,则先必须搬开阴浦这座大山。臣以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愿为主公解此纷扰!” 第三百九十三章 栽赃嫁祸 第三百九十三章 栽赃嫁祸 张松神神秘秘的话,令刘璋顿时警觉。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刘璋喃喃重复着张松的话。 “你是说……” 张松对刘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刘璋顿时大惊!虽然刘璋与阴浦一直有嫌隙,但是真要杀了阴浦,刘璋可还真不敢。 这不敢的原因,一是因为阴浦确实曾对益州对自己有功,二是因为阴浦在益州声望颇高,其三则正如张松所说,自己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阴浦通敌。如果贸然行事,势必将造成益州政局混乱。 刘璋有这些顾虑自然是正常,可张松来寻刘璋却也正是要为刘璋出谋划策,消除他的顾虑。 “主公不必担忧!臣说了,捉贼拿赃,此事主公若交给臣来办,臣一定给主公一个完满的交代!”张松这时候向刘璋自荐道。 “永年果真有办法为我处理此事?”刘璋还是有些疑虑道。 张松严肃回话道:“主公所忌,不过阴浦声名,倘若阴浦声名不再,主公除之便是为益州除害!” 刘璋对阴浦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见张松如此肯定,刘璋当即便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由永年你来办,切莫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于是二人便就在府中商议了具体行事策略。 阴浦回到府中,依旧是怒气冲冲,虽然也有几分自责之意,但是归咎刘璋的意思恐怕要更多一些。 “竖子!匹夫!你父亲尚且不敢对我如此,你竟如此无礼于我!都怪我当初瞎了眼了!”阴浦喝了一口茶,不禁痛骂刘璋道。 管家见阴浦发火,也不敢轻易上前,只能等阴浦气消了再来服侍。 一直到入夜,阴浦才又恢复如常,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火起却这么大,难怪“难以入眠”!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阴浦不知道的是危险已经悄悄来临! 突然一阵拍门之声传来,立即便打破了府中的宁静。 管家打着哈欠走到门后,从门缝里里向外看去,这一看可就把管家给惊呆了! 门外面已经被一群举着火把拿着兵刃的甲士团团围住!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管家急急忙忙跑到阴浦房间外面拍着门呼喊道。 阴浦本来睡眠质量就不高,被管家这一叫,立即便醒了过来,于是赶紧从榻上起身,来看究竟。 “怎么回事?”阴浦面带怒意的问管家道。 管家慌慌张张,口齿不清的对阴浦说道:“外……外面来了一群甲士,都……都拿着兵器,已经将府门围住了!” 阴浦听闻自己宅院被围,登时就勃然大怒!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竟敢对老夫如此!说罢便要前去查看。 府门外,张松正带着刘璋分给的两百兵马将府门团团围住。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来开。 张松对身后的人说道:“给我撞开!不能让府中逃走一个!” 甲士们于是立即搬来一根圆木,十几人抱着圆木便向府门撞了过去! 正当阴浦赶到前院的时候,府门也刚好被撞开! 阴浦见到如此情形,大叱道:“放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撞我府门!”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了出来:“打搅阴先生美梦了!” 阴浦接着火光望去,竟然正是白天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张松! “永年?你这是为何呀?”阴浦大惑不解的问道。 张松笑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阴浦拱手行了一大礼道:“主公有令,请阴先生入狱中住上两天,张松奉命而来,阴先生该不会抗命吧?” 阴浦听到这竟然是刘璋下的命令,当即便明白了刘璋这是真的要对自己下手了! 只是这张松白天还对自己恭敬有加,还为自己说话,这到了晚上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阴浦冷冷的看着张松,一脸的鄙夷,对张松斥道:“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小人!老夫还真是瞎了眼了!” “阴先生不必在松身上浪费口舌,还是想想到时候怎么跟主公说吧!”张松也不气恼,语气依旧平淡的说道。 阴浦知道自己恐怕已经是在劫难逃,又怎甘受此屈辱? “我阴浦追随先主公入蜀,于今十数年,从未曾有愧于人!今既不再见信于主公,何受牢狱之辱?” 张松还没有反应过来,阴浦已经一头撞向了院中巨柱!登时便血溅当场,一命呜呼! 可叹阴浦虽有忠心,却不明人臣之道,终招致丧身之祸! 其实就算是没有刘征的离间计,阴浦迟早也必死于刘璋之手! 毕竟是同僚多年,张松见到这样的场面,亦不禁掩面叹息。 张松对手下甲士挥了挥手,众人便立即涌进了阴浦府中,这是要查抄阴浦通敌的证据。 张松亲自带着一队人来到阴浦的书房,房中堆满了书简,张松走到一处书简架子上,从袖中掏出了一卷早已经写好的帛书,悄悄的夹在了那一堆书简之中,之后又装作是四处查看。 手下甲士将书房翻了个遍,果然找到帛书,当即便呈给了张松! 张松接过来“一看”,脸色当时就“大变”,此行果然是有“收获”! 一夜之间,在益州为群臣之首数十年的阴浦命丧黄泉!此事震惊了整个益州。 第二日众人都早早的等在了州府,他们想要刘璋给个说法! 刘璋走上堂来,脸色阴沉,见众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刘璋开口说道:“众位都想知道阴浦是因何而死的吧!” 堂中一时悉悉率率,刘璋知道这些人肯定会对自己有质疑,于是便将昨夜甲士首领叫了上来。 “你说说昨晚是怎么回事!”刘璋问甲士首领,自然比问张松要令众人更加信服。 “昨夜末将奉命带兵前去拘捕阴浦,但阴浦拒而不从,撞柱而死!末将又在阴浦的书房中发现此物,正是阴浦与汉王暗通的书信!” 甲士说完便将帛书呈上。 刘璋令书佐王甫上前取下帛书。王甫打开帛书一看果然是汉王写给阴浦的书信,且帛书上还有汉王印信!这可就确凿无疑了! 当然这枚印信是刘璋昨日令巧匠依据当初与汉王的和书赶做的,但是众人却并不知道。 众人听到王甫的话,一下子便炸开了锅!由于此前便有阴浦与汉王暗通款曲的传闻,有些人当场便相信阴浦是真的通敌了! 大多数的人则是将信将疑。 第三百九十四章 欲加之罪 第三百九十四章 欲加之罪 阴浦一事,一时震动整个益州。 其时,主簿黄权刚刚因事去往了江州,听到阴浦通敌自杀的消息后,黄权连夜赶回了成都,要见刘璋。 黄权在益州还算是比较有地位的,这突然的回来,令刘璋倒有些措手不及。 “黄公衡必是因阴浦之事来找主公兴师问罪。”随侍在侧的张松对刘璋说道。 自从办好了阴浦一事,刘璋对张松倒是亲近了几分。时不时让将张松召来顾问应对。 “兴师问罪?何罪之有?”刘璋不禁哂笑道。 在张松看来阴浦看似颇得众望,但哪些人大多只是因为阴浦的老资历而曲意奉承,但是黄权则不同,除去此人必去汉王心腹大患。 张松于是向刘璋进言道:“主公不要忘了,黄公衡可素来与阴浦交好!阴浦既然已死,黄公衡岂能坐视不理?” 自阴浦死后,刘璋渐渐觉得自己真正掌控了益州局势,坐稳了成都州府,这种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再允许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 “他黄权不过是个主簿,即算是来兴师问罪,我亦有何忧?”刘璋笑问道。 这时候张松再一次的小声说了一句话:“主公可还记得阴浦当日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刘璋问道。 张松顿了顿,而后神神秘秘的说道:“益州不止主公一人能掌大事!” 刘璋心中一惊,这可真是个潜在的隐患! “如果黄公衡联合益州文武暗中谋划扶立刘瑁公子,那主公又当如何?可别忘了,吴懿将军现在正领兵驻扎在白水关。”张松对刘璋提醒道。 点出吴懿,是因为吴懿的妹妹正是刘瑁的妻子,而吴懿手中又握有兵马,这一处可不得不防范。 张松越说,刘璋心中越是慌张起来。 “永年可有应对之策?”刘璋急问道。 张松假作沉思,而后对刘璋说道:“江州严颜为人持正且对益州忠心不二,主公莫若以加强防卫刘表为名,将吴懿派往江州交给严颜统制,白水关军督则令遣他将。吴懿手中无兵,必不能生事!当然,还有一劳永逸之法,只是主公未必愿用。” 刘璋听到这一劳永逸之法,当然追问,这都是张松意料之中的事情。 “何为一劳永逸之法?” “此法风险极大,主公还是莫要相问了!”张松又故意托词道。 “永年但讲无妨,我自会作主!”刘璋又逼问道。 “臣闻扬汤止沸,莫若去薪,刘瑁公子年长于主公,此终为隐患,若益州只有主公一人……”张松欲言又止。 刘璋已经大致明白了张松要说的意思,说到底刘璋一直以来的症结都在兄长刘瑁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刘瑁的存在,那刘璋也就不存在得位不正这一说,如果不是得位不正,那自己也根本就不可能受制于阴浦、赵韪、庞羲这么多年。 而现在黄公衡要来兴师问罪,其人与阴浦又素有交情,且与将军们也多有交往,若是没有处理好,刘璋恐有不测。 因而当今之计,正如张松所说,扬汤止沸莫若去薪!而这薪正是刘瑁。 若是没有了刘瑁,那刘璋的地位便再也没有人可以有借口来挑战,任何的不臣都将被视为反叛,刘璋将处于制高点之上。 只是这刘瑁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刘璋心中还真有不忍。 张松自然看出刘璋心中的纠结,于是又对刘璋说道:“此事皆在主公一身,益州安危与否,主公当三思!” 说罢张松便退了出去,留下刘璋一人还在纠结当中。 张松已经成功的揭开了刘璋心口的伤疤,接下来就等着这伤口溃烂了! 黄权面见刘璋,果然是兴问阴浦之事! 刘璋于是又拿出了那一份所谓的“暗通汉中”的证据,黄权接过来一瞧,当时也傻眼了。 不过黄权并没有这么好糊弄,他当然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此必是有人栽赃!阴先生辅佐主公两代,若有通叛之意,岂在此时?当初汉王、刘表二路兵马兵临江州,阴先生都不曾有所背叛,如今益州承平,又怎么有此一事?如此谬事,岂常人所为?阴先生身居别驾之位,乃益州之望,主公竟因此而妄杀先生,如此真是令群臣大失所望啊!”黄权动容的说道。 黄权这番话是真的一片赤诚,而且也没有将事情完全归咎给刘璋,还为刘璋保留了面子,只说是被人栽赃。 但是刘璋听来却不是这么想。 “公衡此言何意?我何曾杀了阴浦?我不过是令人前去抓捕他,是他自己畏罪撞柱而死!与我何干?如今明证就在眼前,公衡却视若不见,究竟意欲何为?”刘璋不禁对黄权怒斥道。 刘璋将阴浦之死的责任推的干净,而后又对黄权加以了斥责,一句“意欲何为”可是令黄权心中一惊! 这话的意思黄权不可能不明白,黄权并非是阴浦那般不懂察言观色。刘璋的话说的很重,黄权当即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从刘璋的话里,黄权也看出了阴浦必死之意,黄权虽有意为阴浦仗义直言,但是也没必要再搭上自己性命,于是黄权便不再多言,只好就此告退! 从刘璋处出来,黄权遇上了书佐王甫,王甫听闻黄权去问阴浦之事,不禁感慨道:“木已成舟,公衡何必再趟这淌浑水?” 黄权义正严词的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明知主上之过而不谏止,是人臣之道耶?公等身处州府,口不能言,足不能行,岂尸居其位焉!” 黄权这是责怪王甫等人没有尽到臣子应该尽的责任。 王甫对黄权的人品素来很是敬佩,这番被黄权斥责,王甫却并不是那么服气。 “公衡此话怎讲?那阴浦之死证据确凿,我等如何开口?”王甫对黄权说道。 黄权见王甫还要辩驳,怒气冲冲的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罢甩袖而去! 第二日,黄权被刘璋降为广汉县长,吴懿被调往江州,而白水关则由杨怀、高沛接任。 数日之后,刘瑁的病情日益加重。 第三百九十五章 刘璋起兵 第三百九十五章 刘璋起兵 徐庶乱蜀之计,初见成效。阴浦已死,黄权被降为广汉县长,刘瑁也行将就木,而江州自然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庞羲驻军巴东,粮草辎重一应由江州严颜支应,而严颜“克扣”庞羲军饷的事情也传到了庞羲耳朵里,庞羲对严颜愈加不满。 经过这一番的折腾,刘璋自以为终于坐稳了益州,再也不会被人掣肘,然而此时却又突发了一件事情,令刘璋勃然大怒! 广汉太守张肃截获汉中细作,从细作口中得知原来张松早已投靠了汉王刘征! 这广汉太守张肃是张松的兄长,但是兄弟二人一直都不睦,张松是个极具野心的人,但是品行就不是很靠谱了。 张肃则是个惜命如金但又一直被所谓的“礼法”所束缚的人,得知张松密谋卖主,张肃害怕牵连自己,于是便主动向刘璋告发。 刘璋接到张肃密报立即便令人将张松擒来,但当甲士去往张松府上时,张松早已经出了成都! 其实张肃截获细作当然是汉中的安排,但是张肃不知。 刘璋听到张松不见了,怒火一时冲天,立即命令张肃即刻亲自带着押送细作来成都,且又下令四处搜捕张松! 张肃押着细作加紧赶到成都,其意当然也是为了向刘璋表忠。 刘璋亲自审问细作,这才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汉中所为,自己被算计了! 刘璋额头冷汗直冒,继而有咬牙切齿道:“吾誓与刘征不共戴天!” 兵曹从事郑度向刘璋进言道:“汉王图谋我益州之心未死,这种事情恐将频出,主公何不兵发汉中,绝此隐患?” 刘璋听了郑度的话,对郑度道:“如今刘征手握重兵,事恐难成啊!” 郑度却对刘璋说道:“主公此言差矣!如此时不取汉中,汉王之势日与俱增,将来更不可图!如今汉王细作遍布我蜀中,迟早也要发兵南下,主公当占得先机!” 郑度的话不无道理,但是可惜的是还是迟了一些!其实刘璋早就应该对汉中用兵的。假使刘征坐在刘璋的位置上,那绝对不会让汉中孤悬益州这么久!可见刘璋其人还真是软弱。 郑度也知道刘璋性情,于是又劝道:“先主公在时,便欲取汉中,主公如今内患胜于外患,若能建功汉中,益州文武必定心服,主公自可高枕无忧!” 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转移注意力,自从杀了阴浦,降了黄权之后,很多人对刘璋都持着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倒不是说要反叛刘璋,而是对刘璋这样的主上产生了怀疑,他们不确定刘璋能够将益州带上正确的道路。这种时候,刘璋如果能够做出一些成绩,那众人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 刘璋思忖着郑度的话,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那先生就为我拟定用兵方略吧!” 于是,刘璋一面下令追捕张松,一面下令搜捕细作,同时开始调集兵马,准备兵发汉中! 刘征在汉中早就将兵马集结完毕,一应辎重也都在有条不紊的调配之中,现在就等着刘璋先动手。 张松已经秘密的进入了汉中,刘征好言相待,却暂时将张松安置在了南郑,并未令张松随军。 刘征留着张松还有大用。 刘璋调兵三万,北上白水关,以杨怀为前军主帅,准备再一次的向阳平关发起了进攻。 刘征这边接获沮授送来的益州军报,立即召集贾诩、徐庶过来商议。 “刘璋已然动兵,我意再以阳平关为饵,我大军则从巴中南下,三位先生以为如何?” “不可!”三人竟都一口同声道。 刘征没有料到自己的想法竟然被三人同时否决,这可是难得见到的事情。 于是刘征问道:“何为不可?此前不也是以此得到巴西的吗?” 沮授、徐庶二人都看着贾诩,当然是让贾诩先说。 贾诩于是对刘征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对刘璋用兵目的就是巴西一郡。而今则不同,此战乃平益州之战,当毕其功于一役!因此决不可分兵两处!且三巴之地,路途遥远,山道难行,若大军从此而入蜀,是转运千里,自陷于泥淖!” 如果从南郑起兵,经过汉昌、宣汉、宕渠,下垫江,再下江州,然后转道西进攻成都,总路程有将近两千里。而如果是从阳平关出,一路破关南下成都,则不足千里,二者相差还是极大的。 而且石牛道(阳平、白水、涪县、绵竹)自古以来便是蜀中通往汉中、关中的要道,这里行军会比走巴郡方便的多! 然而刘征考虑到的是,这一线是刘璋的主要行军路线,而且沿途关隘重重,势必会遇到很多的抵抗。 徐庶看出刘征的用意,于是对刘征说道:“此战乃决定益州归属之战,主公不可避重就轻,否则即算是取下蜀中,恐也难服蜀中之众!” 徐庶的话意思很清楚,那就是建议刘征正面击溃刘璋,这不仅是从战略上的考虑,而且也是为了击溃刘璋之后,降服蜀地之人。 沮授也建言道:“江州有严颜把守,此人极为善战,此前赵韪、刘表皆不能下江州,若我军在此遇阻,是自困也!恐无功而返,不若直下石牛道!” 刘征听了三人的话,当即便放弃自己分兵三巴的想法。 “三位先生言之有理,是刘征考虑不周!既然如此,那便与刘璋分个高下!” …… 杨怀接收了刘璋派来的兵马,当即便令部下吴班,领兵一万先行,直奔阳平关。 其实杨怀是不太愿意对阳平关作战的,当初他可是在阳平关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上命难为,杨怀只好命令吴班先去打前阵。 吴班是吴懿的族弟,还有一个吴兰,也是吴氏一族,本来三人是共守白水关的。但是刘璋有意防范吴氏,于是便将吴懿调去了江州,而吴兰则调到了绵竹。三吴分处三地,如此便难以成事。 杨怀是接的吴懿职,说到底吴班都不是杨怀的亲信,因此这最危险的探路任务,自然落到了吴班头上。 吴班倒是不含糊,领着兵马便往前而去,然而这一去,恐怕是有去无回…… 第三百九十六章 骄兵小计 第三百九十六章 骄兵小计 在贾诩、徐庶、沮授三人的共同建议下,刘征放弃了兵分两路的想法,考虑到此次行军可能艰苦卓绝,且巴西郡也正需要有一谋士坐镇,于是刘征便将贾诩派给了张任。 刘征以左营将军徐晃为先锋,领兵先行,自将中军随后,张辽为二路兵马,随时听候调遣,五万余大军便浩浩荡荡开向了石牛道,徐晃前军已经到了沔阳,张辽的后队尚出南郑。 荀彧等人一如既往为刘征坐镇汉中,操持政务,征发民夫运送辎重。 徐晃领兵行军至沔阳扎下营寨,斥候回报刘璋先锋已近七盘沟。 “想不到竟来的这么快!”徐晃稍有些惊讶,徐晃本以为刘璋的先头部队要达到七盘沟,至少还需要两天时间,但现在看来显然是这个领兵将军求功心切。 “来将何人?”徐晃于是问斥候道。 斥候回报正是吴懿族弟吴班。 徐晃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此人行军如此之速! 两年前的阳平关之战,吴懿等人皆没有参加,根本就没有经历当时的惨败,更没有见识到徐晃的本事。 这吴班虽是听闻了阳平关的战事,但对于杨怀等人口中的徐晃,却是不以为然。 这吴班倒也算有些真本事,此人素来以豪侠称,没有亲眼见识徐晃之勇,当然不会被徐晃所吓到。 在徐晃接到斥候回报的同时,吴班也得知了徐晃已经驻军沔阳,不过吴班以为徐晃是为防守自己而来,却不知徐晃其实是要攻向白水关。 吴班手下司马朱寅进言道:“汉中既然已有防备,将军何不就在这七盘沟扎下营寨,等候援军?” 吴班冷笑一声道:“本将即为先锋,岂有逡巡不进之礼?且去会一会那徐晃,瞧瞧此人本事!” “谁人愿为探路先锋?”吴班对手下问道。 虽然是对手下问话,但实际上吴班的手下只有两个司马,一个是这进言的朱寅,而另一个名叫宋喆。 这宋喆为人本是个无恶不作之徒!早年间暗通兄嫂被发现,此人竟对其兄痛下下手,之后亡命投入军中,这才在吴班手下混到了个司马。 宋喆听到吴班如此一问,自然是自告奋勇,当即站了出来对吴班豪言道:“末将愿往!” 吴班不知宋喆故事,心壮宋喆之志,于是对宋喆说道:“我今分你三千兵马,且去探探敌军虚实。” 徐晃虽然有两万大军,但是在这狭长且险峻的山道之间是无法排开的,自然也如吴班一样,分作了数队,依次前行。 出于试探,徐晃也派出了手下司马丁立,令其为大军开路。 丁立领着兵马一路往西南而行,行至竹林湾前,斥候回报敌军小股人马已经行至竹林湾外。 丁立自从投归了汉王,虽然也当了个都尉,但是毕竟没有收到重用,此番能够随军出征,丁立可是卯足了劲想要立功。 本来徐晃交代给丁立的任务只是开路,遭遇敌军即刻回报,但是丁立见对方不过二三千人马,心想战机不可失,不如先破了敌军先锋,再行回报! 宋喆两军相拒不过数里,宋喆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又瞧见前方竹林茂密,于是便带着人马在竹林之中埋伏了下来。 竹林湾在汉水上源,是行军必经之地,由于汉水在这里有数道水湾,中间地势相对平坦,生有大片竹林,故而以此为名。 丁立带着兵马进入竹林湾中,周围除了自己兵马行军的响动,几乎再没有什么其他声音,就在丁立心生疑虑之时,忽然竹林之中响声大作,却见四处兵马杀出!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丁立对突然杀出的兵马大喝道。 宋喆引着数十骑奔至丁立阵前,奸笑着说道:“我当徐晃是个多了不起的将军,原来他手下也不过是些酒囊饭袋!小贼!看枪!” 宋喆好不二话,当即便挺枪杀向丁立! 丁立只得接上,二人相斗二十余合,并未分胜负,但丁立手下的兵马却已经陷入了混乱。 丁立甩开宋喆,回马便走,宋喆还欲上前追赶,却被乱战的兵马堵住。 两军初次交锋,宋喆占了便宜,看着丁立逃窜而去的背影,宋喆哈哈大笑道:“手下如此,徐晃又有什么了不起,看来那杨怀、高沛是言过其实啊!” 宋喆收整兵马就在竹林湾扎下,立即遣人向吴班报以胜绩。 吴班得知宋喆小胜,心中对徐晃也不禁轻看了三分。 徐晃这边,丁立走后,韩暹不禁问道:“将军何故遣丁立先行?” 当初在西城之外,丁立可是弃主帅阎芝而逃,这个人的本事如何,韩暹等人都是了解的,对于徐晃的安排,韩暹、李乐二人皆有些疑虑。 徐晃当然明白韩暹的意思,于是笑着对韩暹说道:“你是怕那丁立败阵而回吧?” 韩暹看见徐晃脸上神情,不禁问道:“徐将军既然知道丁立不足以担当先锋,为何还要任以开路之职?” “我倒是希望丁立一定要败,可千万别完完整整的回来。”徐晃不禁笑道。 韩、礼二人皆是不解,一脸疑惑。 徐晃对二人说道:“我本计算这益州兵马当有两日才能至七盘沟,如今却提前了两天,足见其领将有轻我之意。丁立本事不足,正是我有意令其为先锋,若丁立败绩,彼必更轻于我。所谓轻敌必败,我军便更增一分胜机!” 徐晃不单单有勇,跟随汉王经历了大小这么多展示,当然也耳濡目染学到了一些智谋。 用计不用力,上善之道。虽然徐晃还达不到一流的水平,但是对付这吴班恐怕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如徐晃所料,丁立狼狈不堪的回到了军中。 徐晃看见丁立如此模样,于是问道:“丁司马此是何故?” 丁立一脸羞愧,本想先立头功,却弄得如此这般灰头土脸,主将徐晃发问,丁立硬着头皮答道:“末将领兵前行,在竹林湾误中敌军埋伏,力战不敌,请将军责罚!” “果真是误中埋伏?还是你轻军冒进!”徐晃作色道。 丁立当然不肯承认,当即强辩道:“确是误中埋伏,丁立不敢虚言!” 徐晃其实心里很是高兴,但嘴上对丁立自然不能轻松,败军之将,难道还要表扬不成!何况这丁立本是个人品不足,见风使舵之人,徐晃也是有意借此给他一些教训。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夜战竹林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夜战竹林 吴班接获宋喆捷报,于是带着兵马迅速赶上,就在这竹林湾暂时驻兵。 其时天色已晚,李乐对徐晃道:“将军是否下令就地扎营,明日再战?” 徐晃看了看天色,对韩暹、李乐道:“不急!有人自会替我们扎好营寨!” 韩暹惊问道:“莫非将军欲趁夜劫营?” 徐晃慨然笑道:“吴班定会在竹林湾为大军扎好营寨,盛情难却,徐晃岂能‘失礼’!” 李乐则有些担心道:“吴班手下兵马不下万,将军此举是否过于冒险?且若其有备,我军又无营寨,岂不是处于两难之地?” 徐晃不禁问道:“何谓两难之地?” “攻而无隙可进,退而无寨可守,岂非两难之地?”李乐对徐晃说道。 韩暹、李乐毕竟不如徐晃,无论是胆气还是行军谋略上。当然徐晃跟贾诩等人相比确实是有差距,但是对于一般将领来说,徐晃当是出类拔萃,毕竟从军十数年。 徐晃令丁立先行刺探,就是为了骄敌,同时也是探探虚实,其最终目的便是为了今夜一战。此时若在此安营扎寨耗费军力,徐晃当然不允,他要所有人养精蓄锐,一战而令敌军胆寒。 面对韩暹、李乐二人的担忧,徐晃鼓舞二人道:“二位思虑周详,但用兵者贵在一鼓作气,若筑营寨,是心有守意。本将军必使众将士知有进无退,而后可聚千钧之力,一战摧敌锋缨!为汉王大军荡平前路障碍。” 韩暹、李乐二人听了徐晃的话,当下明了,于是问徐晃道:“山道难行,大军难以聚力,将军如何劫营?” 徐晃早有打算,于是安排二人道:“我与丁立率精兵五千在前,李将军领兵五千为我掠阵,韩将军将其余兵马随后!” …… 竹林湾,从阳平关至白水关中途,难得的好风景。依山傍水,中间地势相对平坦,正是暂时驻兵的好地方。 吴班早早就做好了规划,要在竹林湾暂时做休整,这也是吴班令宋喆领兵先行抢占竹林湾的原因之一。 在这一路上,只有竹林湾这个地方可以将上万的兵马齐集在一处,如此也对于行军安全来讲,也是极为有利的。 吴班本不知徐晃虚实,因此才做了这一手准备,但是经过宋喆与丁立之间的小试身手之后,吴班觉得自己或许是高估了徐晃。 大军前行,其锋必锐,当为全军首。但是徐晃这派出来的先锋将竟是如此羸弱不堪,想必徐晃不过平平。 既然宋喆建功,吴班于是将安扎营寨的工作也一并交给了宋喆以示信任。 虽然这项工作并不算是个好差事,但是宋喆却丝毫没有不满,反而很是高兴。 只有无事可做的人才是可有可无不被领导信任的,劳累其实意味着一种赏识。 不过宋喆哪里会有什么劳累,他又不必动手,只是在一旁挥着鞭子监督而已。 手下众人刚刚经历了一番厮杀,气力本就有所不足,做起事来难免有些行动迟缓,但是宋喆却丝毫不体恤将士,反而不断呵斥那些劳累过度的士兵,以此显示自己的威严。 宋喆可不想这时候让吴班看到自己手下有气无力的样子,他自己更是要装出一副治军严明的形象。 这本就是个无耻之人,作威作福都是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这类人表现欲极其的强,但实际上确实外强中干。 满瓶水不响,半瓶响当当,指的就是这类人。 辱嫂弑兄的人,哪里会有什么操守,对自己亲人尚且如此,对手下将士更加残酷。 手下将士无不鄙夷宋喆这番模样,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尤其是在军中,生杀大权都在将军们手里,士兵们也只好忍气吞声。 入夜之后,晚风袭来,四周的竹林纷纷向白水关方向倒去,似乎预知着今夜的结局。 吴班军安然入睡,在他们心中,已经败了一阵的徐晃肯定是缩回去安营扎寨等着自己来攻。 不单是普通将士们,就连吴班也并不觉得徐晃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徐晃在丁立的带领下,来到了竹林湾外,躲在暗处远远的观瞧,竹林湾中火光一直延伸到了视线不及之处。 “将军!对面人多势众,看来是已经全部集结到了此处,不如回去再做计议吧!”丁立心中有些恐慌的对徐晃小声说道。 即使是月夜,徐晃脸上的表情依旧还是被掩藏在黑暗之中,但是徐晃的语气却不禁令丁立感到畏惧。 “今夜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若再乱我军心,立斩不赦!”徐晃对丁立厉声呵斥道。 丁立当即不敢再多言,只得跟着徐晃继续抹黑上去。 徐晃身先士卒,摸到了吴班营寨近处,不单能看清巡夜士兵的样貌,甚至还能听清巡夜士兵的说话。 所有人都已经就位,徐晃小心翼翼的拔出环首刀,身后的人一一都跟着徐晃做好了准备。 此战乃是“夜战”,夜战当行如鬼魅,此为第一要义,因此徐晃带的都是步兵,并无一骑。 同时此战又是“林战”,林战者,弓弩为表,刀盾为里,斩木开道,便利我行,因此徐晃下令手下各持短兵,放弃矛戟。 徐晃一声令下,弓弩手首先一轮箭雨过去! 吴班营寨巡夜兵才听得嗖嗖箭矢之声,便被射的面目全非! 徐晃这边依旧是悄无声息,但是手下将士都跟着徐晃奔向了吴班营寨之中! 整个竹林湾,率先响起的不是徐晃军的喊杀声,而是吴班军凄惨的哀嚎声! 营中哀嚎大作,吴班、朱寅、宋喆纷纷惊醒,各持兵刃出帐察看,但见营中四处都是敌军身影,有一队人这往中军杀来! 吴班自然知晓自己营寨被劫已成事实,万难转圜,于是准备下令后撤。 但这宋喆许是白天小胜壮了单色,不等吴班下令,便对吴班说道:“将军且看我取了那敌将首级!”说罢竟持着长枪跨上战马直奔徐晃而去! 不作死便不会死!宋喆求功心切,又以为面前这人跟白天那将一样不堪一击,竟挺长枪往徐晃刺去! 丁立在徐晃身边大呼:“日间设伏便是此人!” 徐晃闻言,扔了手中环首刀,捡起一把长戟便迎面而去! 之间徐晃一个闪身躲过宋喆一击,拖在身后的长戟正好割住了宋喆马脚!宋喆往前栽倒,摔了个狗吃屎,当场便被擒住! 第三百九十八章 如视仇雠 第三百九十八章 如视仇雠 宋喆狂犬吠日,还以为眼前这将一如白日所见,却不想面对的竟是徐晃! 纵然宋喆是小有些本事,可他毕竟是个草莽出身。徐晃可是出身大汉北军,那是大汉王朝最精锐的一支兵马,皇甫嵩凭借这支兵马便平定了数十万的黄巾乱贼! 这就是“正规军校”出身和“半路出家”之间的差距。只一招,宋喆便被徐晃擒下。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吴班都还没来得及阻拦,宋喆便自寻死路。 吴班但不算太慌张,跨上朱寅牵来的战马,吴班远远的对着徐晃大声问道:“来将何人?且报上名来,吴班日后再来领教!” 徐晃横戟乱军之中,朗声答道:“徐晃徐公明是也!” 吴班虽然算不上名将,但倒是个比较职业的军人。此次虽然是被徐晃劫营,但败的却是心服口服,于是对徐晃一抱拳,便勒转马头,带着朱寅往白水光方向而去! 徐晃看见吴班并未十分慌乱,即使乱军之中也算颇具风范,心中倒还真对这吴班生出几分敬意。 一般人遭遇这样的情况,多时抱头鼠窜,像吴班这种还真是少见,也算是稍有几分大将气度! 其实这吴班还真不是一般身份! 蜀中三吴本是兖州陈留人,吴氏也算是陈留大族。吴班的父亲名叫吴匡,原是大将军何进属官! 吴匡与袁绍、曹操等人皆是同僚,后来何进谋诛宦官,吴匡出力不亚于袁绍、曹操。正是吴匡将与宦官通谋的何进之弟何苗,攻杀在朱雀阙下!其人可算忠勇。 吴匡死后,因吴懿先跟随刘焉入了益州,吴班于是前来投靠,这才归在了益州军中。 所以吴匡还是有些家世的,其家教自然也不同于普通人。 昔孔子弟子季路有“君子死,冠不免”,吴班许是受此风气影响,即便是在这战场,倒也不失礼节。 竹林湾中吴班兵马纷纷逃窜,而原宋喆所部,因为气力不继,都落在的后面,几乎全部都被徐晃擒获! 晨晓时分,战事已经完全结束! 徐晃亲自擒获敌将宋喆,又将吴班击溃,还降获宋喆所部所有兵马。 当韩暹、李乐赶到时,竹林湾又归于一片平静,徐晃大军全部进入了竹林湾。 “将军真乃天神,这吴班营寨果然是为我军所筑!”韩暹、李乐纷纷对徐晃赞道。 丁立对徐晃佩服的已经是五体投地了,整晚丁立都紧紧的跟在徐晃身边,亲眼见识了徐晃的勇猛,这样的将军,在丁立的军旅生涯中还从未亲眼见过,此一战也算是令丁立坚定了信心。 徐晃将敌将宋喆和降卒押在了一起,安排好各项事宜之后,徐晃带着丁立来到宋喆面前。 奇怪的是,那些降卒面对徐晃露出的是恐惧,而面对宋喆露出的却是憎恶!宋喆可是他们的领将啊!这是怎么回事? 降卒堆里明显分成了两个部分,其他人一个部分,而宋喆独自一人成了一个部分。 徐晃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奇怪,于是问道:“此人不是你们的领将吗?为何如视仇雠?” 一开始没有人出来答话,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 徐晃有意弄清楚缘由,丁立在一旁于是突然作色道:“没人答话,难道都不想活了吗!” 经过丁立这么一吓唬,当时便有求生心切的人出来说道:“若不是他,我等也不至于被将军擒住!” 一个将领,能够做到手下人都如此憎恨埋怨自己,这也还真是奇葩了! 宋喆在徐晃面前吃了大亏,又见自己手下这会儿“诋毁”自己,习惯性的当即又要发怒,看到徐晃这才想起自己目前不过是个囚徒,于是这才作罢! 宋喆的一举一动都被徐晃看在眼里。徐晃久从军旅,多年来基本上是与部下寝食与共,对于当兵的心里怎么想,徐晃是再清楚不过了。 在其他方面徐晃或许有所不足,但是在治军之事方面,徐晃是经验老到。 看到这些人与宋喆的关系紧张,徐晃于是问道:“你等既已被我俘获,今日本将军给你们两个选择!一者,要么被送往汉中当奴役,要么就此投归本将麾下!” 徐晃的话一出口,这一千多人立时便交头接耳起来。不单是这些降卒,丁立也觉得讶异。 “将军何不将这些人枭首示众,以震慑敌军?”丁立想的很是暴力,但徐晃知道,这些人不过是为了活命,既然汉王要收益州,军心、民心都是关键所在。 最重要的是徐晃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其实心中已经有了把握。 果不其然,当中有几个屯长都站了出来,对徐晃跪拜道:“我等愿意归顺将军!只有一事相求!” 这些人投顺自己是徐晃所预料的事情,但是徐晃并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还会对自己提出要求,这倒是出人意表。 徐晃倒也没有动怒,而是问到:“有何事相求,且说来听听!” 降兵中有知道宋喆底细的,出来指着宋喆对徐晃说道:“此人本是一无耻之人,辱嫂弑兄,这才混迹军中。且此人待我等甚是严酷,丝毫不恤士卒,请将军将此人交给我等处置!若将军允准,我等必誓死追随将军!” 听到宋喆原来竟还有这样无耻行径,徐晃登时便怒从心起!徐晃是个极重品行之人,要不然此前也不会有意借机教训丁立。 但丁立此前的行径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活命,这倒还算不上严重。但是眼前这宋喆竟然辱嫂弑兄!这种人渣岂是徐晃能容? “本将军最重品行!此人既然如此无品,当受千刀万剐之刑!也罢!我便将此人交给你们处置!”徐晃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这些降兵的请求。 既能骋心中快意,又能借机收得降卒之心,而且也算是对益州兵马的一种威慑,何乐不为? 宋喆听到徐晃的话,本来嚣张不可一世,现在却吓的跪地求饶,只差没有尿裤子。但是徐晃丝毫没有理会。 当日,辱嫂弑兄,苛责将士的宋喆便被群情激愤的原手下将士,绑在了立木之上,遭受千刀万剐,万人唾弃之刑。 既释了降卒义愤,徐晃又命人将宋喆首级割下,送往了白水关中! 第三百九十九章 白水相持 第三百九十九章 白水相持 徐晃既诛杀了宋喆,又借此收服了降众之心。 人头送到白水关时,吴班正在向军督杨怀请罪。 “末将大意,致有此败,请将军军法责罚!”吴班慨然对杨怀说道。 很多人遭遇失败总会习惯性的找借口,但是吴班丝毫没有为自己找借口,在吴班心中,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本来杨怀派遣吴班为先锋是怀有一些私意的。杨怀早就与汉中兵马交过手,当然知道汉中兵马的厉害,这次派遣吴班为先锋,其实是有些欺负愣头青的意思。 而且这吴班的身份稍有些特殊,与益州主公刘璋之间有些亲缘关系,杨怀自然心里有些一样的眼光。 吴班虽然在竹林湾经历了大败,但是毕竟依旧带回了大部分兵马,这一点比之余当初的张裔、向存、扶禁等人已经是超出了太多了! 当初在阳平关向存、扶禁二人可是全军覆没! 好在吴班并没有恋战,也没有强行反扑,而且也算是临危不乱,这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见吴班主动请罪,杨怀于是说道:“吴将军不必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一地的得失并不足计较!主公命我等兵发汉中,如今看来汉中是早有准备,且从此次战事看来,汉中似欲南下,我等还是谨守白水关为好!还请吴将军替我拟军报一封,送往成都!” 刘璋增调给杨怀三万兵马,本来是要杨怀北攻汉中,但是杨怀心知汉中难攻,这才将吴班派出去做试探,如今得知汉王已经兴兵南下,而且先锋大将还是曾然自己吃尽苦头的徐晃,杨怀哪里还能完成刘璋交给的任务? 面对吴班的请罪,杨怀只是一句带过,反而想要吴班来写这封陈述军情的书信,自然也是有推脱罪责之意。 杨怀并不知道刘璋将三吴分散三处其实是对三吴心有忌惮,还以为刘璋此举是安排三吴来监督各处兵马,因此才对吴班提议,这封军报由吴班来执笔。 吴班成了掩饰杨怀内心胆怯的最好工具,既有所求,杨怀又怎能责罚? 但是吴班却没有想这些,见杨怀不肯对自己施加军法,吴班反倒是有些怒意道:“末将失职,遭有此败,将军岂能如此行事?军法无情,有过不罚,如何服众?请将军不必顾念吴班,吴班甘愿领受军法!” 这还真是个酱骨头!杨怀看着吴班,竟是哭笑不得。 高沛在一旁见状,于是对杨怀使了个眼色,而后拱手对杨怀说道:“吴将军确实有过,但终究是那汉中早有防备,既然吴将军自愿秉公受法,末将建议,责以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杨怀会意,于是便对吴班说道:“既然如此,可依高将军所言!吴将军可满意否?” 吴班得到了军令,这才说道:“吴班既有过错,自然不能自枉法度!末将这就领军法去了!”说罢吴班便要往外走。 杨怀赶紧出声留住吴班道:“将军且慢!这军报之事……” 吴班虽然耿直,但并不傻,他知道杨怀强行让自己写这封军报的用心,于是转身对杨怀说道:“将军放心!此事吴班自会处理!” 吴班毕竟是亲自与汉中南下的兵马过了手,由他来手书军情,倒也不算什么事,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杨怀、高沛二人对视一眼,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杨怀、高沛二人将吴班与刘璋的关系看错了,但二人推脱责任的算盘竟然误打误撞的算对了! 刘璋正等着三吴犯错呢!接到白水关送来的军情急报,刘璋勃然大怒,自己本欲北伐,如今大军未起,先遭此败,岂有此理! 如今整个益州都知道了是主公刘璋先对汉王动的手,但是刘璋丝毫没有见到成效,却立即被汉王兵马怼了回来,现在反而给了汉中起兵的借口,刘璋如何能够不气恼。 而这些怒气,看来都要发到吴班身上了! 刘璋于是传令杨怀、高沛,固守白水关,务必要将汉王兵马堵在关外!同时又下令杨怀,解除吴班兵权,将其就地收押,听候处置! 此举倒是合了杨怀、高沛之意,但是却是十分出乎吴班的意料。 吴班怎能想到刘璋心中所想呢?本来是一个严于律己的将领,现在却成了政治博弈的牺牲品。 宋喆的人头被徐晃派人扔到了白水关下,关中众人瞧见皆震惊不已!尤其是杨怀、高沛。 当初徐晃在阳平关挂出向存、扶禁以及其属下诸军侯首级时,杨怀、高沛便被震惊,而下在又如出一辙! 杨怀、高沛二人对徐晃的恐惧又加深了几分。 徐晃领兵继续前进,刘征率军跟上,而张辽则暂时驻扎在了竹林湾。 在白水关东北方向八十里,有一处稍微宽敞的地带,名叫小长沟,便是今汉中宁强县所在。 徐晃便在驻军在此,等候汉王。刘征带着兵马进入小长沟,与徐晃会合,当面听了徐晃的详细军情汇报。 得知徐晃将宋喆人头送去了白水关示威,刘征、徐庶、沮授三人皆是一怔。 “徐将军此举谬矣!”沮授首先开口道。 徐晃不知沮授所指,不禁疑问道:“沮军师此言何意?我当初可正是用那向存、扶禁的人头震慑住了敌军。” 刘征亦不禁皱了皱眉头道:“公明确实谬矣!时移势易,当初你是死守阳平关,此举可以立威,震慑敌军兵马。但现在守军是对方!那杨怀、高沛早就领教过你的本事了!你今再示以敌将首级,是令杨怀、高沛等以死守关哪!” 徐晃的举动虽然对杨怀等人是一种震慑,但这种震慑的后果是更加增强了敌军死守意志,因为他们会担心,如果关城被攻破,自己也会跟宋喆一个下场! 求生的意志是惊人的,徐晃的一个错误举动,恐怕将给刘征增加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徐庶出来对刘征说道:“木已成舟,在下建议汉王即刻强攻白水关,若破关不成,则须立即撤回此地,再做计议!” 徐庶担忧的是刘璋会不断的增兵到白水关,所以既然已经如此,唯有尽早攻打白水关才是上策。 徐晃自知犯错,当即请命破关! 果然,徐晃在白水关遭到了守军的誓死抵抗!徐晃连攻数次,丝毫没有成效,只得退回小长沟。 刘征五万余大军,分驻小长沟、竹林湾两地,与白水关刘璋守军进入了相持阶段。 第四百章 郑度献计 第四百章 郑度献计 刘征兵临白水关,这令刘璋既是恼怒,也有恐惧,如今刘璋算是困死在这益州了。 益州往外,只有两条出路,对刘璋来说也就是两座关城,其一是东面的江关,也就是鱼复,其二便是北面的白水关。此二处堪称川蜀咽喉,如今却被刘表、刘征二人掐住,刘璋丝毫动弹不得。 刘表势大,刘璋只有防御,基本上没有主动进攻的可能,所以刘璋主动攻打刘征的汉中,既是面对日益增长的威胁做出的反应,也是清除了阴浦等一干掣肘之臣之后,雄心再起的必然举动。 只是刘璋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益州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刘征的预料之内,以至于刚想出头,便挨了一闷棍。 两军交上了手,刘璋这边也大致知道了刘征的情况。听到刘征起五六万大军南下,刘璋心中一时开始有些担忧起来,毕竟他是吃过亏的! 自从阴浦撞柱而死,黄权被降为广汉长,张松又卖主背义,刘璋能够依靠的人实际上已经不多了。 在成都之中,现在能够为刘璋出谋划策的基本上只有兵曹从事郑度、治中从事王谋、簿曹王累、书佐王甫等几人,但这些人又怎么比得上法正、张松、黄权呢? 益州广汉王氏是为大族,也是刘璋所能倚重为数不多的族群。 刘璋一时计无所出,于是便将郑度以及三王召来,谋取对策。 “刘征已经起大军自石牛道南下,诸公以为我将如何应对?”刘璋对众人问道。 刘璋虽然心慌,但王累却还是很镇定,于是对刘璋说道:“主公勿忧!我蜀中有数道雄关为要,汉王区区兵马,不足挂怀!主公谋取汉中虽不成,但那刘征想要破关入蜀,也是难如登天!主公可再调两万兵马,令刘璝增兵北上,驻守剑门,如此则与杨怀树为蜀中两道屏障,汉王纵有雄兵百万,也插翅难入蜀中!” 白水关以南不足百里,又有一处险要,名曰剑门,其山削壁中断,两崖相嵌,如门之辟,如剑之植,故又名剑门山! 从险要的程度上来说,剑门关可能更要胜于白水关!但是蜀中刘璋以白水关为第一关要则是因为在白水关与剑门关之间有一处宽阔平坦之地,便是今天的四川广元市。 如果白水关被攻破,那么就意味着北方南下的兵马可以在这片开阔地安营扎寨,作持久战,如此便不利于蜀中,因此对于蜀中来讲,战斗的第一线还是应该放在白水关。 王累的想法是给蜀中北门户上两把大锁,这种想法其实很平常,但也管用,刘璋听了也只是稍稍点了点头。 “郑先生有何建议?”刘璋看着郑度又问道。 兵曹从事郑度是最初建议刘璋主动出兵北上的人,本来郑度的想法也是突然行军至阳平关前,这样也算是占据了上风,但是白水关军督杨怀惧于汉中军势,逡巡不进,迁延了时日不说,而且还只给了吴班一万人马单独前行,所以郑度的想法根本就没有了实现的可能。 将士不用命,最是让人郁闷。郑度知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唯有叹息。 郑度也是广汉人,算是一名筹画士,或者算是类似于曹操之戏志才,当然其才智自然是不及戏志才,但在目前的蜀中来讲,恐怕也无出其右了。 郑度兼通军略,在他看来刘璋的反应其实早就已经迟了,可惜自己的意见早不得用,当然那也是因为有阴浦的存在。 如今的郑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过面对刘璋的询问,郑度还是献出了目前最有可能反败为胜,也是最冒险的计策。 “在下以为,主公当聚兵江州!汉王既用石牛道,主公何不用米仓道?论兵力,我川蜀之地数倍于敌!汉王倾师出阳平,汉中必空虚。巴西一郡守军不过二三万,我若以雄兵自江州北上,只需破其宣汉、阆中任何一处,汉中必震悚!此围魏救赵之计。”郑度向刘璋进言道。 光从计策谋略上来说,郑度的话是有道理的!刘璋手中握有十余万兵马,在兵力调度上比刘征显然是更有优势。 但是计策归计策,执行归执行,没有合适的人去做,只要中间稍微误差,便会功亏一篑。 刘璋听了郑度的话,心中一动。 “那郑先生以为何人领军北攻巴西为好?”刘璋追问道。 郑度捋了捋胡子,眼珠子转了转,便对刘璋说道:“主公可以巴东庞羲为领兵将军!” 刘璋其实以为郑度会建议自己用严颜领兵,但是却没有想到郑度推荐的是庞羲。 “庞羲?”刘璋有些疑虑的问道。 这庞羲也是扶立刘璋的三人之一,如今好不容易三去其二,为何这郑度却还会建议自己用庞羲?刘璋甚是不解。 郑度本就是个极识时务的人,阴浦在时,郑度一直都很低调,从不与人争锋。在现在这样的时候,郑度不可能看不出刘璋心中所想。 不过郑度当然也是有考虑的。 “这巴西一郡原本就在庞太守治下,想必他对于重新夺回巴西之事定是能够与主公戮力同心哪!”郑度笑了笑说道。 刘璋听了这话才明白郑度的意思。如果说现在益州群臣中谁最有动力去拿下巴西,必是非庞羲莫属! 其实郑度的用意并不止于此,但是刘璋却只领会了其中一点。 实际上派庞羲而不派严颜也是出于现实考虑。 严颜善守,但并不代表其一定善攻。而且庞羲自失了巴西郡之后,虽然被刘璋安置在巴东,但是其与江州严颜越来越不和,此事早晚成为祸患,郑度推荐庞羲正也有安庞羲之心之意。 巴西是庞羲的老巢,如果重新夺回巴西,那庞羲便没有理由找严颜的麻烦,此举即可达到退汉王之兵的目的,也能缓和庞羲和严颜的关系。郑度比刘璋更知道人和才是益州立足的根基。 经过郑度这一番筹画,刘璋于是再次整兵三万,以庞羲为中郎将,北攻巴西。江州吴懿调任巴东太守,严颜于江州支应左右,以为后援,同时也是后防。经过两年前的赵韪之乱,刘璋对于严颜还是足够信任的。 第四百零一章 将破未破 第四百零一章 将破未破 郑度向刘璋献出了以攻为守围魏救赵之计,寄希望于巴西战事的顺利推进。 从兵力、地形等方面来考虑,郑度的计策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地利关系,刘璋的防守压力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而刘征的巴西郡所面对的压力其实是要大过刘璋的白水关。 如果庞羲真的能够顺利的拿下巴西六县,对汉中构成实质上的威胁,那么刘征就不得不将兵马撤回汉中防守,这样刘璋就可以扭转目前的局势。 当然,这一切只是“如果”。 从州府出来,三王与郑度同行,王累一路上叹息不断,郑度不禁问道:“王兄这是何故?莫非在下之策不尽人意?” 王累皱了皱眉头对郑度说道:“郑先生智计无双,可你对主公却不甚明了啊!” 王累说罢便摇头而去,在王累看来郑度的计策并没有问题,但是却没有考虑到人主之性情,这是王累对此不太看好的原因。不过王累也不好明白反驳,毕竟若要开口便要说刘璋的不是,这当然是王累无法做到的。 在王累看来,郑度之计与当初法正之计不过大同小异,恐怕未必就能成功。 法正奇策败于领兵庸才,夭折于刘璋心态之反复,说到底都还是因为刘璋并不是一个真正能够豁得出去的人主。 正因为如此,王累才建议刘璋用最普通的策略——死守,而不是建议行奇策。 在观局势,设计谋上王累或许不如郑度,但是论对刘璋这个人的了解,恐怕郑度又不如王累。 益州谋划已定,庞羲接到刘璋调来的兵马,心中大喜,自己终于不用困在这巴东一线之地,当即便带着三万兵马北上垫江。 张任在宣汉接到了刘璋向巴西用兵的消息,一面加强戒备,一面立即将军情报送汉王。 “军师,庞羲引兵来犯,我当如何应对?”张任向贾诩询问道。 贾诩被刘征安排来巴西就是为了协助张任。 贾诩看了看军情,目露精光道:“将军可还记得两年前?” 张任点头答道:“自然记得!军师此言何意?” 贾诩笑着对张任说道:“难道将军不觉得现在刘璋的用兵跟两年前并没有不同吗?” 张任仔细一回想,连连称是道:“这刘璋还真是技穷啊!如此看来,汉王此战必胜!” “将军不可大意!不要忘了当初阳平之战徐将军可是九死一生啊!”贾诩提醒张任道。 张任镇定心神,忽然想到:“当初阳平之战,军师辅佐公明,今日庞羲来犯,军师又被汉王调来助我,莫非今日情势,早已在汉王预料之中?” 贾诩感叹道:“汉王虽未明言,但现在看来,恐怕并非是巧合吧!阳平之战,徐将军建功,今日之战,正是张将军显露本事之处!将军万不可辜负汉王厚望!” “军师放心!张任必以死相守!”张任慨然说道。 贾诩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对张任分析道:“庞羲求功心切,必弃阆中一线不顾,直奔宕渠,兵指此地,此正是我军用计之机!” 从垫江往阆中然后向北威胁汉中,这无疑必直接走宕渠、宣汉来的慢,贾诩推测庞羲必定是直指张任所在而来。 虽然兵马上处于劣势,但张任丝毫不怵庞羲,听到贾诩的话,张任于是问道:“军师有何破敌计策?” 贾诩老谋深算,来回帐中踱步,而后才对张任说道:“庞羲派兵来攻,将军须示其以弱,要令宕渠在庞羲眼中处于将破未破之间,不知将军可否做到?” 这件事情对于张任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无非就是在调兵遣将的把握上更加细腻一些,虽然会有一些危险,但张任还是有信心。 只是张任并不明白贾诩要自己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看着张任不解的神情,贾诩接着说道:“宕渠将破未破,庞羲必然急于求成,以宕渠乱其心智,庞羲必倾巢而出。此时便可传令张绣将军,挥军而下,直取垫江!庞羲腹背受敌,必弃宕渠回守!此时张绣将军再退回阆中,此彭越挠楚之计!必令庞羲疲于奔命!这便是汉王令你与张绣将军分守宣汉、阆中的好处!” 从垫江北上分出了两条道,一至宕渠、宣汉,一至安汉、阆中,庞羲不可能分散兵力分攻两处,只能二取其一。 这便是当初刘征跟阴浦和谈的时候主动送还垫江的原因! 现在看来当初的谋划安排,如今都起到了效果!当初刘征主动归还垫江,张任还心有疑虑,现在终于明白了。 “原来今日之事,早在汉王意料之中!”张任不禁感慨道。 “谋局者,见高识远,自是我等不及。”贾诩喟然叹道。 庞羲驻军垫江,谋划进军策略,功曹姚遵建议庞羲道:“宣汉可直通南郑、西城,刘征必令重兵把守。安汉、充国二县守将正是那张谦、邓芝,在下以为将军当先取阆中。” 庞羲哈哈笑道:“功曹之言说只说对了一半!” 姚遵不解,庞羲接着说道:“若先下阆中再行军至汉中,其路程不下千里。而若直取宣汉,北攻汉中,其路程不过六七百里。我今拥兵三万,何惧汉王重兵?” 于是庞羲否决的姚遵的提议,当即便派部将陆达引兵直扑宕渠。 宣汉张任得到庞羲行军动向,于是便请贾诩留守宣汉,自己亲自领着兵马增援宕渠阎芝! 陆达不过一介无名之辈,张任与邓芝合兵,又凭借宕渠地利,接连打退了陆达数次进攻。 陆达攻城不下,只得再向庞羲求援。庞羲听闻陆达宕渠失利,于是又派部将郝景引兵五千驰援。 郝景与陆达合兵,二人轮番攻城,张任有意撤下一部分守城兵士,并令众将少发箭矢。郝景、陆达见宕渠城池守卫日渐不足,心中大喜过望,于是紧催兵马,然而却始终不能攻破宕渠。 二人只得再次暂歇兵戈,郝景与陆达商议:“此城日渐残破,然我等迟迟不得攻下,不如请庞将军亲自引大军前来,一举破之,如此也好早日进军汉中!” 庞羲在垫江听闻宕渠详情,当即便带着主力北上,只留姚遵领三千兵马屯守垫江。 一切果然如贾诩所料。 第四百零二章 兵行险招 第四百零二章 兵行险招 贾诩建议张任在宕渠吸引庞羲主力,然后令张绣抄庞羲后路,令庞羲疲于奔命,庞羲果然中计,倾主力欲直取宕渠。 白水关这边,刘征驻军小长沟,徐晃攻过几阵,丝毫不见成效。 杨怀、高沛等惧怕破关之后,自己也如宋喆一般下场,于是死守严防,整个白水关可谓是“众志成城”,这可令刘征有些犯难了! “如今局势,想要攻破白水关,恐怕非一朝一夕可成啊!必得用奇,然后或有胜算!”刘征日夜思索破敌之策而不得。 徐庶看着军图,若有所思。 “某有一计,或许可行,只是……”徐庶欲言又止。 刘征可不想就这样被刘璋堵在蜀北,而且说实话,目前驻军这两处,由于地形太过狭小,都不足以令刘征兵势持久,粮草辎重转运也是个难题。 听到徐庶计策,刘征急问道:“只是什么?元直不必犹豫,如何决断在我!你且说来。” 徐庶于是指着军图阆中与白水关之间对刘征说道:“白水汇入西汉水,而西汉水正流经阆中。汉王若传令张绣将军引兵溯水而上,直插白水关、剑门关之间,杨怀军心必乱!” 刘征起身,凑近了仔细反复看了看军图,不禁疑虑道:“阆中并无道路可通此处,元直何来此计?” 徐庶说道:“此正是用奇之处!此计看似不可行,但凡有水道,必有行路!只是临水开道,极其艰险,且不足以令大军通行,粮草辎重更是难以相继,是谓险径!但却足矣出奇,杨怀必无备于此!” 徐庶的话不无道理,如果张绣真能开出这艰险小径,出奇兵斜插白水关,白水关守军不知情由,必定慌乱。 刘征看着徐庶一脸严肃的神情,不禁叹道:“此确为奇策,只是成与不成,恐尚未可知啊!” “还不止于此!若令张绣将军引兵间行此道,则巴西必守备必然更加空虚,张任将军能否力抗庞羲,这才是险中之险!”徐庶又对刘征说道。 巴西的军情急报早已送到刘征手上,当然,刘征现在还不知道贾诩为张任设下的彭越挠楚之计。 刘征沉思良久,最后说道:“将此计详细写下,送往宣汉!” 徐庶问道:“汉王果真心意已定?” 刘征摇摇头道:“巴西战事如何,只有张任最清楚,元直只需将此计详细写下,至于可不可行,巴西自有决断!” 古代并不如今天通讯这么方便,所以巴西军情到底如何,刘征只能知道个大概。局势究竟会如何发展,还是只有当事人才更清楚。因此刘征不想遥控指挥,这件事情他希望由张任来决断。 如果张任有把握没有张绣也能守住巴西,那自然可行。可若张任压力过大,此事自然也只能作罢。 汉王书信送到了宣汉,贾诩看过,心中大惊,立即便亲自策马飞奔宕渠。 张任见贾诩匆匆而来,不禁疑问道:“军师何事?” 贾诩拿出汉王书信对张任说道:“汉王有书送来!” 张任接了过来,边打开遍问道:“汉王又有何军令?” 贾诩面露难色道:“难就难在此并非汉王军令!” 若是刘征有军令送来,贾诩、张任只要按军令行事便是了。但是现在这情况,确实令贾诩十分为难。 张任初不解贾诩之意,看罢书信之后,才明白贾诩为何脸色如此为难。 张任盯着汉王书信良久,而后问贾诩道:“军师以为如何?” 贾诩也着实很犯难,如果按信中所说,那么之前定下的防御庞羲计策便全部都要推倒,这也就意味着张任将扛起所有的压力,巴西六县恐怕难保周全。 可是贾诩也知道汉王在白水关遇阻,非奇计无以破关。 “此事只能由将军决断!无论如何,老朽一定鼎力相助将军!”没有回答张任的问题,但是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总督巴西军事的是张任,这件事情自然还是只能由张任来决定。 庞羲强攻宕渠,日甚一日,张任确实压力很大。 “军师替我回复汉王!张任或不能保全巴西六县,但必使汉中无忧!”张任毅然决然的对贾诩说道。 必使汉中无忧!这六个字就是张任给刘征下的军令状! 当然这也是刘征真正忧虑所在。巴西可以失,但汉中不能有事,这就是底线。 所有人都明白刘璋令庞羲进攻巴西,意在汉中。 如今汉中安危俱系于张任一人之手,一如当初汉中安危俱系于徐晃一人之手一样! 这封书信虽然并非军令,而且似乎也把难题交给了张任,但张任看到的却是汉王对自己无以复加的信任。 有这份信任在,张任心中豪气顿生!为主分忧,从来都是贤臣分内之事,张任立意不负汉王所托,这才有如此决定。 张任的毅然决然,令贾诩也没有了其它疑虑,当初自己能够在阳平关辅佐徐晃击退强敌,那么今日再来一次又何妨? 已近花甲的老谋士贾诩,心中也隐隐升起一股热血。 贾诩对张任拱手道:“汉中安危,有劳将军了!” 于是就在宕渠与庞羲大军交战之际,在张任的授意下,贾诩书就了两封书信,一封加上了汉王送来的书信,被送往了阆中。一封则是张任立下的军令状,贾诩没有犹疑,也属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被送去给了汉王。 张绣接得张任军令,立即便在阆中各处,召集山野樵夫,详细询问西汉水北上之径。 张绣组织了一支数百人的樵夫队,寻路开道。自己则领着阆中五千兵马各携干粮,一路向西汉水上游进发。邓芝被调往阆中暂时代理张绣之职。 西汉水便是今日之嘉陵江,西汉水水势湍急,且又是逆行,走水道自然是不肯能,张绣只能选择走山路。 接到张任回书,刘征叹道:“真豪杰之士也!征蜀功成,必重赏之!” 于是,刘征分派众将,日日轮番领军前往白水关叫阵。 杨怀当然不会出关,缩头乌龟毕竟安全,刘征也并不是寄希望于此,而是要时时关注关内动向,等待张绣到来。 第四百零三章 视死如归 第四百零三章 视死如归 白水关中,杨怀严阵以待,自从汉王挥军南下,杨怀心中焦虑,见汉王势众,杨怀曾连下数道军报,请求刘璋增派兵马北上,但却没有得到刘璋答应。 如今的情况是,杨怀原有守关兵马一万,后又刘璋增调三万,总计四万。 但是这四万兵并不是全部都在白水关,杨怀是白水军督,同时剑门关也在杨怀的总督范围之内。 一个小小的白水关当然无法屯下四万兵马,其实是分作两处,剑门关是杨怀的后镇。 杨怀本也算是蜀中名将,但是自从阳平关一战后,杨怀的胆子日渐小了起来,现在益州面对的可不再是当初汉中的张鲁,而是汉王!其手下勇将都是身经百战,驰骋疆场多年,必杨怀这个蜀中安逸将军可勇猛老到的多。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杨怀的自信心也就是在阳平关被打落。 眼见汉王连日不间断的换着人前来叫阵,杨怀始终不为所动。 “且让他们叫去吧!咱们只管死死守住关城。”杨怀再三交代手下将士道。 徐晃看着眼前的情况心急不已,接连向刘征请战,刘征亦是不允。 就目前的情况下,与其强攻,不如待变,地势太过狭窄,箭矢都无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那又何必呢? 自从接到张任回报之后,徐庶一直在盘算着时间。 刘征看见徐庶沉思,于是问道:“元直在想什么?” 徐庶转过身来,一脸严肃的对刘征说道:“较计张绣动身时日,三日之内若白水关中再不见动静,此事恐已不成。” 徐庶知道张绣孤军深入,粮草不继,一个士卒所能携带的干粮是有限的,算到现在,最多也不过三日存粮,因此才对刘征如此说道。 此次用兵,实乃是兵行险招,不但巴西处于险境,实际上张绣之险更甚于巴西张任! 既无后援,又无粮草供应!还得自己寻路开道。 这还不算,一旦张绣进入白水腹地,将要直面杨怀四万大军!如果刘征不能尽快顺利的攻破白水关,那张绣无异于瓮中之鳖,自投罗网! 不过这都不是张绣所顾虑的事情。九指将军,张绣在河东白波谷自断一指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将军百战死,不负壮年头! 如果不是汉王惜才,十年前张绣便已经身背着污名,死在了晋阳!天下人将只会知道,他曾是大汉叛逆,董贼余党。 但是现在的张绣,是堂堂正正的大汉信武将军!是击退过犯境逆胡的关内侯! 这一切都始于汉王刘征。正是因此,当初得知汉王遇难,张绣才会失去理智,将并州数万白帻兵葬送在浍水河边。如今的张绣才会常怀愧疚。 张绣的忠肝义胆无形中也影响着自己的部下。 安汉都尉之子张嶷,被汉王安置在张绣麾下,于今已十五岁矣! 张嶷确实是个将才胚子,张绣对其也喜爱不已。这两年来,张嶷越发长的高大起来,由于自小便跟着自己父亲常在军旅,而今跟着张绣也已两年,穿上军装,完全已经是个小将军。 张绣对张嶷是越看越顺眼,最后竟然主动向张谦提起,认了张嶷当义子。 此次张任军令传到,张嶷当即便明白了其中危险。本来张绣不愿意带着张嶷,但张嶷自告奋勇,誓要追随张绣,张绣这才勉强同意。 征集樵夫队便是张嶷给张绣出的注意,在这巴中大山里行军,自然是山中樵夫最为识道。 从阆中到白水关与剑门关之间的腹地,直线距离不足两百里。 张绣领着兵马,一路披荆斩棘,沿着西汉水行进在弯弯曲曲的山间小径之间,已经走了整整十六天! 干粮充饥,河水解渴,困了就直接抱团睡在山里。 走到第十八天,斥候终于回报,即将进入石牛道中! 张绣看着疲惫不已的将士,打算立即呼起众人,准备上阵攻杀,不想却被张嶷拦住。 “伯岐为何拦我?”张绣疑问道。 “我军此行所带干粮不过二十日,此战‘有去无回’,既然已知前路,何不在此休整一日,令士卒恢复气力。此战势必是艰苦卓绝一战,若成,则汉王破关,若不成,则此地为我等数千将士葬身之地,何急于一日?”张嶷悲壮的说道。 “伯岐说的在理!那就休整一日,明日出战,你要跟在为父身边。”张绣慈爱的拍了拍张嶷的头道。 张嶷明白,这是义父张绣担心自己。张嶷心中早已经不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小孩子了,这一次他也要亲手杀敌,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将军!在张嶷眼中,这是从小子走向男人的必经之路。唯有血与火的洗礼,才是证明自己男儿气概的最好方式! 不过张嶷还是对张绣点了点头,他不想在言语上违逆张绣的对自己的慈爱。 杨怀依旧安守白水关,见汉王兵马日日叫阵而不攻,杨怀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人不能太放松,太放松总是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情! 杨怀正在白水关中安坐,忽然军吏急匆匆来报:“大事不好了!将军!我军腹地,突然冒出汉王兵马,尚不知众数多少!” 杨怀等人从座中惊起!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白水关哪怕是一只鸟飞过也绝逃不过我的眼睛,这些兵马是从何而来?”杨怀急忙喝问道。 军吏惴惴不安的回话道:“这支兵马突然出现,实在不知从何而来,将军还是赶紧调兵遣将以做应对吧!” 杨怀刚放下的心,此刻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但却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而是问道:“这支兵马动向如何?是往剑门关去,还是朝我白水关攻来?” 军吏回报道:“似乎是白水关行军而来!” “这是何话!”对于军吏模棱两可不敢确信的话,杨怀大怒。 军吏如实答道:“这支兵马目前尚在盘龙湾,属下难以确定。” 盘龙湾正是今广元盘龙镇,此地既可以往白水关,又可以往剑门关,是以军吏并不能够完全确定,只能凭一些蛛丝马迹加以推测。 “剑门有守军一万五千,易守难攻。白水关腹地如今已经暴露在这支不知来处的兵马之下,末将愿令一支兵马前去绞杀!”高沛这时候自告奋勇的说道。 杨怀想了想,眼下也无他法,只得令高沛领兵八千,另以吴班部将朱寅为副,立即去应对张绣奇兵。 第四百零四章 有进无退 第四百零四章 有进无退 汉王大营,这已经是徐庶说的三日中的第二日了!刘征坐在帅位上表情自然平静,实际上内心也开始焦虑起来。 众将分座两侧,汉王没有开口,众人也不好说什么,中军帐中一时很是沉默。 徐晃倒是有些急不可耐,毕竟目前的困境,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徐晃立功心切,曾数次请战,但是都被刘征拒绝。 今日轮到了杨昂去关前挑战,众人也都只能是等待。 等待是最难熬的,最折磨人的心性。 但刘征的脸上依旧平静的没有泛起半点波澜,一旁的徐庶也是闭目养神,但是身上藏在案几底下不断转动的两个大拇指暴露了其内心的波动。 “报!白水关有异动!” 一声军报瞬间大破了眼前的宁静!刘征眼中突然杀气纵横。 沮授急问来报斥候道:“如何异动?详细说来!” “属下从马伏山上清楚看见关内兵马异动,有近万人马离关后撤,不知何意。”斥候说道。 “杨怀坚守不战,必是心生畏惧。如今却分兵后撤,定然是关内遭遇到意外情况,张绣将军到了!”沮授肯定的说道。 “事不宜迟,汉王即刻下令吧!”徐庶也说道。 众将听闻二人之语,当即尽皆出列道:“请汉王下令!” “好!无论如何,必破白水关!否则,张绣五千人马必死矣!众将士听令,所有人各领本部人马,有进无退!我要在关内与张绣会合,今日就在关内为众位摆庆功酒!”刘征起身面目凝重,声色威严的说道。 “得令!”众将一齐抱拳说道,说罢立即便各自出帐,点齐本部兵马,直奔白水关而去! “朴胡将军暂时留下!”刘征突然对板楯将军朴胡说道。 朴胡跟着汉王已经一两年了,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经历过战阵,以往朴胡也不过是在巴西小打小闹,寇掠郡县而已。 现在看见如此雄壮的军容,朴胡心中热血沸腾,听到汉王下令,立即就准备带着自己手下的板楯兵,冲在三军最前列。 正当朴胡心绪澎湃,誓要先登的时候,听到汉王叫住自己,朴胡大感意外。 “汉王为何叫住末将?”朴胡有些不解的问道。 刘征走上前对朴胡说道:“本王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我要你率部从马伏山进入白水关内。” 马伏山顾名思义,马到了这里就要伏在地上,可见其山势之险。 刘征的大军是不可能从这里绕击白水关,但是朴胡可以! 朴胡的板楯兵本就是山民,自小生长在山上,不敢说在山间如履平地,但是其行动速度也远远超出一般军队!这马伏山虽然险峻,但对朴胡来说,未必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之前刘征不用朴胡是行此道是因为朴胡手下不过千余人马,就算是成功从马伏山上下到白水关中,也无济于事,反而无异于送死。 但是现在不一样,刘征在关前正面倾力攻城,杨怀既要顾及后方的张绣,又要面对关前的刘征,如果此时朴胡能够越天险突然而至,那本已被张绣的突然出现吓到的守军,必然陷入大乱之中! 朴胡听懂了刘征的意思,当即豪不二话,领命便出了中军帐,带着自己的板楯兵,往马伏山而去。 二位军师在此坐镇,本王亲去观阵! “汉王何须如此?阵前太过凶险,有诸位将军在,汉王不若就在此地等候破关消息!”徐庶立即劝道。 沮授倒是不说话,他可知道汉王的习惯,每有大战,汉王必在阵中,亲自劝军攻杀,这都是多年来的惯常的事情了。 将士们见到了汉王,便有了主心骨,攻杀起来也更有信心。而且不同于其他枭雄,刘征本就生长于军旅,出身于军中。 徐庶毕竟后来汉中,对于汉王此举并不甚了解,因而有此一问。 刘征回头看了看徐庶道:“元直放心!本王自有天佑。”说罢便束甲而去,赵云紧随在后。 刘征骑着飞羽来到关前,众将已经开始轮番攻城。白水关前喊杀声震耳欲聋,鼓声覆盖了整个战场! 刘征这边攻杀越来越猛,而杨怀这边心越来越虚。 自得知身后出现汉王兵马,高沛领兵后撤,白水关中将士早已是人心惶惶。现在汉王倾力破关,看着这些如潮水般涌来的士兵,守关将士无不胆寒。若不是杨怀在关城之上尽力督促,恐怕许多人已经心生退意。 双方对战了几轮之后,杨怀在关城上远远望见,关前敌阵中出现了一匹神驹!神驹之上坐着一个气度不凡的将军,身边还跟着一个高大威猛的勇士。 杨怀正迟疑间,刘征趁着攻杀间隙,来到白水关前。 “关上可是杨怀将军?”刘征朗声道。 杨怀看见徐晃等人都如众星拱月一般,当下便明白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正是本将,关下莫非汉王乎?”杨怀也问道。 刘征哈哈笑道:“杨将军好眼力!可为何却看不到那坐守成都的是个庸主?” 杨怀有意令守关将士歇一歇,于是便也陪着汉王说了起来。刘征意有所指,杨怀当然明白。 “汉王此言差矣!我家主公父子二人久镇益州,川蜀百姓安居乐业,如何便是庸主?”杨怀回话道。 刘征不禁笑道:“刘焉窃蜀乱国,谏行州牧之制,致天下枭雄并起,罪莫大焉!刘季玉既不能承父志,有所作为,又不能安守益州,区区一张鲁,尚且不能图,此不为庸主谁为庸主?” 刘征说的都是杨怀亲眼所见的事实,杨怀一时语塞,无言以对。刘征手下众将士听了,都纷纷大笑,关上守军愈加心慌。 “刘季玉既弃法孝直之奇才,又戮阴浦之勋臣,黄权刚直明谏,尚且不免被降为广汉长,此等庸人,岂能据此天府之地?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数与刘璋相战,将军可曾见我有过败绩?望将军审时明思,顺大义而全一身!莫要做那陪葬之人!” 听了刘征的话,杨怀心中一时激荡起来,虚言不足以动人,但刘征这句句实话,可就让杨怀一时乱了心智。 第四百零五章 板楯勇士 第四百零五章 板楯勇士 刘征的话,一时之间还真令杨怀心智有些摇动,不过当然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说服了杨怀,否则刘征就可以靠着一张嘴打到成都了! 刘征只是为了吸引杨怀注意力,为朴胡那边争取更多的时间。同时这些话也不止是杨怀听见,还有关上那些守军们,这才是最主要的。 这是军心的较量,一边是面临大敌内心惶惶的守军,一边是越战越勇,自信无双的汉王兵马,在军心较量上,毫无疑问刘征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面对刘征的劝降之言,杨怀警醒道:“汉王不须多言!杨怀岂能临阵叛主?我白水关乃天下雄关,你想要破关,可还没那么容易!” 徐晃等人见这杨怀软硬不吃,不禁咬牙切齿。 “汉王何须与那厮废话,徐晃早晚必攻破此关!”徐晃愤愤说道。 见杨怀警觉,刘征灿然笑道:“天下雄关又如何?我有坐下飞羽神驹,有麾下世间勇将,有阵中无畏兵马,区区小关,岂能阻我?” 刘征这话不仅是用来震慑杨怀守军,更是为了激励手下众人。汉王气势如虹,将士们斗志愈加高昂。 “杀!杀!杀!”三军将士齐喝数声! 面对枪戟如林,兵将如虎,这数声喊杀直令守军无不胆寒! 刘征清楚把握着白水关前两方兵马的士气消长,见手下将士这会儿都恢复了气力,各个如出笼猛虎,刘征这才退回阵中。 “击鼓!”短短两个字,从刘征口中说出来却重如泰山。 三军鼓声一响,诸将各领兵马依次向白水关攻杀过去!一时间兵戈箭矢之声再次充盈在关前。 刘征兵马来势汹涌,杨怀渐渐力有不支,压力陡增,只得在城关之上声嘶力竭的加紧督促将士,又不断的将兵马派上关来,替换受伤的将士,补充已死之卒! 就在关前两军厮杀之际,关内大营之中,突然之间躁动起来! 朴胡带着板楯勇士从马伏山冲杀下来,这些人各个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 所有人都是纹面如鬼魅,行动如虎豹! 板楯兵左手持盾,右手持刀,一下子就冲进了杨怀关内大营之中! 自从得到板楯兵之后,刘征专门为他们打造了全新的装备铠甲。有坚盾利刃在手,这些勇士更加威力倍增。 营中守军见有敌杀到,赶紧纷纷上前抵挡。 朴胡冲在最前,左手举盾一扫,身前敌军便如落叶一般飘落出去!右手持刀砍杀,立时便结果了数人! 朴胡大喝一声,如狼似虎,震的敌军斗志皆无! 板楯勇士们在大营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拿下守军一时间都被吓懵了,竟然一时间没有人想起要用弓弩。 对付朴胡这样的队伍,短兵相接是最愚蠢的选择。 将敌营冲乱之后,朴胡也不恋战,真要跟这么多人搏杀,朴胡人手可不足! 趁着敌军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朴胡立即呼叫众人,往白水关奔杀过去!沿途箭矢如飞,朴胡全都不顾,只令手下立起盾阵,继续往前进军! 吴班被杨怀收押在军中,闻听营中大乱,吴班惊问身边将士道:“营中出了何事?” 吴班虽然被解除了兵权,也被刘璋下令收押,但是他毕竟还是益州的将军。 外面跑进一人来,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惊慌的对吴班说道:“敌军攻进大营了!” 吴班闻言大惊,急忙问道:“何不就地斩杀?” “那些人各个持刀盾,勇猛无比,近身不得,眼下已经杀往白水关上了!” 吴班大怒道:“我数万雄兵岂是孬种!放我出去!看本将截住他们!” 看守吴班的人一时面露难色,没有杨怀的命令,他们不敢自己作主。 吴班见二人无动于衷,不禁大喝道:“城关将破,还顾得什么军令!守住白水关后,我自会请罪,与你等无干!” 二人这才将吴班放了出来。 吴班都顾不得穿上铠甲,夺了看守将士的长戟,便奔了出去,找了一匹战马,又呼集起一队兵士,便立即追着朴胡而去! 白水关上,杨怀紧张的应对着汹涌攻来的汉王兵马,突然急匆匆跑上来一人对杨怀道:“将军!大事不好,汉王兵马已经劫营了!眼下正往此处杀来!” 杨怀闻言大惊,但比杨怀更惊的却是正在奋力防守的将士!众人听闻身后答应被劫,哪里还有什么斗志?一个个只差没有哭丧着脸了。 四处是敌,前后被围,谁人不胆颤心惊? 杨怀看见军心动摇,不禁大怒!当即拔出佩刀便将来报军士砍杀。 “无知懦夫,竟敢乱我军心!”杨怀一边收起佩刀,一边大骂道。 杨怀妄想以此来稳定军心,但是答应被劫的消息早已经像瘟疫一般,在白水关上蔓延开来! 正当杨怀砍杀了第一个来报军士之后,关下又急匆匆跑来一人。 “将军!敌军已经从后方杀过来了!” 这下杨怀可真是再没有办法稳住军心了!一时间城关之上,恐慌情绪到达了极点。 杨怀咬牙切齿,拉过一将说道:“你给我死守关门!待本将前去杀败敌军!”说罢便飞奔下了城关,当即带着一部人马向朴胡来的方向杀去! 板楯兵顶着箭雨前行,眼见城关在望,朴胡心中大喜,就在此时,杨怀领兵杀到! “是何贼人!焉敢劫我大营!”杨怀大喝道。 杨怀根本就没有见过还有这样打仗的兵马。只见盾阵打开,当中出来一雄伟壮士,其身形堪称巨神!纹面精目,壮硕的肌肉如同石块一般贴在身上!正狠狠的盯着杨怀。 “汉王麾下先锋朴胡在此!贼将还不束手就擒!” 这一声朗若洪钟,直震的杨怀五内激荡!杨怀身后将士竟吓的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杨怀强作镇定,再次大喝一声,便向朴胡杀去!两只兵马立时便混战一处。 朴胡面对奔来的杨怀,脸上只有一丝冷笑!当即便举着盾徒步正面向杨怀奔了过去! 短刃步兵对上骑兵,竟然还敢如此?杨怀都看傻了眼! 只见朴胡扔了手中刀,两只手奋力抵住坚盾,照着杨怀坐骑便撞了过去! 杨怀本想击杀朴胡,却没想到朴胡竟然做出如此举动!杨怀躲闪不及,连人带马被朴胡绊倒,飞出数丈开外! 第四百零六章 死且壮矣 第四百零六章 死且壮矣 杨怀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勇将?当初见到徐晃的时候,杨怀已经觉得世间难有过于此将者,但是今天看见朴胡,杨怀甚至都来不及咋舌就已经摔出数丈开外! 这一跤摔的杨怀是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刚要起身,却见朴胡又举着盾掉转头向自己奔来,杨怀心中惊慌,手脚竟不听使唤,两次都没有爬的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将杀到!将杨怀救了下来。 来人正是吴班!身上连铠甲都没有,骑着马,持着长戟,将朴胡暂时逼退。 吴班手下一拥而上,加入了混战之中。朴胡见再击不成,正欲找这个跨骑而来的敌将麻烦,无奈却被人群隔开,只得暂时放弃。 朴胡一声呼啸,板楯兵又渐渐聚集到了一起,既然杀败杨怀,朴胡要继续向白水关下杀去!让大军进关才是第一要务。 手下将士扶起杨怀,吴班当即下马对杨怀抱拳道:“快扶将军上马!其余人随我去守关城!” 杨怀没有想到吴班竟然能够这样对待自己,心中惭愧不已。回想此前自己的私心,杨怀真是无言以对。 “吴将军且慢!白水关恐难保全,将军不如随我一同退保剑门!”杨怀忍着胸口的剧痛叫住吴班道。 吴班回身对杨怀道:“杨军已伤,自当去往剑门。末将周全之身,岂有弃关而去的道理!白水关乃蜀之门户,吴班既奉命在此,自当以身殉之!将军保重,吴班去也!”说罢竟头也不回的往前而去。 手下将士颇有感于吴班忠义者,纷纷跟随其奔关城而去。吴班越是如此不徇私情,杨怀越是心中惭愧,惭愧之余更对吴班心生敬佩! 事已至此,自己再去往白水关也不过是凭添累赘,杨怀艰难爬上战马,带着手下数十骑径往剑门而去。 白水关上,将士已无斗志,关城渐渐残破,有数次差点被攻上关来。照目前的情势发展下去,城关被破是迟早的事情,越是情势危急,越发心生恐惧。 而就在守关将士心生恐惧之时,朴胡率部突然杀到关下!板楯兵齐喝三声,关上守军忍不住回头看去,看见板楯阵如长蛇一般直扑关城而来,心中已然绝望。 也不知有谁就中喊了一声“快撤”!关上守军竟纷纷如蝼蚁一般涌下城去,再也顾不得其它,只顾奔命! 朴胡也不阻拦,目标直指关门! 刘征在关外看见这局势,心中暗道:“定是朴胡得手!” 于是加紧催促将士拥上前去!又令鼓吏响鼓重捶。 瞧见关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刘征双腿一夹马肚,手中紧握长枪,跨着飞羽当即便冲进阵中! 赵云、罗奎见状,领着手下兵马紧随汉王左右,一支中军精锐起兵如长龙一般冲进了白水关中! 朴胡见汉王亲自杀来,立即令部下让出一条通道,随后便去与其他将军们一起清除关上剩余人马。 赵云见惯了刘征这样的举动,倒也不说话,只紧紧的跟随护卫左右。 罗奎则不禁问道:“城关已破,汉王何须如此?” 刘征面色愈发阴沉,在马上扭头对罗奎说道:“张绣生死不知,本王既是乘胜追击,更是要救张绣!” 罗奎这才明白汉王心思。 刘征率军往前奔去,正遇上率军驰援白水关的吴班! 罗奎听了汉王刚才的话,心有所感,当即对刘征说道:“汉王且先行!这里交给我来对付!”言毕便带着所部兵马向吴班奔杀而去! 吴班奔欲驰援白水,却不料眼前突然出现一支精骑,为首二人更是气宇轩昂。看见刘征胯下神驹,吴班心中凛然。 早就听闻汉王坐下汗血飞羽,吴班当即指着奔来的刘征对手下说道:“此人便是汉王!众将士随我擒杀!” 说罢便带着部下迎面奔上,但吴班已无坐骑,一支步兵队如何挑战刘征精锐骑兵? 这也说明吴班确有一股视死如归的胆气!蚍蜉撼树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无知,而一种是无畏! 无知者死不足惜,而无畏者则令人感佩! 刘征一路看到的只有丢盔弃甲,夺路奔逃之人,却不想还能遇见这样迎难而上,丝毫无惧的将军。 “罗奎!务必生擒此人!” 虽然不知道汉王心中所想,但军令已下,罗奎只有领命而已!当即便率先带着所部兵马将吴班拦住,刘征带着赵云夺路向前奔杀出去。 盘龙湾中,张绣依山凭水,靠着一处垭口,已经与高沛厮杀了十数阵!身上已经披了数处创伤。 身后的张嶷被张绣死死的护住,虽然脸上身上皆是血污,但张嶷并没有任何损伤。 “义父!此地音信不通,也不知汉王是否攻破白水关。若是汉王没有察觉我军已到,那咱们真就要葬身在此了!”张嶷有些气馁道。 毕竟是才十五岁,还没有交手时,满腔热血,真上阵杀敌了,遇到阻碍困境了,也难免心生犹豫。 这是大多数人都要经历的过程,张绣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伯岐不是立志要当将军吗?”张绣对张嶷说道。 这当然是张嶷最大的愿望,于是使劲的点了点头道:“想!” 张绣深吸一口气,严肃的说道:“为将者,必有置之死地之勇气!你可有?” 张嶷本来心中已经生出了一些胆怯气馁,但是现在被义父张绣如此一说,当即挺胸昂首道:“死有何惧!” 张绣满意的点了点头,抓着张嶷的臂膀说道:“好男儿热血撒疆场!死且壮矣!且随为父再冲一阵!” 高沛将张绣堵在了垭口之内,他知道张绣没有补给,因此想要这样耗死张绣,毕竟是经过了长途跋涉,张绣兵马哪里比得上养精蓄锐的高沛军?且对方兵马还比自己多,且是步骑相加。 张绣鼓励完张嶷,又起身对身后众将士说道:“今日我等已居死地!那高沛无非是想耗死我们!昔日霸王有破釜沉舟,韩信能背水一战,此皆不世之功!我等跋山涉水,不惜性命,岂能屈死此地?粮草已绝,退无可退,此战若不能成,我等且死矣!你们愿意死还是愿意生?” 守将将士被张绣这一激,一时间复又振奋士气,齐声三呼:“生!生!生!” 于是张绣再一次的带着残败的死士从垭口冲杀了出去! 第四百零七章 弃车保帅 第四百零七章 弃车保帅 垭口之外,高沛并不知道白水关已经情势大变,还在想着怎么让张绣有来无回。连续几次将张绣堵回了垭口的高沛志得意满。 又见张绣杀了出来,手下朱寅主动向高沛说道:“将军稍歇,且看末将再战敌军!” 朱寅这是见自己这边势头正猛,因此也有想要建功之意,高沛倒是没有意见,反正最终也是自己“领军有方”,那就让他去吧! 朱寅领着兵马上前,却发现这次的敌军跟此前的完全不同了! 一个个都如饿虎扑食一般,朱寅在这些人脸上看到的只有求生的渴望,而丝毫没有恐惧畏缩! 张绣持枪跑在最前面,张嶷随后,身下的三千将士,直接扑向朱寅,朱寅心下大慌,但想到自己建功在即,也便强行率兵接上! 霎时间盘龙垭口再一次血肉横飞,喊杀声,哀号声,兵戈声,鼓声,箭矢声,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汇聚成了刀枪剑戟之下亡魂的丧音。 张绣左挑右刺,横扫身前敌军,虽然是气力有亏,但依旧还是杀进了敌阵之中! 两军相接,撞击出的是血与肉的火花,这是殊死之战,张绣眼冒怒火,杀气纵横。一旁的张嶷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一种壮怀激烈之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看见敌将朱寅居中指挥,张嶷对张绣道:“擒贼先擒王,杀了敌将!” 张绣会意,当即甩开身边敌军,呼躁过来百十手下,便奔着朱寅杀将过去! 朱寅虽然心中有些慌张,但见张绣如此不管不顾,正欲取张绣首级,于是便命左右掩杀过去。 张绣杀在最前面,张嶷支应左右,父子两人配合无间,还真就杀出一条血路来! 高沛在远处坐观战局,两军厮杀正酣,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是败退逃来的杨怀! “杨将军?缘何至此?”高沛惊问道。 杨怀捂着心口,强忍着伤痛对高沛急呼道:“白水关守不住了!高将军快随我撤入剑门!”说罢便也不顾高沛,径往剑门奔去。 高沛闻言大惊,这还了得!白水关一破,汉王大军势必杀来,自己若不及时撤离,必粉身碎骨! 眼见朱寅率军与张绣纠缠在一起,高沛只得大叹一声道:“撤!” 身边将士疑问道:“朱寅兵马怎么办?” “来不及了!人各有命,休怪我无情,守住剑门关要紧!”高沛只得如此说道。 朱寅这边厮杀,高沛竟领着兵马就这样撤了! “司马!将军撤了!”手下向朱寅惊呼道。 朱寅回头看去,已经只能看到高沛身后扬起的尘土。 “可曾听见鸣金?”朱寅心下大慌,急忙问左右道。 左右都摇了摇头,哪里有人听见鸣金收兵,高沛就是悄悄撤的! 高沛对手下说是守住剑门关要紧,实际上根本就是想用朱寅吸引汉王兵马的注意力,这样自己才能安全撤到剑门关! 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己小命要紧,哪里还管他人? 这一点上,杨怀、高沛虽号称蜀中名将,但是比之于迎难而上的吴班,实是相形见绌,丑态毕露。 朱寅兵马被张绣缠住,左右向朱寅建言道:“司马快撤吧!高将军走的如此匆忙,定然是白水关出了大事!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朱寅无法,只得带着身边数骑,转身后撤。正在厮杀的将士见主将都要跑,一时间军心溃散,亦都纷纷跟着朱寅夺路而逃。 张绣本以为自己此战凶多吉少,但却发现敌军突然溃散,于是当即大喝数声,带着手下将士趁势掩杀过去! 也该当朱寅倒霉,奔至半路,正好遇上飞驰而来的汉王! 刘征看见正在溃散的朱寅兵马,心知必是张绣在此,当即便带着赵云冲杀了过去。 朱寅的兵马跟汉王兵马比起来,那可就是天地悬殊了!无论是人数还是战力,那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慌忙之下,朱寅只得又调转马头向后面逃去,在汉王兵马与张绣之间,朱寅没得选择。 当然,无论如何,最终难逃一死! 张绣毕竟只是徒步,眼见着朱寅已经快要看不见了,正准备停下来暂时歇一口气,但是正当张绣稍微放松,却又见朱寅跑了回来。 朱寅兵马丢盔弃甲,慌乱不已,张绣一眼就看出必是在前面遭遇变故! 此时能够令朱寅如此慌张,那必然是白水关已经被攻破,汉王兵马已经杀到,朱寅进退无路,才会如此。 张绣心中大喜,当即对部下大呼道:“汉王大军已经杀来!众将随我掩杀过去!” 众人听闻汉王兵马已到,心中立时振奋,立即便起身,拿起兵器,又跟着张绣往前冲杀! 朱寅进退无路,如同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手下人马尽皆陷入绝望。一时间,许多人丢了兵器,脱了铠甲就往山上跑,朱寅根本制止不住。 兵败如山倒,朱寅哪里有办法扭转局势,一切都已经结束! 张绣父子二人挺枪直取朱寅!之前朱寅有身边部下护卫,现在可没有人再愿意为朱寅挡住张绣了! 朱寅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接战张绣,可朱寅哪里会是张绣的对手?是个朱寅恐怕也不够张绣杀的! 战不数合,朱寅便被张绣父子二人捅了数个透明窟窿! 主将一死,朱寅部下立时弃械投降。张绣已经杀红了眼,这一战自己受了如此窝囊气,张绣如何肯罢手? 不管是不是器械投降,张绣一个不留! 刘征这边远远便看到了这一幕,赵云对刘征说道:“张将军怎能杀降?”当即便要上前制止,却被刘征拦住。 朱寅所部已经溃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不过千百人,刘征知道张绣必然是经历了艰苦卓绝的战斗才会对这些人如此憎恨。 此一战,张绣奇兵突现,打乱了杨怀部属,更令白水关守军军心大乱,可谓首功。 对于这样的效死之士,刘征还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约束部将是必要的,但是有时候,如果不能让手下将士发泄出来,那必然也就忤逆了军心。 要想得到将士的拥戴,那就不能私守规矩,毕竟这不是治世!这些将士便是刘征所有的依赖。 第四百零八章 自寻死路 第四百零八章 自寻死路 刘征终于接上张绣,看到张绣身上甲胄已破,血污满身,刘征不禁动容。 “本王来迟,将军辛苦了!”刘征下马几步跨到张绣身前,紧紧握住张绣的手,动情的说道。 张绣喘着粗气,当即跪拜在刘征身前,抱拳道:“能为汉王效死,张绣平生所愿!”手下所有将士见到汉王,亦尽皆跪拜在地。 刘征赶紧呼唤众人起身!自己亲自扶起张绣,又见张嶷在侧,刘征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毕竟张嶷才十五岁,刘征以为张绣不会带他,但是看到已经长成大人的张嶷满脸血污,俨然是阵中冲杀造成,刘征不禁对这张嶷刮目相看。 刘征原来只是觉得这张嶷是个聪慧有见识的小子,但现在却让刘征看到了张嶷英勇的另一面,这一点着实令刘征吃惊。 刘征也扶起张嶷,张嶷回话道:“义父且不惜死,张嶷岂敢偷生?” 这话说的豪气!简直跟张绣一模一样,虽然不是亲父子,但是张嶷已经有了张绣三分胆气。 刘征看着这父子二人,不禁大叹道:“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张嶷听令!” 刘征记得张嶷现在还只是一个军侯,经此一战,刘征定要表彰张嶷,于是说道:“张嶷忠勇可嘉,临阵杀敌,堪称表率!今授你军司马之职,务必克勤克谨,戮力有为,再立新功!” 张嶷听到汉王擢升命令,心中大喜,当即跪领军命。 张绣目前是没有什么可封的了,他是刘征手下几员大将之一,现在刘征手下已经没有比他更高的军职了。 刘征又对张绣所部将士说道:“此战诸位劳苦功高,尽皆有赏!” 听到汉王赏令,众人心中的疲惫,身上的伤痛骤然减去了几分,一时雀跃非常。 吴班被罗奎率兵堵杀,当场擒住。其余诸将亦纷纷涌进关来,自此白水关尽为汉王所有,杨怀退守剑门,陆陆续续收集散兵残部,也还有近三万人马,兵力并未大损,但士气已经大伤! 就在刘征攻打白水关的同时,汉中却出了事情。 故东州兵统帅李异、庞乐二人自从投入了汉王麾下,并不得重用,这两年来二人心中越发不满。 当初二人来投,刘征授予了二人中郎将之职,又赐予了金、帛、良田、美宅无数,只是没有再让二人领兵。 这二人初为求财,但是自从得了汉王赏赐之后,二人奢靡成风,渐渐入不敷出,而且在汉中并不受人待见,汉中官员都不愿同二人来往,因此二人遂对汉王心生怨言。 想起当初自己也曾是领兵将军,千军万马在手,谁人也不敢小瞧,心理上的落差造成了二人心态的失衡。 庞乐时常在李异面前感慨:“想当初我二人也算是一时豪杰,今日怎就落得如此籍籍无名,门前冷落了呢?” 这话当然只是二人之间说一说,这“豪杰”二字也只有二人互相之间可以夸一夸,旁人听见准是笑话。 不过这“籍籍无名,门前冷落”几个字却真是扎中了李异的心。 当初李异觉得自己浴血沙场为的不过是功名利禄,因此当汉王给予重赏时,李异还颇为高兴。 但是现在李异却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他想要的是扬名立万,门庭若市,要的是谁见了自己都要恭敬三分。 说白了就是要一种存在感,这才是很多人毕生追求的东西。没有几个人愿意庸庸碌碌的死去,数年之后便消失在世人的记忆里。 “门前冷落又如何?籍籍无名又如何?你我已然如此,认命吧!”李异已经有些醉醺醺。 庞乐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神情,小声对李异道:“李兄何不搏一把大的?” 李异顿时酒醒了三分,凑到庞乐身前问道:“此话怎讲?” 庞乐顿了顿,而后说道:“汉王为征刘璋,已经倾巢而出,如今汉中空虚,你我二人不如就中取利!” “如何取利?”李异追问道。 庞乐这才细说道:“汉王家小,肱骨重臣皆在南郑,你我二人若能兵发突然,劫了南郑,便可东山再起!” 李异听了不禁摇头道:“汉王手握雄兵,此举不是找死吗?且我等哪来的兵马?” 庞乐阴笑道:“汉王兵马再多,若我二人能够截住汉王家小以及荀彧、陈群等人,汉王敢对咱们动手吗?届时,条件还不是等我们开?兵马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早就联络好了东州旧部,不下二千人。只要你同意,咱们即刻便能起兵!” 李异左思右想,还是疑问到:“就算是汉王答应了你我二人开出的条件,咱们又如何能在汉中待下去?” 庞乐灿然笑道:“李兄为何如此短视?那荆州刘表,许都曹操皆是汉王死敌,你我二人正可往投二处,再搏一番功名!” 李异听了觉得有理,当即便拍板同意,二人立即便详细做了“周密”部属。 南郑城中一如往常,街市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李、庞二人秘密聚集起被刘征淘汰的东州旧部,隐藏在南郑城外的山上,正等着城中内应发出信号。 等了许久,终于有人来报,城东升起了炊烟。这个时间并不是吃饭时间,升起的炊烟正是内应给二人发出的信号。 二人于是立即带着两千多东州旧部向南郑东门奔去! 然而等二人奔至南郑城下时,却发现城门紧闭,根本没有内应杀开城门。 城楼之上突然转出荀彧等人,荀彧对二人呵斥道:“李、庞逆贼!焉敢反复如此!” 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住了,庞乐强作镇定对李异说道:“城中守卫不过千人,李兄莫慌,事已至此,你我立即攻城,尚有转机!” 最近的褒中、阳平兵马想要驰援南郑也得至少一天,这一天的时间便是庞乐说的转机。 然而荀彧怎会给二人机会?就在二人商议攻城之时,一支千人兵马突然从斜刺里杀出!为首竟是一员女将,二人仔细瞧去,正是汉王夫人马云禄!旁边还有试才掾陈術,陈術虽是文职,但是猎户出身,亦能上马杀敌。 李异、庞乐慌忙接战,但这些东州兵本就是不行才被刘征淘汰,哪里会是马云禄的对手? 一番厮杀,不仅东州兵被击溃,李异、庞乐二人也都被马云禄斩杀在南郑城门之前! “宵小鼠辈!自寻死路!”马云禄豪气的提着二人头颅带着手下兵马进了南郑城,城中一时盛传汉王夫人英豪事迹! 第四百零九章 张任退敌 第四百零九章 张任退敌 李异、庞乐二人贼心不死,但是汉中不是益州!二人潜入南郑城的内应很快就被荀彧的密探发现,荀彧当机立断,一面将内应制住,一面紧急去寻马云禄商议。 马云禄是何等性格?当初长安城门也曾守卫过,何况是南郑。 虽然才生完小孩几个月,但是这种关键时刻,马云禄当然不能让南郑生乱。 刘征手下将领不足一直都是个问题,当然守汉中是足够了,但是每当要对外用兵,总显得很缺人手。 汉中已经在刘征的之下安居乐业,太平无事,而且汉中之民对刘征也算是感恩戴德,没有人会想到这种时候竟然还会有后顾之忧,因此刘征才不加防备,而是将绝大部分兵马都派了出来对付刘璋。 南郑虽然守军不过千余,但是实际上可以调用的人马却并不是外人可以想象的数目,这也是刘征布下的疑阵。 刘征早就在汉王府以及诸从事府中安置了不少的家兵,而且还有散布在南郑城中各处的人马,这些人早就以另外一种身份掩藏了起来。 所以当李异、庞乐起兵的时候,实际上南郑可以调用的兵马不下三千,荀彧以两千人马守城,而马云禄则纵精骑攻杀李异、庞乐,这二人到死都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虚其内而实其外,人以为可图,野心之人凶相毕露,这也是肃清后方的一种方法。 就在白水关、南郑各自交战的同时,庞羲也对宕渠发起了总攻。 张任死守宕渠城,而贾诩则紧急征调民夫,自宕渠至宣汉,沿途筑下六道营寨,以作延阻之用。 营寨已成,贾诩使人报知张任,部将阎芝见庞羲攻势凶猛,对张任道:“宕渠恐将难守,军师既已筑好营寨,将军不如且率军后撤,以泄庞羲之气。” 贾诩筑下营寨的用意就是要延阻庞羲的兵锋,以待机变,一旦庞羲士气变化,那么张任便有了退敌之机。 张任思忖不能再硬拼,如此下去,迟早被庞羲耗完,于是便同意了阎芝的想法。 庞羲这边正在准备下一次攻城,军吏来报,宕渠已不见守军踪影! “我大军三万,料他也不能久守!陆达!”庞羲唤道。 “末将在!”陆达上前听命。 “本将命你即刻率轻骑追击!”庞羲当然不会想着稳打稳扎,时间才是最紧迫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现在白水关战事如何了,毕竟庞羲还没有得到成都传书。 庞羲自率大军进入宕渠,而陆达则引着轻骑往北而去。 陆达率骑行至中途,并不见张任踪迹,料想张任许是早已退却,于是便准备回军,就在这时,两侧山上忽然噪声大作,一阵箭雨飞来,骑阵大乱,陆达遭遇伏兵,当即下令紧急后撤。 原来张任早就安排了邓芝率弓弩手断后。从庞羲急攻宕渠,张任就看出了此人心急,自己率部后撤,庞羲必有追兵,因此才有这样的安排,果然见效。 张任顺利的撤走,庞羲这边却有些气急败坏,本想乘胜追其,没想到反而中伏。 恼羞成怒的庞羲当即下令在宕渠只休整一日,大军即行开拔,一路直奔宣汉而去! 接下来的十来天,张任陷入了艰苦卓绝的防御战之中,六道防御营寨,依旧还是接连被庞羲攻破,虽然张任这边很是吃力,但是更吃力的是庞羲。从宕渠至宣汉不足两百里,庞羲三万大军硬生生被张任磨了近二十天。 “将军!如此下去,恐对我军不利啊!张任退而有序,层层设阻,我军士气将馁。”司马朱阳对庞羲说道。 这本是好言相劝,不想庞羲却怒斥道:“此是何言?你岂不见那张任节节败退!只要拿下宣汉,我军将长驱直入汉中!此时难道令我后撤不成?” 庞羲的话当然也有道理,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就算是庞羲愿意撤,恐怕也不能了,到嘴的肥肉岂有不吃的道理! 最终张任还是退守了宣汉城,张任、邓芝两部加起来八千兵马,已经折损过半! 贾诩早在宣汉征募了民丁,但面对庞羲大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情势越来越危急,张任心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如此下去,恐负汉王所托,军师可有退敌良策?”张任问贾诩道。 贾诩并没有如张任这般表情严肃,反而很淡定的对张任说道:“将军再守三日,老朽当为将军退敌!” 张任想要再问贾诩详情,但贾诩却闭口不言,张任只好依贾诩所言,再次与庞羲兵马鏖战了三日。 至第三日入夜,贾诩突然主动来寻张任、邓芝二人。 “军师有何退敌良策,现在可以说了吧?”张任已经是急不可耐了。 “我以六道连寨阻敌兵锋,今将军又鏖战三日,也是时候退敌了!”贾诩微笑道。 当日夜里,宣汉城墙之上悄悄缒下了千余草人,庞羲军瞧见城上异动,以为是张任兵马顺下城来,准备偷袭,当即便引弓弩射阻。 一夜箭雨过后,至天明庞羲军才发现原来竟是草人,此时上前的草人身上已然插满了箭矢! 张任在城头对庞羲兵马大呼道:“多谢庞将军送我箭矢!来日必当奉还!” 庞羲在中军帐听闻此事,懊恼不已! “看来这张任箭矢已空,才出此计策!不想竟误中此计!可恨!”庞羲气的一拳砸在案几之上。 部下见状,皆不敢言语。这一日攻城,城上箭矢如飞,正是张任将夜间所得还给了庞羲! 当日入夜,宣汉城上又坠下了绳索千数,庞羲军以为是又是张任故技重施,于是并不作反应。 然而这一次从城上缒下的却已经不是草人!而是张任亲自率领的三千勇士! 庞羲军不发一矢,张任顺利的偷偷下了宣汉城,趁着夜色,突然向敌营扑杀过去!庞羲军多数尚在熟睡当中,张任如砍菜切瓜一般,一时间便杀敌无数! 张任又在庞羲营中四处放火,同时令手下大声呼躁。 等庞羲军反应过来,整个大营已经完全陷入了慌乱!纷纷奔命窜逃。庞羲根本制止不住,只得带着兵马又败退至宕渠!宣汉之围暂时解去。 第四百一十章 半途而废 第四百一十章 半途而废 张任率三千勇士趁夜扑杀庞羲,庞羲仓皇而逃,至天明收拾战场,张任才发现此一战竟然歼灭庞羲兵马不下六七千! 整个宣汉城外庞羲大营,可谓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前来接应的邓芝看见如此景象,亦不禁摇头咋舌! “此一战将军足矣震破庞羲肝胆!”邓芝不禁由衷的对张任称赞道。 张任坐在一旁土堆上,身上、脸上已经被敌军的鲜血几乎完全掩盖,这就是名副其实的“浴血奋战”,几乎都快要认不出张任了。 张任长出了一口气对邓芝说道:“此战乃军师妙算!虚虚实实,庞羲摸不着头脑,且其兵锋已钝,士气已馁,正是军师设下六道连寨的用意所在!用兵之奇,筹画之密,军师堪称神人!” 庞羲惨败退回宕渠,所部兵马剩下将将两万,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庞羲已经折损三分之一的兵力,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庞羲一时竟没有了主意。 两万多兵马现在已经是被张任给惊破了胆,士卒毫无斗志,庞羲若想马上反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传我军令,大军在此休整,再做计议!”庞羲没有办法,只得如此。 白水关和巴西的败报几乎是同时送到的成都!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单是刘璋,连郑度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怎么可能相信庞羲三万大军竟然会败于张任之手! 但是谋士毕竟只是谋士,而且谋士也有不同。有的谋士善谋大局,但却不识细微,有的谋士不善谋大军,但却能把握一时一地。 论用兵大略,或许郑度还有几分见识,但是论临阵设谋,郑度与贾诩那就是天壤之别了!贾诩可是从战阵中走出来的人,此一战,二人交锋,郑度完败。 而刘璋与刘征的交锋,亦被完败,进攻受阻,防守失关,刘璋处处落于下风。 两处败报传来,蜀中震动,人心惶惶。有人按捺不住,竟然向刘璋提议求和汉王。 “诸公以为如何?”刘璋向众人询问道。 王累不禁怒斥那提议求和之人道:“我益州与汉中迟早必有一战,今事已至此,岂有求和之理!且那汉王会答应主公求和?痴人说梦!” 刘璋其实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大可能,但是也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话众人,如今王累怒斥,刘璋已经没了主意,于是又问道:“那我益州当如何应对?” 治中从事王谋对刘璋说道:“老臣以为,主公当立即启用黄公衡!令黄公衡总督剑门诸军事。” 刘璋才将黄权下放广汉县长,如今又要调用,这怎么能够令刘璋放心。 “元泰先生为何独荐黄权,难道我蜀中竟无将可用?”刘璋不解道。 说实话,现在的刘璋还真是无将可用,严颜镇守江州,为蜀中东门户,肯定是不能调开。而蜀北各处关要领将,与那杨怀、高沛恐怕也没有什么分别。 王累明白刘璋心思,但时局如此,王累也站了出来对刘璋进言道:“黄公衡临难不惑,筹画有方,必能守住剑门!汉王兴大军南来,其势虽雄,但若能将其阻于剑门关外,不待期年,其势必解!” 众人听闻二王都如此看重黄权,于是也纷纷附和。 “主公就任用黄公衡吧!” “非黄权不能守剑门” …… 满座诸臣尽皆上言,这样的景象,刘璋根本就无法拒绝,虽然心里极其不愿意,但是刘璋现在也没有了其他办法。 不过,刘璋自己又出了一个昏招。 一者刘璋担心剑门兵力不足以对抗刘征,二者刘璋也担心黄权会对自己不利,于是竟下令庞羲放弃进攻巴西,转而领兵驱往剑门关,任剑门副都督。 庞羲为人虽然跋扈,但是从未对刘璋有过异心,而且庞羲还是父亲老臣,现在阴浦、赵韪都已不再,庞羲无疑为王最高。 刘璋一是要将兵马都屯结在剑门,死死堵住刘征,二者则是想用庞羲来监督牵制黄权,只有这样刘璋心里才能多一些安全感。 郑度虽然对庞羲兵败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也并不觉得自己的计策现在就完全失败了。郑度认为就目前的局势而言,庞羲仍有胜算。 因此对于刘璋的做法,郑度实在是不能苟同,于是想要力谏,但是刘璋终究是不能再让郑度去冒险了。 一个人心中开始升起了极大的恐惧,那么毫无疑问,他将变的极其保守。现在的刘璋恨不得将益州的所有门户都死死的堵住!自己不出去,也绝不能让别人进来。 自大的人会“闭关锁国”,而自卑怯懦的人同样也会有这样的选择。 与刘征开战之前,刘璋共有兵马十五万,白水关、涪县、绵竹、巴东各一万,江州三万,成都周边屯兵八万。 为攻阳平,刘璋从成都调给杨怀三万兵马,为征巴西,又调给庞羲三万兵马,眼下成都只有两万兵马,这是刘璋绝对不会再动的一部分。 而如今杨怀兵马不过两万余人,刘璋心中自然不安,加上了庞羲的两万兵,刘璋才觉得稍微放心一些。 其实从总兵力上来看,刘璋依旧是占据绝对的优势,竹林湾之战、白水之战、盘龙垭口之战,加上庞羲败北,刘璋虽然折损兵马近三万,但是手中依旧握有不下十二万兵。 反观汉王刘征这边,张绣折损过半,张任折损过半,加上强攻白水关的损失,刘征也折损了万余兵马。 如今张任总督的巴西六县全部兵力加起来将将过万,庞羲如果能够有办法恢复士气,继续强攻下去,其实胜算还是极大的。 剑门关外,刘征将三部兵马集结到一起虽然两倍于杨怀,但是只要守方能够小心应对,刘征还是难有作为的。 可惜问题就出在刘璋的胆气不足,一如之前法正之谋一样,郑度为刘璋做的筹画竟也半途而废。 当日王累说郑度对刘璋性情体会不够,今日看来果真一语成谶。 两年前法正走过的路上,竟又出现了郑度的身影,一切竟又重蹈覆辙。 郑度有些心灰意冷,于是便主动辞去了官职,自此隐世不仕。 第四百一十一章 君子之约 第四百一十一章 君子之约 刘征将杨怀等逼退至剑门关后,占据了剑门关外一大片相对开阔之地,也就是今日之广元市。 有了这么一大块方便驻军的地方之后,刘征将所有兵马都齐集在了剑门关外,兵马连营十数里。一眼望去,浩浩荡荡,俨若城郭。 处理完这些军务,刘征令罗奎将吴班押了进来。 此人敢于在万人溃退的时候独自向前,这足以打动刘征。 吴班被押进了中军帐中,看见汉王端坐在上,依旧一脸傲气,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 刘征看着吴班如此模样,倒是意料之中,如果这会儿吴班叩头求饶,那就真是浪费了刘征对他的好印象。 “帐下何人?且报上名姓!”刘征不卑不亢,既没有表现出急切想要吴班投效的意思,也没有出言折辱。 吴班凝眉怒目道:“益州部将吴班,汉王擒我作甚?杀剐请便,毋须多言!” 这两年刘征对益州的情况已经摸的很是清楚了,吴班是什么身份,刘征早已经得知,只是人名跟人还对不上,毕竟没有会过面。 “你便是蜀中吴元雄?可是那吴匡吴崇义之子?”刘征不禁问道。 吴匡这个人刘征是知道的,毕竟当初都在洛阳。 “正是家父!”吴班毫不含糊的回答道。 “松绑!”刘征挥手只是罗奎道,罗奎不解,但汉王发话却也不得不从。 不过其实也不用担心,有赵云在侧,就算是给吴班松了绑也并无大碍。 汉王下令给自己松绑,吴班反倒是不乐意了! “这是作甚?汉王若想以此收买于我,那不如趁早死心!吴班绝非卖主求荣之徒!” 刘征不禁笑道:“吴将军放心!本王既不斩忠义之士,也绝不强曲忠义之人!两军交战,将军无罪,不应受缚。” 吴班这才将信将疑的让罗奎松了绑。见汉王并没有强迫的意思,吴班于抱拳道:“汉王既然给我松了绑,那又将如何处置于我?” 刘征想了一下,笑对吴班道:“我会放了将军!” 帐中众人皆大感意外,吴班更是不解,继而疑问道:“汉王莫非戏弄于我?若是如此,吴班但求早死!” 刘征大笑道:“世间竟有将军这样的求死之人!旁人若是被俘,求生还来不及,这种人你猜本王会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吴班问道。 “杀!”刘征毫不犹豫的说道。 吴班点了点头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汉王杀的好!” “听其言,观其行,而后知其人!将军逆势而上,今又求死,诚忠义之士!也不算辱没了令尊的名声!我今放你回去,但我有一个条件,你须答应。”刘征答应要放了吴班。 “什么条件?”吴班丝毫不知道刘征心中所想,于是问道。 “今日将军归去,尽可以再为刘璋领兵,但本王若再次擒获将军,将军则必须效忠于我!如何?” 这样的条件并没有辱没吴班的忠贞结义,吴班也丝毫不觉得自己会再一次被汉王擒获,于是慨然答道:“一言为定!” “那好!一言为定!你我君子之约,战场相见,将军不必心软!”刘征大手一挥,亦豪言道。 论及武力和领兵才能,吴班肯定算不上一流,但是此人如此重名节,轻生死,胆气过人,刘征还是有意收为己用。 放他回去其实对大局基本上没有影响,那又何乐而不为?且刘征并非嗜杀之人,这么多年来刘征见惯了背叛,对于忠义之士,还真是求之若渴。 吴班走后,徐晃、张辽等人都不解。 “汉王何纵虎归山?” 刘征皱了皱眉头道:“哪里来的虎?”说完不禁笑了起来。 徐庶接着刘征的话对众将说道:“刘璋昏聩,忠义之人反倒难以见容。今吴班既被汉王所擒,今又完好归去,刘璋岂能信之无疑?诸位将军不必忧虑,吴班终不为刘璋所用也!” 剑门关中,黄权见吴班归来,心中大喜,立即亲自上前相迎道:“将军竟得全归,我军更添盾垒!” 杨怀见到吴班心中本是惭愧不已,但是看到吴班完好无损,身上竟然连一处伤口都没有,心中不禁起了疑虑。不过黄权在场如此,杨怀也不好明说,只将此事诉与了副都督庞羲。 庞羲自觉负有监军之职,自然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便又将此事情状通报了成都。 刘璋听闻黄权不但没有处罚吴班,还令其复领将军之职,统帅一部兵马,这更加深了刘璋心中的不安,毕竟在刘璋眼中,吴班那可是兄长刘瑁一边的。 如今刘瑁已经奄奄一息,但是这并不代表刘璋就已经没有了威胁。 这吴班既然能完好的从汉王大营中走出来,必然是与汉王有所瓜葛!万一他要是投靠了汉王,现在又回到剑门关卧底,那可怎么得了? 本来是应该是担心的事情,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刘璋反而担忧起来,这可真是个笑话。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样浅显的道理在刘璋这里却显得如此诘聱难懂,西蜀之败,其天定乎? 刘璋既已令黄权总督剑门诸军事,当然也包括将校的任用,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只要黄权的位置不变,刘璋就没有理由强行干预。 但是得知了此事之后,刘璋竟然以益州之主的命令,强行令黄权将吴班再度收押,由庞羲对吴班加以审查,以确定无通敌嫌疑。 可叹吴班,方出囚笼,又进牢狱! 除了最开始被杨怀派为探路先锋之外,吴班便一直处在这样的状态之中! 可笑的是这久处牢狱之人,确实在数万兵马溃败时,唯一一个迎面冲上去的将军! 一切接入刘征、徐庶所料,虽然放走了吴班,但是吴班依旧还是不能见容于刘璋。 虽然刘璋不敢就此杀掉吴班,但是吴班已经无法再发挥任何作用。 吴班虽然不满刘璋如此反复,如此猜疑,但是主上有令,吴班倒也丝毫不抱怨,坦然再一次走进了监牢,这也算是吴班的一段逸事了! 黄权自感处处掣肘,但目前大局要紧,也只得尽力周全。 第四百一十二章 借道武都 第四百一十二章 借道武都 黄权被任为剑门都督之后,立即整顿军事,加强军备,又将剑门关隘加高了一丈,兵马也做了重新调整,箭矢弓弩木石,一应战备物资,远远不断的从后方调来,整个剑门关被黄权打造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刘征自屯兵剑门关外之后,数次遣将试探性的进攻,但是丝毫没有效果,甚至于都难以接近城关,这可令众人犯了难了! 如此相持,竟又是月余。 自从黄权将各处完全堵死之后,两边已经完全是互相不知道对方的消息了,刘征不知剑门关内情况,黄权也不知道关外如何。 就在刘征与刘璋相持于剑门之时,南郑成荀彧送来十日奏报。 刘征自出兵之后,汉中政务全都交给了荀彧来打理,并交代荀彧,每十日将汉中一众事务捡紧要的快马呈送前军。 今日正好十日奏报送到,刘征看了看,倒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前番李异、庞乐叛乱之事早已经奏报完毕。 但是这奏报中说关中马腾令人送来氐人进贡的牛羊马匹千数,以及一些金银缣帛之物,算是送给外甥女的礼物,刘征却有些好奇。 好奇的不是这些礼物,而是“氐人”,刘征对这个氐人还真没有什么印象。外族之中,刘征比较了解的无非是匈奴、鲜卑、乌桓、羌人等等,但是对氐人还真是没有什么了解。 刘征于是便问旁边的徐庶、沮授二人道:“二人可知这氐人详情否?” 沮授还以为汉王准备对氐人有所谋划,于是便对刘征说道:“诗经有言‘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氐人游牧为业,多居于武都、阴平等地……” “你说什么?阴平?”刘征突然打断沮授的话问道。 沮授、徐庶皆是一愣,二人都不知道汉王这是何故。 “在下说错了什么话?”沮授有些怀疑的问道,可是自己的话里面也没有什么错漏不对的地方呀? 刘征一拍脑门,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顿时脸上便浮现出了欣喜之情。 徐庶不禁问道:“汉王有何喜事,竟如此开怀?” 刘征既笑且恼的说道:“我竟忘了此事!元直、公与,二人先生!本王有破敌之策了!” 听到汉王说有破敌良策,徐庶、沮授二人皆是一惊,急忙问道:“有何良策?” 听到“阴平”两个字,刘征这才想起来一个尚未发生,或者说已经不可能发生故事。 刘征看着急切的想要知道如何破敌的二人,口中说出了四个字:“偷渡阴平”! “偷渡阴平?此是何计策?”二人依旧不解道。 刘征于是来到军图之前,指着武都和广汉属国之间,对二人问道:“公与说的阴平是不是在此间?” 沮授看了看地图,点头道:“正是此间!但此间高山阻绝,猿鸟尚且难渡,又有何用?” 刘征不禁笑道:“此间必有通人之径!若我分兵于此偷渡,可直下江油!往北可夹击剑阁,往南可直逼成都!刘璋必败无疑!” 刘征知道自己的到来或许改变了这个世界,但是这个世界有一样是不会改变的,那就是地理样貌!无论刘征是否出现在这个时代,该有的山,该有的水,该有的道,一定都在!既然数十年后的邓艾能够从阴平偷渡进入蜀中,那么自己也一定能够找出这一条路来! “公与先生!即刻派遣探骑,去往武都,务必将此事查清楚!”刘征立即吩咐沮授道。 沮授将信将疑,但是看到汉王如此肯定的样子,于是便立即安排了人手。 之后刘征便在剑门关外整兵修养,并不再与黄权相较量,但是也丝毫没有后退半步。 数日之后,探骑终于回报。 “快说是否有道可通蜀中?”刘征急切的问探骑道。 探骑回报:“回禀汉王,自武都羌道往南,有一绝险小径可通往广汉属国!但是今已荒废多时,不知是否可行。” “既有其径,必当可行!”听到探骑的回报,徐庶也兴奋的肯定道。 刘征笑逐颜开,终于有办法绕过黄权这块大石头了! 听了探骑的话,沮授说道:“若要从此用兵,势必要行经武都,此处乃关中所有,汉王尚需好生计议。” 武都乃是关中马腾、韩遂的地盘,自从与马腾和好之后,刘征与关中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一向二地日渐亲络,但是真要借道,恐怕还得费一番口舌。 世人皆知假道伐虢的故事,如果刘征要让兵马通行雍凉之地,那么马腾、韩遂会不会有这样的担忧那就尚未可知了! “若欲借道武都,势必还需一智巧之士前往游说,不过好在今已与关中有所往来,想必并非不可能。”刘征冷静了下来说道。 “在下愿往说马腾,势必为汉王借得此道!”徐庶于是毛遂自荐道。 徐庶的能力,刘征已经是没有什么怀疑的了,此前张绣从阆中进军之献计已经证明了徐庶既有智谋也有胆识,于是刘征便以徐庶为使,并令罗奎护卫随行,当即便去往了关中。 汉中之西乃是凉州武都郡,而武都郡和刘璋的蜀中之间则是千山阻隔,在这千山阻隔之间实则有一条绝经,可以经由武都进入广汉属国之阴平道。自阴平道转而南下,可以直达江油关,进入蜀中腹地。 其线路大致上是从今四川九寨沟附近,进入甘肃文县,然后转道南下越过群山,沿今涪江经过平武到达江油。 江油关再往下便是涪县了,此地是目前刘璋的第二道防线,正由雷铜、吴兰、任夔把守,驻军有一万。而且所堆积物资极多,是黄权用来策应剑门关所用,可以说涪县便是剑门关的后方大仓库。 徐庶去往关中,说服马腾、韩遂自然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不过徐庶紧紧抓住了马云禄这一处紧要,说的马腾一时心软,便当即答应了下来,韩遂也不好从中作梗,毕竟这是人家岳婿之间的事情。 徐庶走后,马腾不禁感慨道:“这刘征如何竟得这么多的人才?前番周群已是出类拔萃,今日之徐庶,更是出口不凡,看来此子还真将有大成啊!” 第四百一十三章 借刀杀人 第四百一十三章 借刀杀人 就在刘征与刘璋对峙之时,河北二袁再次生变。 自袁谭主动和好袁尚,二人合力逼退了曹操之后,河北再一次没有了外部威胁,于是又回到了争夺主位的轨道之上。 就在曹操兵退之时,袁谭向袁尚建议二人一起出兵追击曹操,但是袁尚竟然不许。袁谭认为袁尚此举浪费了解除外患,报父仇的大好时机,因此又对袁尚心生怨言。 曹操既退,袁谭一时也怕曹操复又来袭,于是便决定退回青州,以后再与袁尚计议。 然而令袁谭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自己主动退走的时候,袁尚竟然派兵偷袭! 这兄弟二人再一次的撕破了脸,而且这一次基本上是没有和好的可能了!袁谭倾青州兵马强攻袁尚,但却为袁尚所迫,最终只得败退回青州平原。 眼见袁尚誓要将自己斩草除根,袁谭当即下定决心,于是派遣了使者前来向曹操求援,其意思也就是表示愿意归顺曹操,但是自己还是要保留一定的独立性,这是袁谭的资本。 曹操倒是喜闻乐见,为了防止袁谭与袁尚再度联手,曹操还与袁谭结为了姻亲,让其子曹整与袁谭女儿定下了亲事。除此之外,还以天子名义,正是策封而来袁谭为青州刺史。 话说曹操本是与袁谭之父袁绍混在一起的人,早年间二人还称兄道弟,本来曹操与袁谭应该算是叔侄关系,但是现在为了分裂河北,曹操竟然甘愿自降一辈,可见曹操这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务实主义在曹操身上体现的淋漓精致,当然,这是说的好听。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脸都不要了,只要江山! 暂时收服了袁谭,曹操这才决定了要在此对河北动手,目标便是袁尚所在的邺城。 吃了上次无功而返的亏,曹操这次特意将司马懿招了过来问道:“本相欲北攻袁尚,仲达可有计策献来?” 司马懿自从言中了曹操徒劳无功之后,便开始受到了曹操的实际任用。 “驯猛虎者,必先去其爪牙,丞相既然准备对袁尚用兵,一者自是紧结青州,二者当用力河东!如此时袁尚左右难顾,大事可成!”司马懿恭恭敬敬的跪在曹操面前,平静的对曹操说道。 袁尚兵马在冀州,主要集结在邺城附近,而青州在东,河东在西,这两处如果都不再为袁尚所有,一者是断去了袁尚爪牙,二者也是曹操可以威胁袁尚的另外两个选择。 司马懿平平淡淡说出来的计策却是正中要害! 曹操也没有表现出惊讶,其实以曹操的智计,这一点他也已经想到了,此次只是考校考校司马懿。 曹操一挥手,对司马懿说道:“起来吧!跪着挺累的!今后议事,你也可以列坐旁听!” 这一句话便是曹操对司马懿的认可,虽然自从被刘表送来许都,便被曹操任为了丞相府参军,但是实际上司马懿很少能够有资格列坐堂上,只有偶尔曹操特召,司马懿才得旁听。 能够时常参与曹操决策的无非是荀攸、程昱、戏志才、刘晔、娄圭等五人,其他如傅干、毛阶等,也只是偶尔才能参与,不过是为曹操顾问应对罢了。 如今司马懿被曹操特许列坐,那便是已经进入了曹操的“顾问团”。 “这河东当以谁人取之?”曹操问一众谋士道。 “何不借刀杀人?”荀攸捋了捋须,笑答道。 “嗯!说来听听!”曹操甩了甩衣袖,问荀攸道。 “关中马腾已经称臣许久,此正是用他之时,其西凉骑兵到底如何,不如让他与河东郭援较量较量。”荀攸说的很轻松,仿佛就像是给两只蛐蛐约架一般。 但是这言外之意却并非是人人能懂! 马腾自从将刘备驱逐出关中之后,便再没有与人交过手,如今实力到底如何,所有人都不清楚。 荀攸此计其实是一计二用!一者是要皆马腾之手除去河东郭援,牵制并州高干。其二便是要察知关中兵马战力情况。 如果马腾兵马能够摧枯拉朽一般打败郭援,那么对于曹操来将,这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了!收拾河北之后,曹操下一步的目标就必须移向关中。 当然,如果马腾的兵马表现的没有那么优秀,那么曹操不妨继续维持目前的关系,先着手对付江东孙权,然后转道西进,取荆、益,下雍、凉。 能弈者,观数步,善弈者,观数十步,魁首执棋,未落子而输赢已定。以荀攸这样的智识,已近乎善弈。 曹操对荀攸的提议很是满意,于是说道:“这件事情可以交给钟繇来办,公达先生为我草拟书信,送交钟繇。” 钟繇自替曹操将马腾、韩遂拉了过来之后,便以尚书仆射的身份领司隶校尉,总督关中诸事宜,主要就是负责与马腾、韩遂的对接工作。 事情已经议定,曹操决定显然马腾对河东动手,然后自己再发兵北上。 众人散去,却唯有程昱留了下来,曹操见程昱没走,当即会意,于是便令程昱陪同一起往宫内而去,曹操还要向天子刘协“请诏”讨伐袁尚。 就在路途之中,曹操对程昱问道:“仲德还有何事?” 程昱于是拱手对曹操说道:“丞相此次北征,势必要一举扫定河北!袁氏盘踞河北多年,恐耗时逾年。丞相北征,中原空虚,当谨防不臣之徒生事才是!” 程昱显然是意有所指,曹操想了想于是问道:“仲德说的可是那刘备?” 程昱点了点头,曹操笑呵呵的说道:“仲德恐怕多心了!我有李通坐镇汝南,刘备不过一介虚职,早已不问兵事,如何还能生事?且云长在我手下,他兄弟三人情同手足,刘备岂能弃云长不顾,与我作对?” 程昱提醒曹操道:“刘备可是有前科的人,丞相不可不防!我观此人绝非甘心善类,其胸有大志,丞相不如早除之!以绝后患。” 程昱行事老辣,决断非常,即便是荀攸也时常感慨“仲德有谋,能断大事!” 程昱已经不是第一次向曹操提起此事了,曹操于是说道:“且先派人看看刘备在干什么吧!” 第四百一十四章 豫州刺史 第四百一十四章 豫州刺史 话说刘备,在陈宫的“三弃之策”的建议下,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兵马,企图向曹操表明自己并无二智。 由于在应对刘表以及官渡之战中,刘备颇有功劳,曹操本欲对刘备下手,但见刘备如此示弱,且一时也没有很好的杀刘备的理由,于是才将刘备安置在了汝南,领了个豫州刺史的虚职。 名义上刘备虽然是豫州刺史,但是实际上刘备根本就没有办法发号施令,作为一州刺史,但是刘备能够管到的范围不过就是汝南平舆一个县,这还是曹操大方。 曹操不仅在最大程度上限制了刘备,而且还让手下得力干将李通坐镇汝南,就是为了挟制刘备。 不过实际上李通更多的时候还是陷入了无休止的与山贼土匪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当中。 汝南这个地方山贼横行,土匪遍地,最早黄巾之乱的时候,汝南就是重灾区,后来袁术被灭,其许多不下也都流窜在汝南地界。 刘备倒是乐得清闲,本来这应该是刘备分内的事情,但是现在都让李通去管了,刘备终日便是安坐平舆。 由于豫州州府本在谯县,而谯县是曹操的老家,因此刘备才被迁往汝南平舆。曹操也没有再给刘备特意兴建州府,故而刘备实际上住着的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宅子了。 起初张飞是极不满意,好歹自己大哥也是大汉左将军,宜城亭侯,不说住所富丽堂皇,怎么着也不能如此寒酸吧! 刘备赶紧拉住要去找曹操麻烦的张飞,对他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三弟不可莽撞,只要你我兄弟性命无忧,于愿足矣!我看这里就很好,可以钓钓鱼,种种菜,乐得逍遥快活!” 刘备看似恬淡的话,实际上是出于怎么样的心态,或许只有刘备自己知道。 于是刘备便在平舆城外的一处再普通不过的宅里,当了“豫州刺史”,这恐怕是大汉世上最寒酸的刺史了。 虽然寒酸,但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没人管,远离喧嚣,李通也只是每个月发俸时,才命人将薪俸送来刘备这里,也顺带看看刘备的情况,偶尔稍微提醒两句。 刘备不得重用,刘备的一干手下也不见用于曹操,当然关羽除外,关羽被曹操留在了自己身边,当了偏将军,还封了汉寿亭侯。 对于刘备、张飞来说,这也是极无奈的事情,实际上关羽就是刘备的护身符,如果没有关羽在,曹操或许早就对刘备下手了。 因此,关羽也知道自己只有自己听命与曹操,大哥、三弟才能安然无恙。 曹操对关羽赏赐颇丰,关羽知道大哥处境窘迫,因此每有赏赐,经常遣人送来平舆,周济刘备。 其实刘备自己倒是用不了多少什么东西,但是刘备府上等着吃饭的嘴巴可不少。 张飞、关平、简雍、伊籍,还有一家老小,加起来也有十数口。不但如此,毕竟刘备是豫州刺史身份,虽然出不了平舆,但是有时候也免不了人情往来,总要花费,因此时常陷入窘迫。 东汉官制,州刺史秩二千石,按百官受俸比,二千石奉每月是一百二十石,通常是半钱半谷算。 一年下来也不过就是一千四百四十石,光是吃一个人一年就得二十石,这还不能是张飞这种,要都是张飞这种,再加一倍恐怕也不够。 除此之外,还有府中各种花销,都在这一千四百四十石里面,可知刘备如今“凄惨”之状。 张飞有时候难免在刘备面前抱怨。 “大哥就不该听那个陈公台的!你看现在,这日子过的还不如我在涿郡的时候呢!若是咱们兵马还在手上,曹操那厮岂能如此小觑我们?”张飞咧咧个不停。 “张将军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啊?背后论人长短,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正在张飞抱怨的时候,却见陈宫带着两人笑着走进了刘备院中。 张飞见陈宫到来,倒是见怪不怪,一脸郁闷的对陈宫说道:“这你可说错!拜先生所赐,我老张已经不是将军了!还有,我老张也不是那酸腐君子,该说你的坏话我当面也敢说!” “三弟不可对先生无礼!”刘备知道张飞也不过是抱怨几句,并不是真的对陈宫有意见,但毕竟陈宫在场,于是赶紧制止道。 陈宫倒是不介意,依旧是笑呵呵的说道:“张将军性情率真,陈宫最是佩服!” 刘备看到站在陈宫身边站着两人,于是便拱手施礼对陈宫问道:“这二位是……” “在下扶风法正,小字孝直,见过刘将军。” “在下扶风孟达,小子子敬,见过刘将军。” 原来此二人正是弃刘璋而走的法正和孟达!二人现在去往了荆州,结识了徐庶,见荆州之主刘表也是个昏聩老朽之人,加之二人曾事刘璋,又恐刘表不容,于是才来到了汝南地界。 陈宫遇上二人,一番交谈之下,相语甚欢,陈宫知法正大才,因此今日才将二人引来与刘备相见。 这一两年来,陈宫已经给刘备引见了不少人,如鲁国人刘琰、平舆本地人陈到等。 陈宫的用意自然再明白不过了,就是为刘备做准备,除了给刘备引见结交人才,陈宫还在暗中为刘备做了许多事情。 刘备知道能够被陈宫亲自引来的人绝对不凡,于是上前向二人施礼道:“寒舍简陋,恐怠慢了二位!” 刘备的名字,恐怕早就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毕竟也曾一时手掌乾坤。 法正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叱咤京畿长安的人物,今日竟然困居在如此简陋的地方! 对于刘备曾经的所作所为,法正、孟达并不在意,若是二人在意,也就不会去效命刘璋了。 张飞直性子,看见陈宫心里就怨的慌,索性自己走了。 刘备将三人引进堂中,拱手对法正、孟达说道:“想必二位一定听过备之故事,二人能够不嫌弃刘备,光临寒舍,实是刘备之荣幸!” 这一套说辞刘备已经是滚瓜烂熟了!他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是永远都不可能改变,而自己若想改变命运,唯有坦然接受,陈宫建议他以诚行事,不必遮遮掩掩,反而是收到了奇效。 法正见刘备竟然自己说起这事,言语之间颇有悔意,于是便拱手说道:“非常人行非常事!当今乱世,谁人不想有一番成就?曹操窃据九鼎,牢笼朝廷,尚且自称于天下,明公又何须为往事挂怀!” 第四百一十五章 刘备寿宴 第四百一十五章 刘备寿宴 现在的刘备每遇一人便要主动提起过往,这就是在为过去的错误行为买单啊! 不过现在的汉室天下,已经不是当年的汉室天下了。 自从天子东迁之后,大汉天下真正的经进入了四分五裂的状态,尤其是经过袁曹中原大战之后,许多人已经不再拘泥于这些名节事情。 更多的人心中的野心都被激发,既然别人可以称雄一方,那么我为什么不能?既然别人可以择主而事,我为什么不能? 所有人都想在这乱世分一杯羹,也就顾不得吃相了! 稍有见识的人唯一的所求便是要找到一个能够欣赏自己才华,能够使自己有用武之地的明主,只有这样才能搭上一艘“顺风船”完成自己的理想! 封侯拜相是自古以来文人们的追求,自苏秦配六国相印开始,后世智谋之士便对天下政治趋之若鹜,且丝毫不再担忧自己身份不足,见识有差。 法正、孟达当然也不例外,这天下在谁手中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千里马要找到伯乐! 听了法正的话,刘备脸上浮现出惭愧的神情,这个话题稍稍提及便是,不可深究,这是陈宫对刘备的提醒。 刘备于是岔开话题问法正、孟达道:“二人既是扶风人氏,缘何至此?” 于是二人便将益州以及这一路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此说来,那益州迟早为汉王所得?”刘备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并没有人发现。 刘征是刘备心中的死结,也是刘备心中最矛盾所在。 一方面刘备确实对当年之事后悔不已,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刘备对不起刘征,若是没有刘征,刘备或许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平原令。 刘备既有愧于刘征,并不希望刘征再次颠沛流离或者遭遇艰险。但是同时对于刘征的壮大,刘备心中却又多了一丝不安。 因为刘征的强大便意味着刘备的处境越来越艰险,曹操或许有不杀他的理由,但是如果是面对汉王刘征,他还有活路吗? 法正、孟达并没有察觉刘备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于是肯定的回答刘备道:“刘璋内不能任人,外不能御敌,汉王雄才壮志,益州已是口中之物!” “二位何不往投汉王,而远徙汝南?”刘备不禁问道。 法正仰天长叹道:“时也!命也!当初我为刘璋筹画谋取汉中,其时并不容我抉择,方才至此,许是我与汉王无缘。且汉王麾下不乏明智之士,恐也无在下用武之地。” 最后这一句才是重点,法正要的是用武之地。 法正既不是出身名门,也没有位居高位,就算是在益州,也不过是一个半年也不会被刘璋瞧上一眼的末座宾客,因此才会有这样的感慨。 要想成为核心谋士,只有三种捷径。其一便是成名在外,身世过人!其二便是有人举荐,但这举荐之人也必须是地位奇高!第三种则比较特殊,那就是当“创业班底”! 以法正、孟达这样的身份处境,无疑第三种是最合适的选择,这也是二人愿意随陈宫来见刘备的原因。 渴时一滴如甘露,醉后添杯不如无! 如果能够遇到一个末路英雄,那便是一种奇遇了,而法正现在就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有了这种奇遇! 刘备历经颠沛却尚能存身至此,可见其人确有天助,这一点恐怕也只有刘征能够超过刘备。 刘备也曾手掌乾坤,如今窘迫如斯,脸上却丝毫看不到怨气、丧气,这一点也足够令法正心动。 宠辱不惊,临危不乱,这都是成为人上人必不可少的品质。 而刘备不但做到了这两点,最难能可贵的是,就算是在如此落魄当中,刘备身边已然还能聚集起一批人,这已经足够证明刘备“生命力”之顽强。 世间最常见的就是树倒猢狲散! 难得风雨故人来,这既体现了“故人”的高义,也体现了当事人的“凝聚力”,这一点很重要。 刘璋便是缺少凝聚力,否则法正、孟达也不会就这么离开。 就在这平舆城外,“豫州刺史府”中,刘备、陈宫、法正、孟达四人畅谈天下,纵论英雄,好不惬意! 法正最终决定不走了,就留在平舆,等待时机到来,至此法正基本上便是与陈宫呆在一起,为刘备暗中谋划诸事。 陈宫毕竟还是比较显眼,而法正根本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很多事情,便渐渐都是由陈宫安排,法正执行。 这一日正是刘备寿宴,一众人尽皆到场,关羽知道曹操不会轻易放他回来,于是也送来了寿礼。 刘备府上一时热闹非凡,张飞、关平、简雍、伊籍、陈宫、法正、孟达、陈到、刘琰等等尽皆到贺。 恰巧就在此时,曹操派来刺探刘备的傅干来到了刘备府上! 傅干还没进府门,远远就听见了刘备府中人声鼎沸。 刘备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有“外人”到来,以往基本上也只有月末月初才会有人来,那也不过是送俸禄。 刘备请不起门童,傅干跨步进院,院中众人一时间都愣住了!场面尴尬不已。 陈宫立即对刘备使了一个眼色,本想躲进人群,但是已经被傅干瞧见了。 傅干突然到来,刘备心中自是一惊,不过脸上却依旧保持的非常镇定。 “彦材兄远道而来,莫非是知晓今日乃备之生辰?”刘备走上前,呵呵笑道,并对傅干恭敬的行了一礼。 好在傅干并不是空手而来,要来查看刘备情况,傅干自然是准备了礼物,傅干于是激灵的对刘备说道:“丞相知晓左将军寿辰,特命在下携薄礼来贺!” 傅干从侍从手中取过礼物递上给刘备。 刘备也怔了一下,曹操竟然会记得自己的寿辰?而且还会专门命人前来祝寿?这可就奇了怪了。 刘备接过傅干递来的贺礼时恍然大悟,曹操这是还不肯放过自己啊! 于是刘备赶紧撩袍跪在傅干面前拜道:“丞相日理万机,竟不忘备之生辰,备铭感五内,拜谢丞相厚爱!”说的只差没有感激涕零。 傅干是个多激灵的人,于是赶紧上前扶起刘备道:“左将军请起!丞相说了,左将军忠公体国,其心可嘉,可嘉……” 一场寿宴就这么尴尬的过去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计召关羽 第四百一十六章 计召关羽 傅干走后,众人脸色一时都很是难看,没有人想到竟然会遇上这么一出。 “曹操这哪是为我祝寿啊!”看着远去的傅干车驾,刘备背着手感慨道。 “曹操为何此时派人来察我近况?”刘备回头问众人道。 “近日得到消息,曹操意欲举兵征河北,此必是其称雄中原最关键一战。曹操本乃多疑之人,将军一直都是曹操心中隐忧,傅干此行便是来为曹操解忧的!”法正看的深远。 “那傅干回去会怎么跟曹操说?”刘备又问道。 “事已至此,曹操恐怕已经容不得将军了!”伊籍叹了口气说道。 陈宫表情坚决,出来拱手对刘备说道:“此乃天意,将军起事或自今日啊!” 陈宫为刘备谋划了很久,虽然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现在傅干看到如此景象,恐怕也是赶鸭子上架了。 “那我二弟怎么办?”关羽尚在许都,刘备担忧道。 陈宫想了想,随即出一计道:“主公可以娶妻为由,将关将军召回!” 话说刘备已经四十二岁,这会儿陈宫为刘备牵线搭桥,相中了沛国甘家之女,便是甘夫人,只是还没有娶过门。 刘备早在幽州公孙瓒麾下的时候就已经有过老婆了,还不止一个,但是也不知怎么的,这些年来,刘备是娶一个死一个。因此,到现在刘备又成了光棍,陈宫这才为刘备相了这门亲事。 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只要赶在傅干之前,将刘备的婚讯送到许都,那么关羽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来到平舆,毕竟是大哥娶妻,这事儿曹操也没有理由阻拦,必须放行。 听了陈宫的话,刘备立即决定道:“事不宜迟!公台即刻为我安排!” 于是陈宫立即遣人快马飞奔许都!傅干坐的是马车,而且也并没有这么着急赶路回报曹操,因此很快刘备的人便超过了傅干的车驾。 这件事情安排好,刘备当即便下定了决心,只待关羽一回,便即刻起兵! 再说兵从何来。 前文说到,曹操安置在汝南挟制刘备的汝南太守李通,这两年来最主要做的事情就是跟汝南的山贼土匪周旋。 这些土匪总是游而不击,躲藏各处,李通虽然也算是个名将,但是面对这样的敌人也是无计可施,疲于奔命。 其实这些土匪、山贼的背后,正是刘备! 汝南山贼构成基本上就两个部分,一时袁术“余党”,而是黄巾“余孽”。这两部分与曹操那都是势不两立的! 这袁术虽然不算是个明主,但是其手下人倒是挺忠心!手下几员大将几乎都是战死,而其他的大多则在袁术败灭之后落草为寇,也不愿意效力曹操。当然还有一部分则是不喜欢袁术,也不为曹操所容。 光是在流落在汝南的袁术旧部就有诸如刘勋、雷簿、雷绪、陈兰、卓膺等人,这些人各据山头,手下都有千八百人,单看势力不大,但是集结在一起还是很可观的! 而且这些人都是“正规军”出身,战斗力也还算不俗,颇习战阵之法。 除了袁术旧部,原来的汝南黄巾势力也不容小觑! 曹操曾数次围剿,都没有剿灭干净。李通治汝南这么久,也丝毫没有效果。 主要也有几部,刘辟、何仪、何曼、黄邵、龚都,每部也有不下千人! 经过陈宫的三寸不烂之舌,这些人暗中都已经被刘备收服!当然这些人的目的其实都跟陈宫一样,就是想要找曹操报仇。 有了“共同理想”,再加上一番“忽悠”,事情就变得很容易了! 当然,这只是这些人的“共同理想”,至于是不是刘备的,那可就不一定了!不过刘备是汝南举起这杆旗帜最好的人选,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这些人便是刘备起兵的资本! 关羽在许都受到了曹操的厚待,但是却并不为曹操所动,虽然在许都效力,但是关羽的心还是在汝南平舆。 接到刘备送来的书信,关羽心中大喜,大哥终于又要娶妻了! 刘备并没有向关羽直言自己准备起兵的事情,甚至汝南这些准备,关羽都不知道。因为刘备知道,若是让关羽知晓了这些事情,反倒是让关羽陷入了两难之地。 得到大哥书信,关羽立即来寻曹操,请归汝南。 曹操看了刘备的书信,将信将疑,不过信中说的有头有尾,又确实不像是托词。 不过曹操还是一脸为难的说道:“云长啊!你也知道我正在调集兵马,不日便要对河北用兵,此时你若离去,岂不是误我大事?我看不如这样吧,本相为你准备些厚礼送给玄德老弟,你就不要去了!” 关羽当即跪拜曹操道:“丞相亦知我三人虽是异性兄弟,但情同手足,大哥大喜之日,做弟弟的岂有不到之礼?丞相无需担忧,关某一定早去早回,必不误丞相大事!” 自从关羽阵中斩杀颜良之后,曹操便对关羽喜爱不已,尤其是关羽对曹操也素来恭谨,为人又讲义气,曹操更是对关羽垂爱。 见关羽心意如此坚决,且征河北恐怕也还需一段时间,曹操于是点了点头,但还是嘱咐关羽道:“云长早去早回!” 关羽得到曹操准许,又想着“早去早回”,便立即单人独骑出了许都城,径直飞奔汝南平舆。 得知关羽去往汝南,程昱急忙来寻曹操。 “丞相怎能放关羽离去!此必刘备奸计矣!”程昱急的怨叹不已。 曹操还笑着对程昱说道:“仲德多虑了吧!云长绝非虚伪之人!” “关羽不虚伪,可那刘备确实居心不良!如若刘备将关羽也蒙在鼓里,丞相岂得辨明真伪?”程昱叹着气对曹操谏道。 听了程昱这话,曹操立时惊醒! “来人!即刻传命,给我拦回关羽!”曹操急忙呼道。 但是坏就坏在曹操着重叮嘱了关羽“早去早回”!关羽是个实诚人,大哥有请帖,曹公有交待,此刻早就一骑绝尘而去! 从许都到平舆不过三四百里,关羽骑着快马,第二日便见到了刘备。 曹操“瘫”坐许都,为时晚矣!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复叛汝南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复叛汝南 等程昱提醒曹操时,关羽早就除了许都,再派人去追哪里还追的上? 常言说利令智昏,其实情也令智昏!曹操相信关羽不会骗自己,可他却忘记了刘备有可能连关羽也一起“骗”。 不过站在刘备的角度来说,这也并非是骗,他确确实实是要娶老婆,他给关羽的书信也没有一字是假。 真话不说全,与谎言无异。 关羽很有可能是不会回来了,曹操心中感伤,但程昱却是担心。 “关羽若一去不反,刘备恐将生乱啊!” 程昱对曹操说道。 “刘备匹夫麾下无兵,手中无人,焉敢反我?”曹操一直觉得刘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掀不起风浪。 但是从刘备进入曹营起,程昱便一直对刘备很是敌视,数次建议曹操下决断除之! 不过人主要考虑的事情毕竟不同于下属,程昱当人能够言杀,但曹操要考虑的却是太多了。毕竟刘备是在曹操最危险,甚至有可能覆灭的时候来投,而且曹操还收编了刘备所有兵马。 但就此二人来说,刘备是没有任何一处对不住曹操的,而且刘备也从来没有跟曹操有过龃龉。 反倒是曹操,不但收了人家刘备的兵马,抢了人家的二弟,还将刘备架空,困居在汝南,从这一点上来说,曹操比刘备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这二人之间根本也谈不上谁好谁坏。 曹操之所以一直没有对刘备动手,一者是由于刘备对自己有功而无过,二者也是因为刘备表现的极其无害,那么曹操也就没有必要杀了刘备。 但是现在情况可就不同了! 程昱对曹操说道:“刘备枭雄之资,且看傅干回来如何禀报!” 过了两天,傅干才乘着马车回到了许都,刚进许都城,傅干便被曹操召去。 “丞相急召下属,可是为了刘备之事?”傅干已经体会到曹操的用意了。 平日里傅干只是在丞相府顾问应对,现在曹操急召自然是自己手头之事。 曹操一脸铁青的问傅干道:“你去那刘备那里看到了什么?” 傅干察觉出不对,立即跪拜道:“属下以为,丞相当早除刘备!” 曹操只是询问访刘所得,但却得到傅干如此直截了当的回答,曹操心里一咯噔,旋即问道:“此言何意?” 傅干于是将在汝南所见,一一如实详细的说了出来。 “丞相,刘备此人虽困居闲散,但其阴结朋党,必有所图!那陈公台不为丞相所用,却为刘备祝寿,事恐有变,还望丞相早除祸患!”傅干向曹操进言道。 曹操陷入了沉思之中,面色越发的难看。 “我当以何名目将刘备除去?”曹操问道。 毕竟这件事情比较隐秘,只有程昱一人在侧,曹操还并没有告知众人。 程昱其实早就想好了一切,于是当即对曹操说道:“汝南匪患经年,刘备既是豫州刺史,丞相何不治其剿贼不力之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备虽然是豫州刺史,可手中何曾有过一兵一卒,但是这个帽子却又可以名正言顺的扣在刘备头上。 曹操听了程昱的话,脸上神情这才稍稍舒展开来。 “仲德所言有理!即刻替我拟一道奏疏,就已剿贼不力为名,将刘备拿下!”曹操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但却是阴笑。 曹操手下众谋士,狠辣无过程昱。 杀人不见血,刘备合当背上罪名。 不过曹操还是晚了一步!命令还没有送到汝南李通处,曹操却得到了李通的急报! “大胆!刘备匹夫!还真敢反我!”曹操拿到李通的急报,气的将身前案几一脚踢翻!在座众人都被曹操举动惊到了! 当初就算是面对袁绍,曹操也没有如此动怒过,可见刘备这次起兵,对曹操心理冲击之大! 这也是人之常情。当你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的时候,你所想的只是如何去打败他,获取更大的成就感。 然而如果你被一个自己视若一只手便可以捏死蝼蚁咬到时,你就不可能那么淡定了!这就叫“打脸”啊! 天下谁人能被曹操放在眼里?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看似自己一脚就可以踩死的人,现在却敢公然站出来挑战自己。对于曹操来说,可谓是颜面尽失! “丞相息怒!”众人齐声劝解曹操道。 曹操怒火稍稍平息了一点,这才坐了下来。 “丞相息怒!当务之急,是要立即议定平叛之策!刘备虽然起兵,但其兵马不足,粮草不济,未必就能成大事!丞相应立即遣一上将,率军前去平定汝南之乱!”傅干出来对曹操建言道。 曹操正要说话,司马懿立即出来否定傅干道:“不可!如今北征在即,诸位上将皆须分领兵马。平定河北才是要务!刘备不过癣疥之疾,丞相但令李通统调豫州诸郡兵马围剿刘备便是!” 曹操已经决定了要对河北用兵,而且马腾也已经派出了马超领一万兵马,前往河东攻打郭援。这种时候,如果要再打乱部属,无疑将会使征北大计推迟,倘若时机一失,甚至有可能搁浅。 也不知道司马懿是真为曹操计较,还是有意放刘备一条生路。 按说荀攸、程昱等人都还没有发话,司马懿也当暂时不言。不过当司马懿说出这番话之后,立即便得到了荀攸、程昱等人的赞同。 “仲达言之有理,丞相现在还是应当用力河北,刘备之事,不如暂且交给汝南太守李通!可令梁国骑都尉吕虔引兵南下,与李通合击刘备!刘备不过蚁聚之兵,乌合之众,必不能成事。”荀攸也力劝曹操以河北为第一要务。 虽然刘备现在起兵是还没有准备好,但是倒也不得不说运气不错!如果不是因为曹操要攻打河北,刘备此刻恐怕要面对的就不只是李通、吕虔两部兵马。 曹操手下任何一员上将领兵南下,刘备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有荀攸、司马懿出来说话,曹操终于冷静了下来,于是说道:“但愿李通、吕虔能够替我除此心腹大患吧!兵马准备如何了?” 程昱回答道:“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只等丞相下令!” “那就出发吧!这一次该不会无功而返了吧!仲达。”曹操看着司马懿问道。 司马懿赶紧出来跪拜道:“丞相此战必定河北!” 第四百一十八章 求援江东 第四百一十八章 求援江东 刘备聚集起汝南袁术旧部和黄巾贼寇,转眼之间便拿下了几处城池,但这都是在李通并无防备的情况之下。 刘备还是高估了手下这些兵马的实力,也低估了李通的能力。 虽然刘备现在握有万余兵马,但是除了开始拿下几座城池,便再没有办法更进一步。 因为李通立即收缩兵马部属,在刘备与许都之间建立起了一条防线。这条防线西起西平,往东沿定颍、征羌、汝阳、南顿一直到项城。 六座城池呈口袋型排布在刘备面前,刘备根本就没有办法再进一步。 与此同时,梁国骑都尉吕虔也得到曹操命令,立即引兵五千相助汝南太守李通,如此,则刘备情势越加危险。 现在是刘备占据了汝南南部,而李通坐守汝南北部,只等吕虔兵马一到,便要挥军南下,剿灭刘备。 刘备得到军情报告,坐立不安。 张飞倒是不怵,对刘备拍着胸脯说道:“大哥给我五千兵马,看我不杀到许都!” 豪言壮语谁人不会,有人是装出来的,但是这张飞还真是有这个胆量!但是刘备当然不会准许。 自起兵之后,刘备麾下还真是颇有些气象。 武将有关羽、张飞为首,其次关平、孟达、陈到,然后便是袁术旧部五人,黄巾旧部五人。 而文谋则有陈宫、法正、简雍、伊籍、刘琰等数人。 “如今我等进军受阻,李通又在征调各郡兵马,诸位以为我等当如何应对?”刘备忧虑的问道。 法正这时候出来说道:“江东孙氏,或可为援!” 众人一听,都看着法正,刘备于是问道:“先生请细言之!” 法正于是说道:“正曾在荆州住过一段日子,也听了许多刘表与江东的故事,将军曾在荆州多年,想必也是知晓!” 这一点刘备自然是清楚,刘表跟江东已经是世仇,堪称死结。 见刘备点了点头,法正于是说道:“汝南南接江夏,如果将军南进江夏,或许可以得到孙权的援助!” “南进江夏?这岂不是又与刘景升结仇?一个曹操我且招架不住,如何再惹荆州?”刘备颇为不解的问道。 “浑水摸鱼!孝直妙招!只要取得江东孙氏援助,我等或许可有生路!”陈宫恍然大悟,并对法正赞同道。 如果一个强大的敌人对付不了,那就让强大的敌人们打起来! “请二位详解!”刘备见陈宫也赞同,于是便恭敬的求教道。 法正见刘备如此恭敬,心中感动,于是说道:“江东素与刘表仇怨,也曾数次攻打江夏,皆无功而返,盖因江夏地势险阻,且荆州水师不亚于江东。如若孙权出兵西进,而将军挥军南下,则江夏两面受敌,首尾不顾!将军可暂居孙权羽翼之下,以待时变!” 从江东进攻荆州,基本上只有一条道可行,便是长江。 实际上江夏东边是个隘口地形,北面是大别山,南边是天岳山,两个山脉形成一个夹口,刚好处在江夏与柴桑之间。这也是江东数次西进而不得的主要原因,毕竟荆州兵强马壮,还占据地利。 但是现在如果刘备与孙权携手,那么江夏的这种优势便将被打破。 不过刘备现在纠结的是自己又得依靠别人,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起初靠公孙瓒,然后是朱儁,接着是汉王,后来又是刘表,刘表不容,却又只能投曹操,现在还要再投孙权! 刘备的“履历”可是足够丰富了!但是这些履历在刘备心头却是一个个耻辱的印记。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吗?”刘备一脸不甘的问道。 众人皆陷入了沉默,法正与陈宫相视一眼,然后说道:“此法是否可行尚未可知。” 看来确实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那孙权是否会接受自己还不一定呢! “既然如此,诸位谁愿意去往江东?”刘备有些茫然的看着众人问道。 众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伊籍身上,这里伊籍肯定是最合适的!因为只有伊籍去过江东,见过孙权。 不过那次去江东伊籍代表的可是曹操,而这一次却又代表的是刘备,着实尴尬! “在下去吧!但愿吴侯能够答应!”伊籍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于是刘备便遣伊籍为使,去往了柴桑,商议与孙权联手,共破江夏事宜。 江东孙权,地位日益稳固,有周瑜在后面撑腰,基本上再也没有人对其有所质疑了! 周瑜向孙权推荐了鲁肃,孙权也一以兄事之。与鲁肃相谈,孙权可谓是受益良多,不过数月之间,才二十岁的孙权,已有三分王气! 江东群臣看见孙权的变化,尽皆感叹不已。当初以为孙权是个文弱小子,难以继承孙坚、孙策的基业,但是现在看来却并不是如此。张昭、张纮等一干文臣自此也都对孙权心服口服。 自此,孙权的班底开始逐渐明朗了起来。谋士心腹主要以周瑜、鲁肃、诸葛瑾、阚泽等人为主,这些人成为了孙权实际的核心智囊团。鲁肃被周瑜提拔为参军,诸葛瑾被提拔为中司马,这都是挂了军职,其意也在于不受张昭等人挟制。 治政肱骨方面则是以二张、顾雍、步骘等人为主。 手下将军有程普、黄盖、韩当、孙静、蒋钦、周泰等,还有如太史慈、甘宁、凌操、董袭、陈武等一干校尉。 总的来说,现在的江东可谓是人才济济,兵将不缺,气势比孙策在时更加宏盛! 其实孙权已经有了想要用兵江夏之意了! 即便是刘备不派伊籍来,用不了多久,孙权也会对刘表用兵。 不过由于消息不通,当听到伊籍来到柴桑的时候,孙权还真是迷糊了! 自己已经拒绝了曹操,这曹操又派伊籍来到江东,莫非是要责怪自己? 然而当听到伊籍是代表刘备前来的时候,孙权更是不解了!这伊籍如何又代表了刘备? 汝南事发太快,消息还没有传到江东,因此孙权实际上并不知道刘备已经起兵反曹。 第四百一十九章 合击江夏 第四百一十九章 合击江夏 伊籍的突然到来令江东很是摸不着头脑,孙权召见伊籍问道:“先生到访究竟是受何人所托?” 这话问的伊籍十分尴尬,但是毕竟是正式场合,伊籍回话道:“在下乃左将军刘豫州之使。” 江东一众臣僚闻言都不禁笑了出来,此时若不是因为有紧要事情在身,伊籍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伊籍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也不能让江东小瞧了自己,否则其他事情可就更加不好谈了!于是伊籍还是镇定心神,摆出了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 孙权见伊籍神情自若,于是示意众人,众人见到孙权神情,于是赶紧止住了笑声。 “先生既是刘豫州之使,不知为何事而来呀?”孙权问道。 “为吴侯送大礼!”伊籍言简意赅,立即便引起了江东众人的兴趣。 “哦?我与刘豫州素无交情,不知刘豫州送我什么大礼?”孙权从来没有与刘备有过瓜葛,因此并不能猜到伊籍意图。 伊籍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刘将军愿为吴侯送上江夏,以结盟好!” 此话一出口,大堂之中一下子炸开了锅!孙权也很是吃惊,皱着眉头问伊籍道:“刘豫州身在汝南,如何就能将江夏送与我?” 伊籍看出来孙权对江夏的兴趣确实很大,心里这才有了三分底。 “刘将军若提领汝南兵马南下,与吴侯共击黄祖,江夏岂不将成吴侯掌中之物?”伊籍自信满满的说道。 孙权等人听了却当是玩笑话! “先生怕是说笑吧!我主虽偏处一隅,但消息还不至于如此闭塞。曹操疑心刘备已久,刘备虽为豫州刺史,可手中哪有什么兵马?汝南兵权皆在李通之手。那刘表已然修好曹操,曹操如何肯派兵助我主?”张昭开始有些生气了,他认为伊籍是在戏弄孙权。 伊籍这才明白,原来江东根本就还不知道汝南发生的事情。 伊籍也笑道:“子布先生乃江东群臣之首,没想到竟然如此闭目塞听!曹贼窃据九鼎,玩弄天子,屠戮功勋,刘将军早已在在汝南举义而起,诸位岂不闻乎?” 此话一出,张昭惊恐,江东众人根本就还没有得到消息,此事可非同小可! “先生此话当真?刘豫州果然反曹耶?”孙权急问道。 “刘将军举义立旗,天下士庶望风来归,东郡陈公台,益州法孝直、孟子敬,鲁国刘威硕无不投效!今汝南已半为刘将军所有!吴侯岂不闻乎?”伊籍说的刘备好像是风头正劲。 孙权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人却极其聪明,听闻了刘备起兵反曹,又见其派伊籍前来结好,当然明白这份礼不会白送。 “无功不受禄,刘豫州既要送江夏予我,那么他的条件是什么?先生不妨明说!”孙权直接问伊籍道。 伊籍于是说道:“伐曹讨贼非一日之功,汝南并非用武之地,刘将军愿为吴侯送上江夏,但求二三县以作养兵之用。愿与吴侯互为唇齿!” 明明是抱大腿,但是说的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这就是说客使臣的口舌了。 孙权当然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再看张昭时,张昭正在对孙权使眼色,孙权会意,于是便对伊籍说道:“刘豫州不畏强暴,以一己之力抗曹,殊为可赞!此事权且容我思量思量,先生请暂回驿馆如何?”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而且今日江东的主要人物并没有到场,孙权自然不会立即下决定,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已经于是告退。 伊籍退去之后,孙权问在座的众人道:“诸位以为如何?” “刘备反复之人,不可与之交结!”张纮断然说道。 孙权皱了皱眉,并没有表态。 “那刘备欲结好我江东,必是走投无路!以区区汝南数县之地,焉能抗曹?其欲与我江东共击黄祖,不过是亡命之举!主公不必理会!”从事秦颂也向孙权进言道。 在座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只有末座一人,不动声色,显得很是另类。 “伯言有何高见?”孙权看着末座的陆逊问道。 这陆逊乃是孙权治下九江都尉陆骏之子,年方二十,刚刚才被孙权收为宾侍不久。 年轻人的想法或许与二张等人稍有不同,孙权自己也是年轻人,他当然也想听一听不同的意见,更何况这陆逊端坐不语,似有定见。 陆逊意见与二张等人确实不同,但是毕竟自己才刚刚入孙权幕府,不想太过锋芒毕露,于是才按下不言,这会儿主公孙权相问,陆逊没有办法,只能直言。 “在下以为,主公久攻黄祖不破,盖无地利,又无外援。今我江东既绝于曹操,正当多结盟好,以为己援!刘备,世之枭雄也,屡遭大难而不死,久居人下而不散,势必有为!今势穷来交,主公何不施以恩惠?既得强援,又破黄祖,于我江东有何害耶?”陆逊两手一摊,反问孙权道,其实这反问也是说给在座的其他人听的。 孙权终于听到了不一样的意见,而且这意见还很合自己心意,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在座众人看陆逊的眼神都不那么友善了!陆逊于是赶紧又对孙权说道:“这只是在下的孤陋之见!主公何不立即召中护军大人回城相商?想必中护军定有高见!” 陆逊不敢得罪在座群臣,于是聪明的将锅甩给了周瑜!若是周瑜也认同自己的看法,那众人也就没有理由怪罪自己了。 周瑜驻地不远,第二日,周瑜便带着参军鲁肃,中司马诸葛瑾、阚泽回到了柴桑城。 得知了伊籍来访之意,周瑜当即对孙权道:“主公当纳刘备!如今我江东与刘表、曹操皆为仇雠,刘备亦与刘表、曹操为仇雠。所谓‘同智相谋,同难相济’,如刘备能助我江东攻破江夏,予其数县之地,正可以之为援!我江东若能因此而兵入荆襄,是跨吴、楚也!此举有利无害,理应应之!” 孙权听了周瑜的话,不禁笑问道:“公瑾也是这等想法?” 周瑜略微诧异道:“莫非还有人提出的看法与我相同?” “正是!昨日问询群臣,只有吴郡陆伯言也说是“有利无害”。 周瑜听了,笑了两声道:“不错,不错……” 第四百二十章 天下混战 第四百二十章 天下混战 有了周瑜的定见,孙权没有犹豫,于是立即便又将伊籍召来,对其说道:“我意已决,若刘豫州能助我破取江夏,斩杀黄祖,报我父仇,我江东自当与刘豫州结为盟好!” 伊籍听了孙权的答复,欣喜万分,当即拜谢吴侯,又听取了江东中护军周瑜的用兵安排,立即便快马赶回了汝南。 刘备在汝南等着伊籍的回程,可谓是坐立难安,李通兵马即将集结完毕,若得不到孙权肯定的答复,刘备恐怕只能随着刘勋、刘辟等人落草为寇了! 刘备本事剿贼起家,但是现在却落得于“贼寇”为伍,甚至在现在这样的危急情况下,刘备已经准备自己也去当贼寇了,命运着实可笑。 正当刘备在汝南度日如年的时候,伊籍终于回来! 听了伊籍的回报,刘备心中大喜,不禁赞道:“江东孙氏,果然胆略非常!” 陈宫却叹道:“这江东周瑜用兵如此狠辣,但愿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原来周瑜定下的计策是要将黄祖全军歼灭,一个不放回荆襄! 其实这也是因为周瑜与孙策交情太深的缘故。 当初孙策是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死于黄祖兵马之手,孙坚的死是整个孙氏家族心中最大的心结,因此江东才会连年数次的对江夏用兵。一者是要给刘表教训,二者便是定要置黄祖于死地! 于是,孙权便以周瑜为率军两万,出柴桑,西进江夏! 江夏黄祖时刻防备着江东,也立即起兵与周瑜相抗! 刘备集结兵马自汝南翻山越岭,进入江夏境内之后,便直扑江夏郡治西陵! 黄祖哪里会料到刘备会在这个时候偷袭自己后方?西陵一失,黄祖军大乱!周瑜乘势下令猛攻黄祖,太史慈、甘宁二人杀入阵中,分别斩杀了黄祖部将吕介、陈就。 都尉苏飞护着黄祖和江夏从事潘濬往西逃窜,在夏口附近遭遇刘备兵马。 刘备与黄祖其实并无仇怨,但是有孙权命令,哪能放过?于是立即挥军截杀! 自从在南阳受了刘表的气之后,张飞对荆州兵马便很是憎恨,听到大哥下令,当即一骑飞出,直冲敌阵! 黄祖还没来得及招架,便被张飞长矛刺死! 杀了黄祖之后,张飞还要杀苏飞、潘濬,刘备赶紧拉着关羽上前拦住张飞。苏飞、潘濬见主将已死,便要奔逃,结果还是被刘备兵马擒住。 这些兵马本就是江夏人,如今江夏已非刘表所有,这些人大多只好投降了刘备,苏飞、潘濬被刘备收押,后来也投靠了刘备,此是后话。 刘备在夏口杀败江夏残部,法正建议刘备立即渡过夏口进军沙羡,以防备刘表大军来袭。陈宫则建议刘备斩下黄祖之头,令人即刻送往了柴桑。 夏口在长江北岸,即汉水入江之处,因汉水下游古称夏水,故名夏口。沙羡则在长江南岸,约在今武昌之西。 周瑜则率军一路攻取下雉、蕲春、鄂县、邾城,一直攻到了西陵! 此一战,江夏黄祖兵马损失殆尽,真的如周瑜计划的,没有一人能够逃回荆襄! 事情发展的太快,刘表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当蔡瑁率领这襄阳大营兵马开赴到安陆时,黄祖已经全军覆没。 此时刘备拥兵万余屯据南岸沙羡,周瑜两万精兵驻守江北西陵,互成掎角之势。 江夏乃荆州东门户,荆州所有人都知道江夏的重要性,至此,江夏一郡,陷入了长达一年多的你争我夺之中! 为了应对蔡瑁大军,孙权不但默许了刘备占据沙羡的事实,还将南岸的鄂县也划给了刘备,而且还时常为刘备周济粮草,目的就是要用刘备来牵制蔡瑁。 蔡瑁兵马虽多,但是周瑜和刘备互相配合,蔡瑁始终没有办法收复失地。当然,荆州底子雄厚,周瑜、刘备一时也难以再向前进军。 曹操这边,刘备自己撤走,李通很快便又安定下了汝南,曹操这才暂时放下心来。之后便亲自领着十万大军北征袁尚,平河北之战就此全面爆发。 一时间,大汉烽烟四起,天下再一次的陷入了大混战之中! 袁尚、袁谭、曹操混战在河北,马腾、郭援交战于河东,孙权、刘备联手与刘表对峙于江夏,而刘征则与刘璋鏖战于剑门关! 自黄巾之乱之后,虽然兵争不断,但是如此集中的爆发还是第一次,这一次的爆发势必要打破目前的平衡,天下格局也势必会就此重新划分! …… 剑门关外,汉王大营,刘征得到了马腾同意借道的回信,立即便召集了军中众将。 偷渡阴平的计划,刘征还没有向众人明说,现在是时候了! 刘征将自己的想法,以及沮授手下探骑探得的消息,还有马腾的回信一一详细的说了出来。 众将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竟然还有这样一条路! 剑门关的对峙已经两三个月了,军中士气已经不像是刚开始南征时那般高涨,眼下想要正面攻破剑门关,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但是偷渡阴平的计划还是显得极其冒险。 绕道武都,偷渡阴平,直下江油,其间辗转千余里! 且不说进入了蜀中之后的事情,单说这一段路程就已经足够艰险了!阴平道高山险阻,绝径难行,粮草辎重必然是难以为继,此举比之于张绣自阆中插入盘龙还要艰险万分。 而且,谁也不知道蜀中情况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万一没有达到预期,或者遭遇意外情况,那可是刘璋的腹地,必将是有去无回。 众将面色无不凝重,刘征也是一脸严肃。 “诸位将军,此举风险极大,但是如果成功,益州便可一举而定!谁人愿往?”刘征不想直接任命,于是问众将道。 这些人都见识了此前张绣之艰苦,虽然知晓很是残酷,但还是纷纷请战。 张辽对众人说道:“诸位都不必跟我抢了!此行也该是张辽出力的时候了!” 自起兵之后,刘征手下大将中,唯有张辽还没有发挥,众人听张辽这么一说,于是便也不再抢着出战。 第四百二十一章 粮草不足 第四百二十一章 粮草不足 张辽挺身而出,众人于是不再争抢,如此情景,正合刘征之意。 虽然刘征没有直接指定,而是令众将自己请战,但是实际上刘征已经料定了此战非张辽莫属,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目前刘征手下众将之中,张辽还真是最合适的人选。此偷渡之计,必须是一个稳重勇毅之人领军,毕竟一入阴平,便与刘征这边音信不通,所有事情都只能是领将一人独断。 徐晃勇毅有余,稳重不足,张绣可为先锋,但并不适合做大军统帅,赵云是护军,更是不能离开刘征,所以毫无疑问,只有张辽最为合适。 就在刘征准备同意的时候,张绣也主动站了出来,对刘征说道:“末将请为先锋!” 刘征当即摆手道:“不可!你已历此艰苦卓绝之战,就留在大营休整吧!” 张绣的主动,令刘征很是动容,刘征自然是不忍张绣再来这么一次。 不过张绣却说道:“末将已有此经历,如能随军而行,对于成功偷渡,必是更加有利!请汉王允准!” 经过盘龙一战,关于山道间行军诸事,张绣确实是已经具有了一定的经验,这一点倒是真如张绣自己所说。 刘征一时难以抉择,徐庶出来对刘征说道:“张绣将军自荐若此,汉王不如就准其为先锋吧!” “既然如此,那就以张辽为主将,张绣为先锋,两万大军,明日启程!粮草我已令荀彧、糜竺为大军备下了!沿途自会有供给。”刘征于是下令道。 早在去往关中借道的时候,刘征就已经传令给了荀彧、糜竺,从剑门关外大营一路往武都,沿途都已经准备好了粮草,张辽率部行经,正好取用。 …… 剑门关中,黄权的到来终于稳住了局面,起初杨怀、高沛、张武等人退守剑门关,已经被势如破竹的汉王气势给吓倒,守军们对于守住剑门关信心已然不足。 但是自从做了调整之后,白水关大败的对士气造成的伤害渐渐被黄权给找了回来。 原白水关、剑门关两关守军对黄权可谓是心服口服,尤其是杨怀、高沛等人,更是对黄权推崇备至。 但是剑门关中数万大军,却也不是铁板一块,毕竟这些兵马是由两个部分组成。一半是原来的守关兵马,另外一半则是庞羲所部。 本来庞羲所部是要一举攻克巴西,夺回原来属于庞羲的地盘,但是现在却被调来了这里。 两部兵马胜败不同,杨怀部是无尺寸胜利可言,有雄关把守,还一败涂地。而庞羲所部虽然经历的宣汉大败,但是好歹也是处于攻势。 因此两部兵马并不是很合得来,常常有互相瞧不上对方这样的事情发生。 庞羲与黄权倒是相善,但是各自部下时常发生不快,人一多,嘴就杂,管理不当,很容易就会生发出意想不到的危险。 见汉王攻势渐弱,有时候甚至好多天都不见人影,剑门关守卫压力已经减小了很多,黄权于是与庞羲商议,暂时令其率部后撤至梓潼,将两部人马分开,以减少摩擦。 吴班也被庞羲带到了梓潼。 张辽领兵绕道武都,自沓中转入了阴平。阴平是氐、羌杂居区域,丛山峻岭,极难行走。张辽、张绣领兵行走在数百里的无人之地,凿山通道,造作桥阁。 两万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一直走了两个月,才终于通过了阴平道,进入了刚氐道。刚氐道即今四川平武附近。 张辽所部兵马在走过这天艰险通道,进入蜀中之后,点校兵马已经折损近千人,或病死,或摔死。而且虽然进入了蜀中,但是现在张辽要面对的最大问题确实粮草,汉中的粮草已经不可能再送来了。 阴平道如此艰险,恰恰也是刘璋最没有主意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到刘征竟然会派兵从这里进入蜀中。 刘璋的心思都在剑门,因此广汉属国这一路根本就没有兵马驻守,张辽所部丝毫没有遭遇到抵抗。 进入蜀中之后,张辽立即派出了几路斥候探听军情,很快斥候便将蜀中情况摸清楚了! 张辽本来以为剑门关还是重兵屯结,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庞羲已经率部退守在梓潼,这可令张辽有些犯难了!到底是该向何处进军? “去涪城!”张辽思想之下,最终决定道。 张绣并不认同,因为涪城离剑门更远,在张绣看来,现在首要的助汉王攻破剑门关,因此,攻打庞羲,进围黄权才是最重要的。 “我军已无粮草,庞羲所部兵马甚众,如若不能下,我等便将陷入死地!”张辽深为忧虑道。 “什么?粮草不足?”张绣之前得到的通报是大军还有一个月的粮草,听到张辽的话,张绣惊诧不已。 眼下帐中无人,张辽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军粮草已不足五日了!” “五日?”张绣觉得不可思议,这以为着必须在五日之内找到补给,否则军心必乱,其它都将免谈! “确实只有五日了!涪城乃黄权囤粮所在,且其守军不过万余,我军只有先在蜀中立住脚跟,才有可能继续下一步的行动,将军可明白?”张辽对张绣说道。 张绣面色阴沉,半晌不语,而后才对张辽说道:“那就攻下涪城之后再作计议吧!” 涪城这边,守将雷铜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悄然来临,在涪城前面有梓潼,有葭萌关,有剑门关。在雷铜看来,涪城是最安全的地方。 涪城联通北边关要,而且又在涪水之畔,正是蜀中要道,物资可以最方便的中转,这也是黄权将囤粮仓安置在涪城的主要原因。 对于张辽来说,现在最害怕的便是攻坚战,因此攻打涪城必须出其不意,速战速决,否则雷铜屯兵据守,而涪城又粮草充足,水也不缺,那可就真的只能望城兴叹了! 于是,张辽便令张绣招募了死士三百余人,扮作蜀中百姓,提前混入涪城之中。同时令阎行、申耽各领左右军同时插入涪城东西要道,张辽自己则带着马玉,率主力从北边直接杀入,力求一战而破!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东门之战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东门之战 涪城守将雷铜,尚与部下在城中饮酒,忽然急报,城东、城西杀来两路兵马! “什么!剑门、梓潼已然失守?”雷铜大惊急问道。 在雷铜的意识中,只有剑门、梓潼都失守了,自己这里才有可能遭遇敌人,否则哪里来的兵马?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自己这里是后方所在,即算是剑门兵败,怎么着也会得到消息。今蜀中一切安然无恙,如何会有兵马来攻? 但是城门吏却很肯定的回话道:“禀将军!确是敌军来犯无疑!四处城门已毕,东西两门正与敌军对峙!” 阎行、申耽分兵杀到,涪城守门将立即便紧闭了城门,这才遣人前来报知主将雷铜。 “吴兰、任夔何在?”雷铜确信不是胡言,这才问道。 左右回报:“二位将军今日各值守东西门,如若不然,此刻恐怕敌军已进涪城!” 今天正好轮上部将吴兰、任夔巡察城门守卫,二人当机立断,这才没有被阎行、申耽突进城中。 雷铜于是立即下令,城中兵马调往东西城门,而自己则亲自来到东门查看。 涪城城楼之上,气氛已经是紧张非常,所有人都被突然杀到的汉王兵马给惊呆了!这些人平日里哪里会作太多准备?毕竟这涪城算是腹地内城,没有人会想到突然遭遇敌军。 有黄权在剑门关把守,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有充裕的时间准备,甚至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汉王是不可能攻进蜀中,这一点也是令众人有些懈怠的主要原因。 于是当阎行、申耽领兵杀到的时候,甚至城楼之上都只安排了百十守卫,还好有吴兰、任夔二人在,否则此刻涪城已经失陷。 兵法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涪城正是这“不备”、“不意”之所在。 雷铜面色铁青,上得城楼,正瞧见吴兰眉头紧锁,死死的盯着城门之下浩浩荡荡的阎行兵马。 “怎么回事?”雷铜立即向吴兰问道。 吴兰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只好回答道:“敌军来犯突然,好在涪城坚固,如若不然,我等已成丧家之犬!” 雷铜虽然是涪城主将,但是与吴兰之间并部分高低,因此吴兰对雷铜说话比较直接。 “来将何人?”雷铜站上前,往城下观瞧,但见数千兵马呈攻城阵势排开,井然有序,颇具章法。雷铜不由得心中凛然。 吴兰面有忧色,回答道:“来将已通报名姓,正是汉王麾下阎行,我闻此人原是西凉骁勇,今日见其阵势,却属非常,因此不敢贸然出战。” 雷铜自恃勇力,听到吴兰如此“抬举”阎行,因此心有不服。 雷铜冷哼一声道:“西凉人善骑,但在我蜀中,确实无用武之地!吴将军岂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且看我前去会一会此人!” 说罢,雷铜便要领兵出战! 吴兰赶紧劝阻道:“将军不可!涪城乃重镇,前线粮草供应皆望于此,万不可失!望将军谨慎行之!” 雷铜驳道:“吴将军既知涪城乃剑门、梓潼粮仓,更当知不可拖延时日,否则一旦剑门、梓潼粮草不济,汉王势必破关,如此你我罪责大矣!” 言毕,雷铜竟不顾吴兰劝阻,当即亲自领兵三千出城交战阎行。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阎行立马阵前喝问道。 雷铜气势丝毫不逊,当即排开阵势与阎行相对。 “雷铜在此,何人敢犯吾境?”雷铜厉声呵斥道。 这倒是出乎阎行意料之外,如今自己与申耽两路人马,合计万人东西攻城,这涪城兵马不过万,但此将却丝毫不惧,言语之间颇为傲气,也算难得。如是一般庸弱之辈,此刻只怕是早就吓的魂飞胆丧了。 “汉王麾下先锋阎行在此,刘璋割据西蜀,不臣朝廷,我王奉天伐罪,汝等还不束手就伏!” 两军对阵,免不了要先申明大义。但是在雷铜等蜀将的心里,哪里还有什么朝廷?自从刘焉据有益州之后,这里与朝廷的关系基本上就已经断绝了。 蜀中文武将吏有几个还知道有大汉朝廷? 雷铜当然不例外,在他心中,自己吃的是刘璋的俸禄,跟中原朝廷毫无瓜葛,因此阎行的话对雷铜没有分毫的作用。 “大言不惭!宵小之将,也敢在此撒野?且让你见识见识我蜀中勇士的厉害!”话刚说完,雷铜一声令下,三千兵马立即冲上阎行阵中。 城楼之上吴兰见雷铜强攻敌阵,于是立即下令擂鼓助军威。 阎行早有准备,正等着雷铜前来纠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将涪城兵马吸引到东西二门! 雷铜来破阵,阎行于是也下令擂鼓进军,一时间涪城东门之外,陷入了兵马混战之中。 阎行跃马持矛,亲自冲杀在敌阵之中,这不过几千人马,可没有让阎行坐镇指挥的余地,所有人都必须投入战斗之中。 阎行左右舞动长矛,涪城兵马沾者即倒。想当初阎行可是与马超打过架的人,冲阵之勇,恐不下于张绣。 雷铜这边倒也颇有些战绩,左右应对,丝毫不慌张,可谓游刃有余。 阎行看见雷铜杀伤颇多,当即撇了身边敌军,便寻雷铜而去! 雷铜正刺倒一人,恍惚间,只觉一道寒光闪现,立即便闪身撤过!正是阎行杀到,长矛从从雷铜正面刺来,将雷铜肩甲划破了一个大口。 雷铜心中一惊,想不到这阎行竟是如此厉害,当即也不敢大意,便全力应对! 二人游斗于乱军之中,恰似两只猛虎,搏于莽原之间!不过雷铜只坚持了不到十合,已经落了下风! 阎行战法精妙,且勇力更胜雷铜,尤其是骑术,那雷铜如何能比? 马上交手,若人马合一,纵使手上功夫一般,威力也能倍增。而阎行本就出身西凉,少时常与胡羌为伍,光是在骑术一项之上,便遥遥领先雷铜太多。 雷铜力战不敌,便想要撤阵,可如何还来得及? 阎行一点马肚,紧缠雷铜,雷铜一个疏忽,便被阎行挑落马下!还未起身,阎行长矛已至雷铜眉心! 雷铜以为必死无疑,然而阎行却是一矛击在雷铜头盔之上,雷铜当即不醒人事! 第四百二十三章 攻心为上 第四百二十三章 攻心为上 话说雷铜在城门之外与阎行兵马厮杀,战不十数合,便被阎行挑落马下,当场击昏过去! 周围众人见主将被擒,一时斗志涣散,阎行乘势攻杀,涪城兵马纷纷败退!皆往城门退去。 城楼之上,吴兰远远瞧见阎行如此勇猛,心中大骇。 败军溃退至城门,门吏询问是否开城,吴兰当机立断道:“不可开城!” 门吏当然明白吴兰的意思,如今阎行兵马紧紧咬住了溃兵,如果开城那岂不是正好被阎行攻进城来?且此人如此之勇,若纵其入城,势将不保,因此现在只能放弃城外兵马。 吴兰是出于守城考虑,但是城外的兵马可就不这么想了。 溃兵们奔逃至城门处,却见城门紧闭,丝毫没有开门的迹象,心中慌张更添七分,纷纷在城下呼嚎。 但是吴兰且始终无动于衷,只下令坚守城门,任何人不得放入。 溃兵们没有想到自己跟随主将出战,现在却有家不能回,而阎行又率军在后面扑杀,这情势如何了得? 正当众人以为必死之际,阎行却突然止住了兵马,不再向前追杀,这令众人大惑不解。 当此之时,阎行再次勒马到阵前,对夹在本阵与城门之间的溃兵们大声说道:“汉王有好生之德,从不滥杀!汝等虽效力刘璋,却也是大汉子民!涪城不纳汝等,本将军绝不赶尽杀绝!汝等这就丢了兵器,逃命去吧!” 说罢阎行令手下兵马让出了一条生路。 那些被围困在阵前的溃兵,根本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听了阎行的话,这些人将信将疑,一时并不敢上前。 而吴兰在城楼之上,却只得大骂道:“杀人诛心!此人是要坏我军心啊!着实可恨!” 但是目前的局势,吴兰却是陷入了两难之地,不开城门,那么就助成了汉王仁义之名,而自己一旦开城,这阎行势必要掩杀进来。 所以,吴兰虽然知道阎行的用心,但是却只能在城楼之上干看着,丝毫不得应对! 没有比这种情况更磨人心性的了,见死不救自然是值得批判,但是见死不能救,那就只有满满的无奈了!最可怕的是对自己的手下见死不能救,却还要让敌方来救,那可就真是诛心了! 阎行临阵的决断,确实将城楼之上的吴兰逼入了死角,可吴兰能怎么样?还是只能眼巴巴的干看着。 门吏知道阎行用心,于是对城下大呼道:“大家不要听信贼将的话!如若不然,断无生路!”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其实不过是聊以自慰罢了!哪里还会管用? 城门之下的败兵们对城楼上的话纷纷嗤之以鼻,唾骂之声不绝于耳。 阎行看在眼里,于是便又沉声喝道:“汝等生死自决!休得犹豫!本将军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这一声大喝,将众人的心理防线直接击溃!如果再不做决定,那可就真的自寻死路了! 但是毕竟是敌将的话,谁也不知道真假,不过在这样进城无望的情况下,还是有几个胆大的扔下了手中兵刃,犹犹豫豫胆战心惊的往阎行让出的通道走去。 阎行军令既已下,手下兵马令行禁止,没有一人有多余的动作。 前面几人顺利的通过了阎行军阵,开了个头,这被围的两千多人见对面这位将军言出必行,哪里还会有其它顾虑? 逃命要紧,于是纷纷将兵器丢弃在地,接二连三的往通道跑去! 阎行此举是要为汉王收得民心,同时也削弱了涪城防备力量,最重要的是,跟城上的守将吴兰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可是确确实实的动摇了城上守军的军心! 吴兰有什么办法?其实他也算是个爱惜手下将士性命的人,但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没得选择,只能是被阎行架上了不仁不义的位置。 败军撤去,阎行以矛指着城上问道:“你是何人?且报上名来!” 吴兰并不知道阎行此举是为何,但也丝毫不弱的朗声答道:“蜀中吴兰在此,人在城在,汝等想要破我涪城,且从我尸首上踏过!” 听到吴兰这话,阎行脸上虽然表情冷峻,但实则心中赞叹不已。 询问吴兰名姓,其实是阎行已经对吴兰有了三分敬意。 在刚才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是换做了他阎行,也是决计不会开门的!而这吴兰在城楼上眼看着自己施计攻心,但是却已然能够态度坚决,使守城之士心与城在,这样的将领正可为汉王所用。 而当吴兰报出名姓,阎行更是暗赞。 蜀中三吴,吴懿、吴班、吴兰,这吴懿是蜀中名将,眼下正驻守巴东,阎行无缘得见,可是这吴班,在阎行的心中还是印象很深刻的! 当日白水关之事,令汉王营中将士对吴班都是极其敬佩,想不到这吴兰竟然也是个豪气冲天的将领,果然是兄弟一体,胆气相同! 三吴不是亲兄弟,但却是同族,或许三人都是有家传遗风吧! 吴兰决死之言,令阎行钦佩。吴兰以为阎行即刻便要攻城,但是阎行却并没有下令。 “吴将军!你兄长吴班如今何在呀?”阎行竟然就在这两军阵前跟吴兰拉起了家常。 吴班被刘璋下令收押,现在正在梓潼。一提起吴班,吴兰心中就十分不快,不过这不快可不是因为吴班,而是因为刘璋。 吴班的为人,作为族弟的吴兰是再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会有通敌嫌疑?吴兰实在想不明白刘璋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兄长。 还有吴懿,现在也被刘璋远派去了巴东,这些都令吴兰很是不解。 阎行问这话自然是有其用意,张松逃到汉中的时候,已经将蜀中的情况,刘璋的心思说的很明白了。 这件事还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吴兰不懂政事,可阎行却知道其中缘由。 见吴兰不答话,阎行于是笑着说道:“刘璋忌惮你吴氏兄弟威权太盛!因此有意分化。那刘璋得位不正,而你吴氏又结姻刘瑁,那刘璋如何能放心你三人?将军!良禽择木而栖,你吴氏三兄弟始终是刘璋心腹大患,岂能重用汝等?吴班之今日,岂非将军之明日?” 吴兰还真被阎行的话搅的心绪不宁,按阎行这么说,这事儿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第四百二十四章 攻下涪城 第四百二十四章 攻下涪城 阎行击败雷铜,也放了雷铜手下兵马一条生路,然而却没有乘势进军攻城,反而是驻足城下,与吴兰拉起了家常,说的吴兰心绪扰动。 就在吴兰心绪不宁的时候,突然有军士来报,北门已失!吴兰仓皇失措,不禁捶胸顿足道:“声东击西,竟中奸计!” 原来阎行在东门一直跟雷铜、吴兰纠缠就是就是在吸引注意力而已。 阎行一面击破了雷铜的兵马,给城中守军以心理上的重创,又借用放走败兵,扰动吴兰军心,同时还让吴兰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致使城中兵马完全忽略了北门守备。 北门这边,张绣早就带着人混进了涪城之中,东西二门对峙之时,正是张绣暗结了人马,屯聚在北门附近。 张绣见北门守军被抽调往东西二门,于是当场发难,第一个冲上前去,赤手空拳便打倒了数名守城兵,夺过其手中兵器,带着数人杀将过去!没杀一人,便夺一兵刃,手下便增一勇士。 想涪城之中总共不过一万兵马,雷铜带出去三千,东西二人各守两三千,这北门守备自然薄弱。 张绣所领皆为死士,都是力敌数人之将,不费多少功夫,张绣便拿下了北门,又在北门升起烽烟信号,张辽在城外远观北门起烟,于是立即率兵杀了进来。 阎行在东门看见城楼之上一阵慌乱,于是笑道:“吴将军莫去送死,我大军已然进城!缴械不杀!” 手下军士听到阎行的话,于是一起带领兵马对城上大呼:“缴械不杀!缴械不杀……” 这呼声传到城门守军耳中,城上一下子便炸开了锅! 张辽率军冲进了涪城之中,立即与张绣分作两部,各往东西二门! 吴兰尚在犹豫之中,张辽已经领着兵马从城内杀来!正听见城外阎行呼声。 张辽于是也在城内命令士卒呼躁起来。 吴兰才听得阎行兵马声音,身后又是喊声四起,这一下可就真的彻底无望了!城上守军见前后被围,城池已破,只得纷纷丢下兵器投降。 不过吴兰并非这么轻易就丧失斗志的人,虽然身陷重围,但是吴兰还是聚集起数十人准备下城冲杀。 然而刚刚下得城来,张辽已经挺戟横在面前。 “败军之将,还不速速请降!”张辽大喝一声道。 吴兰看到了阎行的英勇,却没想到眼前这人气势更胜阎行! 但是吴兰却并没有被张辽的气势吓倒,反而大骂道:“城破既降,世人如何看我吴兰?贼将休得多言,看枪!” 话才说完,吴兰径挺长枪直奔张辽! 张辽见吴兰单枪匹马来战,于是便命令手下不得妄动,誓要上前亲手擒住吴兰,以服众心! 论守城严谨,吴兰胜于雷铜,可要是论兵器战力,吴兰却是不及雷铜。雷铜与阎行交手尚且经不过十余合,这吴兰挑战张辽,又岂是对手? 张辽长戟在手,战不五合,吴兰便被撞飞马下! 两边人马见此情形,皆是一惊。 吴兰不下瞧见自己将军在此人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哪里还有什么决心?数十人尽皆震悚! 吴兰在涪城好歹也算是个二把手,就算是在蜀中,在刘璋麾下,也是数得上的部将,然而面对眼前这人,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连全力防守,也在数合之间被挑落马下。 这汉王麾下的将军们得是何等的恐怖? 张辽这边,自进军以来,马玉还没有见过张辽出手,但其一出手便是如此不凡!也着实令众人赞叹不已! 手下将士见自家将军转眼间便擒获了敌将,纷纷叫好不断! 吴兰部下数十人亦尽皆弃甲投降,至此东门告破!阎行进得城来,张辽命人将雷铜、吴兰关押在一起,其余降卒尽皆押往城中大营。 张绣这边也很快便解决了西门守军,至此涪城全面被张辽攻下,较计得失,张辽这边折损兵马不过数百,而涪城守军,除了被阎行放走的两三千人,其余尽皆成为俘虏,还包括雷铜、吴兰、任夔三将。 张辽命令阎行、申耽分派兵马守住各处城门之后,便与张绣一起来到了涪城粮仓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满满数十仓粮草! 抓来粮官一问,城中存粮竟足有三十万石之多!这足够张辽率部在此住上一年了! 有了这些粮草,张辽的燃眉之急,终于算是得到了缓解。于是张辽便令马玉率重兵看守粮仓。 “张绣将军!我等已下涪城,蜀中必然震动,此处为刘璋重镇,其势必将派大军来攻,我意令你率一部人马出城,以为支应如何?”张辽问张绣道。 如今张辽占据涪城,首当其冲,便是要面对梓潼的庞羲兵马!而且刘璋势必要纠集所部夹攻涪城,如此一来,涪城便将陷入被动。 因此,张辽才想让张绣率一半兵马出城,别营驻扎,如此则可以伺机而动,不至于太被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主动攻击刘璋兵马。 张绣当然同意!于是张辽便令张绣、申耽二人领兵一万带着粮草出城,游走于江油附近。而自己则带着阎行、马玉在涪城准备迎战刘璋接踵而至的大军! 如果不是因为庞羲挡道,此刻张辽恐怕已经取了粮草,马不停蹄的杀向剑门关了! 但是黄权分庞羲军驻梓潼的举措,使得张辽不得不选择暂时先守住涪城。毕竟如果张辽倾全军出击,万一受阻与梓潼的话,那么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现在的张辽要做的就是在涪城牢牢的插进一根钉子,插在刘璋心脏之上!只要是守住了涪城,那么刘璋与剑门关的联系就势必要被切断,不消月余,黄权兵马必然陷入无粮的处境,如此则情势将得到逆转。 雷铜醒来时,人已经身在牢狱,看见吴兰、任夔都在,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雷铜懊悔不已,恨自己没有听吴兰的劝阻,以至于涪城失陷。 “将军无需自责!你我确非张辽敌手,其东西两路夹击,主力却偷渡北门,今日败局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将军带出去的三千人马,反而得了生路,也算是误打误撞了!”吴兰无奈的对雷铜笑道。 第四百二十五章 手足无措 第四百二十五章 手足无措 话说张辽攻下涪城之后,为何不杀雷铜等人,其实是军师徐庶早有交代。 刘征要的不只是益州这块地,更重要的是得到益州的人!得其地,失其民,显然是买椟还珠的笑话,历史上这样的人并不少,项羽就是最好的例子。 益州征伐战,首要是得人心,刘征不可能凭着汉中兵马,就将刘璋十数万大军屠杀殆尽,最终必然还是要收取刘璋的一切,武将、文臣、兵马、百姓、钱粮,这一切都是接下来刘征角逐天下最重要的资本。 所以,对待益州兵马将领,如无必要,当然还是不杀为好。 雷铜、吴兰、任夔三将被张辽关押在涪城牢狱之中,但是在待遇上却一如往常,吃的甚至比张辽还好,只是没有自有。 雷铜对于自己得到的待遇大惑不解,按理来说,败军之将,总是少不了吃苦头的。 “张辽这是何故?”雷铜疑问道。 雷铜除了勇力,其他方面其实都不如吴兰,本来这涪城主将的位置也应该是吴兰的,但谁叫吴兰跟那个病的要死了的刘瑁关系不同一般呢! 吴兰倒是没那么多惊讶,正在闭目养身的吴兰对雷铜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兵法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张辽是既要攻城,也要攻心,如此对待我等,不过是寄希望于我等归顺而已!” 雷铜想起自己在阵前被阎行当场击昏过去,这在雷铜的心里是既羞愧又愤怒,至少目前来说,雷铜是不可能服气的。 雷铜冷笑一声道:“张辽这是痴心妄想!益州大局未坏,主公若知涪城失陷,必定举大军来攻,张辽区区一两万兵马,岂能力敌?二位放心!不过数日,我等必定获救!” 吴兰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雷将军恐怕想的太简单了!这支兵马绝没有这么简单,这张辽也算是个颇有智计之人,将军想一想,我益州可有能敌张辽之帅?可有能敌阎行之将?” 雷铜、吴兰还没有见识过张绣,只知道张辽设计了这一场突袭,而阎行在阵前杀的雷铜毫无还手之力。 任夔听了吴兰的话却说道:“将军恐还未见识过那张绣的本事。” 二人也曾听闻张绣率孤军突袭盘龙之事,但是并未与张绣交过手。 但是任夔可是深有体会! 驻守西门的任夔遇上了杀往西门的张绣,当时任夔也想率军突围,但是张绣仅凭着一人一骑,便是硬生生将任夔数十人拦下!只三合,任夔便被张绣当场擒住! 任夔从军也有好几年了,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勇将,这一次可是令任夔大开了眼界,也令任夔惊叹不已。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其实也动摇了任夔的信心!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在冷兵器的生死搏杀之中,将领对兵马战力的影响是极其大的。 三人各自见识了不同的将领,几乎全部都是毫无还手之力,这还只是汉王麾下兵马的一部分,可想而知汉王兵力虽不及刘璋,但是其战力恐怕早已不在益州之下了! 三人在狱中各述所见,听了各自的遭遇,三人无不嗟叹,既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汉王兵马如从天降,突然攻下了涪城。这个消息立即便传遍了益州各郡县!一时间益州全境流言四起,军民人心惶惶。 而益州之主刘璋接到涪城失陷的战报时,差点没有瘫倒在地! “这可如何是好?”刘璋胆颤心惊的问众人道。 益州众人根本就还不知道刘征是怎么绕过剑门关的,这一份突如其来的败报,将益州群臣原来满满的信心,一时间击散的荡然无存! 现在的刘璋,身边虽然有王谋、王累、王甫这些人在,但是这些人或许能够略微看到大局,或许有治理州郡的才能,但是对于兵事,其实都不过是些门外汉。 面对刘璋的提问,整个成都州府大堂之上,一时竟然鸦雀无声! 还是老臣王谋出来对刘璋说道:“郑公若在,或许能够为主公献策。” 这话说出来,王谋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身为益州治中从事,在这样的时刻,却没有办法为主公分忧,这无异于打自己的脸。 但是也可以从这里看出,王谋等人至少还算是清正忠亮。要为刘璋出几个建议,并不是不能,不过不懂装懂,却只会误了大事。 王谋等人能够认识这一点,且能够正视自己,也不失为一介耿直之臣,总比那些刚愎自用,固执己见,鼠目寸光的要强太多。 刘璋听了王谋的话,这才懊悔不已!当时郑度请辞,自己竟然没有强留,这会儿无人可用的时候,郑度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 刘璋于是下令立即去请郑度来州府议事。 王谋这时候不得不对刘璋提醒道:“郑公既已辞官,主公如此召问,恐怕有失礼数吧?” 刘璋虽然是益州之主,但是郑度在益州也算是个颇有名望之人,且其年纪辈分都必刘璋大,眼下郑度既然已经辞官隐世,而且还是刘璋亲自同意的,现在刘璋却想一句口令就将其召回,这件事情于情于理,恐怕都说不过去! “对!对!先生说道是!我这就亲自登门求策!”已经被张辽吓的心惊胆颤的刘璋这会儿已经很是失态,听了王谋的话,竟不顾群臣在座,当即便迈步出了州府。 郑度的宅子就在成都城中,刘璋慌忙失措的乘着车驾一路往郑府而去,很快便来到了郑度家门。 然而郑宅却已经是大门紧闭!书佐马勋随行,于是立即上前叩门,但是无论怎么叩门,却是无人应答! 广汉绵竹城外六十里的九峰山中,郑度听到涪城被汉王兵马攻陷的消息,不禁感叹道:“先生真乃神人!” 郑度这话是对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说的,此人姓任名安,字定祖,便是与汉中周舒同求学于新都杨厚的那位! 益州有三贤,董扶、任安、周舒,此三人都是出自广汉新都杨氏门下,而广汉新都杨氏是东汉有名的图谶世家。三人之中,周舒排在最末,可见任安也是以为学究天人之人。 时年已七十八岁的任安隐居在这九峰山中,郑度与任安相交,自辞官成都之后,便也举家迁到了九峰山。 第四百二十六章 犄角之势 第四百二十六章 犄角之势 郑度不过五六十岁的年纪,虽然与任安没有师生名分,但是一直以来对任安都是执弟子之礼。 任安早年就对郑度说过,与其碌碌于公府,不如归隐于山川,当时郑度并不以为意,后来才明白,其实是任安早就看到了刘焉父子治下的益州根本就没有什么希望。 无论郑度还是其他人,在成都终究还是在做无用功。 此番汉王起兵南下,在剑门受阻,郑度以为益州或许可以自守,但是任安却对郑度说“恐有天降神兵”,当时郑度是绝不能相信。 但是现在,郑度得知涪城失陷,已然是惊的目瞪口呆! 至于任安是从何得知,这就没有人知道了。至此郑度再无心世事,终于安心归隐。 刘璋亲自到了郑宅,然而郑宅却已是空府,命人打听左右,才得知早在月前,郑度就已经搬走了,刘征心情因此更加懊悔。 郑度好歹在益州也任职了这么多年,想不到最终竟然不辞而别,看来是真的对自己很失望,这令刘璋心中觉得很是惭愧。 换句话说,郑度虽然是不辞而别,但是这样重要的人物离去,作为益州之主的刘璋却丝毫不知,也可见刘璋其人实在是无能! 求策未果,刘璋只得打道回府。 但是张辽占据涪城已成事实,总须办法应对,既然没有别的良策,那就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于是刘璋只好命令刘璝率绵竹兵马前去攻打涪县。 梓潼这边,庞羲听闻涪县失守,根本就不敢置信!有黄权和自己两道关卡,这汉王难不成是飞过来的? 庞羲也不可能想的明白,谁能想到张辽竟然是从关中马腾的势力范围之内,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偷渡而来! “涪城乃梓潼、剑门粮草周转重地,一旦我军粮草不济,必为汉王所破呀!”功曹姚遵忧心忡忡的说道。 庞羲当然知道这些,但是现在他只知道汉王兵马攻下了涪县,其他却是一无所知。是谁领兵?将校都有些谁?兵马有多少?这些庞羲都还不知道。 “立即派人前去摸清楚涪城情况,然后再做计议!”庞羲当即下令道。 功曹姚遵却对庞羲问道:“将军可知梓潼粮草还能支应多久?” 这些事情都是姚遵负责,益州从来没有缺过粮草,因此姚遵这一问,庞羲还真的答不上来。虽然是军中主将,但是庞羲一直以来都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哪里想过这些。 “你这话是何意?”庞羲不禁问姚遵道。 姚遵脸色很是难看,对庞羲说道:“本来明日该是涪城运粮来此,但是现在恐怕是等不到了!如今梓潼军中余粮只够支应十日。” “你说什么?”庞羲闻言怒而惊问道。 “我军新驻梓潼,从剑门关来的时候带的粮草并不多,本来正该涪城运粮来此,却不想遭此大变。如今恐怕已经等不及将军将涪城情况调查清楚了!不过将军放心!汉王兵马突然而至,必是间行密道,其数不会太多。我军兵马不下两万,足可相战!将军应即刻领兵攻下涪城。”姚遵建议道。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庞羲心里虽然没底,但是听了姚遵的话,也觉得有道理,而且时不我待,也容不得庞羲再多想。 “既然如此,我明日即进军涪城!给你留下三千兵马,暂守梓潼!” 由于不清楚涪城兵力情况,庞羲于是尽可能多的将本部兵马带上,只留给了姚遵三千守军。 第二日,庞羲便亲自带着部下陆达、郝景、朱阳三将,领着大军开赴涪县! 庞羲这个人其实颇有些守财奴的习性,恨不得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时刻在自己身边,唯有如此,才有足够的安全感。 梓潼离涪城更近,得到消息也更早,因此行动也是最快。 张辽驻军涪城,加紧备战,他知道很快便要遭遇敌军围攻,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庞羲大军开到涪城之外,望见涪城守备森严,城墙之上旌旗如林,心中大骇! 手下众人见状,亦皆是一惊。 “观此守备,城中恐不下数万人啊!”陆达不禁对庞羲感慨道。 其实这不过是张辽虚张声势罢了!毕竟张绣已经带着一半的人马出了涪城。张辽知道刘璋手下兵马必然死力反扑,因此才要用这些旌旗吓唬敌军。 庞羲不知虚实,果然中计,本来准备立即攻城的,但庞羲却也只能下令暂时扎下营寨,明日再看! 张绣、申耽这边,带着兵马粮草暂时驻扎在江油附近,并且派出了探骑斥候,时刻关注蜀中兵马动向。 “将军!庞羲动兵了!”得到斥候回报,申耽兴奋的跑进帐来对张绣说道。 张绣闻知庞羲起大军反扑涪县,心中亦是大喜! “文远将军果然料中!幸得我等出了涪城,否则也得陷入胶着之中。”张绣对张辽很是佩服。 “那我等是不是即刻起兵支应文远将军?”申耽询问道。 张绣面露微笑,对申耽说道:“老虎已经离山,难道你还要去找老虎吗?” 言下之意自是明白,申耽当即会意道:“将军是要立即攻打自梓潼?” 张绣哈哈大笑道:“庞羲兵马甚重,但是我若攻下梓潼,其必为散家之犬!丧家之犬何足惧哉!其势必溃!” 就在庞羲准备攻打涪城的时候,张绣领着一万人马从江油杀向了梓潼! 姚遵是个功曹,哪里会打什么仗?不消半日,张绣便攻破了三千兵马驻守的梓潼! 可惜的是庞羲手下并没有什么善于谋划的人才,否则怎么会不作提防? 若是邓芝、张谦还在庞羲手下,梓潼决计不会如此丢掉!庞羲也是被涪城突然失陷的消息惊的失去了理智。 当然姚遵的催促也是令庞羲忘记了其他危险,所以说这姚遵死在梓潼,也算是自取其咎。 凡事急则忘危,急则不智。而能够在最危险最紧急的时候还能保持理智,明识大局的人,自然就是在乱世之中脱颖而出的人了。 张绣占据梓潼之后,与涪城的张辽便形成了掎角之势,如此以来,进入蜀中腹地的汉王兵马便立足更稳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张辽劫营 第四百二十七章 张辽劫营 张绣领兵向梓潼进军的同时,涪城这边,庞羲也对张辽发起了进攻。 庞羲带着部将陆达,亲自指挥兵马攻城,而郝景、朱阳二人则留守青龙山大营。 其实庞羲兵马开赴到涪城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处在了张辽的监视之中了。 沙场交兵只是战争组成最直接的一小部分,更大的部分还是为战争所做的准备,这一点庞羲又怎么会比得上张辽呢? 当庞羲驻军涪城外青龙山时,张辽已经将庞羲的兵马情况打探的一清二楚。 所以当庞羲领着大部兵马攻城的时候,张辽便有了破敌之策! 庞羲强攻了半日,却丝毫没有对涪城构成威胁,张辽看见庞羲兵马攻城情况,不禁一笑道:“如此羸将,也敢从军事!看我破他!” 阎行在侧问道:“将军打算如何破敌?” 张辽不屑的笑道:“我原以为庞羲也算蜀中大将,今日亲眼见到方知此人实乃无能之辈!你看这些兵马,显然士气不足,指挥无方。我若予以痛击,其必败走!” 张辽原来还如临大敌,但是当与庞羲真正交手之后,却发现这庞羲根本是虚有其表,这样的人就算是在自己手下任个司马,张辽都未必会同意。 看来是过于高估庞羲了!本来是以寡敌众,张辽的主意是坚守城池,但是现在张辽却有了另外的主意。 “末将愿领兵出城杀敌!”阎行听到张辽欲要主动出击,于是出来抱拳说道。 张辽当然知道阎行的本事,但是这一次的主动出击,张辽并非是要歼灭庞羲兵马,而且也不可能歼灭。 就算是两万头猪,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砍完的。张辽要的是“痛击”他,要令其兵马人人胆寒,个个心惊,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占据主动权。 从心理上打击对手,无疑是更好的办法,不敌则惧,惧则生乱,如此或许可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张辽是军中主将,名气也远远胜过阎行,毕竟在阎行还不为人知的时候,张辽已经天下皆知的名将。 面对阎行的求战,张辽否决道:“我将亲自领兵三千出城,涪城守备暂时就交给你了!” 主将心意已决,阎行当然无话。 于是,就在庞羲攻打涪城的时候,张辽反而带着三千精兵,从涪城北门悄然而出! 张辽没有选择正面与庞羲主力对抗,反而是绕过视线,直插青龙山庞羲大营! 郝景、朱阳二人领军五千坐镇青龙山大营,前面有庞羲的大军攻打涪城,二人哪里会预料到自己这里会有战事发生? 当张辽率部达到青龙山的时候,发现这里防备竟然松懈到自己轻易的率军进入了青龙山方圆三里之内! 看到这样的情景,张辽心中不由得发笑,无能至此,不败都不可能! 庞羲军中,从上至下皆是这种风格,难怪当初庞羲统军巴西的时候,竟然会被张鲁死死的挡住而无法入汉中半步! 张辽带着兵马悄悄的摸近了敌军营寨,郝景、朱阳竟然还没有发觉。 突然之间,杀声四起!张辽首冲在前,一杆长戟横扫营前守卫,三千兵马瞬间便冲入了敌军大营之中。 按说青龙山大营也有五千兵马,作为留守营地之军,本是绰绰有余,但是面对突然而至的张辽军,这五千人竟然像是被赶牛羊一般,在青龙山大营左右乱窜! 郝景、朱阳二人听见躁动,出帐来看,心中顿时惊愕! “怎么办?”朱阳赶紧问郝景道。 “还能怎么办!我二人奉命留守营寨却被偷袭,青龙山大营若失,庞将军岂能饶了我二人?赶快上马,务必要将贼军杀退!”说罢郝景立即取了兵器,飞身上马,想要尽力稳住营中军情。 二人带着一些回过神来的士兵,反扑过去,正遇上在营中冲杀的张辽! “贼将何人?安敢劫我营寨!”郝景气势汹汹的对张辽大喝道。 张辽瞧见二将领兵来战,正好杀鸡儆猴! “大汉荡寇将军张辽在此!汝等还来送死?” 张辽足跨骏骑,一杆长戟在手,凝眉怒目,当即直奔郝、朱二人! 郝景不知来偷袭的是什么人,本还仗着有五千人马,想要反抗,但是当听到张辽报出名号时,二人真真是魂飞胆丧! 这二人年纪都不大,从军也不过数年时间,而张辽早在十年前便已成名!这大汉天下从军之人,谁人不知荡寇将军张辽? 不只是张辽,当初汉王北征牛辅,殄灭鲜卑之战中封的几员大将,那都是已经名满天下的! 如今郝景、朱阳二人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将,心中怎能不惧?不单是郝、朱二人,周围其他人听到张辽报出名号,一个个皆是心惊肉跳,纷纷弃甲奔命。 正当郝景、朱阳二人恍惚之间,张辽长戟已然逼到身前! 二人赶紧齐力相抗,三人兵器交在一起,郝景、朱阳合二人之力,竟然落于下风!二人兵器死死被张辽压在戟下。 张辽大喝一声!左右手互换位置,反将长戟横枝转过,一使力气,郝景、朱阳二人兵器当即便脱手而出,跌落数丈开外! 兵马乱战,没了兵器在手,那就成了待宰羔羊! 二人慌忙想要转身逃跑,可张辽会给二人机会? 长戟被张辽绕着后腰转了一圈,戟尖瞬间又直奔郝景后心而去!郝景躲闪不及,当场被刺死跌落马下! 也幸亏有郝景在前面挡着,朱阳却是逃过一劫,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便头也不回的奔逃而走! 营中驻军见两个主将,一个战死,一个逃命,又见识了张辽勇力,立时便溃散! 张辽率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抄了庞羲青龙山大营。 朱阳带着跟在身边的三五十败兵直奔涪城之下庞羲阵前。 庞羲正郁闷攻城不见丝毫成果,却不想朱阳一脸狼狈来到眼前。 庞羲皱着眉头怒问道:“你为何至此?还这副模样!” 朱阳兵器都被张辽给打没了,早已经是被张辽吓的魂飞胆丧。但是来的路上朱阳却也明白大营一失,自己难逃罪责。郝景已经战死,倒是省事,可自己该怎么面对主将庞羲? 倒还真让朱阳想出了个办法! 第四百二十八章 吴班履约 第四百二十八章 吴班履约 青龙山大营被张辽所破,郝景战死,朱阳为逃罪责,心生一策,于是便故意将自己装扮成力战不敌的狼狈模样,以期得到庞羲的谅解。 庞羲对朱阳的到来大惑不解,于是便问道为何这般模样。 朱阳既悲且丧的对庞羲说道:“末将失职!青龙山大营被张辽所劫,末将拼死才得逃脱,郝司马已然战死!” 庞羲闻言大惊失色,急忙又问道:“本将军不是拨给你们五千人马守营吗?怎如此不堪一击!” 朱阳悲丧着答道:“那张辽太过勇猛,又狡黠多诈,末将中了他的奸计,被其偷了营寨!” 张辽是什么人,庞羲当然听说过,可是这会儿自己这里正在攻城,那张辽如何还能领兵出城偷袭自己后方?难道这城中兵马竟多到如此? 这一下庞羲心中可就有些慌了!之前虽然看着城墙之上旌旗如林,可是庞羲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有这么“多”。 按照庞羲的想法,除非自己有绝对的实力把握,否则面对大军攻城,怎么可能还会出城偷营? “张辽兵马多少?”庞羲赶紧问道。 朱阳当然不能说少了!否则那不就说明自己是个窝囊废吗? “以末将所见,恐不下万人!”明明是三千人马,即便是看走了眼,说个五千也算是顶头了,这朱阳开口还真是不怕闪了舌头。 “不好!速速鸣金收兵!”庞羲立即对身旁陆达说道。 陆达听得庞羲命令,立即下令停止攻城,将兵马撤了回来。 此刻庞羲手上兵马不过一万五千不到,若是张辽真有不下万人,那自己再不撤军可就处于必死之地了! 庞羲并不知是朱阳夸张之语,于是立即下令停止攻城,将兵马全部撤回。 “将军!我等现在当往何处而去?”陆达急忙问道。 “还能去哪儿?难不成在这野外等着张辽?回梓潼!” 庞羲以为梓潼还在自己手里,如今攻涪城不成,粮草暂时是没有指望了,保命要紧!于是立即下令暂回梓潼,再作计议。 梓潼城中,申耽正在安排城防。张绣得知吴班竟然被关押在此,心中大喜,于是立即前往查看。 吴班也是不走运,跟益州跟汉王交战几个月了,而吴班大多数的时间竟然是在牢狱之中度过! 第一次被拿走兵权收押在白水关的时候,吴班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自己确实犯了错,致使竹林湾兵败,吴班也并无怨言。 但是这一次,刘璋的所作所为可就着实伤透了吴班的心! 所有人都仓皇奔逃,只有自己不顾艰险,挺身而出,虽然被汉王所擒,但是自己也丝毫没有屈服,结果回来之后,竟然被刘璋扣上了暗通汉王的帽子。 虽然只说是嫌疑,但这对一向忠肝义胆的吴班来说,那可就是奇耻大辱,不能接受了! 为将者可以被治领兵无方,征战不利之罪。但是通敌,这对于像吴班这种人来说,简直比死还要屈辱! 因此当听到刘璋要以暗通汉王的嫌疑收押自己的时候,吴班本打算以死明志,若不是黄权苦言相劝,吴班恐怕早就自戕在剑门关了! 正当吴班觉得此生无望的时候,牢门突然被打开了!张绣一脸惋惜的走了进来。 “吴将军!你竟为何沦落至此呀?”张绣本以为吴班顶多是不为刘璋所用,但绝没有想到一个忠义之士,竟然被关押在这阴暗的牢狱之中。 在剑门关外汉王营的时候,吴班已经识得了张绣,见进来的人是张绣,吴班诧异道:“怎么是你?莫非……” “梓潼已非刘璋所有!吴将军可不要忘了当日与汉王的君子之约啊!” 张绣一面令人打开牢门,解开锁链,一面郑重的对吴班说道。 听到张绣的话,吴班不禁摇头叹息。 “吴将军不必叹息!并非将军对不住刘璋,实是那刘璋对不住你呀!将军这般忠义之士尚且不能容,那刘璋何德何能窃居益州?汉王顺天应命,将军今日,可谓是弃暗投明!”张绣亲自上前将吴班请出监牢。 “事已至此,吴班愿为汉王效犬马之劳!只有一点,决不可使益州生灵涂炭!”吴班毅然说道。 “此是当然!汉王以护国为志,救天下于水火,扶汉室于倾颓,由来如此!”张绣肯定的回答道。 于是吴班暂时归于张绣军中,立即便得以任用。 一般来说,降将立即能够被任用,这种事情是很少见的,主要是不放心。 但是吴班算是个例外,张绣相信,吴班此人能够言出必行,这一点吴班已经折服了所有人。 张绣带着吴班出得监牢,申耽正好赶来。 “将军……”申耽看见吴班在一旁,刚准备说出口的话,立即又咽了回去。 “但说无妨!吴将军不是外人。”张绣明确的对申耽说道。 吴班听了这话,心中益发感慨万千。 申耽于是说道:“将军!刚刚接到斥候送来军报,庞羲领兵攻打涪城,但被张辽将军劫了大营!眼下正往梓潼逃窜而来!” 庞羲行至半道得知了梓潼也已经失去,一时慌张,但是部将陆达认为如果涪城有那么多守军,而张辽还能领兵上万劫营,则梓潼兵马一定不多,因此庞羲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向梓潼进发。 本来庞羲有两万兵马驻守梓潼,除了粮草问题,也算是重兵重镇。但是却将大军带出了城,以至于现在是抱头鼠窜,无家可归! 吴班在一旁听到军情急报,知晓了情势,于是站出来说道:“我来为将军破了庞羲!也算是给汉王的见面礼!” 吴班对蜀中情况是在了解不过了!一切关隘,地形地要,皆在吴班胸中,这一点是张绣等人所不及的。 张绣听到吴班主动请战破敌,当即便令申耽令五千兵马听候吴班调遣! 吴班本来只是打算为张绣出破敌之策,但是没有想到张绣竟然毫不犹豫便分给了自己一半的兵马,这令吴班益加感慨。 刘璋与汉王交战数月之久,而自己却郁郁不得用,如今方投汉王,却得到如此信任。就好像一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憋坏了,突然走出来感受到天地之大一般。 吴班当即抱拳跪拜在地对张绣立下军令状道:“此战若不能破庞羲,吴班以死谢罪!”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大破庞羲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大破庞羲 得到张绣无以复加的信任,吴班心中激荡,自己本是以上阵杀敌的领兵将军,数月来却基本都是在监牢之中度过,如今终于可以再一次领兵了! 张绣令申耽随行,其实并不是对吴班有疑虑,毕竟吴班是刚降之将,如果没有申耽随行,肯定是不能够自如的调配这些兵马,申耽就在这之中起到了连接作用。 梓潼城外西南方向,有一座名山,叫做“蚕婆山”。 蚕婆山景致秀丽,潼水如带,山势如眉,鸟鸣花香,站在蚕婆山上极目远眺,可以望见梓潼城,其地势在梓潼附近最高。 蚕婆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长卿山”,现代也还是这个名字,如果去了梓潼,一定会知道这座山的存在。 三百多年前,汉武帝读了蜀郡成都人司马相如的《子虚赋》,大为赞赏,于是宣司马相如进京。当时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正燕尔新婚,恋恋难舍。卓文君体谅夫君,决定偕同北上。 二人行至梓潼,县令仰慕司马相如才华,于是暂留其数日,便是在这蚕婆山游玩吟赋,以为风雅。 司马相如字长卿,因此蚕婆山才得名长卿山。 此处本事风雅秀丽所在,但是这一次恐怕就要“大煞风景”了! 吴班料定庞羲必经此处,甚至有可能选择在此处安营扎寨,于是提前带着兵马埋伏在了蚕婆山。 庞羲这边,带着大军一路往梓潼进发,沿途收聚被张辽击溃的散兵,气势倒是恢复了一些。 庞羲这边也接到了探报,探报说梓潼城果然守备不足!庞羲心中大喜,于是加紧催促大军,誓要重新夺回梓潼! 梓潼看起来当然守备不足,毕竟一般的兵马都不在城中了!而这恰好迷惑了庞羲! 先是张辽故布疑阵,令庞羲以为涪城兵马甚众。之后又是朱阳的信口开河,更加让庞羲相信进入蜀中的汉王兵马主力全都集结在了涪城。 那么眼下得到军报说梓潼守备薄弱也就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了! 庞羲毕竟兵马折损不多,于是对于拿下梓潼信心也越发充足。因而庞羲并未做休整,反而想要立刻拿回梓潼。 这一万多人经历的徒劳无功的攻城之战,有的则经历了青龙山惊魂之战,所有人都已经很是疲惫,但是却没有得到休息时间,一路来回奔波于两城之间,不知不觉之中,战力已经是大了极大的折扣。 当然,庞羲也没有多少选择,时间是道催命符!他只能如此。 庞羲兵马果然经过蚕婆山,申耽正以为可以立即突袭,但是却被吴班拦住。 “且慢!此战必须一举击溃庞羲兵马,不可令其逃脱。庞羲不在此处扎营休整,必是急于攻打梓潼!不若等其攻城正酣,我等然后杀出,其必大败!”吴班对申耽解释道。 申耽毕竟不是军旅出身,不过上庸豪强而已,对于战机的把握,自然没有吴班这般纯熟。张绣令其一切听从吴班号令,申耽于是便不再说话。 张绣在梓潼城楼之上,远远看见庞羲大军杀到,看起来兵马确实不少,不过再多的兵马,张绣也全然不惧,哪怕现在是孤身一人,张绣也有胆面对庞羲攘攘之众! 庞羲好不二话,大军一到城下,立即便下令攻城,这也看出庞羲心中不安,毕竟现在已经是没有存身之所,还被夹在两城之间。如果战事拖延,说不定张辽就带着兵马从后面杀到了。 庞羲仗着人多势众,但是对面可是张绣! 虽然只有五千兵马守城,但是张绣却死死的将庞羲挡在了城外。 庞羲是越攻越急,而且手下兵马确实越攻越无力! 就在这军心逆转的时刻,后方蚕婆山上,吴班、申耽领着五千兵马突然杀到! 霎时间,梓潼城下人哀嚎马嘶鸣!庞羲军阵大乱! “怎么回事?张辽杀来了?”庞羲惊慌失措的问道。 朱阳识得张辽军,抬眼望去,却看到吴班冲杀在前。 “将军!是吴班!吴班投敌了!”朱阳惊呼道。 “什么!不是张辽?那这些兵马是从何而来?” 庞羲根本就不关心是不是吴班投敌,在这益州,三吴可还入不得庞羲的“法眼”,但是这吴班身后的兵马是从何而来?梓潼不是守备薄弱吗? 到底是有多少兵马进入了蜀中?庞羲完全弄不清楚状况了! 吴班与申耽分作两路,冲进庞羲阵中,立时就将庞羲所部兵马分割成了几块,这些兵马互相之间失去了联系,加上混战在一起,根本就得不到同意的命令。 而且,本就是疲羸之众,哪里比得上养精蓄锐的张绣所部兵马?五千奇兵,杀的庞羲军势大乱! 张绣在城中见状,当机立断,只留下一千兵马守城门,剩下的全部都随其杀出城去,合围庞羲! 庞羲这边支应吴班、申耽尚且手忙脚乱,再有张绣冲杀出来,哪里还能抵挡的住? “将军!大势已去,不可恋战!渡过潼水,去与剑门兵马会合吧?”朱阳慌忙劝庞羲道。 陆达倒不像是朱阳这等人,当即对庞羲说道:“将军先走,末将断后!” 庞羲只得苦叹一声,扭头便往阵外逃去! 朱阳丝毫没有想得到要为庞羲断后,竟然腆着脸皮跟着庞羲一同跑了! 陆达气的直想破口大骂,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独立支撑。 但是陆达却并不知道张绣的本事! 本来是打算以死断后,结果还真就以死断后了! 不过这死来的太快!张绣飞马杀到,一枪便将其透胸而过!紧接着又直追庞羲而去! 庞羲见有敌将追赶而来,慌忙看向身边朱阳道:“你却挡住他!” 朱阳哪里肯?大难来时,朱阳可没有以身殉职的勇气。 而且这主将庞羲也是狼狈逃窜,凭什么要求手下人去送死?朱阳不肯。 庞羲急中生智,当即抽出佩刀,俯身一刀便砍在了朱阳坐骑身上。那战马吃痛,当时就摔倒在地,朱阳也跟着摔在地上。 此时张绣正好赶到,朱阳想要逃命,也被张绣一枪刺死! 而庞羲用朱阳的命当盾牌倒是争取了一点时间,就是这一点时间,让庞羲得以赶到潼水边上。庞羲战马也不要了,直接就扑入了水中,向对岸游过去,这才逃过一劫。 第四百三十章 兵势大涨 第四百三十章 兵势大涨 仓惶之际,庞羲不惜用手下的命为自己争得了一线生机。 游过潼水之后,庞羲已经是精疲力尽,摊在草丛里休息了片刻,庞羲便往剑门关赶去。 张绣见庞羲逃走,也不再追,于是勒转马头又杀了回去。 梓潼城下,庞羲部下兵马见主将要么战死,要么逃走,再无任何战斗意志。 张绣飞马阵中,大声说道:“降者不杀!” 战场之上一时间纷纷响起同样的声音。 本来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听到这句话,很快便都停了下来! 这些兵马基本上大多都见过吴班,也都知道吴班原来是自己这边的。 这时候吴班站了出来大声说道:“众位将士!汉王攻下益州已是大势所趋!你等本是益州之民,何苦为那刘璋殉葬?不如就此随我一同投效汉王!汉王善待将士,必不像那弃你们于不顾的庞羲!” 刚才庞羲不顾一切,奔逃而去,这可是被许多人看在了眼里。 军中也有血气方刚之人,这时候被吴班的话激着,于是便站出来说道:“刘璋无能,庞羲无义!大家不如一起投效汉王,将来也可搏个功名!” 说罢便陆陆续续有一些人跪拜在地,其余人听了这话,又看到如此景象,最关键是实在不愿意再打败仗,再这样饿着肚子四处奔逃了! 于是这一万多人接二连三,全部都跪拜请降! 张绣看见这一幕,大喜过望,不禁对吴班又高看几眼,看来对吴班的信任得到了最大的回报。而且这回报可能还不止于此。 有吴班对蜀中情况的了解,又有吴班的“现身说法”,接下来的行动一定会更加顺利! 于是,一战下来,张绣手中兵马非但没少,还暴涨至两万多人! 说白了,刘璋手下的兵马其实荣誉感并不强,大多数人为的不过是一口饭而已。 而且这益州一直以来还算平稳,刘璋治军无方,益州十几万众,竟然没有明确的奖励制度,最关键是,像庞羲这样的统兵之人,根本就没有花心思在塑造军心士气。 人活着总得为了点什么,当兵的除了混口饭,最希望得到的便是成就感了!而这个恰恰是益州大部分兵马都缺少的东西。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军魂”,一支军队,没有军魂,何谈战斗力? 在这一点上,刘征天然具有优势! 他是汉王,在遭遇华阴之变之前,还是名闻天下的大将军!这是军人最高职。在刘征的手下当兵,天然就会具有一种荣誉感。 如果抛却其它因素,抛却自己的出身所在,抛却自己的利益考量,相信这些益州兵在刘璋和汉王之间,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汉王。 刘璋所占得的优势,不过是因为这些士兵的家小,这些士兵家里的田地都还在刘璋的治下。 但在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这些兵倒戈投向汉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梓潼这边一战完全解决了庞羲的问题,张绣立即通报给了张辽! 张辽得知梓潼大胜,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又闻知吴班之事,张辽于是立即派人通知张绣,令其将吴班速速派往涪城! 涪城监牢之中可是还关押这雷铜、吴兰、任夔三将呢!而且,除此之外,涪城尚有降卒六七千! 只要是吴班能够说服牢中三人,那就等同于收服了这数千的降卒!而若是再得到这数千降卒,那么蜀中汉王兵力将陡然扩充至四万,如此必能一举攻破剑门关,大军直下成都!益州之战将很快结束! 吴班听闻此事,当即毫不犹豫便答应前往当说客。 申耽不禁问道:“吴将军才刚刚投入汉王麾下,若如此急于出力,岂不是坏了自己名声?” 古人是讲究气节的,就算是被对方俘虏说服,也不用这么着急表现,否则难免被人看轻,说这人没有骨气。 毕竟临阵投敌,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总归是容易让人看不起,此时往往应该蛰伏才是。 但是吴班却不同意,慨然答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分缓急!班既效命汉王,便是汉王部属,自当竭心尽力,不敢有所迟怠!又何惧他人之言?我自无愧于心!” 申耽被吴班这番话当场折服,自此对吴班再无疑虑。张绣闻言,益加钦佩吴班。 很快吴班便赶到涪城,见到张辽之后,便独自前往了监牢之中。 看见吴班到来,三人皆是喜上眉梢。 “兄长!你来救我们了?”吴兰一开口便发觉自己可能搞错了。 在雷铜、任夔的眼中,吴班的到来定是益州兵马又重新夺回了涪城。 然而吴班却是仪容整洁,丝毫不像是厮杀过的模样,那么他又如何能够如此来到监牢? “兄长?你这是……”吴兰不禁问道。 吴班命人打开监牢,迈步走了进去,对三人行了个抱拳礼,便直言说道:“我已经投效了汉王!” 此言一出,将三人惊的是呆在当场! 吴班的为人,吴兰最是清楚,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兄长竟然会“投敌”! “兄长这是何故?”吴兰不禁问道。 吴班示意三人都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道:“我有一言相问!” 雷铜与吴班的关系一直以来也还不错,于是说道:“吴将军请讲!” “我等从军所求为何?”吴班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三人皆是一愣,竟无人回话。 吴班于是自问自答道:“大丈夫生于世,文入朝堂,武效疆场!自当痛痛快快活一场,岂能为了升斗俸食蝇营狗苟?诸位说是也不是?” 或许三人未必都是如此想,但是吴班这话说的可谓是无懈可击,否则难不成要承认自己是个毫无志向的人?于是三人都点头称是。 吴班接着说道:“刘焉、刘璋父子,居于益州已十有数年,当今天下枭雄之中,据得一州之地者,此父子二人为最先!然如今袁氏称雄河北,曹操横卧中原,孙氏尚且据得江东,刘表辖治荆襄,马腾韩遂镇有关中,此皆有志之辈!反观益州,十数年不图进取,将士但守关隘,无所用处。上不能驰骋天下,报效朝廷。下不得建功升迁,保境安民,如此这般日子,诸位难道不觉羞耻吗?” 第四百三十一章 庞羲之死 第四百三十一章 庞羲之死 吴班一句话问的三人感慨万千,在益州的这些年,三人的感受与吴班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总有一种眼看着别人门前热闹,自己门前死气沉沉之感,这对于稍有上进心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将军不用再说了!今刘璋既不能出益州,又不能守益州,我等也为其浴血疆场过了!算不上有违忠义,我愿随将军一同效力汉王!”雷铜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其实大势已经很明朗,如果说刘征与黄权相拒剑门关之时,益州尚有优势,那么当张辽成功偷渡平阴,进入了蜀中腹地时,汉王刘征就已经跟益州势均力敌了。 而如今,二张大破庞羲,稳据涪城、梓潼,刘璋显然已经大势已去,这一点毫无疑问。剑门关被攻破只是迟早的事情,一旦汉王进入蜀中,刘璋便再无险可守,且无将可用。而这已经是可以预期的未来。 经过吴班的劝说,狱中三将终于都放弃了幻想,决定弃刘璋,投汉王! 于是张辽令阎行、吴班二人俱去往梓潼,由张绣领兵准备从后方攻破剑门关!而张辽自己,则带着马玉以及雷铜、吴兰、任夔三将在涪城堵住刘璋的反扑。 其实刘璋已经没有什么反扑的力量了。 竹林湾、盘龙湾各折损兵力数千,剑门之战之后,刘璋派给杨怀准备用来攻打汉中的兵马已经只剩下一半。 而庞羲本来领三万大军攻打巴西,却被张辽死死抵住,又在宣汉被杀的丢盔弃甲,折损兵马近万。如今更是在梓潼将剩下的两万全部败尽!只有庞羲一人逃去了剑门关。 涪城也全军丧失,当然并不都是战死。 总算下来,自开战至今,刘璋战死散走的兵马近四万,而倒戈投归汉王的兵马也有两三万!刘璋手下兵马已去其半! 如今只有巴东、江州尚有四万兵马未动。而成都两万兵是刘璋最后的屏障。绵竹关的一万兵马也被刘璋派去夺回涪城了。其余的各郡兵马要维持地方,难以调用。 反观汉王刘征,却正好相反,虽然也损失了万余兵马,但是总兵力反而是见涨! 剑门关外至今屯有三万余人,而涪城、梓潼收罗降众,从进入蜀中的两万兵已经暴涨一倍,增至了四万多兵马。 试想在同样的兵力之下,刘璋拿什么跟刘征对抗?所以益州败局已定! 不过,困兽犹斗,刘璋还要作垂死挣扎。 庞羲从梓潼逃出来,只有向剑门关而去。但是自梓潼去往剑门关有近两百里的路程,庞羲要是靠自己徒步,那可就真得死在半道上了! 庞羲走了一段路,已经是口干舌燥,独自咕咕直叫,正好看见一辆牛车出现在前方。庞羲心中大喜,当即便走上前去。 这牛车之中坐着一个温文学士,前有一仆人赶车,瞧见庞羲追来,那学士不禁睁大了眼睛。 “足下可是庞将军?”那学识惊讶的问道。 庞羲心中也是一惊,此人是谁?怎么会认得自己? 不过现在可不是“交朋友”的时候,虽然只剩下自己一人,庞羲还是威严道:“本将军现在要征用你的牛车,你等速速下来!” 文士听到庞羲的话,确信眼前此人正是益州中郎将庞羲,但文士本是好言相问,没想到这庞羲却是如此无礼。 文士当即愠色道:“庞将军也算是益州之柱,怎生如此无礼?” 庞羲此刻已经是快要精疲力尽,而且庞羲向来嚣张跋扈,哪里会将别人看在眼里?在庞羲心中,现在就是军情紧急,不管是谁,都少废话! 见牛车上文士不从,庞羲当即拔出刀来,恶狠狠的用刀指着文士道:“军情火急,汝等小民何敢多言!本将军便是要了你的车又怎样?如再多言,本将军便以阻扰军情砍了你!” 庞羲已经气急败坏了! 但是这牛车上的文士却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变的恭敬的对庞羲说道:“不知将军要去往何处?” “剑门关!”庞羲不耐烦的说道。 文士抬头看了看天对庞羲说道:“天色将晚,将军若乘牛车,恐怕连最近的驿站也赶不到,如此反而误了军情。我家中倒有良马一匹,将军不如随我归家取用?” 庞羲听到这人家里有马,当即便放弃了劫走牛车的主意,于是点头道:“如此再好不过了!速速带我去取马!” 庞羲言语粗鲁无礼,文士倒显得并不介意,于是便下了牛车,让座庞羲,自己与仆人一同拉着牛车往家中而去。 坐上了牛车,庞羲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这才想起来这文士开口便问自己是不是庞将军。 “你是何人?如何识得本将军?”庞羲不禁问道。 文士边走边微微笑道:“村野小民,不足挂齿,只是曾经有幸见过将军过此而已。” 庞羲在这一路上已经来回好几次了,被附近的人认识倒也不奇怪,既然此人不是什么名士贤达,庞羲倒也懒得再问。 坐在牛车上,庞羲渐渐便有了困意。 文士于是又对庞羲说道:“将军劳顿,不如就在车上暂时歇息,到了小民家中,小民自会唤醒将军!” 自梓潼出来,庞羲还没有合过眼,现在确实是困的不行,听到文士这话,庞羲于是说道:“我且歇会儿,莫要误了我的大事!”说罢便倒在颠簸的牛车上睡下了。 这时候的车又没有钢珠轴承,何况还是土路,但庞羲倒下一会儿便睡的瓷实,看那样子确实是困了。 文士看见庞羲熟睡过去,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于是对仆人挥了挥手,牛车随即停下。 文士走进仔细看了看,庞羲确实睡的如同一头死猪。 文士悄悄拔出来额庞羲身边的环首刀,转到庞羲身后。 “腌臜匹夫!益州有汝,焉得不败!” 言毕,文士一刀便砍向了庞羲! 庞羲自随刘焉入蜀,已足有十数年,这十数年来,庞羲在益州都算是权倾一时!除了益州之主,谁人不高看他几眼? 然而今天,一个横行益州十数年的人,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荒郊野外! 话说这文士是何人?此人姓杜名微字国辅,乃是梓潼人,其师正是九峰山任安任定祖! 第四百三十二章 杜微来归 第四百三十二章 杜微来归 庞羲欲去往剑门关,路上正好遇上一辆牛车,这牛车坐着的竟是九峰山任安的学生杜微。 杜微家住梓潼附近山中,本来是欲往九峰山去见老师的,但是却没想到半路碰上庞羲。 其实庞羲与杜微应该是见过面的,就在成都州府之中,那是七八年前,刘璋刚刚继任益州牧不久。 当时的刘璋初立为益州之主,自然是要向益州宣示自己礼贤下士之名,于是四处求贤问达,想要将这些人召为宾客。 早在刘焉时期,任安便在益州负有盛名,不过任安并不想再出仕,因此刘焉也并没有得到任安相助。不过刘焉对任安可谓是推崇备至,刘焉曾评价任安为“味精道度,厉节高邈,揆其器量,国之元宝”。 任安学生不少,几乎蜀中士人皆以其为望,没有入得其门下者也对对其执弟子礼。 任安的学生中有几个比较有名的,如蜀郡成都人杜琼,梓潼人杜微,郫县人何宗、南安人五梁等等。 当时刘璋求贤,首要的对象便是任安的学生,杜琼被任为议曹从事,何宗当了犍为太守,五梁当了南安令,只有杜微,见刘璋并非明主,便称疾辞去。 当时在成都之中,杜微与庞羲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但是庞羲是什么人?杜微在他的眼中早就没有了一丝印象。 如今益州局势愈发明朗,杜微是任安学生,见识当然也不浅,早就知道刘璋迟早是守不住益州的,因此对刘璋本就极其失望。 却没想到又撞上庞羲,而这庞羲出言不逊,观其行状,杜微便知道庞羲一定是打了败仗全军覆没,慌逃至此。 杜微此人虽是个文士,但是血气不小!庞羲误益州在先,辱其在后,也合当庞羲丧命。 杜微斩了庞羲之后,立即令仆人调转牛车,二人载着庞羲尸首直奔梓潼城中而去。 张绣正在点校兵马,忽闻城外有人载庞羲尸首求见,张绣惊诧不已,立即便赶了过去。 来到城门处,张绣一眼便瞧见站在牛车旁的文士,也瞧见了牛车上的庞羲。 张绣见那文士颇具风度,尸首在旁而毫无异色,心中感叹,于是立即上前拱手行礼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如何得到庞羲尸首?” 张绣与庞羲的态度截然相反,这印证了杜微的认知,杜微于是回礼道:“在下杜微,正是梓潼山野之民,这庞羲正是在下所杀,今特来送予将军!” 杜微这话可把张绣给惊呆了!庞羲好歹是一个将军,从军这么多年,虽然说沙场本事平平,但一个普通文士想要杀庞羲那也是几乎不可能,而且看这情形,不过文士和赶牛车的仆客二人,焉能杀得庞羲? 正在杜微与张绣交谈之际,吴班、阎行刚好从涪城赶回来,吴班一眼就看到了杜微。 “竟是国辅先生!吴班见过先生!”吴班认得杜微,当即便下马对杜微行大礼道。 杜微看到吴班,又见其对自己如此恭敬,于是欣然回礼道:“原来是吴将军!看来吴将军也知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啊!弃暗投明,为时未晚!善哉善哉!” 听了这话,吴班与杜微二人不禁相视而笑! 张绣不知道杜微,但见吴班对杜微如此恭敬,于是问道:“二位原来是旧识?” 吴班于是向张绣介绍道:“国辅先生乃是任安任定祖先生的高足,实乃益州贤达之士也!” 听到任安的大名,张绣这就知道了。于是张绣再次向杜微行了一礼,阎行也下马来礼见了杜微。 “张绣眼拙,请先生恕罪!定祖先生与叔布先生有同学之谊,汉王对叔布先生向来也是执弟子之礼,眼下梓潼正缺先生这样的人才,张绣斗胆,愿代汉王恳请先生出山,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任安与周舒是同学,想来必是大贤,且吴班对任安对杜微都如此恭敬,张绣于是当即要请杜微出山。 在杜微看来,汉王麾下的人尚且如此,那汉王岂不是更加礼贤下士?当初刘璋可不过是送了一份拜帖,便将自己召去了成都,这诚意上的差别,足够显示出二人求贤的真假。 杜微指着庞羲的尸首对张绣说道:“我闻汉王有澄清天下之志,又颇得众望,想来必是明主。杜某不才,此正是我投效汉王之礼!” 一般人总喜欢推推拖拖自抬身价,当然也是一种礼节,但是这杜微却毫无犹豫,自己主动说了出来,他就是来投效汉王的! 这令众人可是大感意外,不过这也正好省去了诸多麻烦。 张绣于是立即令人将庞羲尸首搬走掩埋,又将杜微亲自请进了梓潼县府。 众人分坐定,杜微这才将自己如何遭遇庞羲,如何设计斩杀庞羲之事说了出来,众人听了皆是佩服不已! 一个文士,能够如杜微这般处变不惊,实在是难得,尤其是杜微之果断坚决,恐怕就是大多数武将也未必能及! 智慧巧计,杀伐决断,杜微皆是出类拔萃,这令张绣心中更是折服。 一番座谈之后,杜微问张绣道:“将军是否在准备攻打剑门关?” 这话出口,张绣有些诧异。 “先生如何得知?”张绣不禁问到。 这个消息张绣还没有下达军中,因此还没有人知道下一步的行军策略,但是杜微张口便说了出来。 听到张绣的话,杜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以为将军完全不必理会剑门关!” 此话令张绣很是惊讶,但显然杜微是有其他建议,张绣于是问道:“先生此言何意?汉王尚在剑门关外等候我等响应,如何不必理会剑门关?” 此时的杜微目露精光,对张绣说道:“汉王既要得蜀,更应全蜀!全蜀之策当在速战、少战!速战则省物力,少战则惜民心。若先破剑门,待汉王聚拢兵马,则耗时不知几月,且刘璋也有足够的时间征调兵马,如此十数万大军战于蜀中,实非益州之福!” 杜微的话令张绣更加刮目相看,想不到这才刚刚认识,杜微一语就点出了要害。 张绣于是紧接着问道:“那依先生之计,我等该当如何?” 第四百三十三章 直取成都 第四百三十三章 直取成都 听到杜微切中要害的话,张绣于是赶紧又向杜微追问计策。 杜微于是说道:“眼下将军非但不要想着去攻打剑门,反而应该进言张辽将军,齐聚手中兵力,直取成都!” “直取成都?”张绣有些疑问道。 “不错!正是直取成都!刘璋大势已去,若能攻下成都,益州旬月可定!”杜微肯定的说道。 这一点张辽、张绣其实都想过,但是成都是益州核心所在,其守备必然不弱,且成都城高池深,不说固若金汤,那也是兵精粮足,如果没有外援,张辽、张绣二人都觉得恐怕是难以攻下。 而且如果陷入持久战,江州严颜挥师夹击,那就极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成都坚城所在,恐一时难以攻取啊!那刘璋若作困兽之斗,我等虽有数万之众,恐怕也难以踏进城中半步。”张绣担忧道。 杜微却笑了笑说道:“将军太高看刘璋了!此人昏弱不堪,无丝毫雄才,岂有困兽之志?若大军围城,不消十日,其必生惧!届时,但须一善辩之士,入城晓以利害,其必束手请降!一旦成都易主,益州可传檄而定!如此可谓速战、少战!此乃益州万民之福,亦是汉王之福!” 能够以最短的时间,最少的战斗结束益州战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这件事情并非是张绣所能决定,此次入蜀作战,张辽才是兵马统帅。 不过张绣对杜微的提议倒是很感兴趣,毕竟杜微对益州的了解肯定是要远胜过自己的,于是张绣便看了看吴班。 吴班也是益州部将,杜微的话,他最适合评判。 吴班想了想,对张绣说道:“国辅先生之策似可行之!” 得到了吴班肯定的回答,张绣当即对杜微说道:“先生思虑深远,但此事还需张文远将军首肯,我想烦请先生去一趟涪城,将此策说与文远将军,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杜微拱手对张绣说道:“将军在此稍候!愿请一人带路。” 这个“带路”当然不是指普通的带路,其实是指引见。 张绣见杜微毫无二话,于是对阎行说道:“那就再幸苦阎将军一趟如何?” 阎行刚刚才被调到梓潼,立即又要护送杜微去涪城,不过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张绣显然是极其看重,不然也不会想要交给阎行去办了。 自从汉王分定主营兵马之后,阎行一直都在张辽麾下,有阎行的引见,事情当然会更顺利一些。 “末将领命!”阎行出来答道。 “那好,事不宜迟,就劳烦先生幸苦一趟了!”张绣起身对杜微躬身行礼道。 杜微也起身回礼,对张绣说道:“愿助汉王早定益州!” 言毕,阎行便护送这杜微又出了梓潼! 行事如此果决,张绣的作风与益州兵马的作风完全不同,这让杜微觉得自己肯定是没有跟错队伍。 张辽在涪城,一面准备迎敌,一面也在等待张绣进军剑门关。 然而最先等来的却是阎行,还有阎行护送的杜微。 在阎行的引荐之下,杜微见到了张辽。张辽听闻了杜微是任安的学生,自然也如张绣一样,对其礼敬有加。 “先生有何妙策相助汉王?”张辽听了阎行的简单说明,于是便直接问杜微道。 杜微于是将在梓潼对张绣说过的话又对张辽说了一遍。 张辽陷入了深思之中,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甚至可能关乎大局成败。 如果张辽选择先攻剑门关,那么毫无疑问,一定会是最稳妥的办法。因为以剑门关现在的实力,以及粮草不济的状况,是断难抵挡两面夹击的。 但是攻破了剑门关并不意味着立即可以得到益州。 而杜微的计策则不同,虽然会有失败的风险,但是如果成功,无疑会将损失减少到最小。当然这损失不仅仅是指刘征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杜微的计策之中,益州的所有都已经属于了汉王,因此无论是现在汉王麾下的兵马,还是益州所有军民物力,这些都被算作了汉王的损失。 杜微的眼界显然更加宏大,计策也冒了风险,但是如果顺利,对益州造成的损害却也是最小,无疑对汉王也会是最为有利。 毕竟刘征要的不只是益州这块土地而已。 百般思索之下,张辽毅然下了决定! “愿请先生筹谋!”张辽拱手对杜微说道。 这就表示张辽同意的了杜微的策略。 于是在杜微的建议之下,张辽将张绣极其梓潼兵马也调来了涪城,只留申耽领三千兵马守城。而涪城则留马玉领军五千守城,其余兵马立即加以整顿,张绣、阎行、吴班、吴兰、雷铜、任夔六将各领兵马,三万多大军一齐向成都进发! 张辽行事还是很稳妥,这守城的申耽、马玉都是从汉中带出来的,显然是出于安全考虑。虽然吴班、吴兰等人都表明了自己的投效汉王的忠心,但是守城的重任此刻却是不能交给他们。 同时现在张辽手下有不少益州降卒,这也需要吴班、雷铜等人的调遣。 刘璝接到成都的名利之后,立即从绵竹起兵,向涪城进发,行至半途,突然接到庞羲在涪城、梓潼大败的消息,立时便傻了眼! 这还如何去攻打涪城?刘璝手下不过区区一万兵马,如今庞羲也败了,等于只有刘璝这一万人要去面对张辽、张绣。无论是从任何一处来说,那都是没有丝毫胜算的。 “将军!咱们还进军吗?”邓贤向刘璝问道。 刘璝叹了一口气道:“再进何益?” 听到刘璝这话,邓贤于是对身后下令道:“回撤绵竹!” 于是这一万人走到半路,便又只好打道回府。还没有撤到绵竹,又传来军报,言张辽在涪城起兵三万余人,已经开始向南进发! “什么?想不到此人用兵竟如此之速!”刘璝思想之下,而对邓贤、冷苞说道:“不回绵竹了!直接撤往成都!” “将军这是何故?”邓贤不禁问道。 刘璝于是说道:“绵竹之坚可胜过涪城、梓潼?你我之众可胜过雷铜、庞羲?” 毫无疑问,邓贤回到道:“自然不能!” “那便是了!张辽必是戮力直扑成都!与其分处待毙,不如聚而守城!”刘璝神色凝重的说道。 第四百三十四章 剑门之怒 第四百三十四章 剑门之怒 面对来势汹汹的张辽,刘璝反应迅速,立即调整了自己的行军路线。 绵竹关本是成都最直接的屏障。 成都的位置实际上算是绝佳!蜀中盆地本是千里平原,成都地处其西,按说应该是无险可守,但是恰恰在成都的东边不过一二十里地,刚好有一条龙泉山脉呈南北走向将成都包裹起来! 成都往西是白雪皑皑的群山,那已经是进入了高原地带,南边也是如此,而东边的山脉一直延伸到绵竹附近,形成了一个较窄的隘口,这便成了绵竹关。 但是现在刘璋的问题是兵力不足,刘璝的一万人马真的能够守住绵竹关吗? 如果说之前是有把握的,那么当张辽拿下涪城的时候,这就已经变得不一定了!而当张辽、张绣二人连取两城,大破庞羲之后,刘璝已经没有任何信心仅凭这一万人就守住绵竹关。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璝最好的选择当然还是回到成都与刘璋成都大营合兵,就在成都附近凭借成都的高城深池应对汉王兵马。 剑门关的黄权早前得到了张辽带兵进入了蜀中的消息,但是却并不知道庞羲已然兵败身死,他还在剑门关等待这庞羲这边的消息。 然而一连等了好几天却始终不见有人来报,黄权心中越发不安,于是立即遣快马飞奔梓潼查探。 当快马回到剑门关的将梓潼的情况报告给黄权的时候,整个中军帐中一片死寂,众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黄权虽然一个临危不乱的人了,但是此刻心中也不禁发慌起来!不过表面上还是尽力维持着,他不能慌张,否则剑门关立即便会大乱。 而杨怀、高沛、张武等人此刻却是坐不住了! “都督!庞将军全军覆没,如今涪城、梓潼失守,我等已陷入孤立无援腹背受敌之困境,剑门恐难久守啊!”杨怀愁容满面道。 这话何须杨怀说!是个没瞎的人都知道,杨怀这也是心里慌乱的表现,黄权自然是看的出来。 “诸位莫慌!主公一定会调集兵马夺回涪城、梓潼的!”黄权还是给众将打气道。 但是这话黄权自己都已经不信了,又怎能说服杨怀等人?不过是聊以慰藉罢了! 高沛叹着气说道:“如今粮道已断,这才是要命所在!即算是张辽、张绣不来攻我等,这剑门关又能支撑多久?两万人马一旦是陷入了无粮的境地,都督何以安抚众人?” 高沛越说,越是心急,众人也纷纷陷入了集体的忧虑之中。 这种时刻最是可怕,一众人等干坐着,谁也没有解决办法。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只是不愿意讲罢了,讲出来众人认同还好,一旦不认用,没准小命不保! “我看益州大势已去,剑门关破在即,与其战死,不如顺应天命,归了汉王!” 张武第一个坐不住,站出来说道。 这话出口可是令众人都目瞪口呆,杨怀、高沛目瞪口呆是因为张武竟然敢直接说出来。而黄权目瞪口呆则是因为他觉得张武这话显然是“不忠不义!”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一方守将? 杨怀总督北二关兵马的时候,张武被留在剑门关,实际上呆在剑门关最久的便是张武。 张武也算是名门之后了,其祖父张纲曾任广陵太守,曾祖张皓甚至位居司空,其九世祖便是汉初留侯张良。 张武与张鲁也算是同宗,早年一同在刘焉手下效力,只是后来没有跟随张鲁去往汉中而已。 张武这个人在史书上并没有什么很多记载,但是其子张翼倒是比较有名,曾任庲降都督,当然对于现在来讲,这些都可能不会再发生了,其子张翼现在也才六岁而已。 知道张武的身份,其说出这样的话也就可以理解了。 张鲁与刘璋对峙的时候,显然刘璋更为强大,即便与张鲁是同宗,张武也选择了刘璋这边。 而现在刘璋是和汉王对峙,风向势头已经倒向了汉王那边,张武此刻提出不如投效汉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抱大腿的人多的是,也不缺他张武一个。 但是在黄权看来,张武这样的行径是绝不可饶恕的! “张司马!你如何能说出这等话来?难道忠孝节义如此一钱不值吗?”黄权不禁怒斥道。 张武虽然被黄权吓到,但是并没有就此退缩,反而说道:“如今局势,不须末将多言,将军即便是要成全自己的名节,难道要让这两万余人跟你陪葬吗?” 这就是张武的底气,所谓法不责众,张武就是要用这些人来左右黄权的想法。 然而张武没有想到的是,黄权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来人!”黄权一声令下,帐外立刻走进了几个军士。 “给我将此人拿下!拖出去斩了!”黄权眼睛里面好像就要冒出火来。 气氛一时间紧张的近乎令人透不过气来。 张武没有想到黄权竟然真的敢这么做,一下子便慌了神,赶紧看向杨怀、高沛。 这张武是杨怀的部下,杨怀当然不能无动于衷,于是赶紧向黄权求情道:“都督息怒!张武失言,合当受罚,但罪不至死,望都督念起久在军中,从轻发落!” 高沛也出来向黄权求情道:“是啊!都督!大敌当前,斩将不利,若伤了军心,剑门关立将不保!” 剑门关的守军很大一部分都是一直跟着张武的,因此张武虽然军职不高,但是在剑门军中影响还是很大的。 如果黄权真的当中将张武斩首,那毫无疑问将会引起军中骚乱,这也是张武之所以敢对黄权如此直言的主要原因。 黄权虽然痛恨投敌之人,但是听了杨怀、高沛的话,却也不得不重新考量。 “张武妖言惑众,忠义不明,立即革去军职,杖责八十,收押军中!听候发落!”黄权一字一顿,态度坚决的说道。 好在是没有要了张武的命,杨怀等人这才稍微松下一口气来。 但是对于张武来说,也不过是保住了一条命而已,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谁能想到竟然触犯了黄权的底线,也怪张武一直呆在军中,对成都众人并不够了解。要是他早知道黄权是个这样的人,今天也就不会冒失的说这样的话了。 显然在这一点上,杨怀、高沛可比他聪明多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绵竹之辩 第四百三十五章 绵竹之辩 刘璝一路急行军没有留守绵竹,反而是直接奔往成都。 行经绵竹的时候,刘璝呼唤绵竹令费诗一同去往成都,然而费诗却明言拒绝道:“绵竹尚有数万百姓,我乃一县之令,岂能弃去?将军自去便是,不必管我!” 费诗是个耿直的人,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行事也往往不与人同,也算是一个人才。 刘璝见费诗心意已决,于是不再相劝,随即领着兵马弃走绵竹,直奔成都。 费诗从刘璝口中得知张辽率兵来犯,而绵竹已无兵马,于是便自己招募了一支千人守备队。 看起来这人倒还真是有些意思,其实是因为费诗并不知道张辽这支兵马倒是情况如何,谁知道兵荒马乱的,绵竹会不会遭遇劫难? 费诗觉得自己既然身为一县之令,自当尽力护卫绵竹周全,即便是螳臂当车,也应该表明自己的意志,因此费诗做出这样的举动时候心中并无畏惧。 张辽、张绣带着兵马一路赶到绵竹关,但见关门紧闭,关城之上一字排开,站着的却都是些拿着锄头木棍的百姓,这令张辽、张绣可是大惑不解。 但是既然已经杀到了绵竹关,总不能因为这一排百姓,就打道回府吧? 张辽随即准备下令攻城,但是杜微这时候却出来拦下张辽说道:“看来刘璝是弃守绵竹关了!这关城之上的乃是绵竹令费诗费公举,此人与我有旧,请试为将军说破此关!” 张辽听到杜微这话,这才明白。但是杜微要亲自去往关中,张辽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先生入关,福祸难知,攻下此城不过吹灰之力,何劳前往?” 杜微正色道:“将军此言差矣!汉王当以德服人,岂能以武服人?” “先生警醒的是!张辽受教了!” 这杜微斩杀庞羲的时候都不眨眼,但是此刻却是仁义为怀,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名士风范! 杜微深知何为“大德”,庞羲这样的人耽误益州久矣,且其人跋扈无礼,不惜将士草民之命,在杜微看来自是该死之人。斩杀该死之人,杜微自然是正义凌然,甚至可以做到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面对这芸芸众生,杜微却是要尽最大的努力保护更多的人周全。 所以真名士是尽力不让苍生枉死,而不是见谁都“仁义为怀”,取舍之间,杜微比绝大多数人都看的透彻,这大概也是其老师任安的功劳吧! 关城之上,费诗左手紧紧的抓着佩剑,脸上一副十分决绝的样子。 张辽数万大军排在绵竹关前,枪戟如林,人山人海,气势逼人。 守城的百姓初见张辽军容,一个个心中慌张不已,但是看到县令费诗,众人立即便有镇定下来,并没有一个被吓退。 由此也可见费诗在绵竹确实颇得人心。一个地方县令,能够做到如此,着实不易!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样的人才在刘璋手下却也只当了一个县令,可见刘璋是真的不能任人唯贤。也怪费诗太耿直,说话太容易得罪人,因此并不为蜀中官吏待见,因此难以获得升迁机会。 “关下何人?焉敢来犯!”费诗正气凛然的喝道。 杜微站在城门吊桥处对城上笑说道:“公举如何不识得老友了?我乃梓潼杜国辅!” 费诗本来与杜微也算是有些交情,但是现在大敌当前,费诗可没有好脸色,于是对杜微说道:“费某但知城下皆为吾敌,何来吾友!” 杜微就站在吊桥边,费诗也不是近视,当然不可能认不出杜微,这自然是费诗的傲气,这倒是符合费诗耿直的性子。 “汉王大军陈兵在后,想要踏平绵竹不过顷刻之间的事情,公举何不放我入城,陈明厉害,而后决断?”杜微劝说费诗道。 这句话显然比之前的攀交情好使的多! 费诗思想之下,于是下令稍开城门,放杜微进来。 杜微入得城关,走上城楼,对费诗拱手说道:“公举兄别来无恙?” 费诗哼了一声,也没有对杜微回礼,而是直接说道:“恙与无恙,足下一看便知,何须多问?倒是你杜国辅,想必是高官厚禄已得吧!” 费诗的话可是很不客气,不过杜微了解费诗的性情,自然不会计较。 “公举乃明智之士,谅此小小城关,可敌数万汉王大军否?为何要行此以卵击石之事?”杜微不禁问道。 费诗正色道:“我乃绵竹县令,保境安民自是分内之事,岂可坐视不理?如若弃而不顾,如何对得起口中这份俸食?” 杜微不禁笑道:“公举莫非是那为了自己名节而不顾百姓生死之人?” “死有何惧?这数万兵马入城,尚且不知要死多少人,与其如此,不如以死相守!只恨那刘璝,竟领兵退回了成都,我绵竹数万百姓只能自己来守城。”说到这里,费诗不禁叹了一声。 费诗这话听来其实让人钦佩,杜微自然也是如此看待费诗。 不过杜微还是反问费诗道:“公举率民守城,难道就不要死人吗?如若那刘璝现在还在绵竹,恐怕死的人只会更多!公举若真的恤民生死,便应当大开城门!” 费诗毕竟没有杜微学识渊源,一时还没有明白杜微的话。 杜微紧接着又说道:“先圣有言‘外其身而身存’,君若以死相抗,徒死而已!并不能阻汉王大军半步,如果开关纳入,汉王与刘焉之战,或能更早的结束,如此岂不是救了更多蜀民性命?如今刘璋大势已去,汉王必得益州,与其助刘焉死抗,不如顺天应命,这才是智者所为!” 费诗被杜微这番话说的心中犹豫了起来,态度也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诚如国辅所言,那汉王为何不恤蜀中之民,而行刀兵南下?”费诗辩问道。 杜微于是说道:“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如今天下大乱,汉王志在澄清天下,还天下以太平,奈何枭雄当道,必得死力之卒,方成其事。巴蜀户口百万,高祖因之以成大业,汉王欲借巴蜀之力,肃清群凶,奈何刘璋不识大体,负隅顽抗,妄图割据。故汉王兴兵,非乐杀人也!实不得已而为之!” 第四百三十六章 成都之误 第四百三十六章 成都之误 杜微现在说的这番话如果被刘征听见,那可就真的得引以为知己了!实在是说到刘征心坎里了! 费诗听了也不禁叹服,终于松开了紧紧抓着的佩剑,这才拱手对杜微道:“国辅兄明识高远,在下叹服!我可以开城,但君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费诗显然是被杜微一番话给说服了,但是却附加了一点要求。 “公举但讲无妨!”只要费诗态度软了下来,一切都好办。 “开关之后,汉王兵马一不得扰我绵竹民生!二不得征发我绵竹百姓去攻成都,若答应这两条,我即刻开城!”费诗慨然说道。 费诗作为一县之令,自然要为绵竹的百姓着想,这当然在情理之中。 “此事我即可作主!汉王兵马素来与民无犯,张辽、张绣二位将军治军严谨,开关之后,绵竹一切如故!”杜微当即答应道。 杜微这个人其实还是深得费诗信任的,毕竟也有那么多年的交情在,既然杜微向自己做了承诺,费诗也不必等张辽这边的回话,当即便下令打开城门,让张辽大军过关! 张辽见杜微在城关之上向自己招手,又见城门打开,心中欢喜,不禁赞道:“杜国辅真大才也!” 身边众将也都对杜微称赞不已,于是就这样,绵竹关前一场对峙终于化解,到兵未动,一人未伤。 张辽与张绣亲自来到费诗面前,由杜微介绍,这才相识。 听了费诗号召百姓守城的原因,以及开城提的条件,张辽也不禁对费诗深鞠一躬道:“费县令有此爱民之心,正是汉王所望!待汉王入得蜀中,张辽一定亲自为汉王举荐县令大人!” 众人一番叙谈,最后辞别了费诗,继续一路往成都进发。 成都州府,刘璋见到了刘璝,亲耳从刘璝口中听到了涪城、梓潼最近的消息,尤其是听到庞羲全军覆没时,整张脸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这可如何是好!”刘璋近乎绝望的看着众人问道。 “主公莫慌!我今将兵马撤回成都,自是要聚兵坚守,此刻应当传令江州严颜,立即率军来助!”刘璝倒是没有失去理智,当即便对刘璋建议道。 “对!对!对!速速传命严颜,即刻领兵前来成都救我!”刘璋心慌的已经口不择言,好像是一个将死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其实从兵力上来说,张辽所部与成都兵马是势均力敌的,但是在军心士气上,则是有天壤之别。但这个差别还不是最大的,最大的差别在双方之主! 刘璋是完全被吓懵了,而且不单刘璋,成都其他人也都被吓的不轻,整座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王累不禁问刘璝道:“严颜远在六七百里之外,若要率大军赶来成都至少也要半月有余,而汉王兵马已近在眼前,将军当如何相拒?” “我意让三万兵马全部入城,八门紧闭,坚守不出,以待救援!”在军事策略方面,刘璝还算是有些见识。 “好!好!就依将军!成都安危就拜托将军了!”刘璋立刻同意道。 刘璝当即领命,于是便去部属兵马了!吩咐一定,众人尽皆散去。 然而书佐马勋却留了下来。 书佐就是主办文书的佐官,虽然职位不算高,但却是州郡长官的亲近赎吏。 “盛衡还有何事?”刘璋见马勋留下,于是问道。 马勋一副担忧的样子,对刘璋说道:“主公难道就对刘璝将军如此放心?” 这话立即便引起了刘璋的注意。 “你这话是何意思?”刚才的刘璋是被吓的六神无主,但现在却又一个激灵,立即便问马勋道。 “主公难道忘了阳平关张裔之事?”马勋提醒刘璋道。 当初刘璝等人在阳平关先斩后奏,杀了刘璋亲命的北伐都督,这件事情在当时令刘璋很是恼火,因此对刘璝等人可算是记恨在心。 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如今蜀中又缺将,刘璋都几乎忘了,不过经马勋这么一提醒,立即便想了起来。 “盛衡提起此事是有什么话要说?”刘璋问道。 马勋凑近了对刘璋说道:“如今成都仅余三万兵马,主公都付与了刘璝,那刘璝手握重兵,主公难道能睡的安稳?当初张裔是怎么死的,主公还当三思啊!” 张裔是刘璝等人联手杀死,现在刘璝、邓贤、冷苞三人都是当时的参与者,这件事情最终因为三人手中拥兵太盛,刘璋没有处罚。 后来也是担忧于此,刘璋才逐步将三人手中兵马渐渐削减,直到剩下一万,驻守绵竹关。 马勋的话无疑令刘璋又陷入了恐慌之中。 “如此,我该当怎么办?”刘璋于是问道。 马勋虽然其实不懂军事,但却为刘璋出主意道:“成都墙高池阔,三万兵与两万兵并无太大区别!主公不如令刘璝前往雒县抗敌,只需其在雒县稍与汉王兵马周旋些时日,再加上成都坚城据守,一定能够等到严颜兵马!如此则刘璝兵去其半,而成都之危也可解!” 这种时候还想着借刀杀人看鹬蚌相争,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想到!更可悲的是刘璋竟然听信了这样的胡说八道,真的立即传令刘璝,调整布置,令其领军在雒县抗敌! 刘璝本来已经开始了重新调整城防,但是却又突然接到刘璋的新命令,只好又带着部下出了成都,前往雒县。 走在路上,邓贤、冷苞想不明白刘璋这道命令是何原因,因此便问刘璝。 刘璝虽然懂兵事,但是对于这样的政治手腕也是摸不着头脑,只能摇头苦叹道:“既然主公有令,我等还是依令而行吧!但愿能够延阻汉王兵马,你我且戮力迎敌。” 刘璝其实是个很忠心的人,根本就没有异志,就算是张裔之死,实际刘璝也不是主谋,只是被众人推举为首而已!而且那张裔确实该死,刘璝自认也没有做错什么。 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两年,谁能想到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发酵了! 好在三人并没有往歪处想,如果是个比较懂政治门道或者喜欢揣摩别人心思的人,此刻一定能够看出刘璋的用意。 而刘璋这个举动如果用在别人身上,其实已经是引火烧身!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三日之约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三日之约 刘璝建议刘璋急调江州严颜来救,而成都附近兵马全都都收入城中,坚城据守,这本是目前最好的计策,刘璋本来也同意。 但是谁知道转眼之间,刘璋竟然又传来命令,令刘璝、邓贤、冷苞三人率部出城阻敌,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莫须有的猜疑。 刘璋的位置得来不正,因此其对个人地位的关心胜过一切。然而刘璋这个人又极其不善玩平衡之术,致使自己一直被左右掣肘。待到赵韪、阴浦、庞羲三人死后,刘璋可以完全作主的时候,却又糊涂行事,妄听谗言,实在是可悲可叹。 三将被刘璋再度“撵”出城,刘璝心中虽然迷惑,但是出于一个为将者的操守,刘璝还是决定不遗余力的为益州做最后决死之战。 说是决死之战是因为刘璝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一丝赢的机会,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二位将军!此战你我恐凶多吉少,璝立意决死,二位当若何?”刘璝为邓贤、冷苞道。 二人沉默不语。 说实话,邓贤、冷苞虽然也是蜀中名将,但是这二人与刘璝还是有所不同。 刘璝选择尽忠如此是因为刘焉为益州之主的时候,是将刘璝当义子看待的,毕竟二人皆是姓刘,虽然没有亲缘关系。 三人皆对刘璋感到失望,但是刘璝虽然失望,却是断断不肯行悖逆之事。 邓贤、冷苞二人是很称职的领兵将军,既然吃的是刘璋给的俸禄,那么给刘璋效力也是理所当然,而且这也是为将者的本分。 但是要说道如刘璝这般愿意为刘璋决死一战,二人却是犹豫了起来。 大丈夫死法有很多种,愚忠而死是最不可取。然人各有天数,但尽力而为便是。 “将军!我等既食主公之禄,自当为益州死战,胜败自有天数,生死不可期。”邓贤对刘璝如此回话道。 生死不可期,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白了! 刘璝当然也能理解二人,不过得到了二人愿为益州而战的承诺,刘璝心中还是很欣喜。 “既如此,今日本将便与二位约定!此一战必倾尽全力,如若不敌,二位生死顺逆自决,刘璝绝无怨言!”刘璝脸上神情坚毅,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样子,对二人抱拳说道。 二人有感于刘璝的胆气,也对刘璝抱拳说道:“此战过后,我等三人前途难料,与将军共事多年,实是邓贤之幸!” 冷苞也对刘璝抱拳如是说道。 成都之外,残阳枯草,秋风带来的肃杀之气,弥漫在这行进于狂野的一万兵马之中,仿佛昭示着这些人的命运。 “禀将军!刘璋分兵驻守雒县地界,正驻扎雁江之畔。”斥候回报张辽道。 众人闻言皆是惊疑。 “这是何故?那刘璝弃绵竹而不顾,难道不是要据成都而坚守?”张辽大惑不解。 其他人也很是迷惑,按理来说,像绵竹这样险要的地方都不要了,那当然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将兵马全部集结回城。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实在是出乎众人意料。 杜微起初也大为不解,但细想了一番之后,脸上却浮现出了笑意。 “刘璋啊刘璋!终究无容人之量,借刀杀人竟也不分时候!实在可笑!”杜微不禁感慨道。 “先生此话怎讲?那刘璋此举何意,还请先生详解。”张辽对杜微道。 杜微虽然没有参与益州的政治,但是对于益州的情况却是十分关注,也十分了解。益州州府之中的议曹从事,蜀郡杜琼与杜微有同学之谊,二人颇多交往,许多益州内情,杜微都是从此在才知道。 于是杜微便将刘璋这个人的性情,以及与刘璝等人的关系、瓜葛、过往都详细说了出来。 这些事情,不但张辽、张绣、阎行三个“外人”听了咋舌,就连吴班、雷铜等人听了也是感慨万千。 “想不到刘季玉竟是如此之人!昏庸若此,恨不早醒悟啊!”吴班感慨道。 “听先生所言,那刘璝也算是个忠义之士,既然如此,我当给其一个体面!请先生为我拟一封战书,送予刘璝,三日后雁江一战决生死!”张辽对杜微说道。 众人散去之后,杜微拱手对张辽道:“将军高瞻远瞩,诚乃当世名将!” 张辽并非是自矜之人,面对杜微的拱手称赞,张辽问道:“先生知我何意?” “那刘璋自授柄于将军,将军不过是顺手接来。此战必是击溃刘璋最后一战!既与刘璝约定三日之后,那成都城中岂不尽皆观望成败?而刘璝一旦军败,是使成都军民尽皆丧胆,如此便可不战而破!” 毫无疑问,成都之外的这一战,将真正决定刘璋是否还能够稳坐成都。 刘璋虽然寄希望于刘璝能够拖延张辽兵马,而后自己据守城池,等着严颜来救。可是刘璋实际上根本就不懂军心、民心、士心! 张辽约定三日之后,其实就是要让成都所有人都将目光集结于此战。有三天的时间发酵,足够将成都城中所有人的情绪提到最高点。 而在这个“最高点”,张辽要全力一击!以狂风扫落叶之势将成都军民的信心扫除干净! 没有什么比丧失了斗志更可怕! 在成都数十万人面前将刘璝击溃,这就是张辽这个决定的用意所在,如果事成,极有可能免去攻城之苦,也可以免去更多的生灵涂炭。 张辽的立意出发点无疑与杜微的观念是一致的,这也是在张辽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杜微没有丝毫异议的原因。 但是,杜微其实也只说对了一半。 “先生所言不错!不过,我也确实想给刘璝将军一个体面。辽从军十数年,最是敬佩忠义之士,那刘璝岂不知出城是送死?然而却能如此决绝,可见其不失为一位名将!名将当有名将的归所,这是辽对刘璝将军的成全!” 张辽见多了生死,唯有如这等忠义且视死如归的人往往会令其动容。 智计取巧当然也可以攻破成都,可是这样得来的成都,恐怕人心不服,将心不服。 对一个决意死战的将军,战场才是最好的归所。 第四百三十八章 忘战必危 第四百三十八章 忘战必危 现在看来,刘征选择张辽领兵入蜀是最明智的决定了!当初在塞外围剿鲜卑的时候,刘征便曾令张辽统帅大军,这都是因为张辽身上所具有的统帅气质。 在刘征手下的几位大将之中,这一点,无疑张辽是最出色的,进入蜀中之后的一系列动作也证明了这一点。 时已深秋,对刘璋之战,从初夏到深秋,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 剑门关外,四处的群山已渐枯黄,秋风自北面而来,从汉王营吹过,又吹向了剑门关中。 “文远走了多少日了?”刘征站在帐外看着远处的天空、山风、夕阳问道。 “已有七十八日了!”沮授记着时日,回话刘征道。 “七十八日?我怎么觉得似有数月之久啊?”刘征不禁感慨道。 “汉王无需担忧!前已接得消息,张将军率部成功进入了蜀中,此关将破矣!”徐庶指着剑门关的方向对刘征说道。 对于刘征来说,偷渡阴平当然是一步险棋,但是这也是攻破刘璋防守最好的办法。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但是张辽、张绣等人的安危却是刘征最为担忧的。 在刘征最困窘的时候,张辽毅然决然出走曹营,而张绣为了自己,宁愿躲在白波谷数年之久,还有阎行,当初在长安若没有阎行相助,只怕自己已经死在了韩遂的恶毒之下。 这些人每一个对于刘征来说,都是亲兄弟一般的存在,这一点徐庶或许暂时还不懂,所以徐庶其实并不明白刘征问这时日的意思。 但是沮授明白。 “汉王放心吧!张将军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区区刘璋,必不能伤将军们分毫!” 刘征回头看了看沮授,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简单几个字,透露出的是刘征对于二张等人的信任,也是对二张等人的期盼。 “传令下去,自明日起,每三千人为一营,叩关问战!”刘征突然下决定道。 “汉王此是何意?”沮授不禁问道。 “黄权或许闲太久了,该让他们活动活动了!” 刘征的话意思很明确,态度也很坚决。 徐庶没有疑问,于是当即便与沮授将命令传了下去。 一直以来攻打剑门关都没有什么效果,刘征这突然下的命令令沮授还是有些不解。 沮授虽然能观大局,会持军务,但是治军方面还是有些不足的,这一点徐庶更为优秀。 “汉王此举何意啊?”沮授问徐庶道。 徐庶双手搭在身前,眼神中流露着钦佩,对沮授说道:“汉王不愧是北军出身,即便汉王不是汉王,那也必是天下第一等的统兵大将!公与先生看看这十数里大营,便知道汉王用意了!” 从夏入秋,数万人南下征伐刘璋,初出阳平关的时候,可谓是士气高昂。经过竹林湾、白水关之战之后,士气达到了最顶峰!那时候整个军中人人脸上无不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个个精神抖擞。 之后连攻剑门关不下,士气日渐低落。而现在已经将近两三个月没有打仗了,营中士兵们脸上倦怠之意已经显露无遗。 “忘战必危!汉王不是想让黄权忙起来,是想让自己忙起来啊!”沮授这才明白刘征的用意,对刘征佩服又增了一分。 于是二人立即便拟定了对剑门关的车轮攻势,原本日渐死气沉沉的剑门关外汉王大营,一下子便又热闹了起来! 不仅这数万人马行动变得迅速,就连将军们也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那不拿下剑门关其实是其次的,哪怕就是轮番过去射几阵箭雨也可以,重要的是一定不能再让众人闲着,同时也不能让黄权闲着。 黄权这边与汉王大营其实也查不了多少,甚至情况更糟。 由于两月来,并不见汉王来攻关,剑门关守军们也日渐驰怠。两万人马不是个小数目,剑门关又是个荒郊野岭之地,有谁不会想家?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涪城、梓潼失陷,庞羲兵败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剑门关。 整个守关大营之中,早就流言四起,人心浮动。 而黄权处罚了张武,更是令营中军心躁动不安。 张武毕竟杨怀的部下,而黄权说到底还是个外来者。 张武被关押在牢中,剑门关也无事,因此杨怀、高沛二人也是不是便来牢中看望张武。 “你这是何苦呢?那黄都督最是憎恶临阵叛逆之人,你在他面前说这样话,岂不是自讨苦吃?”高沛对张武说道。 张武挨了军棍,愤愤不平的说道:“黄权匹夫,我若出去了,一定给他好看!二位将军,某虽唐突,但说的句句皆是实情,如今益州大势已去,我等若不早图,迟早送死!” 张武这话,杨怀、高沛其实都有同感,不过想到在白水关的时候,徐晃扔在关前的宋喆的首级,二人心中还是颇有些担心。 “那汉王是否会接纳我等,尚未可知啊!”杨怀叹了一口气道。 “二位将军难道连这都看不透吗?当今乱世,那个枭雄不是抢着要兵要将?我等若能起事绑了黄权,献出剑门关,汉王为何要杀你我啊?”张武对二人问道。 “我曾听闻当初李异、庞乐二人举兵投往汉王,结果却被汉王收缴了兵马,我等若投汉王,恐怕也会如那李异、庞乐啊!”高沛担忧道。 “二位将军多虑了!今时不同往日,当初汉王不过据有汉中一地,收编了李、庞二部,自然要担忧其拥兵自重,内谋叛逆。而我等若献关请降,益州数郡必为汉王所得。若汉王拥益州之地,如何还会担忧主将叛逆危急其身?” 张武的话令杨怀、高沛陷入了犹豫不决之中。 “容我再想想!此事不可与他人言。”杨怀交代了张武一句,便与高沛走了出去。 黄权越发的焦虑不安,杨怀、高沛看见黄权愁容满面,正握着一份书简叹息,不禁问道:“将军为何叹息?” 黄权看到二人到来,于是说道:“这是粮官送来的账册,军中余粮不多了!但愿主公能够尽早击破张辽,将粮草送来。” 第四百三十九章 剑门投诚 第四百三十九章 剑门投诚 黄权哪里知道张辽已经将兵马开进了成都外围,刘璋自顾且不暇,哪里还能管得剑门关这两万人的生死? 听了黄权的话,杨怀、高沛却是必黄权更忧心。黄权忧心的是剑门关守不守得住,而杨、高二人忧心的则是自己的小命保不保的住! 就在三人皆是忧心忡忡的时候,剑门关突然传来急报。 “什么?汉王又派兵来攻?”黄权听到军情,当时便问道。 “此刻正在交战!”军吏报告说。 “二位将军!还等什么?速速随我上关!”黄权立即取了佩剑。黄权是文职出身,并不是上阵杀敌的武将,因此佩剑才是他的兵器。 三人立即上得关城,两边正在交战。关下是徐晃领着三千兵马,以盾牌在前,弓弩在后向剑门关进逼而来,看起来似乎是誓要攻上关城。 黄权立即催促将士,箭矢如同一阵阵暴雨,将徐晃射的举步维艰。 两边对战了一阵,徐晃终于兵退,留下了十来具尸首,黄权关城之上也有数人被飞来的箭矢射中。 见汉王兵马退却,黄权这才松了一口气。下令收拾场面之后,黄权这才下的关城,准备回到中军帐中。 然而当三人就要回到大营的时候,忽然关城之上又传来了厮杀之声。 “这是……”高沛惊讶的问道。 “走!上关城!”黄权毫不犹豫,立即又带着杨怀、高沛回到了剑门关上。 这一次来攻的是韩暹,配置一如之前的徐晃,连攻法也如出一辙,最终结果也是一样。 如此,一日之间,数次攻守,不胜其烦,知道入夜,方才停歇。 回到大营之后,杨怀与高沛计议道:“汉王突然来攻,不知何故。但如此下去,剑门关必不能久守,军中又乏粮草,我看张武说的或许有理。” 高沛也受够了这样的无休无止的状况,如今军中谣言四起,军心不稳,士气不振,剑门关危在旦夕,再不作抉择,恐怕就真的没有抉择的机会了! “我看不如就依张武所言,绑了黄权,开了城关,往投汉王!”高沛索性明言道。 杨怀见高沛无有异议,于是当即下定决断,二人当即做了安排。 张武在牢中正叹息,只听得几声轻微的响动,还像是什么刀剑划过什么东西的声音,继而便看到了杨怀、高沛二人走了进来,手上还握着正滴着鲜血的环首刀。 “二位将军决定了?”张武兴奋的对二人问道。 杨怀一刀劈开牢门,对张武说道:“快出来,随我一同反了!” 杨怀的话给张武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于是张武立即随着杨怀跑了出去,马上召集了营中心腹,与二人一起直奔黄权中军帐中。 中军帐外有十几二十人的执戟甲士,甲士们看见杨怀三人提着兵器带着人马直奔自己而来,当即便大呼道:“杨怀谋反,都督小心!” 黄权在帐中听得此声,顿时大惊失色,然而却并不是畏惧,而是想到剑门关恐不保。 帐外厮杀之声响起,黄权立即拔出佩剑,出得帐来! 杨怀等人已经砍倒执戟卫士,黄权怒目持剑指着杨怀道:“杨怀!何敢行此叛逆之事!” 杨怀对黄权个人并没有什么意见,相反,对于黄权,杨怀还是比较尊重的,不过现在是各人抉择不同。 “都督休怪我等!这剑门关旦日将破,我等岂甘束手待毙?益州已然无望,都督何不随我等一同开关投效汉王?唯有如此,方可保全性命!”杨怀还在最后劝黄权。 黄权冷笑道:“堂堂将军,竟能说出此等无耻之言,岂不遗笑天下!想不到你杨怀竟也是这等软骨头!我黄权竟与尔等匹夫共事,实乃奇耻大辱!” “黄权!你莫要不识好歹!杨将军大可取你性命,你却如此狼心狗肺,口出不逊,且看我取你狗头!” 张武挨了黄权一顿军棍,又被革去军职,收押在牢,对黄权可谓是恨之入骨,因此便要杀了黄权。 不过杨怀始终对黄权还是有些敬意,于是拦住张武道:“不可!且擒了黄权交给汉王发落。” 高沛凑到张武耳边对张武说道:“黄权在蜀中颇有名望,你若杀了他,今后如何在蜀中立足?不如交给汉王,我等但献关城而已。” 张武被愤怒冲昏的头脑这会儿才冷静了下来。 杨怀下令生擒黄权,黄权不过是个文士出身,虽然也能舞刀弄剑,可那不过是耍个把式,跟杨怀这些久在军中的人比起来可是差远了!不过三两下,黄权便被当场擒住。 也是令人唏嘘,本来关押张武的监牢,现在却关上了剑门都督黄权,殊为可叹! 一夜之间,杨怀便夺了剑门关兵权,第二日一早,杨怀便令人投书汉王,申明愿投诚之意。 刘征没想到这剑门关倒是自己生变起来,从杨怀的书信之中,刘征也推测到必然是张辽在蜀中给刘璋造成了巨大的麻烦,因此才有剑门之变。 听闻剑门投诚,汉王大营之中众将士皆是欢呼雀跃,于是刘征便带着众将及兵马,浩浩荡荡开赴剑门关中。 杨怀等人将绑着的黄权送到刘征面前,并跪拜道:“罪将等不识天数,妄拒大军,今特擒了都督黄权向汉王请罪!” 黄权被绑的结识,瞧见汉王,确实一脸傲气,剑门关守军所有人都跪下,只有黄权昂首挺立,不为所动。 刘征知道黄权为人,虽然黄权在剑门关对刘征造成了极大的麻烦,若不是张辽偷渡阴平成功,或许刘征取益州之战就要宣告失败,但是刘征对于黄权却并没有恨意。 因为这是黄权的本分,在这一点上黄权做的比益州所有人都好!甚至可以说,黄权成为了益州这半年来的真正支柱。作为人主,最喜欢最需要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黄权没有见过刘征,本来黄权对刘征是没有好感的,毕竟是益州的敌人。在黄权的心中只有一个“侵略者” 的汉王形象。 但是当看到刘征本人之后,黄权心中的“汉王印象”还是大有改观的,从气度上,刘征就比他所熟悉的主公刘璋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一直以来形容人都会用到风度一词,这说明一个人的品性、涵养、才学往往是很容易外放出来的。而汉王这么多年养成的气质,当然是非凡无比,这一点给予黄权的是最直接的感受。 第四百四十章 黄权遗愿 第四百四十章 黄权遗愿 杨怀等人将黄权绑来见刘征,虽然言语上是请罪,那不过是场面上的话,实际上自然是向汉王邀功。 刘征看了一眼黄权,这黄权一脸傲气,丝毫不为所惧。 刘征也没有叫杨怀等人起来,反而径直走向了黄权。 “你便是刘季玉的剑门都督黄公衡?”刘征走到黄权面前问道。 黄权一脸不屑,无动于衷。 “我闻蜀中黄公衡弘雅思量,忠贤高节,本王乃天子亲封之王,公衡为何拒我?”刘征质问黄权道。 一褒一贬,黄权这才转过头来正面面对刘征。 “败军之将,多言无益,我黄权已是汉王阶下之囚,愿死无悔!” 刘征起初只知道黄权还算个正直之人,现在见到,果然有几分气节。能够临死不惧,如此坦荡,这个世道这种人已经不多了! 忠义、气节这种东西,说起来容易,真要做起来可就不容易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容人之量,如果是妄想借此自抬身价,万一碰上个不吃这套的人,那可就真的死翘翘了! 黄权与刘征素不相识,虽然知道汉王大名,但是刘征到底是个怎样样的人,黄权其实并不清楚,因此现在黄权的举动实乃是发自肺腑。 对于黄权的不畏强权,刘征很是敬佩。 “既然如此,你可还有什么遗愿?本王可以为你达成!”刘征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只是对黄权淡淡的问道。 黄权哼笑了一声,继而怒目望向杨怀、高沛、张武三人。 “汉王不必虚情假意!你若真要为我达成遗愿,那就杀了这三个叛逆之徒!如此则黄权死而无憾!” 张武听到黄权这话,不禁勃然大怒,对刘征拜请道:“启禀汉王!末将本来就早建议开关相迎,正是这黄权阻扰,才至今日!汉王应将其枭首示众,以震慑不服!” 刘征听了两边的话,依旧是不动声色,却问杨怀、高沛道:“黄公衡要我杀你们,二位将军怎么看?” 刘征越是这般不表露情绪,杨怀、高配二人越是心惊胆战,现在黄权巴不得自己死,那自己当然也不能让黄权活着,否则迟早是个祸患。 “禀汉王!黄权以下犯上,罪不可赦!当诛之以正国法!”杨怀、高沛二人皆道。 刘征微微笑了笑问杨怀道:“以下犯上?黄权以下犯上,那你们三人呢?” 刘征的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杨怀等三人听在耳朵里却是不寒而栗。 三人一下子全都像是被扔进了冰窟里面,已然是瑟瑟发抖! “汉王……这……我等乃是诚心来归!汉王恕罪!”杨怀慌忙伏地求饶道。 高沛、张武听得此言,也已经是战战兢兢,赶紧随着杨怀向汉王求饶。 刘征嗤笑了一声,对三人说道:“我已经答应了黄公衡,要达成其遗愿!君子一言尚且驷马难追,我为汉王,如何还能食言?” 此言一出,可是将三人吓坏了!这等同于宣判了三人的死刑! 三人如何能够想明白?自己绑了黄权,开了关城,按说当是有功,为何汉王却要如此对待自己? 黄权听到刘征与三人的对话,竟是错愕不已,一脸惊讶的看着刘征,现在的黄权完全是搞不清楚刘征的意思了。 杨怀、高沛、张武颤栗之余也是大惑不解。 “汉王!我等可是有功之人哪!汉王……”三人各自呼求着刘征。 本来三人还有谈判的筹码,可惜心太急,直接绑了黄权便送上了降书,汉王一到便打开了关门。 如今汉王大军已然进关,剑门关已经不在三人手中,想要强硬却已经是强硬不起来了!于是只得哀求。 但是刘征面对三人的哀求确实无动于衷。 “若你三人自己动手,本王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这是刘征给三人最后的仁慈!对于无底线背叛的人,刘征如何还能再容? 当今世上恐怕没有人比刘征对于“背叛”更加痛恨了! 背叛也分很多种,但为了一己私利,不顾他人生死的背叛,是刘征绝对不能容忍的!而这三人恰恰是犯了这一条! 刘征一句话将三人逼上了绝路。 张武第一个忍不住,拔出佩刀,竟然直奔刘征而来! 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袭击汉王,这可是令人惊掉下巴的事,当然这样的人不是没有,但这个世界上也不过只剩下一个人而已! 这张武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对汉王动手? 还没有近得刘征十步之内,一柄长枪已经贯穿了张武的喉咙! 张武跪在地上,鲜血顺着枪尖一滴滴的落在地上,眼睛睁得比任何时候都大,那种不甘的眼神,任何人看了都丝毫不会生出怜悯,只会是憎恶! 赵云面无表情,将长枪拔了出来,张武喉部顿时血如泉涌,一头栽倒在地!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这样的人收在麾下,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来一出“剑门之变”呢?已经有过华阴之变,刘征决不允许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 杨怀、高沛本来也准备拔刀而起的,见到张武惨状,当时整个人就蔫了下去。 “汉王饶命!汉王饶命啊!末将愿弃甲归田,愿牵马坠蹬,甚至愿意去充作苦役,求汉王开恩哪!” 二人在益州军中也算颇为威名,这会儿却全然看不出是这二人竟是将军,涕泗横流,哀求不断,完全没有了丝毫品格。 本来这二人可以堂堂正正的死去,刘征也会下令厚葬,但是现在刘征对二人的厌恶陡然剧增,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心。 刘征摇摇头,对二人一摆手。 赵云上前对二人说道:“自戕吧!不要逼我动手,给自己一个体面!这么多人看着呢!” 赵云的话说完,二人已经面如死灰,再求也是无望,杨怀没有想到自己听了张武的话,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求汉王莫要迁罪我的家小!”杨怀说出了最后的愿望。 刘征背对着二人,点了点头,杨怀于是抽出了佩刀,眼神中充满绝望,片刻之后,二人都倒在了血泊中!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刘征手下不乏降将,但是刘征手下却没有这般没有骨气之人! 第四百四十一章 人心纷乱 第四百四十一章 人心纷乱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也发生的太过离奇,至少在黄权眼中是这样的。 看到汉王真的将三人赐死,黄权有些怔住了! 他以为不过是一句气话,汉王也只会当作而耳旁风,那所谓的“达成遗愿”不过是汉王在众人面前对自己说的漂亮话罢了。 然而刘征确确实实做到了对黄权的承诺! “公衡的遗愿,本王已经为你做到了!”刘征依旧神情自若的对黄权说道。 说完这话,刘征亲自上前为黄权解了绑。黄权呆在原地,竟有些手足无措。 “汉王要我怎么死?黄权自动动手!” 刘征对黄权微微笑道:“你已经死过了!我也已经为你达成了遗愿,现在你的命是本王的!” “这……”黄权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是现在却不是这样的结果。 不过黄权还是对刘征说道:“一臣不事二主!汉王不欲杀我,我也不愿对主公倒戈相向!” 徐庶这时候走了上来,对黄权拱手说道:“在下颍川徐庶,见过公衡兄!如今大势已经明朗,剑门一破,汉王大军必势如破竹,益州旦夕易主。你虽不愿倒戈,但这剑门关两万之众生死也能抛诸脑后吗?” 现在的黄权态度倒是缓和了许多,于是对徐庶拱手回礼道:“徐先生此言何意?” 徐庶接着说道:“如今杨怀等人俱已伏罪,剑门关两万之众无人统领,万一生起事来,汉王虽宽仁为坏,恐也难以制住,公衡兄岂不知霸王故事?” 剑门关降兵已经没有了统兵之将,而刘征手下三万余兵马要管制住这两万余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万一这些人生事,汉王为防生变,恐怕就不得不学项羽了!数百年前,项羽因为难以管制的问题,可是一夜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当然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在刘征身上发生,而且刘征的目标是取巴蜀,不是震慑巴蜀。 不过徐庶的话却是再为黄权态度的转变找缓冲,黄权并不是十分了解刘征的为人,在黄权心里,这种事情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自己一个人死没有什么,而是真要因此而连累这足足两万之中,那可就罪莫大焉了! 黄权陷入了沉思,刘征于是对黄权拱手说道:“连月来我数万大军强攻剑门不下,此皆公衡之力,足见公衡大才!本王虽德薄,却也有匡扶汉室之志,公衡不欲叛刘璋,此义士所为,本王绝不强求。公衡可作壁上观,待我收得益州之后,再请公衡为我翼佐,如此既不违公衡之道,也可令你得以施展。公衡意下如何?” 刘征的话提供了另外一种途径,这无疑是黄权目前最好的选择。 这样以来,也算是成全了黄权忠义之名,而同时也令黄权不用赴死,将来还能得有所任。 话已至此,黄权如果还是坚持着要求死,那可就真的“该死”了! 黄权叹了一口,对刘征拜谢道:“汉王有成人之美,黄权奉命便是!” 至此,剑门之战终于结束!双方数万大军在剑门相持长达好几个月,也算有了一个了结! 只是那杨怀、高沛、张武三人无义无行,自寻死路,不免令人嗟叹。 入得了剑门关,刘征令徐晃率右营兵马既黄权降兵随后,自己亲将中军立即驰援张辽! 自剑门至梓潼,不过五六日,刘征便进入了梓潼城中! 申耽留守梓潼,见汉王亲自率军到来,方知剑门已破。 “张辽现在何处?”刘征首先问道。 申耽于是将这些日子涪城、梓潼发生的事情一一详述予汉王。 刘征听完之后,不禁感慨道:“文远真大将之才也!那杜微见识过人,本王必要重用!” 大军一路南下,暂时驻留梓潼、涪城补充粮草,黄权手下两万人终于也不用再为粮草担忧了。 刘征则没有停下脚步,还是亲自带着中军一路直奔成都! …… 成都城中,刘璝转送来的张辽书信令众人惴惴不安,但刘璋却是没有看到这其中的险出。 张辽约定的三日之期令刘璋心中暗喜,以为这又拖去了三日,对成都无疑是“好事”。 而三王对这件事情却是很忐忑,不过这三人却也没有看出张辽用意,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止是州府之中,整个成都一时都陷入了观瞧之中。所有人都知道汉王大兵临境,惶恐不安自然是正常,但是成都毕竟是座大城。 十多年来,基本上成都都没有战乱诸事,这些百姓们也不知道究竟结果会如何,到底这汉王的兵马是有多厉害,成都到底能不能守的住? 这些对于成都百姓来将,都是未知数,一切只有等这一战之后,才能知道结果,而这个结果无疑将会决定成都的归属。 成都之中,许多士绅名望都来到了城东的许府,想要询问许府主人,这汉王为人究竟如何? 话说这些人为何会问这许府主人?盖因这许府主人乃是名闻天下的许靖! 汝南许氏,天下无人不知。 许靖与堂弟许邵最好品评天下人物,曹操“乱世之奸雄,治世之能臣”就是此二人下的评语! 许靖后来入朝当了尚书郎,后来又当了御史中丞,自然是认识汉王刘征的。 话说这许靖,虽然名声与许邵许子将不分高下,但是实际上许靖眼光是远不及许邵的,这也是许邵后来与许靖不睦的原因之一。 而且许靖的人品并不是十分值得称道。 看这许靖,在洛阳为官,后来董卓进入洛阳,许靖竟也事董卓如事君王。 不但如此,许靖还为董卓举荐了一大批的人才,可惜这些人最后基本上都反了董卓。 董卓专权,以周毖为吏部尚书,让他与许靖共同商议,举贬升降天下的官员,许靖于是提拔任用了荀爽、韩融、陈纪等为公卿、郡守,任尚书韩馥为冀州牧,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张咨为南阳太守,孔伷为豫州刺史,张邈为陈留太守,而许靖本人则被提升为巴郡太守,但他未到任,被改任为御史中丞。 这些人无一例外,后来都成为了董卓的对头!这让董卓如何容的下许靖? 许靖害怕董卓诛杀自己,于是便逃到了汝南太守孔伷那里。孔伷死后,许靖又投靠扬州刺史陈祎。陈祎死后,吴郡许贡、会稽王朗向来与许靖交情深厚,因而保护许靖。可惜后来孙策扫平江东,许靖竟又流亡至交趾,被士燮款待。 第四百四十二章 非常之法 第四百四十二章 非常之法 至于许靖是怎么入蜀的,这又说道了刘璋初立求贤之事,因为许靖在天下的名声,刘璋听闻许靖在交趾之后,便立即遣人将许靖迎入了成都。 许靖倒是乐意,有几个有名望的士人愿意长久的呆在那偏远的交趾呢?所以成都肯定是比交趾更好的选择。 对于许靖这个人,法正的评价或许是最贴切的——天下有获虚誉而无其实者,许靖是也! 后世杨维桢写许靖——汝南许文休,丧乱一驽士。 什么叫驽士?驽者,劣马也! 然而架不住许靖有名声,当然这名声是怎么得来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仅仅是“名声”。 见识上、筹策上,许靖几无建树,不过许靖也算有值得称道的地方,那就是为人笃厚,有仁爱之心,这一点还是值得肯定。 “自流宕已来,与群士相随,每有患急,常先人后己,与九族中外同其饥寒。” 许靖在患难之际,也还是没有失了自己的仁心。 客居成都之中已经数年之久的许靖,无疑成了成都士绅们打探汉王情况的最好地方。 “文休先生,这汉王为人到底如何?成都若失守,我等该如何应对呀?” 这个问题是这两日所有来到许府的人都会问道的。 许靖微笑着对安抚众人道:“诸位莫慌!当然在洛阳之时,许某与汉王倒是见过几面。汉王为人仁心为怀,从不滥杀无辜,这一点诸位敬请放心!某观当今之世,能当曹操者,唯汉王一人耳!” 虽然这许靖眼光有时候有问题,但是这句话可算是没有说错! 众人相信许靖,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也不知是谁突然冒出一句:“汉王既然宽仁为怀,又由此雄才大略,我看这成都让给汉王也并不无可呀!” 众人听了一时纷纷点头称是!许靖这才醒悟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于是赶忙闭嘴,不再多言。 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 许靖虽然被刘璋请如成都,但是却没有委以重任,恐怕原因不外乎如是。 许靖府中发生的事情,说过的话,很快便有人报告了刘璋。 刘璋听闻之后,不禁大怒。 “许文休!多舌如此,亏我盛情款待,实可恨也!” “主公!若此人继续如此胡言乱语,成都必为其所乱呀!”书佐马勋对刘璋说道。 “我当然知晓,可我还能捂住他的嘴不成?”刘璋气的说道。 “捂不住嘴,那就让他开不了口!”马勋阴狠的对刘璋说道。 刘璋神色一变,立即问马勋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越是大敌当前,越发要防范妖言惑众!这许靖结交如此之广,若再继续任由其胡言乱语下去,益州大局必为其所坏!当此危难之际,主公岂能坐视?何不治其罪,以震慑众心?”马勋对刘璋说道。 “如何治罪?”刘璋于是问道。 “就治他妖言惑众之罪,将其收押进牢中,待击退强敌,再行发落!”马勋为刘璋献计道。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许靖是自己请来的,如今又要将其收押,面子上总归是有些过不去的。 见刘璋犹豫,马勋又说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主公何必犹豫?” 这话让刘璋最终下定了决心。 于是就在宾客盈门之中,许靖被刘璋派来的人押走了! 许靖虽然是颠沛流离,可是何曾受过如此屈辱?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于是对刘璋唾口痛斥道:“无礼莽夫!无礼莽夫!” 许靖不是个恶毒的人,即便是骂人也不过如是。可是这话在围观的众人听起来,却是对刘璋大失所望! 不单是这些围观的众人,即便是如王谋、王累、王甫、杜琼等人,对刘璋这突然的行径也是大为不解。 尤其是杜琼,受学于任安,最是尊师重道,对名士向来极其尊重,在杜琼看来,刘璋这等行径简直是有辱斯文! “主公!你这是为何?文休先生所犯何罪,竟遭囹圄?”杜琼跑来质问刘璋道。 刘璋毫无悔意,对杜琼说道:“这许文休妖言惑众,乱我民心,若不将其收押,实难服众!” 杜琼身为议曹从事,对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不管,但听了刘璋的话之后,杜琼却是大感意外。 “主公岂不知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文休先生乃当世名士,何曾虚言?属下以为主公应当自我警醒,而不是当众侮辱文休先生!”杜琼直言道。 这话说的确实也不无道理,如果刘璋自己做的足够好,害怕许靖说什么吗?何况许靖也并没有说假话,也没有恶意中伤,只不过在众人面前如实的说出了自己对汉王刘征的看法。 但是刘璋却不是这么认为的,而且许靖说这话也不是时候,早一点晚一点都行,偏偏是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说出来,这可就是有些自找麻烦了。 一个是不自醒,一个是不自知,两个人撞到了一起,也算是“棋逢敌手”了!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杜从事还是不要再说了!”刘璋脸色越发难看。 杜琼知道劝谏无用,只能闷声退下,出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了三王。 “伯瑜兄?你这是……”王累问杜琼道。 杜琼于是把自己和主公刘璋说的话一一又对三王说了一遍。 “看来我们再去也是徒劳!回吧!回吧!一切俱凭天意!”治中王谋对王累、王甫说道。 这三王也是为了许靖之事前来,想要劝说刘璋,但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四人走在一起,都摇头叹息,这场景也算是难得一见了,可惜刘璋看不到,否则益州何至于此? 纵观益州,原本不乏多谋之士,可惜终不能为刘璋所用,以至于益州如今人才凋落。可就算是剩下的三王及诸人,也都算是尽心竭力辅佐刘璋。 若刘璋能够悉心听取众人的意见,不患得患失,半途而废,益州也不至于如此。 凭借如此天险之地,刘璋终不能守,虽然刘璋算不上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但是这大好山河放在庸人手里,那就是暴殄天物!这便是人世间最大的“罪恶”! 第四百四十三章 决死之战 第四百四十三章 决死之战 益州情势越来越危急,然而刘璋在慌乱之下却听信谗言,越发的倒行逆施,这让刘璋的益州官吏也越发的对其失望。 正如之前说过的,势在威无不加,势亡不保一身,如今的刘璋就已经到了不保一身的境地。 非但是对抗汉王兵马软弱无力,就是整个益州州府也越发的死气沉沉。众人已经无话可说了,只有刘璋还在妄想着能够拖住张辽,等到严颜率兵来救。 刘璝虽然儒如临大敌,但是从心底来将,他还是感谢张辽给了成全自己的机会,因为张辽完全可以分军绕道什邡,那样的话刘璝将疲于奔命,无计可施。 雒县东北方向,有一条河,叫做鸭子河。当然了,这是现代的名字,实际上那个这个时候应该叫做雁江,雁江之上有一座桥,叫做金雁桥。 《资治通鉴》记载:“金雁桥在汉州雒县东雁江之上,俗传曾有金雁,故名。” 雁江因每年冬季有成千上万只来自北方的雁形目候鸟(俗称野鸭子)在此越冬而得名。 其实叫做雁江多好听,后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叫做鸭子河了!就是现在四川广汉的鸭子河。 金雁桥之北是一片开阔地,这里便是张辽与刘璝约定的交战地点。毫无疑问这是对刘璝的尊重,因为在桥北,张辽没有趁机占刘璝的便宜。 终于到了决战之日,两方人马就在这广阔的战场上排了开来。 张辽勒马上前,刘璝亦勒马上前。 “足下便是张辽?”刘璝率先开口问道。 “正是!你便是刘璝了?”张辽抱拳问道。 刘璝点了点头,也对张辽抱拳道:“多谢张将军给我这个机会!” 张辽有些惋惜的对刘璝说道:“其实此战大可不必,将军何须应战?那刘璋并非明主,保其作甚?” “士为知己者死,若非先主公,刘璝尚不知居于何处?今日死战,非为刘季玉,而为先主公。张将军乃当时名将,刘璝自愧不如,然也愿拼死一战,一较高下,如若不敌,是我命该如此,不愿旁人!” 刘璝的话说的很是动容,张辽完全可以感受到这一字一句皆是真心实意,看来这一战是不可避免了。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先布阵,将军试破之吧!” 张辽选择了让刘璝来破阵,按理说应该是守方布阵,攻方破阵。但是张辽兵马三倍于刘璝,如果是刘璝布阵而张辽来破,那就太欺负人了! 两人各自回到阵中,张辽于是令吴班等人率部在后面掠阵,而自己则亲自带着张绣、阎行以及这三万多人中的汉中兵马上前布阵。 刘璝这边远远观瞧,之间张辽坐镇中军,万余兵马从两翼斜插而出,两翼之首为弓弩兵,翼中间为骑兵,而张辽中军为步兵。很快阵列便完毕。 “雁形阵!此阵还难不倒我!”刘璝一瞧看去便瞧出了张辽所布阵法之名。 能够识得战阵的将军,那就已经算不错了。这种乱世,很多的人其实都是草莽出身,有几个会懂得战阵之法?而刘璝一眼便识得,这也可见刘璝其实还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将军!此阵如何攻破?”冷苞问刘璝道。 冷苞、邓贤二人能领兵,也还算能够打仗,统帅个三无千人的偏军,倒也算是合格,但是兵马上万,那可就有些吃力了,这一方面显然是不及刘璝。 “今日一战,乃殊死一战,我军不过万人,与张辽周旋不得。邓贤、冷苞听令!张辽此阵弱在右翼,你二人率六千人马给我直扑右翼弓弩阵!折其一翼,雁形阵不攻自破!”刘璝当即下令道。 刘璝将邓贤、冷苞二人都派了出去,就是想孤注一掷。 二人领命,当即各率兵马出阵。一时战鼓之声响起,整个战场杀气纵横!鼓声传出数里之外,连雒县也听得清楚。 张辽在将台之上亲自挥舞旗帜,指挥左右兵马严阵以待! 顷刻间,邓贤、冷苞兵马便进入了张辽右翼弓弩阵射程之内,一时间箭矢如飞,冲在最前面的刘璝兵马应声倒下! 马嘶人嚎之声夹杂在嗖嗖的箭矢声和如雷鸣般的鼓声之中! 但是邓贤、冷苞两部人马没有丝毫退意,继续直冲张辽右翼。 当此之时,张辽令旗一挥,左翼兵马立即准备包抄!这是雁形阵的最大特点,雁形阵是成V字型排开,两翼夹角并不大,为的就是可以包抄左右,互为应援。 张辽这边刚一动,刘璝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果然不出我所料!想要包抄我后路,没那么容易!”刘璝一声令下,当即带着仅剩的几千兵马直奔张辽左翼而去!这是要一举折断张辽的两只“翅膀”。 张辽所布这个雁形阵,将弓弩兵排在了最前头,这样的好处是可以最大程度上的发挥箭矢的威力,然而坏处却是一旦对方逼近,那么弓弩兵将变成待宰的羔羊! 刘璝就是这么应对的,所以他才下令邓贤、冷苞不顾一切直扑右翼。 然而刘璝终究是看错了张辽也看错了阵形! 就在两边兵马将要攻破张辽两翼的时候,中军将台之上,张辽两面令旗一挥,处于两翼中间的张绣、阎行带着起兵迅速前插,而两翼前端的弓弩阵迅速后撤! 如此一来,原本的雁形阵,已经呈现蜷曲之势,或者用今天的话来形容就是V字向后折变成了M。 这一变化,立马便将张辽所布阵法的劣势化解,而张绣、阎行的骑兵突上,接替了原本的弓弩阵,成为了这阵法的前军! 刘璝瞧见这变化,当时便被惊着!然而后撤已经来不及了,阎行挺着长矛已经杀到!与刘璝战作一团,由于阎行的兵马是起兵,一下子便冲进了刘璝军中,将刘璝兵马冲出了好几个大口子,就像是将一个口袋撕成了好几块碎片。 邓贤、冷苞亦是如此,张绣已经将其分割城数块! 刘璝身边小将建议道:“不如往左撤!将其阵形拉长!” 这个想法是不错,如果是将雁形阵拉的足够长,那么张辽的指挥便失去了效用。 然而张辽又怎么会想不到?将台之上令旗不断挥舞,原本后撤的弓弩阵已经在刘璝左边等候了!刘璝兵马还没走出多远,立即便又被射杀了回来!这会儿已经被分割的兵马想要再冲过弓弩阵已经是不可能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戛然而止 第四百四十四章 戛然而止 刘璝想要拉长张辽阵形,可是这早就在张辽的预料之中,不待刘璝左撤,张辽已经指挥弓弩阵将其射住! 邓贤、冷苞的想法与刘璝基本也差不多,但结果跟刘璝并无两样。 张绣、阎行起兵居中冲杀,而弓弩兵已经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但凡有刘璝兵马想要冲出重围,立即便被射杀! 合围成型,张辽终于放下了令旗,跳下了将台,从卫士手中接过长戟,跨上了坐骑。 整个包围圈只有一处“缺口”,而这个缺口的方向便是张辽的中军! 天下哪有这样布阵的人?将外围包裹的严实,却把中军留出空当。 然而张辽就是这样布阵的!他就是要将这条路留给刘璝,他要让刘璝心服口服,要用这一站彻底击溃成都守军军心! 刘璝兵马已经乱作一团,而张绣、阎行成为了这个广阔猎场的猎手! 这是一场蜀人从未见过的狩猎,虽然猎物是刘璝这一万兵马,但是张辽真正要猎取的是蜀人的心! 两军交斗从巳时直至午时,可谓是风云变色! 人仰马嘶之间,兵器交接的锵锵之声远传至雒县,雒县之民人人心惊! 鼓角之声响彻天地,将蜀人的信心一点一滴的敲碎! 怎么样才能令人放弃抵抗?那就是让他绝望! 这一场“围猎”,杀戮不是目的。 刘璝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冲出重围,而一次又一次的又被击退回阵中! 被围的士兵们起初是充满斗志的,这些人跟随刘璝已经很久,他们相信自己的将军。然而一次又一次的突围失败令这些人渐渐失去了耐性,也渐渐失去了信心。 刘璝从这些兵将脸上看到了失落、恐惧、绝望。 不过刘璝还要做最后一次尝试! “听我号令!全军突击!”刘璝声嘶力竭的指着张辽的方向对身边将士呼喊道。 霎时间,人群涌动,能够拜托纠缠的全部都跟着刘璝一齐向张辽冲杀过去! 张辽瞪目凝眉,将长戟一横! 早就等着刘璝了!“杀!”一声令下,三千骁勇如离弦之箭,如猛虎下山,望着刘璝兵锋,直接冲杀过去! 张辽首当其冲,第一个冲进了刘璝兵锋之中,长戟横扫,瞬间杀倒一片! 勾、啄、刺、撩、斩,长戟在张辽手上就如同张辽的手臂,无不自如! 刘璝也厮杀了一阵,望见张辽所在,一拍坐骑,便要直取张辽! 张辽杀敌之间,忽见寒光点到,立时荡开阵脚! “何必徒作抵抗?你败局已定!”张辽勒住马缰对刘璝说道。 “败局已定又如何?我命尚在便不为败!”说罢,刘璝便又直取张辽。 张辽叹息一声,挺戟上前,二人酣斗乱军之中,无人更够靠近! 刘璝拼尽全力,张辽从容应对。 “为何手下留情?难不成我不配死在你戟下?”刘璝喝问张辽道。 他当然看出张辽没有使尽全力,这种时候,刘璝已经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了!士可杀不可辱,在刘璝看来,张辽的手下留情便是对自己的侮辱!即便是自己不敌,那也是自己本事不济,却不能容别人“戏耍”! 张辽实在是觉得刘璝这样死太可惜,但是事已至此,刘璝求死心切,张辽摇头长叹一声! 坐骑一声嘶鸣,便如闪电,冲向了刘璝! 转瞬之间,似乎一切都戛然而止!空气都似乎凝结了。 万军之中,张辽长戟之下,刘璝终于含笑而死! 烈士岂甘从二主, 忠勇死犹生。 高明正似天边月, 夜夜流光照雒城。 邓贤、冷苞看见了这一幕,终于停止了战斗,士兵们见主将已死,邓贤、冷苞放弃了抵抗,于是纷纷就在原地,将兵器扔在了地上! 一场硬碰硬的大战,就此结束!以刘璝之死告终。 邓贤、冷苞二人来到张辽面前,跪地抱拳,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足够明白了! “二位将军已经不负益州,不负刘璋了!” 张辽对放下了兵器的刘璝部下说道:“刘璋之败,非尔等之罪!汉王将临,益州易主!” 张辽此话一出,战场之上所有降卒接二连三的跪下。 雒县百姓听到鼓角之声终于停止,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结果。 有好事的人早就在雁江之畔观战,看见刘璝兵马战败,当时便一路飞奔跑进了雒城! “益州败了!益州败了……”此言一出,雒县尽皆震悚。 很快刘璝战死的消息便经由各种渠道传到了刘璋这里,也传到了成都百姓耳中。 “你听说了吗?刘璝将军战死了!” “真的吗?那成都岂不是也没有希望了?” “刘璋怎么可能抵挡汉王,那不是螳臂当车吗?” “听说汉王仁慈,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应该不会有事吧?” “怕什么?汉王来了,咱们生意照做。” …… 一时间,整个成都以及附近的乡县,所有人谈论的话题无外乎这个。 在这些百姓的心里,成都已经是汉王的了,益州也已经是汉王的了! 没有人再相信刘璋能够逆转,似乎汉王的到来变成了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事情。 刘璋已经被惊呆了,整个人好像陷入了恍惚之中。 “不要怕!严颜会来救我的!成都是我的,益州还是我的……” 一旁的众人看见刘璋这副喃喃自语的癫狂样子,都不禁嘘嗟不已。 治中王谋难掩失望之情,叹着气对刘璋说道:“主公当为成都万民计,还是开城请降吧!” 倒不是王谋没有节操,实在是王谋也已经觉得益州无望了,刘璋无望了! 与其玉石俱焚,不如留下这些老百姓的命。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亡国之耻”,再怎么说刘征也是当今汉王,这一点毋庸置疑。 刘璋听到王谋的话,不禁对王谋痛斥道:“先父戮力创下的益州基业,怎能就此毁在我的手里!不行!我还有希望,只要严颜更够赶到,成都之危一定能解!” 刘璋当然不会这么就认输,想当年刘焉入蜀,也算是经历的许多的风风雨雨,那时候益州很是混乱,贼乱、叛变接二连三。 是刘焉最终让益州归于安宁,这一点上来说,刘焉对益州还是有功劳的。 不过刘璋何德何能?刘焉创下的基业,刘璋几乎没有在此之上有所建树,反倒是手下群臣将校,日渐背叛,益州终究不保! 第四百四十五章 截击严颜 第四百四十五章 截击严颜 益州两代主公,刘焉还算是比较有为,可惜其入蜀之际已经年老,所以平定益州之后,没两年便死去了。 而被阴浦、赵韪、庞羲三人推举上位的刘璋,却是个昏弱之辈。如果不是因为刘璋昏弱不明,恐怕也未见得能够被扶持成为一州之主。 继位数年来,刘璋几乎都受制于三个老臣,直到三个老臣全部死去,刘璋以为自己可以真正掌握益州命运,然而却是倒行逆施,任人不信,多疑猜忌,行事又往往半途而废,致使很多事情前功尽弃,反反复复。 最终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王谋见刘璋依旧还不死心,值得长叹一声,摇头而去。 张辽围城在即,刘璋立即遣人前去催促严颜兵马,这是刘璋最后的希望了。 …… 严颜在江州接到刘璋的告急之后,立即便点校了能够调动的所有兵马,不下两万余人!便准备开赴成都。 江州令王连忧虑的对严颜说道:“太守若去,江州必不保,将之奈何?” 严颜慨然答道:“成都尚且不保,江州留之何益?文仪可当大任否?” 文仪是王连的字,严颜这话意思就是要将江州交给王连了。 这王连原是荆州南阳人,后进入蜀地,被刘璋委任为梓潼县令,因治政有绩,又调任江州县令,与严颜互相配合。 正因为王连治理地方很有政绩,而严颜又是个很能统兵之人,因此当赵韪之乱势如破竹的时候,江州才能凭借微弱的兵力将赵韪死死挡住。 世人多知是严颜的功劳,其实王连也是功不可没,二人配合,才是江州成为益州东门户最坚韧的屏障。 但是现在,恐怕就不一样了,因为二人必须分开了!严颜要统兵前去救援成都,那就只有王连一个人留守江州。 一旦严颜离江州而去,那张任岂会坐视? 王连也知道严颜非去不可,只好叹息一声道:“但愿太守能够早去早归吧!王连只能尽力而为了!” 于是严颜便领着兵马一路向成都进发。 汉王刘征这边,甫一进入蜀中,便将探骑斥候四散开去,沮授在后方则将蜀中军情拟了一封通报,加急送往了宣汉。 刘征本来要驰援张辽,但行未至绵竹,便接二连三接到了回报,这才得知张辽已经在金雁桥大破刘璝!而成都震悚。 同时还有一个消息,那便是严颜引兵来救的消息。 探报得知,严颜已经引兵将至郪县! “汉王!眼下之计,截住严颜为要!”徐庶听了消息之后,当即向刘征进言道。 “为何?”刘征一心想着要驰援张辽,因此对徐庶的话并不是十分理解。 徐庶于是立即取来军图,就在地上摊开,指着军图对刘征说道:“这里是我军目前的位置,这里是严颜,汉王以为谁能先到成都?” 刘征看了看说道:“严颜还需绕过龙泉山,当然是我军先到。” 徐庶指着龙泉山脉中间一个位置对刘征说道:“汉王再细看!” 刘征仔细看去,龙泉山脉之中正有一条河流流过! “湔水?你是说严颜会行经此地?”刘征惊问道。 “不错!如果绕行两端,将多耗费数日,如今成都军情紧急,严颜必从此而过!而一旦严颜从此而过,张辽将军则将陷入腹背受敌之困境!”徐庶肯定的说道。 湔水今名沱江,其上游正是张辽与刘璝大战处的雁江。而如今张辽已经向成都进军,如果严颜从湔水穿过龙泉山,那么无疑将出现在张辽后方,这对张辽攻打成都无疑会是极大的阻碍,甚至有可能令张辽陷入腹背受敌,孤立无援之境。 “如果我军急行军,一定能够赶在严颜之前,在湔水截住严颜,只要是截住了严颜,成都必乱,或可不战而降!”徐庶接着对刘征说道。 “可是那严颜也算是善战之辈,其兵马两倍于我军,想要击溃严颜,并非易事啊!”赵云在一旁有些担忧的对徐庶说道。 刘征听了徐庶的话,当即便明白了什么意思,于是对赵云说道:“军师的意思并非是要击溃严颜,只要是截住他就可以了!此计可行!传令下去,转道急行军去往湔水!” 其实徐庶并不知道成都内部现在的情况,但是善谋之士总是会有惊人的敏锐的第六感。 刘璋确实是在等严颜,而且严颜是刘璋最后的希望,如果刘征能够截住严颜,那么刘璋的梦将彻底破灭,如此则不降也得降! 决定了新的行军方向之后,刘征带着兵马一路向龙泉山湔水出口飞奔而去,同时也派人急赴涪城,令徐晃加紧率部南下,作为支应。 严颜过郪县之后,果然直奔龙泉山! 在离龙泉山还有一日路程的时候,探骑回报龙泉山发现汉王兵马! “想不到还是迟了一步!那汉王兵马统兵将军是谁?”严颜追问探骑道。 探骑一脸疑惑的回话道:“军中打的竟是汉王大旗!不知真假。” “汉王竟亲自率军截我?其兵马有多少?” “不下万余!”探骑回报道。 “这可就有些棘手了!我闻汉王善战,我军亦不过两万余人,未必有胜算哪!”严颜忧虑道。 副将范成对严颜说道:“擒贼先擒王,汉王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太守何须疑虑?不如趁早拿下!如果擒得汉王,益州之危或可不战而解!” 严颜虽然是益州之属,而且如果刘征主动来攻击,严颜也一定会坚守抗敌,但是说道要大军强攻汉王而妄图擒住汉王,那严颜心中也还是有很多疑虑。 刘璋抗争是“名正言顺”,但是如果是主动攻击汉王,那却又是“名不正,言不顺”,作为一方太守,怎么能够明目张胆的攻击一个大汉的诸侯王呢? 不得不说严颜的思想是很守旧的,而也正是因为守旧,才有了这固节不移的心志,也不知这时好时坏。 很多时候,在绝大部分人都开始随着时代而转变的时候,那些守旧的人往往显得格格不入,但是却又往往令人钦佩不已,甚至被认为是最后的坚守。 然而过后,绝大部分人依旧还是随波逐流,感动也只是短暂的自我安慰。 第四百四十六章 希望破灭 第四百四十六章 希望破灭 严颜终究是比刘征晚了一天,结果被刘征抢先拦住去路! 副将范成建议严颜直接攻向汉王,但是严颜最终还是没有答应。 恰在此时,刘璋的催兵赶到,得知成都处境,范成再一次强烈建议严颜道:“太守若再不下令进攻,成都旦夕将破!主公必为所掳!” 严颜这才无奈的说道:“着你领兵一万先行,我随后就到!” 于是范成便领着一万兵马直奔汉王刘征而去! 然而这范成终究只是个普通副将,当其率领兵马经过豹子山的时候,山上突然喊声四起,只见数不清的人马尽皆冲杀下来,却是徐庶安排的杨任! 范成兵马根本没有防备,立马便被截成两段! 范成在前,已经与后队失去联系,于是赶忙向后冲杀,正当此时,前方有飞来一队人马,正是杨昂! 范成军乱作一团,夺路便走!大部人马确实被困在了豹子山。 但当范成逃至牛头坡之时,忽见前方千余步兵,正严阵以待,显然是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这些人容貌粗犷,丝毫不像是正规兵马,而且各个持盾,并无骑兵,也无弓弩,所持皆不过短刃。 范成遂有轻敌之意,自己身边好歹也有四五千人,这区区千余短刃步兵,就想截住去路,岂不是痴心妄想?看来是汉王兵力不足才会如此。 范成心想,虽然是着了汉王的道,但是总算是能够逃出重围,不至于损害大局,于是当即下令直接重开一条血路!企图迅速与严颜会合。 然而当两边人马一交战,范成立刻便叫苦不迭! 这支千余人的兵马展现出了范成闻所未闻的战斗力,转眼之间,便将范成军逼的不断后退! 只见当中一个大汉,一盾便击倒三五名军士,而且看起来似乎丝毫不费力气!这得是什么怪物? 范成哪里见过这样的步兵方阵,只见这些人举着盾牌一路冲杀进来,而自己这边的士卒却像是野草一般,见风而倒! 范成大惊失色,赶紧下令后撤,当此之时,又是一队人马,从山坡上冲杀下来,当中一员勇将白袍白盔亮银枪,甚是耀眼! 范成只觉一道白影闪过,胸口已经是传来一阵透骨的寒意! 范成低头望去,那亮银枪已经刺进了自己的胸膛,然后视线开始模糊,终于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下! 严颜还没有赶到,却先看到了不断败逃回来的兵卒。 “发生了何事?”严颜惊问道。 “前军中伏了!” 严颜惊诧,立即催促兵马向前赶去,沿途不断收拢溃兵,却始终不见范成踪影。 终于在牛头坡与豹子山之间,严颜见到了范成,不过范成已经成了一具尸首。 两山之间乌泱泱一大片人马,当中一人,威武不凡,左右勇将护卫,正打着汉王旗号。 刘征命人将范成尸首送至严颜军前,并对严颜说道:“严将军!本王素闻将军高义,不忍痛下杀手,今益州归属实乃天命所定,将军徒劳无功,不如就此归降于本王!” 严颜听了这话,才真正相信眼前这人就是汉王刘征! 严颜看见范成尸首,虽然为其惋惜,但还是忍着悲痛上前对刘征抱拳道:“汉王好意,在下心领了!然终究是汉王无状,侵夺我州,主公待我不薄,严颜何敢背离?今日范成之死,实乃自不量力,怨不得旁人。” 刘征其实大概也知道严颜是不会这么轻易投降的,否则便不是严颜了! “既然如此,将军请自便吧!成都旦日既下,吾恐将军无所依凭,将军若有想通之时,本王座下,必有将军之位!”刘征于是对严颜说道。 击溃了范成的先锋,杀伤不下三四千,严颜手下人马毕竟还是多于刘征,因此实际上豹子山、牛头坡上徐庶布下诸多疑阵,令严颜军看去,似乎汉王麾下人多势众。 于是严颜下令徐徐后退,见探探退去,刘征这才放下心来,于是便各分两千兵马,留守豹子山、牛头坡两处,而自己则领着其他人吗退后数里安下营寨与严颜相拒。 回到中军帐中,刘征不禁对徐庶大为赞道:“军师果然妙算!竟预知严颜兵马将从此过,这分兵遣将,无一不当。有此一击,严颜必将逡巡。” 徐庶出来拱手对刘征说道:“如今严颜暂退,正是谋取成都之时!今日大败严颜先锋,汉王正可令斥候将此消息散布成都城中,并令张辽耀武城下,接下来便看刘璋如何做了!我料定,即便是刘璋不降,成都之破也就在这两三日!” 成都之中,刘璋还在等着严颜的消息,这一次他终于等到了! 可惜,却是严颜在湔水大败,被汉王阻截的消息! 这对刘璋来说是双重致命打击!首先便是严颜无法在自己设想的时间赶到成都。 而更令刘璋备受打击的,则是汉王刘征已经进入蜀中! 从大局来看,现在就算是严颜能够赶到成都,刘璋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毕竟汉王大军全部已经进入了蜀中,这也意味着刘璋已经失去了黄权。而且,严颜带着大队兵马出了江州,那江州势必不保! 吴班、吴兰已经投效了汉王,那巴东的吴懿还能是刘璋的吗?这个问题再明白不过了。 无论如何,益州大部已失,继续抵抗下去,也不过只剩下成都一座孤城。 刘璋心理上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是这已经是事实,其他人都看的明白。 “盛衡何在?来人!速速去请盛衡!”刘璋对卫士喊道。 没多久,卫士便跑了进来,对刘璋说道:“书佐已经不见了!” 严颜兵败湔水的消息刚一传到成都,马勋便已经卷铺盖走人了!谁也不知道他的踪影。 就在刘璋心如死灰之际,州府门口突然响声大作,俄而冲进一波乱兵! “你们干什么!”刘璋惊慌失措,看见这些乱兵来势汹汹,刘璋慌忙往后躲。 这些都是城中兵马,如今成都动荡,人人自危,而刘璋却始终不肯出城投降,于是便有许多人坐不住了!首先便是这些守城兵马。 这些人在城墙之上看见城下张辽数万大军气势如虹,一个个都没了信心。 本来益州算是兵强马壮,但是却落得如今结果,这些人最终必然是归罪于刘璋,于是才有此举。当然这些人中也是有想要趁机捞功之人。 第四百四十七章 益州易主 第四百四十七章 益州易主 话说刘璋在州府寻马勋不见,却遇上叛兵作乱,正当危急时刻,忽然门口又传来一阵厮杀之声,接着便又冲进来一队人马,将之前妄图袭击刘璋的叛兵斩杀了个干净。 刘璋已经彻底被吓傻了!这是闹那一出啊? 正当刘璋以为自己性命休矣的时候,却见王谋、王累、王甫三人各持宝剑,踏步进府,朝着自己走来。 刘璋惊诧不已,直打哆嗦的对三王说道:“你们……你们也要杀我吗?” 然而却是虚惊一场! 三王走到刘璋身前跪下道:“我等听闻城中有叛兵作乱,故率家兵前来护卫主公!主公莫慌!有我等三人在,必保主公无忧!” 刘璋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这下终于放了下来。 于是问道:“城中乱兵几何?” 王谋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而后对刘璋说了两个字:“无数!” “先生!我现在该怎么办?”刘璋期盼的眼神看着王谋问道。 王谋于是叹了口气对刘璋拱手说道:“今大势已去!主公还是开城请降吧!城中如此乱下去,实非百姓之福!主公如还惦念这益州万民,便应所有担当!” 听到王谋的话,刘璋整个人终于完全塌了下来,似乎都支撑不起自己的头颅,垂头丧气是形容此刻刘璋模样最好的词了! “好吧!一切就都交给先生去办吧!” 刘璋终于说出了口! 在三王家兵的护卫下,王谋就在这成都州府拟定了降表,即刻遣人送到了张辽手中。 第二日,成都四门洞开,刘璋亲手持着冠带、印绶、降表,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城门之前,身后还有益州的大小官吏,以及城中有名望的士绅。 张辽、张绣勒马来到城门之前,刘璋赶紧小碎步上前,跪在了张辽马前。 张辽看了一眼众人,于是下马上前单手扶起刘璋,也没有接印信,只把其中记载城中府库及各项账册的降表取了出来,这让刘璋更加惶恐。 “将军这是……”刘璋不禁问道。 张辽淡淡的说道:“你本是一州之主,我张辽不过汉王麾下一将,焉能受你印信?待汉王到时,你再亲自呈上吧!” 说罢便也不顾刘璋,下令兵马入城,很快便平定了城中骚乱。 亲眼看着张辽大军入城,刘璋已经是如同行尸走肉了一般! 而张辽在城门之前当中拒绝接受印信,则令刘璋更是觉得脸上火辣辣。 张辽入城之后,三王还有诸多益州官吏都各自回了自己家,而并没有主动向汉王兵马示忠,这一点倒是值得称道,至少证明益州还是有不少高节之士。 …… 就在严颜率军出了江州之后,巴西张任结果情报,立即便率巴西全郡兵马挥师南下,直取江州! 张任的兵马也不多,毕竟经过了跟庞羲的大战,好在及时补充了不少新兵,虽然这些新兵算不上什么战斗力,但是装装样子还是足够的。 本以为严颜大军已去,江州会很容易攻破,然而结果却大大的出乎张任的意料。一连攻了三天,却始终没能攻的下来。 如此下去,对张任并不利,于是贾诩又出来了! “这江州县令王连固节不移,与严颜颇为相似,如此强攻于我军不利,不如先谋取巴东!而后下江州!”贾诩对张任建议道。 巴东由吴懿驻守,总兵力也不过万余,而且还分守各处,这一点倒是有利于张任。 “先生所言甚是,明日便启程,转往巴东!”张任当即决定道。 而在这个时候,沮授传来的蜀中战报真好送到,贾诩接过来一看,不禁微笑道:“看来不必对巴东动兵了!” 张任看过战报,于是问贾诩道:“先生是想说服这吴懿倒戈吗?” 贾诩笑着对张任说道:“吴班、吴兰俱已归顺,这吴懿孤军偏守,如何还能自持?明日我便亲赴巴东,说降此人!” 刘璋大势已去,吴班、吴兰也都归顺,说服吴懿当然也不在话下,更何况是这深谙人心的贾诩。 果不其然,吴懿亲眼见到了贾诩手中的蜀中战报,再加上江州严颜大军调动的消息,完全可以确信贾诩句句属实。 吴懿也没有了别的选择,于是只好举郡降了汉王,张任合两郡之兵,进围江州。 王连虽然努力抵抗,终究是寡不敌众! 就在刘璋出城请降的同一天,张任也率兵攻进了江州!至此刘璋手下兵马便只剩下了严颜这一万多人。 放眼整个益州!除了南部诸郡之外,已经尽为刘征所有! 刘征接到张辽送来的成都军报,心中大喜!当即令人送往了严颜军中。 严颜确认了成都失陷的消息,随即将手下众人遣了出去,只留下自己一人呆在中军帐中。 严颜从架子上取下了自己的佩剑,这还是先主公刘焉亲手所赠。 取下剑后,严颜卸去了铠甲,端正的坐了下来。 宝剑从剑鞘出来的那一刻,寒光闪闪,似乎令空气也凝结了一般。 严颜握着宝剑,仔细的端详了许久。 “忠臣无二主!严颜岂苟活?” 随着一声无奈的苦笑,只听得帐中一声响动,宿卫军士入帐看时,严颜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刘征本以为刘璋已经投降,自己可以得到严颜,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当刘征带着兵马赶到严颜军中的时候,严颜已经面容安详的躺在了临时赶制的棺材之中。 严颜是巴郡临江人,刘征于是下令将严颜尸首送回临江,以关内侯之礼厚葬! 至此,汉王刘征对益州之战最终以刘征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剩下的刘璋所部兵马,出少部分逃散之外,也全部都归降了刘征。 然而当刘征率军赶到成都时,刘璋却已经自缢与府中,只留下了短短的一句遗言——我刘璋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按说这刘璋应该是个惜命之人,短短数日,谁也不知道他经历怎样的心理变化。 刘征入城之后,闻听此事,也是唏嘘不已,虽然这刘璋做了很多荒唐事,也着实昏弱无能,但是刘征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性命。 毕竟益州归入刘征手下之后,刘璋实际上并不能再对刘征构成实质性的威胁,而且刘征也有足够的办法将其控制住。 事已至此,多言无益,刘璋留下二子,长子刘循,被刘征安置在了汉中,享二千石俸。次子刘阐,被安置在了巴西,亦享二千石俸。另各有赏赐奉养。 第四百四十八章 群臣归心 第四百四十八章 群臣归心 进入成都之后,刘征却遇到了一个难题,那便并没有得到益州众人之心。 百姓们倒是不抗拒汉王的到来,毕竟刘征的部队与民秋毫无犯,这一点对于百姓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打下州郡,终究是要人来治理的,如三王等人确实安坐家中,根本就不见新主。甚至刘征主动上门拜访王谋,也不得见。还有其他州郡的许多人才,也都没有什么反应。 这可令刘征纳了闷儿了! 于是刘征赶紧找来杜微询问。 杜微想了想然后对刘征说道:“刘焉、刘璋父子二人治蜀多年,虽不得其法,大体上还是令益州安居乐业,也算是有功于州郡,如今成都归于汉王,而刘璋却缢死于州府,难免有伤蜀中士人之心。且那名士许靖,汉王也只是将其放归家中,并没有加以任用,故众人未心服。” “许靖?此人我记得,曾在洛阳与我同朝为官,有名无实,不堪大用!”刘征最是不喜欢这种端坐清谈之士,而且这许靖又好点评天下人物,可他自己又算什么? 就好比一个人跑过来考你,其实他自己根本就不如你,这样的人难免令人心生厌恶。 刘征说的是实话,但是杜微却对刘征说道:“汉王岂不闻千金买马骨之事乎?许靖虽无其实,然其虚名广播天下,在蜀中也是颇得人望。若汉王不用,天下之人将以为汉王有贱贤之意也!以臣所见,汉王不如效燕昭王之待郭隗,如此蜀中士人必倾心来附!” 郭隗是战国时期燕国人,燕昭王要招贤纳士,郭隗建议燕昭王自他开始,示以诚意。于是燕昭王便专门为郭隗建了一座华美的宫室,取名就叫做“尊贤堂”,并且师事之,由此后来招来了乐毅、邹衍等人才。 杜微的话令刘征茅塞顿开。 “先生高见!我这就去办!先生与蜀中士人颇有来往,还请先生为我筹谋!”刘征也不忘对杜微恭敬道。 于是,一方面,刘征下令以王侯之礼,厚葬刘璋于成都之西青龙山上,另一面,则亲自备了厚礼,来到了许靖府上。 许靖本就是个好虚名的人,汉王亲自携厚礼来访,这可是极其长脸面的事情,一时间整个成都城中,都知道了汉王入城之后,亲访许靖,这样的话很快便传扬了出去。 王谋等人看到了汉王的举动,心中这才开始认同了汉王。 许靖自得了汉王礼遇之后,也是奔走于士人之间,刘征的形象就这样塑造了起来,蜀中之人渐渐心服。 蜀中有三大族,第一便是王氏一族,这一族以蜀郡太守王商为首,其次有王谋、王累、王甫等人。 其二便是广汉郪县李氏一族,有李朝、李邵、李邈三兄弟,皆为各处县令长。 其三便是费氏一族,如广汉丞费伯仁,郫县令费观,还有绵竹令费诗,但这费诗严格来说并非是费伯仁一脉,只是都在蜀中为官,且同姓,因此也颇多交往,结为一体。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任安的学生群体了,这包括杜微、杜琼、五梁等,这些人都是结交广泛,自然也应该看重。 借由厚葬刘璋,礼遇许靖,刘征终于缓和了与蜀中众人的关系,各郡县逐渐安定下来,纷纷派了人来到蜀中交割政事,由于荀彧等人尚在汉中,一时之间刘征案前文书堆积如山。若不是有徐庶在,刘征一时还真应付不来。 不过徐庶对这一块也不是很擅长,于是刘征便也将刚加入自己麾下不久的杜微叫来帮忙参详。 益州北部数郡平定之后,刘征接下来便要暂时做些调整。 除张任驻守江州挟制巴地三郡之外,刘征又令徐晃领一万兵马回驻汉中,同时,令汉中众人随同马云禄母女全部往成都而来,并令西城都尉贾逵暂代理汉中太守。 整整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算是基本上安定了益州局面。 传檄益州南部诸郡也得到了回应。 根据南部诸郡的情况,刘征基本上保留了这些郡的原貌。并以自己的名义,重新任命了一次诸郡官员。 牂牁太守常房, 益州郡太守正昂, 永昌郡太守王伉, 越嶲郡太守焦璜, 犍为郡太守何宗, 蜀郡太守王商, 广汉太守张肃, 巴西郡太守马忠, 巴东郡太守邓芝, 巴郡太守阎芝。 刘征真正改动的只有巴地和汉中。这两处是益州门户,刘征必须安排自己的原班人马。 荀彧等人也终于一路赶到了成都,刘征亲自将众人接进了城。 刘征已经是半年没有见过马云禄,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了! 当年刘征出征并州、塞外的时候,也是连年逾月,但是当时刘征对于皇甫宁还有自己的平儿,却没有像现在这种急切的思念。 这并不是刘征无情,那是的刘征刚刚平定了董卓,也刚刚而是出头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一心在建功立业,对于儿女私情,却是没有那么深的感触。 人说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已经迈入而立之年的刘征,现在已经有了深刻的感受,这种感受是真正的发自心底。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刘征对自己妻子女儿的思念是日甚一日。 将众人接进城后,荀彧等也识趣的并没有急着向刘征谈及政事,因此刘征才能够有时间亲自将老婆孩子接近府。 蓉儿被交给了奶妈,没有旁人在,马云禄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一把扑在了刘征怀里,一向坚强爽朗的马云禄竟然也留下眼泪来。 刘征紧紧的抱着马云禄,抚摸着马云禄的头发,只是温柔的看着马云禄,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泣。 哪个妻子不担心丈夫?更何况是征战在外! 看着刘征如刀刻一般的脸,马云禄竟也如柔弱女子一般关切说道:“你瘦了!” 刘征眉目含情的看着马云禄,淡淡的笑道:“南郑的事,文若已经告诉了我,幸苦你了!” 这说的自然是马云禄击退李异、庞乐二人之事。如果没有马云禄,或许这两个人还真得逞了。 然而马云禄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原样,刘征并不以为然。 第四百四十九章 荀彧请罪 第四百四十九章 荀彧请罪 半年多不见,刘征和马云禄见面后的事情不需多言。 第二日一大早,荀彧便已经来到了汉王府等候。 刘征很是诧异,自己明明是让众人休息一天,暂时安顿,但是荀彧这么早便来到了府上,到底是什么急事? “文若?来寻我何事?”刘征伸着懒腰问荀彧道。 荀彧对刘征拱手说道:“臣闻益州乃天府之国,想请汉王带臣出去看看!” 刘征看着荀彧平静的脸,并没有看出什么一样。 “文若稍后,容我洗漱。”刘征于是立即传令了甲士,让准备好坐骑。 一会儿,刘征便洗漱完毕,甲士已经在府外列队等候,于是二人便乘着马,径往城外而去。 深秋时节,城外的草地已经挂上了冷霜,骑着马走在路上,咯吱咯吱响,那是凝结的霜破碎的声音。 一眼望去,前面是广阔的盆地,直到视线尽头,终于有一条线一样的山脉隐隐约约的显现。 成都东郊有一青龙湖,刘征、荀彧一路来到青龙湖边。 “你们就呆在这里吧!”刘征对卫队说道。 这四处平旷,看不出任何危险,卫队这才放心的留在原地,只有刘征和荀彧两人两骑依旧往前而去。 “文若有什么话想说?”刘征扭头看着荀彧问道。 他太了解荀彧了,这么多年来,刘征在就与荀彧心意相通,两人互相只要一个眼神,便能领会。 荀彧这么早便等候在王府,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说,而且还要到这荒郊野外,肯定是不想让别人听见,那么这件事情必定也是非同小可了。 其实刘征心里已经有了一些隐隐不安,他觉得或许是与马云禄有关。 荀彧犹豫了一下,还是下马跪在了这铺满秋霜的地上。 “汉王!臣死罪!” 荀彧的话出口令刘征很是吃惊。刘征赶紧下马,上前想要扶起荀彧,然而荀彧却绝不肯起来。 “文若这是何故?你为我打理后方,功莫大焉,何来死罪?”刘征不明白荀彧的话。 无论刘征怎么说,荀彧就是不肯起身。 刘征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荀彧的性子,于是只好放手,而后问道:“到底是何事?你且说来,至于有罪无罪,在我不在你!” 这件事情,其实荀彧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从大局上来考虑,最好是不说,但是在荀彧心里,这分明又是自己的过错,如果不说也于心不安。 现在四下无人,只有自己和汉王,这是荀彧觉得最合适的方式。 “汉王!夫人……”荀彧还是有些不敢说出口。 听到荀彧的话,刘征顿时也有些近紧张了起来,他一开始的直觉就觉得荀彧要说的话或许与马云禄有关。 “夫人怎么了?”刘征急问道。 荀彧叹息道:“夫人恐怕再不能有子嗣了!” 刘征当时就呆住了!这深秋清晨的寒冷似乎瞬间就侵入了骨髓,令刘征只打冷战。 “你说什么?”刘征上前抓着荀彧的手臂瞪大了眼睛问道。 “李异、庞乐作乱的时候,夫人刚刚产后不久,事情紧急,我也顾不得许多,只能求助夫人。夫人虽然击杀了而贼,但却落下了病根,当夜便腹痛难止……” 荀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说了出来。 “你确定没有诊错?”刘征抓着荀彧的手越发的用力,荀彧能够感受到刘征此刻心中的激荡。 这种事情在平常人家或许也就过去了,但是这是汉王!马云禄是汉王夫人!是汉王目前唯一的妻子。 汉王夫人无法再生育那就不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了!要知道刘征现在还只有一个女儿。 虽然站在现代的角度,男女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但是这个时代,尤其是考虑到刘征的身份,荀彧认为这就是天大的事情! 荀彧看着刘征,从刘征的眼中,荀彧看到了惊恐,看到了惋惜,看到了愧疚。 “臣请了几个名医给夫人诊治,所有人说的话都是一样。”荀彧此刻心中是无以复加的自责。 “夫人自己知道吗?”刘征问道。 “此事只有我和夫人知道,那几个给夫人诊治的人已经被我安置好了,永远也不会出来行医。”荀彧对刘征说道。 王府密事,自然是天机,好在是荀彧,这些为马云禄诊治的人还有一条活路,而且所得酬金也足够他们享用一辈子。如果换做是别人,比如是曹操,这些人恐怕就已经消失在人间了。 刘征此刻心情无比的复杂,愤怒中夹杂着惋惜,惋惜中更有悔恨! 惋惜的是马云禄,悔恨的是自己,但愤怒的并非是荀彧。 他知道这不是荀彧的过错,当时的情况如此紧急,如果不是荀彧当机立断,于中应对,恐怕自己南郑早已失守,或许刘征可以回师,重新拿下南郑,稳住汉中。 但是这样以来,自己今天绝对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这半年多来,所有的政务都是荀彧在尽心料理,数万大军的粮草支应、调度,这主要都是荀彧的功劳。能够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不是谁都可以的。 刘征愤怒的是李异、庞乐这两个反复逆贼!只恨当初自己没有亲手杀了二人!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一切都只是如果。 现在刘征更关心的是马云禄,马云禄心里知道,但是却没有向自己提起,是担心还是什么? 担心自己因为此事而将其看轻?绝不可能! 刘征能够从皇甫宁的伤痛中走出来,那就是对马云禄的认可。一个情愿跟随自己流浪天涯,受尽流离之苦的女人,刘征哪里会看清?他只觉得自己始终是亏欠马云禄。 更何况如今的结果也是因为马云禄想要为自己解难,这一点毋庸置疑,刘征对马云禄的爱必绝不会减去半分。 那么马云禄瞒着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刘征能够想到的是马云禄不想让自己伤心,更不想让自己担心。 无法再为自己生下子嗣,肯定是极大的遗憾,但是马云禄也一定明白自己对他的情感。 毫无疑问,刘征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一定会为自己伤心,一定会担心自己,正如现在刘征从荀彧口中得知了一样。 第四百五十章 罪在己身 第四百五十章 罪在己身 其实换做是别人这件事情或许并没有如此眼中,毕竟在这个时代,位高权重者,谁不是三妻四妾? 不过刘征算是另类,他很难接受这种习俗。很多人总会有各种荒银的异想,来到了古代便要放纵,殊不知当你真正懂得感情的时候,你的爱一定是只能给一个人的,否则就谈不上是真正的爱。 刘征用了整整六年才从失去皇甫宁的伤痛之中走出,而马云禄更是用了将近十年才使得刘征敞开了胸怀,这样一份感情绝不是“三妻四妾”可以羞辱的! 刘征知道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可挽回,那么只有面对。 “起来吧!文若!这并非你的过错!”刘征叹息道。 荀彧还是处在深深的自责当中,但是刘征却对荀彧说道:“此事罪在我身,勿要跟任何人提起!” 荀彧一脸茫然的望着刘征,看的出来,那眼神中的愧疚并未因为刘征的话而减去多少。 “人各有命,一切都是天定,天意如此,人力岂能为?顺其自然吧!” 刘征似乎越来越相信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当初从太华山跳下,却大难不死,遇到一个半仙的无忧子。后来又能遇到华佗,治好了自己的瘫痪。而在最危急的时刻,却依旧能够化险为夷,重新在白波谷举起大旗。后来复归汉中,竟然又有周舒一言走张鲁。 与其说自己是多灾多难,不如说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人。 所有的幸运都给自己,那么承受不幸不也应该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跟人生来并没有什么两样,有好的一面,总得接受不好的一面,这便是天意。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过后,刘征已经逐渐变的平和了许多。 人生来或许就有自己的使命,来到这个时代并非是刘征自己的选择,那么一定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也许这只是刘征自我安慰的想法,但目前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吗? 荀彧看着恢复了平静的汉王,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在荀彧的眼中,汉王内心越来越强大了,成大事者必承其重,心理素质是第一位的。 这大概就是刘征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而现在终于据有了益州的原因。 刘征背着手,站在青龙湖边,远远看去,青龙湖的水面非常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静水流深,悠悠的青龙湖水就是现在的刘征。 荀彧恭敬的立在刘征身后,他知道此刻汉王最需要的就是平静,一切终将会过去,自己唯一弥补愧疚的办法就是更加倾心竭力的为汉王办好事情。 良久,刘征才从雕像般的凝思中脱离出来。 “回去吧!这天下还有太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做!”刘征拍了拍荀彧的背,平静的说道。 卫士们远远的看着了荀彧跪在汉王面前,跟汉王说了许多话,但是至于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除了两人自己,再无人知晓,一切一如往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当刘征和荀彧骑着马回到成都城中的时候,太阳刚刚从龙泉山升起,新的一天才开始。 刘征回到府中,马云禄熟睡还没有起来。 刘征于是来看女儿,在刘征看来,蓉儿小小的脸蛋跟马云禄简直是一模一样。 和她母亲一样,小马云禄也还在熟睡之中。 看到母女俩,刘征心中不再有遗憾,反而是感到幸福。 这一天一如往常,刘征也没有向马云禄提起这件事情,马云禄并不知道荀彧已经找了汉王。 其实马云禄是希望荀彧不要提起的,但是荀彧怎能瞒着汉王?好在这件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终于安顿好众人,是该议事的时候了! 就在成都,刘征第一次大会群臣,这次是人来的最齐的一次,除了分驻在外的张任、张辽二人,其余的骨干基本上都到齐了,原来益州的官员也都齐聚州府。 这可比刘璋在的时候气势盛多了! 荀彧、陈群、糜竺、周群、荀谌、程畿、阎宴、阎圃、陈術、许靖、王谋、王累、王甫、杜微、杜琼、张肃、张松……文职一列。 贾诩、沮授、徐庶、徐晃、赵云、张绣、阎行、杨昂、杨任、韩暹、李乐、罗奎、朴胡、黄权、吴懿、吴班、吴兰……武职一列。 整个益州州府似乎都坐不下了! 刘征率先开口道:“本王立志匡扶汉室,澄清天下!奈何群雄割据,坐视天子受辱。《诗》曰‘被之僮僮,夙夜在公’。本王虽驽且钝,亦知身上流淌的乃是高祖血脉!实不忍见社稷纷乱,宗庙凌毁,欲救百姓于水火,扶天子以振朝纲。故兴刀兵,以期壮我军威,增我兵势,示天下以有勤王之师,令不臣惧悚,使贼子披靡!然今世之乱,非一日可平,此皆有赖主公同心同力!” 张松出来说道:“汉王天命之姿,实乃社稷肱骨,向在长安,除董卓,戮牛辅,灭鲜卑、驱胡虏,此皆万世之功!虽遭厄运,天命不绝,此大汉之福。刘璋不识天数,妄图抵抗,终致殉身殆命。谅那袁、曹、孙之辈,绝非汉王之敌,乱世之臣,必将束手!” 刘征脸上挂着微笑,其实对张松的这番话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是场面上拍马屁的话,谁会当真呢? 不过当张松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王谋等人的脸色可就很难看了!他们现在虽然效力汉王,但是对于张松的所作所为却是十分的不齿。 汉王用计那是两虎相争,各凭本事,但张松吃的是益州的俸禄,干的却是吃里扒外的活,这样的人品自然令留在益州的群臣不齿。 许靖见两边情势紧张,于是岔开话对刘征说道:“禀汉王,臣有一议!” 刘征也在担心这王谋等人跟张松之间的关系,还好许靖站了出来。 “文休先生请讲!”刘征对许靖说道。 许靖走出座来,恭敬的跪拜道:“如今天下纷乱,天子困于曹操之手!汉王虽为藩臣,然行事颇多不便。臣以为,汉王当复汉初诸王之制,以期令、命自如,政、军相谐。” 第四百五十一章 诸王之制 第四百五十一章 诸王之制 刘征大会群臣,许靖突然提出的议题令众人皆是一惊。 汉初诸王之制,此事非同小可! “汉初立诸王,因项羽所立诸王之制,地既广大,且至千里。又其官职,傅为太傅,相为丞相,又有御史大夫及诸卿,皆秩二千石,百官皆如朝廷。国家唯为置丞相,其御史大夫以下皆自置之。” 许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建议刘征复行汉王诸王制度,在益州建立一套百官制度,以便于统领诸事,同时也是对天下的震慑。 汉初诸王“百官皆如朝廷,国家唯置丞相,其御史大夫一下皆自置之”。 汉初承袭秦制,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为三公。当时的诸王国只有丞相是中央朝廷指定,其余都由诸王自己设置,且规制跟朝廷完全一样。 其实许靖的意思看起来就是建议刘征在益州也设置一个朝廷出来,用以对抗天子在手的曹操。 而且此举有根有据,算起来也并没有违背祖宗礼法。 之所以说是“汉初”诸王之制,是因为后来王国的权利日渐削弱。 “景帝时,吴、楚七国恃其国大,遂以作乱,几危汉室。及其诛灭,景帝惩之,遂令诸王不得治民,令内史主治民,改丞相曰相,省御史大夫、廷尉、少府、宗正、博士官。” 自景帝朝七国之乱之后,诸王便被禁止治民,诸项举措也大大削弱了诸王对王国的控制权利。 “武帝改汉内史、中尉、郎中令之名,而王国如故,员职皆朝廷为署,不得自置。至成帝省内史治民,更令相治民,太傅但曰傅。” 到了汉武帝手里,诸王的权利可以说是彻底被架空,不但裁减更改的诸多官员,连仅剩的官员也必须由朝廷安排。 这样一来,诸王完全成为了一个只享用土地租赋的“普通贵族”,而实际上王国的统治权利全部都收归了中央。 而且还有更绝的,那就是“推恩”,连诸王仅剩的土地和爵位也要不断分给子嗣,这就是为什么身为中山靖王之后的刘备,却成了一个织席贩履的庶民。 土地越分越小,王国子嗣江河日下,甚至到后来有的人连给宗庙的供奉都出不起,以至于直接除去爵位。 自景帝、武帝以来对诸王的各项举措,当然是有其好处的。这些举措加强了中央的权利,也甩脱了诸王尾大不掉之势,这对于国家的长治久安当然有利。 但是这也造成了一个困境,那就是当中央朝廷受到威胁的时候,再没有诸王能够挺身而出。 想汉初,吕氏作乱也不得不忌惮齐王之威,后来朱虚侯刘章也在平吕之乱中大显身手。而七国之乱时中,如果没有梁王的拼死抵挡,恐怕也要改天换地。 再如近世,外戚、宦官擅权,无人敢出来作声。如果是汉初诸王时代,这些外戚、宦官恐怕也只能得到吕氏一样的下场。 更有甚者,黄巾之乱,诸多王国子嗣竟然死于乱贼之手,刘征之父便是在此乱之中丧命。 朝廷风雨飘摇近二十年,却没有一个王国能够站出来扶危社稷,这也是大肆削除诸王权利的弊端。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许靖的提议,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 王谋也出来对刘征拱手说道:“文休先生所言甚是!方今之世,乱臣窃命,皇命不出,正是诸王用力之时。汉王若欲扶危社稷,正可复行汉初诸王之制!以此统率三军,署置百官,使州郡得治,万民得安!” 刘征当然知道复行汉初诸王制是什么意思,其实即便是不复行汉初诸王制,其实刘征也一样有办法管理好文武百官。 不过没有这项制度的施行,在名分上还真是有些麻烦。 比如荀彧、陈群等人,早在长安之时就已经是中朝重臣,但是跟着刘征回到汉中之后,职位上却只能担当从事。 毕竟刘征并没有权利署置如朝廷一样的诸多官职。 之前还好,现在收得了益州这么多人,这些人的职位该怎么安排,却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刘征的身份是汉王,毕竟不同于刘璋的州牧。 “二位先生所言,可谓志虑忠纯,然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牵扯祖宗规制,不可遽然而行。且如何兴复汉初诸王制,尚需诸多筹策,非一时可决。” 虽然是许靖的提议,但是刘征看的更加明白! 如果就因为许靖一句话,自己就欣然接受,那可就太不懂礼数了! 像这种事情,怎么着也得一请再请,一拒再拒,这样才表示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些都是场面上的惯用手法。 许靖等人见汉王没有表态,这番奏议只能暂时作罢。 接下来的主要事情,不过是互相介绍认识,聊聊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个“茶话会”。 散议之后,刘征将荀彧、陈群、周群三人留下。 “三位以为许靖提议如何?”刘征私下里问荀、陈、周道。 “汉初之制,距今久远,还需考究典籍。不过许文休之议,却也算切中时弊。臣以为,汉王可应允。”荀彧只说这个提议的好坏。 “长文以为许靖这个提议是什么意思?”刘征又问陈群道。 “许文休一语中的,可谓是公忠之言,此议为汉王解忧是也!”陈群认为许靖是秉公直言。 然而周群却笑了! “仲直何故发笑?莫非我说的不对?”陈群有些不解的问道。 荀彧低着头默然无语,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刘征看着周群却也笑了。 “长文兄只见其公,不见其私啊!”周群不禁笑言道:“许靖实乃虚名之辈,其自中原周转边郡,惶惶如丧家之犬,刘璋迎其入蜀而不任,辱莫大焉!然许靖却不去,盖因蜀地偏安,蜀人不识其虚。今议复行汉初诸王制,也不过是为了名分而已!” 许靖如果是真的大有见识,那么在刘璋主益州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得到重用了,可见其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恰好在这个时刻提出了这个建议。 然而其目的恐怕为汉王分忧少,为自己谋私多!难道不行汉初诸王制就汉王就不能继续下去了吗? 反而,如果行汉初诸王制,那么以许靖目前在益州的声望,公卿之位是跑不了的! 这或许才是许靖隐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 第四百五十二章 蜀中四贤 第四百五十二章 蜀中四贤 周群的话无疑是一下子就揭穿了许靖的真实想法,这令陈群很是吃惊。 为什么陈群会看错许靖,这其实是有原因的。 许靖有几个深交挚友,陈郡袁涣、平原华歆、东海王朗还有颍川陈纪!这陈纪便是陈群的父亲。 早年时候,许靖常与陈家来往,对陈纪一直都是事之若兄。因此陈群与许靖算是故旧相识,对许靖也是以世叔称呼。 关系一亲近,往往便难免有失偏颇,这也在情理之中。而且陈群印象中的许靖还是十多年前的那个许靖,那时候许靖可还没有经历过流离之苦。 人是会变的,当初的盛名,到今日未必还能名实相副,而陈群对许靖的印象却还没有改变。 而周群则不同,其自小生长在益州,对益州的诸多事情还是更加清楚。当初许靖来到徐州,周舒也遣周群特意拜访许靖,以表示敬意,自那之后,周群便已经看明白了许靖。 “那仲直以为我该不该用许靖的建议?”刘征紧接着问周群道。 “汉王初得益州,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而益州士人初附,人心不稳,正当安抚,许靖或非秉公之言,然此策确实可行!”周群如实说道。 周群此人性格,倒是与他的字号相符,这大概也是周舒老先生对儿子的期盼。 虽然周群在历史记载中并不算特别有名,但是刘征发现此人着实可以任为心腹。 这世间遗才尚不知多少,个人际遇各有不同,能够青史留名并不完全取决于才华。 刘征得到了三个人肯定的回答,于是点点头道:“且等一等吧!” 自王府出来,陈群还不解的问道:“汉王这是何意啊?” 陈群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在察言观色这一点上还是不及荀彧、周群。 面对汉王,荀彧从来都是毕恭毕敬,但是面对自己这个共事十多年的至交,荀彧却是有些无奈的笑道:“长文岂不知三请之故?” 陈群这才恍然大悟,三人不禁相视而笑。 果然!刘征暂时搁置议案,没有表明态度之后,许靖又独自来访! “是文休先生啊!此来所为何事呀?”刘征微笑着问许靖道。 许靖拱手行礼道:“老朽特来恭请汉王行汉初诸王制!” 许靖时年五十三,倒也可以自称“老朽”了。 刘征知道许靖一定会再三敦请,只是没有想到竟是如此急切,不过既然来了,倒也不妨问问。 “复行故制,事多考究。汉初之制,距今已数百年之久。若要行故制,还是有据有典,此事颇有些难办!”刘征一脸为难的说道。 在这个时代,但凡这样的大事,那可不是草草可行的,必须要有相应的仪礼规矩。 刘征在并州被策封为汉中王时,朝廷就专门派了刘虞率专门的策封队伍,还有诸多礼仪等等各项事情需要计较。 看见汉王脸上为难之色,许靖确实心喜的很!这正好是许靖有所准备。 “某荐四人,此事绝无难处!”许靖于是立即对刘征说道。 听到许靖要推荐四个人,这可比被建议行故制更令刘征欢喜,人才才是第一位的! “哦?不知先生举荐何人哪?”刘征疑问道。 “此间有来敬达、孟孝裕、胡公兴、许仁笃四位贤才,皆明旧典,通经书,识仪礼,有此四人,足可兴复旧制!”许靖有些兴奋的向刘征推荐道。 刘征并没有怎么听说过这四个人,不过这四个人倒确实是有些名气,只不过主要是在治学之一块。 于是许靖又一一为刘征详细介绍了这四人。 这四人中,有一人不得不着重提一下。 来敏,字敬达,南阳新野人,避董卓乱而入蜀。 此人家世之显赫深厚,绝不亚于袁、杨之流。 其十二世祖来汉事汉武帝,任光禄大夫; 其七世祖来仲,为哀帝朝谏议大夫; 六世祖来歙,被光武皇帝赐征羌侯太中大夫; 五世祖来褒,袭征羌侯; 四世祖来棱,娶汉明帝女武安公主; 曾祖父来历,袭爵征羌侯,官至车骑将军、大鸿胪; 祖父来定,袭爵征羌侯,娶汉安帝妹平氏长公主,官至虎贲中郎将。 父亲来艳,官至三公司空! 这家世之显赫长达十几代人。而且来敏的姐姐还嫁给了太尉、太仆、司隶校尉黄琬! 来敏其人,通《春秋》、《仓颉篇》、《尔雅》,善校古籍。大概也是因为其善校古籍,所以其家世才这么清楚。 刘征听了许靖的介绍之后,大为惊叹,在这个时代,家世可是极其重要的,如果这来敏去曹操那边,一定能够身居高位。但是他却甘于留居蜀中,这也足见其并非势力之徒。 孟光孟孝裕,洛阳人,早在汉灵帝时便任讲部吏,博涉多问,尤其喜欢读三史,精通汉家旧典。是真正的饱学之士。 胡潜胡公兴,魏郡人,文学之士,礼学大家。避居益州,虽然学识不是很渊博,但是聪明颖慧,记忆力很强,祖宗制度的礼仪,丧纪五服的数目,都了如指掌。 许慈许仁笃,南阳人,从师刘熙,善郑氏学,治易、尚书、三礼、毛诗、论语。数年前与许靖等一起被刘璋从交州请入蜀地。 这几人皆堪称名士,虽然都得到了刘璋的礼遇,但是却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而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刘征听许靖介绍了这四人的情况之后,当即便问道:“四贤今在何处?” “正在成都之中!”许靖于是回话说道。 刘征知道,这四人或许对政事、军事未必了解,但是如果得到这四人,那么无疑是向整个益州展示了自己的爱才之意,这对于自己的名声是大有好处的。 汉代人重名,但凡名士,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尊重,而这也成为了考校人主胸怀是不是宽广,是不是有仁德之名的重要参考因素。 同时,名士群也是社会的风向标,既昭示了整个天下士人的心意动向,而对于教化百姓也能够起到不小的作用。 这也是两次党锢之祸发生的原因之一,同时也是解禁党锢的重要原因。 虽然决定天下归属的是武力,但是人心的归属也是武力强大与否的重要因素。掌握了天下士人的心,其实某种程度上也就掌握的绝大部分百姓的心。 第四百五十三章 旧制新法 第四百五十三章 旧制新法 许靖向汉王推荐了四位贤士,这样一来,刘征复行旧制便没有了任何阻碍。 为了表示敬重,在许靖的带领之下,刘征亲自上门拜访了来、孟、胡、许四人,这在蜀中一时传为美谈。 从重重行迹看来,汉王恢复故制是势在必行了。 原广汉太守王商,也来为汉王推荐人才。 此人姓秦、名宓,字子敕,广汉绵竹人。年轻时便很有才学,刘焉初入益州,还是秦宓向刘焉推荐的任安。 然而当刘璋任益州牧的时候,秦宓却称病辞官而去,可见秦宓也是早就看清了刘璋不能用人。 秦宓为蜀中名儒,虽然名气上不及任安,但是也算是出类拔萃。尤其此人善舌辩,善文章,王商对他的文章的评价是“敷述允章,藻丽辞理,斐斐有光”。 王商自己也算是蜀中大儒名士,然而却对秦宓推崇备至,可见这秦宓一定也是真有才学。 眼下刘征还真有一件事情可以交给秦宓去办,那就是行旧制还缺一篇文告。秦宓既然藻丽辞理,那么这就再合适不过了! 一个复行汉初诸王制的提议,竟也引出了这么多人,这大概就是士人的追求吧! 能够堂堂正正名正言顺的拜官为臣,人们自然是趋之若鹜。这倒是刘征没有料想到的结果,不过这样也好,算是有利无害。 于是在众人再三的敦请之下,刘征“终于”同意了许靖的提议! 郊祀天地,祭祖仪礼,有了这些人,刘征几乎都不需要管什么事情,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 秦宓的文章写的确实不错,祭告天地祖宗之后,荀彧在台上宣读道: “尚书令臣荀彧、司隶校尉臣陈群、军师中郎将五柞亭侯臣贾诩、赞军校尉臣沮授、冠军将军关内侯臣赵云、横野将军关内侯臣徐晃、荡寇将军关内侯臣张辽、强弩将军关内侯臣张任、信武将军关内侯臣张绣、度辽将军臣韩暹、使匈奴中郎将臣李乐等奏请倡议: 昔唐尧至圣而四凶在朝,周成仁贤而四国作难,高后称制而诸吕窃命,孝昭幼冲而上官逆谋,皆凭世宠,藉履国权,穷凶极乱,社稷几危。非大舜、周公、朱虚、博陆,则不能流放禽讨,安危定倾。 伏惟陛下诞姿圣德,统理万邦,而遭厄运不造之艰。董卓首难,荡覆京畿,曹操阶祸,窃执天衡;皇后太子,鸩杀见害,剥乱天下,残毁民物。久令陛下蒙尘忧厄,幽处虚邑。人神无主,遏绝王命,厌昧皇极,欲盗神器。 汉中王征,受朝爵秩,念在输力,以殉国难。昔在虞书,敦序九族,周监二代,封建同姓,诗著其义,历载长久。汉兴之初,割裂疆土,尊王子弟,是以卒折诸吕之难,而成太宗之基。 臣等以汉王肺腑枝叶,宗臣藩翰,心存国家,念在弭乱。 僭请汉中王征,依汉初诸王故典,以汉中、巴、蜀、犍为、广汉为国,署置群寮,董齐六军,纠合同盟,扫灭凶逆。 夫权宜之制,苟利社稷,专之可也。然后功成事立,臣等退伏矫罪,虽死无恨!” 洋洋洒洒数百字,听得刘征自己都不禁动容,果然是“藻丽辞理”! 话说这篇文章里面,奏请之人皆是汉王旧部,这也是有考究的。 这些人的官职都是朝廷封的,因此才名正言顺,其余后来归到汉王麾下的,并没有正式的朝廷诏命,因此不能在列。 祭告完毕,接下来刘征便可以理所当然的自置文武百官。 虽然说汉初诸王“百官皆如朝廷”,但是当时的规矩毕竟不能完全套到现在。 而且在刘征看来,很多制度也都需要进行改革了! 行故典之后,刘征要做的就是大刀阔斧的改革,旧制也需新法。 刘征与荀彧、陈群等人商议许久,最终拟定了新法五条: 其一,省三公以示臣意。 本来按照汉初规矩,刘征也可以置三公,但是为了向天下人表明自己尊奉朝廷,因此刘征决定罢三公不置。 其二,独立尚书台,加强掌控。 自武帝时起,尚书台权利越来越大,这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后世尚书台越发重要。但是尚书台众官员俸禄品阶却是很低,这就造成了一个位卑职重的怪异现象。 刘征作为后来人,对于所谓的“三省六部”很是熟悉,但是完全照搬三省六部也不行。 实际上三省六部的雏形就来自汉代的尚书台,东汉尚书台有六曹尚书,刘征要做的就是稍加改动。 具体来说就是改六曹尚书为五部尚书。 尚书台独立之后,设尚书令一人,由荀彧担任; 尚书仆射(副手)一人,由陈群担任; 另设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刑部尚书、工部尚书,分别由陈術、糜竺、荀谌、程畿、阎宴担任。 唯独不置兵部尚书,因为刘征不需要兵部尚书。所有的兵权全部都在刘征自己手里,而且还有以贾诩、沮授、徐庶等谋士辅佐,因此后世的兵部尚书没有存在的必要。 每部尚书下属编制侍郎六人,令史三人,主作文书起草和传达。 尚书台改制之后,相应的俸禄也要改变。尚书令千石增至中二千石,尚书仆射二千石,诸部尚书千石,侍郎六百石,令史四百石。基本上就是将尚书的俸禄提到了九卿一级。 其三,独立侍从诸职,组成“顾问团”。 侍从诸职主要有侍中、散骑常侍、黄门侍郎、散骑侍郎(合称黄散)等,这些职位分属不同公卿之下,但是实际上却至关重要。 所谓侍中,掌侍左右,赞导众事,顾问应对。“中”就代表天子或诸王,“侍”即侍奉,也就是说这些都是天子或诸王的近臣。其实这也是后世“中书省”的由来。 刘征改变了以往混乱的局面,将这几个重要职位也独立出来。 侍中周群、黄门侍郎阎圃、散骑侍郎杜微,这几人都不必做实在的事情,主要就是负责随侍刘征,偶尔提提建议,当然军事方面的建议不由他们负责,更多的可能就是传达命令,作“跑腿”之用。 第四百五十四章 或喜或忧 第四百五十四章 或喜或忧 将诸侍从之职独立出来,刘征无疑是想形成一个类似“中书省”和“门下省”的结合机构,主要是负责出谋划策和关通中外,或者就叫做“顾问团”、“智库”之类的也可以。 第四条,省三卿、黄门中宫诸职,以淘汰冗官冗员。 由于设置了户部尚书,所以九卿中的大司农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因此罢置。 宗正掌序录王国嫡庶之次及诸宗室亲属远近,这是朝廷才应该用的,刘征这里并不需要,因此不置。 卫尉掌宫门卫士,宫中徼循事,而这一职责已经被赵云统领的中军给负责了,因此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且刘征根本就不需要建“汉王宫”,也没有那么多人需要保护,无非就是一个马云禄和和刘蓉。 既然不会大兴土木见汉王宫,也没有那么多老婆,那么有一种人肯定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就是宦官! 诸如小黄门、中黄门、中宫仆、中宫谒者这些宦官职位一概去除不用。 这些举措可以最大程度上的削减不必要的职位和官员,而且对于提高行政效率也极有好处。 第五条很简单,那就是凡是与上述四条相冲突的,全部都要省去。其余官职则跟朝廷一样。 蜀中众人,刘征都依据其名望、功劳大小一一授任了相应的职位。 周舒为太常;许靖为太仆;王商为大鸿胪;王谋为少府;黄权为光禄勋;张松为廷尉。此为六卿。 来敏、孟光、胡潜、许慈考典有功,且学问都很好,因此全部被任为博士,来敏为博士祭酒。 而秦宓、王累、王甫、杜琼等依次被授任为光禄大夫、太中大夫、中散大夫、谏议大夫。 张辽临去汉中之前,没有忘记向刘征推荐绵竹令费诗,因此费诗也被征召任谒者仆射。 还有成都令董和,因为政声不错,也被刘征召入王府,任议郎。 其余原蜀中诸人也都被分别任为郡县各级官员不等。 刘征的政治改革实际上是将官员们分成了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可以称之为“决事机构”。主要由以荀彧为首的尚书台,以周群为首的诸侍从为主,当然,最后拍板的还是刘征。 第二个部分可以称之为“参事机构”。主要就是太常、光禄勋、大鸿胪、太仆、廷尉、少府六卿及其属官。 第三个部分可以称之为“执事机构”。基本上就是在尚书台五部尚书及侍郎、令史,还有就是各州、郡、县官员。 毫无疑问,刘征这样的改革将原本已经逐渐混乱的官制调整的非常清晰。 但是也有一个问题,原本属于三公九卿的部分,现在已经几乎完全被刘征剥离出治政核心!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自从汉武帝分中、外朝之后,三公九卿的职位就越来越鸡肋。刘征不过是推了最后一把,如果不是因为不好安置这些人,刘征甚至还要裁撤更多的官职。 这些新的举措,荀彧、陈群等人自然是欣喜。 然而新法一出,许靖等人心里可就不痛快了! “汉王这是何意啊?”许靖问王商道。 王谋面有忧色的对许靖说道:“汉王之举,颇异于祖宗法制,吾恐国政日非啊!” 王谋还是素有贤名,但是由于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因循守旧。本来是复故制,但是刘征却在这个故制之上加以了改造,而且改动还不小。 许靖的心思稍有些不同,主要是失落感太大的,本来以为自己收到汉王如此礼遇,这一次一定能够声名大显执群臣之牛耳,但是却没有想到事情并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走。 “汉王气盛,行事颇异于人,有时也怕过激,难免是众人心生怨言哪!”许靖长叹了一口气道。 就在许靖与王谋座谈的时候,仆人来报,廷尉张松来访。 王谋听到张松来访,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 “此人首鼠两端,毫无信义,许太仆还是不要见了吧!”王谋对于张松自然是没有好评价。 而这也正是张松目前的最大的困境,他本以为自己投靠了汉王,一定能够得到重用,毕竟他功劳可是不小! 但是事实却是完全不在张松的预想结果里面。汉王自起兵之后便将其留在了汉中,并没有让其随军效命,几乎是将他晾在一旁。 非但如此,汉王手下的群臣也跟张松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哪怕张松主动再三去拜访众人,也丝毫没有拉进自己与他们的关系。 现在刘征得到了益州,虽然给了张松廷尉的位子,也算是位至公卿,可是张松的日子却越发难过起来。在这成都,张松走不进汉王嫡系之中,而且也不为刘璋旧部所容,可以说张松现在就是个孤家寡人。 想来想去,也只有许靖等一班刚被汉王提拔、礼遇、任用的人可以交往。 许靖之前跟张松还是有来往的,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快,因此面对王谋的提议,许靖却是不好答应。 “少府言重了!张松毕竟身为廷尉,你我还需与他同朝为官,老朽岂有闭门拒客的道理?还是见一见吧!”许靖老滑头道。 王谋听到这话,不禁冷哼了一声,说道:“此等小人,实羞与其为伍!太仆既然要见,王某先走一步了!”说罢便起身辞别了许靖,径往门口走去。 张松瞧见王谋阴沉着脸出来,赶忙躬身行礼,然而王谋确实目无所见,兀自乘车离去。 许靖看见了张松,于是拱手说道:“廷尉光临寒舍,不胜荣幸之至!请!”许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松赶紧回礼,于是便随许靖一同入内列坐。 “文休先生荣任太仆,松特来相贺!”张松笑呵呵的对许靖说道。 许靖自然也是笑呵呵的回话:“同贺!同贺!汉王得蜀,永年功莫大焉!想必定入汉王腹心,将来更不可限量啊!” 说到此处,张松脸上表情便开始有些僵硬起来,接着笑容也没有了,反而是有些唉声叹气。 许靖看到张松模样,于是问道:“永年莫非有心事?缘何不喜?” 张松神情怪异的对许靖说道:“先生想必知道松之心事,不知先生如何看待?” 第四百五十五章 张松怨言 第四百五十五章 张松怨言 许靖对张松做过的事情虽然不认同,但是张松现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许靖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永年有话但讲无妨!”许靖于是对张松说道。 张松见四下无人,于是便袒露心迹道:“先生可知我现在心境?” 许靖摇了摇头,张松苦笑一声道:“昔范蠡事越王,后去之而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张松此刻深以为然啊!不知先生可有此感?” 张松的话刚出口,许靖一脸惊慌的连忙摆手道:“永年可不敢胡言!我等既为汉王之臣,自当谨遵王命,不敢稍有怨语!” 然而此刻的张松确实按捺不住了!这大半年来,心里的“憋屈”早已经盈满了张松的胸口,对着许靖便一股脑倒了出来。 眼下这蜀中,恐怕也只有许靖一人能够听张松好好说话了。而且张松知道许靖此人虽然贪图虚名,但是素来与人和睦,高密什么的这种事情,一定是不会有的,因此才敢袒露真言。 “汉王尊先生以邀蜀中士人,然而如今之举,岂不是将先生等置于虚位?分尚书台,重侍从,弱公卿。我等虽有报国之志,却不知何往啊!” 张松的话正是之前许靖跟王谋所谈之事! 许靖感同身受,于是也附和张松道:“永年所言甚是,汉王颇行新法,却将我等置于一侧,吾恐公卿束手,尸居无劳,长此以往,这诸卿之职,或将可有可无,不知其效用几何啊!” 听到许靖也这么说,张松可以肯定之前王谋来也是为了此事,于是张松便对许靖建议道:“先生何不号召众人,向汉王申明祖宗之法,请汉王三思?” 这才是重点!张松不能眼看着自己被架空,而刚好许靖等人也有这样的担心。 不过实际上许靖的担心却不是被架空!对于许靖来说,就算是自己什么事情都不要做,那也没有关系,但是问题在于,这种情况长此下去,将来没准这剩下的六卿也不要了,到时候自己何去何从? 而且自汉开朝以来,天下士人无不以公卿为望,如今尚书台诸职越发显要,这是要将公卿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也扯掉,到时候谁还会看重公卿? 这公卿在百官之中又算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这些才是许靖的担忧,同时也是王谋、王商等人的担忧。 许靖想了想,最后答应张松道:“此事容我先去探探汉王的意思吧!” 得到了许靖肯定的回答,张松脸上的乌云这才散去。 “有劳先生了!在下还有一事相求,往先生务必相助!”张松竟然还有时求许靖。 许靖其实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脸上依旧还是很和悦的对张松道:“永年请讲!” 还能有什么事情?张松只好将自己目前的处境如实说了出来,他想请许靖做中间人,为自己缓和与三王及蜀中众人的关系。 许靖当然不会明言拒绝,嘴上只是说好话。其实许靖也知道王谋等人的性格,这种事情又岂是自己三言两语能够化解开的? 张松的两个请求,都得到了许靖的“答应”,这才满怀期望的离了太仆府。 其实张松也是个聪明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为人操守太差,且一旦不如己意,就喜欢在私下里口出怨言。 许靖最终还是来找刘征说了自己对新政的看法,虽然言语之间甚为恭敬谦卑,但是刘征完全可以体会其话里话外的意思。 刘征只得用言语打发了许靖。 许靖走后,刘征立即将沮授召了过来。 “这两日谁去过许靖府上?”刘征警觉的问沮授道。 许靖并不是个胆大的人,自己的新法刚出来,许靖便主动来找自己谈这件事情,刘征立马便感觉这其中有问题。 沮授不但掌管军事情报,由于刚入主益州,刘征也安排了沮授负责舆情的搜集,而几个重要人物其实都在刘征的眼皮子地下。 沮授对刘征说道:“这两日去过许靖府上的只有两人,一是少府王谋,二是廷尉张松。” 两个人,这件事情倒是有些难以分辨,于是刘征又问道:“此二人出府之时神情如何?” 沮授都得到密探汇报,都已经详细记录,于是回话道:“王谋出府面容不悦,张松出府笑逐颜开。” 刘征不禁冷笑了一声道:“这就是了!果然不出我所料。” 张松目前的处境是刘征有意而为之,他当然知道张松心里有诸多不悦!其实这也是刘征对张松的考验。 本来刘征对于张松这种轻易叛主的人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但是张松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此次毕竟是有功,因此刘征也想考验考验他。 如果张松能够老老实实安安静静承受目前的困境,那么刘征会重新考虑任用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张松是为了寻求明主才投靠的自己。 而如果张松只是因为在刘璋手下没有得到重用便心怀不满而投敌,那么刘征就有必要考虑接下来怎么对待张松了! 所以,张松问题的核心在于,是不是主公行事稍逆其意便有不满?如果是证明他是这样的人,那么刘征又怎么敢放心的任用他? 万一以后到了关键时候张松对自己不满,那将来张松对自己是不是也会如同对待刘璋一样呢? 有过前科的人,自然是要认真考核,小心使用,刘征可不想再犯错。 沮授回答印证了刘征心中的担忧,这王谋、张松二人神态各异从许靖府中出来,这就可以推测许靖的反常是跟谁有关系了。 刘征于是问沮授道:“张松此人,公与先生怎么看?” “张松既为璋臣,璋可辅则辅之,不可辅则去之;必卖主而求荣,殊非人臣之道!汉王不可不警。”这种话,沮授是最有发言权。 当初沮授在韩馥手下便是如此,本来他完全可以出卖韩馥,然后在袁绍手底下得到高官厚禄,但是沮授却选择了“不可辅则去之”,甚至不惜千里远行,入得汉中,这才归到了汉王麾下,这才是人臣之道。 张松还能够活到现在,仅仅是因为他也算对刘征入蜀有功劳。 第四百五十六章 九品官制 第四百五十六章 九品官制 从沮授的口中,刘征得知了许靖唐突来问的原因,因而对张松愈加不满。 于是刘征又将贾诩召了过来,并且把沮授的话也说个了贾诩听。 “汉王召老朽来,必是已经有了打算了!”贾诩微微颔首道。 “张松此人于我倒是并无仇怨,反有功劳,此事尚且难办。”刘征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说道。 可贾诩是什么人? “为公事者岂顾私情?汉王当知事败者多由妇人之仁,除患于未发,虽不合人情,却也可称作是大义。与天下万民相较,何人不为蝼蚁?汉王放心,此事交给老朽去办便是!”贾诩毫不犹豫的对刘征说道。 刘征甚至都没有明说该怎么处理,但是贾诩心里怎能不明白?一般这种事情,能够特意单独将贾诩召来,其意自明矣! 张松的问题迟早是会解决,但是眼面前如何安抚众人之心才是关键,许靖虽然或许是受了张松的怂恿才来找的刘征,但是无疑这也代表了一群人的担忧。 而且关于汉王新法的议论在成都城中也越来越甚嚣尘上,刘征着实有些苦恼。 无论怎么说,刘征的新制度都是为了加强集权,不使外力掣肘,以图更好的对抗各路枭雄,但是也难免触犯一些人的利益。 这两者之间怎么平衡,倒是成了问题。 就在此时,陈群来见! “长文寻我何事?”刘征问道。 陈群取出一卷书简呈上给刘征,并说道:“进来众人对汉王所行新法颇有微辞,臣这里有些许建议,请汉王审阅!” 刘征接过来打开仔细一看,正是九品官阶法! 刘征这才想起那个“九品官人法”!不过陈群呈上来的是“九品官阶法”,一字只差,却是大有不同。 “九品官人法”是选官任人之法,而“九品官阶法”却只是评定官员等级之法。 陈群的建议是将王国所有官员定成九品,以此明确典章,显示身份,消弭这些官员低落的情绪。就相当于是发给的“荣誉证书”。这样一来,无论职位轻重与否,一律只按官品来分。 “此法有何功效?”刘征问陈群道。 陈群说道:“如今改革国政,政事多委于尚书台,且又增秩诸尚书之俸禄,诸卿心中忧虑,也是自然。众人担忧的是职权日益消减,职位日益鸡肋,难免以为汉王将要降秩诸官。若以王命,颁此九品,则除却众人之忧,足以稳定人心!” 有了明确的典章制度,按官职明确了等级,那这些人也就需要再担忧自己的职位会越来越下降了。 听了陈群的话,刘征还真是豁然开朗,如许靖等,要的不过是个虚名,至于是不是真的被任事,这其实关系真不大,陈群的建议无疑是切中要害。 “好!长文此策甚好!你现在就去草拟官品,我要尽快颁行!”刘征急切的对陈群说道。 没想到陈群却又从另外一个袖子中掏出一卷书简,呈上给刘征说道:“已拟定在此,请汉王审阅!” 刘征微微一笑,这才是得力佐助啊!既能提出问题,又能解决问题,而且还准备好了具体方案,这样的人才谁人不喜欢? 刘征于是又仔细审读了陈群的九品法。 第一品是假节黄钺大将军、丞相、三公、诸王。按这条行事,当今天下唯有汉王一人属第一品。 第二品则是诸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四征、四镇将军。这也没有疑议,现在是乱世,自然是军重于文。 最重要的是第三品,陈群将尚书台、侍中与九卿并列为第三等,这就以明确的法令,将九卿的品级跟尚书台挂在了一起。这样以来,虽然尚书台掌管了行政核心,但是在品级上,官显上与九卿是没有区别的。 其它几品,则是从国中主要官员、次要官员、副手、一直到州郡县等各级官员划分了品级。 每一个官职都有明确的品级,没有人能够越品犯上。虽然九卿被刘征削除了许多职能,但是这并不代表其它次级官员可以对上级官员指手画脚。 以往则不同,以往的权利实际上是根据与天子或诸王的亲近关系来确定的,哪怕是一个卑微小官,如果得到主上的信用,那么他甚至可以指挥公卿大臣,这就很不对劲了。 陈群此法确立了品级,申明了以下犯上者罪,就等于是保障了众人的声名地位。如此,像许靖等人即便是职位再虚再闲,该受到的尊敬还是一点都不会少! 用通俗的话来将,陈群的这个办法就是用典章制度来保全了这些人的“面子”,而这,对于许靖这种人就已经够了! 刘征将陈群的献策交给尚书台及众侍从共同商议,一致觉得可行。于是便又拿到了朝堂之上公议,许靖等人也是赞不绝口,再也无话可说。 至此,刘征对旧制的新改,便算是顺利的进行下去了。 平定益州,将王国范围扩充至益州数郡之后,刘征在政治改革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的动作。但是在军制方面却还没有开始行动,不过这也已经在刘征的脑海中成型。 自黄巾之乱以来,诸侯割据,大汉朝的军制日益混乱不堪。 原来地位显赫的校尉,现在已经是遍地多如牛毛,各种阿猫阿狗都能担当校尉之职。而各种称号将军也杂乱不堪! 大汉军制总的来说其实只有几种,将军、校尉、司马、军侯、屯、什、伍等。 但是这些年来,各方势力各行其是,军制往往各有不同,名目殊异。 以曹操来说,其麾下各种名目的将军便不计其数,而孙权麾下也有数不清的各种校尉。 就连刘征对这个问题也是苦恼的很,都是将军,都是校尉,谁听谁的? 很多时候,连刘征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而且这还带来一个问题,比如张辽、张任等人,早在十年前便已经是将军了,这几年来,也算是战功卓著,但是在职位上却无法再升。 而且在将军校尉之间,门槛就一个,比如阎行其实早该升将军的,但是由于没有明确将军分级,一旦将阎行也升为将军,那么从职位上来说就与张辽等人一样了,而实际上张辽等人地位当然是应该高过阎行。 由此,重新划定重新明确军制,也成了势在必行的一件事情。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七等军制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七等军制 自黄巾以来,军制渐混乱,由于连年征战,许多人战功不小,然而在职级提拔上却是难以如愿。 此外,如何以职级统兵也是个问题,由此催生了刘征重新划定军制等级的想法。 汉军制将军分重号将军和杂号将军然后是校尉,而中郎将则介乎将军和校尉之间。 刘征首先便是将重号将军分成了两等。 第一等: 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 征东、西、南、北将军; 镇东、西、南、北将军。 第二等: 武卫将军(即卫将军); 前、后、左、右将军; 安东、西、南、北将军; 平东、西、南、北将军。 此二等将军可单独开府,属官有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令史,各有部曲校尉。 重号将军一般来说,除非是分出独立军团,否则并不轻易设置。 重号将军之下则是杂号将军,自乱世以来,各种名目的杂号将军层出不穷,缺少规制,取名随意。 杂号将军也被刘征分为两个部分,编入军制第三、四等。 第三等可概括为骑、弩、威武四字,名号中以此四字为准。 骁骑、游骑;建威、建武; 振威、振武;奋威、奋武; 扬威、扬武;广位、广武; 积弩、强弩。 刘征以张辽为建威将军,张任为建武将军,徐晃为骁骑将军,张绣为游骑将军。 第四等则名目各异,主要是根据其职能和所长来取名。 抚军、护军、监军、翊军; 鹰扬、折冲、横野、信武; 虎烈、虎威、威远、宁远; 伏波、横海、横江、凌江; 荡寇、讨逆、破虏、征虏; 刘征以贾诩为抚军将军,赵云为护军将军,沮授为监军将军,徐庶为翊军将军。当然贾诩、沮授、徐庶三人只是领将军衔,但是不基本上不实际领兵。 第五等则是在重号、杂号将军之下,介乎将军与普通校尉之间。 偏将军、裨将军; 南北东西中郎将; 北军五营校尉; 护戎狄蛮夷等校尉。 偏、裨将军一般为重号、杂号将军左右副手。中郎将自不必说,此四中郎将与五官、虎贲、羽林、左右中郎将不同,那是内护朝职,刘征不将其划在军制之内。 北军五校虽暂时不置,但是将来必须要,刘征自己便是从北军五校中出来,在安定时代,北军五校便是天下兵马核心所在。 护戎狄蛮夷校尉,即如护羌校尉、护乌桓校尉等。由于这几个校尉可以独自领兵镇守一方,因此自然也区别于一般校尉。 第六等则是其余诸校尉,以及开府将军下属长史、从事中郎、司马等,这里的司马必须只是开府将军属下司马。 第七等则是校尉以下诸职。 各郡、属国及特制县都尉; 校尉部司马、军司马、假司马等。 其余军侯、屯长、什长、伍长不计。 如此以来,军制变得明朗,所有人都能清楚明白各自升迁的途径,以及各自所处的等级。 这些都是成定制的军衔等级名号,除此之外则另有几个加号,这也是战时需要。 具体来说便是中领军、中军师、中监军、中护军,中典军、中参军、左右都护八个加号。 这几个加号基本上都可以从字面意思来理解,主要用来对中军进行统领、监管、参议。 加号是加于将军衔之上的,为的是便于在同级或低一级的时候也能够调动指挥。 在刘征的手下,三位军师以及赵云在军衔上都要比四位大将低一些,于是便用上了这加号。 中军师为贾诩,为军中谋主; 中监军为沮授,负责协理军务,督察将帅,在刘征这儿主要负责情报传驿诸事; 中护军为赵云,主护卫中军,只听刘征一人调遣。 中参军为徐庶,为军事行动出谋划策。由于贾诩年纪越来越大,而且有时候需要兵分两路,贾诩常常被刘征作为偏军智囊,因此实际上徐庶成为了刘征的隐形谋主。 当然,刘征自己才是真正的谋主,若不是因为汉王的身份,刘征足以担当任何一方势力的军师。 中领军、中典军暂时不置,因为刘征基本上都会亲自领兵。 左右都护分别加在徐晃、张绣二人身上。 其余众人,取益州有功者,尽皆加一级。 张辽领兵屯驻汉中,为益州北镇,其麾下有讨逆将军阎行、中郎将申耽、校尉马玉等诸将。 张任领兵屯驻江州,防范荆州刘表,为益州东镇,其麾下有偏将军韩暹、裨将军李乐、校尉丁立等诸将。 其余兵马则归于成都附近,分为三部,分别由赵云、徐晃、张绣统领。原益州诸将尽归于徐晃、张绣二人麾下,吴懿原为益州东镇,吴班功劳甚大,二人皆为中郎将,其余众人则为校尉、军司马不等。 平益州之战从初夏至深秋,立时半年有余,而入主益州之后,刘征又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终于才算是将政、军两块梳理清楚。自此汉王之国一切皆有明制,军政晏然。 接下来便是将当初在汉中所建立的各种制度颁行益州。 如百工所、试才院、崇医馆、平准均输之法、鼓励农桑、推行教育等等一系列的政策,这都是经过了时间考验的,汉中是刘征的“试验基地”。 事实证明,这些为政举措都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否则刘征仅凭汉中一郡之实力如何能够平定刘璋? 刘征以区区一郡便养活了数万大军,则既有张鲁原来治汉中的功劳,也有刘征新政的效用。 尚书分部之后,各部尚书便加紧将这些举措结合益州情形,开展了下去。 其实回头来看,这些举措还是在五部尚书职权之内。百工所当然属工部,试才院、推行教育属吏部,平准均输、鼓励农桑皆在户部, 就在刘征一切都安排妥当的时候,成都城外青龙湖却出现了异常,整个湖水都干涸了下去。 若是原来的刘征,他会认为这或许不过是个异常的地理现象。但是现在的刘征却觉得此事不同寻常。 正好荀谌在侧,刘征于是问荀谌这是为何? 荀谌也听闻了青龙湖干涸的事情,荀谌毕竟是见多识广,但说出来的话却令刘征大为困惑。 “自古贤才之生,实钟山川之秀。今日之兆,哲人其萎乎?” 第四百五十八章 哲人其萎 第四百五十八章 哲人其萎 荀谌说出这句话之后,刘征当时就有些愣住了。大凡天地异象,必有徵兆,但是荀谌的话确实令刘征有些困惑,这应徵的是谁呢? 就在刘征困惑不已的时候,周群急匆匆哭丧着脸跑了进来。 “仲直这是怎么了?”刘征惊诧的问道。 周群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刘征面前,顿时泣涕雨下。 “汉王!家父……亡故了!” 正当周群说出这话的时候,汉中急报也送到了汉王府! “禀汉王,张将军并贾太守联署送来急报!” 不用问,肯定是这件事情。 刘征心情顿时阴沉,荀谌听了也是哀叹不已。 周舒对自己重归汉中可谓是有莫大功劳,张鲁正是因为周舒的话,才将汉中完好的交还给了刘征。 如果刘征是经过血战百场再夺回汉中,那么他也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能接着对益州用兵,那现在也就没有可能稳坐在成都了! 周舒是保全汉中的第一人,不单是在说服张鲁这个问题之上,周舒对汉中百姓的言行教化也是值得称道的。 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自秦置乡三老,高祖置县三老,以至后来又设郡三老,百姓们便以三老为望。 如周舒这种,虽然没有名义上的三老,但实际上就是汉中三老,对汉中的之民的教化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虽然这种教化并不表现的特别显眼,但是却如春风化雨一般润物无声。 以刘征的身份,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够令其真正折服?但是在见到周舒的时候,刘征心中自然而然的生发出一种恭敬。 刘征扶起周群,当即下令道:“即刻备马,传命赵云,本王要赶往汉中!” 周舒的死讯传到了成都城中,众人皆甚为惋惜,周舒虽然被张鲁请在汉中数年,但是其原来就是益州名士,因此益州士人几乎没有没听过周舒的人。 刘征临行之际,不断有人前来慰问周群,周群也一一谢过。 当日,刘征便将汉中诸事全部交由了荀彧,而自己则亲自与周群奔赴了汉中。 汉中周舒府上,贾逵、张辽等人跟着刘征跨步进院,还没进得灵堂,小郭奕便哭丧着扑进了刘征怀里。 “父王!先生没了!”一个小不点哭的伤心欲绝。 郭奕是郭嘉的儿子,自从被刘征收为义子之后,刘征便将其送到了周舒门下受教。 小家伙倒是与周老爷子相处融洽,二人关系胜似爷孙。如今周舒故去,即便是才几岁的郭奕心里也空落落的,更何况刘征呢? 刘征于是牵着郭奕往周舒灵堂而去,周府家众全部都披麻戴孝跪列在侧,还有身在汉中的诸多周舒门生,或者与周舒有交往,受过周舒恩惠的人,全部都聚集到了周府,整个周府从里到外,到处都是。 刘征走到周舒灵前,感伤不已,先是对周舒躬身礼拜,最后索性,直接行了跪拜大礼! 这可是将所有人都惊呆了! 论尊卑,汉王才是尊者,以刘征的身份除了天子,没有任何人能够受其跪拜大礼!这显然是不大合乎常规的。 汉王一跪,在场的所有人都赶忙跟着跪下! 周群赶紧跪爬到刘征身前,对其说道:“汉王不可!此非礼数,我周家岂能妄受此礼?” 刘征拨开周群想要扶起自己的手说道:“今日吊唁,我是以晚辈身份而来,并非汉王!先生乃世之高山,当受此拜!” 跪拜众人听闻此言,皆感慨不已。 周舒荣宠之甚,一时罕有。而汉王重贤的名声,在益州之地愈加远扬。 行完大礼之后,刘征当众下令,追尊周舒为太傅,以汉王国上公之礼下葬。 就在周舒故去之后没多久,九峰山任安也与世长辞,刘征亦遣使吊唁,葬以公卿之礼。 此二人之丧,令刘征在益州士人心中的形象越发高大起来,自此可谓是真正达到了万民归心。 周群因为父亡之故,只能是留在汉中守孝,郭奕也暂时被刘征安置在汉中,继续跟随周群受学。 从周府出来,回到南郑城中,张辽向刘征呈上了一个木匣子。 “这是何物?”刘征不解的问道。 张辽说道:“此乃太常遗物!临终之前,太常嘱咐末将转呈汉王!” 刘征听说是周舒留给自己临死前留给自己的东西,于是赶紧接来过来。 木匣子很精致,上面还刻画了许多奇怪的花纹,看起来就觉得不寻常,任何人看到都会以为这匣子中必定是放着什么珍宝。 刘征也觉得必定不是凡物,既然是周舒留给自己的,刘征于是便打了开来。 匣子中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块看起来很寻常的玉板,看玉质也算不上是上乘,但是同样的,这玉板上也刻画着斑斑点点的奇怪的图样。 玉板长宽皆不过数寸,这种东西刘征多的是,并没有什么稀奇。 然而在玉板的背面,却刻着几行字。 刘征拿近了仔细一瞧,上写着——德至渊泉黄龙见,龙图龟书入长安。白狐无尾,潜龙入渊。 刘征心中一惊,当时便似乎心有所感,可是仔细去想的时候,却又并不能完全体会这句话的意思。 周舒将此物留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刘征疑惑的看着玉板,并未解得周舒之意,于是便将沮授、徐庶二人叫来(贾诩年纪大,留在了成都)。 刘征屏退了其他人,却将玉板拿给二人观瞧,二人仔细端看玉板良久。 “叔布先生此是何意?二位可知?”刘征问二人道。 沮授摇了摇头,而徐庶脸上却微微露出了笑容。 “元直知道?”刘征、沮授二人都望向徐庶。 徐庶不禁叹道:“叔布先生真乃神人也!” 继而徐庶对刘征拱手道:“龙者阳精,以潜于阴,幽灵上通,和气感神。黄龙者,四龙之长也。不漉池而渔,德至渊泉,则黄龙游于池。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 这些刘征倒是知道,但是周舒的意思是什么呢?还有什么那句“白狐无尾,潜龙入渊”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五十九章 周舒遗物 第四百五十九章 周舒遗物 周舒除了是名士大儒之外,还有另外一项研究,那就是图谶! 图谶是一种古老的根据各种徵兆来推测将来的学问,起源上溯至三皇五帝时代,而至汉代为最盛。 所谓“一语成谶”就是源自谶纬之学,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预言。 汉代是图谶鼎盛时代,而周舒就是这个时代图谶方面的大家,因此周舒留给刘征的这两句话一定是有很深的含义的。 经历过这个时代的风风雨雨之后,刘征已经抛弃了现代的所谓“无神论”,现在的刘征越来越相信很多事情,远远不是现代人类所能够理解的。 然而古人似乎在这些问题上比现代人知道的更多,科学有时候未必就是开阔眼界,任何事物都有其正反面,谁就能肯定科学不会蒙蔽人的眼界? 徐庶的一番话说的其实都是刘征知道的东西。 “诚如元直所言,先生的话是要告诉本王什么?”刘征只想知道这几句话背后的含义。 “《易》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此天地之数,君王之理!先生此言当时寓意汉王当入长安啊!如今益州已平,汉王若须用力,东至荆襄,北入关中。先生这是窥见天道,为汉王指明方向!是以堪称神人也!”徐庶由衷的赞叹道。 徐庶的话说的有几分道理,而且实际上徐庶心中为汉王做的未来的规划,也是先取关中,如今正好相合,因此徐庶才觉得周舒厉害,毕竟周舒可是久未出府。 “元直所言在理,先生临终,尚不忘为汉王建言献策,可未至诚!”沮授亦赞道。 刘征听了这话,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话虽如此,可现在这事儿就比较难办了! “关中!”刘征抿了抿嘴,来回踱步,只是反复的提及这两个字,但是却没有说其他的话。 “那这白狐无尾,潜龙入渊是何意啊?”刘征停下脚步问二人道。 这两句话可就有些费解了,听起来似乎毫无头绪,尤其是这白狐无尾四字,完全无法理解。 徐庶、沮授二人也直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二人都不明白,刘征也就更加不明白了。 “你们且退下吧!容我自己想想。” 沮授、徐庶于是便退了出来。 “元直也以为汉王当以关中为首要目标吗?”沮授问徐庶道。 徐庶点了点头道:“关中之地,沃野千里,今虽弥乱,然王气所在,二百年故都。汉王若欲与曹操相较高下,则关中之地至关重要。” 沮授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却也问徐庶道:“为何不先取荆州?” 徐庶不禁笑道:“荆州,四战之地,有炙手之虞,取之何益?不如留给孙权、曹操去争吧!关中之地得之可守,守之可进,兵发宛、洛,剑指中原,无往不利!此汉王用兵之所。” 沮授不禁叹息道:“可惜!可惜啊!” 徐庶也皱了皱眉头,二人这才各自离去。 听了徐庶对玉板的解释,刘征心里也陷入了左右为难之地。若是早几年,这事情倒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棘手。 那时候自己跟马腾还是对头,可现在马腾已经成了自己的岳父了,这让刘征怎么对关中动手? 总不能直接跟自己的岳父开打吧?而更让刘征头疼的是这马腾既跟自己修好了关系,却又称臣许都。 这就更难办了!本来刘征或许有机会跟关中联合,但是人马腾在韩遂的建议之下,却是主动靠向了曹操那边。 没有比这更让人无语的事情了。 一时之间,刘征心里也没个定见,此事只好暂时搁置不理。 …… 话说在刘征讨伐益州的时候,曹操令马腾出击河东,与钟繇共伐郭援。 钟繇哪里肯用死力?这郭援虽然是袁尚的部下,可是却也是钟繇的外甥!这关系也是没谁了。 钟繇在曹操这边,郭援却成了自己舅舅的死对头!因此钟繇其实是不好用死力,只能由马腾这边出力,自己观阵。 但是马腾这边可就不同了!曹操这边用天子命令压过来,马腾只好派马超领精骑一万杀奔河东。 郭援也算是河北比较有名的将领,但是对上马超及其手下的西凉骑兵,却是手忙脚乱,左支右绌。 最终马超抓住郭援渡河的时机,纵兵袭击,大败郭援!其手下庞德将郭援斩杀阵前! 紧接着并州高干想要驰援河东,也被马超击败,退回并州地界。 经此一战,西凉马超的名声也传播开来,人称“虎臣罴士”! 曹操在对袁绍的用兵过程中也节节胜利,然而却比马超晚了几步,这边还没有攻陷邺城,河东捷报已经传来。 钟繇亲赴曹操军中,向曹操回报了河东战事经过,还极力的赞赏了西凉军,兵对马超也是不吝赞美之言。 “恭喜丞相!如今河东已破,袁氏穷途末路,邺城必旦夕可破!”钟繇对曹操奉承道。 本来郭援被杀,河东告破是件大好事,然而听了钟繇的话之后,曹操却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钟繇见曹操神色不太对劲,于是问道:“丞相难道不为此高兴?” 曹操脸上立即挤出了几丝笑容,继而对钟繇说道:“好!好!袁氏手足已断,本相岂能不高兴?我这就表奏天子!敕封马腾为槐里侯,食邑千户!马超英勇,实乃国之栋梁!屈居关中实在可惜,我意授其兖州刺史,劳烦钟尚书先去探探马腾的意思!” 钟繇见曹操露出笑容,这才疑虑顿消,于是告退,又往关中而去。 钟繇走后,曹操的脸色立马便阴沉了下来! “马腾、韩遂必为祸患,吾当设法破之!”曹操恨恨的说道。 早在决定让马腾出兵河东之时,曹操便有校验西凉兵之意。 按照曹操的预测,马腾这一万兵马想要拿下河东,怎么着也得在自己攻破邺城之后,然而事实却是令曹操大为惊叹,也大为忧虑。 西凉兵如此惊人的战力,还有那马超、庞德,这可令曹操一时坐立难安了! 加封马腾为槐里侯不过是安抚,而提及让马超担任兖州刺史,则是曹操的歹毒用意了! 兖州是什么地方?那是曹操起家的地方,是曹操的老窝。 第四百六十章 关中实情 第四百六十章 关中实情 忧患在外,那就必须分化之!正好马超有功,曹操灵机一动,于是便让钟繇去试探马腾心意。 让马超担任兖州刺史,无疑就是想要将其控制在自己手下。如果马腾答应这个提议,那么就说明马腾并不愿与自己为敌,而如果马腾借口拒绝这个提议,那么曹操就不得不采取额外的行动。 钟繇回到长安之后,立即便将朝廷的封侯诏书以及曹操的话转述给了马腾。 “丞相器重少将军,不知腾公意下如何啊?”钟繇问马腾道。 马腾听了,心里便开始打鼓,琢磨这曹操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理来说,马超是破郭援之战的领兵将军,曹操要对其表示褒奖,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兖州刺史可就实在是耐人寻味。 马腾于是呵呵的笑道:“承蒙丞相厚爱,老夫这里先代犬子谢过丞相。只是此事还是要看犬子心意,待我问过孟起,再行回府钟尚书!” 马腾没有明确表态,钟繇也不好多说。 钟繇走后,马腾脸色很是难看,以马腾这么多年的经历,自然还是看出了曹操居心不良。 于是将韩遂找来,询问意见。 韩遂听了之后,微微笑道:“微末伎俩,不足为道!曹操艰险,孟起乃我凉州英才,岂能去那兖州虎穴之地?此事万不可答应曹操!” 韩遂的意见与马腾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马腾便亲自拟书一封,交由钟繇,请其代为转呈曹操。 书中无非是对马超一番贬斥,什么不成器,不足以当大任什么的,目的就是告诉曹操,自己不会答应让马超去往兖州。 曹操接到书信之后,不禁大怒,这马腾分明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马腾果有此见识吗?为何屡屡应对有招?” 先前曹操派钟繇、傅干往说马腾之时,钟繇曾要马腾立即擒杀荀谌,但是荀谌却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周群带走。而马腾还将这件事情打扮成跟自己毫无关系,一切皆属意外的样子,令钟繇吃了个哑巴亏。 如今又来了一出,曹操怎能不生怀疑?按说马腾不过一介武夫,如何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识破自己的用意? 曹操的一问,其手下中傅干最为清楚。 “禀丞相!并非马腾多聪明,实在是韩遂太机智!这马韩二人亲如兄弟,虽然表面上马腾为主,实际上关中之事多出自韩遂!韩遂此人狡诈多计,当年凉州之乱,韩遂便是罪魁祸首!家父时任汉阳太守,便是死于韩遂之手!”傅干说起韩遂来,心中已然愤愤不平。 其实凉州之乱最开始是羌人北宫伯玉作乱,当时韩遂还叫韩约,是凉州从事,但是却被北宫伯玉劫为人质,后来又“胁迫”韩遂入伙。 说是“胁迫”其实不过是为了好听点罢了!实际上如果韩遂不肯,北宫伯玉又怎能胁迫韩遂? 但是凉州叛军声势越来越大,韩遂也不过是见机行事罢了!领导十余万众的叛军,怎么着也比当一个毫无用处的凉州从事强啊! 这大概才是韩遂成为了叛军首领的真正原因,说白了,就是投机而已。眼见大汉王朝大厦将倾,想要出来拆根梁柱走。 从韩约改名为韩遂,恐怕也其觉得这样做有损家族清名。 但是韩遂没有想到了是大汉王朝即使看起来江河日下,但对付区区叛贼却也是并不是无计可施。 当凉州叛军继续向三辅进军的时候,汉灵帝派了车骑将军张温、破虏将军董卓率军平定叛乱。董卓在此战中大破凉州叛军,斩首数千骑。凉州军败走榆中,韩遂断了朝廷先锋周慎的粮道,这才稳住了局面。 后来韩遂又杀了叛军首领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自己接管了叛军,并进围汉阳,傅干的父亲傅燮便是在此战中战死。 后来韩遂又被朝廷军队击破,于是便又将汉阳人王国推上了叛军首领的位置,实际上不过是个傀儡,出头鸟而已,韩遂却是躲在后面。 最后在皇甫嵩和董卓的围剿之下,凉州叛军对三辅的威胁这才算是解除,这也是当刘征率军入长安之后,韩遂、马腾主动来降的主要原因。 因为凉州叛军的大部分人马已经被剿灭,韩遂、马腾已经元气大伤。 如今的关中,马腾为首,韩遂次之,论势力,其实韩遂并不亚于马腾,恐怕韩遂尊马腾之意,也如当初尊边章、北宫伯玉、王国等人一样,只是马腾并没有丝毫察觉而已。 曹操一直以为现在的关中是马腾说了算,听了傅干的话才知道,实际上韩遂才是关中兵马真正的大脑。 曹操只知道马腾跟韩遂关系密切,二人称兄道弟,毫无嫌隙,现在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为人主者必雄才而大略,至少也足以驭人,但这关中却是个奇怪的存在,马腾为关中之首,韩遂却是举足轻重,曹操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终于想通了。 想到这里,曹操不禁粲然一笑。 荀攸问曹操道:“丞相为何发笑?” 曹操说道:“凉州之患,已然不足为虑!我自有办法对付。” 于是,授马超兖州刺史之事便就此罢下。 曹操戮力进攻袁尚,终于在十二月,攻破了冀州邺城! 而当曹操攻打袁尚的时候,原本向曹操请降了的青州刺史袁谭却再一次的背叛了曹操,并趁机夺取了曹操诸多郡县! 这也真是个奇葩!反反复复,既叛且降,既降且叛! 大概袁谭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他以为曹操聚十万之中与袁尚交战,其州郡守备一定空虚,于是便想要趁虚而入。 但是没有想到,当自己拿下北海之后,立即便遭到了徐州刺史臧霸的迎头痛击! 臧霸自护着天子出了长安之后,便进入了曹操麾下,由于臧霸在青徐一带素有威名,于是在平定了徐州之后,便被曹操任为徐州刺史。 臧霸虽然算不得一等战将,但却也绝不是袁谭之流所能相比的。而且臧霸将徐州治理的很不错!徐州地界基本上算是十分安定,自曹操收取徐州之后,这一块地方便再没有经历什么大的波折。 于是,袁谭便在琅琊遭到了臧霸的誓死抵抗,再无法向前进一步! 第四百六十一章 冒险南进 第四百六十一章 冒险南进 周舒临死赠物刘征,徐庶解答是应在关中,然而刘征却颇为困扰。 马超在河东势如破竹,则令曹操大吃一惊,不由得对关中势力担忧起来。 建安七年冬十二月,曹操终于攻破邺城。在曹操与袁尚的邺城大战间隙,青州的袁谭却是不老实,趁机反叛,意欲趁虚而入,但是却被徐州刺史臧霸在琅琊阻击,不得继续进军。 本来与袁谭已经反目的袁尚,此刻无路可走,只得带着残部往投青州。在王修的劝和之下,袁谭摒弃前嫌,最终还是与袁尚兄弟和好。 曹操调转兵锋立即扑向青州,袁谭节节溃败。 然而曹操在继续平定河北的时候,却没有忘了关中这个威胁的存在,从傅干的口中,曹操得知了韩遂故事,于是心生计策。 处理完了周舒丧事,刘征默默的回到了成都,州郡无事,一切井然有序。 转眼便是第二年。 建安八年春三月。 荆州刘表治下长沙郡反生叛乱,原长沙太守张羡之子张怿为报父仇,在荆南豪强的支持下,举兵反叛。 当初乌程侯孙坚自长沙北上讨董,而刘表入主荆州之后,担任长沙太守的便是张羡。 张羡原也算是荆州地方豪强,而刘表刚入荆州便用强力手段镇压了江夏、南郡等地的诸多豪强,虽然没有波及到张羡,但是张羡却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 刘表在坐稳荆州北三郡之后,便有意加强对南四郡的控制,他也知道南四郡未必诚服,于是便命从子中郎将刘磐并中郎将黄忠率部南下,屯兵长沙罗县。 在面对刘表的步步紧逼之下,张羡于是联合桂阳、零陵二郡叛逆刘表。 当时刘表刚刚稳下北三郡,在兵力调度上还存在不足,因此连攻张羡不下。 恰在此时,张羡竟然病重!不久便死去了,三郡兵马于是便共同推举了张羡之子张怿为主。但是当时的张怿毕竟年轻,最终被刘磐、黄忠打败,逃入山中,再无踪影。 于是,刘表便就此收服荆州南部,而黄忠被刘表安置在长沙,以震慑荆南。 时隔多年,张怿流窜荆南州郡,眼见刘表江夏失守又与孙权举兵对峙,于是便趁机再一次邀集了地方豪强想要重新夺回长沙郡。 但是张怿却再一次的碰上了钉子! 那长沙太守韩玄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刘表安置在长沙的黄忠却是个骁勇老将! 黄忠时年五十多岁,如果能够再年轻个十岁,必然能成为刘表的心腹大将。年龄问题,大概也是黄忠在刘表手下一直不算太有名气的主要原因。 黄忠年纪虽大,但是本事却是十分了不得!对付张怿的叛乱,黄忠自己都没有动手,其部下魏延仅仅带兵三千,便将张怿打的落花流水! 张怿进攻长沙不成,只得带着聚起的数千乌合之众流窜云梦大泽中。 恰在此时,刘备万余兵马屯驻沙羡,闻知了此事! “主公何不借此机会,收拢张怿,发兵长沙?”陈宫向刘备建议道。 刘备如何不想?如今虽然有孙权相助,表面上算是互相倚重,实际上刘备还是寄人篱下。 区区三县之地,刘备养活手下这些兵马尚且困难。 刘备忧郁的对陈宫说道:“公台当初垂爱于备,进入看来,实在愧对公台啊!谋取长沙谈何容易,我军中粮草尚且须仰江东鼻息,此时若兴师动众,忤意于孙权尚且不说,如果攻长沙不下,这三县之地恐将不保,备又如何存身?” 孙权给了刘备三个县的地盘,而且还周济了刘备军需粮草,就是希望与刘备共同对付刘表,增加胜算。如今三方势力对峙于江夏,此时刘备若要将兵马调去攻打长沙,这绝对不是孙权所希望看到的! 毫无疑问,如果刘备将此事询问孙权,得到的一定是否定的回答。 而如果不跟孙权说便擅自行动,那么刘备将如何面对孙权? 倘若是得了长沙还好,毕竟有了一个立足之地。倘若是攻长沙不下,那可就实在是没有颜面再来求助江东了! 话说刘备的命运也是够悲惨的!除却长安之事,刘备倒也并没有什么其他污点。 由此也可想而知,在这个时代,如果没有一点身份背景,一个普通人想要出人头地,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纵观这十多年来的乱世枭雄,几乎没有一个是布衣出身!刘表、刘璋、刘繇、刘岱、刘馥甚至刘虞,这些都是出身高贵,而且一开始便是一方太守州牧。 二袁、曹操、孙氏、公孙瓒、马、韩之流也都是官、贵、将、校出身。 刘备籍籍无名,如果没有当初刘征的提携,恐怕到现在也没有几个人认识他。 陈宫的提议令刘备心中愈加难受,也愈加纠结。 “主公如何患得患失?想当初困在汝南,不过寥寥数人,今日之境莫非还不及汝南吗?”法正朗声说道。 虽然现在出于困境之中,但是法正却是丝毫没有忧虑之色。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心有所感!是啊!今日的状况难道会比在汝南更差?已经跌落谷底了,大不了从头来过! 可不要忘了,刘备现在这些手下是干什么出身! 就算是攻长沙不下,无非是又干回自己的老本行,躲进山里当大王也未必就不可以! 于是众人纷纷进劝刘备,都认为应该趁着长沙叛乱,夺得安身之地! 至于江东,孙权、周瑜如何看待,那都是后话! 简雍素来最为放旷乐观,见刘备还在犹豫不决,于是便对刘备说道:“主公何必担忧!若是我军攻下长沙,正可威慑荆南!如此一来,刘表将两面受敌,那周瑜在江夏这里必不会受到什么损失!孙权未必就容不得主公势力壮大!” 乐观的人看事情自然是喜欢从好的方面去看,刘备一开始担忧的是最坏的情况,而简雍看到的却是最好的情况。 有时候团队中就是需要有这种人的存在,这种人才能鼓舞士气,提升信心。 刘备苦思之下,又见众人纷纷倡议南进长沙,于是终于下定决心,冒着无家可归,甚至可能与仅剩的盟友孙权撕破脸的风险,刘备当即便派出了简雍前去收拢张怿,准备攻打长沙! 第四百六十二章 各有心思 第四百六十二章 各有心思 话说张怿流窜云梦泽中,居所定所,衣食难保,士卒渐渐逃散,眼看着自己想要复仇的愿望就要破灭。 当此之时,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张怿面前,正是刘备派来的伊籍。 在伊籍的陈说之下,张怿没有别的选择,如今在荆州地界,张怿的境况比刘备还惨! 最主要的,是二人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刘表。 张怿要的不是地盘,也不是想要成为一方枭雄,他要的只是报仇,在张怿看来父亲本就是长沙太守,举兵自立是再正常不过了,而刘表派兵进攻长沙才是不义之举。 虽然张羡是病死,但是张怿目前的处境也是拜刘表所赐。 “先生不必说了!我愿与刘备合兵!只望刘备能够兴师讨伐刘表!”张怿当即便决定道。 这一点,刘备自然是能够答应,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张怿带着手下仅剩的三四千乌合之中便随着伊籍投往了刘备军中! 刘备的兵马都是出身豫州,对于荆南自然是不熟悉,而张怿的部下虽然战力不行,但是优势在于对长沙,对荆南四郡可谓是了如指掌。 而且这荆南四郡还有诸多豪强与张怿之父张羡是有交情的,如果见到张怿兵势再起,说不定也会立即倒戈,这对于刘备来说无疑是个利好消息。 与刘表的战事已经僵持半年之久,双方此时已经算是人困马乏。 周瑜虽然善于统兵,但是面对据有山河之险的,并且兵强马壮的刘表,一时也是束手无策。 而刘表更是如此,丢了江夏数县之地,现在也只能隔河相望,难以夺回城池。 就在此时,驻军西陵的周瑜接到军报,说刘备已经起兵,往长沙而去。 按说周瑜听了这个消息应该是破口大骂,然而反常的是周瑜却是微微一笑。 “刘备这是何意?”吕蒙不解的问道。 周瑜嗤笑了一声道:“丧家之犬,何来他图?想要拿下长沙,且看他有没有这本事!” “什么?刘备想要攻取长沙?如今两军对垒,刘备引兵而去,我西陵处境岂不是更加凶险?”吕蒙担忧道。 吕蒙见识自然是不及周瑜,不过其人却是好学,因此周瑜才将其留在身边,加以指点。 吕蒙担忧没了刘备在沙羡的牵制,刘表可以全力对付西陵,然而周瑜却气定神闲的笑道:“凶险?恐怕凶险的不是我西陵!也好!既然那刘备想要去掏马蜂窝,我江东又何必拦着?” 吕蒙不解周瑜之意,周瑜于是点拨道:“江南四郡,何处为要?” “自然是长沙!先主公当年便是从长沙起兵!得长沙便可得荆南!”吕蒙肯定的说道。 “不错!那长沙既然如此重要,刘表岂能坐视?我倒是希望刘备能够拿下长沙!如此刘表眼睛看着的就不是这江夏了!”周瑜微微笑道。 吕蒙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刘备若得长沙,于我江东来说,正是调虎离山!刘表若攻刘备,我军正好趁机取南郡!” 荆州七郡,江北三郡才是荆州核心所在。即便是刘备能够拿下长沙,甚至拿下江南四郡,对于江东来说也无关紧要。 但是对于刘表却是切肤之痛! 因此刘表必然要将重心移到江南,这对于江东来说则是机会!因为一旦刘表兵发江南,那就意味着江北南郡守备力量下降。 吕蒙正是想到了此处。 然而周瑜却并没有对吕蒙的想法表示赞同,反而对吕蒙说道:“如果刘备得到了长沙,我军当退守邾县!” 这可就令吕蒙更加不解了! “为何不进反退?”吕蒙不禁问道。 周瑜笑了笑,说道:“我若不退,那刘表如何敢举兵南下?其兵马不动,我江东何来战机?子明啊!不要一心想着往前冲,切记用兵之道,当进退有度!” 吕蒙似懂非懂,但是在吕蒙心中,周瑜的话一定是没有错的。 刘备引兵去后,同时也写了一封言辞恳切,读起来令人难免心生同情的书信,送去了柴桑。 自成功将兵马前推至江夏之后,孙权终于觉得有机会报得杀父之仇! 然而正当孙权踌躇满志的时候,刘备的书信却像是给孙权浇了一盆冷水,这令年轻气盛的孙权火冒三丈! “可恶!大耳贼果然无信义!若无我江东,岂有他今日!”孙权怒骂不止。 鲁肃随侍在侧,看见孙权如此模样,于是赶紧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权将刘备送来的书信递给鲁肃,并对鲁肃言道:“此等无信无义之人,实不该与其共事!” 鲁肃接过书信一看,这才知道刘备已经引兵去了!不过鲁肃并没有如孙权一般动气,仔细想了想之后,鲁肃反而越发平静下来。 孙权见鲁肃毫无反应,不禁诧异道:“子敬为何不怒?” 鲁肃拱手对孙权说道:“属下以为此事未必是件坏事!不如看看公瑾怎么说。” “公瑾?”孙权有些不解。 “不错!公瑾驻军西陵,定然已经知晓了刘备军动向。据我推测,不日必有书信呈送主公!” 话还没说完,便有小校来报,正是西陵周瑜书信! 孙权不禁咋舌道:“子敬果真料事如神哪!” 于是便结果周瑜的书信,看完之后,孙权怒气顿消,整个人神色立时便好转了起来。 “公瑾怎么说?”鲁肃问孙权道。 孙权已经将鲁肃引为心腹,而且鲁肃与周瑜也是至交,孙权于是将周瑜书信递给了鲁肃。 鲁肃接过来一瞧,果然与自己心中所想一样,只是周瑜这以退为进则更高鲁肃一筹。 “有公瑾在,大事可期呀!”鲁肃不禁赞叹道。 孙权听了心中自是欢喜。 刘备聚起兵马,分派众属,一路往长沙杀去。 长沙太守韩玄闻听刘备举兵马来攻,顿时便心惊肉跳。 这刘备毕竟不同于张怿,虽然刘备目前处境很差,但是一个能够数次逃脱马腾、刘表、曹操等人的追杀,还能够安然的存活于世的人,肯定也不会是个好对付的主。 打不死的小强才是最让人恐惧啊! 然而守将黄忠却一脸傲然的对韩玄说道:“太守岂惧其若此?刘备区区蟊贼,苟延残窜之徒,丧家离所之犬,吾视之若蝼蚁!待本将前去破他!” 第四百六十三章 老当益壮 第四百六十三章 老当益壮 面对来势汹汹的刘备兵马,韩玄慌乱不已,然而黄忠却是十分不屑。 实际上韩玄慌乱也并不完全是因为他胆小,长沙城中兵马不足一万,这才是韩玄惧怕刘备的真正原因。 刘表坐稳荆州之后,当然不会放心各个州郡拥兵太多,而且再加上要时刻提防东、北、西三面,因此,荆州的主力部队基本都被刘表安置在北三郡。 这也是张怿胆敢起兵的主要原因,当然,张怿还是低估了长沙的实力,而这实力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有黄忠的存在。 黄忠虽老,却是骁将一员! 此番刘备来袭,黄忠一样是无所畏惧。 见韩玄如此胆怯,黄忠于是便留魏延驻守长沙,自将五千兵马出城,迎着刘备而去! 从沙羡进军长沙,一路上要经过州陵(今湖北嘉鱼)、下隽(今湖南通城)、罗县(今湖南汨罗)等地,期间八百余里。 而从长沙到荆州郡治襄阳,则有一千六百多里。所以无论如何,等待刘表派兵来救援长沙,恐怕都是来不及的。 目前这种情形下,刘表能不能够派兵前来都还是个未知数,毕竟有江东周瑜在江夏虎视眈眈。 为了缓解长沙军民的担忧,黄忠选择了主动出击,希望可以将刘备阻击在罗县和下隽之间,只要能够将刘备拖延在长沙城外,一旦从桂阳、零陵调来兵马,那么即便是没有刘表的援军,也足可以解长沙之危。 本来黄忠是打算带着魏延一起出击,只留给韩玄三千兵马的,但是架不住韩玄苦苦请求,这才令魏延领兵五千守城。 这样以来黄忠的压力就更加大了! 不过黄忠也丝毫不惧,管他是谁!想要进攻长沙城,且先问问手中长铍! 铍是加了长柄的剑,类似于枪,但刃比枪要更长。 黄忠领兵进驻罗县,刘备也到了下隽。下隽不过是个小县,县中官吏听闻刘备率大军到来,早就跑的没了人影。 一路顺风顺水,倒是令刘备多了几分信心。 然而刚刚才觉得破长沙有望,却得到斥候回报,长沙城已经派出兵马在罗县扎下营寨,要在半路拦截刘备。 “对方兵马有多少?领将何人?”刘备于是问道。 斥候回报:“兵马不足五千,领将黄忠!” 刘备虽然在襄阳曾经见过黄忠,但是对于黄忠的本事却并不是很了解,而且也并没有交过手,所以不知虚实。 听到黄忠兵马不足五千,刘备的手下却是按捺不住了。 何仪当即站出来对刘备请战道:“区区五千兵马,何足为惧?末将愿领兵出战,必擒杀黄忠!为主公扫清前路!” 刘备也不知道对面到底什么情况,而且自己手下这些兵马大部分其实都是黄巾贼出身,而这何仪正是其中首领之一。 既然何仪请战,刘备于是便令何仪也领兵五千,并何曼、黄邵二人,一同前往探查黄忠虚实。 张怿有些担心的对刘备说道:“这黄忠虽是老将,但是骁勇异常,并不好对付啊!主公当再出一部人马随后接应,以防不测。” 张怿对长沙郡的情况最为了解,听到张怿这么说,刘备于是便令刘辟、龚都二人再领军三千,距后三十里以为接应。 话说这老黄忠,引军屯驻罗县,接得斥候探报,言刘备已经进入下隽地界,于是便令部下做好准备,稳扎营寨。 等了三日,终于又有回报。 “禀将军!刘备前军距此已不足二十里!” 黄忠听到敌军杀来,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大喜。 “贼兵人马多少?来将可是关羽、张飞?”黄忠于是问道。 “前军约莫数千,并不甚多!亦不曾见那关、张军旗。” 听到没有关羽、张飞,黄忠反倒是有些失落! 关羽、张飞二人之名,经过南阳之战,已经在荆州兵马中传扬开来。尤其是这关羽,在官渡之战中斩杀颜良,加上曹操的推崇,更是已经名闻天下。 黄忠自恃骁勇,常恨未得敌手,因此便十分期待能够与这两个晚生后辈战上一场。 黄忠比关羽、张飞足足大了十多岁,但是却也想与二人一较高下,如此也可让荆州众人瞧瞧,他老黄忠绝不输任何年轻人! 其实黄忠这想法恐怕也是有些不得志的意思,毕竟刘表就是因为自己年纪大,而没有加以重用。美其名曰镇守荆南,实际上就是看轻了他黄忠。 当然刘表到底是不是这样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以黄忠不服输不服老的性格,当然是心有不快。 此番正要让荆州众人悄悄他的本事!黄忠留下两千兵马守营,带着三千人马便往罗县北双峰山而去! 罗县地处云梦泽之边缘,其中多水道沟渠,因此刘备的进军路线必定是偏往东边,那里是丘陵地带,可以绕过泽地,双峰山便是一处紧要。 当何仪三人领兵到达双峰山之时,黄忠已经驻军山下! “小贼!此处地势险要,可作伏兵!我今不曾用奇,便是要让你等瞧瞧本将军的真本事!”黄忠勒马上前喝道!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如果真以为黄忠就是这个意思,那可就错看黄忠了! 本来可以设计伏兵,杀对方一个出其不意,但是却没有这样做,其实黄忠是另有深意。 虽然黄忠恃勇,但是却也并非莽撞匹夫。 攻心为上这个道理黄忠还是懂的,此番就算是自己设下伏兵,将对方打败,但是刘备主力未损,反而更加报仇心切。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在此正面迎敌!有奇而不用,仅仅三千兵马就敢拦路强战,这对对方心理上的打击将会更加明显! 何仪瞧见出来的竟然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将,心中不免有三分轻视。又见其兵马不多,心中更加没有将黄忠放在眼里。 “谁人愿意出战?且去会一会那老将!” 言毕黄邵勒马而出,带着一部人马便直取黄忠! “老匹夫!拿命来!”黄邵直奔黄忠而去! 然而这竟成了黄邵此生的最后一句话! 才与黄忠一交手,战不三合,便已经是身首异处! 何仪在后面瞧见,顿时大骇!这老将究竟是何人,竟有这等本事! 第四百六十四章 棋逢敌手 第四百六十四章 棋逢敌手 黄邵出战,根本就来没来得及施展,便被黄忠斩于马下,何仪惊骇不已!何曼却是恼羞成怒,当即拍马领兵上前,便要寻黄忠报仇! 何仪还没有来得及叫住何曼,只见老黄忠挥舞着长铍,三两下便将何曼挑落马下! 何曼方要起身逃窜,黄忠长铍已经刺进了何曼身体! 旋踵之间,黄忠阵前斩杀了两员敌将,手下气势大盛,直扑何仪而去!三千人马犹如三千饿狼,杀的何仪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幸好有刘辟、龚都接应,这才稳住了阵脚!回到刘备大营之后,点校兵马,竟已折损近千!这对于兵马不多的刘备来说可是不小的损失! 但是由于何仪部下黄邵、何曼之死,刘备也不便对何仪有所责罚。 “这老黄忠竟是个如此厉害角色,我竟没有看出来!”刘备对此也不禁称奇不已。 他只知道黄忠身居中郎将,在荆州军中官衔倒是不低,可是却也不见刘表将其留在手下任用。 经过这一战,刘备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黄忠职位不低了!看来还是低估了这员老将。 关羽听闻关中如此厉害,刚一交手便斩了大哥两员先锋,于是出来请战道:“大哥分我一千兵马,愚弟这就去将那黄忠拿下!” 这是张飞出来呵呵笑道:“诶!何劳二哥出手!只我张飞便绰绰有余!谅那黄忠不过一半截身子入土之人,即算是我出战,也未免是欺负了他!” 这种时候,刘备并没有制止关、张二人的话。毕竟已经折了一阵,军心生惧,正需要这样的豪言壮语来鼓舞士气。 另一方面,刘备对自己这两个兄弟自然也是有信心。在刘备看来,如今这天下,只怕是没有人还能敌的过这二人! 十余年前天下传闻“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可惜没有见到关、张与吕布交上手。那吕布也许算是天下一等一的战将,但是吕布早已经成了冢中枯骨。 当然,还有一人是刘备知道的非关羽、张飞所能敌之人,此人勇力之强,关羽、张飞二人也不得不心服。 当初在长安北军校场,合关、张二人之力也没能占的一丝便宜!此人便是曾经的汉王护卫将军典韦! 可惜,典韦也死了,而且是死在刘备眼前!不过并没有人能够杀死典韦,是他自己自刎于潼关之下! 如今的关、张二人经历了这么多兵马战阵,实力更胜当年,试想天下,恐已无敌手! 这便是刘备对关羽、张飞二人的信心。 “张飞听令!着你率兵两千,明日破敌!”刘备当即下令道。 第二日,张飞便领着刘备分给的两千兵马,一路望双峰山而去,随行的还有汝南人卓膺。 卓膺是刘备在汝南是受得的一员将领,本事虽然不高,但是为人比较谨慎,刘备令其随行,也是怕张飞鲁莽,谁知道张飞什么时候会抽风呢?这十多年来,刘备都没有摸清楚张飞的脾性呢。 黄忠见又有一将领兵前来,而且兵马竟比之前的还少,不禁有些讶异。 再看眼前此人,豹头环眼,一脸凶神恶煞之相,看起来倒像是有几分本事。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黄某不斩无名之鬼!”黄忠依旧一脸傲气的喝道。 张飞瞧见这黄忠果然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心中不免也有些轻视。但看到黄忠气壮声厉,却又对其生发出些许敬意! “你便是长沙老将黄忠黄汉升?”张飞问道,说这话的时候,张飞倒是没有了先前的不屑。 黄忠凝眉怒目瞪着张飞道:“正是本将军!昨日我已斩杀你两员先锋,今日何敢再来挑战?莫非是不长记性!” 见黄忠出言不逊,张飞刚刚稍熄下的火噌的又点燃了! “黄忠!你莫要倚老卖老!俺张飞这柄钢矛可不知你岁数!” 一言不合,张飞便带着兵马直冲黄忠军阵! 黄忠见张飞来势汹汹,气势上与昨日那几人倒是有天然之别,脸上神情也不禁严肃起来。 黄忠当即紧握长铍,看着张飞来路,一夹马肚,便本上前去! 二人一交手,各自心中暗暗吃惊! 张飞惊的是这年过半百的老将,力道竟然如此之强,竟丝毫不比自己差!此人若是年轻一二十岁,恐怕非当初的典韦所不能及。 黄忠一直以来也没有碰上过什么对手,论单挑,整个经受也挑不出第二人。但是今天,眼前这豹头环眼的张飞,黄忠可算是棋逢敌手了! 张飞大喝一声,钢矛横扫过去,黄忠长矛向左轻轻一拨,便立即将其攻势化解。 这一手功夫,还真只有身经百战之人才有这样的经验。这种战法可以以最少的体力,化解对方的进攻。 如果是年轻人,很多人会选择硬抗。 以前常有人不知张飞深浅,便是在这上面吃了张飞的亏! 张飞的横扫千军力道霸气无比,一般人如果硬抗,必定兵刃脱手,接下来非死即伤。 黄忠硬抗了张飞第一击,互相了解了对方实力,接下来却选择了以巧化解。 张飞见黄忠如此,心中不禁暗道:此人毕竟年老,看来是惧怕与自己拼力气!既然如此,那便有了破敌之法! 接下来张飞每一击都将钢矛灌满了力气,逼的黄忠不得不奋力抵挡。虽然黄忠有经验技巧,但是架不住张飞有针对性的攻击。 两人酣斗三五十合,黄忠自感气力渐亏,如此下去,恐怕还真得在这个小辈手中栽了跟头! 于是,黄忠奋力一击,拔马便走! 张飞见黄忠撤身,当然不肯放过,便要紧追上去。 观阵的卓膺瞧见了两人阵中酣斗情形,也感叹于黄忠的老当益壮,但见黄忠突然拔马便撤,卓膺觉得不妙,便急呼张飞回阵! 倒不是这卓膺真看出什么,实在是其一贯以来的谨慎使然,所谓穷寇莫追,这黄忠并没有露出明显的败像,然而却主动后撤,这令卓膺心中隐隐不安。 张飞哪里还会听见卓膺的急呼?带着兵马便直追黄忠而去! 追至双峰山之间,却见黄忠按住阵脚,当即调转兵锋,又向张飞回杀过来! 张飞正想上前交手,忽然双峰山后又转出数百兵马,直插张飞侧翼! 张飞立时败退!黄忠也不急追,这第二阵再次以黄忠的胜利而告终。 第四百六十五章 高卧长沙 第四百六十五章 高卧长沙 话说黄忠与张飞酣斗数十合,不分胜负,但是气力上却逐渐吃亏,于是回马便撤。 卓膺呼拦不及,张飞已经追上前去,在双峰山之间,被黄忠安排的奇兵冲进了阵中,张飞败退而回! 首战之时,黄忠对何仪明说自己没有借用地利占他的便宜,可是黄忠又没有说以后都不用奇。 而且这立威一战过后,再如此硬拼的话,那黄忠可就真是个傻子了! 但是现在张飞却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本以为自己能够拿下黄忠,却不想着了老黄忠的道! 用兵之道,虚虚实实,黄忠既然是员老将,自然对这个道理是再熟悉不过了! 张飞这个亏吃的也不冤!谁叫他杀红了眼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呢? 面对老成的黄忠,张飞虽然骁勇,毕竟还是稍显稚嫩! “这老黄忠如此老谋刚勇,必成我军进攻长沙之大患啊!” 连败两阵,陈宫、法正也是吃惊不已。 刘备心中焦虑万分,但是脸上还是假装镇定自若,毫不在意一般。 这种时候,如果刘备失去信心,那么其他人也就更加为黄忠所震慑了!因此刘备必须要隐藏自己。 “这黄忠倒是颇为棘手,二位军师觉得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刘备向陈宫、法正二人询问道。 “暂守下隽,再寻良机!”二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这二人都明白现在刘备的实力并不够强大,而且好不容易才聚起这些兵马。 如今连长沙城的影子都还没有见到,当然也不能在此耗费太多兵力。 而且那黄忠连胜两阵,气势正盛,此时不宜与之争锋。 “即算是我驻军下隽,那黄忠也始终在我身前,接下来我又该当如何?”刘备面色凝重的问道。 “主公稍安勿躁,且先散出斥候,探清楚长沙情况再说!”陈宫建议道。 “公台先生所言甚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军既已进入长沙郡中,当仔细查探敌情,然后再寻良机。”法正也附和陈宫,对刘备建议道。 刘备于是望向了张怿,这件事情当然只有张怿来安排最为合适。 张怿自小便是生长于长沙,而且又是前长沙太守之子,对长沙最为熟悉不过。而且其手下皆是长沙豪强子弟,想要混入长沙城中,那也是容易的很。 张怿见陈宫、法正说起查探军情,而刘备又望向自己,当然明白这件事情非自己莫属,于是便立即去安排了得力人手,散布在了长沙郡中。 长沙城中,魏延高卧军府,韩玄得知之后,既是生气也是不解。 现在郡中正临大敌,黄忠令魏延留守,然而魏延却并没有丝毫紧张的样子,这自然令韩玄很是不满。 对于黄忠,韩玄自然是礼敬有加,毕竟黄忠是刘表派来镇守荆南的,韩玄也得罪不起。 韩玄并没有兵权,整个长沙都要倚重黄忠。 但是这魏延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黄忠手下一个小小的司马!韩玄对待魏延自然是没有对待黄忠客气。 而且魏延这个人,有时候比黄忠还傲气,自以为领兵不过区区小事,常有大材小用之叹。 黄忠知道魏延却是有些本事,因此对魏延倒也十分宽容。 现在黄忠令魏延留守长沙也是出于十分信任。 然而魏延的表现却是令韩玄惊讶不已。 “魏司马!如今长沙正临大敌,你为何在此高卧?”韩玄进的军府看到魏延模样,不禁质问道。 魏延伸了个懒腰,这才起身对韩玄微微欠首,懒散的抱了一下拳,回话道:“太守此言差矣!长沙无事,我为何就不能在此歇息歇息?” 刘备引兵来攻,正与黄忠交战,而魏延却说“长沙无事”,这话可着实令韩玄大跌眼镜。 “司马何出此言?汉升将军临行前令你谨守长沙,你不去巡视城防,却在此高卧,是何道理?”韩玄越说越气道。 然而魏延却始终面色平静,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干一样。 “城中守军四千八百六十六人,太守可自去观瞧,若有一人我没有安排到位,延即辞去军职!”魏延冷冷的对韩玄说道。 魏延一句话怼的韩玄无言以对! 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下有多少人,甚至能够精确到个位数,这并不容易。 而且魏延也却是将没一个人都安排到位了!在魏延所拥有的能够统辖的兵力范围之内,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算是魏延没有去巡城,整个长沙的守备也丝毫没有松懈。 这一点上,还是能够看出魏延却是是有几分本事! 魏延善养士卒,在长沙这几年来,长沙兵马与魏延的关系很好,而且很听魏延的话,这一点黄忠也时常自叹不如。 不过魏延最大的毛病还是过于矜高,韩玄这种人在魏延眼里完全就属于尸居其位的无能之辈,他当然瞧不上眼。 刘表喜文士,轻武将,而且要牢牢控制长沙,用韩玄这样的人无疑是再放心不过了,刘表不用担心韩玄会像张羡那样背叛自己。 长沙城中的情况很快便传回了下隽刘备军中,陈宫与法正听得了军情, 当即便有了对策。 数日后,刘备终于准备再次行动,这一次,由关羽带着关平、孟达领军五千在前,刘备自将其余兵马在后,从下隽拔营,倾尽权利往双峰山杀去。 “禀将军!刘备尽起兵马,正往双峰山而来!”探骑急报道。 黄忠捋了捋花胡子,沉声道:“准备拔营回罗县!留下一千兵马随我殿后!” 军令一下,所有人立马便行动起来,除却准备留下来跟着黄忠断后的人,其余人都收拾了东西,往罗县回撤。 黄忠虽然恃勇,可却不是个莽夫,反而老到的很。 看见刘备这架势,黄忠当然知道其是抱了必破双峰山之决心,这一次刘备是准备不惜代价拿下双峰山。 黄忠当然不会傻到跟刘备硬拼,而且黄忠的目的也不是歼灭刘备,这也几乎不可能,他要做的就是给刘备个教训,将刘备拖延在长沙城之前。 只要等到援兵,黄忠便可以一举击溃刘备,这才是守城的第一要义! 由于刘备前锋来的太快,黄忠只好亲自带着一千人马断后。 第四百六十六章 关黄之斗 第四百六十六章 关黄之斗 刘备得到了长沙情报,法正、陈宫等当即定下了计策,没过几日,刘备便倾军而出,直奔双峰山而来。 黄忠思忖抵挡不过,且关羽前军来的甚急,于是便令其他人速速退守罗县,而自己则领着一千兵马断后! 关羽率军杀至双峰山下,长沙军大部早已经拔营起寨,只有黄忠带着微弱之众横亘在关羽兵马面前。 老将当前,甚是显眼!关羽瞧见黄忠,心中亦如张飞,不禁对黄忠升起一股敬意。 但也仅仅是敬意!关羽眼中,天下还有何人能令其生惧?因此倒也并不把黄忠放在眼下。 黄忠瞧见来将是一长髯巨雄,心知此人便是关羽关云长了!这长髯乃是关羽最为明显的标志。 而且关于手中的那柄青龙偃月刀也是天下独有! 这个时代本来没有这样的兵器,还是当年汉王亲手所赠,这些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把刀下! 天下英雄听闻关羽手中青龙偃月刀,也渐有人打造了类似的兵器,但是无一例外,都没有关羽的这柄耀眼,毕竟这是当年朝廷的考工令监制,还是汉王亲手设计! 识得此刀,便识得关羽。 黄忠凛然上前喝道:“来将可是关羽关云长!” 关羽眼睛本来就不大,听到黄忠说话,于是便眯着眼睛仔细端瞧,这俨然是一副孤傲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样子。 其实并不是!关羽是丹凤眼,丹凤眼本就是极细长,内勾外翘,精光内敛。 两军对阵,当然不同于平常的面对面,这距离上人都习惯眯着眼睛看的更加真切,因此往往为人误会。 关羽端瞧黄忠,继而回话道:“正是关某!足下可是黄忠黄汉升?” 黄忠瞧见关羽眯眼观瞧自己,胸中陡然怒气,这关羽也太目中无人嚣张至极了! 由是,黄忠勃然大怒道:“小子!曹操有高官厚禄与你,为何不做,偏偏要为贼为寇犯我长沙!你若识得本将军威名,便速速回军!勿要送死!” 听到黄忠这话,关羽对其敬意瞬间消失,怒火起于胸中。 “黄忠!休得倚老卖老!关某纵横疆场十余年,何曾怕过谁!莫说我欺负你!今日你我单打独斗,你若胜得了我,关某永世不踏入长沙半步!”关羽如何能够忍的下黄忠对自己的羞辱之言,当即便要找黄忠单挑! 黄忠听到关羽这话,心中暗喜,这关羽果然上了自己的当! 若是关羽率军掩杀过来,黄忠哪里有信心挡住关羽? 正是黄忠听闻了关羽傲气,故意以言语相激,目的就是要引诱关羽跟自己单打独斗! 关羽傲视天下,恰恰中了老黄忠心思,姜毕竟还是老的辣!黄忠虽然也是个不服输不服老的人,但是他可没有忘了守住长沙才是第一要务。 然而关羽却是被黄忠激的轻重不分了!当然这也是由于关羽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谁能够比的过自己,更何况一员根本就没有多大名气的老将。 黄忠见关羽上钩于是喝道:“既然你要单打独斗,那本将军也就饶了你手下蝼蚁之众!但取你的首级便是!” 说罢,黄忠对手下耳语一声,便勒马出阵。 这战书已下,关羽于是严令关平、孟达,不得命令不得上前半步,自己跨着坐骑便直奔黄忠而去! 双峰山下,两人刚交手,霎时间喝彩声震耳欲聋! 这第一合,两人皆是来势汹汹,各奋全力攻向对方要害,但是双方竟然都巧妙的避过,这等身手,真可谓是当时罕有! 那两边观战的将士何曾见过这样的架势?两强相争,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平常往往都是乱军厮杀,今日却是二勇将殊死搏斗,这场景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 随着两边此起彼伏的喝彩声,黄忠、关羽二人越斗越勇! 两人相斗了二三十合,关羽竟然不能拿下黄忠!黄忠虽然气力上有亏,但是经验上却是绝对的老到,每每十分危急之时,黄忠总能巧妙化解! 关羽心中暗赞这老黄忠果然是员天下罕见的骁将,可惜却屈居在这长沙,以至年老无名。 遥想当初官渡之战,自己于数万军中,直取袁绍手下大将颜良也远远没有今日费力! 可想而知,这黄忠本事必在颜良之上! 当初关羽看颜良时曾对曹操说其不过是插标卖首,然而现在却是不敢托大。 黄忠开始与关羽周旋而进攻减少,关羽自然看在眼里。 于是便斗之际,关羽对黄忠说道:“老将军好本事!关某佩服!倘若你与我年纪相仿,今日恐难分胜负。现如今你却只守不攻,看来是气力不足!今日关某重任在身,只得对不住了!” 言毕,关羽力加三分,气增二丈!青龙偃月刀宛如游龙,将这两边观阵将士看的是目瞪口呆! 黄忠咬牙死抗,奋力抵挡,然而关羽攻势越发勇猛起来。 当此危急之时,黄忠眼中精光一现,回马长铍直扫关羽马脚!关羽勒住马缰,急退坐骑。 借此空档,黄忠呼啸一声赶紧望后奔走。其部下紧急黄忠交代,见到黄忠信号,立即便往罗县方向奔逃而去。 关羽瞧见如此情形,心中颇为不屑,对奔走的黄忠大喝一声:“黄忠休走!” 话未毕,关羽已经追了上去! 孟达在后面瞧见,急忙对关平说道:“前次三将军正是中了黄忠奸计,此必故技重施!我等速速驰援关将军!” 本来关平是谨记着关羽的交代,一直不敢上前一步,但是听到孟达这话,关平如何能够放心父亲?于是当即便与孟达不顾关羽命令,率军接应关羽而去! 关羽急追黄忠,奔至双峰山中,眼看离黄忠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忽见黄忠回头,手中已经不是长铍,而是一副宝雕弓! 关羽刚刚看见黄忠手中弓弩,一支利箭已经破空而来! 这利箭的飞速本就是极快,再加上关羽又是纵马前追,这相对速度可就两倍不止了! 眨眼之间,箭矢飞来,关羽条件反射一撇头,利箭正从其耳朵旁边飞过! 关羽耳朵一阵嗡鸣,身上已经是惊出一身冷汗,当即便勒住了马缰,停止了追击! 第四百六十七章 据水阻敌 第四百六十七章 据水阻敌 黄忠与关羽一阵酣斗,心知不敌,于是拔马便撤。关羽紧追不舍,正中黄忠之计。 黄忠回头一箭,差一点儿便射中关羽面门! 关羽心中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中了黄忠心计,若是再追下去,还不知道这黄忠还有什么手段。 好在黄忠已经从双峰山撤走,关羽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于是便勒住马缰,停止了追击。 话说黄忠回头发箭之时,关平、孟达二人瞧的真切,本以为关羽将中黄忠暗箭,好在其身手敏捷,有惊无险,二人早已是惊出一身冷汗,比关羽自己还要担心。 关羽瞧见关平、孟达赶来,于是问道:“我不是要你们原地等候吗?” 关平怕父亲责怪孟达,于是主动出来说道:“黄忠多诈,儿恐父亲遭其诡计,因此才引兵来追,请父亲责罚!” 关羽听到关平这话,知晓关平也是关心自己,于是便也不再追究此事。 “既然黄忠已撤,我等便在此安下营寨,等候大哥率军到来!”关羽命令关平、孟达道。 于是关羽便带着先锋五千人就在这双峰山扎下了大军营盘,至晚时分,刘备也带着兵马赶到。 黄忠退守罗县之后,心中越发紧张忧虑起来。 本来黄忠以为这刘备也不过是乌合之众,毕竟之前张怿聚起万余人,黄忠也几乎没有怎么费力便将其击溃。 但是这会儿恐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第一日那几个给刘备探路的先锋将,黄忠如砍菜切瓜。但是这后面两阵,可就不是那么好对付了。 虽然黄忠得以全身而退,但是张飞、关羽二人的勇猛,黄忠可算是深有体会了! 有什么样的将领,往往便有什么样的将士。 黄忠思忖自己双拳难敌四手,于是当即书报一封,遣送长沙,令魏延再率两千人马前来助阵! 有魏延相助,黄忠自信或可与关、张一较高下!起码也能多拖延一些时日。 刘备将大营扎在双峰山之后,留下陈宫、法正以及三千兵马,其余万人尽皆随其扑往罗县。 黄忠始料不及,没想到刘备竟然这么快便进军,于是深沟高寨以为防守。 黄忠兵马虽然不及刘备,但是好在有险要可守,这险要便是罗城之前的罗水!现在春水泛滥,正是河水上涨之际,黄忠因以为守。 《一统志》记载:汨罗,江名,在湘阴北十里。源出豫章,流经湘阴,分二水,一南流曰汨水,一经古罗城曰罗水,至屈潭复合,故曰汨罗。西流入湘。 古罗城便是现在黄忠驻守的罗县城!实际上就是后世的湖南汨罗。 在这个时代汨罗江还不叫做汨罗江,按许慎《说文解字》解释:长沙汨罗渊,屈原所沉之水。 因此实际上应该叫做汨罗渊,而流经罗县城的应该叫做罗水,也不知是城随水名,还是水随城名。 黄忠自双峰山退却罗县城之后,便将罗水渡口拆毁,舟船尽驱南岸。 刘备率军至罗水之后一时并不得渡,于是便隔水扎营,立即遣士卒造作舟船,修复渡口,又令人沿途寻找渔船以增军用。 罗水并不是大江大河,并不足以长久抵挡刘备兵马,但是在黄忠看来,也足够拖上刘备几天了!而这应该就足够了! 桂阳最先接到长沙告急文书! 时桂阳太守赵范,接到韩玄发来的文书,以及黄忠手书调兵令,心中一时惊叹。 桂阳不比长沙,长沙乃荆州南四郡之首要,因此屯兵是要多过其他三郡,由此可知桂阳更是兵少。 论人口,江南四郡中,长沙为首,其次零陵,再次桂阳,最少武陵。 若按顺帝年间统计,长沙、零陵人口百万,桂阳人口亦不下五十万。经过多年天灾动乱,如今已经减少许多,但是也绝不至于兵不满万的境地。 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刘表定下了规制,除长沙外,其余三郡兵员配置不得过万! 向桂阳、零陵这两郡基本上也难得遇到什么军情,驻军基本上也就是震慑一下山匪蛮夷而已,因此实际上也没有驻大军的需要,而且江南过重,对刘表来说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前面可有张羡叛乱的教训在呢。 桂阳郡位置约在今湖南郴州以及广东韶关,治所便是今郴州附近,名郴县。 郴县城中,赵范将手下将领召集前来商议军情。 主要有三人管军校尉鲍隆,司马陈应,以及五官掾李严。 李严本是秭归县令,三年前赵韪叛乱益州的时候,因为秭归守军没有将消息及时传到襄阳,因此李严也收到牵连,被刘表发配桂阳。 不过这李严确实有些本事,本来是到被放逐到桂阳,但是这两三年来,李严在桂阳反而混的比在秭归好多了!毕竟山高皇帝远。 太守赵范对李严的才能很是看重,因此将李严任命为五官掾,主署功曹及诸曹事,说白了就是基本上成为了赵范的副手。 赵范将韩玄、黄忠的书信拿了出来,众人这才知道长沙告急。 鲍隆听了立即否决道:“我桂阳兵马亦不过万,且山中蛮夷屡屡侵犯,如何还有余力救援长沙?” 鲍隆是猎户出身,对于桂阳山中蛮夷自是痛恨,在鲍隆看来现在桂阳这些兵马震慑蛮夷尚且很吃力,更别说去救援长沙了! 荆南蛮夷问题虽然不及胡、羌,但是却也是一直都存在。 肃宗建初元年,建初三年冬,和帝永元四年冬,安帝元初二年,桓帝元嘉元年秋,永寿三年十一月,至延熹三年秋。 武陵蛮、长沙蛮、零陵蛮、桂阳蛮一直以来都是叛乱不断。 朝廷曾遣车骑将军冯绲讨南蛮,并皆降散。军还,贼复寇桂阳,太守瘳析奔走。 可以说南蛮问题才是江南四郡面临的最大问题。 区星在长沙作乱时,孙坚带兵前来围剿,这才算是稳住了南四郡的局面。 孙坚坐镇长沙为太守的那几年,基本上算是难得的安宁,然而自孙坚北攻董卓又死于襄阳之后,南蛮又开始蠢蠢欲动。 因此鲍隆才说桂阳兵马没有余力去救援长沙。 当然,南蛮也不是天天作乱,鲍隆的话不无道理,却也难免是有私心。 第四百六十八章 何须来日 第四百六十八章 何须来日 面对韩玄的告急调兵要求,鲍隆是一口否决,这其中有对桂阳本郡的考虑,也有对刘表的不满。 不止是鲍隆,司马陈应也不同意出兵! “我桂阳将士为何要替刘表效此死力?刘表既然不许我等稍越军制,那长沙之危就应该由他自己来解!韩玄不向刘表求援,反要我桂阳出兵,是何道理?”陈应当然也对刘表不满。 在这种乱世,那个地方势力不想自己兵强马壮?但是桂阳受制于刘表威权,一直以来都不得壮大,因此长沙危难,鲍隆、陈应自然是选择坐山观斗,反正刘表这么强势,不如就让他自己解决罢了! 但是这终究是武夫气话,由于桂阳兵马都在这二人手中,赵范也被夹在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范于是望向五官掾李严,询问道:“正方觉得此事我桂阳该如何应对?”赵范只能是求问李严。 在这桂阳之中,实际上李严才是最有见识最有才能的一个。 李严于是出来对赵范、鲍隆、陈应三人分别拱手说道:“桂阳虽然兵马微弱,然刘表毕竟为荆州之主。黄忠又是刘表亲命的抚郡中郎将,挟制四郡兵马。如今有调令在此,太守与二位将军若断然拒绝,是见罪于刘表!一旦长沙之难解,刘表如何容的我等?” 李严的话才算是冷静分析,而不是鲍隆、陈应那样的气话。 “且长沙若不保,桂阳唇亡齿寒。刘备若能攻下长沙,则我桂阳何以抵挡?因此,在下以为非救不可!”李严向赵范建议道。 鲍隆、陈应不是傻子,当然也能听明白李严的话的意思,但是心里始终是不悦。 “要救你自去救!本将还得看抚桂阳,没得闲工夫!”鲍隆的态度就是自己不管。 这毕竟比刚开始好多了!赵范也听出了鲍隆话里面的意思,于是又只得看向李严。 李严微微一笑,主动出来说道:“二位将军有守土之责,不愿离郡而去也在情理之中,若太守信得过在下,李严愿领兵马驰援长沙!” 听到李严主动出来担当任务,赵范心中大喜,于是赶紧说道:“正方真乃豪杰之士也!我今与你精卒三千,任你为别部司马,即刻驰援长沙,务必明我桂阳抗敌之意!” 赵范可不敢得罪韩玄、黄忠,更不敢得罪刘表! 鲍隆、陈应没有作声,意思就是默认,毕竟不用自己领兵出郡,而且分走的兵马也不过三千,无伤大雅。 李严却是心中苦笑,虽然他知道赵范巴不得有人出来担起责任,但是却没有想到只给了自己三千人马,李严本想怎么着也得有五千兵。 也罢!总比没有强!如果此战自己能够立下功劳,没准便有机会离开桂阳这个偏远之地了! 于是李严便领着赵范拨给的三千兵,一路望长沙而去! 正当黄忠与刘备对峙罗水的时候,李严也赶到了长沙城(其实应该叫做临湘城,不过以郡名代治所之名也并无不可)。 韩玄听闻桂阳援军到来,赶紧亲自出城迎接!魏延也出得城来与李严相见。 “桂阳别部司马李严,率军三千来援!见过韩太守!”李严下马对韩玄拱手说道。 韩玄本来是喜色盈面,但是听到李严只带来的三千人马的时候,脸色顿时不悦。 本来还客客气气的韩玄,此刻变得冷冷淡淡,虽然嘴上还是在说着什么“辛苦了”之类的话,但是李严明显的感觉到韩玄态度的变化。 韩玄令魏延交接安置李严,自己则回往了郡府。 魏延看见韩玄这番模样,只是哼笑了一声。见李严军伍严整,魏延还是颇为满意的。 “李司马莫要见怪,你我从军之人,不必介怀这等人!”魏延毫不掩饰自己对韩玄的轻视。 李严听了魏延的话却是心有所感,毕竟是感同身受。 二人皆是有志之人,但是却也都不得志,一个困居长沙,一个困居桂阳,刚好二人现在也都是个小小司马。 李严无奈的笑道:“无妨,我也习惯了!” 魏延听到李严这话,顿时便觉得与李严亲近了许多,看来李严的处境并不比自己好啊! 李严率军随魏延进得城来,瞧见城防井然有序,军士们脸上丝毫没有慌张之情,而身为领军的魏延却是悠闲自在。 “魏司马果真奇才也!治军若此,堪为大将!不知却为何屈居司马?”李严由衷的赞叹并问魏延道。 魏延苦笑了两声,看了看李严,并没有回话。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良久,俄而相视苦笑! “正方兄请!” “文长兄请!” 二人于是走进了军府,韩玄冷脸以对,魏延却对李严倍感亲切。既然韩玄不肯设宴以尽地主之谊,魏延于是便在军府之中为李严设下接风宴。 二人宴饮相谈,直至夜深,实生同病相怜之情,各自感慨,竟不觉动容。 韩玄得知魏延与李严在军府宴饮,心中更是不满。 本来韩玄对于魏延的放旷就已经是很不满意,这会儿竟然还拉着新来的李严一起饮酒,尤其是现在刘备正举兵向长沙攻来。 韩玄越发忍耐不住,竟带着十余执法甲士,直奔军府! 看见魏延跟李严二人都已经喝的醉醺醺,韩玄心中这个气呀! “好你个魏延!来人!给我绑了他!”韩玄勃然怒道。 身边甲士便要上前擒住魏延!李严是桂阳太守的人,韩玄不便动手,因此只绑魏延一人。 魏延醉意正浓,忽然被人押住手脚,立时便惊醒! “这是作甚!”魏延当时便大喝一声,周身发力,竟将两个甲士甩出数步之远! “韩玄!你这是何道理?”魏延一声怒斥,李严也从醉意中惊醒,看见眼前这一幕,李严顿时也不知所措。 韩玄拔出剑来,对魏延喝道:“大敌当前,你身为守城领将,竟然恣意酗酒,罔顾法度!我长沙来日定将毁在你手里!本太守今日便要杀你以正军法!” 听了韩玄的话,魏延心中的幽怨不满终于爆发! “韩玄!何须来日!今日我便反了你这无能鼠辈!” 魏延索性暴起,一拳便撂倒身边甲士,又夺过其佩刀,一个箭步,便冲到了韩玄身前。 进来之后,韩玄已经命人悄悄取走了魏延兵器,哪里会想到魏延还能如此? 可惜一切都悔之晚矣!未及说出话来,韩玄已经人头落地!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二将易帜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二将易帜 韩玄气不过魏延放旷饮酒,想要擒住魏延以正军法,却没有想到魏延勇力非凡,三两下便徒手击倒执法甲士,又夺过了甲士佩刀,抢步上前,立时便将韩玄人头砍下。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十几个执法甲士看见魏延一怒之下便将太守斩杀,吓得掉头便跑! 李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懵了! “魏司马!你这是?”李严目瞪口呆。 脸上见血,魏延的酒也彻底醒了!看见倒在地上的韩玄,还有滚落一旁的首级,魏延心中热血澎湃! “正方兄!事已至此,我也与你以实相告!日前刘备已经密遣信使与我交通,只是我心念汉升将军之恩,才没有立即答应。今日是这韩玄逼人太甚,某此举实非情愿!反则反矣!魏延绝不牵连与你,我据常长沙之后,你可领兵回桂阳,魏延决不对你动手!” 李严听到魏延已经跟刘备有来往,又见魏延心意已决,自己哪里还能有其他选择? “文长刚做刚当,今日即算是你放我出城,我也已经是洗不清了!那赵范、刘表如何会相信我与此事无干?”李严虽然对现状有颇多不满,但是却也还没有想过要举兵谋反。 然而现实是,李严亲眼看见了韩玄被杀,已然是百口莫辩。 魏延倒是不慌不忙,又对李严说道:“方今乱世,正方兄亦当有为,岂能束手与庸夫之下!不若与延一道反了刘表!共迎刘备!刘备有左将军之名,其手下强将不少,依我看其雄心壮志远胜刘表,可为效死之主!” 李严有些担忧的说道:“那刘备毕竟有背弃汉王之咎,恐非善类!” 魏延哈哈大笑道:“正方兄此言差矣!方今天下,哪个枭雄屁股干净?王道陵迟,宗庙不继,天子陷于小人之手,普天之下皆为罪人!何谈高下!你我但择雄主,建立功业,不枉这七尺之躯!” 李严本来还有些顾虑,听到魏延这豪言壮语,当时便下定了决心。 “既如此!某愿随文长左右!”李严拱手对魏延说道。 见李严表示了同意,魏延心下大喜,于是立即召集了亲信兵马,将太守韩玄阖门处死,以绝后患,紧接着二人又各自调兵遣将,一夜之间,便将长沙牢牢控制在手! 那长沙城中守军本来就很听魏延的话,既然韩玄已死,众将士当然唯魏延之命是从。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魏延不自立于长沙?实际上这样做对于魏延是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只会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刘备毕竟有朝廷敕封的“左将军”之名,而且起事后打的又是抗曹扶汉的旗帜。魏延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司马,当然只能是靠在别人麾下。 而现在荆州之中只有刘备一直兵马可以为魏延之主,这对于魏延来说无疑是最佳选择。 一夕之间,魏延、李严二人带着长沙八千兵马打起了左将军刘备的旗帜。 罗水这边,刘备早作好了舟船,强渡而过,终于来到罗县城下。 罗县毕竟只是个县城,城池并不牢固,虽然黄忠在外围加筑了许多防御工事,但是在刘备的猛攻之下,情势也越发危急起来。 黄忠早就发出了调兵令,但是却迟迟不见魏延引兵来助,这令黄忠大为困惑。 刘备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拔掉了黄忠不下的防御,将黄忠围困在罗县城中! 黄忠在城楼之上看着城下的刘备兵马,面色愈发阴沉,眉头紧锁,如果援兵再不来,凭着这低矮的罗县城墙,纵然是自己再厉害,恐怕也挡不住多久。 刘、关、张三人勒马城下,关羽、张飞都吃亏黄忠的亏,对黄忠可谓是又敬又恨!敬的是这样一员老将,尽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恨的是这黄忠“老奸巨猾”,自己差点儿就着了黄忠的道。 自当年中牟起事以来,刘备还从来没有见过关、张二人面对谁如此窝囊过,由此,刘备对于黄忠此人也是惊奇不已。 于是刘备上前大声对黄忠说道:“黄将军!备知晓将军勇武,然将军已然被我困在城中!罗县不过区区数千兵马,现在恐怕余兵不过三千了吧?备有一言,愿请将军试听!” 黄忠横眉冷对道:“贼子何须多费口舌?你无非是想劝黄忠归降于你!黄忠虽老,可还没有老糊涂!你这是痴心妄想!” 刘备呵呵笑道:“将军严重了!备岂敢以言语戏弄将军?将军不肯降那便不降!备绝不强求!我有一提议,即可保将军忠义,又可解将军困厄,不知将军可愿听我一言?” 听了刘备这话,黄忠面色这才稍稍缓和,心想倒也不妨听听这刘备怎么说。 刘备见黄忠没有明言拒绝,于是便接着说道:“备愿让出一门,将军自可引兵而去!备绝不追击,如此备既得罗县,将军也不必困死此地,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黄忠没有想到刘备的提议竟然是放自己出城,这可是令黄忠大为吃惊。 “我怎知你此言是真是假?你莫非把我当作三岁孩童!”黄忠怒斥道。 “大哥!不须废话,给我半天时间,一定攻下城池!”张飞气冲冲的对刘备说道。 刘备严肃道:“三弟不可冲动!我自有破敌良方!” 接着刘备又拔出佩剑,一剑便斩断了身边执戟卫士手中长戟!并对城上黄忠说道:“将军且看!备若食言,当如此戟!备感将军忠勇,不忍以死相逼。且备所求不过城池,而非将军首级,何必虚言?” 这话倒是不假,对于刘备来说城池才是目前最需要的,黄忠生死,对于刘备来说真的无足轻重。 黄忠见刘备如此,这才说道:“既如此,那你便放开南门!罗县给你便是!” 黄忠等不来魏延兵马,当然也知道罗县难以久守,再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不如撤军回长沙。 刘备果然没有食言,南城兵马随即撤去。 黄忠见此机会,于是立即收拢城中剩余两千多将士,自南门奔走而出,回往长沙!而刘备则立即进驻了罗县。 第四百七十章 骗开桂阳 第四百七十章 骗开桂阳 刘备围困罗县,却要将黄忠放走,甚至还誓言绝不追击,你道真是刘备好心? 其实在合围罗县之前,刘备已经接到了魏延、李严二人送来的消息,而这恰恰是黄忠所不知道的。 如果黄忠知道长沙已经易主,那他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弃罗县城而走。 当时黄忠是抱着回守长沙的想法,然而现在却成了离巢雄鹰,刘备已经据得了罗县,至此长沙一郡尽为刘备所有。 黄忠引着余部望长沙便走,行至长沙城下,却见城门紧闭,城上枪戟如林,一副死守姿态。 这令黄忠很是满意!看来自己将守城众人交给了魏文长是“正确”的选择。 看见城楼上转出两人来,一是魏延,另一个乃是桂阳“五官掾”李严,黄忠心道桂阳援军已到,如此则据守刘备有望。 “文长!速速开城,待我率军入内!”黄忠对着城上大声道。 毕竟如果没有黄忠,魏延连一个小小的司马都没得,在魏延心里,黄忠对自己也算是有知遇之恩。 见黄忠正期待入城,魏延脸上颇有些惭色。然而事已至此,还是自己的前程更为紧要。 “汉升将军!此城恐怕是开不得了!湘水边上,我已为你准备了舟船,你自去回报刘表,也算魏延对你的一点报答!” 闻听此言,黄忠立时心下大惊! 黄忠知道魏延是个颇有本事的人,在这长沙屈居小小司马确实是有些大材小用,因此,平日里,黄忠对魏延也算是信任有加,尽可能的令其施展才能,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在前线抗敌,魏延竟然临阵叛变! “魏延!枉我看重于你!却为何行此悖逆之事?”黄忠既有惋惜又有愤怒的对城楼上喝道。 魏延脸色冷淡,心中惭愧,语意决绝的对黄忠道:“将军刚毅勇武,谅荆州众将无人能敌,然却曲困长沙,足见刘表无容人之量,无识人之明,更无任人之才!此等庸夫,岂可为我魏延之主?延知将军不可言语曲致,故在江边已经备下舟船,以作将军离境之途。玄德公顷刻即至,汉升将军还是早早离去为好!” 黄忠心中义愤,却又无可施力,只得痛骂两声,便引着余部径往湘水渡口而去。 果然,渡口早已经停满了百十艘小船,也算这魏延还有些良心! 黄忠于是下令即刻登船,带着两千多的残兵,顺湘水北去,直奔南郡。 刘备率军来到长沙城下,魏延、李严二人将城门洞开,又令长沙官吏士绅夹道相迎。 这么多年来,刘备第一次感受到了快意! 从来都是颠沛流离,惶惶若丧家之犬!又或者寄人篱下,受尽眼色,现在自己终于拥有了一座城池,一郡之地! 这是实实在在的自己的地盘,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一个人被压抑了十几年,这种心境可想而知。 不过陈宫、法正却早早的提醒了刘备,当善治百姓,历经士绅贤才,如此才可搏得人望,方有后图。 于是入城之后,刘备将长沙郡原来官吏职位尽皆保留,有不愿在其麾下为官者,刘备才令他人补上。 魏延、李严献城有功,俱表中郎将。陈宫、法正分为长史、司马,简雍、伊籍、刘琰各为从事令史。 偏将军关羽、裨将军张飞。其余众将各为校尉、军司马、别部司马不等,分派部众,各治营军。 取下长沙之后,李严立即又将桂阳情况详细禀报,刘备听闻李严所述,大喜过望,于是便令关羽为主将,李严为副,领兵直取桂阳。 自令李严率桂阳援军驰援长沙之后,赵范终于算是放下心来,有了这个举动,他也不再担心自己会被刘表所责怪,于是便又在这桂阳过的逍遥。 然而没过多少时日,却见李严又率着三千人马跑了回来。 陈应并未识得军情,也未接得通报,因此闭门不纳。 赵范慌忙来到城上,往城下望去,果然是李严! “正方?我令你率部驰援长沙,却为何又打道回府?”赵范惊讶的问道。 李严一脸狼狈相,急对城上呼道:“太守速速开城!刘备已得长沙,现下正往桂阳杀来!若非我撤的急,这三千人马已然不保!” 听到李严这话,城上所有人都惊到了! “陈将军!速速开城放正方进来!”赵范慌忙对陈应呼道。 陈应也被李严的话给惊到了,于是赶紧下令开城。 “不可!”这时候鲍隆跑来喝止道。 鲍隆从城上瞧见李严军容,心中颇有些疑虑。 “鲍将军这是为何?”赵范疑惑道。 “那长沙城池坚固,如何这么快便被攻破?此事端的可疑!莫不是这李严另有他图?”鲍隆向赵范、陈应解释道。 二人一下子也犹豫起来。 李严见城门依旧没有打开的迹象,于是又急切的对城上呼道:“太守若再不开城,严其死无葬身之地!刘备军距此以不足数里,若再犹疑,严必战死!以桂阳区区数千守军将如何抵挡刘备?” 这句话切中了赵范要害! “二位将军!莫要再生疑虑!若正方三千人马战死,受损的是我桂阳!想长沙尚且不保,我桂阳岂可不聚兵相抗?”赵范急对二人道,这话中既有请求,也有命令。 鲍隆这才松口! 于是桂阳城门缓缓打开,李严见此情形,立即驱兵卒入内!入至一半,果然远处尘烟隆起,关羽带着数千兵马追杀而来。 李严于是再次急呼道:“速速入城!速速入城!” 赵范、鲍隆、陈应看到“追兵”这才完全相信了李严的话,于是将城门大开,赶紧让李严率部进来。 李严入得城门,立即便对身边乔装的关平、孟达二人道:“二位将军速去擒杀鲍隆、陈应!无此二人,桂阳便无战心!” 关平、孟达二人闻言,当即带着手下亲兵直奔城楼而上!李严率兵突然发难,占据城门。 城上鲍隆、陈应还在紧张的端瞧关羽追兵,却不想身后突然杀来二将!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身首异处! 关平提着鲍隆的头大喝道:“汉左将军麾下先锋关平在此!桂阳守军听着!莫要做无畏抵抗!否则如此此人!” 李严已经哗变城门,城外关羽杀来,而今鲍隆、陈应二位主将已经命丧当场,其余的人哪里还敢抵抗?赵范已经吓的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 第四百七十一章 荆州决策 第四百七十一章 荆州决策 李严设计骗开桂阳城门,其手下三千兵马其实早就换做了刘备部下。关平、孟达二人奔上城楼,出其不意,将桂阳守将鲍隆、陈应斩杀当场,赵范当时便屈服。 于是,刘备又几乎没怎么费力便得到了桂阳。 有陈宫、法正二人提醒,刘备严令军士不得枉杀一人,若非必要,刀剑不得出鞘! 此举无疑给了被降服的州郡官员百姓一个好印象。连下两城,除了与黄忠交战有所杀伤,其余基本上算是未见刀锋,因此两郡也没有遭遇什么兵乱,这一点使得刘备很快便坐稳了地盘。 零陵郡除了校尉邢道荣被关羽斩杀城下,基本上也是没做抵抗,便举城望风而降。 刘备依旧以刘度为零陵太守,赵范为桂阳太守,其余官吏各复原职,只是分别安置了关平、孟达为郡都尉,统管军务。 取下长沙、桂阳、零陵三郡之后,刘备挟大胜之势,令关羽领兵继续攻取武陵! 刘表在襄阳接到了长沙韩玄、黄忠送来的急报,惊骇不已,于是赶紧招来众幕僚商议对策。 “刘备兵发长沙,此是韩玄、黄忠告急文书,诸位以为该当如何应对?”刘表问众人道。 “主公不必忧虑,刘备孤寡之师,其势未盛,可令霍峻分兵南下,正可前后夹击,一举击溃刘备!无刘备之掣肘,江夏或将重归于我荆州,我看此事并非坏事!”蒯良向刘表说道。 蔡瑁则有不同意见。 “先生此言差矣!刘备区区之众,何劳南郡兴师?急令武陵、零陵、桂阳三郡增兵长沙即可!霍峻乃我荆州后备,此刻我荆州正与周瑜相较于江夏,岂可分师出击?”蔡瑁不同意道。 荆州与周瑜对峙的兵马在安陆、夏口一线,而霍峻正在其西面的江陵。 蔡瑁是吃了周瑜的亏,又听闻了周瑜的盛名,毕竟周瑜可是助孙策拿下了江东六郡之地。因此蔡瑁对于周瑜的担心远远胜过对于刘备。 在蔡瑁看来,刘备不过是一丧家犬,当初在南阳自己就打的他落荒而逃,如今其不过万余之众,根本就没有必要从南郡起兵,只需江南四郡之力就足够平定刘备了,因此当然不同意将霍峻派出去。 蒯良复又建言道:“刘备枭雄之姿,数遭困厄而不倾,其必有过人之处,且其麾下有关、张之勇,我以为主公还是当心为好!如今与江东战事暂峙于江夏,南郡无事,正可令霍峻一举清除祸患!” 蔡瑁一向以来都将荆州军事视作自己股掌之事,对于其他人妄言插手,肯定不会高兴。由于在荆州骄纵跋扈惯了,荆州群臣很多人对于蔡瑁都是颇有微辞的。 “先生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荆州大敌乃是江东,刘备鼠窜之贼!长沙有黄忠镇守,且其城池坚固,刘备岂能那么容易攻下?不过一二十日,武陵、桂阳、零陵三郡兵到,刘备自溃!何须劳师渡河?” 说白了蔡瑁就是不想从自己手下分兵出去。江夏、南郡、南阳是荆州核心,这三郡兵力都掌握在蔡瑁手里。蔡瑁时常感觉众人有意分化其兵权,因此往往很是警惕。 平日里蒯良或许对蔡瑁的骄横有些看法,但是此事事关荆州安危,蒯良又怎么会夹带私货?然而却还是被蔡瑁所严词拒绝。 说到底,荆州的最大问题还是在于文武之争,亲疏之争! 随着刘表年纪越来越大,而其子刘琮看起来也并不出众,因此刘表才常常默许蔡瑁牢笼兵权,怎么说蔡瑁都是刘琮的舅舅。刘表自感日渐年迈,当然是用亲不用疏,这也是在为刘琮考虑。 不过荆州其他人可不这么看!他们追随刘表是因为当年刘表入荆州之时,意气风发,期年之间便平定了荆州数郡宗贼豪强,使得荆州重归太平,这才是众人尽心追随刘表的原因。 众人眼里真正看重的是荆州的未来,然而这些年来刘表已然将荆州视作了自己的家财,而且还大有将这家财交给蔡瑁来看管之势。 因此荆州文武亲疏之间日渐离心,如蒯良、刘先等人时常建言刘表不可倚重于一人之手,这话当然令蔡瑁不满。 其实刘表也不满,但是却也不得不顾及手下这些人,毕竟这些人可都是荆襄大族,没有他们的支持,当初刘表也未必能够坐稳荆州。 于是荆州的许多事情便在这文武角力,亲疏龃龉之间耽搁了下来。 大凡失败,往往都是因为内耗过甚,这不但是这种古代势力衰败的原因,就是今日的企业,绝大部分也是死于内耗。而如果有一个英明的人主,能够控制住这种内耗,那么往往就能取得极大的成功。 可惜,现在的刘表已经不是当年的刘表! “传令三郡,即刻增兵长沙,霍峻暂不遣,强敌在侧,还是不宜妄动。”刘表同意了蔡瑁而否决了蒯良。 蒯良无法,只好遵命行事。 众人出得州府,蒯越与蒯良同行。 “兄长!荆州将败,我等恐须早做打算啊!”蒯越压低着声音在蒯良耳朵边说道。 蒯越不似蒯良,蒯越其人颇有些类似于贾诩,当然比之于贾诩还是差了许多,但是行事风格却与贾诩有些类似,果决狠辣。可不要忘了当即献计刘表绞杀宗贼的便是蒯越。 听了蒯越这话,蒯良脸色顿时阴沉,斥止道:“越弟慎言!我蒯氏世为荆州大族,不可有背信弃义之名!” 蒯良当然猜到蒯越的想法,但是这种想法是蒯良不能接受的,至少目前是不能接受的! 别驾刘先追上蒯良,并问道:“蒯主簿以为这长沙足当刘备否?” 刘先与蒯良素来相善,他当然同意蒯良的意见,但是现在刘表已经明言拒绝,因此刘先有些担忧的问道。 蒯良眉目紧锁,面有忧色道:“以江南四郡之军力,自是胜过刘备。然刘备其人十余年而不见衰,屡次面临大敌,却始终能够存身得所,常有才智之士相佐,吾恐长沙有不慎哪!” 刘先听了蒯良的话,面色顿时也忧虑起来。 第四百七十二章 金氏父子 第四百七十二章 金氏父子 荆州决议已定,然而事情却是出乎意料。 向三郡发出加急文书之后不久,众人正在等候长沙战报,然而等来的却是老将黄忠! “你说什么!长沙已失?”刘表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面前的黄忠道。 蔡瑁则是恼羞成怒,对黄忠怒喝道:“长沙有精兵一万,你身为镇军统领,难道是吃干饭的吗?” 这话说的显然是有些过头了! 论年纪,黄忠更长,论功过,黄忠斩将二员,还屡败刘备。长沙之失的罪责怎么着也不能全部扣到黄忠头上。 刘先是荆州本地老臣,对蔡瑁这举动自然是看不过去。 “都督言重了吧?黄汉升乃荆州老将,亲率将士,不避矢石,力斩敌将二员,如此勇毅,岂如都督言之不堪!且那长沙有韩玄为太守,论责当在韩玄!魏延、李严之叛,事出突然,虽明智之士不料,岂黄汉升之过?都督不抚战功,斥责无度,难道就不怕荆州将士寒心吗!” 刘先气愤不过,当中怒斥蔡瑁,怼的蔡瑁哑口无言,整个荆州府堂之中,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其余众人纷纷暗暗为刘先叫好,一直以来众人都没有直接跟蔡瑁翻脸对抗,刘先的话总算是给了蔡瑁一些眼色。夹在中间的刘表则是尴尬不已。 黄忠见刘先出来为自己说话,自然是心存感激,但毕竟长沙已失,黄忠心内愧疚。 “别驾好言,在下心领了!然忠领长沙三军,如今长沙已失,太守韩玄已死,罪恶当由我一力承担!忠无怨言!但请主公责罚!只是如今军情紧要,还望主公速速拿出计策,不可使刘备坐大!” 黄忠的话令众人都感慨不已,一员老将能够做到这样,对自己的事情毫不在意,却还不忘提醒主公解决忧患,这着实是十分难得! 还好有黄忠的这番话,堂上的气氛也算是有了缓冲,刚才尴尬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打破,刘表也念及黄忠年老,于是对黄忠说道:“将军忠勇刚毅,吾实不忍责罚,然法度尚在,不敢偏废。长沙既已失守,将军与我年纪相仿,也该当颐养天年,不如就此卸甲归田,你看如何?” 刘表本来就觉得黄忠年纪太大,没有加以重用,说到底天下毕竟是年轻人的天下,尤其是这军伍之事,更加以年轻人为先。 而今看到黄忠胡子花白,又有长沙之失,刘表更加觉得黄忠可有可无,与其让他继续在荆州军中任职,不如就除了他的军职,这样也算是对长沙失守罪责的一种惩罚。这样既免去了黄忠刑杖之罚,也算不违军法。 显然刘表对自己的部下缺乏了解,尤其是对于黄忠。 如果这会儿刘表下令以军法处置,黄忠绝不会有丝毫怨言,但是刘表却让黄忠卸甲归田,这事儿可是令黄忠十分不满! “主公!黄忠虽老,双臂尚有数石之力!岂可就此卸甲!若是如此,主公还是砍了末将的人头吧!”黄忠抱拳语气坚定的说道。 老黄忠豪气充盈,一语折服堂上众人!刘先等人心中对黄忠更加赞叹不已。 “主公!黄忠年事虽高,尚有壮志。士可杀之,不可折辱!不若稍加贬谪,以示惩戒。”别驾刘阖亦出来谏道。 刘表看了看蔡瑁,面对这二刘的一唱一和,蔡瑁脸上自然是十分不悦,不过毕竟说不过他们,而且在蔡瑁看来,这黄忠倒是无关紧要,于是便也不做声。 刘表于是说道:“既如此,将黄忠降为校尉,派驻秭归,为我荆州镇守西陲去吧!” 只要是不革除自己的军职,黄忠倒是能够接受。虽然秭归不过一个县,比不上如长沙郡,但是这让黄忠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无用,这就够了。 于是黄忠便去往了秭归,领着两三千人马,从江南四郡镇守变成了一个县镇守。 “那李严既反,桂阳恐也不保,主公当急令霍峻引兵南下,不可使刘备有喘息之机!”蒯良再次建言道。 长沙已失才是大事,这会儿已经容不得蔡瑁不同意,刘表于是下令道:“传命霍峻!速速整顿兵马,务必重新夺回江南州郡!” 蔡瑁只得允命。 兵马不是一日就可以整备完毕的,毕竟霍峻的部下并非是出于战争状态,因此霍峻要出兵,至少也还需要十天的时间。 就是这十天的时间,又发生了许多事情。 关羽引兵杀至武陵,武陵太守金旋闻知荆南三郡已失,只余自己一郡之地,心内震惊。当时便想着弃城而逃,但是却被自己的儿子金祎劝阻。 “我金氏乃名门之后,父亲不可失了名节!”金祎对金旋说道。 金旋本是关中京兆人氏,总管两汉,姓金而显名的自然源出武帝朝车骑将军金日磾一脉! 金日磾本事匈奴休屠人,后来成为了武帝近侍,武帝死的时候,又与霍光同为托孤辅政大臣,声名显赫,忠节盖世。 《汉书》云金氏“七世内侍,世名忠孝”,诚不虚言。 金旋担任武陵太守,但是其胆识胸襟却还不及其子金祎。见刘备连下三城,遂心生惧意,想要弃城而走,但是金祎的话却令金旋胆气陡生。 “小子所言甚是!祖宗之名不可辱!” 于是金旋便决定据城坚守! 然而,关羽挟大胜之势,摧枯拉朽,又其实金旋所能抵挡? 武陵守军不足,金旋先派不下革志出战,结果被关羽一刀斩杀,于是便与其子坚城据守,终不肯降! 桂阳、零陵都是没怎么费力气便拿下来,关羽没有想到这武陵竟然会如此抵抗,于是便令手下兵马强攻。 金旋终究不是个善于统兵的武将,虽然父子二人戮力守城,但是对上的可是关羽。 不过三五日,城中守军日渐稀少,且见关羽攻势凌厉,众将士恐惧不敌,一夜之间,遽然哗变,打开了城门,关羽趁势杀进城中。 金旋记着家世祖绩,竟也不逃,跨上坐骑便带着儿子亲兵直奔关羽而去! 终究是以卵击石,关羽见金旋杀来,大刀一挥,便将金旋斩杀,左右当场擒住了金旋之子金祎! 第四百七十三章 决意南下 第四百七十三章 决意南下 话说关羽攻破武陵,斩杀了抵抗的太守金旋,又擒住了金旋之子金祎。 关羽进据城池,左右绑了金祎来见。 这金祎其实是个文士,并非武将。关羽素来不惜文士,因此初见金祎并不觉得顺眼。 “汝是何人?焉敢当本侯道路!”关羽被朝廷封为了汉寿亭侯,而汉寿正是在武陵,因此关羽在这武陵便以“侯”自称。 金祎被押跪在地,想要挣扎起身,无奈力气不够,又被绑的结实。 听到关羽问话,金祎高昂着头,冷笑一声道:“某家世忠烈!贼子杀我父亲,如何有脸问我名姓!” 听到金祎的话,关羽初是大怒,继而却又冷静了下来,金祎的丝毫不惧令关羽倒是大感意外。 “你是武陵太守之子?”关羽这才想起那个被自己斩杀马下的金旋。 “本侯兵威所至,尽皆望风来降,汝父子二人为何不避?”关羽言威语厉道。 金祎虽是一介文士,然而却是怒目道:“我金氏七世内侍,数百年清名!焉有不战而降之理?兵威者,德之所至也!汝等窃袭我郡县,妄杀我将士,何谈兵威所至?” 若是一般文士,这样怼关羽,恐怕早就被关羽给斩杀了,但是金祎的话却是将关羽说的既敬佩且惭愧。 刘备命关羽进军武陵的时候交代过,一定要尽量少伤百姓将士。武陵之战,金氏父子宁死不降,以至于关羽所伤颇多,这无疑与刘备的初衷是相违背的。 关羽素来敬佩有骨节的人,这太守金旋死在了自己刀下,堪称勇烈,而面前这金祎一介文弱,竟然也如此桀骜不屈,着实令关羽感慨。 “罢了!给他松绑!”关羽叹了一口气,对手下说道。 手下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在一旁并没有动手。 关羽叱道:“我说给他松绑,没听见本侯的话吗?” 手下这才赶紧解了金祎的束缚,金祎有些茫然,不禁问道:“你这是何意?莫非还要辱我不成?” 关羽淡淡的说道:“若非你临死不屈,本侯岂能让你活到现在?你金氏既然有忠烈之名,本侯有岂能令金氏无后?杀你父亲非我所愿,你走吧!” 金祎思忖武陵已然失守,自己也是无所用力,只好盛着父亲的时候,带着家小,径往北边而去。 至此,江南四郡,尽为刘备所有! …… 周瑜在西陵时刻关注着刘备的情况,当斥候将刘备已经平定江南四郡的消息送到西陵时,周瑜也被惊的不住的叹息。 “想不到这刘备竟如此好命!此番是我失算,可恨那刘表举措不定!如今刘备好似龙入大海,虎纵深山!我江东想要一举拿下荆州,恐怕还得多费些时日了!” 周瑜原本的设想是,当刘备拿下长沙的时候,刘表便调转兵锋去攻刘备。这样一来,自己便可以趁虚攻打南郡、襄阳,在顺利的情况下,江东首先可以得到荆州北三郡。而刘表、刘备已势同水火,在荆南纠缠,自己则可以从荆北三郡发兵南下,以最快的速度平定荆南,如此则荆州尽为江东蜀地。 如果是达成了这个战略,那么江东孙氏可谓是一统吴楚,首尾相连! 有这样的地盘,那么北边的曹操也就不足惧了! 而且自己与主公孙权正当有为之年,若欲进取,完全可以挥师北进,逐鹿中原!如此则大功可建,大业可成! 可惜周瑜还是失算了,他没有想到一个一直颠沛流离,仰人鼻息的刘备,竟然能够闪电般的连下四郡之地! 也不知道是刘表用人太差,还是刘备真的命太好。 虽然原本的计划遭遇变故,但是大局未坏,荆北三郡尚可谋取,于是周瑜急令吕蒙率军挑战荆州军,然后三军后撤至邾县! 先要挑战,是示刘表以战意,既而后撤,意图才不至于太明显。 刘表这边,南郡太守霍峻正在调集兵马,准备进攻长沙,然而大军还没有出发,刘表这边先炸开了锅! 桂阳、零陵、失守的消息陆续传到了襄阳,荆州众人为之一震! 武陵金祎带着父亲尸首也到了南郡。霍峻听闻了江南情势,又感于金旋之死,于是立即派兵将金祎一路送至襄阳。 众人震惊的还没有缓过神来,金祎一到,方知武陵也已经失陷! 而恰在此时,江夏传来军报,言周瑜挑战不成,已经后撤至邾县。 蔡瑁追悔于没有听取蒯良的建议,及时出兵长沙,以至于造成如今局面,这会儿听到周瑜撤军消息,当即出列对刘表说道:“周瑜退兵,正是我荆州收复江南时机!我这就整备兵马,挥师南下!一举剿灭大耳贼!” “不可!”蒯良原来是建议及早出兵,但是面对蔡瑁的提议,蒯良却反而又站了出来否定道:“江东撤军,意图不明,且刘备夺得江南,已成事实,眼下之际不宜妄动!” 刘表一时也没了主张,更不知蒯良的意思,于是问道:“子柔何出此言?” 众人都望向蒯良,蒯良分析道:“刘备本与孙权同盟,然弃江夏于不顾,突袭长沙,却不见江东有所动作,其迹可疑!如今刘备方夺得四郡之地,周瑜却撤走兵马,这是为何?眼下敌意不明,我荆州若妄动,恐有不虞啊!” 蒯越也出来附和道:“兄长所言甚是!” 刘表毕竟是个“守财奴”,突然之间失去了江南四郡,心里当然是急于夺回,而且荆州跟江东已经耗了近十年,双方互有胜负,难解难分。 在刘表看来,周瑜撤兵这也再正常不过了!而且这也不是没有前例,以前也有过数次这样的情况。 蔡瑁更是这样想,于是出来说道:“刘备如今已成心腹大患,难不成我等还要坐视?江东与我荆州攻伐十余年,由来已久,其屡进屡退,殊非异事。周瑜数万大军,粮草转运万里,岂能久持?此次撤军,必是其粮草不济,军心已馁!我荆州若不趁此机会平定刘备之乱,一旦江东卷土重来,是更危险!此机不可失,时不我待也!” 虽然蒯良兄弟二人也是为荆州着想,但是刘表还是倾向于赞同蔡瑁的说法,于是当机立断,命蔡瑁整顿荆州兵马,速速攻取江南四郡!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两路军报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两路军报 自办完周舒丧事之后,刘征便回到了成都,大战过后,当然是治民为先,肃清了刘焉、刘璋在益州的影响之后,刘征定下的各项决策也如火如荼的在益州各郡施行。数月以来,颇见成效。 刘征自收取益州之后,得刘璋旧部数万,再加上新近招募,如今拥兵已不下十五万! 正当刘征戮力发展扩充实力之时,荆州的消息也传到了成都。 “刘备据有起事是在何时?”刘征问道。 沮授回报:“较计时日,当在四五十日之前。” “为何这么久才得到消息?”刘征有些不满的问道。 沮授也无奈,这时代消息传送本来就慢,更何况是外州的消息,那传过来自然就更慢了。 沮授也越来越感觉到军情消息的传送是个大问题,刘征的疑问,令沮授很是惭愧。 不过沮授却也趁机提出建议道:“这巴蜀之地,道路不便,山岭纵横,消息传驿颇费时日,臣有一议,还请汉王斟酌!” 刘征只是因为听到刘备这两个字,心里才有些愠怒,并不是针对沮授。他当然清楚想要获得消息不易,听见沮授有建议,于是便问道:“公与有何良策,速速说来!” 沮授跟随刘征这么久,当然知道刘征刚才的怒意并不是因为自己,因此也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 “臣请重新议定邮驿之制!”沮授向刘征建议道。 刘征被沮授这么一提醒,倒是觉得是该对现有的邮驿制度加以改造。 汉初改邮为置,三十里一驿。然而自乱世以来,这种稳定的制度,逐渐便的混乱,很多时候军情的送达全部都是由当事、当地完成,而且时间上也没有明确的规定,往往模棱两可,以至于并不能准时的得到军情报告。 “你有何建议?”刘征问沮授道。 “臣以为,益州当设三路邮驿,第一路由成都至巴东鱼复,第二路由成都至汉中,第三路由成都至南中各郡。复以汉初三十里一驿为制,每驿置驿官校吏五人,令置民夫五人为之补给。另选快马,分置各驿,以作调用。军报日以一百八十里为程,加急增至三百里,逾期者治罪,提前到者领赏。” 沮授的建议很明确,刘征听了,点头问道:“该当如此!这广置邮驿,耗费几何?” 建立明确的邮驿制度,虽然势在必行,但是刘征也知道,所需要的开支也不是各小数目,做什么事情并不是一句话就可以了事的。 沮授其实早就在勾勒此事,因此也做了计算,于是回话道:“以益州之地为计,三路当置邮驿约为二百所,须吏民二千,快马千匹,另费钱粮年计三千万。” 这个耗费着实不是小数目,不过刘征明白这个事情的好处所在,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情报显得尤其重要。好在现在已经平定了益州,沮授的这个想法,刘征还是有能力实现。 于是刘征点头对沮授说道:“此策由你拟定方略,交由尚书台审计,尽早施行!令外,州外军情搜集之事,也当加紧,凡潜入外州斥候,尽皆善加抚慰,有功者,增其田宅!” 原来刘征的地盘不大,因此对于这些事情并没有这么大的需求,但是现在地盘大了起来,想要牢固统治,这一块就越发显的重要起来。 对内是统治需要,对外则将影响刘征的军政方略,因此,刘征自然是不惜成本。 刘备已经消失在刘征的视线里有些时日了,现在再一次的冒了出来,这令刘征很是重视。 若说在刘征眼里,这天下有谁是非死不可,那一定是刘备! 沮授将广置邮驿的事情拟定了方略,送去了尚书台,荀彧、陈群立即便将此事付诸实施。 而同时,沮授也察觉到刘征对于刘备的“关心”,因此更加催促荆州情报。 正当刘征在成都坐待之时,送来的却不止是荆州一份情报。 刘备夺得江南四郡自不必说,关中却是陡然生变! 曹操邀马超往兖州任职不成,却并没有强求,然而私下里却有动作。 韩遂本与马腾为异性兄弟,然而其在关中部曲,却与马腾兵马发生了龃龉。 一直以来韩遂都将马腾尊为首,但是触及到韩遂的利益,这件事情却是闹的越发的大了起来。 韩遂也是个颇有心思的人,其实其部下兵马已然多于马腾,这都是韩遂悄悄发展的结果。 若是不因为两边部曲发生矛盾,马腾几乎都还不知道韩遂兵马实情。 马腾警觉之下,派人仔细察较,才知道自己是个假的关中“王”!其实韩遂所部已经拥兵四万有余,而自己的兵马不过区区两万多人! 马腾这才明白自己被韩遂推成了出头鸟! 联想到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事情,马腾越想越不对劲,基本上什么决策都是出自韩遂,但是担恶名的却都是自己。 包括当初兵入长安,囚禁荀、陈,还有密谋攻杀刘征,甚至弃袁绍、投曹操,这些的背后其实都是由韩遂主导!但是站在最前面的却是自己! 一朝惊悟,马腾真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大呆瓜! 韩遂警觉马腾有异,当时便奔出了长安城,拥兵于扶风。 马腾气不过,于是便召集部曲兵马要找韩遂对峙,韩遂自知理亏,更知马氏父子为人有仇必报,哪里敢直面马腾? 恰在此时,曹操的密使娄圭到了韩遂营中。 “将军慨然有志,何故屈于马氏之下?丞相深为将军惋惜!马腾骄纵跋扈,不尊朝命,迟早为乱中原,丞相知将军有藩镇之姿,故遣在下前来,通好将军!”娄圭自然是带着曹操的意思前来。 如今与马腾已然撕破脸了,韩遂也只好亲自站到了前头,眼下如何应对马腾才是最紧要的事情,韩遂当然愿意靠着曹操这棵大树。 “丞相的心意在下明白,不过这马氏父子悍勇,吾恐非其之敌,若丞相能分精兵一支西进相助,遂愿尊奉朝命!”韩遂当然也不会放过利用这个机会。 娄圭笑道:“丞相早知将军有此一求,不瞒将军,在下出发之日,丞相已命夏侯渊将军率轻骑一万,望关中而来!” 第四百七十五章 关中易主 第四百七十五章 关中易主 韩遂听了娄圭的话,当时便想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了! 然而就算是曹操明目张胆的在自己与马腾之间做手脚,这会儿韩遂也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韩遂不禁冷笑道:“如此甚好!子伯身上应该还有一封诏命吧?” 韩遂是个聪明人,虽然着了曹操的道,但是却并不妨碍他清楚的看到曹操的意图。 关中刚刚生乱,曹操便遣了密使过来,想来是早有准备。 既然曹操打算结好自己,那么马腾自然就不能继续在名义上统辖关中了,如此娄圭身上一定有一封曹操早就拟定好的朝廷诏命,无非是让自己代替马腾。 果不其然,娄圭也惊讶韩遂竟然一眼就看穿,于是便从袖中取出黄帛诏书,对马韩说道:“天子诏命,以后将军韩遂为卫将军,敕封雍侯!总督雍凉二州军政。” 韩遂听了,心中冷笑,这曹操倒是真舍得给! 卫将军仅次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而且还给了自己一个雍侯!这可是县侯,可谓是爵赏到顶。 然而曹操的目的,韩遂却是很明白,无非就是想让自己与马腾搏杀,乖乖的做他的爪牙。 不过现在韩遂也没得选择,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如曹操的意了! “劳烦子伯回禀丞相,韩遂永世不忘丞相大恩!”这话说的韩遂咬牙切齿,却又是无可奈何! 娄圭完成了使命,于是便又遣出了关中。 现在的局面是韩遂占据了关中自右扶风至凉州诸郡之地,而马腾据有的则是左冯翊以及京兆尹,三辅分为两部,两军剑拔弩张,而夏侯渊自冀州率兵西向,一时间关中阴云密布! 韩遂接到了曹操派人送来的诏命,打起了卫将军雍凉总督的名号,马腾听到之后更加是怒不可遏! “原来韩遂这厮竟早就跟曹操暗中勾结!枉费我将其视作兄弟这么多年!”马腾气血翻涌,对韩遂越发憎恨。 马超本来将韩遂视作叔父,也算是亲爱有加,但是现在看来这韩遂确乎是与曹操暗通款曲无疑。 “韩遂本为贼寇!可恨我竟称其叔父如此之久!父亲,且看孩儿领兵杀了这老贼!”马超比马腾还气氛,毕竟是年轻,血气方刚。 这会儿才得知被人“骗”了这么久,马超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当即便要领兵去寻韩遂厮杀! 马腾虽然愤怒,但是韩遂毕竟拥兵四万,两倍于自己,眼下关中一分为二,黎庶奔走混乱,当务之急,是稍稍稳住局面,因此便劝阻了马超。 刘征在成都同时接到两路军报,这下可有些为难了! 如今刘备作乱荆州,刘表势必要起兵南征,这正好是刘征的机会。 以刘征的智慧,当然也看到了周瑜预见的事情,然而这关中事该当如何? 刘征召集诸将谋商议,徐晃、张绣等人都建议即刻屯兵巴东,择机东进,然而贾诩、徐庶、沮授三人却有不同意见。 “文和先生以为如何?”刘征首先问贾诩道。 贾诩老谋深算,反问刘征道:“汉王以为,虎视荆州北三郡者,当有何人?” 刘征稍微思考了,当时便明白了贾诩的意思。 “如今的荆北三郡,正是群虎眼前之食!先生是不建议我发兵东向?” “当然!刘备一枚棋子,打乱了整个荆州棋局,看来江东有高人哪!不过这高人未免太过自信!荆州归于谁手,恐怕尚未可知!四战之地,进退无路,此番刘表必休矣!刘备、孙权、曹操皆虎视眈眈,汉王何须凑此热闹?”贾诩捋了捋花白胡子微微笑道。 “江东高人?”刘征不禁疑问。 “正是!那刘备与孙权既为盟友,共峙于江夏,如何就能不顾孙权,去夺长沙?此必是孙权调虎离山之计!如此一来,刘表将不得不向南用兵,此正为江东之机。孙权不过区区弱冠小子,焉能有此乾坤手段?因此江东必有高人!”贾诩肯定的说道。 贾诩猜不到这个高人是谁,然而经贾诩这么一说,刘征倒是想到了一人——周瑜! 想到这儿,刘征不禁笑道:“此高人定是江东中护军周瑜无疑!” “汉王何以知之?”贾诩他们当然不会明白,毕竟江东之事太过偏远,周瑜跟随孙策打下江东之地的时候,天下盛传的都是孙策的威名,因此这周瑜并不是很显耀。 “周瑜年不满三十,而能为江东柱石,身兼中护军之职,此必有过人之处!孙权每事悉垂询于周瑜,此当是周瑜计也!”刘征对贾诩解释道。 这倒是说的通了! 虽然没有跟周瑜交过手见过面,但是刘征对于周瑜这个人还是知道的很多,毕竟“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能够被后世这样传诵,周瑜的本事应该不虚。 听了刘征的话,贾诩也点头道:“这就是了!此计甚为大胆,也只有如此年轻气盛之人肯用!若是老朽,终不为也!” 刘征笑问道:“为何?” 贾诩悠悠对道:“刘表冢中枯骨,荆州终不可保。而刘备野心勃勃,身边兼有关张之勇,岂有纵虎食豚之理?这周瑜自恃谋略,行此险招,显然是操之过急!须知事有疾徐,情有取舍,此方为不败之理!” 贾诩对周瑜的点评,令刘征感慨万千!幸亏这老头在自己这边,若是为曹操等人所得,还不知要遭遇多少麻烦! 贾诩看人的眼睛太毒!素昧谋面,从未有交集,仅仅凭着已经发生的二三十情,贾诩便将周瑜最大的毛病看的清清楚楚,可见贾诩实在周瑜之上! 刘征听了贾诩的话,心中已然放弃了对荆州的想法。 不过毕竟是议事,还是需要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刘征于是又问徐庶道:“元直以为如何?” 毫无疑问,徐庶当然也是赞同贾诩的话。 “汉王可还记得周老先生临终留下的东西?”徐庶提醒刘征道。 “长安!”刘征当即回答道。 “看来叔布先生是早已参透天机啊!”刘征不禁感慨。 “虽然此番不对荆州用兵,然汉王亦应令张任将军有所动作,趁机取一二郡县,收拢一些兵马,招揽一些人才也是可以的!”徐庶笑着对刘征建议道。 第四百七十六章 再次兴兵 第四百七十六章 再次兴兵 徐庶赞同贾诩的看法,建议暂时不搅进荆州乱局,但同时也加上了自己的对策。 贾诩一语定调,徐庶做了完善补充,二人配合无间,令刘征很是满意。 徐晃等人听了贾诩、徐庶的话,自然也再无异议。 既然决定暂时不参与荆州的乱局,那么关中之事,刘征就必须要有所动作了! 沮授已经密切关注关中军情,于是出来说道:“眼下韩遂已经拥兵屯于扶风,挟制凉州各郡,马腾止拥冯翊、京兆二地,情势可谓危急,汉王当如何应之?” 刘征面怀忧虑的说道:“关中之乱,必是曹操所为!毕竟是岳舅之亲,本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即刻传令张辽,令其整军备防,时刻关注关中情势。本王自当领兵进屯汉中!其余事,待到汉中,再做计议!” 众人都听清楚了刘征的决定,当下无异议,于是各自去做了准备。 成都周边各营,有兵马共计九万,如今关中情势尚且不够明朗,刘征暂只决定自领中军亲卫一万五千兵马先期进入汉中,观时待变。 张绣部四万兵马押后徐行,等待刘征命令。徐晃领四万后军,与荀彧坐镇成都大营。 自得了益州之后,刘征的中军亲卫进行了大换血。 以前兵力不足,没有太多选择,自从手中拥兵上十万之后,刘征特别下令,将中军兵马沙汰弱卒,再由各军精选将士编入。 这些被精选的出来的将士,清一色至少是什长以上,而且必须是膂力过人,最为强壮。 曹操设立了虎豹骑为亲兵精锐,刘征当然也不会落后。 而且刘征也为自己的精锐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麒麟卫! 麒麟者,仁兽也! 《淮南子·地形训》曰:“毛犊生应龙,应龙生建马,建马生麒麟,麒麟生庶兽,凡毛者,生于庶兽。” 很多人以为“庶兽”也是一种神兽,其实这是根本就没有看懂。 所谓“庶”,即是“普通、寻常”之意,如庶民、黎庶等。所以这里的庶兽并不是个专名,而是泛指所有普通野兽。 凡是长毛的都属于“庶兽”的范围,自然,虎、豹也在“庶兽范围之内。 刘征为自己的精锐取名麒麟卫当然也有押曹操一头的意思! 麒麟卫领将自然是赵云,罗奎为其副将,杨任、杨昂各领左右一营兵马。 除此之外,朴胡的板楯兵堪为刘征冲阵先锋利器,自然也在刘征中军之内。 中军精锐有定制,凡有战损,便从其余部队选精锐补之。因此这支兵马,人数不在多,有一万五千的编制足矣! 当下军议已定,还有一件事情,刘征却是必须要做。 马云禄正带着刘蓉在府院之中观赏春色,她还不知道关中的消息。 看见刘征走来,马云禄脸上露出了笑容。 刘征正要开口,马云禄立即以手指口示意小声。 “蓉儿睡着了!”马云禄轻声的对刘征说道。 这段日子,对于刘征来说是难得的安宁,每日除了处理一些政务,刘征基本上都陪在马云禄和蓉儿身边,也算是享受了难得的幸福生活。 有时候刘征也有些怀疑自己到底实在为什么而活。 自中平六年,刘征来到这个时代,迄今已历十四载!这十四年对于刘征来说,就是一副跌宕起伏的人生长卷,更多的时候,自己都是被世事推着往前走。 有时候刘征也会想,如果自己是寄身于一个普通人身上会是怎样的一种经历? 然而,刘征终究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要自己或在这个世上一天,那么烙印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就永远不会消失。 汉中王,辅国大将军,当初的经历,早已经成为了刘征身上永远无法抹去的光辉,而这也成为了刘征永远无法再安然生存在这个时代的理由。 现在就算是刘征愿意抛弃一切,如曹操等辈也绝不会容许自己的存在。 这一切都是当初意气风发的自己种下的因,现在这个果也只能刘征自己来采。 刘征的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别人的期望。 原来的刘征觉得位高权重就意味着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刘征还极其的羡慕皇帝们,他会想象那种,天下由自己一人说了算的畅快。 但是后来的经历一次次改变了刘征的想法。 第一次刘征对这种观念产生动摇,是在自己率兵攻进长安,在长安皇宫之中见到瑟瑟发抖的刘协的时候。 那时候刘征就开始觉得,位置再高也会有恐惧,也会有困苦。地位的高低,并不意味着人生的多大不同。 反而,越是处于风口浪尖,越是处于众人的目光所集处,人生也越发困扰劳累。 然而,现在刘征已经没有机会再重新做选择了!十余年前,他便已经上了一条顺流而下却无法靠岸的大船。他能做的和要做的,就是牢牢把握住这艘船的方向,绝不能让这艘船撞上湍急河流中的礁石,他必须将这一船人安然的送到重点,这就是刘征的使命! 每一个承担历史巨轮重任者,都必然会要舍弃一些东西,在数千年的历史之中,人们看到的最多的便是亲情。 世人看到的多是那些站在历史峰尖的人多么无情,殊不知这些人也有太多的无奈和割舍! 无情未必不是多情! 家国之间的抉择,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力欲望?恐怕这其中并不是这么简单一句话就可以盖棺定论的。 谋国者,岂有家乎? 这既是一种决绝,恐怕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刘征越来越相信,每个人生来一定是带着某种使命的,这些使命有大有小,造就了千千万万的不同人生。 “夫人!快驿送来了关中军报。”刘征平静的对马云禄说道。 马云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继而也平静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从马腾接受了马云禄与刘征成婚的事实之后,两边还是时常有书信来往的,但是军报却是第一次。 马云禄自小生长军旅,听到送来了关中军报,当即便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第四百七十七章 曹操应对 第四百七十七章 曹操应对 刘征的话很平静,但是却也打乱了这宁静的画面。 马云禄将蓉儿交给了乳母,乳母随即抱着蓉儿走开。 刘征面色有些凝重的对马云禄说道:“韩遂与你父亲决裂了!” “什么?不可能!”马云禄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看着自己长大的叔父竟然跟自己的父亲决裂了。 刘征握着马云禄的手说道:“韩遂拥兵数万,屯据扶风,挟制西凉,如今你父亲已经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况!” 马云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急忙问道:“你会去救他们的对吗?” 刘征点了点头,对马云禄说道:“我已经下令了,三日后便起兵北上。此次出征,也不知费时多久,恐怕又要和你分开一段时间了。” 马云禄自然是不想再跟刘征分离,于是说道:“让我随军吧!” 刘征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再让马云禄再有什么“风险”,南郑之事,刘征已经是愧疚不已,好在现在的成都已经不是当时的南郑,马云禄留在成都,刘征才能够真正的放心。 “你照顾好蓉儿,等我回来!” “那你一定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还有……我的父亲母亲、兄长们,他们也不能有事!”马云禄的语气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命令。 这也符合马云禄的性格,刘征虽然是王,但是毕竟不同与这个时代的人的古板,因此对于马云禄,刘征也是不在意那些规矩讲究之类的东西。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的。” 刘征并没有向马云禄作下保证,因为刘征预感这一次可能会有些自己不想做而不得不做的事情。 汉王麾下各部兵马一直以来都没有放松片刻,粮草调度也都是早就做了规划的,自成都往东、往北,沿途早就设有了数处粮仓,这都是荀彧的未雨绸缪。 三日后,刘征便率先领着麒麟卫往北进发。刘征出兵之后,张绣也开始了动员准备,随时听候刘征调令。 …… 在马腾和韩遂发生龃龉的时候,曹操正在平定袁谭之乱,经过了邺城之战,平定河北最大的障碍已经清楚,袁氏兄弟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但是为防死灰复燃,曹操还是继续亲自领兵,力求将袁氏势力扫除干净。 自袁绍死后,并州高干已经形同自治,袁尚实际已经失去了对并州的控制,而河东郭援的兵败,加上曹操攻破了邺城,风头一时无两,令高干也不得不屈服。 高干于是便主动向曹操送上了降表。如此以来,曹操在收取河北全境,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事实。 曹操坐镇邺城围剿袁谭袁尚兄弟的时候,同样也得到了两路情报。 一路是马腾和韩遂翻脸的消息,一路则是荆州战况。 “呵!这可倒好!事情都凑到一起来了!”曹操不禁笑道。 “公达,仲德,说说看!我该以哪路为先?”曹操吐出一个枣核,依靠在座上,不动声色的问荀攸、程昱二人道。 “荆州为先!”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为何?”曹操又拿起一个枣扔进嘴里边问道。 “河北旦夕可定,接下来丞相自当向南用兵!关中有韩遂托着马腾和汉王,暂时无忧也!江汉之地,为天下腹心!刘表不足虑,江东才是大患!然欲取江东,则必先取荆州,若携荆襄水师,顺流而下,则江东可定!”荀攸肯定的说道。 曹操本来面无表情,这会儿却有些诡异的笑问道:“那刘表跟我已经修好,两家并无仇怨,如此恐师出无名啊!” 程昱恐怕是跟刘备怼上了,一直以来便对刘备“念念不忘”,当曹操说出师出无名之后,程昱又出来说话了。 “丞相不必为此烦心!那刘备举兵谋叛,如今已据荆南四郡,丞相正可以助剿刘备为名,出兵荆州!以王师而除逆贼,不为无名!”程昱拱手回答道。 曹操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仲德心思过人,总能有办法为我解忧!” 其实曹操怎么可能没想到,要想出兵,曹操有一万种借口,但是作为人主,如果事事都自己做了,那么属下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这样难免毁伤属下才能,曹操是深谙此道。 “丞相运筹帷幄,我等不过略尽一二驽策!”程昱、荀攸二人都对曹操拱手拜道。 其实曹操近来对待下属的态度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虽然言语上看似很礼敬,但是举止上却跟以往有了不同。以往曹操向荀攸等人问策,常常是正襟危坐,现在的曹操显然“放松”了很多! 其实这也正常,虽然袁氏的势力还没有完全剿除干净,但是曹操基本上已经七州在手!现在的曹操已经不是昨日的曹操。 当初只有兖州一郡之地的时候,曹操日夕忧思深虑,每天想的是如何生存下去。后来灭了袁术之后,曹操每天想的则是如何发展壮大,以达到能够跟袁氏抗衡的实力。 但是现在,曹操眼中有的只是如何收拾天下残余,一个人想要始终如一的保持同样的心态,这是极其艰难的事情,曹操也不例外。 收取河北之地,令其信心膨胀,颇有些自矜之意。 这也难怪,大汉天下十三部州,曹操如今已经坐拥了其中最为核心的七个州!而且还有两个州基本上也在曹操的掌控之中,换做是谁都会为自己的功绩感到骄傲。 “你们说刘征会如何出兵?”曹操突然问荀攸、程昱道。 荀攸、程昱等人称呼刘征还是“汉王”,毕竟朝廷并没有下诏除去刘征的王爵。当初种拂、朱符等人也不过是诏告了天下“汉王有谋逆之心”,但是并没有实质上的下诏除爵。 天子到了曹操手里之后,由于还有百官公卿的存在,曹操也没有办法除去刘征的汉中王爵位,毕竟废除王爵可不是个小事情,曹操再只手遮天,也不敢犯众怒。 名重于实,曹操可以对刘征用兵,但是却不能除去刘征的爵号,因为无论如何,刘征身上流淌依旧是皇室血脉,这是天下共知的事情! 哪怕是景帝朝七王之乱,也是在平定了叛乱之后,才宣布将其中六王废除,这还得祭告祖宗,明正典刑才可以。 但是曹操当然不可能称呼“汉王”,因此直呼刘征大名,虽然这实际上是有违礼数。 第四百七十八章 荆州分歧 第四百七十八章 荆州分歧 曹操突然问荀攸、程昱二人刘征将会如何出兵。 “弃荆州而向关中!”荀攸肯定的回到道。 曹操面色顿时严肃起来。 “既然如此,我军何不以关中为重?”曹操又问道。 “关中自然重要,然丞相平袁未定,兵力不足以支撑两线鏖战,为今之计,自当有所偏重。荆州局势已着,战机稍纵即逝,且一旦孙权跨江东而连荆州,其势甚于汉王!故当先荆州而后关中。” 荀攸也没有两全之策,目前的情况下,对于曹操来说,自然是必须要有所取舍。 荆州混战一触即发,这里已经是迫在眉睫,反观关中,如果能够助韩遂坐稳雍凉,那么正好可以利用韩遂来堵截刘征。 因为韩遂已经跟马腾军分列,而马氏与刘征关系非同一般,自然韩遂与刘征也就势同水火。 刘征想要取得关中,那么就必须要打败韩遂,这对刘征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挑战。反之,对于曹操来说,也正是其将重心放在南方的机会。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有刘征这个巨大的威胁在,韩遂也只能愈加走近曹操,因此,关中对于曹操来说就已经不再是威胁,而是真真实实的盟友了! “公达所言是了!传我军令!以曹仁行征南将军,领李典、乐进、于禁、吕常等部兵马,即日挥师南下,总督荆州诸事!以夏侯渊行征西将军,领张郃、朱灵、路招等部,西进关中,助剿马腾!” 曹操自领其余兵马,继续清除袁氏余党,镇抚河北。 曹仁所部兵马总计三万余人,夏侯渊所部万余。 …… 荆州襄阳,刘表否决了蒯良暂不出兵以观时变的建议,令蔡瑁即刻总督荆南战事。 蔡瑁于是从南郡、南阳、夏口等处调集了荆州大部兵马,集结于南郡江陵,之后便准备自江陵南下,先下武陵,然后兵分两路,攻取长沙。 起初刚得到长沙急报的时候,蒯良是建议出兵,但是现在刘备已经据有了四郡之地,蒯良反而力阻出兵,这令刘先、刘阖两位荆州别驾颇感意外。 自州府出来之后,二人于是便来到了蒯良府上,恰好蒯越也在。 刘先不禁问蒯良道:“子柔前既劝主公出兵,今有谏阻出兵,这是为何啊?” 蒯良的建议没有得到刘表的认可,这会儿正与蒯越叹息,见刘先询问,因此说道:“刘备初向长沙之时,其势微薄,且无江东为助,主公只需分一部兵马,便可除祸患于未然!而今四郡已失,再想除此祸患,则必倾我荆州之力,而孙权、曹操环伺左右,岂可妄动?” 刘先、刘阖二人听到这话,立时大惊,蒯良看的明显要比自己远多了,而这显然事关荆州安危! “子柔何不据理力争?以阻主公?”刘阖讶道。 蒯良脸上露出一丝失落道:“荆州已不可保,二位难道不知吗?” 虽然失去了南四郡,但是荆州的大部分兵力还在,蒯良的话令二人觉得不可思议。 “子柔此话怎讲?”刘先惊问道。 蒯良摇了摇头,叹息不已。 蒯越出来说道:“刘景升年逾六旬,时日已无多矣!少主刘琮如何,想必二位亦是清楚,一旦刘景升不在,这荆州将会如何?二位想过没有?” “这……”刘先、刘阖二人皆沉吟不已。 其实再明显不过了,从最近几年发生的许多事情来看,蔡瑁在荆州的地位越来越重,似乎是刘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明眼人都应该能够看出,这是刘表的默许。 刘表最初在荆州倚重的是蒯、庞、二刘这一批文官。当初多少贤达名士,都是循着刘表爱贤的名声而来到荆州,以至于形成了“荆襄高才”这一群体。 但是随着刘表年纪越来越大,荆州的主导也渐渐由文官转向了武将,尤其是转向了蔡瑁。 很多时候荆州的决策实际上都是出于蔡瑁,这一点不只是蒯氏兄弟,刘先、刘阖二人当然也有明显的感觉。 “我明白子柔的意思了!主公若不在了,毕竟是蔡瑁当权,那时,如我等众人,恐再无用武之地。以蔡瑁之姿,荆州断难久守。”刘先无奈的说道。 “话虽如此,难道我等就坐观荆州沉沦吗?”刘阖是个急性子的人,听了这话不禁问道。 “移人心志,难于移山,荆州之事已成定局,刘景升私心所在,岂是你我可以改变?不若顺其自然吧!”蒯良叹息道。 四人沉默无言,气氛一时寥落。 各自回府之后,刘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便主动求见刘表。 “明公果真要听由蔡瑁出兵么?”刘阖问刘表道。 刘表对刘阖的突然求见很是诧异,听到刘阖似乎在质问自己,刘表不禁愠怒道:“君何来此问!” “近年来,明公愈重蔡瑁而轻众人,蒯子柔两番建言,皆不得采纳,蔡瑁一语便成定策,吾恐荆州将败!”刘阖没有藏着掖着,当即把心中话一并说了出来。 刘表则是越听越恼怒,眼前这个还是当初为荆州密使西川,诱反娄发、沈弥的人吗? 当初的刘阖对自己可是毕恭毕敬,从来不会挑战自己的权威,但是今天的刘阖却会当面指责自己有失公允,刘表当然不满。 尤其是刘阖言语攻击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小舅子,荆州的兵马都督,刘表心中的“托孤”心腹。 刘表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成器,因此才开始越发的重视蔡瑁,目的就是在自己死后,让蔡瑁成为辅佐刘琮的一把手。 任人唯亲本不是错,“亲人”不用难道还要先用别人不成?但是刘表错就错在将荆州当成了自己的家产,而忽略了其他人。 刘表强忍下怒火,对刘阖说道:“荆州若破败,君自可去,但于我却有性命之忧,难道我不比君更清楚吗?德珪身为荆州都督,自有统兵之责,凡军务当然要以之为主,何来偏私?” 刘表根本没有体谅刘阖的直谏忠言,反而是为自己和蔡瑁开脱,这令刘阖心中顿时一凉! 刘阖暗自叹了一口气,拱手对刘表说道:“明公姑当在下胡言。” 说罢,刘阖告退而去! 这一幕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令刘表很是意外,但是却也感觉到了丝丝不安。 第四百七十九章 岳婿斗法 第四百七十九章 岳婿斗法 刘阖的质问,实际上已经将荆州日渐严重的矛盾公开化了。 刘阖与刘表的对话,很快便传到了蔡瑁耳朵里。 蔡瑁露出一丝鄙夷之色道:“一众沽名钓誉之徒,手无缚鸡之力,焉知军国大事!若非我姐丈,这刘阖至今不过一小吏,狂犬吠日,不知天高地厚!” 刘阖在刘表哪儿碰了钉子,一众辅佐刘表起家之臣,也都噤若寒蝉,再无人在刘表面前挑战蔡瑁的威权。 刘表对蔡瑁的倚重和袒护日益明显,而荆州的氛围却是愈发的死气沉沉。 …… 刘征率军进入汉中之后,暂时停下了脚步。 数万大军,就在汉中驻下,刘征亲笔写下书信一封,遣人送往马腾处吊问军情。 马腾正愤慨于自己被韩遂“骗”了这么多年,刚好接到女婿来书,不禁感慨道:“当初听信了韩贼奸计,才对汉王行有不轨,如今我马氏境处危难,却是汉王来书吊问,着实惭愧啊!” 虽然刘征娶了马云禄,但是马腾却不能直接称呼刘征为女婿,这是规矩。 马玩向马腾询问道:“汉王来书如何说?”这才是众人最为关心的问题。 如今腹背受敌,如何解除困境才是头等大事。 话说这马玩可不是马腾的儿子,也不是马腾族人。 马超、马休、马铁三人是马腾的亲儿子,马岱是马腾的从子,马超的从弟,这几匹马都是生于凉州,但是马玩却是河东人,只是恰好姓马罢了。 “汉王已经屯兵汉中,正在筹画合击韩遂!” 马腾的话令众人顿时信心倍增。 “如此一来,韩遂亦是腹背受敌,关中还是可以回到腾公手中啊!”马玩高兴的说道。 众人也都在庆幸关中可以可以“失而复得”,然而马腾的脸色却是有些怪异。 马超察觉异样,不禁问道:“父亲为何不喜?” 马腾有些无奈的笑道:“汉王兵马已出,吾恐关中不为我所有啊!” 马腾虽然不如韩遂聪明,但是还不至于看不清现在这局面。 马超等人虽然英勇,但是对这一块却是不甚明了,于是追问道:“父亲何出此言?” “少将军还不明白吗?汉王可不只是为了助腾公而来,汉王看中的是关中这块地盘!”一旁的庞柔出言道。 庞柔是庞德的从兄,在马腾麾下众人中,庞柔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有心思。 说到汉王要的是关中这块地盘,众人脸上的兴奋顿时便冷了下来。 这些凉州出身的人,地盘意识可不是一般的强,割据思想早就根深蒂固。野惯了的人,自然不喜欢拘束。 如果关中成为了刘征的地盘,那肯定就不是之前曹操那样给个名分,实际上还是让自己自治了。 从刘征的角度来将,这当然是不行的!更可况,如今马腾等人其实并没有选择,因此刘征更加不会作让步。 力扛两面之敌,还是向汉王投诚效忠?这是个问题! 众人一时都沉默不语。 刘征信中只说了自己已经屯兵汉中,正在筹画进攻韩遂,却没有告诉马腾明确的计划,也没有给马腾明确的时间,这无疑就是在等马腾的回信。 马腾虽然是刘征的岳丈,但是在大事大局面前,亲缘关系可不是很好使。 “你们怎么看?”马腾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自己老子都没有表态,马超三兄弟自然也无话可说,马腾于是看向庞柔,这里只有庞柔或许有些建议。 庞柔想了想,对马腾说道:“我看腾公不如暂向汉王表明臣意,待击败韩遂,腾公趁势再将三辅拿下,只要腾公先占据三辅之地,这关中的‘方向’我看还是在腾公手里!” 庞柔特意将“方向”加重语气。 “方向”,庞柔的意思无非是在告诉马腾,只要是击败了韩遂,那么马腾便可以再次利用曹操与刘征的矛盾,作平衡外交。 如果刘征逼的过紧,马腾完全可以再一次倒向曹操。同样,如果曹操继续想要对关中用兵,那么马腾也可以向曹操表示要倒向刘征。 虽然现在关中的局面是曹操幕后下的黑手,而且曹操也已经派出了夏侯渊准备夹攻关中,但是这世上并没有永恒的敌人,此一时彼一时,总还是有选择的余地。 两强相争,小势力想要保持独立,平衡外交是唯一的选择。 庞柔的建议并不是不可行,但却是十足的“下策”,不过是为了满足马腾的“山大王”的想法。 然而马腾还真就听信了庞柔的建议! 一者是由于这么多年来,马腾一直都是割据一方,当然不愿意轻易改变,因此还是延续老思路。 二者,论关系,马腾是刘征的岳丈,如果到时候真的并入了刘征的麾下,那这岳丈老子可就得听女婿的命令了!对于马腾这样的枭雄来说,无疑也是难以接受的。 面子更重要,梦想更重要,这就是马腾的选择。 “好!就按你说的办!”马腾当即同意庞柔的建议道。 于是马腾便假意向刘征示以臣服之意,并催促刘征早日动兵! 刘征接到马腾的回书,稍稍看了一眼,顺手便递给了贾诩等人。 贾诩、徐庶、沮授接过来一看,三人都笑了。 “这马腾将军还是不死心哪!”贾诩笑着说道。 “信中虽言臣服之意,却满篇几乎都是催促汉王出兵,看来其麾下果然没有谋事之臣,也难怪这么多年被韩遂牵着鼻子走!”沮授亦不禁笑道。 刘征和三位军师都是一眼就瞧出了马腾心中的小九九。 “我这岳丈已经表了态,眼下,该如何行事?”刘征笑问道。 “出兵还是应该趁早,如今马腾将军尚拥兵两万余人,对韩遂、曹操牵制明显,汉王正可趁机收取陇右!先断了韩遂后路,也借此打通进军关中之路。然后可以坐观虎斗,收取关中!”徐庶提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方略。 马腾不是催促汉王出兵吗?徐庶便建议汉王出兵,不过这出兵却不是要一举击溃韩遂,而只是在韩遂的地盘打开一个缺角,为以后用兵再做准备。 如此一来,既达成了马腾信中的请求,却又可以打破马腾想要继续割据关中的幻想。 只要是韩遂残而不死,那么马腾的危险就始终不会解除,接下来就看马腾能不能熬得住!如果熬不住了,那就必须真心实意的投向刘征! 第四百八十章 进军武都 第四百八十章 进军武都 陇右,这是一个比较宽泛的地名,顾名思义则是陇山之右。 古者,东为左,西为右,因此陇右既是陇山之西,也可以称为陇西。 说陇山,可能很多人没有特别清楚的概念,古陇山既是今六盘山脉,约在陕甘宁交界处。北为宁夏,东为陕西,西为甘肃。 陇右之地,分有汉阳、陇西、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数郡,基本上涵盖了汉代凉州大部。 韩遂、马腾起家于凉州,徐庶没有建议刘征直取关中,而是建议先取陇右,这对韩遂、马腾来讲,无疑是致命之处。 因为一旦刘征取得了陇右之地,无论韩遂、马腾势力如何变化,有一条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将无路可退。 这比刘征直接取关中虽然耗费时间可能会更多,但是可以免除后顾之忧,不用担心这二人跑回老巢,作乱边陲。 对于徐庶的建议,刘征深以为然,于是随即,刘征于三位军师开始拟定进军方略。 既然决定了出兵陇右,刘征于是便加急传书张绣,令其率部跟上,并令荀彧做好粮草辎重补给。 刘征的麒麟卫加上张辽的汉中驻军,总数五万,除留下两万继续驻守汉中之外,其余人马都投入了对陇右的作战计划当中。 张辽还是留在汉中监控关中军情,调用的汉中兵马,则由阎行统领。 阎行本是出身韩遂军中,对陇右情况比较熟悉,这一次,刘征是准备重用阎行。 兵马整顿完毕,阎行领兵一万五千为前军,刘征亲率麒麟卫随后,大部兵马浩浩荡荡自汉中沔阳出发,兵锋直指武都下辨而去! 武都太守王灵,得到汉王进兵消息,惊恐不已,立即遣人急报韩遂。 同时急令管军校尉李俊领兵驻守河池。 武都郡虽然地盘不小,但是大部分都是山,实际上真正的核心不过上禄、下辨、河池三县。 上禄、下辨都在今甘肃成县,河池为今甘肃徽县。 武都核心之所以聚集在这三县,主要是由于地理因素。这三县之地正是处于今徽成盆地之中,是武都郡难得的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 刘征要取陇右,必先下武都,正是要夺取此地以为据点。有了这三座城池,刘征便可以将足够多的兵马屯集到这里,这对接下来的用兵至关重用。 徽成盆地又有另外一个别称——陇上小江南。 这块盆地东西长有一二百里,南北宽有三四十里,刘征据得此地,进可攻,退可守。 这是阎行第一次在汉王手下担任独立领兵将军,大军到达武都沮县之后,斥候已经将武都的情况送了回来。 得知王灵将重心放在河池之后,阎行当即便有了对策! “禀汉王!末将建议兵分两路。那王灵兵马不足,无法死守两地,上禄、河池必有一处缺口。末将愿领兵先行,去往河池引诱王灵,汉王可亲率麒麟卫自上禄直取下辨,如此武都旦夕可破!” 其实这正是刘征的想法,一招鲜吃遍天,刘征用兵最喜的就是这一招,且不管老套不老套,只要管用就行。也不知道阎行是不是学了自己的,反正他提出来的建议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刘征不禁笑问道:“为何是你去河池,我去上禄呀?”刘征有意看看阎行的心思。 阎行沉吟了一下道:“河池更近散关,那王灵必定已经探得汉王进军消息,自然也会告急于韩遂。韩遂若急从散关发兵来助王灵,则河池一线处于险地,末将不敢令汉王涉险!” 刘征很是满意,且不说阎行考虑的是否得当,至少证明阎行不是个有勇无谋之人,这是得到刘征重用前提,而阎行并没有让刘征失望。 听了阎行的回答,刘征点了点头,然而却对阎行说道:“我取河池,你攻上禄!” 阎行对于刘征的话大感意外,急忙谏道:“末将岂能让汉王涉险?” 徐庶笑了笑出来对阎行说道:“阎将军不必与汉王争了!只要你能及时攻取下辨,汉王自然无虞!” 阎行不懂汉王用意,但见军师徐庶也这么说,想来这都在汉王的意料之中,于是也便不再争执,遂与汉王分兵而去。 阎行领兵自沮县沿西汉水,进攻上禄,而刘征则亲自领兵沿嘉陵水北上攻往河池。 行至半道上,刘征笑问徐庶道:“元直知我何意?” 刘征问的是自己拒绝了阎行的建议,决定自己往攻河池之事。 徐庶笑答道:“此乃汉王迷惑韩遂之计也!” 徐庶为刘征定下的是攻取陇右的方略,而河池方向却是北出散关、陈仓要道。 如果汉王出现在河池,那么韩遂一定会以为汉王是想走散关道,直取右扶风,进取关中,如此一来,韩遂的注意力便不会放在陇右。 至于阎行担心的韩遂会从散关出援军,以韩遂的性格,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的韩遂面对刘征只能采取防守战略,他的主力只会留在扶风防守,因为马腾还在东边没动,这是韩遂不敢轻举妄动的主要原因。 刘征将阎行的建议做了一个看似小小的改动,实际上是基于整个局势的深思熟虑。阎行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大局观。 “彦材之资可当何用?”刘征在马背上问徐庶道。 “藩镇不足,偏将有余!”徐庶笃定的说道。 徐庶对阎行的评定可谓是一语中的,阎行对刘征算是有救命之恩,而且自当年遁出长安,流宕万里,阎行始终都没有怨言,这一点让刘征很是感动,因此刘征也一直在注意这阎行。 之前阎行表现的机会并不多,不过在涪城之战中,阎行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 生擒雷铜,城下放走败兵以乱吴兰军心,这些临阵之事,阎行的应对都很不错! 不过这些都只是具体的战术,至于战略方面,阎行还没有得到表现,因此刘征此次也算是有意借机考校考校。 想要成为像张辽、张任这样的“藩镇之将”,除了能够统御兵马,临阵设变,还要有一定的战略眼光。 如徐晃、张绣,二人骁勇自不必说,但是在大局观上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这也是刘征时常惋惜的事情。 第四百八十一章 抢先下手 第四百八十一章 抢先下手 徐晃、张绣有勇,能死地而战,但是却并不具备足够的大局观,当然,这是相对于顶级统兵将领来说的。 相对于一般将领,这二人依旧是无敌的存在。 徐晃能守,张绣能攻,二人各有所长,却也各有所短。 韩遂驻军扶风郿县,接到武都王灵急报,当下大惊。 “想不到汉王来的这么快!”与马腾分裂开始,韩遂便已经预料刘征一定会有动作,但是却没有想到来的这么迅速。 在韩遂的预想中,汉王想要用兵,至少也得在一个月之后。无论是调集兵马,还是整备粮草,这些都需要时间。 不过韩遂用的是自己手下这些兵马调集速度来估算的刘征。 韩遂手下的兵马分为八部,基本上是各自为营,当初也是为了掩马腾之耳目,因此颇有“化整为零”之意,其集军速度自然不比刘征。 而且西凉军本来军纪就一般,而刘征治军用的是原大汉北军治军之法。换句话说,韩遂是野路子出身,而刘征是正规军校毕业,这二者一比较,自然会有极大的不同。 不但如此,刘征在拿下益州之后,立即便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行动,因此很多事情其实早就做了安排,所以动起兵来自然速度要快很多。 所谓兵贵神速,这样浅显的道理,刘征自然是烂熟于心。很多人也明白,但是却做不到,这就是由于小事不注意,平常不准备。 “将军!这汉王用兵武都,到底意在何处?”韩遂部下梁兴问道。 韩遂眉头紧锁,这会儿他的心里也在打鼓,毕竟武都正是益州出兵口,既可西入羌道、狄道,也可备入陇右,最重要的是可以直取关中! 韩遂一时摸不清楚刘征的意图。 见韩遂摇头,梁兴于是说道:“依末将看,不如分兵一支,以助武都!” “不可!”虽然不确定刘征的用兵方向,但是梁兴的提议却是韩遂可以明确肯定应该否决的。 “以汉王之用兵,武都是断不可守了!何必以卵击石,令将士白白送命?”韩遂肯定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该怎么办?”梁兴不禁问道。 韩遂深思了良久,最终还是决定道:“传令杨秋,令其进守散关,成宜所部守陈仓,防范汉王兵马。” 韩遂部下总计四万余兵马,分为八部,杨秋、成宜、张横、梁兴、侯选、程银、李堪七人各领五千,其余则是韩遂自己。 此一决定,便用去了八部兵马中的两部,韩遂也是肉疼!毕竟刘征与韩遂还隔着重重山峦。 而与韩遂面对面的却是马腾的两万余人,用四分之一的兵马去防守一个本来就很险要的关隘,在目前这样的局面之下,对于韩遂来说也是个极其奢侈的事情。 但是对面毕竟是汉王,韩遂深知其对关中势在必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刘征的麒麟卫本来就是精选之卒,因此行军速度极快,阎行兵马还在半路,刘征已经距离河池不过三四十里的地方。 驻守河池的武都将领李俊,得知汉王亲自来来攻,心里早已经是战战兢兢,不过怕归怕,毕竟是个武将,就算是顾及面子,也要在众人面前装作镇定。 “你们不用怕!韩将军不日便有援军派来!这河池城防坚固,必能挡住汉王!”李俊虚着心鼓舞将士道。 这些将士听了李俊的话,倒还真的以为韩遂会派兵来救,殊不知韩遂早已经放弃了武都。 然而正当这些人如临深渊之时,刘征却放慢了行军脚步,其实就是在等王灵传信给韩遂。 果不其然,王灵得知来攻河池的是汉王自己,立即便遣人将情报飞送扶风韩遂处。 刘征探得王灵消息已经送出,这才带着兵马直奔河池城下。刘征兵马一道,武都三县通往关中的道路就已经阻绝了。接下来想要与韩遂互通情报,那就只能绕到汉阳。 韩遂再次接到王灵传书,言是汉王亲自率军自沮县往攻河池,这让韩遂确信汉王是直接奔着关中而来。 于是韩遂急忙用上了新得的卫将军雍凉总督符节,传令汉阳太守韦康率兵增援散关! 当初马腾、韩遂选择了投靠曹操之后,曹操便重新署置了凉州各郡官员,而那份名单正是韩遂所出。当时马腾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看来才知道韩遂老奸巨猾! 凉州这些郡的人其实大多与韩遂相善,正是韩遂早早就布下的棋,这也是韩遂与马腾刚一决裂,便能稳住凉州各郡的最重要原因。 凉州各郡之中,以汉阳郡最为重要,也是兵马最多的一个郡,而且汉阳郡是距离散关、陈仓最近的地方,所以韩遂的第一选择当然是从汉阳调兵前来。 汉阳太守韦康,乃是许都朝中太仆韦端之子,既然曹操给了韩遂总督雍凉的符节,韦康自然无二话,一接到命令,便从汉阳调拨兵马六千,相助韩遂! 韩遂还不够放心,除了汉阳这里,另外还向安定也发出了调兵令。安定兵马不多,但也出了三千人。 如此以来,加上杨秋、成宜二部,兵马也有两万,韩遂这才稍稍安心。 然而韩遂此举,恰恰是刘征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安排了陈仓故道的防务之后,韩遂立即召集了其余各部兵马。 众人都不解韩遂之意,于是纷纷问道:“将军召集我等,所为何事?” 韩遂一脸阴沉,俄而冷声道:“是时候对马腾动手了!” 其实刚开始韩遂是不想和马腾交手的,因此退守扶风之后,韩遂与马腾一直处于对峙状态,而马腾由于兵力不足,也没有选择立即与韩遂交战。 但是现在韩遂却主动召集各部,要对马腾动手,众将皆是不解。 “如今汉王来袭,将军何故此时动手?”张横不禁问道。 韩遂长吁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之意道:“正因汉王意欲进兵关中,所以我等才必须尽早剿除马腾!一旦汉王定下武都,与马腾左右夹击,我等将处于两难之地,因此必须抢在汉王攻下武都之前,夺去长安!除去了马腾之患,我等才可以借助曹操之力,共同抵御汉王!” 第四百八十二章 腹背受敌 第四百八十二章 腹背受敌 刘征的步步进逼,令原本不想直接跟马腾交战的韩遂不得不选择抢先下手。 以韩遂的实力,虽然足矣称雄关右,但是却也无法抵挡刘征和马腾的两线夹击。 攘外必先安内,在刘征对关中志在必得的情势之下,韩遂唯一的机会便是先解决了马腾的威胁,打通自己与曹操之间的兵马通道。 “诸位都听着,此战马腾,如不能胜,等待我们的只有汉王的利刃!死生存亡,一线之间,有赖主将同心同力!”韩遂的话令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张横、梁兴等人清楚韩遂这话的意思,也明白了当下共同面对的危局。 众人齐抱拳对韩遂道:“我等谨听将军调遣!” 于是,韩遂一面调兵加固了散关故道的防御,一面调集了所有还能调动的兵马,直扑长安而去! 长安城中,马腾还在等待着时局的变化,他速期望的是刘征能够早日对韩遂动手,可是却想不到刘征对韩遂动手越快越狠,韩遂也就会对自己越快越狠! 强弱异势之间,这就是生存的道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现在马腾实际上已经处于政治食物链的最低端。 从称雄关中,到四面楚歌,仅仅是一夕之间的事情,这还是马腾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好在马腾也算是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面对这样紧张的情势,倒也不算惊慌失措。 得知韩遂齐集兵马正往长安方向而来,马腾于是立即令马超率军抵挡。 马超带着兵马驻扎在长安西面。长安西面有两处紧要,其一是渭南的丰镐之间,其二则是渭北的细柳平陵等处。 丰镐原是周代两处故都,在长安之西,渭河之南,沣水东西两岸,西岸为丰,东岸为镐,合称丰镐,这是渭南长安之西最后的屏障。马超令其部下庞德领军一支驻扎。 而马超自己则领本部,驻守在渭北细柳。 细柳这个地方或许绝大部分人都不清楚,但是“细柳营”恐怕还是有不少人听过。 汉初名将周亚夫,其手下兵马便被称为细柳营,而其名正是因细柳这处地名得来,细柳便是当初周亚夫屯兵处。周亚夫治军严谨,汉文帝去细柳军营慰军,都被营中士兵拦下,故而细柳也名载史册。 韩遂起兵的郿县正是在渭河北岸(今郿县在渭河南),因此最大的可能,韩遂进军的方向还是在渭北。马超亲自驻军在此,便是卯足了劲,想要让韩遂吃个苦头! 就在马腾马超这边积极准备迎战韩遂的时候,关东传来急报,夏侯渊已经领兵自邺城,到了河东地界! “腾公!夏侯渊这是想要从蒲坂渡河啊!如今左冯翊并无守备,一旦夏侯渊渡过河来,左冯翊将不为我等所有!”马玩忧心道。 马腾何尝不知?原以为曹操的兵马会从潼关、华阴道西进,但是现在却出乎了马腾的意料,局势更加紧张起来。 “罢了!就让我亲自来会一会这个夏侯渊吧!”马腾虽然已经年近六旬,但是脸上的坚毅却一如当年。 “腾公!你若迎战夏侯渊,这长安谁来守?”马玩不禁问道。 马超、庞德等人已经在准备迎战韩遂,现在长安城中,马腾手下部将不过是马休、马铁,还有就是马玩、庞柔。 马休、马铁二人上阵杀敌还差不多,若要他们单独守城,恐怕是靠不住,马腾思忖再三,最后决定道:“马玩、马休听令!令你二人留守长安,待我前去击退夏侯渊!” 此时的长安城兵马已经不多,马腾留下三千人给马玩、马休二人,剩下的人则全部都随自己出战夏侯渊。这已经是马腾全部的家底了。 长安风云陡然变,杀气纵横渭水间! 尘土飞扬处,韩遂三万余铁骑东奔而来,马超已经接到确然情报,于是便就在这细柳摆下了战阵! “大哥!韩遂兵马不下数万,我军满打满算不过五千,此战恐不得利啊!” 马岱愁容满面,马超却是一脸傲气。 “贤弟不必忧虑!韩遂兵马虽众,然却无城池可依。我军以逸待劳,兵马虽少,却非区区韩遂可敌!且看为兄如何破那韩遂老贼!” 在马超眼里,天下英雄皆为鼠辈!一个老迈的韩遂又算什么? 马岱虽然自小跟马超一起长大,但是二人性情却是不同。马超为人豪迈大气,当然,用另一个词来形容也可以说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然而马岱却恰恰相反,虽然也继承了马氏一族勇武的一面,却比马超三兄弟多了一分冷静和严谨。 “大哥还是谨慎为好,韩贼狡诈,细柳为长安门户,万不可失!”马岱提醒马超道。 马超眼色一横,愤然道:“韩贼想要过得细柳,还需问问我手中长枪!” 马岱了解马超性格,当下也便不再说话。 话说韩遂先锋张横、梁兴二部,已经进入槐里地界,闻知马超亲自率军驻守细柳,二人当即便按下兵马,驻足不前。 凉州诸将,没有人不知道马超之勇,张横、梁兴二人自然也对马超是忌惮三分。作为先锋,本来至少应该先去探探虚实,但是二人却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 以二人兵力就想要对抗马超,恐怕还是稍显不足了一些。因此,二人便在槐里驻下,等候韩遂其他兵马到来,然后一起进军。 韩遂五部兵马,张横、梁兴为先,程银、李堪随后,接着是候选,然后才是韩遂。 程银、李堪二人到达槐里,见张横、梁兴驻足不前,李堪不禁问道:“二位为何驻军在此,逡巡不进?” 二人当然不能说自己怕了马超,只是辩说道:“行军数日,人不累,马也累了,暂时在此歇息歇息,有何不可吗?” 程银听了二人的话,不禁哈哈大笑道:“二位兄台何必借口如此?直说你们不敢与马超交手不就是了?放心!我等不会笑话你二人的。” 李堪听了程银的揶揄,也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横,梁兴二人脸色一阵青红,颇有些怒意的说道:“你二位倒是不惧!那不如看看你二位是如何与马超交手,也好让我等见识见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力战四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力战四将 程银、李堪二人一直以来都驻扎在汧水一线,靠近凉州,极少到长安附近,因此跟马超交集并不是很多。 二人眼里的马超还是当年被阎行追着打的那个,殊不知现在马超已经早不是当年的马超。 这程银、李堪二人还真是从来都没有把马超放在眼里,别人都说马超勇冠三军,但是这程银、李堪可没有服气过,这会儿被张、梁二人一激,李堪当即便站了出来。 “也好!明日咱们就一起去看看这马超到底有些什么本事!”李堪撇了撇嘴,话说的不轻不重,但是言语之间,似乎马超已是其手下败将。 四部兵马集于一处,第二日,李堪、程银二人便率先来到了细柳城下。 张横、梁兴各引兵马前来观战。 李堪勒马来到城前,马超早已做好了准备。 “马儿!你将这细柳守的严严实实,莫不是准备做那缩头乌龟?”李堪挑衅道。 马超见是李堪前来,本来不准备搭理他,但是没有想到这李堪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马超是什么人?这李堪骂其为缩头乌龟,这令马超顿时就火起上涌。 马岱在一旁见状,赶紧劝道:“大哥莫要中了李贼激将法!守城要紧!” 马超这才按捺下了自己的怒火,也不管那李堪如何挑衅,只当是没有听见。 李堪在前面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他倒是说的痛快,后面的张横、梁兴二人手心却是已经冒出了阵阵冷汗。 程银见李堪没能将马超激出城,于是也勒马上前,与李堪并列城前,对城上呼道:“马儿!都说你勇冠三军,所向披靡,我怎么记得你当初可是被阎行打的屁滚尿流啊?莫不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 程银此话一处,李堪不禁笑出了声,而城上的马超已经是青筋暴涨,紧握的拳头已经咯咯直响! “大哥无需理会他们!”马岱试图给马超降火,然而却已经是没有用。 “二贼辱我太甚!不取二贼狗头,不足以泄愤!来人!备马,取我兵器来!”马超对左右喝道。 小小赶紧送上了马超惯用长枪,马岱还想劝阻马超,但是为时已晚。 马超一个箭步,就冲下城去,跨上了坐骑,便令打开城门! 城门军校见马超单人独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马超对军校喝道:“开门!没听见本将军的话吗!” 被马超一声呵斥,军校赶紧乖乖的打开了城门,放下了吊桥。 不待吊桥放下,马超一骑越出,径直来到李堪、程银对面,以枪怒指二人道:“尔等鼠辈,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将军的威风!” 李堪、程银正惊讶间,马超已经挺枪杀来! “如此正好!且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李堪大喝一声当即飞马迎面而去。 二人刚一交手,李堪便暗暗叫苦!只一击,李堪便扎扎实实的领教了马超的力道。 程银看的真切,李堪手中兵刃都差点儿脱手! “不妙!可不能让我等威风扫地!”程银暗道一声,立即也飞马支援李堪。 马超眼中冒着怒火,愤恨二人阵前侮辱太甚,当下回马便又杀去! 这世间,总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若是真有本事,还可以说是孤傲,但怕就怕那种井底之蛙,根本就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还要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这可就是自取其辱了! 战不数合,马超尚未使出十分力,李堪、程银二人已经懊悔不已! 今日之马超岂是昨日之马超?当初与阎行相教高下的时候,马超不过十六七岁,虽然已经从军,但说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 但是现在的马超已经结结实实的成长为一个气力非凡的骁将!女大尚且有十八变,更何况是马超这样的练武奇才? 眼见合二人之力,支撑不住,程银这会儿可管不了什么面子不面子了。 “你们就干看着吗!还不快来帮忙!”程银对着远处的张横、梁兴二人大呼道。 这些凉州出身的将领,有一点还是值得称道的,那就是很少用卑劣的手段。 这会儿马超是单人独骑出战,若是换做其他地方兵马,恐怕已经一拥而上了,但是这里没有。 在这么多凉州兵面前,没有人能丢的起这个脸面! 斗将就是斗将,斗兵就是斗兵!西北人的直性子这会儿还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既然是李堪、程银挑起的斗将,那么自然就没有出兵的道理。 张横看着李、程支应不住,只得大叹一声对梁兴说道:“不能让马超这厮折了我军威风!且合四人之力,斗罢马超!”说罢张横也拍马加入了战局。 梁兴无奈,总不能让马超在三军阵前得逞,虽然没有必胜马超的把握,好歹战个平手也行!于是梁兴也大喝一声,飞进了阵中! 一时间,细柳城下,两军阵前,四将酣斗马超一人! 李堪见张横、梁兴来助,心中暗喜,自以为马超在劫难逃,然而下一秒,李堪就发现自己错了! 马超面对四人本应攻势渐弱,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马超却是越战越勇!简直是战斗力爆棚! 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困难,潜能越是能够被激发出来。 张横见围攻马超不下,当即耍个心眼,一边配合其他人与马超相斗,一边喝道:“马儿!今我四人尚未使出全力,念在你我皆为旧识,还不速速退走!” 其实哪里是没有使出全力,明明是张衡自己觉得这样下去凶多吉少,想要诓马超主动退却,也好保全身为领将的面子。 听了张横的话,马超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张横,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马超话一出口,张横顿觉不妙! 马岱在城上瞧的真切,只见马超一个横扫,逼退张、梁、程三人,借势银枪一点,双手互换,李堪根本就还没有反应过来,马超枪尖已经来到了胸前! 李堪只觉胸口一阵剧痛,马超已经欺身到了李堪身后! 另外三人都已经看傻了!马超从李堪背上抽出带血的银枪,回头冷眼一扫。 三人顿时觉得浑身血都冷了,不禁各打了一个寒颤,也顾不得其他,当下便要各自奔跑! 第四百八十五章 宜加褒奖 第四百八十五章 宜加褒奖 马超一枪贯透李堪,紧接着便直取程银而去!张横、梁兴两人马超不管,但是这李堪、程银在城下挑衅逃过,马超是绝技不能放过二人! 程银只顾亡命奔逃,回头却见马超紧追自己而来,此刻已经吓的浑身冷汗! 张横、梁兴二人倒是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成为马超的目标,于是加快马步回到阵中。 程银与马超相斗有时,慌张之下更是手足无措,一时竟被马超赶上! 就在这两军阵前,马超追的程银如丧家犬,长枪一挥,正如屠猪狗一般!回到军镇之中的便只剩下了一匹单马而已! 细柳城下,李堪、程银二将殒命当场!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但是马超勇斗四人,力斩二将,却是让两边阵中将士看的真真切切! 当马超银枪贯透李堪之时,城下西凉兵们已经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当马超两军阵前追杀了程银之后,则着着实实令这些准备攻城的士兵胆寒心惊! 斩杀了不知死活的李堪和程银之后,马超倒也不在理会张横、梁兴二人,自顾自的拽着马走到了阵中心,脸上更添三分傲气。 “前面的人听着!韩贼老奸巨猾,背信弃义!我马超定将取其首级!尔等鼠辈,若要助那无义韩贼,休怪马超手下无情!” 说罢此言,马超大喝一声,勒马旁若无人一般,回进了细柳城中! 这一场争斗可谓是结结实实给了来犯的韩遂军响亮的一巴掌! 韩遂八部兵马,刚与马超交手,便在两军阵前折损两员大将!其余的人会怎么想? 这些都是出身凉州之人,以前只知道马超很勇猛,但是并没有见到什么马超的战绩,就连河东郭援,也是其不下庞德斩杀的,因此也有很多人以为锦马超只是虚名。 但是今天一战,马超算是真正为自己正了名! 李堪、程银乃是韩遂部下一级将领,但是在马超面前,却好像是一待宰的羔羊。 马超回城之后,张横、梁兴立即下令大军回营。直到回营之后,二人依旧是惊魂未定,若不是自己跑的快,若不是那李堪、程银挑衅马超太过,恐怕现在未必能够安然回到这里。 “马儿骁勇,细柳城城防坚固,恐怕一时难以攻下啊!”梁兴对张横叹道。 张横这会儿才算是稍稍镇定下来,于是对梁兴说道:“这李、程二人合当该死,也是自取灭亡,只可恨此一战坏了军心,待韩将军到来,只怕是要斥责我等一番了!” “是啊!出师不利,李堪、程银倒是省事儿了,什么都听不见,咱们两个可是难辞其咎。”梁兴抱怨道。 “罢了罢了!挨骂总比丢命强,韩将军心智过人,想必会有办法。” 在好死和赖活之间,张横毫无疑问的选择了后者,于是传令三军,不得轻易出战,只是按兵不动等候韩遂到来。 韩遂亲自巡察了一番散关、陈仓防务之后,这才与侯选领着兵马驱向前来。 行至半道,接到了细柳之战消息,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荒唐至极!”韩遂怒骂道。 侯选在一旁不禁嘿然。 “这李堪、程银竟愚蠢至此,实在是死不足惜!只是这样一来,将军对马腾的胜算已是减去一分,着实可恨!”侯选亦叹息道。 一番怒骂之后,韩遂还是冷静了下来,这一点就是韩遂比马腾马超等厉害的地方。 “传令下去,加紧行军,务必尽快与张横、梁兴会合。”韩遂命令道。 这种时候,主帅尽早的达到,对于稳定军心还是有一定的作用的,而且韩遂也担心李堪、程银两个死鬼的手下会问题。 果不其然,当韩遂领兵到达槐里的时候,原来李堪、程银的部下已经跟张横、梁兴二部发生了诸多不快。 韩遂手下的凉州兵是一个相对比较松散的阻止,由于之前要遮蔽马腾耳目,因此各部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 部与部之间交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现在李堪、程银死了,张横、梁兴便趁机将二人部下收归己有,这就产生了很多的麻烦。 首先便是各部之间早就形成了许多的小团体,贸然合在一起,自然难免会有纠葛。此外最近军中还流传着张横、梁兴二人对李堪、程银见死不救的流言。 其实那日张横、梁兴二人还是出手了的,更何况对面是势不可挡的马超,从这一点上来说,二人还是尽力了。 不过李堪、程银二人的旧部未必就这么看,其中只要是有几个人心生不满,然后怨言就会传遍军中。 在韩遂还没有赶到的几日,张横、梁兴二人每天要想的根本不是如何攻下细柳,如何对付马超,反而是如何安抚部众,调解矛盾。 好在韩遂终于领兵赶到!有了主将韩遂坐镇,那些闹事的人也就不敢再有异动了。 中军帐中,韩遂脸色阴沉的看着张横、梁兴。 张横见韩遂脸色不对,赶紧出来抱拳道:“将军!末将有错!是末将没有及时劝阻李堪、程银,才至于此。” 张横心里清楚,这种时候韩遂顶多是斥责几句,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请罪,这样反倒可以在韩遂面前博得一个有担当的好印象。 这样的“机会”,梁兴当然不能让张横一人独吞,于是也赶紧学着张横的样子,自责于韩遂面前。 韩遂洞若观火,岂不知二人心思,不过眼下并不是论罪的时候,既然二人有这番举动,至少说明二人不是李堪、程银那样的傻子。 西凉军是部曲制最为典型的代表,如韩遂手下的这些人,原来都是一地豪强,都是趁着乱世,或拥兵数百,或聚众数千,结成的一个一个的小势力,最终都被韩遂驯服,这才成为了韩遂手下兵马。 “李堪、程银力战马超不敌,宜加褒奖。出战马超一事,并没有什么错!” “不过,你二人错就错在不该趁火打劫,妄图强行合兵二人部众!”韩遂中间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令张横、梁兴二人奇怪的是,韩遂根本就没有说贸然出战马超是错误,言语之间甚至还有表彰李堪、程银之意,这可大大出乎了二人意料。 第四百八十五章 韩遂心思 第四百八十五章 韩遂心思 韩遂非但没有责怪贸然出战马超的意思,反而说李堪、程银二人“宜加褒奖”,这令帐中众人都大概意外。 本来张横和梁兴二人还以为少不了要挨韩遂一番斥责,但是韩遂一语便将细柳城下之事重新定了性。 既然李堪、程银没有错,那么在这件事情上,张横、梁兴当然也就没有错。 因此当听到韩遂前半句话的时候,二人心中是既惊讶又欣喜。 然而当听完韩遂下半句话时,二人心情顿时又低落了下来。 姜还是老的辣,韩遂给了两人“胡萝卜”,后面紧接着的却是“棒子”! 听到韩遂斥责自己不该强并李、程部曲,二人当即便明白了韩遂的意思。 虽然不情愿,但张横还是主动说道:“将军勿要听信人言,张横岂敢有私心?李堪、程银二位将军战死阵前,部曲无人管制,且将军尚未到来,因此张横这才稍行军法。如今将军大军已到,这些人自然是应该由将军亲自来统辖,我等皆是将军麾下爪牙,绝无私心。” 梁兴遇事虽然总是会慢张横一拍,但还在他能够及时跟上,见张横表态,梁兴自然也赶紧附和。 韩遂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你们了!李堪、程银的部众,我自会有安排。” 韩遂手下各部兵马定制五千人一营,韩遂自己手下有兵马一万。 如今张横、梁兴二人眼馋,想要将李堪、程银所部吞并,韩遂当然不会允许! 虽然自己统辖了这些势力,但是韩遂对底层将士的威权实际上还不及各部兵马主将。 若是坐视张横、梁兴兼并李、程部众,那么韩遂就无法一家独大,这无疑将对韩遂的权威形成挑战。 不过韩遂倒也没有独吞,收取了李堪、程银手下一万人马之后,韩遂也各自给张横、梁兴、侯选增补了一千人马,算是安抚。 李堪、程银部曲虽然对张横、梁兴有怨言,但是在韩遂麾下还是老老实实。 细柳城下之事,兵马分属问题都解决了之后,更重要的事情便来了。 “马超如此悍勇,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应对?”张横一脸期待的看着韩遂问道。 韩遂当然也知道,现在想要强攻细柳,将士们已经惧怕马超,也未必肯效死力。 不过在到达槐里之前,韩遂已经接到了哨骑探报。 “曹操大将夏侯渊已经引兵自河东准备渡河进入冯翊,据闻马腾已经亲自领兵迎战。与其在这里跟强攻马超,不如先破了马腾!你等放心,此役我必胜,马腾必败!”韩遂对众人肯定的说道。 “那我等该如何做?还请将军示下!”梁兴问道。 韩遂悠然的说道:“什么都不做,你二人就在这里守着,我只有两点要求,第一,不要攻打细柳,但也不要被马超偷袭。第二,给我将马超死死的钉在细柳,不让其后撤便是了!” 张横、梁兴二人虽然不是很清楚韩遂到底想怎么做,但是既然不用自己去找马超斗,那还有什么话好说,二人当即便领了军命! 韩遂只在槐里停留了一日,便带着侯选望北而去!绕道谷口,过泾水进入了左冯翊地界。 显然,韩遂是奔着马腾的后方而去。 刘征领兵在河池外停留了两日,放走了报信之人,紧接着便直奔河池而去。 河池城关正处两山夹口,从城关往外望去,是一道狭长深邃的山山谷,而城关后面便是平坦的回程盆地。 刘征正欲令杨任、杨昂二人前去破关,徐庶灿然笑道:“汉王不必兴师动众,但有朴胡将军板楯兵便足以破关!且让在下略施小计,以助军威!” 刘征本来没有将河池这样的小关放在眼里,直接强攻,也不过是一二日的功夫。不过听到徐庶这么说,刘征倒也乐见其成。 “元直有何妙计?”刘征问徐庶道。 徐庶抬头看了看周边地形,两侧山间草木摇动,起伏波荡,这正是徐庶要利用之处! “此处十里夹谷,风气充沛,河池城关正处风口,何不借此风一用?”徐庶笑言道。 贾诩也看了看周围,军中旌旗全部都吹向了河池方向,。 刘征大概猜到了一些徐庶的想法,于是又问道:“元直打算如何借用?” 徐庶沉吟了一下,而后说道:“凡守城据关,皆以箭矢为用。箭矢之利,不在其锐,而在其目。目之所及,伤之所及。只需在城关之外燃起湿柴,浓烟骤起,借此谷中之风,吹向河池,则可障其守军之目。然后攻之,一鼓可破!” 刘征原以为徐庶或是要在火上面作文章,却没想到徐庶是要用烟雾来遮蔽守敌眼睛,这倒是少见,不过确然可行。 刘征点了点头,微笑道:“元直略施小计,却能救我许多将士性命,此计不为不妙啊!” 于是,刘征便令徐庶都督朴胡所部前去破关。 路上朴胡嘿嘿的对徐庶道:“多谢军师!” 徐庶讶然道:“谢我作甚?” “自朴胡投效汉王以来,这才是第二次出战,若非军师,我等还在军中吃白食呢!当然应该多谢军师!” 许多人还巴不得吃白食,朴胡的话却显然是以吃白食为耻,这倒是令徐庶大概意外。 徐庶也从朴胡的话中听出朴胡似乎对不得任用似有微许怨言。 徐庶不禁哈哈笑道:“常人避战犹恐不得,将军倒是埋怨起来,诚真英雄也!” 朴胡正色道:“军师此言差矣!自我族得汉王庇护以来,朴胡少建功勋,再这样下去,朴胡于心不安哪!这绝非是埋怨汉王。” 朴胡是个直肠子,只知道吃饱了饭就应该要有功劳,这也是山民一直以来的习性。在竇人没有被刘征接下山之前,朴胡是决不允许族中有好吃懒做的人。 处于恶劣的生存条件之下,当然是出多少力吃多少东西,这都是多少年来养成的习性了,因此刘征越是不用朴胡,朴胡心里越是发虚。 听了朴胡的话,徐庶提点朴胡道:“将军部众,勇冠三军,所谓重器不可轻用,汉王这是看重将军呢!将军不可妄自菲薄。” 第四百八十六章 朴胡破关 第四百八十六章 朴胡破关 听了徐庶的话,朴胡竟像是一下子开了窍一样,整个人立即变得兴奋起来。 “军师此话当真?”朴胡憨厚而勇毅的脸上露出微笑,问徐庶道。 “真与不真,此战便知!将军若能区区千众为汉王拿下此关,自然就足以证明了!”徐庶含笑道。 朴胡顿时更增三分信心,汉王可在后面看着呢,自己一定要有所表现才是! “多谢军师提点,朴胡明白了!” “此处差不多了!赶紧叫人动手吧!”徐庶对朴胡道。 朴胡于是立即便名手下行动,不多时,就在河池城关之外不远处,数十处湿柴火堆便点燃了。 乡下烧过湿柴的人就知道,这东西只要是火大也能点着,可是那呛人的浓烟却是十分令人头疼! 很快,湿柴堆中飘出滚滚浓烟,随着谷中风向,全部都往河池城关散去。自徐庶驻军处,一直到河池城关,烟雾浓密处,十步开外便目不能视物。 河池城关守将是武都本地人李俊,为武都管军校尉,这人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本事。 闻知汉王大军已经到来,李俊早就下令严守城关,丝毫不得松懈。 正当李俊以为汉王将要杀来的时候,却见关前突然飘来阵阵烟雾,而却有越来越浓之势! 李俊惊呼:“不好!此乃汉王障目之法,其后必有兵马攻城!众将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到声响便行放箭!” 李俊的临阵指挥倒是也没有错漏,但是问题在于,这城关所在是避无可避,很快湿柴燃烧的浓烟便将整个城关淹没。 守关将士们被这浓烟呛咳嗽不止,有人实在受不了,手中弓箭都扔了,赶紧捂住口鼻,遮住眼睛。 人或许能够经受助皮肉伤痛,但是一定无法忍受住自然的生理反应。 只要是你需要呼吸,那么就一定有被呛到的时候,被呛到的人,没有不咳嗽的,这跟意志力或者忍耐性都无关,这是身体的条件反射。 不单是这些守关的兵卒,就连李俊自己也是咳嗽连天,呛的七荤八素。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能够严守城池,阵列整齐? 部下军司马孔信掩住口鼻对李俊说道:“汉王此计令我等防不可防,河池恐不保,且我等守军不过三千,看来不等韩将军兵马赶到,河池将破。与其如此,不如早撤!” 一片咳嗽声中,被烟呛得面目狰狞李俊听了孔信的话,不禁痛斥道:“休得胡言!我等既已奉命驻守城关,既有不战而走的道理!速速随我督促将士,严防敌军趁机偷袭!” 徐庶这边估摸着浓烟已经乱了河池关防,于是立即下令所有板楯兵皆以湿布裹面,朴胡于是领着板楯部众,一路向城关悄然杀去! 李俊、孔信二人督促将士,然而却没有什么效果,城防已经七零八落,就在守军疲于应对浓烟之时,城关之外忽然想起一阵悉悉率率之声。 “不好!敌军杀来了!都给我放箭!”李俊挤急忙大呼道。 城关将士只好松了掩住口鼻的手,拿起弓箭,也不知方向,也不明敌人所在,就是一通乱射! 只听得箭矢破空而去之后,接着便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显然是箭矢撞到了盾牌之上的声音! 朴胡早有防备,见城上射来箭矢,当即大呼起来!板楯兵按着徐庶的交代紧紧抱作一团,同时也分出三五人一个的小队分布左右,众人一起齐声大噪。 守军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但听得左右呼躁,人影晃动,于是纷纷箭射左右两翼。 正当中的朴胡瞅准时机,悄悄摸近城门近处,一时发难,盾阵解开,当中百十勇士,抱着一根巨木百年向城门撞去! 一般巨木撞门皆须攻城车,但是板楯兵竟然一群人直接扛着巨木便上,这也足见板楯蛮之勇力非凡! 朴胡首当其冲,站在了最前头,其余板楯兵见状,更是燃起斗志。只三两下,城门已经摇摇欲坠。 孔信听得巨木撞击城门之声,守门军士正好慌忙来报,城门恐怕已经扛不住了! 当此之时,孔信再一次对李俊建言道:“河池已不可守,管军还是带着将士们撤吧!” 李俊起先便驳斥了孔信的话,这会儿孔信尽然再一次提起,这令李俊顿时起怒,毫不犹豫,拔出佩刀便砍向了孔信! 孔信哪知李俊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躲闪不及,竟就在城关之上,被当场斩杀! 周围军士见到此情此景,一时震惊,李俊一脸鄙夷的看着倒在面前的孔信,对身边将士喝道:“敢言退者,如同此人!” 言毕,李俊立即招呼数十百人,迅速奔下城去,以身体堵住城门,力抗板楯兵马攻击! 眼见着城门将破,却又忽然变的坚实起来,朴胡数次撞门无果,心中忽然生出一计。立即下令停止撞门,反而分派士卒取来柴火,就在这城门之下,放起火来! 这一次可不是拾柴!正当李俊感觉外面停止了破门后不久,忽然门外干柴烈火烧了起来。李俊大呼不好,急忙令人取水灭火。 可是这火在外面,从门里面如何浇灭?这下算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本来城门防守,一时靠箭矢阻隔,但是朴胡已经欺近。其二便是木石俱下,但是板楯兵的看家本事便是盾牌,这也丝毫起不了什么作用。想要用火油,又已经来不及,更可怕的是现在城门处正需要的是灭火,而不是火上浇油。 点绕了城门之后,朴胡便立即带着人后退至箭矢范围之外,只看着烟雾中,一团大火越烧越旺。 城上守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城门,朴胡于是再次下令,手下兵马分作左右两队,各携云梯从两侧强攻。 由于之前被左右吸引主意,浪费了诸多箭矢,反而让朴胡欺近了城门处,这会儿城上所有人都以为城门当中才是朴胡主公方向。 却不想,朴胡真的从两侧强攻而来! 转眼之间,板楯兵便趁乱杀上了城关!一旦近身肉搏短兵相接,那可就真的是如砍菜切瓜一般了! 朴胡领着手下蜂涌上城,一路杀的守军丢盔弃甲,简直是如扫落叶一般! 第四百八十七章 进据武都 第四百八十七章 进据武都 朴胡连续的声东击西,接着烟雾视界模糊迷惑守军,你道是朴胡想出来的? 当然不可能!这都是徐庶的交代。守军会如何应对,会有怎样的反应,徐庶心中早已有数,因此在河池守军看来,这城下的攻城兵马才行如鬼魅,摸不着踪迹。 当李俊以为对方是要烧破城门之时,却不想朴胡已经带兵杀上了城关! 但见城关上面的将士纷纷涌下城来,李俊大惊,于是立即提刀上前阻拦。 “为何慌乱!都给我回去顶住!”李俊声嘶力竭的喝止溃逃将士。 然而这种时候,李俊的这种行为无异于螳臂当车。情势已经不可逆转,李俊再如何下严令,也是无济于事了! 见众人皆不理睬自己,李俊万分愤怒,挥刀便砍倒了身边几个逃兵,妄图以此阻止溃败。 逃兵们见主将提刀砍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竟然都对李俊拔刀相向! 李俊再有气节,再厉害,有怎么能够挡得住一溃千里的军心?非但是没有阻止得了溃兵,反而李俊自己也被溃兵砍死当场! 如果后面有老虎追赶,而前面有野狼当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奋力杀了野狼!二者相较,任何人都是更怕老虎。 虽然据城抵抗刘征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是至少他的这种精神还是只得称赞的,可叹的是在大势面前,李俊自己找了一条死路! 徐庶指挥朴胡千余板楯,转眼之间便成功甚至近乎完美的攻下了河池城关。 当徐庶进入河池,点校兵马,板楯兵折损竟只有三四十人。而守将李俊、孔信皆死在了河池,河池部众被斩杀数百,其余四散不知所踪。 刘征接到前线战报,言河池已破,距徐庶领朴胡出兵,不过五个时辰。 “元直小计妙用,板楯效死神勇,此乃本王之幸也!”刘征不禁赞叹道。 于是便领着兵马一路进了河池。 下辨城中,武都太守王灵接报河池失守,顿时慌张。 功曹姚琼进言道:“想来韩遂并未及时出兵,如今河池陷落,武都屏障全无,汉王数万之众,下辨旦夕不保,太守不如撤走汉阳,再作计议!” 汉阳郡正在武都郡后面,武都的陷落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王灵叹道:“李俊殉身河池,我却奔走它郡,实在是惭愧啊!” “太守不必如此,李俊死得其所,然太守出奔也是量力择机,虽难以言勇,却足言智,不为不可!汉王兵马旦夕将至,我等还是速速离去为好!”姚琼宽解王灵道。 王灵素来与管军校尉李俊相善,只得对着河池方向作揖一拜,算是辞别故友,当下便带着姚琼等众,往汉阳冀城而去。 正当王灵准备撤走之时,阎行已经取下上禄,上禄守将见不能敌,也竟逃走无踪。 而当阎行奔至下辨的时候,王灵、姚琼已经逃走,于是阎行便也轻松的拿下了下辨。 两军会合一处,武都算是全境为刘征所有。 见阎行先入得下辨,刘征满意的赞道:“彦材行军果然迅捷,想不到竟还比我早到一日!” 两条行军路线,时机上刘征的路程更短,按理说自然是刘征先入下辨。 对于汉王的称赞,阎行心中有数,当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快,而是汉王有其他的考虑,否则只怕自己连上禄还没有拿下,汉王便已经稳坐下辨城中了! 进据武都之后,刘征三万兵马算是有了个宽敞的据点。 徽成盆地宽广数万顷,一二百里之间,竟分为三县,可见此处乃养民之所。 刘征一路来将这里的地形地要看的真切,当即便看出此处之重要,于是便下令沮授,就在此处修建大仓,蓄积粮草,准备支应接下来的战事。 沮授立即作下安排,有将汉王命令传书至成都尚书台。 自从将国政分派调整之后,刘征对于这些事情便没有如以前管的那么细了,这些事情都一应交给了荀彧。 关于后勤供应这一块,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于之前了。 刘征还没有据得益州之时,实际上粮草这一块的压力并不是很大。 如今手下兵马突然多了这么多,而攻打陇右更是路途险远,光是行军都是很艰难的事情,更别说是粮草供应之事了。 刘征倒是做了“甩手掌柜”,但这难题却是交给了荀彧。 倒不是说粮草就一定支应不上,以荀彧的才智,足够将这些事情处理的仅仅有条。 但是却也有一个难处,要想支应上刘征数万兵马用度,荀彧就不得不下令征发民夫作为运粮队伍。 这本事很常见的事情,但是荀彧却总是觉得,若是能够有办法节省民力,那就更好了! 毕竟兴师动众,常年征发民夫,这对于安定民生并不是件好事。 为政以仁,这是荀彧一直以来的追求。 因此对于荀彧对于粮草供应一事,甚为关心。 原成都令,现汉王议郎董和,也是个爱惜民力之人,听闻尚书荀彧为此事忧心,于是便主动求见献策。 荀彧听闻董和有策相荐,立即召见董和道:“听闻幼宰有运粮妙策,还请细细说来!” 董和久闻荀彧善治国政,而且又是名门出身,于是恭敬的对荀彧行礼道:“荀令君可曾听过蜀地有一畜名曰牦牛?” 荀彧本是中原人,对这些当然不了解,自进入蜀中之后,虽然略有耳闻,但知道的却也并不是很详实,于是问道:“此畜何如?” 董和道:“此畜状如水牛,毛覆其身,居处高寒山间,蜀中亦有,而多为羌、氐所用。” 荀彧一时没有明白董和提及牦牛的意思,于是便又问道:“幼宰说起此畜用意何在?” 董和眼露精光道:“此畜善走陡坡险路、雪山沼泽,能游渡江河激流,且最善驮物!一畜可载五百斤粮,行走山道间如履平地,特行数十里,群行三十里!” “特”是指单独的意思。 荀彧听到这里,顿时惊喜万分,急忙问道:“如何可得此畜?” 董和早就对这做了调查,于是回答道:“邛崃山中不下数万,皆已为山民驯化!令君若需此畜,可着边郡采买!” 当然也可以强行征用,但是这势必会挑起与周边少数民族的矛盾,这既不是荀彧所愿意看到的,也不是董和会建议的,因此只说是“采买”。 第四百八十八章 牦牛骡马 第四百八十八章 牦牛骡马 为了改善运粮办法,节省民力,董和向荀彧推荐了益州独有的一种奇畜——牦牛。 说是益州独有,这是相对于东汉其他各州来说,实际上这时候的牦牛是遍布青藏高原的。但是在这个时代,青藏高原基本上除了少数边缘地带被纳入大汉统治,其余地方还是一片原始地带。 牦牛就是生长于此间,后世书中将牦牛称作“高原之舟”,原因就是自古以来藏民便用牦牛来做运输工具。 关于牦牛的记载,其实在《山海经》中便有:“潘侯之山有牛,四足节生毛”,说的正是牦牛! 《正字通》也记载:“出西南徼外,野牛也。人多畜之,状如水牛。” 牦牛算是一种很神奇的牲畜,其食性粗放,力气大,善爬山,耐高寒。只要是经过了驯化,每天能够行走几十里地,而且不需休息。有时可以连续几天不吃不喝,驮运如常。 对于这个时代靠近高原的羌、氐二族人来说,牦牛简直就是宝。其肉可食,粪可烧,皮毛可穿戴,还有马的识途本领,又是运输工具。 最关键的是牦牛不需要像战马一样喂粮,随处放牧吃草就可以了。 董和原是南郡人,后来才举家迁到了西川,第一次见到牦牛的时候,董和便开始有意了解这种牲畜。 他也曾向刘璋建议过,但是刘璋根本就没有加以理会,这次得知荀彧正想办法节省民力,因此才出来建议。 这个建议虽然好,但是却也有其弊端,这就是董和说的采买问题。 按现在的物价,一头牦牛须费钱五千,如果要大规模的采用牦牛来运输粮草,那么这笔花费就不是小数目了,或许当时刘璋不愿意理睬董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荀彧可不是刘璋这样的守财奴,荀彧的眼光无疑是更加深远,虽然可能暂时需要耗费的钱财不少,但是如果真的能够如董和所说,那么最终这个钱还是会花的值得。 而且这牦牛毕竟还能吃,实在不行,充作军粮也算不亏。 最重要的是,按董和说的,这一只牦牛便能驮数百斤,无疑将大大的减少民夫的征调。 从蜀中运粮支应汉王进攻陇右,这上前里大多都是山路。如果是靠人力、马、车,且不说这载重问题,就是这速度也顶多日行十数里,跟牦牛的数十里差距可就太大了! 古之军粮往往是在运粮的路上便消耗了过半,这也是长途行军常常为粮草所困的只要原因。 “幼宰啊!此畜若果如你所说,我这就可以下令采买!虽耗费些钱财,却也是值得。”荀彧说道。 董和见荀彧有意采用自己的建议,于是便又说道:“令君可先购千头,试以用之,如若可行,再行采买,如此则万无一失!” 听了董和的话,荀彧很是惊讶,这董和知无不荐,荐之有道,且心思缜密,显然是个人才,值得重用。 虽然现在董和是个议郎,基本上也就是个闲职,但是经过此事之后,荀彧已经有意任以实事,当然,这还要征求汉王的同意。不过荀彧看上的人,刘征又怎么会不同意? 于是荀彧将此事在尚书台公议之后,便令董和来主办。 董和得到实际任用,自然更是干劲十足,用事更加勤谨。 谒者仆射费诗听闻了此事之后,对董和道:“幼宰可知牂牁之民,役有骡马乎?” 董和从来没有去过牂牁郡,当然不知道,听得费诗提起,于是赶紧相问,方知这骡马亦如牦牛,正是山民负重役使之畜! 骡子其实早在春秋战国便有,不过当时被视为珍贵动物,只供王公贵戚玩赏用。直至宋代尚不多见,明代以后方大量繁殖作为役畜。 但是恰恰是在牂牁郡,就有骡子,这也是因为牂牁郡多山,于是便被山民加以使用,这才稍稍普及。 《本草纲目》有云:“骡大于驴而健于马,其力在腰。” 骡子是驴和马的杂交产物,有个比较大的缺点是没有后代。 但是其有点也是极其明显,“大于驴”而“健于马”。比驴更大,比马更强健有力。 母驴和公马所产为驴骡,公驴和母马所产为马骡,亦可称为“骡马”。 骡马生命力和抗病力强,体质结实,肢蹄强健,富持久力,易于驾驭,使役年限可长达二三十年,役用价值比马和驴都高。 和牦牛一样,这骡马也是善于负重走山路。 董和听了费诗的话,当下大喜,为求更好的改善运粮办法,于是便也将骡马推荐给了荀彧。 荀彧得知之后,只说此事全由董和督办,董和自然更加用心。 于是董和即从邛崃购进了千头牦牛,也从牂牁买进了千头骡马,同时也征募了役使之人。 较计此事,尚在刘征刚从成都出发之时,可见荀彧真算是未雨绸缪。 刘征在武都合兵,张绣领兵赶上,接下来便是等候粮草送来,刘征也要详细计议用兵之事。 正当刘征与众将商议进军方略之时,便有押粮军校来报,言蜀中粮草已经送到。 听到军校来报,所有人都是惊讶不已。 刘征问军校道:“为何竟如此之快?” 军校回报:“此次只送来两万石粮草,其余尚在后队。” 在刘征看来,粮草数目并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会这么快?这比刘征预计的时间至少提早了一倍! “虽只有两万石,却也不至于如此之速,究竟是何缘故?”刘征不禁问道。 军校于是回话道:“属下也很惊奇,此次令君大人遣送的粮草用的是‘牦牛骡马’,属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运粮办法。” 众人听了这话,更是惊奇不已,刘征按捺不住,于是立即领着贾诩、徐庶等众人出来仔细观瞧。 当亲眼看到牦牛骡马的时候,刘征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文若这真是神来之笔啊!牦牛骡马,牦牛骡马……” 刘征沉吟良久,心中暗自惊奇,莫非后世所谓“木牛流马”正是这两种牲畜? 哈哈!倒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 “木牛流马”,“牦牛骡马”,这二者读音极其相似,且正是蜀中所产,取来一用当然也在情理之中! 时间一长,以讹传讹,难免走形变样,或许“木牛流马”之说正是讹传“牦牛骡马”也未可知啊! 否则何以解释后来便没有了这两样东西呢?还有何以解释这“木牛流马”未能流传益州之外呢?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天水名士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天水名士 刘征见到了送来的军粮,心里更加有了底,有荀彧在后方群策群力,支应调度,再加上益州这么多年的积蓄,想来自己不必为粮草问题发愁了。 张绣率部赶上之后,整个武都已经聚集了七万兵马,由张绣、阎行和刘征自己,分为三部,分别驻于武都三县。 汉阳郡中,汉阳太守韦康早已接到了武都告急军情,之后又有韩遂调兵文书。 其实从韦康的本意来说,他是不愿意分兵给韩遂的。凉州诸郡,大多臣服于韩遂,但是实际上汉阳却是有些例外。 汉王也听韩遂节度,仅仅是因为韦康的父亲韦端被曹操“请”去了许都,现在正担任朝廷的太仆。 韦康,字元将,少有贤名,杨彪曾称赞韦康“韦主薄年虽少有老成之风,昴昴千里之驹”。 其父韦端,建安初年为朝廷署置的凉州刺史,后来曹操拉拢了马腾韩遂之后,便将韦端请进了许都,表奏其为太仆,实际上就是要给马腾、韩遂腾出位子来。 当然这个“位子”只是个虚位,即算是韦端当凉州刺史的时候,整个关中加上凉州实际上也还是马腾韩遂说了算,毕竟拳头硬才是道理。 韦端赴许都之后,陇右之地最有权势的依次经历了马腾,如今又是韩遂。但是最有“名望”的却一直都是韦康! 韦康渊才亮茂,雅度弘毅,尤其是贤而爱民。因此虽然关中这么多年掌握在各路军阀手里面,实际上陇右之地还是相当安定,这都是韦康的功劳。 马腾、韩遂对待韦康的态度基本上都差不多,巴不得人家治理的好,毕竟在二人看来,整个潼关以西都是自己的地盘,因此对于韦康在陇右的治理,甚至于交结凉州士人,马腾、韩遂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韦康手下有两个谋士,一个是主簿阎温,一个是参军杨阜。 阎温字伯俭,汉阳郡西城县人,此人忠义有节,不惜死,韦康很是信任。 参军杨阜,字義山,汉阳冀县人,为人刚亮公直,正谏匪躬。与同郡人赵昂、姜叙、尹奉俱声名在外,因此被凉州人称为“天水四士”。 天水即是汉阳,汉武帝置天水郡,后汉永平十七年更名为汉阳郡,此地人常以天水称。 这杨阜很有些见识,也曾被举孝廉,曹操当司空的时候,经韦端的推荐,杨阜曾被曹操召为幕僚,不过在官渡之战时,杨阜又被派回了凉州。 回到凉州之后,陇右诸将问他袁绍和曹操谁会胜利,当时杨阜就一口断定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曹操,后来的结果果然证明了杨阜的预测,因此陇右之人对杨阜更加称赞不已。 韦康与杨阜性情相投,于是便任命杨阜为参军,参军即是参谋军事。 当刚刚得到武都军情时,韦康问见于阎温、杨阜、赵昂三人。 杨阜当时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武都旦夕不可保,数日之内,韩遂必遣人来取我汉阳兵马!” 韦康虽然是“渊才亮茂”,但这“才”并非是见识深远,而是善于治政治民,因此对于杨阜的话,韦康一时没有理解。 阎温也不禁问杨阜道:“武都既旦夕不可保,则陇右之地危矣!如此韩遂为何要来汉阳取兵?” 从表面上看,武都失守,就意味着陇右第一道门户已经洞开,这样的话,整个陇右地区便将要面临汉王雄兵,在这种情况下韩遂应该是加强陇右的防守,又怎么会从陇右调兵呢?因此阎温很是不解。 听得阎温疑问,杨阜脸上露出了一抹对韩遂的讥笑。 “伯俭兄以为韩遂何许人也?汉王何许人也?”杨阜反问阎温道。 阎温想了一下回答道:“韩遂阴计老谋,汉王颇有世祖之风!”世祖就是光武皇帝刘秀。 阎温的评断还是比较中肯的,杨阜于是说道:“韩遂阴计老谋,二十年从来‘甘居’第二,如今与马腾相争关中,而汉王与马腾有岳婿之亲,如今用兵武都,韩遂必以为汉王虚向陇右,实出故道,如此韩遂必先除马腾!以韩遂兵力既要抵挡汉王,又要对付马腾,诚然不足。因此其必从各郡调兵,汉阳首当其冲。” “那義山兄以为,汉王到底是欲往何处用兵?”同为参军的赵昂也问杨阜道。 韦端、阎温也等着听杨阜怎么说,毕竟对于汉阳来说,这才是关键。 杨阜沉吟了片刻,态度肯定的说道:“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以汉王之智略,必当坐观虎斗,而后收渔利!其用兵故道为虚,欲取陇右才是实!” 韦康质疑道:“适才你也说道马腾与汉王有岳婿之亲,汉王如何不先救马腾,而欲先取陇右之地?” 杨阜慨然笑道:“夫雄才大略者,不以私情废公事!先取陇右,坐观韩遂马腾两败俱伤,然后关右(关中、凉州)一举可定,此为上上之策,汉王岂不知之?” 座中三人听了杨阜的话,都点头称是。 “如此我汉阳该当如何?”韦康继续问策道。 这才是重点,杨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韦康道:“此事还要看太守如何抉择!” “此话怎讲?”韦康问道。 “当即天下,诸雄割据,然观其大略者,则只有曹操与汉王二人而已!天子在许,汉王在益,二雄之间,明公如何决之?”杨阜继续问韦康道。 杨阜问出这话,其实就证明了韦康其实是不太认同曹操的,否则其父韦端在许都身居太仆,韦康根本就不需要思考站队问题。 但是杨阜与韦康相交颇深,也知道韦康其实对于曹操并没有什么好感,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这一问恰恰也是韦康的难处! 曹操习惯于“养虎”,这对于关右地区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如今韩遂与马腾之争就是曹操绥靖政策的结果,虽然曹操是安枕无忧了,但是对于雍凉关中地区的老百姓可就是灾难了。 而如果汉王得到关中,那么整个关右地区就不会再有这种诸侯割据的状态,长达二十多年的纷乱,或许可以就此终结。 对于韦康来说,这就是家国两端的抉择。 第四百九十章 否决夜渡 第四百九十章 否决夜渡 面对刘征王师即将到来的局面,汉阳太守韦康召来众谋士商议军情,经过一番分析之后,杨阜抛出了一个令韦康难以抉择的问题。 现在摆在韦康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服从曹操,然后凉州继续保持目前的局面,这样的话其父亲韦端还是许都朝堂的太仆。 而另外一条路,则是选择汉王,助汉王一臂之力,尽快的结束凉州混乱的局面,使得凉州百姓重新过上安宁的生活。但是这样一来,毫无疑问,其远在许都的父亲必然会受到牵连,这无疑也是韦康不想看到的。 本来是韦康问策于众人,但是听了杨阜的话之后,韦康自己却陷入了犹豫之中。 “容我再想想!”韦康对杨阜说道。 杨阜当然明白这个抉择对于韦康来说有多难,于是便识趣的和赵昂、阎温退了下去。 过了两日,果然韩遂遣人要从汉阳调兵,韦康尚在犹豫之中,于是也便没有拒绝。 汉阳是凉州核心所在,也是陇右核心所在,本来有常驻兵马两万,如今被韩遂调走六千,整个郡的防务便大打了折扣。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是韩遂?这会儿韩遂认定汉王是准备从故道散关进袭关中,因此也顾不得其他地方了! 韩遂进军槐里之后,被马超所阻挡,当时便折了李堪、程银二将,于是韩遂便令张横、梁兴二人驻军槐里,令马超不得动弹。而韩遂则带着自己部下和侯选一部兵马绕道往左冯翊而去。 马腾这边令马玩辅佐马休领三千兵马留守长安之后,自己带着三子马铁渡河往迎夏侯渊兵马而去! 马腾骑兵神速,很快便到了临晋。 所谓临晋者,邻于晋地也!河东为晋地,而临晋正是与河东隔河相望之地。 马腾虽然行军很快,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 夏侯渊自邺城领着曹操分给的兵马一路奔往河东,当到达河东蒲坂津后,夏侯渊立即便就地收拢舟船木筏,搭设浮桥。 至第二日近晚时分,总算是备齐了渡河用具,于是夏侯渊便准备下令第二日渡河。 副将张郃正在检验浮桥是否牢固,听到小校传主将夏侯渊之命,当即便驱马来到中军帐中。 “将军!听说你准备让大军明日渡河?”张郃抱拳问道。 张郃本是袁绍部下,自官渡之战时才降于曹操,而夏侯渊是跟随曹操起家之将,因此对于张郃这些降将,夏侯渊并不是很看得起。 不过这张郃却是是个人才,夏侯渊不识得,但是曹操识得! 在曹操看来,夏侯渊堪称天下骁勇,倒是在临机设谋方面却还有待长进。而张郃则心思缜密,用兵巧变,作为夏侯渊的副手,很是恰当,因此曹操才安排了张郃为夏侯渊副将。 见张郃来问军令,观其意似乎是有不同意见,夏侯渊于是傲然道:“张将军莫非有不同意见?” 这一路来,夏侯渊对张郃都是不冷不热,张郃自然也感觉的道,不过既然身为副将,自然也是要尽职尽责。 张郃不卑不亢的对夏侯渊抱拳道:“将军!末将以为,渡河之事宜早不宜迟!关西兵强,犹善骑事,若马腾据河西而守,则我军恐难便渡。如今浮桥已成,马腾未到,正应趁夜渡河安营!” 夏侯渊听了张郃的话,不以为意的说道:“张将军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战在我,非在贼也!关西兵虽强,于我却也不过区区耳!且夜渡与明日渡,须臾之间事,安可未战而令士卒疲弊?” 正当夏侯渊否决张郃建议之时,随行参军娄圭也走进军帐中来。 娄圭对夏侯渊拱手道:“将军是否下令明日渡河?” 娄圭字子伯,荆州南阳人。当初关东联兵共讨董卓之时,娄圭便聚众在南阳,暂时依附刘表。 后来曹操据得兖州,娄圭便投靠了曹操,因此也算是曹营元老。 夏侯渊对待娄圭的态度显然与对待张郃的态度有差别。 见娄圭进来询问,夏侯渊言语还是比较恭敬,对娄圭回答道:“子伯先生来的正好,某正要寻你,这大军将渡,渡河之后该当如何,某正想听听你的意见。” 娄圭年长于夏侯渊,甚至比曹操年纪还要大一点,因此夏侯渊对于娄圭一直都是敬称。 “如今浮桥已成,将军为何要等待明日渡河?行军求速,何不夜渡?以免马腾据河而守。” 娄圭的话与张郃的话如出一辙。 夏侯渊听了娄圭的话,不禁一拍手笑道:“子伯先生莫不是与张将军早就商议好了?” 娄圭不明就里,看着一旁伫立的张郃,回过头来一脸不解的问夏侯渊道:“将军此言何意?” 夏侯渊哈哈笑道:“方才张将军也建议今日夜渡,原来是跟子伯先生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娄圭虽然对于张郃能够想到这些稍有些惊讶,但是现在重要的是知道夏侯渊到底怎么想的。 “将军意下如何?”娄圭询问夏侯渊对也夜渡的看法。 夏侯渊嗤笑一声道:“我军日夜兼程,十日之内便赶到了此处!马腾岂能这么快便来相据?且士卒劳顿,再行夜渡,万一马腾赶到,岂不是自找麻烦?二位不必再说,今夜与明日,不过区区几个时辰而已,不足碍事!我意已定,大军今日好好休整,明日一齐渡河!” 娄圭见夏侯渊主意已定,只好不再多言。 二人走出帐来,张郃问娄圭道:“夏侯将军对参军颇为敬重,参军为何不力谏之?” 娄圭看着张郃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妙才任勇而不知怯,今其决意已定,多说无益,但愿渡河之事无有变故吧!” 娄圭太了解夏侯渊了!也只能是叹了一口气,便自顾而去。 张郃见娄圭如此,当下心中也只能是期望不会有什么变故。 然而往往越是担心的事情,越是要发生。 第二日一大早,前期渡河探查的哨骑便来回报,马腾昨夜已经进据了临晋王城! 这个消息顿时便令夏侯渊军中骚动起来。 夏侯渊怒目问道:“你莫不是看错了!那马腾昨日尚且悄无声息,为何一夜之间便进据河西?” 哨骑哪里知道,但是确确实实是看到了王城树立起了马腾军旗,这如何会有错? 第四百九十一章 娄圭不仁 第四百九十一章 娄圭不仁 由于浮桥已经架设完毕,于是张郃、娄圭二人都建议夏侯渊立即渡河。 但是夏侯渊考虑到夜渡会令士卒疲惫不堪,而且夏侯渊不相信马腾会这么快赶来,于是便否决了二人的建议。 然而第二日一大早,哨骑的回报却是令夏侯渊有些傻眼了! 听到消息的众将领立即赶来夏侯渊军帐。 “将军!马腾进据王城消息是真是假?”张郃有些着急的问夏侯渊道。 夏侯渊脸色铁青,面对张郃的问话很是尴尬,若是昨日听从了张郃的建议,这会儿王城已经在自己手中了。 虽然是尴尬不已,但是夏侯渊对于张郃却也是刮目相看,毕竟他能够早想到这一点,而且也主动提出来了,可见其却是还是有些见识。 夏侯渊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虽然这脸被张郃打的生疼,但是夏侯渊对张郃并没有恼怒。 叹了一声气之后,夏侯渊对张郃说道:“马腾确已进据王城,昨日没有听儁乂的话,是某之过!” 张郃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从夏侯渊口中得到了确切而肯定的回答。 “如此一来,渡河之事恐难成行啊!”张郃忧虑道。 夏侯渊也是悔懊不已。 “该渡河便渡河,区区马腾未必就能阻我大军!” 一个自信满满的声音从帐外传了进来,正是昨日也建议夏侯渊夜渡的娄圭! 按理来说,夏侯渊否决了夜渡计划,导致河西王城为马腾所据,作为夜渡的提议者,娄圭应该也会如张郃一样叹息不已。 然而却是没有!娄圭依旧面带微笑,信心笃定的走进中军帐中来。 夏侯渊、张郃瞧见娄圭神情,二人眼前皆是一亮。 “子伯先生另有渡河妙计?”张郃不禁问道。 娄圭捋了捋胡子,微微颔首道:“妙计谈不上,但要把这万余兵马送过河去,老夫还是有些办法!” 听到这里,夏侯渊原本懊悔的心情变成了满怀期待。 “子伯先生有何计策,还请速速道来!”夏侯渊对恭敬的娄圭拱手道。 曹操命夏侯渊进军关中,这可是难得的独立建功机会,夏侯渊自然知道此战的重要性!现在要是连马腾的面都还没有见的上,便被阻隔在河东,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因此一听到娄圭还有其他渡河的办法,夏侯渊明显是急不可耐了。 娄圭知道夏侯渊求功心切,却故意不说破,只是对夏侯渊说道:“既然马腾已经进据王城,那王城给他便是了!我军也不必急在一时。这两日将军要做两件事,若能做成,我自能送大军渡河!” “莫说两件,就是十件也不妨事!先生但请吩咐!” 夏侯渊说出这话的时候,张郃心里有些讶异。军中主帅本事夏侯渊,但见眼前这情形,俨然娄圭才是主帅。 其实这也正是曹操不让娄圭掌兵的原因! 当初娄圭带着聚起的部众投靠了曹操之后,曹操发现娄圭其人太多计谋。说到底娄圭并不是曹操最初起家的班底,因此曹操当然不能放心。 此后娄圭虽然也算是处于曹操的核心圈中,但是只是参与谋划军国大事,但曹操划下了一条红线,那就是娄圭不得掌兵。这也是曹操一贯的手法。 虽然夏侯渊对娄圭恭敬非常,但是到底兵马权利还是在夏侯渊的手里面。 娄圭如此聪明,当然也了解曹操是个多疑的人,因此对于兵权,娄圭也并没有丝毫觊觎。 见夏侯渊态度恭敬,言辞恳切,娄圭这才说道:“这第一件事情,请将军在这蒲坂就地征发庶民,无论男女,众数不得少于五千。第二件则是立即分派人手,再行搜罗舟船,于下游三十里扎筏搭桥!什么时候这两件事情办好,咱们什么时候便渡河!” 夏侯渊不明白娄圭的用意,但既然娄圭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于是夏侯渊对张郃下令道:“征发庶民之事就交给你去办!三日为期,务必办好。” 张郃心里很纳闷,但是军令已下,为将者自当奉令而行。 很快,两件事情便都办好了!张郃从蒲坂、解县等地征伐了五千庶民,全部都集于军中。而夏侯渊则亲自带领手下在下游三十里重新扎好了木筏浮桥。 娄圭令军中小将何茂、王摩各领军一千随自己留在蒲坂,而其他人全部都悄悄集结到了下游。 被征发来的男女老幼并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反正是吃了两日军粮,不吃白不吃,因此并没有一人逃散。 入夜之后,驻军高岗上的娄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当即对何茂、王摩下令道:“动手!” 二人听得参军命令,当即各自率军直扑营中! 不知情由,正准备睡下的那几千百姓见两边突然有兵杀来,如何不慌张? 一时间,整个营中乱作一团。何茂、王摩二人纵骑左驱右赶,将数千百姓一直往河边上逼! 原以为能好好吃几顿军粮,这些人哪里会想到这些兵会对自己下手?但见三面被围,数千男女老幼你挤着我,我推着你,都疯狂的朝没有“危险”的地方跑去。 三面是兵,哪里没有危险?自然是娄圭为这些人准备好的河边,浮桥舟船都整齐的备在河岸,慌乱的百姓们纷纷涌了上去。 何茂、王摩只管从后面驱赶,很快这些百姓便都被赶上了浮桥舟船,有许多爬不上去的,当时就落入水中! 二将还不罢休,又将兵马摆在河岸,搭弓威胁,那浮桥舟船上的百姓只得拼命往河西岸划去! 河西的马腾接到军报,言蒲坂津响声大作,便以为夏侯渊要趁夜强渡,于是赶紧将兵马调了出来,严防河岸。 两边箭矢雨下,数千百姓完全成了河中鱼虾,砧板鱼肉,一时哀嚎冲天。 下游的夏侯渊、张郃等人算着娄圭约定的时间,时间一到,所有人马便迅速登上了舟筏浮桥,一齐用力往河西渡去! 蒲坂津这边,那几千被征发而来的百姓死的何其冤! 两边皆不得靠岸,西边是马腾兵马,在这种时候,马腾是一只蚊子也决计不能放过河来。 而河东这边,何茂、王摩接到的娄圭军令是不得放走一个! 娄圭虽智,其不仁亦甚矣! 第四百九十二章 绕道而走 第四百九十二章 绕道而走 娄圭利用数千百姓,假作渡河兵卒,由于是趁夜渡河,马腾这边分不清真假,还道是夏侯渊要趁夜强渡,于是立即引兵据岸阻拦。 当娄圭强行将征发来的百姓赶进黄河中时,夏侯渊这边已经带着张郃、朱灵、路招等部悄然渡过了大河,当下进入了左冯翊芮乡地界。 芮乡在距离马腾驻军的王城约莫三四十里,马腾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蒲坂津,根本就没有想到夏侯渊已经从下游渡河。 直到第二日凌晨,当看到河边飘上来的竟都是些老弱妇孺之时,马腾才忽然醒悟! “不好!夏侯渊怕是已经渡过河来!速速随我回守王城!” 马腾折腾了一宿,还没来得及休息,当下警觉王城有危险,于是也顾不得其他,立即便又呼集人马俱往王城驰去! 娄圭这边看着河对岸旌旗摇动,不一会儿便渐渐远去,当下便知必是夏侯渊渡河成功。 经历过一夜的“喧嚣”,蒲坂津终于回归了平静,甚至可以说是一片死寂。浑浊的河水参杂进数千人的鲜血,晨风拂来,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 娄圭驻足河岸,放眼看去,大河似乎又回归到了以往的样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自古以来这黄河水中埋葬了多少人?无论是征战的士兵,还是普通百姓,在滔滔河水面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真正吞噬人的不是河水,比河水更凶猛的是人心! 娄圭其实心里也还是有些隐隐不安的,不过这十数年来见过的无数杀戮,已经令许多人麻木不仁,娄圭也不例外。 “娄参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小校何茂来问娄圭道。 娄圭收拾起自己的感慨,对何茂吩咐道:“雷首山下,夏侯将军已经准备好了舟筏,都随我渡河吧!” 说罢,娄圭头也不回的径往雷首山而去。 夏侯渊这边渡过河来,点校兵马,几乎一个不缺,朱灵问询接下来怎么办。 夏侯渊望了一眼张郃,这下可要吸取之前的教训,于是说道:“马腾必集兵河岸,此刻王城必定空虚!传命下去,立即随我奔袭王城,务必在天亮之前拿下!” 张郃点了点头,当下便引着兵马随着夏侯渊直奔王城而去。 此“王城”非彼“王城”,此王城只是个地名。 王城原是大荔戎国都,大荔戎是西戎之一,分布于岐梁山泾漆之北(今陕西大荔县)。东周初大荔戎沿洛河进入大荔县境内灭掉原来的同国,筑王城,建大荔戎国,臣属于晋国。 后来秦厉公伐大荔,灭顺带灭了南边的芮国(即芮乡所在),设立了临晋县,一直延续至今。 王城算是左冯翊东边要塞之地,初秋时秦、晋战于韩原,秦穆公俘虏了惠公,后二公在该王城结盟后,秦穆公才释放了惠公。 夏侯渊想要立足左冯翊,则必须先下王城,只要马腾据守王城一日,夏侯渊便无立锥之地,且必将陷入进退维谷之境地。 因此夏侯渊渡河之后,人马不旋踵便往王城赶去,不仅仅是因为时间仅,更是因为王城至关重要。 马腾带着马铁,领着手下关西兵飞奔王城,然而当达到王城之下时,一众关西兵尽皆傻了眼! 只见王城之上已经竖起了曹军令旗!令旗之下站着数员曹军大将,当中为首的正是曹操亲命的征西将军夏侯渊! “马腾!王城已为我所得!如今大势所趋,你如识相便绕道而走,休要自讨苦吃!”夏侯渊见马腾回军城下,当即大喝道。 此时的马腾心中已经是百般滋味,懊悔自己轻易中了夏侯渊奸计,又见夏侯渊在城上威吓自己,当下便欲下令攻杀。 马铁见状赶紧拦住马腾道:“父亲!王城已失,我军人困马乏,还是暂且退走再作计议吧!” 马腾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还是将马铁的话听了进去,只得怨叹一气,咬着牙吐出一个字。 “走!” 一夜之间,沿河防线完全失守,夏侯渊绕行数十里强渡河水,至晨已经占据了王城! 从军这么多年,马腾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亏,倒不是是这个亏吃的有多大,而是窝囊! 自己还没有跟对方明刀明枪的交上手,第一处要塞便已经失去,好比是自己想要打人,结果一拳挥空,反而挨了一拳,这郁闷实在难以言表。 马腾兵马着实人困马乏,于是只得败走向西。 其实这里马腾又着了夏侯渊的道! 虽然也是折腾了一整夜,但是马腾兵马不过就是在河岸放箭而已。 而夏侯渊部则不同,其绕行百里急行军,加上渡河之事,进入王城之后,其实早已经是精疲力尽! 此事的夏侯渊部兵马,其战力已经降至了最低点,如果马腾能够鼓舞起士气,奋力攻城,夏侯渊也未必就一定能够守的住。 在张郃的建议下,夏侯渊强令还有些精力的士卒列于城墙之上,而自己则说出那番要马腾绕道而走的“豪言壮语”。 没想到马腾这边果然上套,看见城上守军一个个昂首挺立,又有马铁说话,马腾思忖恐难以攻下城池,于是竟不发一矢,绕城而走。 马腾兵马撤走后,夏侯渊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次夏侯渊服气的对张郃说道:“儁乂果然深谙用兵之道!” 张郃松了松领口,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远处马腾兵马撤去扬起的尘土,不禁感慨道:“也亏得马腾手下并无良谋,否则我等未必能够安坐于此啊!” 这话说中了要害,论兵马强健,马家军不遑多让,也算这乱世一支健旅。但是马腾亏就亏在手下缺乏出谋划策的军师谋士。 这天下智谋之士何其多,但是却没有人愿意效力与马腾、韩遂二人麾下。 究其原因,一者大概是因为这二人所部皆出自凉州,又是乱贼出身,其军纪法度太差,大才们往往不愿与这样的人为伍。 其二则是因为当初马腾、韩遂二人骤然拥兵入长安,以至于天子播越,宗庙凌毁,这笔帐自然记在世人心头。 且当初马腾囚居颍川名士尚书令荀彧、司隶校尉陈群二人长达五年之久,二人都不肯屈服,天下智士观二人操行,更加不可能为马腾、韩遂所用! 第四百九十三章 祁山攻掠 第四百九十三章 祁山攻掠 马腾接连中计,退走王城,暂于临晋休整,待士卒稍稍恢复些气力,然而王城已失,行军粮草俱为夏侯渊所得,这可是个要命的问题。 “父亲,军中仅余三日之粮,此处恐怕难以久守啊!”马铁担忧道。 马腾心里比马铁更清楚目前的处境,思来想去,马腾下定决心道:“退往黄白城!” “黄白城?这左冯翊都不要了吗?”马铁惊问道。 黄白城即秦之曲梁宫,《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三十五年,令咸阳之旁二百里内宫观二百七十复甬道相连”,黄白城曲梁宫便在这二百七十之内。 原是屯兵囤粮之所,至后汉都于洛阳之后,这黄白城的作用便弱化了许多,甚至一度弃而不用。 自董卓强行将天子劫入长安之后,黄白城才稍稍又用了起来,等到马腾入主关中,黄白城也再度成为了拱卫长安的北面要塞。 如今的局面,夏侯渊率军进入了左冯翊,而马腾兵少,原来还可以借助大河防守,现在却再也没有办法直接正面和夏侯渊对抗。 “冯翊已不可守,长安危机深重,还是退守黄白城,力保长安北户。若是汉王能够尽早的带兵进入关中,我马氏则有救矣!” 马腾势弱,现在也只能够指望着刘征能够早日打进关中。 但是这还是显示出马腾政治眼光不足的一面! 既不肯舍弃割据为王的想法,又期望得到汉王相助,天下哪有不付出就有收获的道理? 大局面前,没有什么关系是稳固的,袁绍、袁术两兄弟尚且能够反目,更何况马腾还曾对刘征不轨。 刘征这边知道马腾自立心不死,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直接插一脚。 正当马腾翘首以盼的时候,刘征这边却在商议着如何攻取陇右。 “汉王!兵马粮草已经准备停当。”沮授主管情报和后勤工作,接受了荀彧源源不断送来的军粮之后,沮授向刘征禀报道。 “关中情势现在如何了?”刘征自然是要相机行事。 沮授回报道:“已经探得,韩遂部除杨秋、成宜据守散关、陈仓之外,其余兵马全数杀往了长安!” 刘征不禁冷笑道:“韩遂这是攘外先安内啊!三位以为马腾能够撑多久?” 徐庶摇摇头道:“此事既是曹操挑拨,其必派兵西向,以马腾目前的实力,恐难持久,汉王还是宜早用兵!” 刘征点了点头,这凉州情况,贾诩最是熟悉,于是刘征问贾诩道:“接下来该如何进军,文和先生有何想法?” 贾诩已经揣摩多日,指着军图中一处对刘征说道:“汉王当先攻下此处,据得此处,陇右大半便可入手!” 众人抬眼看去,正是汉阳、武都、陇西三郡交界处的祁山! 祁者,大也!祁山山体势雄伟挺拔,在县城周围的群山之中,更显其高大之势,或是因此得名。 陇右之地山谷纵横,而祁山无疑是最为关键的一处,自祁山和四通东西南北。 往南自然是武都,如今刘征驻兵之处;往东北跨越祁山道便可直入汉阳冀城;往西南可入羌道沓中,由此可震慑羌氐;自羌道沓中,还可以北上狄道,进军金城;往西北便可攻掠汉阳与陇西之间要塞豲道襄武城。 “此地距祁山二百余里,汉王可暂留武都,先令阎行将军出军攻下祁山,然后再做计议,如此则令韩遂更不知汉王用兵意图。”徐庶也建议道。 韩遂现在还以为刘征要出兵故道,刘征想了一下说道:“既如此,我便暂时诸军在此,故道方向也不能毫无动作。传命下去,令张绣分兵耀兵散关,不可令散关守军回防汉阳!” 安排了散关之后,刘征回过头来有对贾诩说道:“就请先生随阎行一同为本王拿下祁山!” 贾诩欣然领命道:“十五日之内,必定有所成果,请汉王放心!” 于是,阎行、贾诩二人领着一万五千人马自武都下辨一路往北进发,目标直指祁山。 与刘征这边相同,汉阳韦康这边,杨阜既然已经断定刘征取道故道散关是假,欲取陇右是真,自然祁山这个位置也就成为了韦康眼中的重镇。 韦康难以下决断,自然该做的事情还是应当去做,总不能束手待毙。于是便令杨岳、赵衢、庞恭等领兵进守祁山。 杨岳是杨阜从弟,赵衢是赵昂从弟,这些都是汉阳本地人氏。并不能说韦康是任人唯亲,这个时代的现实就是这样,人才往往是“一窝一窝”的,大概也是因为受教育相同的原因。 杨岳镇守祁山,随即令赵衢、庞恭二人分军祁山东侧嶓冢山,二者护卫呼应,在汉阳之南,部下了一条防线。 嶓冢山虽然地理位置不如祁山重要,但是名气却并不亚于祁山,《山海经》中有言:“又西三百二十里,曰嶓冢山,汉水出焉,而东南注于沔”。 这里是汉水的发源地,下游正是刘征驻军之处。 阎行领着兵马前行了八九日,已经探到了祁山情报,得知杨岳将兵马分布于两山之间,不禁感叹。 “这杨岳倒还算有些见识!军师有何建议?”阎行问贾诩道。 贾诩不禁哈哈笑道:“区区杨岳,不足为虑!观此人布军,实在是迂腐不化!汉阳能够有多少兵?其妄图据守两处,互为犄角,然却不知轻重。兵势一分,各自弱去三分!我军势众,其纵有祁山之要,能当将军乎?” 阎行听了这话,心中嘿然,自己觉得杨岳有些见识,不想军师贾诩对杨岳却是如此评价,可见自己其实也还差的远!想到这里阎行颇有些惭愧。 “军师之意,是要我强攻一处?”阎行又问道。 “不错!杨岳自削军势,是取败之由。虽然如此,嶓冢山倒也有些威胁,将军若不能在一日之内攻下祁山,则嶓冢山势必为患,如此杨岳倒真有可能暂时守住祁山。将军是否有把握一举攻下?”贾诩审视着阎行道。 毫无疑问这是对阎行的考校,也是对阎行的激励。 “军师放心!不须一日,末将半日之内,誓要拿下杨岳!”阎行目光建议的看着贾诩回话道。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为何而来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为何而来 祁山道路险阻,阎行兵马虽众,实际上却并不好展开攻击。 于是阎行便将一部兵马交由贾诩统辖,而自己则带着申耽径往祁山而去! 祁山并无城关为守,基本上都是因山设寨,借地为牢。杨岳在祁山设下了诸多营寨,各处险要都留有兵马防守。 杨岳正在巡视寨防,忽然有卒急匆匆来报阎行已经率部杀到。 杨岳急忙问道:“来敌多少人马?” “绵延谷中一望无际!” 闻听此言,杨岳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是一阵欣喜。 “即刻传令嶓冢山,令赵衢率部包抄阎行后路!”杨岳立即下令道。 “此一战定叫阎行有来无回!”杨岳信心满满,当即便带着二弟杨谟迎着阎行而去。 阎行率军来到寨前,但见寨防横亘两山之间,高处皆布置了强弩手,所有的守军全部都已经严阵以待,看来这杨岳治军还算有方。 整个凉州地界的兵马,可能也就汉阳兵马的军纪最为严谨,这对阎行来说倒也真是一番考验。 杨岳来到寨前,瞧见阎行,不禁冷眼厉声道:“阎行!你可还记得我吗?” 阎行瞧见杨岳,出来对道:“杨兄弟!一别经年,想不到你我故人再见,竟是如此景象。” 阎行原来是韩遂的手下,自然跟凉州诸多将领有过交集,而这杨岳便曾与阎行同出一营之中。 虽然算不上交情有多深,但是也一起分肉而食,举酒共饮,有同袍之宜。 杨岳哼了一声道:“你本也是出身凉州,为何今日却要与我凉州兄弟刀兵相向?你若对凉州故土还存一丝顾念,就当引兵离去!莫要作那无义之人!” 凉州地形比较闭塞,很多凉州出身的人都存有深厚的故土之情,这也是凉州军往往抱团结对,难以融入其他群体的原因。 杨岳的话也勾起了阎行的心绪,毕竟自己生长于凉州,故人相见本来就是感慨万千。 不过阎行虽然感伤,却没有忘了自己的任务。 “杨兄弟!并非我无情,凉州割据日久,自桓灵二世以来,凉州动荡不安,如今更有马腾、韩遂、曹操三方势力纠葛其中。凉州兄弟之间数相攻伐,迟早祸乱。汉王欲平治天下,还民安宁,你若识得天数,自当箪食壶浆以迎!而不应引兵据守,妄图抵抗王师!” 阎行自小便是在凉州动乱中长大,甚至这二三十年来,凉州百姓生活之疾苦。好不容易令诸羌臣服,凉州人自己却又接二连三的乱了起来。 实际上凉州人更多的是死于自己人之手,要向结束这样混乱的局面,一个强有力的统治必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由于有韩遂、马腾以及其下诸部的存在,朝廷对凉州一直也是无法有效管理。 要想解决混乱的局面,最好的办法便是重新洗盘,曹操做不到,但汉王刘征可以! 杨岳不懂这些大局,他只知道听从命令,其实骨子里也是跟韩遂、马腾一样的割据思想。 最好就是谁也不要理凉州,自己保着这一郡三分底,过逍遥日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愿望虽好,事实真能这样吗?这几年虽然比较安定,但是韩遂一声令下,便从汉阳调走了六千凉州子弟。 “阎贼休要狡辩!你若想入得汉阳,那就先破了我这些寨防吧!”杨岳冷声说道。 阎行本来也没有打算靠着一张嘴就让杨岳自己乖乖打开寨门,现在该说的已经说了,那也就算是仁至义尽。 “既然如此,杨兄弟可就莫怪我手下无情了!” 阎行说罢,当即勒马回到中军,当即居高指挥起手下兵马。 一时间鼓声响起,祁山下人马嘶豪! 阎行手下千军万马涌上前去,杨岳立即下令箭矢齐发,两军就在这寨前攻守交战,连番不休! 嶓冢山下,赵衢依着主将杨岳的命令,将兵马屯集于此,一面防范着来犯之敌,一面等候这杨岳的命令。 “报!”一声长报,打破了嶓冢山的宁静。 “何事?”赵衢问道。 “祁山军令!敌将阎行兵马已经到达祁山之下,请赵将军即刻率军绕行后方,与祁山呼应!” 赵衢闻言颇有些吃惊。 “这阎行来得好快!合当他葬身于此。传命!即刻起兵,随我破敌!”赵衢对部下庞恭道。 庞恭于是立即传令下去,不多时,嶓冢山下汉阳兵全部集结完毕,各个束甲持兵! “出发!”赵衢一声令下,数千人便从嶓冢山顺山谷间道而行,直插阎行后方而去! 这是杨岳早就与赵衢议定好的用兵方略。 阎行数次攻寨,虽然也曾数度攻破了缺口,但是杨岳、杨谟两兄弟立即又率部补上,如此一来二去,竟然相持了数个时辰! 眼见半天过去,阎行心中已经有些焦虑,自己在军师贾诩面前夸下的是半日之内攻下祁山,现在看来,恐怕是只能当笑话了! 想到这里阎行从将台纵骑飞下,当即便亲冒矢石,督战攻寨!将士们见主将也冲到了前面,于是纷纷抖擞精神,又一次的向祁山军寨发起了猛攻! 杨岳这边见情势越来越危急,于是鼓舞众军士道:“赵将军马上就到,都给我睁大眼睛!一定要抗住!” 听得援军将到,守寨汉阳兵复又勇增三分! 两下各奋其志,自出兵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斗便在这巍峨的祁山之下展开。 阎行领兵攻寨之后,贾诩却下令兵马暂撤数里,全数隐于山中,只派出了数员哨骑密切关中军情。 很快嶓冢山兵马绕道向阎行后方杀去的消息便传到了贾诩这里。 “军师!阎将军即将陷入腹背受敌困境,我等应当立即出兵!”校尉马玉当即向贾诩建议道。 贾诩听到了嶓冢山兵马动向之后,老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转头对马玉道:“传我命令,所有兵马立即出发,随我杀去嶓冢山!” 马玉起初看到贾诩起身,以为贾诩这是要去为阎行掠阵,当听到接下来的贾诩的话,马玉却是大惊道:“军师为何不救阎将军?” 贾诩面露决然之色,反问马玉道:“我等此行为何而来?” 第四百九十五章 前后夹击 第四百九十五章 前后夹击 马玉以为贾诩是要率兵前去相助阎行,然而贾诩说出的行军方向却是嶓冢山! 贾诩一句反问,令马玉疑惑当场。 见马玉不解,贾诩只得解释道:“此行第一要务是攻下祁山!那杨岳分兵两处,互为犄角,其意便是想要对攻打祁山的阎将军前后夹击!杨岳能用此法,我正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今嶓冢山已空,我等反向疾行,正可从嶓冢山绕行至祁山后方戎丘!此亦为前后夹击!你可明白?” 其实贾诩早就知道了杨岳的意图,但是贾诩并没有明白的告诉阎行。因为只有阎行率军猛攻祁山,杨岳才会令嶓冢山赵衢袭击阎行后方。 而这就是贾诩等待的机会,也是贾诩令众人隐藏起来的原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杨岳想要前后夹击阎行,却不想被更老到的贾诩给将计就计! 如此一来,只是苦了阎行! 阎行率部在祁山下鏖战,本来就不易,现在却还要面对前后两路的夹攻。 听了贾诩的话,马玉明白了贾诩的用意,但是却也不免为主将阎行担忧起来。 “军师!若是不救祁山,阎将军万一抵挡不住……”马玉没敢继续往下说。 贾诩脸色凝重,但却看得出来其对阎行还是充满信心。 “不必担心!阎将军近万之众,并非那杨岳想破就破的!你只要随我速速进军,明日此时,祁山之危便可解去!”贾诩打消马玉的顾虑道。 马玉知晓贾军师从不失算,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便一定无事,于是当即传令下去,带着数千人马随贾诩直奔嶓冢山而去! 现在的景象就是:阎行兵马被杨岳堵在祁山之下,而赵衢正领着嶓冢山驻军直奔阎行后方去,然而同时,还有一支兵马却与赵衢悄悄的反向而行! 阎行这边正与杨岳鏖战祁山之下,忽然接到后方来报,又有一支兵马正从后方杀来! 阎行顿时大惊,不可置信道:“军师为何没有拦住他们?” 在阎行的心中,军师贾诩正在后方为自己掠阵,怎么说都是万无一失,赵衢这支兵马如何能够杀到自己后方? 来报军士如何会知晓贾诩动向?只是摇头不知。 阎行不清楚贾诩动向,但此刻被人前后夹击腹背受敌却是令阎行有些焦头烂额! 于是阎行急呼来申耽道:“后方有敌杀来,此处暂由你统领,待我先杀退敌将!” 好在手中还有足够的兵马调度,阎行不至于拙荆见肘。申耽听得后方有敌杀来,也是一惊,阎行交代完毕,当即便带着一部兵马往后杀去。 赵衢、庞恭二人率部顺利的绕道了阎行背后,一路上并没有受到阻碍,赵衢还以为阎行将所有兵马全部投入了祁山之下,因此心中不禁窃喜。 “杨将军妙算,此番定叫那阎行有来无回!”赵衢不禁喜道。 部下庞恭更是轻笑道:“人言阎行勇过马超,我看此人不过了了!” “此番可建大功,你我速速前行!”赵衢当即催促道。 阎行的大名在凉州军中还是比较响的,一者是由于早年曾打败马超,二者阎行当初也是韩遂手下第一战将。 赵衢、庞恭的心思是,此番若是能够杀了阎行,那在这凉州,自己的可就真的名声大噪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二人不同于那杨岳,杨岳是知晓阎行根底的,但这二人却只是从人口相传中对阎行有那么一点了解。 很快,当赵衢、庞恭即将要杀到阎行队后时,却见一支兵马迎面而来! 当中一将手持长矛,面沉如水,挺立军前! “来将何人?胆敢犯我军威,速速报上名来!”阎行当头大喝道。 庞恭见有人来挡,当即出阵道:“我乃汉阳军中司马庞恭!你是何人?速速叫那阎行前来受死!” 无知者无畏,阎行听了庞恭的话,不禁冷笑道:“那可不凑巧!阎将军岂是你相见就见的?我乃阎将军麾下一小将,你若有心找阎将军,且先过了我这一关!” 阎行卖了个心思,诓了赵衢、庞恭一道,当下便纵马杀上前去! 庞恭虽然出言不逊,那也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当听到来将只是阎行手下一员小将,庞恭便不以为意。 “将军稍安,待我前去擒杀此贼!”庞恭不待赵衢分说,当下便引兵上前与阎行交战。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庞恭自以为在汉阳还算是一个人物,又见这来将不过是一“无名小卒”,便想先立军威。 哪只刚一交手,便吃了一大亏! 战不三合,庞恭暗自叫苦不迭,这哪里是个无名小将!这样的本事即便是主将杨岳也是万万不能抵挡,更何况自己一介小小司马? 庞恭心道不妙,自己这次怕是撞上了硬石头!当下便欲回走,然而两军已经杀在一起,想撤哪那么容易? “贼将休走!留下命来!”阎行大喝一声,纵马直追庞恭! 也该当庞恭倒霉,眼见就要逃出阵外,忽然面前被乱军所阻,就是片刻迟滞之间,阎行已经杀到! 庞恭回头一看,心中直呼救命!然而一切为时已晚,阎行如何还能将他留在人间? 长矛到处,庞恭被阎行当场斩落马下! 赵衢刚见到庞恭与阎行交手,便也瞧出了不妙,正欲引兵相救,如何还能来得及? 眼看着庞恭被阎行刺落马下,赵衢知晓抵挡不住,当即急呼后撤! 阎行趁势掩杀,直将赵衢驱赶数里开外! 祁山阵前,马玉还在指挥兵马与杨岳交战,阎行不敢远离,见赵衢退走,当下又带着兵马回到军中。 意料之中,马玉还是没有能够攻破杨岳营寨。 眼见天色将晚,阎行只得下令暂罢兵戈,前后皆有敌军,阎行无法,只得就在这祁山暂时安下。 赵衢本想袭击阎行,然而刚一交手便吃了大亏,折损了庞恭,这还只是阎行麾下的“一员小将”!若是阎行本人,当会如何? 赵衢不敢再往下想。 虽然被阎行杀败,但是赵衢并没有就此撤走,毕竟事关大局,总不能因为折损了一个庞恭就仓皇而逃。思想之下,赵衢改变了策略,本来准备直接从后方进攻阎行,现在赵衢决定改为袭扰! 只要将阎行拖住,令其疲于应对,不出三两日,情势必会扭转,阎行就是再厉害,也挡不住跌落的士气军心! 第四百九十六章 还施彼身 第四百九十六章 还施彼身 祁山下阎行久攻杨岳不下,但是却打退了身后赵衢的攻击。 天色将晚,两下罢兵,战事进入了胶着相持。 虽然杨岳夹攻阎行的计策暂时没有成功,但也并不代表着完全失败。 因为,阎行的情势显然比杨岳危险的多! 留后掠阵的贾诩不知所踪,如此一来,阎行便进退失据,甚至连给养也一无所有,完全陷入了孤军奋战。 前有杨岳阻挡,后有赵衢袭扰,阎行甚至都连哨骑都无法放出,根本就如同一枚弃子! 将士们得知了目前的情形,情绪都很低落。军心受挫,士气不振,才是阎行遭遇的最大危机。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军中没有粮草,将士们腹中空空,如此下去,恐怕支撑不了两日!”申耽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危机。 跟随刘征以来,几乎所有的行动都是准备充足,几乎是从来没有饿着肚子的时候,然而现在却是遇上了这“难得”的困境。 阎行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何这赵衢能够长驱直入,直接杀到自己后方,军师贾诩和马玉到底在何处?按理来说,现在这样的困境是不可能出现的! “将军!将军?”申耽见阎行没有反应,于是连问两声道。 阎行回过神来,望着申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申耽只好重复一遍道:“军中无粮,现在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阎行的肚子也咕咕叫了两声,阎行这才回过神来。 申耽毕竟不是出自凉州,对于这样的情形,阎行倒是有办法。 “吃这个!”阎行指了指眼前的战马,对申耽说道,言语之间没有任何迟疑。 吃马充饥这事儿阎行当吃可没少干!毕竟出身凉州,凉州不似中原富庶之地。中原一个郡的人口甚至能够赶上凉州一个州的人口,地广人稀,征战时往往有缺粮的时候,命都保不住了,当然是先吃马。 “传令下去,杀马为食,大家养足精神,明日务必攻下祁山!” 阎行知道马也有吃完的时候,几日之后,如果再不能攻破对面营寨,那么自己就只能是撤出祁山了! 这是阎行最不愿意看到的,汉王如此信任自己,任自己为偏师统帅,若是坏了汉王大事,那可就罪莫大焉了! 本来是处于困境,这近万人反倒是开了顿荤! 有了这顿肉,军心反倒稍稍安定了下来。 为防杨岳、赵衢偷袭,阎行和申耽二人各自带着一部人马交替守夜。 赵衢本来确实准备偷袭,但见那杀死庞恭小将巡夜,只得放弃了这计划,毕竟还是时间还长着呢!战事只要是拖下去,对自己只会越来越有利。 第二日早食,又是一顿马肉,两顿饭的功夫,三百匹马便被吃了个精光,但好在将士们又恢复了气力,只是身下的马也已经只能够支撑两天了。 杨岳见阎行再次引兵来攻,而且对面这些兵马油光满面,完全不似饥饿之状,再看阎行军阵,杨岳当即便明白了缘由! “阎行!你这杀马而食倒是痛快!你能撑的了一时,还能撑的了一世吗?不出三日,当你吃尽最后一匹马,便是你兵败之时!”杨岳讥笑数声道。 阎行亦不禁冷笑道:“杨岳!休的狂妄!今日我便要在你寨中尽飨三军!” 两个当初的同袍,这会儿依旧是各不相让,言语交锋! “那就来吧!且看看你还有多少本事!”杨岳亦豪言道。 其实杨岳本事并不如阎行,但是这杨岳有一点,虽然是出身凉州,治军却有自己独到的地方。有可能也是受了其从兄杨阜的熏陶,毕竟不是个粗夫蛮将。 阎行自然不会示弱,于是冷笑道:“你若不是据有地利,我取你首级如探囊取物!” 杨岳哈哈笑道:“此言不虚!我自认非你敌手。然大义当前,我便是占了你便宜又如何?不须废话,你若有胆,尽管来攻!” 这会儿可就不用讲什么公平了! 阎行见杨岳依旧丝毫不为所动,于是在此回到阵中,亲上鼓台,当即擂起战鼓来! 宁静了一晚的祁山,再一次响起了兵戈相交,人马嘶嚎之声! 鼓声远传数里开外,震的两边军心浩荡! 攻守双方各尽全力,战事一再胶着! 就在两军酣斗之时,杨岳寨中突然起了变化! 阎行远远瞧见寨中似乎陡然慌乱,这是怎么回事?阎行顿时疑惑丛生。 抬眼望去,阎行并不能看到寨后景象,然而隐约之间,似乎又听得远处传来了兵马交斗之声! 阎行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接下来这声音却越来越明显。 “定是寨中有变!”阎行将鼓槌交给身边将士,当即跃上战马,直奔前军! 没错!这声音确实从寨后传来,而此时眼前寨门之中已经不见了杨岳身影,是有杨谟一人督战。 阎行心中大喜,当即大呼道:“寨中有变!将士们随我攻破此寨!” 这一呼之下,手下将士各个奋勇当先!鼓声大作,所有人马一拥而上! 顷刻间竟然真就攻进了寨中!阎行与申耽各奋其兵,冲杀进去。汉阳兵见寨门已破,纷纷溃逃! 杨谟见此情形,只得急速撤走,往寻兄长。 那杨岳现在何处? 原来贾诩已经绕过了嶓冢山,直接杀到了祁山后面的戎丘!紧接着又从戎丘调转兵锋,直奔祁山背后而来! 杨岳正是接到急报,这才分军想要阻挡贾诩,可这样一来,祁山守卫力量顿时便弱去了一半!最要命的是军心陡然间散乱,这样还如何抵挡的住全力进攻的阎行? 一时间,祁山战事风云突变,杨岳的前后夹击包抄没有成功,反而被贾诩抄了后路! 智高一筹就是智高一筹! 杨岳以为自己的对手是眼前的阎行,却没有想到阎行身后还藏着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杨谟往北撤,杨岳兵力不足,挡不住贾诩,只得往南撤,两兄弟一会面,便知道情势已经不可逆转。 “走!先回汉阳再说!”杨岳只得懊恼的说道。 “赵衢怎么办?”杨谟问杨岳道。 “汉阳要紧,如何还管得了他?从军之日便当知有此时!”杨岳一声喝道,当即领着残兵败将往西边氐道奔走! 第四百九十七章 招降赵衢 第四百九十七章 招降赵衢 杨岳被贾诩从后一击,祁山营寨立时便被阎行率军攻破!当此之时,杨谟还顾念赵衢在后,杨岳痛陈从军之责,可见杨岳是个果决之人。 虽然将赵衢丢在后面着实有些残酷,但是弃车保帅本来就是用兵之人应该明白的事情。杨谟无言以对,只得跟着大哥间行氐道,逃回了汉阳。 阎行带着兵马一路追杀而来,迎面撞见了贾诩。 “军师?你是如何至此?那赵衢从后杀来,我还以为……”阎行看见贾诩讶异不已。 贾诩露出一副深不可测的笑脸,对阎行说道:“幸苦将军了!老朽取了个巧,事先没有知会将军。不过老朽知道,凭这杨岳、赵衢之徒,还无法奈何将军,故而贸然行事!” “这……”阎行是既笑且气,没想到这老头子竟然把自己这个行军统帅也算计在内! 贾诩行事虽然果决狠辣,但是面对蓬头垢面,满身是血的阎行,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愧意。 “将军稍安!我已取下嶓冢、戎丘、西县三处!祁山已破,将军可遣人致书一封,赵衢当不战而降!”贾诩不等阎行有所反应,又是噼里啪啦一通说道。 听了贾诩这话,阎行还有什么好说的?虽然自己被这“老谋深算”的军师当了枪使,但是这转息之间,加祁山在内,尽收四处要地! 这样的成果令阎行实在是难以出言责难。 阎行望着贾诩一脸狐笑,只得抱拳拱手说道:“军师果神人也!在下算是服气了!” 见阎行没有多言其他,贾诩会心一笑道:“此役实乃将军之功!若非将军连战祁山,老朽总有百般巧智,断难施展。既定祁山,还请将军收拾军武,招纳降卒,立即送报汉王!” 贾诩的话并不是恭维,而是实实在在的心里话。自当初从华阴力劝段煨一起投顺汉王之后,贾诩终于算是得了志了! 原来在董卓麾下,一直没有受到重用,后来辅佐段煨,可段煨并非是个骁将,这让贾诩一直郁郁不得志。 只有到了刘征麾下之后,贾诩可算是游刃有余,虽然中间经历了数年波折,但是自此之后,跟贾诩配合的基本上都是这天下一等一的战将。 有这样的人合作,贾诩是如鱼得水,无论是阳平关的徐晃,还是巴西的张任,乃至现在的阎行,贾诩不必在其他方面过多的耗费心力,往往便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在以前是绝难有的事情。 老来得志,也不知是贾诩之幸还是刘征之幸。 两日之间,阎行的心情可谓是经历了过山车,跌宕起伏,好在终于功城,也算是不辱使命。 阎行一边收拾军伍一边遣人招降赵衢。 身后祁山后方的赵衢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成了弃子,这就是冒险取巧深入敌后的风险,不同的是贾诩成功了,而赵衢悲催的成了孤军游勇! 见到阎行派来的人时,赵衢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处于绝处,但当来人将杨岳军旗拿出,赵衢当时便瞠目结舌! “这……这……”赵衢支支吾吾,惶然的看着杨岳军旗。 “阎将军命我传话,足下亦是凉州健将,这数千兵勇皆是凉州子弟,阎将军出身凉州,不忍屠戮兄弟,若足下肯捐弃甲兵,阎将军既往不咎!” 这就是“缴枪不杀”啊!这条准则自古至今都是如此。 赵衢心知事已无转圜之地,只得长叹一声,可惜那庞恭,也是命当如此! “罢了!你去回禀阎将军,赵衢这就引兵来归!” 这种情况下,投降并不可耻,既然阎行还给了一条生路,赵衢也只得顺路而行。 还是祁山之下,不过这回处在营寨之中的不再是杨岳,而是阎行! 赵衢引着兵马一路沿着阎行走过的路来到了祁山军寨前,出马上前道:“罪将赵衢前来向阎将军请降!” 阎行勒马走出军寨,驱马至赵衢面前,对赵衢说道:“足下既然诚心来投,那就令你部下放下兵器,我自会安顿好你们!” 赵衢感觉有些奇怪,于是对阎行拱手说道:“在下尚未见到阎将军,恕难从命!” 既然要投降,当然要向对方主帅投降,这阎行派出一员“小将”就要接收自己,岂不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战场有战场的规矩,这于礼数不合,赵衢自然不能接受。 申耽在后面听得赵衢对话,于是驱马上前,对赵衢说道:“足下果真是眼力不济!难怪计策不成,看清楚了!你眼前这位便是汉王麾下先锋阎行阎将军!” 申耽一语将赵衢惊的目瞪口呆,赵衢不可置信的望着阎行。 “你……果真是阎将军?” “如假包换!”阎行呵呵笑道。 闻听此言,赵衢心中暗道:这就是了!区区一小将岂能有如此本领?数合之内便轻易挑杀庞恭,原来竟是自己被诓骗了! 这会儿赵衢是心中懊悔,当时若真知道是阎行,自己便该率众奋力搏杀,只要是擒下阎行,那其余的兵马岂不是不攻自破? “足下不必懊悔!昨日即算是足下拼死力战,也决计奈何不了我!” 阎行看出了赵衢脸上懊悔之意,当下便猜出了赵衢心思。 赵衢听到阎行这话,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服了!当即下马来到阎行身前,抱拳跪拜道:“罪将拜见阎将军!将军神勇多智,某所不及,万请将军勿要迁怒他人,冒犯之罪,在下一力承担!” 赵衢有贪功冒进的小毛病,但是这会儿这番话,还算不失为一个有担当的将领。 阎行听到此言,当即下马,单手托起赵衢道:“赵兄请起!此战非我之功,实赖汉王福佑!今王师所至,无处不服,陇右之地,裂土经年,汉王有心一匡州郡,此天道使然!足下顺天应命,非祸实福,将来若能为汉王效爪牙之力,亦可成就一番功名伟业!” 听了这话,赵衢更是感慨万千。 陇右虽然有地利,但是那益州刘焉举州之力尚且不能抵挡汉王,区区陇右岂不是螳臂当车? 赵衢诚心回话道:“既为败军之将,苟活而已,不敢有所期冀!” 于是赵衢当即下令,手下所有兵丁尽皆弃兵出降,至此祁山尽为汉王所有!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两难抉择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两难抉择 攻取四地,收降赵衢之后,阎行就地整兵,同时报知武都汉王大营。 刘征在武都计算着时日,果然诚如贾诩出发前所言,十五日之内,便有了结果,军情送来实际上还是第十四日。 刘征得书之后,微微笑道:“文和先生果不食言!这还没到十五日,不但已得祁山,连嶓冢、戎丘、西县三处也顺带攻下,此番功绩,定要好好记下,功成之后,合当论功行赏!” 徐庶、沮授闻言也是会心一笑。听到贾诩、阎行二人半月不到便转战二百余里,连下四地,众将心里是既佩服也蠢蠢欲动。 “汉王!大军什么时候开拔?”朴胡有些心急的问道。 自从河池之战后,朴胡越发是想要建功,因此听到阎行、贾诩功绩,便有些急不可耐了! 朴胡跟随刘征已经有两三年了,这两三年来,朴胡一直都是勤勤恳恳,刘征对此很是满意。 然而面对朴胡心急,刘征却说道:“板楯将军实乃本王麾下锐士,此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朴胡听到这话,当下便两眼放光,急忙问道:“汉王但请吩咐,接下来要攻哪里?朴胡一定先登!” 众将见了朴胡这憨厚之相,都不禁发出了轻快的笑声。 刘征也是忍俊不禁,但却对朴胡说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朴胡将军还真是实在的很哪!不过此次不是要你攻城,我准备将你派回汉中。” “什么?汉中?回汉中还能作甚?那里无仗可打,我可不想去干坐着!”朴胡有些“傲娇”的对刘征回话道。 “将军勿要急躁,汉王令你回汉中自然是有重任要交给你!汉王顾念将军,还专门令张辽嘱咐汉中工匠为将军打造了一件兵器,就是为了嘉奖将军神勇呢!” 徐庶见朴胡不愿意,于是出来说道。 朴胡听到既有重任,又有兵器嘉奖,当下便问道:“是何重任?” 刘征笑了笑吗,只对朴胡说道:“你回了汉中便会知道,回军之后,一切听从张辽指挥!” 朴胡问不出个结果,只好领命道:“末将一定不负所托!” 安排了朴胡回往汉中之后,刘征留下了张绣义子张嶷和沮授,领兵一万两万驻守武都,牵制散关、陈仓韩遂兵马,然后便带着其他人一路往祁山而去。 阎行早早将祁山安置妥当,兵马分驻要地,防范汉阳反攻。 刘征率军进入祁山地界,阎行、贾诩已经等候在原来杨岳军寨之处。 刘征一眼望去,但见营寨四处零落,木栅分散各处,损毁严重,四处尚血迹斑驳,这祁山之战艰苦可想而知。 阎行见汉王到来,当即带着将校上前奏道:“末将已在西县扎下营盘,请汉王入驻!” 刘征会心一笑,当即便明白这一定是贾诩的安排。以弱兵攻取汉阳,自然是应该据祁山为要,但是现在刘征大军到来,那么祁山的位置就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前方的西县更近汉阳,且地方比祁山要大,既能震慑汉阳,也更利于用兵。 贾诩不顾阎行,反而绕道嶓冢山,直下戎丘、西县,其用意正是在此!因为一旦杨岳退守西县,那反而是要多费功夫。 刘征下马来到阎行面前,令众人尽皆起身,并道:“阎将军辛苦,文和先生辛苦,众位将士都辛苦了!待收取陇右关中之后,本王一定重重嘉奖!” 众将士听到汉王说要嘉奖,一时个个喜上眉梢。大军会合之后,更是气势如虹,整个陇右为之震动! 杨岳、杨谟二人领着残兵回到冀城,来到韦康面前请罪,韦康得知祁山战事之后,哪里还能怪罪杨岳?怪只怪对手太过强大,杨岳能都做到这样,还能带着一部分兵马回到冀城已经十分不易了! 阎温听闻祁山战况,不禁感慨道:“想不到当年的阎彦材竟然已是如此骁勇!” 说起来阎温跟阎行也是有旧,凉州阎氏同出一脉,虽然阎行是金城人,而阎温是汉阳人,但是毕竟是同宗,因此早年阎温跟阎行也曾有过几面之缘。 那还是阎温叔父凉州名士阎忠在世的时候,那时候阎行年纪还不大,但是骨子里已经透露出了一股英气,当时阎忠便为阎行取了“彦材”这个字。 《尔雅》有云:美士为彦。彦材这个字也是寄托了阎忠当时对阎行的冀望。 话说冥冥之中,或有天意,十余年前名士阎忠被韩遂、马腾胁迫为凉州叛军首领之位,阎忠不肯助纣为虐,愤然就死。 后来阎行却反韩遂、马腾而出,打破了二人挟汉王而镇关右的企图,既真正实现了“彦材”这两个字的冀望,也算是为阎忠出了一口气。 兜兜转转,阎行再次回到故地,也算是不负阎忠赐字之义。 阎温感慨不已,杨阜一脸凝重,而赵昂却是脸色极为难看。 “赵衢怕是已经为阎行所掳!”赵昂自言自语道。 听到这儿,杨岳也面露愧疚之色,对赵昂拱手说道:“杨某用兵失当,以至衢兄孤悬敌后,岳甚为愧疚!” 说罢,杨岳当场谢罪于赵昂身前! 虽然赵衢是赵昂从弟,但是军旅之事,难分对错,这一点赵昂还是很清楚。 “将军快快请起!此乃衢之天命,非将军之过!”赵昂赶紧扶起杨岳。 韦康叹了口气道:“孤悬敌后,死生难料,但愿这几千人马平安无事,不论降与不降,都已经为汉阳尽力了!” 韦康的话还算是中正之言! 身为一郡镇守,这种时候韦康首先顾念的数千汉阳子弟的安危,这无疑是个仁人君子的表现。 杨阜知晓韦康宅心仁厚,但这时候却也不得不再次提道:“汉王已经兵入祁山,太守该当有所抉择才是呀!” 情势已经将韦康逼入了死角,看起来,汉阳迟早要为刘征所得,是继续负隅顽抗,还是举城归附,摆在韦康面前的两个选择都是极其艰难的。 以曹操的性情,这一次韦康与父亲韦端二人之间,怕是必须要死一个了! 要么韦康以身殉死,要么曹操杀了韦端,这就是两难! 韦康一时还是难以决断,此事暂罢不言,好在阎行得了祁山之后,暂时停止了动作,也算是给了汉阳以喘息之机。 第四百九十九章 老臣说客 第四百九十九章 老臣说客 韦康没有责备杨岳杨谟二人,但是也没有下定决心。 杨岳丢失了祁山,心中惭愧不已,当下立即又整顿兵马就在冀城之外要道朱圉山设下的营防。 汉阳郡治冀城所在,为今日之甘肃甘谷县,此地是秦人发迹之地。秦人最初是为周王牧马,后来才逐渐强大,进入了关中盆地,直至后来建立了大秦帝国。 陇右原来是属于诸戎之地,而秦人得以强大,地利也是个重要的因素。 冀城处在渭河上游,河水穿县而过,四向梁、峁、沟、壑起伏纵横,湾、坪、川、滩交错如棋。渭河两岸为冲积小平原,地势平坦,土层深厚,灌溉便利。 正因此,冀城才成为了陇右重镇所在。 这样的地形恰恰给了冀城很好的防御,朱圉山便是冀城最后也是最强大的屏障。 刘征大军集结于祁山之地,随阎行进驻了阎行早已安扎好的大营。 赵衢作为降将,被刘征召进了中军帐中。 “你就是赵衢?”刘征平平淡淡的问道。 赵衢初为阎行所折服,这会儿来到汉王军帐,但见中军帐中两侧尽是英武将军,当中座首便是传说中的汉王。 刘征一开口,与其虽然平淡,但却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一股王霸之气,可谓是不怒自威。 赵衢当即拜道:“罪将赵衢,拜见汉王殿下!” 这赵衢不过是个小角色,也不是什么叱咤风云的人物。刘征从阎行口中听到这赵衢投降的第一个请求便是由自己一人承担罪责,希望阎行不要歉疚其部下,这倒是令刘征刮目相看。 看着已经卸去铠甲兵刃,匍伏在地的赵衢,刘征道:“为将者有死节之义,阎将军不过一封书信,你为何便如此轻易请降?” 刘征故意责问赵衢,想看看这赵衢如何表现。 赵衢并没有因刘征的责问而显得惶惶不安,反而是镇定如常,对刘征拱手回话道:“死节岂难于苟活?祁山之败,罪将已是孤军在外,左右无支,身处死地矣!某一人之死不足惜,但某之部下数千,皆为汉阳精壮,这些人之妻子老父翘首于陇右,某心不忍,岂能将之赴死?衢闻汉王有仁爱之名,王师所至,无不晏然,故而请降!” 此言一出,刘征颇为意外,想不到这赵衢虽是一领兵将军,但言语之间文气斐然,显然不是草莽出身。 贾诩已经早就调查清楚了一切,看见刘征疑惑,于是凑近对刘征低语道:“此人乃天水名士赵昂从弟。” 刘征这才明白,原来这赵衢也算是世家子弟,这就难怪他说话“一套一套的”了。 刘征收拾起脸上的惊讶之情,对赵衢说道:“你且起来回话!” 赵衢站起身来,但还是保持恭敬姿态。 “我且问你,汉阳众人听闻本王出兵,是何姿态?” 刘征要从赵衢口中问问汉阳情况,毕竟是久无交葛,刘征对汉王也只是简单的知道几个人名而已。 赵衢叹了一口气,拱手的对刘征说道:“回汉王!实不相瞒,汉阳众人本无抗拒之意,只是……” “只是什么?”听了赵衢的半截话,刘征立即感觉到这其中颇有曲折,于是追问道。 “只是太守韦元将身处两难之地,迟迟不能决断!”赵衢如实的对刘征说道。 这可令众人都有些惊讶了! “此话怎讲?”刘征接着问道,众人也都等着赵衢的回答。 赵衢于是将汉阳的情况,以及其中的来龙去脉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此事任谁怕是也难决断。”刘征没有想到汉阳竟然是这样的情况,也不禁对韦康生出了一丝同情。 一旁的贾诩听了赵衢的话,当即出来对刘征说道:“汉阳若果如赵衢所言,老臣愿亲自走一遭,为汉王往说韦康!” 贾诩觉得既然汉阳众人并不是十分附心于曹操,且对韩遂、马腾之争十分厌恶,或许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可!文和先生乃本王肱骨,岂可以身犯险?”刘征一听贾诩的话,当即便不同意。 贾诩走到当中,对刘征拱手道:“老臣枯槁之躯,不足汉王体恤!然臣亦是出自凉州,深知凉州民生之艰难,若能携汉王之威,使兵戈不起,陇右臣服,则臣愿足矣!” 兵者,不详之器,刘征当然也不愿意总是用这种暴力手段来解决一切,见贾诩心意已决,刘征虽然顾念贾诩安危,但也只好点头同意道:“先生既然心意已决,那就有劳了!” 此时徐庶出来对刘征说道:“先生去往冀城之前,汉王何不稍稍动兵?” 听到“稍稍动兵”四个字,刘征顿时便明白了徐庶用意。跟人谈判之前,总得吓唬吓唬,也好“帮助”对方下决定。 刘征看着徐庶,笑言道:“元直所言有理!阎行、张绣听令!” 二人一起出列抱拳等候刘征命令。 “阎行率部进驻射狼谷,张绣率部进军朱圉山,但示军威,不可交战!” 二人当即领命,便出帐行事。 回过头来,刘征看着还站在一旁的赵衢,于是说道:“赵衢率义来归,仁恤部下,特授任校尉,就继续统领本部吧!” 赵衢投降的时候,其实已经对自己的未来不抱希望,阎行对他说的话,他也只当是一句安慰,却没想到刘征只不过是跟自己见了一面,便又让自己继续统领兵马,这令赵衢感动万分。 赵衢当即复又跪拜刘征道:“汉王宽宏,末将此生愿为汉王牵马坠蹬,万死不辞!” 刘征笑了笑,对赵衢说道:“本王不希望你们万死不辞,都给我好好活着就是了!” 于是阎行、张绣二人各自领一部兵马向前进军,耀兵威于汉阳郡县。 …… 朴胡听得刘征之命,带着板楯兵回到了汉中。张辽早就接到了刘征这边送来的书信,朴胡一到南郑,张辽便带着朴胡来到了南郑匠造处。 这匠造处还是刘征在南郑是精心打造,其中的工匠许多都是来自百工所的选拔,手艺自然不一般。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汉王说,将军有千钧之力,只是一直没有个称手兵器,因此嘱咐我在此为将军精炼神兵一件,将军请看!”张辽指着架上摆着的一柄短斧对朴胡说道。 第五百章 厚爱之由 第五百章 厚爱之由 若只是一柄简单的短斧,那便称不上神兵了! 朴胡顺着张辽手指的方向看去,兵架之上,一柄短斧可谓是光彩夺目,瞬间便被吸引住了。 斧身精光闪耀,以虎纹为饰,上书三字——夷王斧! 显然这是刘征的特意交代,朴胡为巴郡七姓夷王,这把斧便如同是信物,是刘征对朴胡的肯定和承诺。 “易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此斧正重四十九斤!月前沔阳矿出精铁一块,此山川之精也!将军且试试,不知趁手不趁手?”张辽对朴胡说道。 张辽说完,铸造出的工匠接着出来说道:“凡矿藏所在,其精只此一块,我等费劲心力,以百炼之术,为汉王铸得汉王剑一柄,其余便全都用在了这柄斧子上了!” 听了这话,朴胡心中更加是激荡不已。 朴胡并不懂这些什么精铁什么的,但听到工匠说除了炼出汉王剑之外,剩下的便全部用在这柄斧子之上,这就足够令朴胡感动不已! 朴胡一脸惶恐,对祁山方向抱拳道:“汉王如此厚爱,朴胡虽九死不足以报!” “此斧略有些沉重,辽力所不及,将军且试试,若不趁手,可令工匠再行改铸!” 夷王斧铸好之后,张辽试过,双手使用倒也能够运转自如,但这是单用短斧,张辽使了两趟便右臂酸痛不已,因此对于朴胡用起来趁不趁手,张辽还是持些许疑虑。 听了张辽这话,朴胡迈步上前,伸出初壮的胳膊,抓起斧柄,拿了起来。 张辽初拿此斧之时,觉得十分沉重,但看朴胡拿起夷王斧,竟然面目轻松异常。 朴胡凌空使了几招,夷王斧破空之声宛如悦耳妙音,无比畅快! “好!好!果然是把好兵器!再合适不过了!”朴胡咧着嘴哈哈笑道。 张辽虽然知道朴胡神勇过人,但是看到这一幕,还是为其所震惊。 “将军果神人也!能双手使四五十斤兵器者,这天下已是屈指可数!而将军竟能单臂运转自如,堪称无双矣!” 张辽自己本身也是一员勇将,若论战场对敌,张辽虽然不敢称无敌,却也不惧于任何人。但是眼前这朴胡,竟令张辽好似看到故人就在身前,不免一时唏嘘不已。 见张辽表情由惊叹转为哀婉,朴胡不禁疑问道:“文远将军此情何故?” 张辽与朴胡一起走出锻造处,张辽目视着远处,神情恍然,似有所感,而后才对朴胡说道:“将军可知汉王为何厚爱于你吗?” 说起这个,朴胡倒是想起来,当初自己亲自来到这南郑向汉王表示谢意,结果跟汉王亲卫校尉罗奎打了一架,但是汉王却丝毫没有责怪自己,反而待自己甚为亲近。 当时朴胡就有些不解,这会儿张辽说起汉王对自己厚爱,朴胡于是问道:“朴胡不解,还请文远将军说来。” “当年,汉王麾下有一神将,姓典名韦……” 张辽边走便与朴胡说起了当年故事,将那典韦如何力敌关张、倒拽奔牛、勇斗吕布诸般事迹娓娓道来。 朴胡越听越兴奋,当年风云,无一不令朴胡热血澎湃,朴胡只觉得这张辽口中的典韦正是自己梦想的成为的样子。 “那后来呢?”朴胡见张辽停顿了一下,于是接着问道。 “后来……哎!后来典将军因感于未能护卫汉王妻子周全,竟自刎于潼关重围之中!”张辽感慨万千,不觉怆然叹息道。 朴胡听了也是惊愕不已,一时难以言语。 张辽又对朴胡说道:“将军之性情勇毅,类于典护卫,汉王顾念旧情,爱屋及乌,因此才厚爱于将军!” 听了张辽这话,朴胡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得到汉王特殊待遇。 “典韦将军既已不在,朴胡愿以此身复效典护卫之忠勇!” 言毕,朴胡不禁就地跪下向潼关方向拜了四拜!这也是为典韦事迹所折服。 人能感念之迹,便是其所求之迹!朴胡对典韦如此敬佩,可见朴胡也却是个忠义之人。 张辽见朴胡这般模样,便知道汉王没有看错人。 朴胡其身后,又问张辽道:“汉王遣我回来,说有重任,不知是何重任?将军可否告知一二?” 张辽摊手为难道:“此事辽亦不知,不过汉王既然有此安排,想来不会有假,将军安心就是!” 这可令朴胡有些傻眼了,自己不知道,怎么连张辽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汉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事已至此,朴胡也只能暂时呆在这汉中,熟悉熟悉这把夷王斧以消磨时日了! 左冯翊黄白城,马腾正盯着汹汹而来的夏侯渊,忽然探骑来报,韩遂已经领兵从谷口杀奔而来! 马腾听了不禁破口大骂道:“韩贼!何逼我甚急!” 马腾与韩遂有十数年的兄弟之谊,即便是二人交恶之后,马腾也没有主动对韩遂动手,然而现在韩遂却如此迫不及待的奔着自己而来,这让马腾更是愤怒! 马铁虽然也是愤慨,但毕竟对这事儿感受不如马腾那么深。 “父亲,那韩遂自西而来,与夏侯渊两相夹击,黄白城恐怕是难以守住了!儿以为,眼下不如还是退守长安,据渭河以为屏障吧!” 其实渭河也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毕竟韩遂加上夏侯渊,共计数万之众,而马腾人手有限,根本就难以沿河布防。 渭河横贯关中,其间近千里之遥,韩遂、夏侯渊想要渡河,选择可太多了。 马铁的建议实际上等同于要马腾回到长安,靠着长安城来防御韩遂、夏侯渊的进攻,这就是最后的选择了。 马腾踱步思忖了片刻,只得叹气道:“也只能如此了!你率一部人马先行,为父自将兵马押后!明日便走!” 如果只是夏侯渊一部人马,马腾靠着黄白城之处要地,还可以与之周旋,但是现在韩遂也来了,而且其麾下二三万众,马腾不过区区万人,又无后援,孤城于渭北,这肯定是悬了。 万般无奈之下,马腾只得选择弃城而走。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然而就在马腾、马铁选择放弃黄白城的同时,韩遂已经对马腾的意图揣摩的清清楚楚! 第五百零一章 攴胡赤儿 第五百零一章 攴胡赤儿 韩遂行军至谷口,前方探骑已经探得马腾行踪,得知夏侯渊所部已经渡河而西,而马腾退守黄白城,韩遂当下调整了行军计划。 除了随军的侯选,韩遂手下还有一骁将,名唤胡赤儿!有的史书上记作“攴胡赤儿”。 这胡赤儿原是董卓手下,后来董卓身死,胡赤儿便逃到了凉州,被韩遂收在麾下。 实际上胡赤儿并不是姓胡,他的真名应该叫做“赤儿”。 汉武帝元狩二年,汉将霍去病击败匈奴,获取河西地,开通湟中,一支小月支归附汉朝,移居于张掖一带,号为“义从胡”。 胡赤儿便是这“义从胡”人,既是月支胡人,所以史书记载“攴胡赤儿”,既是漏了字,也错了字。原来应该是“月支胡赤儿”,意思就是一个叫做“赤儿”的“月支胡”,漏了胡字,错把支字记成了攴。 此胡赤儿勇力卓绝,但是不善领兵,因此一直被韩遂收在部下,当亲卫。 韩遂得知马腾退守黄白城,思忖如果马腾得知自己自西与夏侯渊夹攻,其必退回长安,因此当即改变了行军思路,对侯选和胡赤儿道:“你二人即刻引兵赶往池阳埋伏!马腾若退走长安,必经此处,你等务必拦住马腾,不可放过!” 韩遂于是分兵五千与胡赤儿,并侯选所部五千,共计一万人马,由侯选统调,径往池阳方向而去。 韩遂自己则继续带着剩余的人,一面望黄白城进发,作夹攻之势,一面遣人交通向西进军的夏侯渊。 其实本来韩遂是不希望夏侯渊率军进入关中的,因为曹操的兵马一旦进入了关中,那么清除了马腾之后,这关中就不是韩遂一人说了算。 但是现在汉王刘征插了一脚,如果韩遂不能尽快的出去马氏势力,则关中不复所有,因此夏侯渊从东面的援助,也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这都是情势所逼,韩遂也不得不妥协! 侯选带着胡赤儿一起往池阳奔走,路上胡赤儿问侯选道:“韩将军为何将我也派出?他怎么就料定马腾一定会从这儿走?” 侯选微微笑道:“韩将军若无此心智,焉能雄踞关右近二十年?这马腾一家皆有勇力,韩将军这是怕我不敌,才将你遣来助我!马腾来时,可就看你的了!” 胡赤儿听了侯选的话,不禁喜上眉梢,这说明韩将军是信任看重自己啊!这可比自己当初在董卓麾下时受重用多了! 其实侯选的话还暗藏着另外一种心思。胡赤儿所部都是韩遂的兵,那马腾来时,侯选当然会让胡赤儿先冲上去,自己再看情势决定如何动手!这样既能保全自己的兵马,也可以趁机捞取功劳,何乐而不为。 也就是这胡赤儿智商低,根本就不知道侯选的小心思,还觉得这是侯选恭维自己。 韩遂与夏侯渊取得联系,二人共约,当即各自领着兵马迅速往黄白城压去。 马铁领兵先行,一路往南,正好向池阳方向行来。 侯选、胡赤儿埋伏半道,探得马腾前军,胡赤儿当先出马,率军截击马铁! 马铁岂能料到半路有伏?抬眼望去,正是韩遂身边护卫胡赤儿。 马铁不禁一惊!那不是往黄白城去了吗?这胡赤儿缘何在此? 胡赤儿本以为是马腾到了,然而眼前领兵的却是马铁。 “马铁小儿!你父现在何处?还不唤他前来受死!”胡赤儿恶狠狠的对马铁喝道。 马铁本来就对这胡赤儿十分厌恶,听得胡赤儿如此嚣张,当即怒道:“贼胡休狂!且看我如何取你狗命!” 马铁当即带着兵马往胡赤儿军中冲杀过去! 胡赤儿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神色,冷笑一声,当即也带着所部迎战马铁! 两军相交,一时间池阳之地,战马冲阵,兵戈血斗,一场大战爆发,马蹄声远传数里开外,尘土飞扬,好似狂风席卷! 马铁直寻胡赤儿而去,胡赤儿当然也只盯着马铁,转眼间二人交斗一处,各奋其力,互不相让,皆以命相搏! 马铁是马腾三子,年纪才二十出头,虽然也算是初有骁勇之壮,但是其禀赋与大哥马超还是相差太多! 战不二三十合,马铁便感觉到越来越吃力,攻势渐弱,力有不支之状。 而胡赤儿本是胡人出身,自小便是食肉蛮胡,无论气力勇武,还是年纪经验,皆在马铁之上,见马铁渐露败像,胡赤儿更是奋力搏杀! 马铁见情势不妙,有思忖是不是韩遂大军已经在前方等着自己。再这样斗下去,且不说能不能破胡赤儿,就是自己的性命能不能够保得住都还是个未知数。 于是,马铁奋力荡开阵脚,勒马便往回走!胡赤儿正要追赶,这时候,侯选带兵到来,呼止胡赤儿道:“赤儿且慢!” 胡赤儿听到侯选呼叫自己,于是勒住兵马,回问侯选道:“为何‘且慢’?” 侯选驱马赶上道:“不可逼之太急,韩将军此刻必定往黄白城去了!你我稍慢进军,正可四路合围,聚歼马腾于黄白城外!” 胡赤儿不是听的很明白,但是既然侯选这么说,而且出发的时候,韩遂清楚的说了,自己要听侯选的调遣,那就依侯选之命便是了! 于是二人各率本部,往北赶去。 马铁与胡赤儿相斗,折了一阵,只好是往回退走! 马腾居后,见马铁竟又带着兵马回程,且军伍不整,俨然刚刚经历了厮杀,不禁惊问道:“我儿这是怎么了?为何回军?” 马铁不禁叹气道:“不知何故,那韩贼已经到了池阳,儿与韩贼部下胡赤儿搏杀了一阵,无法取胜,只得回来与父亲合兵!” 听到韩遂已经到了池阳,马腾顿时大惊。 “此贼怎知我将退军长安!”思想了一下后,马腾也叹气道:“为父至有今日,果然还是韩贼心智更高一筹啊!” 马铁亦是唏嘘,接着问马腾道:“父亲,如今退路被断,我军该当何往?”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马腾看了看四方,思忖了片刻,只得哀叹道:“且回黄白城,但愿夏侯渊还未赶到!” 第五百零二章 老奸巨猾 第五百零二章 老奸巨猾 马铁被胡赤儿拦住去路,只得退走与马腾合兵。 由于胡赤儿是韩遂护卫,却又出现在池阳方向,马腾、马铁二人都以为韩遂已经在池阳布下了口袋,正等着自己去钻,于是马腾当即决定,还是回军黄白城,其余事情,只能是再作计议。 然而鹊已离巢,环伺的斑鸠岂能不据为己有? 当马腾带着马铁再次回到黄白城之时,眼前的一幕令父子二人震惊不已! 只见黄白城上甲士林立,一排旌旗插在城头,城楼处一面将旗十分醒目,上书一个硕大的“韩”字! “腾公别来无恙?为弟已经恭候多时了!” 韩遂笑呵呵的出现在城头,对城下马腾说道。 毕竟有近二十年的交情,而且韩遂也自知有愧,因此对马腾还是称呼“腾公”。 然而在马腾看来,韩遂这副嘴脸,却是可恶至极。 “韩贼!枉我认你为兄弟十余年!这世间如何有你这等无耻之徒!”马腾满腔怒火,不禁对城楼上韩遂痛骂道。 马铁看见韩遂,也是恨的牙痒痒,然而此刻却是什么也做不了。黄白城城门紧闭,城上守备森严,以马腾这些兵马如何还能攻下黄白城? 面对马腾的怒骂,韩遂也并不生气,只是对马腾说道:“腾公,如今你已是穷途末路,依我看,你不如就此弃甲归降于我,念在你我曾有兄弟之情,我可以留你一命!你若继续负隅顽抗,这手下兵马可就都要随你殉死了!这又是何必呢?” 韩遂当然知道马腾不会降于自己,这话自然是说给马腾身后的近万将士听的。 这种伎俩,马腾还是清楚,由此对韩遂更是深恶痛绝! “韩贼!你休得猖狂!此番我马腾纵然身死,我马氏早晚有人为我报仇!” 马腾对韩遂咒骂一番,当即带着儿子马铁往东奔走。 “父亲,咱们这是去哪儿?”马铁不禁问道。 “先去高陵暂驻,再作计议!”马腾对韩遂的愤怒依旧不能平息,恨恨的说道。 韩遂在城楼上看到马腾率部往东而去,脸上随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禁自言自语道:“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寻死路!” 黄白城之西南是池阳县,而其东南则是高陵县,三处形成了一个三角型,而马腾正是处在这三角之中! 韩遂早就料定了马腾的行军方向,早早的就将消息传给了夏侯渊,并请夏侯渊率军半道去往了高陵。 现在马腾率军往高陵走,那可正是撞到了夏侯渊兵锋之上! 夏侯渊这边自王城进军之后,于途中与韩遂取得了联系。韩遂先是相邀夏侯渊共击黄白城,然而韩遂先入了黄白城之后,又紧急传书夏侯渊,请其改道高陵。 夏侯渊接到韩遂消息,不禁有些疑惑道:“这韩遂是什么意思?” 诸将皆是不解,连张郃也没有看出韩遂的用意,只有参军娄圭站了出来。 娄圭得知了韩遂的请求,不禁微微笑道:“此人果然老奸巨猾!” 夏侯渊见娄圭一脸洞明神色,于是问道:“还请子伯先生为我解来!” 娄圭笑了笑说道:“韩遂自以为聪明,然这区区借刀杀人之计,老夫一眼便瞧的仔细!” “何谓借刀杀人之计?”张郃紧接着问道。 娄圭摸了摸下巴胡子,哼笑了一声道:“韩遂必然已经是在此布下了口袋,要将马腾往东驱赶,此刻请将军移师高陵,正是要将军截断马腾去路,如此则是借将军之手,除了马腾!” 夏侯渊不解的问道:“这不正是我此行目的吗?” 听到这儿,张郃已经明白过来,于是拱手对夏侯渊说道:“丞相命将军来并非是令将军杀马腾,取地才是丞相目的!” 娄圭灿然笑道:“张将军说的正是!丞相巴不得韩遂、马腾二人斗个你死我活,将军只管取地便是!” “杀了马腾不一样是取地吗?”夏侯渊疑问道。 “将军可杀任何人,独独不能杀这马腾!”张郃已经明了,于是对夏侯渊说道。 娄圭点头道:“不错!马腾虽是强弩之末,可不要忘了,马家与汉王可是姻亲!韩遂欲借将军之手杀了马腾,正是不想更添新仇于汉王!相反,令韩遂于汉王水火不容,却正是丞相心下之意!如此则韩遂不为丞相之患也!” 曹操当然巴不得让韩遂杀了马氏一族,这样的话,韩遂就绝不可能再倒向刘征,而刘征势必是要向北用兵。这样一来,除去马腾之后,韩遂就不得不尽全力为曹操挡住刘征!这也就意味着韩遂只能是诚心的依靠曹操,绝不能再做其他幻想。 都是一群老狐狸!可惜的是马腾。 韩遂的以为自己的借刀杀人计万无一失,但是却没想到曹操给了夏侯渊一个随行参军娄圭,而娄圭一眼就看破了韩遂用意。 “如此,我便不去高陵便是了!”夏侯渊听明白了娄圭的话,于是说道。 然而娄圭却说道:“不可!既然韩遂是为盟友,其请将军入军高陵,将军岂有不应之理?” “又不能杀马腾,又要去高陵,到底是该如何?”夏侯渊本就是个急性子,听了娄圭这绕来绕去的话,不禁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娄圭笑道:“韩遂来书只说请将军去往高陵,可没有说希望将军杀了马腾。我军但往高陵便是,韩遂既然能将马腾驱来,将军难道还不能将马腾驱回吗?” “明白了!”夏侯渊当即带着主将出帐下令准备立即进军。 夏侯渊出帐后,娄圭不禁吁叹道:“将当以勇为本,行之以智计,但知任勇,一匹夫敌耳!妙才终为其短所害!” 娄圭摇了摇头,也走出了帐外。 马腾带着马铁径往高陵奔去,行不及高陵,但见前方黑压压一片精兵,早已布下了阵势,正是应韩遂之请而来的夏侯渊! 夏侯渊、张郃、朱灵、路招、何茂、王摩一众将领阵列在前,军阵之后旌旗林立,俨然数万之众! 马腾大惊道:“夏侯渊何时更添如此多兵马!” 马铁抬眼望去,也是一眼望不到边,看起来似乎不下数万! 第五百零三章 无奈出手 第五百零三章 无奈出手 夏侯渊此行不过万余兵马,可为何马腾、马铁看到的却似数万之众? 其实这不是夏侯渊布下的障眼法而已! 此阵名曰“疏阵”。疏阵者,其甲寡而人之少也,是故坚之。 疏阵的列法,是由于兵力少,所以要显示强大。可用旗帜显示威武,可用较多的武器显示人多。因此必须加大行列间的距离和间隔,还要多树些各式各样的旗帜。 其实就是虚张声势!喝阻敌人而已。 疏阵阵法出自《孙膑兵法》,《孙膑兵法》中记载:“凡阵有十,有方阵,有圆阵,有疏阵,有数阵,有锥行之阵,有雁行之阵,有钩行之阵,有玄襄之阵,有火阵,有水阵。” 马腾看见前方黑压压一片,可知夏侯渊也是勤读了《孙膑兵法》的。虽然未必对《孙膑兵法》了解的十分透彻,但是布几个基本的阵形还是绰绰有余。 然而马腾却是一时没有看出其中蹊跷,只道是夏侯渊有了增援部队。 “父亲!曹军有数万之众,高陵看来也是去不成了!怎么办?”马铁已经完全没有了想法。 马腾当即决断道:“曹军未可轻敌!看来咱们已经是成了别人的瓮中之鳖了!此定是韩贼计谋!与其跟曹军厮杀,倒不如回去跟韩贼拼个你死我活!” 马腾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但是在这临死之际,马腾却没有选择跟夏侯渊拼杀,现在马腾心中只有对韩遂的愤怒,与其死在曹军手下,倒不如回去找韩遂斗个生死! “走!”马腾一声令下,不及与夏侯渊交锋,当即再次一次往黄白城回走!这回马腾已经没有想着逃生了,他要找韩遂决死一战! 夏侯渊这边瞧见马腾兵马退走,不禁笑道:“马腾果无谋略,难怪被韩遂骗了这么久!” “马腾此去必是要找韩遂拼个你死我活!高陵已经不重要了!将军可即率众南渡渭水,直扑长安!”娄圭建议道。 一路上娄圭连出计策,夏侯渊深为折服,于是对娄圭说道:“丞相曾言‘子伯之计,孤不及也’!此诚非虚言!” 于是随即便又带着兵马一路往南渡渭水如霸陵,直扑长安而去! 马腾憋着一腔怒火,带着马铁又回到了黄白城下。 韩遂在黄白城等候高陵结果,听到马腾回军,不禁惊讶问来报军校道:“马腾兵马与去时何异?” 军校回报:“并无二致!” 韩遂疑惑,这可就奇了怪了!按说马腾往回走,一定是因为夏侯渊及时赶到了高陵,可夏侯渊为何没有与马腾交手? 按照韩遂原来的设想,此刻马腾的人头恐怕已经被夏侯渊快马送往了邺城,然而事实大大出乎韩遂的意料。 “看来夏侯渊军中有高人啊!哎!马腾啊马腾!吾实不忍亲手杀你!如今情势逼迫,可就怪不得我了!” 韩遂暗自叹息一声,于是密遣小校飞奔池阳,令侯选率胡赤儿立即北上聚歼马腾! 现在韩遂手上只有一万五千兵马,如果贸然出城与马腾作战,并没有什么优势,而且马腾挟愤恨之气,势必会更加勇猛,对这一点,韩遂还是比较忌惮的。 于是,韩遂下令四门紧闭,据城坚守,等待侯选、胡赤儿兵马到来。 马腾来到黄白城下,自然又是一通咒骂,然而韩遂却根本不予回应,只是下令严防死守。 马腾更加恼怒,强令士卒攻城。几次三番下来,黄白城依旧牢固,城上守军损失也不大,然而马腾这边却是损失不小。 眼见天色渐晚,马铁建议道:“父亲不如暂歇兵马,明日再来攻城!” 马腾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依旧稳固的城防,只好愤愤然下令暂歇兵马,就于黄白城南二十里安营下寨。 韩遂这边无论马腾怎样进攻,只是端坐城中闭目养神,虽然他暂时不能出城跟马腾硬拼,但是他也很清楚,马腾是决计不能再攻破黄白城的。 终于外面的厮杀声停了下来,军校来报,马腾军已经暂时退去。 韩遂眼中贼光一现,当即下令军中造饭,所有人都吃饱喝足,所有军马全部投喂粮草。 军校有些不解的问道:“将军这是何故?” 韩遂作色道:“休得多问!让城上将士也都下来暂歇,大家吃饱喝足,养足精神等候我军令便是!” 入夜时分,韩遂看了看天上皎洁的月色,心中已经预感到了今夜的血雨腥风。 “传令下去,所有将士上马,城门外集合!” 韩遂一声令下,手下一万五千兵马,全部都集结到了黄白城南门。 韩遂在军前下令道:“今夜一战,必破马腾军!” 于是这一万五千人趁着夜色,便往马腾驻营出悄然而去。 马腾这边接连几日东奔西走,加上攻打黄白城,军伍零落,人马早已经是疲惫不堪,这会儿除了巡营将士,其余人马都已经酣然入睡。 马腾一把年纪,也已经是累的够呛。马铁还年轻,只能是由他担当夜间护营之事。 月上树梢,马铁看着月色却是惴惴不安,自打自己懂事以来,一直都是锦衣玉食,安然度日,何曾有过如此困境? 马腾十数年为西凉枭雄。在马铁眼里,父亲是一直都是豪气干云,然而现在却是如此的落魄。 看着父亲已经斑白的须发,马铁只恨自己没有大哥马超那般本事,否则区区胡赤儿,何足道哉! 如自己有大哥马超的本事,此刻早已经护送着父亲渡过了渭水,回到了长安城中! 想到长安城,马铁不禁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还有二哥马休。 此次如果自己和父亲真的会不会去,那长安还能支撑多久? 纵然是大哥马超回守长安,可是不过万余兵马,还如何能够抵挡住韩遂、夏侯渊两部数万大军? 这是马铁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马氏一族称雄关右十余载,竟然也到了今天如此地步! 正当马铁感慨之际,忽听得营外远处隐隐有轰隆隆声响起! “不好!韩遂杀来了!都给我起来!”马铁惊觉不妙,于是赶紧在营中大呼道。 马铁一声呼嚎,瞬间打破了这夜晚的宁静。 马腾睡的很浅,一听声音当即惊醒! “什么事?” 第五百零四章 二马殒命 第五百零四章 二马殒命 马蹄声由远及近,马铁非常明显的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当时便惊呼营中将士起来准备抗敌。 马腾浅睡,稍有响动既苏醒过来,见马铁慌张非常,当即问出了何事。 马铁回话道:“远处马蹄声响,必是那韩遂趁夜杀来,父亲速速起身,儿先去挡住那韩遂老贼!” 说罢,不由马腾分说,马铁跨上战马,便纠集了一部兵马迎着马蹄声来处奔杀过去! 虽然马铁本领平平,但论忠孝之道,却也是无可挑剔。 马腾还在惊叹之中,马铁已经率先杀出,要为父解难! 马腾阻拦不及,只得起搜拢营中将士,集结到一起,准备前去支援马铁。 然而就在马腾将兵马集结完毕准备朝韩遂杀去之时,忽然南边火起,亮光照的月夜恍如白昼,竟是侯选、胡赤儿二人率部杀到! 马腾见此情形,错愕不已,但看来敌,一线排开,其众远胜自己手中这些残兵败将。 “果真是天亡我马腾!竟使宵小得逞!”怨叹一声,马腾眉目一横。 “众将士随我迎敌!”马腾大喝一声,挺枪上马,恍然如当初起事凉州。 马腾虽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但到他这一代,家道中落,年轻时家贫无产,只能从彰山砍伐木材,背到城里去卖,来养活自己。 加之本来就身长八尺馀,身体洪大,面鼻雄异,因此练得不俗勇力,非同一般。 正是因此,马腾才在军中崭露头角,经过二十余年的苦熬加上因缘际会,终成一方枭雄。 年轻时候的马腾也算是一员勇将,驰骋羌胡之中,莫敢挡者! 然而自安居长安十年来,已经是卸甲太久,两脾生肉。加之年近六旬,如何还有当年之勇? 马腾驰军迎上,胡赤儿一眼瞧见,当即纵马与战,侯选在后瞧见此情形,却是只顾率兵杀败马腾余众,对于马腾却是任由胡赤儿一人独挑,侯选根本无疑上前。 马腾部下数部人马中,唯独对侯选比较信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概因侯选相较其他人比较聪明。韩遂知道借刀杀人,侯选自然也知道没有必要自己去惹麻烦。 但是胡赤儿却是不知,只想着擒杀马腾,斩将立功,因此一见马腾杀来,便兴冲冲直奔马腾而去! 起初胡赤儿半路截杀马铁,与马铁相斗数十合,优势尽显,若不是马铁跑得快,加之侯选阻拦,恐怕当时便将马铁斩下。 然而当胡赤儿遇上马腾,情势却与对战马铁不同! 马腾枪法老到,马术娴熟,虽然行动起来没有马铁那般灵巧,但是交斗之间,却是应对有度,起初一二十合,胡赤儿竟然完全被马腾压制! 胡赤儿自从跟随了韩遂之后,还没有见过马腾出手,以为马腾不过是个老迈之人,自己可以轻易斩下,但是这交手之后,胡赤儿才知道自己低估了马腾! 马腾虽老,尚余三分勇力,加之马腾自知此乃死生之战,更是卯足了力气! 马腾枪势连绵不绝,胡赤儿应对不暇,急忙呼喊侯选:“侯将军素来助我!” 侯选本来也以为以胡赤儿之勇,拿下马腾并不是难事,因此便想将马腾之死让胡赤儿背锅,却没有想到这胡赤儿如此不争气,竟然连一个老迈的马腾也对付不了。 情势紧急,侯选已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勒马来助! 有了侯选相助,胡赤儿顿时轻松许多!二人由是反守为攻,直逼马腾而去。 其实马腾已经是透支了自己身体里的最后一点能量,即便是侯选不来助,只要胡赤儿还能抵挡一二十合,马腾就会气力断绝,束手待毙! 眼见侯选来助,与胡赤儿两下夹攻,马腾憋着的一口气,顿时便被二人联手卸去。 这气力一泄,马腾再也没有办法提振攻势,甚至于开始接连犯错,转眼间身上便多了好几道创伤! “马腾!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胡赤儿看出马腾力有不继,大喝一声,便杀奔过去。 侯选也瞧的端的,却勒住马缰,坐观结果。 马腾大喘着气,整个人身子都开始躬了起来,明显是再斗不下去。 胡赤儿再次杀到,马腾心有举枪相迎之意,手上却是明显慢了三分! 就是慢了这三分,马腾错过了阻挡胡赤儿的最佳时机! 马腾举枪才半,胡赤儿已经欺到身前!只听得铿锵一声作响。 马腾胸口挨了胡赤儿一击,整个人被胡赤儿撞飞马后,落在乱军之中,打了几个滚,顿时突出一口老血! 马腾挣扎着想要起身,竟然一时没有能够撑得起来! 胡赤儿接着赶上,一代枭雄就此殒命沙场! 侯选见胡赤儿斩杀了马腾,于是大呼马腾已死。马腾部下听闻此声,哪里还有继续战斗的意志?一时间余众纷纷溃散!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全部都被斩杀! 马铁这边领着一部将士想要替父亲拦住韩遂,杀至韩遂军前,俨然就是小马驹遇上了群狼! 韩遂一万五千兵马,马铁带来阻挡的不过区区二三千众。 但是马铁并没有被韩遂给吓到,脸上异常坚毅,举枪直指韩遂道:“韩贼!枉我兄弟事你如父多年!你若尚存一丝良知,便当引军退去,勿要行此不义之事!” 老狐狸韩遂瞧见小马驹傲气挺立军前,心中竟也生发出诸多感慨! 可惜!可叹!可恨! 可惜的是今日自己便要结果了这个叫了自己十多年叔父的小子。 可叹的是这马铁以寡敌众,毫无惧色,慨然有英雄之气。 可恨的是为什么这马腾偏偏如此好运,生下这一群虎狼之子!而自己却到老只有一女,连自己看重的女婿阎行,也背离自己而去! 韩遂此刻心里直骂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善恶自有报,韩遂这一生阴计,或许正应了老而无后。 在长安的十年中,马家诸子一口一个叔父叫着自己,韩遂每每感慨万千,想不到今日,自己却还是要亲手将马氏一族送上绝路! 韩遂叹息一声,继而目露凶光,一声令下,一万五千兵马,一拥而上,马铁虽然奋力搏杀,然终究无济于事,当韩遂兵马散去时,马铁已经倒在了满地尸首之中,面目全非,仅仅靠着其身上铠甲,方才辨得真身! 第五百零五章 嫁祸贼胡 第五百零五章 嫁祸贼胡 一场夜袭,韩遂与侯选、胡赤儿夹杀马腾父子,马腾、马铁父子二人俱殒命沙场!马腾身首异处,马铁面目全非,可谓惨烈! 如此一来,马腾带出的一万兵马全部都葬送在了左冯翊! 胡赤儿提着马腾的人头前来与韩遂相会。 “嘿嘿!将军!马腾已经被我斩杀,你瞧!”胡赤儿提溜着马腾的首级便要凑到韩遂近前。 韩遂跟马腾相交数十年,虽然现在是互为仇敌,两相厮杀,可是韩遂怎么忍心看这一起共事了二十年的结义兄弟首级? 就算是韩遂居心不了,可是二十年的相处,即算是再是利用,也没有几人能够在杀了故友之后,还要近前“端详”其首级,这种人那可就真是心理变态了! 韩遂虽然老奸巨猾,但也不止于此,这胡赤儿不但智商不高,情商也是很感人,竟然还提着马腾的脑袋要送到韩遂面前请其“观赏”。 韩遂顿时作色怒骂道:“贼胡!马腾与我有结拜之义,你这是何恶行!我严令军中,只可击破其军,不得杀伤马腾,你为何不遵我军令?” 胡赤儿一下子就懵住了! “将军,你不是说……”胡赤儿分明听到的是要袭杀马腾的军令,这会儿韩遂突然对自己发难,这算是怎么回事? 不待胡赤儿说完,身后的侯选一个激灵,突然对胡赤儿破口大骂道:“将军有严令不准斩杀马腾,贼胡不听我劝,违抗军令!请将军治罪!” 那胡赤儿身边百十亲近随从都不明就里,这韩遂何时下令不准杀伤马腾?其余人马只管听命行事,哪里知道韩遂到底下的是什么军令。 韩遂见侯选亦发声,当即对一脸懵相的胡赤儿大喝道:“兄弟阋墙,斗则斗矣!贼胡如何敢违我军令,坏我名声?执法将何在!” 身后一群人顿时齐声响应。 “违令者军法从事!胡赤儿不遵军令,错杀马腾,理当死罪!”韩遂一声令下,执法军士立时将胡赤儿极其一种随从军士团团围住。 胡赤儿警觉不妙,哪里还来得及分辨,当即便要上前杀开缺口,夺路奔逃。可身后的侯选不知何时已经退出数丈之远! 胡赤儿刚一动身,执法营顿时箭矢齐射,胡赤儿并百十名随从当即殒命! 射杀了胡赤儿,韩遂令人将其首级割下,传示军中,申明自己无有谋害马腾性命之意,是胡赤儿邀功心切,自作主张,擅行杀伐,才使得马腾丧命于此。 此外,韩遂还令人将马腾尸身寻来,并其子马铁尸首,又令人找来两副上等棺木,将二人好生入殓,以示不忘旧情,事非己愿之意! 很快胡赤儿不遵韩遂军命,擅杀马腾、马铁二人之事便向关中各处传去。 关中百姓都知道韩遂、马腾闹不合,但是二人是为结义兄弟多年,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因此,百姓们大多只骂胡赤儿贪功心狠,却鲜少有人骂韩遂多行不义。 由于韩遂亲自为马腾、马铁入殓,甚至还有不少人对韩遂此行径颇为称赞。 此一节,韩遂的老奸巨猾显露无疑! 不管是真是假,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假的说多了,也就成了真的。 韩遂深谙此道,嫁祸于手下无脑胡赤儿,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既能除去马腾,却又不至于让自己完全背上恶名的办法。 娄圭化解了韩遂的借刀杀人计,韩遂只得再找了个替死鬼! 只是可惜了胡赤儿,其虽无智,但也不失为一员勇将,护卫韩遂多年,却没有想到最终却是这样的下场! 死且死矣,到死却还要为韩遂背锅! 由此观之,先圣所言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诚不虚言也! 在这乱世生存,绝不是有勇就行,缺乏心智,运气稍稍不好,便会死的冤屈。 韩遂心里哪里舍得杀胡赤儿?在其部下众将中,就数胡赤儿最为悍勇! 可是如果不杀胡赤儿,杀死马腾这恶名就必须韩遂自己来背了。 就算是韩遂不在意得罪马超、刘征等,今后在曹操这边,韩遂必然也免不了要被人戳脊梁骨!兄弟打架,分个输赢便是,岂有杀了对方的道理! 如同袁绍、袁术,二人同父异母,虽然不睦,割据一方,老死不相往来便是。 乱世无义,乱世却也有义! 做人的底线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能逾越的。天道昭昭,众目睽睽,义与不仁,自有公论! 韩遂当场发难,侯选激灵相和,过后侯选还暗自庆幸,多亏自己没有抢功,不然下场必与胡赤儿无异!又是侯选对韩遂更是畏惧三分,韩遂但有所命,侯选绝无二话。 马腾、马铁之死最先传到了夏侯渊军中,是时,夏侯渊正在渭水边搭浮桥准备渡河,直扑长安。 听闻二马殒命黄白城外,夏侯渊初是一惊,接着听到了韩遂以军法杀死手下胡赤儿,夏侯渊不禁感叹道:“韩遂终究还是念及兄弟之义啊!” 听了夏侯渊的话,娄圭仰天大笑道:“妙才将军真是天真的可爱!” 夏侯渊满脸疑惑之色,于是询问娄圭道:“先生何故笑我?” 老娄圭收起了笑声,对夏侯渊说道:“韩遂既欲借将军之手除那马腾,又岂会传命军中不得伤其性命?这胡赤儿死的冤,必是韩遂狡诈,嫁祸而已!将军还当真以为韩遂会念及兄弟旧情?” 夏侯渊起初还真被传闻给迷惑了,听了娄圭的话,刚刚对韩遂稍有些改观的夏侯渊立时觉得这韩遂恶心无比! 既行丑事,还塑虚名,人不要脸至此,诚为天下一绝!这就是夏侯渊此刻对韩遂的看法。 若不是因为自己是曹丞相一边,夏侯渊必助马超杀了韩遂! 从军之人,多以义气为先,夏侯渊从没有想过,人心竟是如此险恶。 张郃、朱灵、路招等人听闻了此事,也是嘘嗟不已。 “韩遂既覆灭马腾、马铁,此正是我军取长安之机,将军速速率军渡河,莫要让那韩遂赶了上来!”娄圭看到的不是韩遂的虚伪,而是眼前的机会。 夏侯渊回过神来,韩遂伪诈之事,权且放作一边,当即下令加速搭建浮桥,一路直奔长安而去! 第五百零六章 长安生变 第五百零六章 长安生变 话说夏侯渊令兵马疾行,一路直奔长安,渡河之后,不过一日,夏侯渊便率军赶到了长安城下! 故地重游,夏侯渊也是感慨颇多。 当初与众兄弟跟随曹操一起投往长安,获任于大将军刘征麾下,想不到与长安一别,竟已逾十年之久! 当初的夏侯渊还是青葱岁月,少不更事的年纪,只是听大哥曹操说大丈夫生于世,当奋力博取功名,由此便开始了戎马生涯。 初入长安的时候,夏侯渊还不过是曹操麾下一小小校尉,当时曹操官职也不高。 而如今,曹操已经手握天子,身居丞相,执掌乾坤,而自己也已经是朝廷正印征西将军! 十余年弹指一挥间,长安如故,人事已非。 身边娄圭、张郃等人都无法体会此刻夏侯渊的心情,因为他们都没有经历过那段往事。 见夏侯渊望着眼前的长安城陷入了沉思,张郃还以为夏侯渊在寻思破城办法。 “将军!城中守军虽不足,但城高池阔,不知将军打算以何办法破城?” 长安城是为大汉故都,历经秦汉两朝修筑,其城池之高大,护城河之宽阔,天下无二! 城中虽然只有马腾留下的三千守军,但是想要攻破,却也并非易事。 张郃的问话,将夏侯渊从旧事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夏侯渊望着眼前的坚城故都,对张郃说道:“传我军命!马腾已死,长安城中,凡能放下兵器者,一概既往不咎!凡能归义献城者,城破之后,本将军定会表奏朝廷,赏金封侯!” 夏侯渊接着说道:“将此令传于各部,令各部人马绕行长安,务必令长安城守军尽晓此令!” 于是张郃便将这命令传了下去,长安城外一时间到处响起了“马腾已死,献城不究,赏金封侯”! 娄圭还以为夏侯渊突然变得巧智,于是问道:“将军此计甚妙!如今韩遂大势已去,但泄其军心,长安不攻自破!” 夏侯渊摇了摇头,转身对娄圭说道:“哪里是我计谋!此乃当年汉王袭取长安之法!董卓便是由此丧命!” 当时娄圭身在南阳,并不知关中情势,夏侯渊虽然没有亲历,但是刘征取下长安之后没多久,夏侯渊便随曹操进入了关中,从关中军民口中知道了刘征是如何攻取了长安。 如今夏侯渊率军来到长安城下,依葫芦画瓢,方才有此一策。 情势已经明朗,马氏一族已无任何扭转之机,只要稍稍有些见识的人,都能看得清楚! 夏侯渊的军令响彻长安城四周,很快马腾的死讯便在城中蔓延开来。 “听说马腾将军死了!” “可不是吗!若是马将军尚在,那曹军如何到得了长安城下!” “听说献城的人可以赏金封侯!” …… 一时间,长安城中,谣言四起,群论汹汹。 马休得知了父亲死讯,于是赶紧赶到府中,暗令府中众人,暂时不得向母亲透露情势,马腾夫人由此并不知晓府外诸事。 同样奉命留守的马玩,不知道马休的安排,得知马腾战死,于是急忙赶到府中向夫人禀明情况,马腾夫人听闻丈夫战死冯翊,当下便悲痛的晕厥了过去! 好一阵急救,方才苏醒过来!经过马休竭力安抚,情绪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自母亲房中出来之后,马休找到马玩一顿呵斥! 马玩年长于马休,听了马休的责骂,不禁暗生怒意,但毕竟现在长安之主是马休,因此马玩才按捺下自己心中怒火,告退而去。 出府之后,马玩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自己初随马腾之时,这马休尚且只是个黄髫小儿。且马腾令自己辅助马休留守长安,马腾在外遭遇不测,自己前来禀报夫人,哪里错了? 然而这马休竟然因此迁怒于自己,斥责自己如同孩童,这如何不使马玩怒意丛生! 马玩虽然也姓马,马腾在时也视若己族,但是说到底马玩毕竟还是外人。 回到营处,马玩脸色阴沉,左右皆不知其故,于是问道:“将军因何如此不悦?” 马玩于是将自己如实禀报夫人,并被马休斥责之事说了出来。 这时马玩手下一小校神神秘秘的对马玩说道:“马腾一族大势已去,将军岂不闻献城者赏金封侯?” 马玩突然心中一动,脸上疑窦顿生,轻声自语道:“也不知这夏侯渊所言真假,莫不是诓诈之语?” 小校于是又说道:“如今长安不过区区三千守军,主公已死,孤城难守,迟早必被攻破。城破之日,我等性命安在?城破必死无疑,而城外曹军之语,虽不知可不可信,却也是一线生机啊!”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浅显的道理谁都懂,马玩听了小校的话,亦不禁沉思了起来。 小校进而说道:“那马休不是折辱将军吗?依在下看,将军不如……” 说道此处,小校做了个以手割喉的姿势。 马玩见了大惊,继而小声说道:“你是说让我杀了马休?” “不错!城中守军皆由马休调遣,只有杀了马休,城中无首,将军才可将长安献出!”小校如是说道。 此刻,马玩心里已经是动荡不安,一面是城破身死,一面是赏金封侯,马玩所顾虑者,不过是马腾曾对自己的恩遇。 见马玩犹豫不决,小校又说道:“乱世无义,韩遂与主公结义兄弟,尚且可以反目,将军何必顾虑如此?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长安城破时日无多。且曹军赏令已经传遍城中,若是让别人捷足先登,吾恐将军性命前程皆休矣!” “既然如此,也休怪我无情了!” 马玩眼中露出一道狠绝之色,当即与小校商议对策。 长安城防虽然在马休手里,但是马玩还是有一些自己的亲随。下定决心之后,马玩立即带着手下人马直奔马府! 马休见马玩带着手下到来,还以为是有什么重大军情,或者是夏侯渊已经下令攻城,因此不作防备。 然而马玩一到马府,众人便立即抽出了兵刃,见人便杀,马玩独斗马休,那马休并非马玩对手,且猝不及防,不多时便被马玩刺死当场! 也可惜城防不够,马休已经将府中护卫也抽调去守城,这给了马玩绝好机。马玩手下冲进马府,不过须臾功夫,便将府中斩杀殆尽,当马玩赶到马腾夫人房中时,马腾夫人也已经气绝身亡! 马玩只得嗟叹数声,便搜拢城中欲降之众,从内杀破了城门。 第五百零七章 娄圭提醒 第五百零七章 娄圭提醒 屋漏偏逢连夜雨,马腾、马铁战死对于长安马家来说已是莫大的悲痛。 危难之时,最需要的是同仇敌忾,是团结。然而现实是,从古至今,越是危难时刻,局面越是混乱不堪。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尚且各自飞,更何况马玩一介外人呢? 夏侯渊围城之际,马休没有好好的安抚马玩,反而因为马玩的一点不如意便横加痛斥,如此,则长安之失,恐怕也是在意料之中。 由于马休将城防完全握在自己手里,而马玩根本就没有什么实权,因此马玩才决定,痛下狠心,杀了马休! 事情总是这样,一发便不可收拾,杀了一个马休,马玩就不得不继续斩草除根,他深知马腾父子悍烈,自己既然选择了背叛,那么就必须要将事情做的更彻底。 由是,长安城中,马府阖门,尽皆死于马玩之手。 或者,也可以说是死于夏侯渊之手。 马玩屠戮马家之后,便纠集了一群无义之徒,攻杀了城门守卫,城中将士听见马休已死,大部分只得选择依附于马玩之下,有不服者,全部都被马玩斩杀殆尽,长安城一夕生变,尽为马玩所占据。 城外夏侯渊已经安营下寨,打算继续等候长安城自己生乱,然而刚刚第二日,夏侯渊中军大帐便接到了长安马玩送来的降书! “将军妙计,长安果然不攻自破!”朱灵有些兴奋的对夏侯渊恭维道。 然而夏侯渊却不禁摇头叹息道:“没想到我军尚未立足,长安城池已破,马腾一朝身死,竟至族灭,着实可叹!” 张郃亦不免唏嘘道:“马氏一族称雄十余年,想不到须臾便成大梦一场,可见西凉兵果无信义可言!我军围城方一日,这马玩便按捺不住,人情竟凉薄如此!” “马氏可还未灭族!”娄圭悠悠一语道。 众人从对长安之变的感慨中回过神来,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马超身上。 “如今马氏一族,仅余马超而已!马超虽勇,然已成困兽,早晚必为我所破!”夏侯渊不以为意的说道。 娄圭却是摇了摇头道:“马超一惶惶丧家之犬,已不足为虑!老夫说的是另外一人!” 众将陡然生惑,夏侯渊问道:“另外一人?” 娄圭满面忧思道:“不错!马超、马岱不足为虑,可虑的乃是成都之中的汉王夫人!” “马云禄!”众将齐声说道。 “马氏遭此横祸,汉王必大军压境,而今丞相正抚平河北,又分曹仁将军观战荆襄,关中必无援矣!如何抵挡汉王,才是接下来最为紧要之事!”娄圭提醒夏侯渊道。 “先生有何指点?”夏侯渊于是问道。 娄圭想了想道:“我军取巧得到长安,则韩遂必暗生不悦,将军当宽韩遂之心,不可与之征较长短,凡礼敬尊崇,一不可缺。共抗汉王之事,将军须推韩遂为首。不可反客为主,免致祸起萧墙!” 占了人家韩遂的便宜,那么自己就必须要放低一点了!如果没有娄圭的提醒,恐怕夏侯渊还是会秉承着自己朝廷上使将军的威仪面对韩遂,如果真是这样,那麻烦可就大了! 韩遂虽然老奸巨猾,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本来关中应该是尽为韩遂所有,如今夏侯渊插一脚,这无疑会令韩遂极其不爽,如果夏侯渊面对韩遂还不持恭谨之太,那么韩遂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便在情理之中了。 娄圭毕竟是老谋深算,熟谙世事,因此不得不出言提醒这只知道打仗的夏侯渊。 “先生提醒的是!这事我记下了。不过是说几句好话而已,我自不在乎!”夏侯渊呵呵的笑道。 于是,在马玩的内应之下,夏侯渊不费一兵一卒,便进入了长安城! 自河东以来,夏侯渊与关中兵马实际上未经一战,哪怕是高陵与马腾相遇,夏侯渊也不过是设计虚张声势,便令马腾自己退走。 而今到了长安城,也不过是绕城三周,呼嚎数番,长安便成为了囊中之物。 夏侯渊进军能够如此顺利,娄圭功不可没,每出计策,皆能奏效,这令夏侯渊对娄圭愈加佩服起来。 不过看似夏侯渊没有什么损失,但不要忘了!夏侯渊的顺利进军,是建立在河东数千枉死的冤魂之上!而这也是娄圭所为。 韩遂杀灭了马腾,再探高陵夏侯渊时,回报却是夏侯渊军已不见踪迹。 “这夏侯渊莫不是望长安而去?”侯选疑问道。 韩遂一脸铁青,当他听到夏侯渊已经不在高陵的时候,便对夏侯渊的心思已经了如指掌。 “传令下去,三军不歇马,给我昼夜兼程,务必尽快赶到长安!”韩遂言语之中颇为不满。 侯选见韩遂颇有怒意,于是赶紧传下军令,不再多言。 韩遂连战场也来不及收拾了,便带着兵马一路向着长安狂奔,自己在这里跟马腾厮杀鏖战,可不能让夏侯渊给摘了桃子! 韩遂想着这里,更加紧催战马,两万多铁骑奔驰在关中平原之上,所过之处,皆踏为齑粉。 然而当韩遂赶到渭水河边,想要找寻舟船搭箭浮桥之时,舟船却全部都去了对岸! 韩遂思忖长安未必旦夕可破,于是急忙下令搜罗物资,赶紧造筏。 两日之后,韩遂这边还没有准备好渡河,对岸却有一舟飘摇而来。 “前面可是韩遂韩将军吗?”舟中人远远的便大声问道。 韩遂听闻有人呼唤,于是便赶到岸边来瞧端详,只见来人是一跟自己年纪相仿的文士,穿着颇为华丽,一副富家翁做派。 “足下何人?寻我何事?”韩遂上前稍稍搭手问道。 来人拱手礼敬道:“征西将军麾下参军娄圭,见过雍侯!”韩遂已经被曹操赐爵雍侯。 来人正是娄圭!这娄圭别的不说,单说家产这一条,就已经是十分出众了,要不然当年也不能聚起数千兵马。 曹操曾感慨道:娄圭比我还富,只是权势不如我罢了! 娄圭不喜藏富,因此饮食用度一直以来都是十分奢侈的。 韩遂一听来人竟是夏侯参军,心中顿时便凉了半截! 看来长安已经是无望了! 第五百零八章 马超之怒 第五百零八章 马超之怒 韩遂憋了一肚子火,想要借夏侯渊之手杀了马腾,却被夏侯渊将马腾赶了回来。这关中本来就是自己和马腾的天下,费尽心力杀了马腾,这夏侯渊却摘了果子! 韩遂心中愤恨,但表面上却还是强忍着不满,挤出了一副笑脸,拱手对娄圭道:“原来是娄参军,你既至此,想必夏侯将军是已经入得长安了吧!” 娄圭微微颔首,对韩遂揖道:“有赖将军与马腾周旋,我等终算是不如陛下及丞相所命!” 娄圭闭口不言自己取巧之事,既对韩遂有所恭维,后一句却又搬出了曹操。既然韩遂名义上已经归顺了朝廷,投效了曹操,那么只要是将天子和曹操搬出来,韩遂便无话可说,只能是吃个哑巴亏。 韩遂也算是个颇有心计的人了,但是这一次却还是栽了个跟头! 那夏侯渊怎会有这等心思?韩遂当然不相信,这会儿见到了眼前的“娄参军”,韩遂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韩遂笑里藏刀的对娄圭说道:“参军好心智!想必这一路上没少为夏侯将军谋划吧?” 娄圭微微一笑道:“哪里哪里!娄圭心智,不及将军之万一!” 既然没有否认,那就等于是默认了。韩遂终于肯定,为夏侯渊出谋划策的,就是眼前这个穿着华丽,貌恭实倨老狐狸娄圭! 看着娄圭一脸恭敬的样子,韩遂心里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脸上却又不得不继续保持友好的姿态。 “参军渡河而来,想必不只是通报长安军情吧!”韩遂狐疑的看着娄圭问道。 这当然是废话!如果只是通报军情,夏侯渊遣一小卒便足矣,何劳娄圭前来。 娄圭渡河见韩遂,其一对韩遂表示尊重;其二则是暗示韩遂,不要再打长安的算盘;其三则是另有所命。 娄圭收起了笑容,对韩遂拱手说道:“如今左冯翊已为韩将军所下,而夏侯将军也已经占据了长安。马氏一族仅余马超、马岱,其为无根之浮萍,将军何不纵马细柳,斩草除根?” 韩遂明白了娄圭的来意,原来是既不让自己渡河,还要自己去攻马超,换做是其他脾气暴躁的人,此刻只怕是已经翻脸。 但是娄圭既然敢来对韩遂提及此事,就已经料定韩遂不是个恃勇匹夫。韩遂既然能当近二十年的老二,便可见其足够能忍。 韩遂虽然对眼前这人已经厌恶至极,但还是不能撕破脸,只是推脱道:“韩某与孟起终有叔侄之义,马腾既已枉死我手,遂不忍再加不仁!夏侯将军既已取下长安,何不再接再厉?” 韩遂知道虽然自己嫁祸胡赤儿,暂时迷惑了观众百姓,也撇清了自己的名声,但是那马腾的死,必然会被马超、马云禄算到自己头上。 韩遂想要将继续剿灭马超的事情推脱给夏侯渊,就是想要把夏侯渊也拉下水。 不过娄圭早就想好了借口,韩遂的话都在其意料之中。 “事有轻重缓急,如今长安甫定,民心不稳,夏侯将军应对支绌,一时难以分兵进剿,而韩将军拥众数万,扫平马氏,不过举手投足而已。且夏侯将军岂敢与韩将军争功于丞相之前?丞相遣夏侯将军入关,是为辅翼,又怎能喧宾夺主?此事还需劳烦韩将军!” 娄圭一拜再拜,礼敬的无以复加,一番言语将韩遂的退路堵的死死的,在言语场面上将韩遂压制的死死的。 韩遂这是有力无处使,心中更是郁闷。 “既然如此!请回禀夏侯将军,韩某一定尽力而为!若有必要时,还请夏侯将军拔剑相助!” 韩遂也没有将话说死,只说是尽力而为。 不过这对于娄圭来说已经足够了,只要打消韩遂对长安的想法,这就已经是圆满完成了任务,至于马超,即使韩遂不去找他,他也一定回去找韩遂的。 韩遂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没有继续推脱。 娄圭与韩遂寒暄了一番,于是便又乘着小舟回到了渭南。 只留下韩遂伫立在渭水边上,看着远去的娄圭,兀自兴叹。 “将军!这浮桥还搭不搭?”侯选上前来问韩遂道。 韩遂一声冷笑道:“你看这河对面还有咱们的事儿吗?”说罢便转身离去。 侯选皱了皱眉头,继而长吁了一口气,于是便随着韩遂在渭北休整了两日,之后便一路往细柳奔杀而去。 马腾、马铁的死讯传到细柳军营之后,马超近乎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即便奔杀过去,将韩遂千刀万剐!马岱力谏不可妄去寻仇。 “大哥!当下长安要紧,咱们还是先回长安吧!”马岱并没有因为叔父马腾的死而失去理智。 听到马岱的话,马超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毕竟自己的家人可都还在长安,马腾、马铁已经死了,还是应该先顾活着的人。 于是马超便带着马岱,趁夜遁出细柳,往庞德驻军所在合兵而去。 庞德也得知了马腾的死讯,正愤慨间,马超已经率军来到了营中。 “将军作何打算?”庞德问道。 “传令下去,随我回长安!”马超话刚说出,哨骑飞奔入营中。 “将军!大事不好了!”哨骑声音都变的慌张起来。 “怎么回事?”马超急忙问道。 哨骑看了看马超,一时犹豫,竟又不敢言。 “到底怎么回事?有何话不敢说!”马超一声怒吼。 哨骑军士当即跪伏在地,如丧考妣般的说道:“长安……长安失陷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马超跨步上前,一把揪住军士,将其提了起来问道。 那军士战战兢兢,支支吾吾的说道:“马……马玩兵变!已经投了曹军了!” 听到这里,众人都目瞪口呆,马超脸上已经是满头大汗,眼中热泪盈眶,他已经预感到了不好。 “我母亲兄弟何在?”马超急切的喝问道。 “整个将军府,无一活口,全都被叛军杀了!”哨骑军士说出这话的时候,马超眼中已经冒起了熊熊烈火! “马玩狗贼!若不挖出你的狼心狗肺祭奠我马氏一族,马超誓不为人!” 一声大喝,马超将对马玩、韩遂的怒火全部倾泻到了手中提着的军士身上,一拳挥出,那军士顿时肋骨俱断,五脏碎裂,气绝身亡! 第五百零九章 马岱稳重 第五百零九章 马岱稳重 帐中众人见状,虽然有感于马超的愤怒,但是对马超这样失去理智的行径却是百感交集,尽皆嘿然。 这种时候,众人都不敢触马超的霉头,整个中军帐中,都噤若寒蝉,只有庞德站了出来,抱拳对马超说道:“将军!马玩虽然可恶,但你怎可将怒火妄泄于军士之身?此非为将帅之道!” “庞德!莫非你也要学那马玩?”马超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庞德的进言非但没有令他冷静下来,反而是令马超又有了一个发泄的对象。 突然,只听得一声闷响,马超顿时瘫倒在地!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连庞德也是错愕不已,只见马超身后的马岱正甩着自己疼痛的手。 原来是马岱怕马超失心疯发作,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来,于是便当即从后将马超击晕了过去! 马岱急忙叫来亲卫将马超抬走,这才对庞德以及众人说道:“家兄鲁莽,还望诸位见谅!” 其实马岱何尝不悲恸?只是这样的时刻,悲痛只会让人失去了智。情势已经危急至此,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马岱又素知马超脾性,因此才不得已而为之。 庞德、庞柔、董超、董衡四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尽皆唏嘘不已。那马超虽勇,却是个极容易失去理智之人,倒是马岱,虽然年弱于马超,但却稳重多了。 庞德抱拳对马岱说道:“伯瞻机断,当下我等该当如何,就请你暂为主事吧!” 其余三人也都对马岱抱拳附和。 马岱想了想,而后对四人说道:“如今关中已无我等立锥之地,为今之计,唯有投奔汉中!诸位以为如何?” 庞德点头道:“有汉王夫人在,汉中必有我等容身之处,眼下只能如此了!” “我即刻便命人传书汉中,交通事宜!”庞柔随即说道。 马岱点了点头道:“那就速速去办吧!” “少将军醒来后该怎么办?”董超问道。 马岱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哥就交给我了,诸位务必安稳住军心,还得小心韩遂、夏侯渊来犯,此事请庞将军多加安排!” 庞德抱拳道:“我这就去巡察营寨,调整营防!” 于是在马岱的主持下,众人便如此决议。 帐中,马超缓缓苏醒过来,睁开眼睛正看到马岱在侧。马超一脸疑惑的看着马岱问道:“方才是谁对我暗中施手?” 马岱见马超情绪似乎稍微稳定了一点,于是跪拜道:“愚弟冒犯,望大哥恕罪!” “你……”马超摸着自己还有些疼痛的后脑勺,一时竟噎住了。 这马岱自小便跟着马超一起长大,二人虽然只是堂兄弟,但胜似亲兄弟,马超当然不会认为马岱是有恶意。 于是问道:“伯瞻这是为何?” 马岱这时突然泣如雨下,满怀悲痛的对马超道:“大哥!如今马氏一族,仅余你我二人!愚弟亦如大哥一般,对马玩、韩遂之徒恨入骨髓!然如今情势危急,你我稍有不慎,便将致马氏灭门。大哥仇愤填膺,却万不能鲁莽行事啊!” 听了马岱的话,马超心中顿时悲凉不已!想到自己死去的父母家人,马超竟也不觉泪如雨下。 “伯瞻,你……哎!”马超一时无语,只得哀叹不已。 马岱接着对马超说道:“方才我已代大哥作下决断,庞柔已经遣人交通汉中,如今我等只能自子午道退往汉中,其余诸事,只能以后再作计议!” 木已成舟,马岱既然能够将这件事情如此处理,便也可见军心如此,稍稍平复下来的马超,对于目前的危局还是看的清楚的。 “伯瞻做的对!为兄几失智矣!”马超这会儿也有些自责道。 见大哥马超恢复了理智,马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于是上前扶起马超,二人一齐出营,巡视营中,以安军心。 如今马家情势已经不必往昔,因此马岱必须先遣人交通汉中,确认无误,方才敢往子午谷退去。没了马腾,马超、马岱两兄弟也不知道汉王会如何对待自己。 虽然这是一条生路,但这世道,谁也说不准人心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变化,那韩遂、马玩既然能对自己下手,马超、马岱二人对于汉王同样不会那么放心,因此才选择了谨慎行事。 其实马超、马岱二人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汉中这边,刘征令张辽坐镇,早就对张辽做了交代,一者,不许张辽妄动,二者,非求不救! 刘征深知上赶着的不是买卖,纵然自己娶了马家女儿,但这并不代表刘征就要将马家其他人都视作自己的亲人。对于马家,刘征还是心存提防的,毕竟其割据已久,谁也无法预料将来之事。 庞柔派出的人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汉中,张辽接得书信,当即便将朴胡呼来,对朴胡说道:“将军!马超已经遣人来求,你即刻率部前往子午谷接应马超!马腾已死,不可再令马超落入曹、韩之手!” 朴胡当即领命而去,张辽则赶紧将关中情事,书奏一封,立即遣人驰报汉王! 张辽初听到马氏只余马超、马岱二人时,心中已是十分吃惊,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也不知汉王作何想法。 刘征自成都出兵时,马云禄曾嘱托其护马家周全,刘征当然也不希望见到现在的局面,但是情势非人所料,谁成想竟然会是如此结果? 韩遂没有渡河去往长安,最终还是决定直扑细柳,然而当其率部到达细柳的时候,细柳城早就不见了马超踪影。 韩遂召来张横、梁兴斥责道:“那马超已经弃城而去,你二人竟毫不知情,莫非将我军命视若无物吗?” 张横、梁兴二人本来是韩遂安排在槐里牵制马超的,可现在马超人都撤走了,二人还根本不知道,若不是韩遂赶来,只怕二人还在槐里饮酒度日! 这如何不是韩遂生气,同时关中兵马军纪也可见一斑,或许也是因为张横、梁兴二人对马超恐惧非常。 一番斥责之后,韩遂当即集合诸部,往寻马超而去!到了丰镐之后,韩遂才得到哨骑回报,言马超已经率部退守甘亭。 第五百一十章 贾诩说韦 第五百一十章 贾诩说韦 再说贾诩自请命身入汉阳。 刘征为了给贾诩增加气势,于是分别令张绣、阎行二人率部前押,以成必胜之势。 虽然凭目前的实力对比,刘征也完全可以一举进入汉阳腹地,但是这并非是最好的选择,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兵家最高境界。 因此对于贾诩的自荐,刘征虽然为贾诩有些担心,但还是同意了。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当然这只是对于双方都讲信义而言,如果碰上的是个莽夫,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还好韦康其人在凉州还是素有贤明,这一点也是贾诩放心之处。 来到汉阳冀城,贾诩早早投书,韦康没有想到汉王有着必胜把握之时,竟然还能遣人前来,于是便命人将贾诩接入了署衙。 汉阳一众官吏尽皆陪坐,韦康独坐堂首,贾诩款步入内,驻足堂上,对韦康简简单单的行了一礼道:“汉王麾下中军师贾诩,见过韦太守,见过诸位!”贾诩也对堂上众人微微行了一礼。 这姿态可是有考究,一者,贾诩是来说降,不是求和;二者贾诩成名凉州之时,眼前这些人都还是个毛头小子,因此并非是贾诩托大,实在是贾诩有这样的资本。 署衙中众人只听说汉王有使者到来,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贾诩贾文和! 于是众人纷纷躬身对贾诩行礼致意,韦康对贾诩之名也是如雷贯耳,于是起身出座对贾诩躬身行礼道:“原来足下便是文和先生!大汉五柞亭侯,曾随汉王平定牛辅,剿灭鲜卑,如此功绩,实乃凉州之冠!失敬失敬!先生请上座!” 贾诩早在十年前平定鲜卑南犯之后,便被朝廷赐爵五柞亭侯,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虽然并没有实际享有侯爵待遇,后来又零落周转,但毕竟是正印列侯,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仅此一点,贾诩便可以傲视座中所有人。 座中有一人是与贾诩有过一面之缘,这便是阎温。早年间,贾诩不为人知之时,还是阎温的叔父阎忠慧眼识英才,一眼便看出贾诩有张良、陈平之才。 阎温对贾诩拱手行礼道:“文和兄别来无恙?一别经年,今日再会,实不胜感慨!” 阎温年纪约莫四十多,比贾诩小了十岁,于是称呼贾诩为兄。 贾诩循声望去,竟是故人,不禁欣然道:“原来是伯俭贤弟,一别十多年,我已是老朽之年,而君却正当年富力强,着实令人感慨啊!” 杨阜等人依次见过贾诩,众人寒暄已毕。 韦康开口问道:“文和先生来此,恐怕并非只是叙旧吧?” 贾诩拱手道:“这是自然!老朽是来为汉王百姓谋福祉的。” “哦?此话怎讲?还请先生赐教!”韦康回礼问道。 贾诩正色道:“自桓、灵以来,汉室倾颓,董卓祸乱朝纲,诸侯割据,寇虏作害,民被荼毒。汉王每思天下纷乱,常自叹息,坐不安席,食不甘味。故整军诰誓,将行天罚,除残靖乱,匡翼汉室。今曹操挟制朝纲,制御在手,颇有僭越之意,天子若其掌中玩物。更有谋乱关西,致马、韩交恶,兵争不断,黎庶俱伤。汉王欲效高祖故事,携巴蜀之士,雍凉之众,以伐不臣。足下镇据陇右,为汉王之阻,逆曹之助。若能举州郡以纳汉王之师,岂非明鉴识远,效顺天命?” 杨阜、阎温等人听了贾诩的话,心中暗自赞许,这正是众人心中想法,然而韦康虽然也颇有此意,却顾虑重重。 韦康一脸忧色的对贾诩说道:“先生不知,家父如今正在许都任职,康闻孝者不背亲以要利,若纳汉王之师,是有父母之不恤,此诚康之所难决也!” 贾诩知道韦康一定还是为此事苦恼,于是又对韦康说道:“我闻太守雅度弘毅,爱民惜士,然足下今日之所讬者乃危乱之地,所受者乃矫诬之命,正所谓内所寓而外王师,怀邪禄而叛知己,远福祚而近危亡,弃明义而收大耻,不亦可惜邪!” 贾诩的话令韦康更加为难,见韦康犹豫不决,贾诩于是接着说道:“权变之时,固非一道所能定也。昔乐羊食子,李通覆家,经国之臣,宁怀妻孥邪?” 在贾诩看来,为了天下大义,经国济世,那就不应该总是顾念家人妻子,如乐羊为了国家大业,连自己儿子的肉都可以吃,李通为了辅佐光武帝,抛家舍业,但凡成就大事者,必是有所取舍。 贾诩是个有决断且狠辣之人,但是韦康不是,他的追求和性情毕竟都不同于贾诩。从个人品行上来说,韦康算是个仁厚之人。但是从行事上来说,却又是优柔寡断,顾念太多。 因此对于贾诩的劝说,韦康终究还是不能下定决心,于是对贾诩说道:“先生有超人之志,韦康不过一介碌士,此事请容我再作斟酌!” 见韦康还是不肯正面回应,贾诩知道想要靠言语改变韦康的意志,恐怕是很难实现了,于是当即便也不再言及此事。只是与众人饮酒叙谈,说的都不过是这些年来凉州旧事。 虽然没有立刻答应贾诩,但是韦康也并没有将话说绝,只是安排了宿所暂时将贾诩安顿下。 贾诩在韦康这里不顺,但是在署衙一番畅叙之中,却将阎温、杨阜、赵昂等人摸了个清楚。 于是贾诩便准备前去拜访这三人,继续游说,然而令贾诩吃惊的是,不等自己出门,三人却不约而同的来到了驿馆。 “汉阳偏陋,招待不周,还请文和兄见谅啊!”阎温与杨阜、赵昂一起走了进来对贾诩笑说道。 贾诩颇有些吃惊,回礼问道:“今日已经相会一场,三位此刻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看见贾诩似有出门之意,杨阜与阎温、赵昂对视一眼,不禁微微一笑。 杨阜于是上前对贾诩说道:“文和先生欲外出否?”贾诩点了点头。 杨阜又笑着说道:“先生外出可是寻我三人?” 在署衙中见面,贾诩便觉得杨阜这个人十分聪慧,这会儿听到杨阜这么说,贾诩不禁对杨阜笑了笑。 “義山知我心意!看来你我所想,正在一处!” 听闻贾诩此言,四人不禁都哈哈大笑,心有灵犀,根本不须多言。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两全之法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两全之法 贾诩、阎温、杨阜、赵昂四人相视一笑,各自心思,当下都再清楚不过了! 于是贾诩将三人请到内堂,杨阜出言道:“不瞒先生,我等早思报汉室,不愿为助纣为虐,只不过太守犹豫不决,我等与其又素有深交,实不忍背叛,故才一直无所动作。今日听闻先生一番高论,当下才明家国轻重,故而来诉衷肠!” 贾诩对三人一一拱手施礼道:“三位实乃明智之士!凡事非大破无以大立,关西之地,混乱久矣。曹操既不能服,又不能制,且其用力中原,于关西则以挑拨离间而乱之,此非关系子民之福,却是曹操之利!马腾、韩遂皆不识时务,只为一己私利,却将州郡置于乱地。反观我王,凡所至处,无不臣服,皆行仁善之政,百姓晏然,黎庶安居。良禽尚且择木而栖,志士岂甘明珠暗投?” 阎温三人皆点头称是。 杨阜问道:“竟汉阳之局,唯有太守身处两难之地,不知先生可有两全之法?” 自署衙出来之后,贾诩就已经在思索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了。这会儿杨阜既然问道,贾诩捋了捋胡须,问杨阜道:“韦元将难以决断,诸位何不助其断之?” “先生意思是?”杨阜问道。 “那驻守朱圉山的杨岳可是義山之弟?”贾诩问杨阜道。 杨阜顿时惊讶道:“先生莫非是要我等兵谏?” 贾诩点了点头,说道:“汉阳十数万子民岂能因韦元将一人而受兵锋?一人与一郡之民,孰轻孰重,诸位岂可犹豫再三?” 兵谏之事,杨阜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毕竟韦康既是汉阳之首,又是自己至交好友,且有知遇之恩,因此杨阜等人一时难以决断。 现在听了贾诩这话,杨阜当即下定决心道:“看来只能如此了!大丈夫取舍有度,只能是对不住太守了!伯俭兄,伟章兄,二位怎么看?”杨阜问阎温、赵昂二人道。 二人当下点头,于是杨阜便拱手对贾诩说道:“先生在此稍候,我这就亲自去往朱圉山!” 于是,贾诩虽然没有说服韦康,但是却得到了阎温、杨阜、赵昂三人的支持。有了这三人的支持,汉阳之事基本上便有了七成把握。 杨阜当下悄悄出了冀城,骑着快马直奔朱圉山而去。 朱圉山距离冀城不远,不过二十里地,杨阜很快便到了杨岳军营。 杨岳已经命令士兵在朱圉山筑起了数处偃月营,准备拼死力战。朱圉山之外,便是张绣所在。 张绣按照刘征吩咐,一路进军至朱圉山,远远瞧见了杨岳筑起的营寨,不禁称赞道:“这杨岳果然还是有些本事!” 张绣率军带来时,杨岳以为免不了一场恶战,然而令杨岳意外的是,对面却一直按兵不动。 正当杨岳疑惑于对面汉王兵马举动之时,杨阜已经驰入了军营。 “兄长?你不是应该在冀城吗?为何来此前线?”杨岳有些惊讶的问道。 杨阜并没有直接回答杨岳,而是令其屏退左右,这才将与阎温、赵昂等人商议之事对杨岳和盘托出。 杨岳能够当上这个汉阳兵马统帅,一者是自己争气,二者也是由于有杨阜的保举。而且杨阜人称天水名士,作为从弟的杨岳自然也对杨阜很是尊敬。 不过听了杨阜的话之后,杨岳却是有些踟躇了起来。 “兄长!人无信不立,将无义不存,愚弟何忍背信弃义?且太守贤名传于郡县,我若行此之事,如何还能立足郡中?”杨岳有些犹豫道。 杨阜慨然说道:“你是那太守之将?还是那韩遂之将?抑或曹操之将?你今日之举,是义于太守,还是义于韩遂,或是义于曹操?” “这……”杨岳一时无言以对。 杨阜愠怒道:“丈夫生天地间,忠天下为信!爱万民为义!何短狭若此?你若不识实务,不恤民情,才是背信弃义!” 所谓长兄为父,杨阜的一番话,将杨岳斥责的满脸青红。 “大哥教训的是!是愚弟见识浅薄,如何行事,但凭大哥吩咐!”杨岳这才完全放下了抗拒,对杨阜抱拳说道。 就这样,在杨阜的劝说之下,杨岳终于同意了听从调遣。 是夜,杨阜与杨岳、杨谟三人秘密带着一队人马,直奔冀城而来。 来到冀城之下,城门守卫见是杨岳,于是问道:“杨将军为何深夜回城?还带了这么多人马?” 杨岳面不改色,神情自若的以威严语气喝道:“太守密令,调本将军回城驻防,速速开门!” 守卫没有接到韦康命令,因此颇感意外,于是疑问道:“将军稍等,待我前去问询太守。” “放肆!本将回城便是太守所命!岂能有假?汉王兵马已经杀来,速速开城,如若延误了军机,本将定斩你狗头!” 杨岳一声怒喝,立时便将守卫给镇住了!于是守卫赶紧下令打开城门。 杨岳率军奔入城中,一面令杨谟控制城门,接管防务,一面则与杨阜率部直奔太守府而去! 韦康正在安睡,忽然门吏急忙来报:“太守!不好了!杨岳造反了!” 韦康闻言立时惊起,急忙问道:“是何情况?” 门吏回报:“杨岳自朱圉山带着兵马骗开了城门,已经杀进了城中,现在奔着太守府来了!” 韦康大惊失色,急忙起身,慌张的穿戴衣服,又令家仆唤醒家众,便准备出府调集护卫亲随。 管家慌慌张张的跑来对韦康说道:“太守快走吧!这里呆不住了!” 其实以杨岳的行军速度,若是真想对韦康下手,那韦康只怕是在睡梦中就没了命。 进城之后,杨阜令人大造声势,一面却下令缓慢行军,为的就是惊醒韦康,给他逃跑的时间。 韦康听了管家的劝,于是慌忙令管家护送着家小往东门逃去,自己则带着护院亲随押后。 半路中,杨阜、杨岳二人正好与韦康打了个照面。 杨岳搭弓一箭,正好射中了韦康胳膊。杨阜见状,当下止住了兵马。 “有此一箭,曹操不生疑矣!”杨阜微微颔首道。 第五百一十二章 君其安乎 第五百一十二章 君其安乎 杨阜说服杨岳,从朱圉山大营,率军也入冀城,发动兵变。 韦康慌忙逃走,途中被杨岳一箭射中胳膊,此正是杨阜的交代。 以曹操的多疑性格,即便是杨阜“驱逐”了韦康,也难保曹操不会对韦康心生疑虑,毕竟汉阳乃陇右重镇,岂是那么容易说丢就丢的? 因此,杨阜不得不施苦肉之计。杨岳一箭,并未伤及韦康性命,但却足矣打消曹操对韦康的疑虑,如此则深处许都的韦氏一族,可以免去祸患。 杨阜、杨岳自西门杀入,韦康带着家众亲随从东门逃出,一路从上圭直奔关中而去。 一夜之间,汉阳易主,杨阜等人控制住了冀城局面,贾诩传书张绣。张绣带着兵马从朱圉山进入了冀城,接着在杨阜的主持下,以郡主簿阎温的名义,传檄汉阳诸乡县,至此,汉阳一郡,未遭兵锋,全部都归入了汉王刘征的麾下。 刘征在西县接到贾诩捷报,当下大喜过望。 “先生出马,汉阳不战而定,得此一郡,陇右不足虑矣!”刘征不禁赞道。 徐庶出来建议道:“汉王此刻应该遣阎行将军进据襄武、鄣县,以震慑陇西之地,然后集兵汉阳,收取凉州各郡!” 大喜之余,徐庶的提醒很是时候,刘征思忖得了汉阳,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于是刘征一面传令阎行即刻进据陇西襄武,一面则带着中军麒麟卫进驻汉阳,与张绣合兵。而驻守武都的张嶷则继续按兵不动,沮授坐镇下辨供给辎重,并传递军情。 汉阳顺利拿下之后,原汉阳杨岳、赵衢等部兵马,尽皆归入了刘征麾下,此一处,又增兵一万有余。 刘征以汉王的身份,授杨岳、赵衢二人为中郎将,分别统领原汉阳兵马。杨谟、王灵升任校尉,各为杨岳、赵衢部属。 阎温为新任汉阳太守,赵昂为汉阳主簿,姚琼为汉阳功曹。 在贾诩的建议之下,杨阜被刘征收编麾下军中,任赞军校尉,行参军之职。 正在刘征进驻汉阳之时,汉中张辽的急报送到了刘征手中。 刘征打开书简一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汉王!可是关中有何变故?”徐庶见刘征表情不对,于是问道。 刘征整个人有些呆住了,面对徐庶的询问,刘征并没有回答,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张辽传书递给了徐庶。 徐庶接过来仔细一瞧,顿时表情跟刘征并无二智,也是震惊不已。 贾诩等人接过来一看,也都唏嘘不已。 “想不到不过旬月之间,关中竟风云陡转,着实让人惊叹!”贾诩不禁感慨道。 “如此一来,汉王应尽速收取陇右诸郡!韩遂、夏侯渊一旦平定关中,必用事于陇右,大战在即啊!”徐庶一脸凝重。 如今凉州诸郡中,刘征在手的不过两个半,武都、汉阳,还有半个陇西。其余诸郡,慑于刘征兵威,或许也有归降之意,但是凉州的情势之复杂,并非一言两语可以说清楚。 “启禀汉王!武威太守姜叙,为某之外兄,愿为汉王往说此君!”杨阜当即出列自荐道。 听到杨阜这话,刘征登时眼前一亮,这武威虽然只是一个郡,但是其位置却是至关重要,倒不是与对汉阳有多大的助益,而是一旦杨阜能够说来武威,则河西之张掖、酒泉、敦煌必望风来降! 武威堪称河西四郡之首。而一旦刘征拥有了河西四郡,那么整个陇右之地,便只剩下陇西、金城二郡需要刘征下功夫了,这无疑对于接下里的行军十分有利。 “这姜叙何人也?” 刘征对凉州情况不熟,于是问杨阜道。 “武威太守姜叙为臣之外兄,统兵校尉尹奉于臣年少皆知名于天水,为臣之故交。想要说下此郡,当不为难事!”杨阜自信的说道。 天水四名士,杨阜、赵昂、尹奉、姜叙。四人皆是旧识,尤其是这姜叙还是杨阜的外兄。 外兄是表兄弟的古称,那姜叙的母亲正是杨阜的亲姑母。 武威郡中,太守姜叙,统兵校尉尹奉,军司马姜囧、姜隐,都跟杨阜十分熟悉。 刘征见杨阜十分有把握,于是当即决定,以杨阜总督河西四郡事,全权交给杨阜去处理。 如此一来,刘征要全力对付的便只有陇西和金城了。 金城太守苏则,素以学问品行闻名于世,由于其与金城羌人关系良好,因此得以任为金城太守。 陇西一郡,实际上已经没有了朝廷署置的官吏,因为其大半已经为枹罕人宋建所占据,剩下诸县一直都是由汉阳代管。 这宋建何人也?说来也是个奇葩! 中平元年,天下黄巾四起,凉州也相继出现了叛乱。 王国在凉州起兵之时,宋建也纠集起陇西枹罕人起兵叛乱。 后来王国之乱倒是被朝廷平定,可这宋建却拥兵在陇西枹罕坐大。朝廷不能制,宋建也无进取之意,于是便割据陇西半郡,自称“河首平汉王”! 宋建所做的不仅仅是称王,而且还“改元”,自置百官,俨然一个小朝廷! 话说宋建敢这么作也是有资本的,枹罕之地虽然不是很大,但宋建所纠集起的枹罕兵还有羌、氐兵,加起来足有数万之众。 由于其部下兵种多为游牧兵种,因此,虽然只是占据了陇西半郡,但宋建却能割据一方长达二十年。 毫无疑问,接下来刘征最主要的目标便是宋建,因为刘征不相信宋建会继续安坐陇西。 事实证明刘征的想法是没有错的。 枹罕“平汉王府”,宋建已经接到了韩遂遣人送来的密信。 韩遂原来也算是与宋建河水不犯井水,但是由于刘征的步步紧逼,韩遂早早就做了谋划。 刘征兵临汉阳的消息传到韩遂手中之时,韩遂正在黄白城,知道自己上了刘征的当,韩遂并没有唉声叹气,反而是立即书就密信一封,令人急速送到了枹罕。 韩遂信中只有一句话:“汉王虎吞陇右,君其安乎?君若出手,事成之后,金城、陇西尽为所有!” 韩遂这可是下了血本了,现实一句话挑动了宋建,接着又约定将金城、陇西全部送给宋建。有这样的共同威胁和利益相诱,宋建怎能无动于衷?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夏侯出兵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夏侯出兵 韩遂密书送至枹罕,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将令宋建愤然准备起兵。 韩遂知道,汉阳一失,陇右危矣,宋建无疑是现在所能够“团结”的最好力量。 宋建在枹罕裂土称王近二十年,一直以来还算是与韩遂、马腾相安无事,但现在汉王刘征带着兵马来到了汉阳,而且还令阎行率军进驻了襄武、鄣县等地,这令宋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于是宋建便邀集了兵马,在枹罕聚起了三万大军,准备对抗刘征。 再说关中这边,汉中还没有消息送回来,现在的马超可谓是真正的无立锥之地,连一座坚城立足都没有。 近万兵马便游走在丰镐附近,粮草也难以为继,马超只好下令士卒就地强征民粮,充为军用,这使得马超的更不得民心,整个军势越加危急。 韩遂引兵奔赴细柳,不见了马超,将张横、梁兴二人痛斥了一番,于是便合兵一起,足有三万五千人,渡过了渭水,直向马超奔杀而来。 “报!”马超还在等候汉中消息之时,韩遂进军的消息已经传来! “禀报少将军!韩遂合数万大军已经渡渭水,正向此处而来!”哨骑神色慌张道。 听到这个消息,马超恨的牙痒痒! “韩贼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哼!来的正好!免的我去寻他!众将听令!准备随我破敌!”马超当即喝令道。 马超手中兵马不足万,但还是将其分为三部,各三千人。庞德、董超一部,庞柔、董衡一部,自己和堂弟马岱一部。 三部兵马在丰镐之间呈三角阵形摆开,庞德在左,庞柔在右,马超在中,作势要与韩遂决战。 韩遂押着兵马距离马超二十里便停下了脚步,并没有立即对马超展开攻击。 部下几人都不明白韩遂是何想法,张横不禁问道:“如今马超若亡家之犬,将军却为何下令止步不前?” 韩遂冷笑道:“若在细柳,我自当与马超决战,如今已渡渭南,我又岂能让那夏侯渊稳坐长安?” “将军之意是?”侯选问道。 “即刻传书长安,就言我军中粮草短缺,士气低落,请征西将军夏侯渊送粮分兵来助!”韩遂对侯选命令道。 显然韩遂这是要坐地起价。夏侯渊想把绞杀马超之事,全部都推给韩遂,但却没想马超已经回军到丰镐与庞德合兵。 丰镐近于长安,而离韩遂大本营扶风雍县尚远,如果韩遂选择引军回扶风,那么长安就完全暴露在马超的兵锋之下。 马超弃细柳入丰镐之举,打破了夏侯渊与韩遂之间的利益较量,现在夏侯渊可再没有办法将事情全部推给韩遂了,毕竟火已经烧到了自己家门口。 从另一面来说,夏侯渊也该当出兵,这一路捡漏,根本就还没有打过仗,这世上岂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韩遂的书信送到长安,夏侯渊在马玩的“帮助”下已经将长安“清理”干净。 接到韩遂书信,夏侯渊立即请来娄圭,询问道:“此事该不该答应?” 娄圭紧着眉头,想了会儿,对夏侯渊说道:“恐怕这马超得以回到渭南,是这韩遂有意为之!韩遂岂不知马超有可能与庞德合兵?然却不遣精骑断其退路,反而押着大军缓缓前行,其目的就是要逼将军出手啊!” 娄圭接连让韩遂吃了亏,这一次,韩遂算是扳回了一城。 “我倒小瞧了这韩遂!也罢!将军入关中以来,尚未经历战阵,不如就去会一会那马超!”娄圭对夏侯渊建议道。 “那好!且看看这所谓的‘锦马超’到底有什么本事!这军粮之事,又当如何应对?”夏侯渊问娄圭道。 娄圭摸着胡子笑了笑:“遣人送个三五千石便是了!” 夏侯渊面露难色道:“这……是不是太少了?” 三五千石军粮,对于三万多兵马的韩遂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夏侯渊不解娄圭之意。 娄圭哈哈笑道:“将军不会以为那韩遂真的缺粮吧?此不过是拖延进军的借口,将军不必当真!” “嗯!那好!我这就下令,准备出战马超!”夏侯渊倒也真想会一会马超了。 然而娄圭却又说道:“将军莫急!何不遣那马玩为先锋?” 夏侯渊一拍脑袋,当即哈哈笑道:“先生好手段!” 于是夏侯渊便下令,以马玩率原长安降卒为先锋,进击马超!自己则带着张郃、路招二人引五千兵马随后,朱灵、娄圭等率部留守长安。 马玩杀了马休,献了长安之后,正做着“赏金封侯”的美梦,却不料接到的是夏侯渊令其进军的命令,这可让马玩有些傻了眼了! “这不是卸磨杀驴吗?”那名建议马玩献城的小校抱怨道。 “什么驴?你才是驴!”马玩气的忍不住破口大骂。 马玩嘴上虽然是在骂着小校,但是心里却也知道小校说的没错。 “木已成舟,我已经无路可退了!传令下去,兵马集合,明日便进军!”马玩无奈的对部下说道。 一步踏错,马玩已经没有回头路,马超已是死敌,而眼下自己也不可能再叛曹操而归韩遂,而且即便是自己想要去投靠韩遂,韩遂也不可能接收自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叛徒的从来没有几个好下场。军令如山,夏侯渊既然已经下令,马玩小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是硬着头皮向前冲过去。 “将军是希望马玩胜还是败?”路招骑着马笑问夏侯渊道。 夏侯渊呵呵一笑,而后说道:“能为丞相省一点儿便是一点儿吧!” 路招听了,亦不禁哈哈大笑。 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回想当年李肃刺杀了董卓,刘征可是实打实的给了李肃一万金,外加临洮侯! 曹操现在正缺钱粮呢! 夏侯渊听了娄圭的话,此番其实就是想让马玩走在前面当炮灰的。 所有人都明白这样安排的意图,马玩自己心里也再清楚不过了。现在的马玩只是希望上天能够眷顾自己,也希望马超能够尽早的撤走。 在有可能死和必然死之间,任谁也只能选择前者。 第五百一十四章 八十六拳 第五百一十四章 八十六拳 马玩引兵走在前面,虽然是走的犹犹豫豫,但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 出兵之后,夏侯渊已经探清楚了马超这边情况。 于是传令前军马玩,令其向西北折去,然后绕道从沣水而南,袭击马超“后方”。 其实那里正是马超的中路兵马所在,马玩只有听命行军,军情全部都掌握在夏侯渊手里。 马玩接到夏侯渊军令,长吁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不用走在前面当炮灰,殊不知等着他的却正是马超! 马玩行至沣水,按照夏侯渊的命令,沿沣水而上,企图往南直插马超“后方”。 马超接到了夏侯渊出兵的消息,且探得其前军统将正是杀其一家的马玩,当即便欲领兵对马玩迎头痛击,然而却又接到了马玩绕道直奔自己而来的消息。 马超愤恨之色溢于言表,不禁阴沉狠绝的说道:“来得正好!此番不将贼马玩捅他一万个透明窟窿,不足以泄吾愤!” 于是当放弃了向右行军,反而顺着沣水而下,直奔马玩而去! 马玩正慢悠悠的往南“挪动”,想等着夏侯渊那边有了结果在伺机行事,然而一场灭顶之灾却陡然降临! “不好了!不好了!马超杀过来了!”忽然间,前面的士兵慌慌张张的向马玩这边奔来。 马玩闻言大惊失色,急忙问道:“你可看清楚了?那马超不是应该在对付夏侯渊吗!” 士兵一脸恐惧,颤颤惊惊对马玩说道:“属下没有看错!那来军大纛上写的正是一个马字!” “不好!传令下去,快撤!”马玩登时疾呼,当即便勒转马头带着手下往后走! 行不出二里地,忽然看见前方一队骑兵,早已排成了阵列,正在等待自己。 阵列当中为首一将,正是马超! “马玩狗贼!你还想往哪儿逃?我且问你,我马家可曾亏待于你?”马超拦住马玩,当阵喝问道。 马玩看见马超,心知性命休矣!于是当即软下姿态来,近乎哀求的对马超说道:“孟起你听我解释,此事真不是我所为。” 说道这里,马玩忽然转头怒视身边小校,当即指着小校对马超说道:“都是这贼子挑唆!杀进马府的也是他!对!就是他!” 小校一脸惊恐的望着马玩,这马玩完全已经是疯了! 小校正欲开口,马玩忽然一枪便将小校刺死马下,身后其余众人瞧见这一幕,一时尽皆退后丈远,与马玩拉开了距离! 马玩回头发现自己完全成了孤身一人,处在了自己的兵马和马超之间。 “孟……孟起!咱们虽非血亲,却似兄弟多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就绕过我一命吧!”马玩已经完全是哭求了。 马超勒马阵前,冷冷的看着已经慌不择言的马玩,冰冷的眼神似乎要将马玩撕裂,望之令人胆寒! “饶你一命可以!我马家阖门八十六口,俱丧你手,你只要能挨得住我八十六拳!我便放了你!”马超阴冷的说道。 这八十六口当然不是说马氏亲人,这还包括马府奴仆。 马玩听到此处,忽然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举枪对马超喝道:“马超!你休要狂妄!你看看你身后兵马,足以挡我吗!” 马超身后不过千余人,那举着大纛从后面追赶马玩的其实是马岱。眼下马玩身后可是足有三千人,算起来也是三倍于马超。 马玩见求饶不成,整个人顿时就变了神色,想要仗着人多势众来博得一线生机! 然而马玩这一连串的举动在其身后的将士看来,完全就是疯了!一会儿推脱责任,一会儿哀声苦求,一会儿又厉声咆哮。 听到马玩的话,身后士卒竟然又往后退了两丈! 马超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马玩,不禁冷笑道:“你且看看身后!” 马玩回头一看,心里顿时又凉了半截! “狗贼!莫说我欺负你!今日只我一人动手,且看看你经不经得起!” 言毕,马超一声暴喝,纵马飞出,直取马玩!马玩慌忙挺枪阻挡。 对于马超马上功夫的套路,马玩是再清楚不过了,因此马玩竟然勉强抗住了马超七八合的进攻。 马超见马玩已经知晓自己战法,陡然更暴起,一声大喝,竟震的两边战马吭哧后撤,两边士兵们竭力勒住马缰,才稳住身形。 马超直接用了最为简单的一招横扫千军,马玩以为不过如此,然而当马玩横挡相接之时,却已经是来不及惊讶! 这一招虽然平平常常,但是却已经灌满了马超十分的力道! 马玩手中长枪顿时断为两截!整个人结结实实挨上了马超一击,从马上飞出二三丈远!当时便口中吐血,紧捂胸口,想是肋骨已断! 马玩再也挣扎不起来,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那马玩部下士卒瞧见这一幕,都被惊的目瞪口呆,马超之勇力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马超对着马玩部众横眼一扫!没有人敢上前扶起马玩,所有人都这样干看着。 马超当即翻身下马,走向躺在地上的马玩。马超每向前一步,那马玩部众便向后退一步。 沣水河畔,一人震慑一军!这也是旷古未有!没有人敢挑战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的马超。 走到马玩身前,马超将手中长枪微微用力往地上一插,便牢牢的插进了地里。 接着两步走到还在抽搐呻吟的马玩面前,一把揪住马玩,冷冷的说道:“八十六口!八十六拳,我马超说话算话!” 马玩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整个人迷迷糊糊,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怪异的微笑。 马超看见马玩这副模样,更是愤怒,当即一拳砸下,直接砸在了马玩胸口!胸口的铠甲上瞬间便出现了一个深深凹陷的拳头印记! 马玩口中汩汩的流出了满是气泡的鲜血,这一拳令马玩已经完全没有了鼻息,显然已经气绝身亡! 然而马超却并没有因此少一拳! 整整八十六拳!就在这两军阵前,马超将马玩砸的是名目全非,完全没有了人形!面目塌陷,胸口塌陷,厚重的铠甲好似一块铁饼! 其惨状,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八十六拳过后,马超的手也已经肿的像个沙包,然而马超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有的只有依旧泄不完的怒火! 第五百一十五章 退走上林 第五百一十五章 退走上林 八十六条人命,化作了悲愤的八十六拳,将马玩砸成了一块肉饼,其状之血腥,足见马超对马玩之愤恨! 整个过程,马超不发一声,沣水缓缓的向北流入渭河,静谧无声,能够听到的只有马超挥拳的破空声,还有砸在马玩身上响起的皮肉分离,筋骨断裂之声! 马超起身,伸出肿成了沙包的拳头,握住长枪,重新回到了马上。这是马岱已经率军从后面赶来,将跟随马玩而来的部下夹在了中间。 马超冷眼以枪指着对面的人马沉声道:“你等本是我马家部曲,却背信弃义,随此贼叛逆于我!你们当中必有杀我亲族者!我且留你们一个全尸,自己动手吧!” 马超一声呵斥,将对面三千人马惊的顿时大乱! “你!当日杀进马府的就有你!” “你不也是?” …… 一时间三千人乱作一团,互相指责者数不胜数!言语冲突最终化作了刀兵相向!三千人多有无辜者,真正随马玩动手的不过百十人。 其余的人当然极力想要撇清自己的干系,于是便爆发了冲突!这些人竟然自相攻杀起来。 马超和马岱渐将兵马合拢,将这些人围在沣水河畔。 马岱沉重的对马超道:“马玩服罪,大哥这是何必呢?” 马超冰冷的目光,扫视着眼前正在互相攻杀的马玩旧部,对马岱说道:“这些人中,不知有多少曾杀你我亲族,伯瞻难道还要为他们说情吗!” 说到这里,马岱也只得长叹了一口气,毕竟自己的家人也在这一场兵乱之中,尽皆丧命!马超感到悲凉与愤怒,马岱何曾不是如此? 眼看着这些人倒下的越来愈多,马超心中无比的畅快! 对面兵争之声渐渐稀疏下来,许多人望向马超,眼神中透露着对生的渴望,现在他们最希望听到了马超饶恕他们的声音。 然而! 马超扬起长枪,指着眼前一群惊弓之鸟冷冷的说道:“叛我马氏者,死不足惜!给我杀!一个不留!” 马超一声令下,手下众将士,好似饿虎扑食,瞬间便冲进了已经零落的马玩旧部之中! 不过须臾功夫,便将剩下的人斩杀殆尽! 马玩或许死不足惜,但这三千人却因为自己错误的墙头草行径,做了马玩陪葬!沣水为之殷红! 正当马超报得灭门之仇,右翼庞柔军送来了告急消息。 马超于是调转兵锋,带着马岱直奔夏侯渊而去! 韩遂这边接获马玩绕道沣水的消息,当即决定弃攻庞德,也直奔沣水而来。韩遂的料想是,马玩必死无疑,但马超必然也会受挫,所以自己正好捡漏。 然而当韩遂引军到达沣水,看到的却只是满地的尸首,和被鲜血染红的河流!马超军已经不见了踪影。 前路哨骑回报,马超已经带着兵马奔夏侯渊而去,韩遂脸上不禁露出了些微笑意,这正是韩遂求之不得。 侯选扫视着沣水战场,对韩遂道:“目下所及,此地尸首足有二三千具,想来马玩已经全军覆没!” 韩遂知道马超将兵马分为三部,以马超中军的兵马数,其实与马玩是势均力敌。然而现在眼前却是马玩全军覆没,可想而知马超战力之强。 众人尽皆慨叹不已,韩遂脸上虽然镇定,但心中却是隐隐不安。 “报!”一卒径直来到韩遂马前,禀报韩遂道:“发现马玩尸首!” 马玩是这支兵马的统兵将军,铠甲装束用具都不同于手下,虽然已经被马超砸的面目全非,但依旧可以根据其穿戴判断身份。 韩遂听闻,当即带着侯选、张横、梁兴来到马玩尸首面前。 这一看不要紧,张横、梁兴二人差点儿就吐了出来! 侯选看的也是心惊肉跳,指着马玩尸首结结巴巴半天,张嘴说不出话来! 韩遂起兵二十年,而今已近花甲,何曾见过有人是这种死法? 面目全非,脑浆迸裂,筋骨俱断,惨无人形!然而却没有一处刀剑枪伤!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活活用拳头打死。 不用想,肯定是马超,也只有马超能够做到这样!韩遂心里再清楚不过。 看着马玩尸首,韩遂突然下令道:“即刻随我驰援夏侯渊!务必擒杀马超!” 张横、梁兴二人对此很是不解,必将韩遂之前的想法是要令夏侯渊与马超鹬蚌相争,然后自己渔翁得利。 然而侯选却是已经明白韩遂心思!如今马玩死在了沣水河畔,他韩遂会不会是下一个? 只要马超不死,终有一日,韩遂也会是马玩这样的下场,韩遂当然不想让这一幕出现在自己身上! 于是也就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了!当即便下令兵马一齐奔杀过去。现在韩遂心里想的只是尽早将马超这个隐患给除去!无论马超死于谁手,这都已经不是韩遂所在意的,他只是急切的想要马超死! 马超这边还没有赶到庞柔驻军之处,却见一路败兵溃逃而来! 败兵们看到马超到来,好似看到了救星。 “少将军!你终于来了!”士卒劫后余生般对马超说道。 “庞柔、董衡何在?”马超之间溃兵,不见将旗,于是问道。 那军士支支吾吾的说道:“庞……庞、董二位司马已经战死!敌将太过勇猛,二位司马不敌,我等只得败逃!” 马超听闻庞柔、董衡战死,心中大惊,急问道:“是何人杀我我二位司马?” 军士惶恐的回答道:“曹军主将夏侯渊!” 能够令庞柔、董衡二人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马超对这个夏侯渊的本事也是惊讶不已。 “右路已不可守,我军该往何去,请大哥速速决断!”马岱急忙对马超说道。 军情紧急,间不容发!马超必须立即做决断。 刚刚经历了与马玩一战,虽然马超没什么很大损失,但毕竟是东奔西走。如今夏侯渊携大胜之势而来,马超也不至于傻到非要率军前去硬拼。 于是马超决定道:“传我军令,所有人马撤入上林苑!即刻遣人报知庞德,与我在上林苑会合!” 好在马超做了这个决定,如果他现在选择的是迎着夏侯渊而去,那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因为他还不知道,韩遂已经引着大军杀来! 第五百一十六章 韩遂质问 第五百一十六章 韩遂质问 上林苑乃汉武帝刘彻于建元三年在秦代的一个旧苑址上扩建而成。地跨今长安、咸阳、周至、户县、蓝田五县县境,纵横300里,有霸、产、泾、渭、丰、镐、牢、橘八水出入其中。 司马相如的《上林赋》:“终始灞浐、出入泾渭。沣镐涝潏,纡馀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东西南北,驰骛往来。” 可见上林苑规模之宏伟。 《汉书·旧仪》载:“苑中养百兽,天子春秋射猎苑中,取兽无数。其中离宫七十所,容千骑万乘。” 上林苑曾是西汉羽林军驻军之所,足以容纳“千骑万乘”,原来也是有数十处宫苑圆池。 自东汉建都洛阳之后,虽然长安故都保留了下来,但上林苑却是基本已经荒芜。虽是荒芜,如今却是马超求生之处。 一者,上林苑中有不少当初堆挖的山坡池沼,而且其中树木繁茂,可以延阻夏侯渊、韩遂兵马。二者上林苑往南便是南山,子午道口正在此间。 因此,退入上林苑对于马超来说,是最好且唯一的选择。 马超带着残部退入上林苑,几经辗转,终于与庞德再次合兵一处,点校兵马,已不足七千,手下仅余马岱、庞德、董超三人! 西凉马氏之衰,至此甚矣!谁能想到,搅动关西风云二十载的马氏一族,竟然也会沦落至此? 马超望着手下这些仅剩的人马,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 此时的马超不过二十七岁年纪,本来还以为可以继续在父亲的羽翼之下待个十年八载,却没想到转眼便是孤家寡人,放眼天下也只有一个堂弟马岱与自己同病相怜! 虽然还有个妹妹,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已经是汉王的人,更何况兄妹俩也已经许久不见,马云禄是否知晓自己目前的处境尚不得而知,何谈其他? 想到伤心处,一个骁勇汉子,威震关右的锦马超竟也不禁落下泪来。 手下庞德、董超二人虽然对于马超偶尔的暴虐成性十分不以为然,但是此刻看见马超如此模样,竟也心生悲凉,进而奋发出一种誓死不降的意志。 庞德心中虽然未必非马氏不臣,但对于韩遂的行径和曹军的趁火打劫却也十分不齿! “少将军!人死不能复生,还望节哀!眼下这数千效死之卒还须少将军照护!”庞德出言安慰马超道。 马岱何曾见过大哥如此伤心落泪,自己也不禁悲凉,鼻子一酸,两行眼泪便夺眶而出。毕竟少经事实,马超、马岱二人自懂事从军起,一直都是顺风顺丰,虎行关中。 河东一战算是小试牛刀,但也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挫折,而今却是一败再败,兵势一减再减。困顿如此,生平头一遭!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是不知汉中究竟如何态度,只盼早日来信,也好定个生死!”马岱无奈的说道。 听了庞德、马岱的话,马超强自振作,对庞德、董超说道:“超困厄如此,二位不离不弃,余心感佩!马超在此谢过了!”说罢对庞德、董超二人抱拳行礼。 董超素来忠诚,感于马超的话,一时豪情道:“少将军不必如此!我董超虽是一介粗蛮,却誓不做那无义之人!大丈夫死且死矣,岂能自污于人世!” 庞德亦道:“某虽欲建功于乱世,然义有所不为!腾公于我有知遇之恩,庞德无有背叛之理!” 董超是感于马超的英勇壮烈,而庞德则是出于马腾对自己的恩遇,二人俱向马超表明了心意,誓死不叛。 见二人如此言语,马超心中感动,既对二人道:“若此次天命不绝,马超当兄事二位!” 庞德、董超皆稍长于马超。 “如今汉中尚无有回音,我等当如何行事?”庞德问马超道。 马超看了看周围,一行人奔逃太急,几无粮草辎重,如此下去,不出二三日便得断粮,那时且不说韩遂、夏侯渊来不来攻,肚子一旦闹起来,恐怕没有谁挨的住。 “往子口走!上林苑中多禽兽,可令将士射杀以为食!”马超当即决定道。 子午谷,北口曰子,南口曰午,合称子午谷,其间六百六十里。虽然还不知道汉中态度,但马超只能是选择向子口靠拢。 韩遂本想与夏侯渊两面夹击,一举彻底清除马超这个隐患,但当韩遂率军赶到时,夏侯渊已经开始埋锅造饭。 韩遂将兵马离夏侯渊营五里安下,自己则驱马来到曹军军营。 夏侯渊闻知韩遂亲自到来,处于场面上的礼敬,于是率众将出辕门相迎。 名义上韩遂是卫将军,而夏侯渊不过是征西将军,因此从官阶上韩遂要高于夏侯渊。但同时夏侯渊却又是朝廷名义委派的持节将军,都督关西兵事,因此两相抵消,二人不分高下。 “韩将军大驾光临,夏侯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夏侯渊笑呵呵的上前抱拳对韩遂道。 韩遂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对夏侯渊抱拳回礼道:“久闻曹丞相麾下有八虎骑,其中尤以夏侯妙才最为骁勇,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两人互相一番吹捧,随即韩遂便被夏侯渊请进了营帐。 “韩某此番前来,有一事相问!”韩遂直截了当便问夏侯渊道。 夏侯渊故作不知,讶问道:“不知韩将军所问何事?” 韩遂脸色很是难看,直言道:“将军既自长安出兵,为何却任由马超逃走?将军倒是在此埋锅造饭,韩遂麾下数万兵马可都还饿着肚子呢!韩某已是花甲,尚且日夜兼程,思报国恩,欲为朝廷剿除祸患。夏侯将军正当健壮,却对剿贼一事畏首畏尾,是何道理?” 若是一般人,决计不敢在夏侯渊面前如此说话,但韩遂却不卖夏侯渊这个面子。自己吃了这么多亏,好处都让夏侯渊得了,难道还不能奚落他几句吗? 而且韩遂成名凉州之时,他夏侯渊还在沛国谯县斗鸡走狗呢! 面对韩遂咄咄逼人的质问,夏侯渊自知理亏,且碍于曹操与韩遂的关系,只得忍气吞声。 “韩将军此言差矣!想必韩将军来时路上也见到了沣水河畔的马玩吧!那马超之悍勇,非数倍无以敌之!渊兵马不过五千,正想待将军来后,一齐进剿!” 第五百一十七章 障眼之法 第五百一十七章 障眼之法 这会儿夏侯渊反倒是示弱起来,只说自己怕不能敌过马超,因此才逡巡不进,实际上夏侯渊本来是想跟韩遂扯皮。 但是令夏侯渊没有想到的是韩遂竟然带着兵马奔自己而来,而且还亲自来到了自己军营,夏侯渊躲不过去,只得找了这么个借口。 虽然知是借口,韩遂却也不好穷追斥责,毕竟责骂夏侯渊根本无关紧要,现在紧要的是要将夏侯渊跟自己死死绑在一起,然而尽快的除去马超这个隐患。 既然夏侯渊已经示弱,韩遂也见好就收,于是对夏侯渊说道:“即使如此,我军已到,权且在此地歇息一晚,明日就请将军一同与老夫进剿马超吧! 两人已经脸对脸坐到了一起,夏侯渊自然也不好再托言其他,于是抱拳对韩遂说道:“有韩将军在,渊听候调遣便是!” 说罢夏侯渊端起案前酒樽,对韩遂示以敬意。韩遂也端起酒樽,行了一礼,当即一饮而尽! “事已说定,希望将军莫要再缩头!老夫明日静候将军同行!”韩遂起身抱拳对夏侯渊丢下这句话,便驰出了曹军营寨。 韩遂走后,夏侯渊对张郃、路招二人道:“想不到这个老滑头倒数落起我来了!也罢!马超大势已去,既然韩遂引兵到来,明日便随他一同彻底剿除马氏!” 张郃、路招二人抱拳领命,当下便将行军指令传达到了营中各处。 第二日,夏侯渊引着二将及五千兵马与韩遂相会,两人照了个面,便一齐往上林苑而去! “上林苑周广数百里,不知这马超所在何处?”夏侯渊悠悠的问韩遂道。 韩遂冷笑了一声说道:“将军不必为此担心,那马超数千人藏身此中,总不至于尽皆茹毛饮血!” 韩遂虽是西凉骑兵出身,这林战之法却也还识得一二。想要发现马超踪影,只需要散布哨骑,看炊烟起出! 果然不出韩遂所料,很快便有哨骑回报,发现马超踪迹,正是根据炊烟起处! 韩遂详细问道:“有几处炊烟?” 哨骑回报:“只有一处,正在子口附近!” 听了这话,韩遂老脸上先是露出一丝讥笑继而却又满布疑云。 夏侯渊不禁问道:“韩将军为何既喜且忧?” 韩遂指着上林苑说道:“若我处此,当引火数处,以布疑阵。而今烟起只有一处,这不是告诉我等他的藏身所在吗?” “那将军为何又面露忧虑之色呢?”夏侯渊继续问道。 韩遂叹了一口气道:“当初汉王兵入长安,不就是走的子午道吗?夏侯将军想必比老夫清楚,何须多问!” 无疑,韩遂担忧的正是马超从子午道退入汉中,如此,纵然他有再多兵马,恐怕也是鞭长莫及了! “传令三军!立即向烟火起出进发,务必将马超截在子午谷外!” 侯选、张横、梁兴本来是惧怕马超的,但是现在仗着人多,倒也壮其胆来!于是各自紧催部卒从上林苑各处,突入其中。 这林战不比平原之战,韩遂没有办法将数万兵马全部集中在一起推进,只能是各自分兵而入。韩遂、夏侯渊、侯选、张横、梁兴分为五路全部驰入了上林苑。 韩遂急切的想要剿灭马超,于是率中军直扑子口。 然而当韩遂赶到炊烟起处时,却发现根本就空无一人! “不好!中计了!”韩遂方才惊呼,隐约间远处传来了厮杀之声。 “何处声响?”韩遂急问道! 很快,哨骑便来到了韩遂面前,一脸慌张的对韩遂禀报道:“马超埋伏在右翼,正杀入了张横将军部中!” 也合当这张横倒霉,本来他是一直小心翼翼,押着兵马想要等韩遂与马超交上手,然后再去帮忙。结果没想到那马超升起的炊烟是个障眼法,反而是埋伏在了韩遂右翼,而张横正好钻进了马超设下的套中! “张横!哪里跑!”只听得左侧闪出一彪人马,为首的乃是庞德庞令明! 虽然不是马超,但这庞德也不是个好惹的人!张横心中暗暗叫苦,然而想要后撤却已经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率军迎战庞德! 庞德冲入张横阵中,那张横不过数千人马,如何抵挡得住庞德?不过须臾,张横便败退东走,企图向友军靠拢!然还没有走出一二里,却又见一将拦住去路! 张横看见为首那人,顿时吓的双腿直哆嗦,正是马超横枪立马! “狗贼!拿命来!”一声喝道,马超已经率先冲入了阵中!身后马岱跟上,片刻功夫便将张横冲的七零八落! 虽然程银、李堪死后,韩遂增补了一千人马给张横,但加起来也不过将将六千之众。马超虽然是残兵,但也还有六七千。 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张横如何是马超对手?简直是砍菜切瓜! 这些人在沣水也看到了马玩所部全军尽墨的惨状,眼见是马超杀到,一时间纷纷做鸟兽散! 张横身为领将,竟然是第一个跑的!命都快丢了,还要什么脸面?张横现在只想着怎么逃命。 他倒是带着少数人跑了出去,但其手下部众却被丢在了后边。 马超、庞德合力杀败张横余众,震慑了敌军,当即也不恋战,便又往子口附近退去。 张横仓皇逃命,知道见到前来救援的梁兴,这才放下心来。 “梁将军小心!马超使诈!” 不得不说,冷静下来的马超,还是有颇有些小智的!这一招障眼法将韩遂主力引向了东边,而自己则率部在右翼给了张横迎头痛击! 恐惧是会传染的,看见张横如此仓惶模样,梁兴也是大惊失色,本来还想着与张横合兵共抗马超,不想自己还未赶到,却是张横先奔逃而来。 看张横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好似羔羊见到了虎狼! 梁兴立即按下兵马,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前方,但见败逃而来张横部下越来越多,梁兴心里也越发没有底。 “撤!”一声令下,梁兴当即与张横带着各自部下往东撤走,去寻韩遂中军。 还是靠着大树好乘凉,没有人想当出头鸟。 第五百一十八章 子口斗将 第五百一十八章 子口斗将 张横所部可谓是一触即溃!好在有梁兴接应,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二人各自领兵往东撤去,欲寻韩遂依靠。 韩遂这边闻知了马超出现在右翼,于是立即遣出斥候,自己则引兵往右翼运动。 行至半途,两路斥候回报,一路报告的马超再次撤往子口,另一路则是报告张横、梁兴败退而来。 韩遂听闻之后,不禁怒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继而又道:“传我军令,各部兵马立即杀往子口!给我告诉梁兴、张横二人,午时不到子口,提头来见!” 说罢,韩遂一脸愠怒,再此勒转兵锋,俱往子口而去! 张横、梁兴接到韩遂军令,才知马超根本就没有追杀自己。其实只要二人心绪稍稍镇定,派出哨骑刺探一下军情便能清楚马超动向,但情急之下,二人竟然谁也没有想起这处。 若不是韩遂传令,二人要真撞见了韩遂,免不了是挨一顿臭骂,幸运的是现在的韩遂根本没时间与他们计较,只是军令中言辞颇显不满之意。 午时不到,提头来见!可见韩遂对二人之不满。 梁兴与张横面面相觑,一时尴尬不已。 “快走吧!再误了军令,你我难逃罪责!”梁兴无奈的说道。 于是二人便赶紧领着兵马朝子口奔去! 马超这边,杀败了张横,重挫了张横、梁兴两部军心,当即见好就收,于是勒兵回往子口。 还未到子口,途中又遇上了一直奔着子口而去的侯选。 侯选倒是不那么怵,当即下令部下各自摆开小阵迎战马超。不过动手的也只是侯选的部下,侯选自己则远远的驻马军后,丝毫不愿上前。 厮杀一番,并没有如同杀败张横那般,虽然势头保持在马超这边,但马超也迟迟没有将侯选兵马杀散! 庞德当即劝道:“韩遂必是分兵合围子口!少将军勿要纠缠,小心被劫了去路!” 马超一听在理,当即便呼止兵马,弃侯选不战,继续往子口赶去! 再有一会儿,侯选便要支撑不住了,然而马超却主动退却了,侯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收拢部伍。 兵马方才收整完毕,点校之下,已经折去千余,马超也留下了数百步卒。 这是韩遂正好率前部赶到,瞧见眼前状况,于是问询侯选。侯选报知刚才与马超厮杀一番,韩遂点了点头,对侯选道:“此处暂且勿顾,速速随我追杀马超!” 于是二人便一同向马超身后追杀而来! 马超带着庞德三人来到子口,只见子口前面早已军阵在列,为首三员大将,正是夏侯渊、张郃、路招,两侧还有何茂、王摩等小将。 马超队中有人庞柔残部兵马,一眼便看到夏侯渊,当即惊呼道:“便是此人杀了庞柔、董衡二位将军!” 此言一出,庞德、董超二人顿时怒火冲天,自己兄弟死于此人之手,如今还被此人拦住去路,如何不叫二人恼怒!马超、马岱看见夏侯渊大纛亦是愤恨。 董超按捺不住当先出马,直指夏侯渊军阵大喝道:“夏侯匹夫出来!你杀我兄弟,今日便要取你狗命!” 夏侯渊这边正端详着名闻天下的凉州锦马超,不想却被一小将当中呵斥羞辱,夏侯渊登时亦怒起胸中,交到张郃、路招二人道:“待我取下此贼首级!” 说罢当即拍马出阵,以刀直指董超道:“汝是何人?报上名来!” 自关羽得了汉王青龙偃月刀之后,长柄大刀日渐风靡天下,大刀重于枪戟,一般人并不喜使用,但勇力卓绝者,却以大刀力道非凡而更加喜爱,夏侯渊便是其中之一,对面的庞德也是善用截头大刀。 “我乃西凉董超是也!你杀我兄弟董衡,今日便要取你首级,祭奠我兄弟!看枪!”董衡一声厉喝,当即挺枪战出! 马超、马岱都没有见过夏侯渊,不知夏侯渊深浅,因此暂止观望。庞德思忖这夏侯渊既然能连斩庞柔、董衡二人想必定不简单,不过董超既然挑战夏侯渊,庞德也只是上前数步为其掠阵。 眼见董超挺枪杀来,夏侯渊目光一冷,脸上露出一丝讥笑! 说时迟,那时快!董超从马家学得两分本事,倒也不含糊,一枪刺出,直指夏侯渊要害! 夏侯渊心下一凛,当即横刀格挡!二人初交手,夏侯渊马步未动,董超却是更加怒起,随即勒转马头,又奔夏侯渊后心而来! 只见将到夏侯渊近处时,其陡然扭转身形,大刀早已扬起,凌空劈下! 董超未及刺到夏侯渊,赶忙横枪格挡。二人缠斗一起,除了第一合夏侯渊是处于防守之外,这董超竟然完全被夏侯渊压制! 这一幕令二马庞德三人俱是惊叹!难怪庞柔、董衡二人死于此人刀下!现在看到,才知此人过人不是凡俗! 思想间,夏侯渊眉目闪过一道厉色,暴喝一声,便舞着大刀向董超斩去! 庞德见势不好,迅疾取弓搭箭,瞄准夏侯渊眉心,一箭射出! 眼看就要斩杀董超,不想飞来一支冷箭,夏侯渊急忙闪躲,董超趁势荡出阵脚! “董超退下,且看庞某!”庞德一声大喝,拎着截头大刀跃马而出,直取夏侯渊! 董超听闻此声,自知敌夏侯渊不过,当即勒马回阵,马超、马岱这边正紧盯战阵。 只见庞德横刀扫过,夏侯渊以为不过董超之流,便欲平常格挡,然而两兵相交,夏侯渊却暗自叫苦不迭! 庞德这一击,震的夏侯渊虎口一阵发麻!此时夏侯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人绝非董超可比! 当下稳定心神,用心应战! 二将子口前双刀翻飞,你来我往,好不精彩!两边将士见此情形,皆是高喝不断!无不为二人勇力所折服! 战至三十合,夏侯渊竟丝毫不占上风!在夏侯渊的从军生涯,可还从未遇此对手!这还只是马超麾下之将!若是马超本人,又当如何? 夏侯渊不敢多想,小心迎战,身后的张郃却是看的揪心不已,若是主将夏侯渊在阵前失了颜面,那可就是军心大败了! 想到此处,张郃对路招道:“路将军暂护诸军,张郃且去助阵!” 言毕,张郃挺枪杀出! 第五百一十九章 猛虎下山 第五百一十九章 猛虎下山 夏侯渊战不下庞德,张郃挺枪来助,三人交战在一起,一时难解难分! 马超这边可有些按捺不住了!这张郃分明是欺负人,两军斗将,岂有如此斗法? “庞将军休慌!马超来也!”一声道出,马超也挺枪驰入阵中! 夏侯渊没有料到庞德那么难对付,好在有张郃来助,这才扳回了上风,可是不等夏侯渊心喜,马超却又杀了进来,这一下可令夏侯渊压力大增!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夏侯渊与张郃二人根本就不是马超、庞德二人的对手!当今天下,能够对上马、庞二人的恐怕得是关、张才行! 张郃本来是担心夏侯渊失了颜面,但现在看来,失却颜面事小,活命事大!张郃与夏侯渊双目交会,二人当即会意,突然二人齐声大喝,奋力荡开阵脚,各自拔马便回! 马超见二人退却,不禁阵前讥笑道:“曹军尽是孬种吗?暗算偷袭,以多欺少,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们做不出来的?” 夏侯渊听了马超这话,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这么多年来,想不到在穷途末路的马超面前栽了跟头! 张郃见夏侯渊青筋暴涨,赶紧劝道:“将军勿要中了马超的激将法!我军已经据的子口,马超穷途末路之人,不必在意!” 夏侯渊这才沉下气来。 “马超!你纵然有勇,却也不过是个陌路贼子!本将军不与你计较!如今我已断你去路,你若识相,便趁早投降!我可奏明丞相,饶你一命!你休要自误!”夏侯渊跟马超玩起了心理战术。 但此刻的马超怎么可能被夏侯渊三言两语说动?纵然是殒命在此,马超也绝不可能苟活屋檐之下! 马超、庞德回到阵中,看着对面严严实实的敌阵,心中焦虑万分,只要是这夏侯渊如此坚守,自己恐怕就真的再也无路可逃,更要命的是韩遂各部人马已经向此处围拢过来! “怎么办?”庞德焦虑的问道。 “冲过去!生死有命,岂能束手待毙!”马超此刻已经顾不得其他,虽然还是没有得到汉中回音,也不知前路是吉是凶,但总好过被眼前这些人羞辱! “兄弟们!横竖是死,随我杀破此阵!”马超一声令下,仅剩的几千人马犹如离弦之箭,直射向夏侯渊阵营! 兵马刚刚杀近夏侯部,之间数排弓弩兵站了出来,一时万箭齐发,射向了冲来的马超军。 跑在最前面的士兵纷纷中箭倒下,一个接一个,但没有人退缩! 马超带着马岱、庞德、董超顶着箭雨不作停顿,径直冲了进去! 夏侯渊见已经射杀马超军过半,思忖足矣应付马超,当即令旗一挥,左右两翼一齐向中间掩杀过来! 夏侯渊带着众将士再次一拥而上,子口处顿时战作一团!只有何茂、王摩二人领着一千人马继续堵在子口,防范马超突出重围。 厮杀正酣时,韩遂各部人马也陆陆续续集结到了子口,韩遂遥遥看见眼前阵中,数将各自左右冲杀,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侯选、张横、梁兴!速速助剿马超!” 韩遂一声令下,三人没有选择,只得各纵其兵,相继杀入阵中!加上夏侯渊,四部兵马两万余众,将马超团团围住! 马超等人互相依靠,奋力抵抗,然而情势却不可避免的越发危急起来! 马超、庞德就是再勇猛,一个人能打几个?且不说引军阵外观瞧的韩遂,但是围着自己的四部兵马便已经足矣将马超仅剩的一点点兵马绞成齑粉! 张横等人见马超势微,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这会儿便都开始想着报仇雪耻!尤其是张横,自己的部下被马超打散,还被马超撵着走,可谓是屈辱之甚,此刻全部都化作了力量,攻向了马超。 马超见大势已去,不禁悲从中来,转头对庞德三人道:“今日君等为我战死此地,此情今生怕是难报,只有等来世了!” 正当韩遂、夏侯渊等皆以为马超必死无疑之际,忽然子口噪声大作,呼啸传来,闻之如猛虎下山! 回头望去,但见留守子口处的一千曹军乱作一团,纷纷狂呼奔逃,好似见了鬼怪一般! 人群之中,时不时可见断肢横飞,鲜血喷涌四溅! 何茂、王摩二人止住部下,当即想要反杀过去。然而二人刚一回头,却见一身形如擎天巨柱般猛将已经杀到! 此将左手持盾,右手持斧!正是夷王朴胡! 何茂、王摩二人见来将凶猛,俨然是这群盾兵首领,当即一齐挥枪直刺过去! 朴胡嘿嘿一声冷笑,夷王斧一个横扫!二人手中长枪纷纷被拦腰斩断! 不待何茂、王摩惊奔,朴胡又是一个弯腰横扫,两人坐骑四肢俱断,当时便被摔落马下! 朴胡一步赶上,左手坚盾一挥,便将何茂头颅直接压碎!右手利斧斩下,王摩已经身首异处! 子口外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傻了! 韩遂惊的一颗老心脏,怦怦直跳!夏侯渊眼睛睁的大如铜铃,张郃、路招眼看着朴胡杀死何茂、王摩二人好似踩死两只蚂蚁,已经是震惊的口不能言! “马超何在!速速随我退走!”朴胡龙吟虎啸般的声音传出,震的众人心中直颤! 马超也被板楯兵的突然出现惊的目瞪口呆,听到朴胡的话,马超登时惊醒!心中一时大喜,急呼道:“众将随我杀出重围!” 这一声喝下,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当即随着马超奋力向阵外冲杀过去! 朴胡听见马超说话,知晓了这人便是自己要来接的对象,当即呼集手下板楯兵,一路迎杀过去! 很快便杀出了一条血路,马超所部与朴胡合兵时,已经仅剩千余,再迟片刻,恐怕就已经全军覆没。 朴胡看见领头而来的马超,于是问道:“你便是马超?” 马超对朴胡抱拳道:“正是!将军神勇,在下佩服!” 朴胡不耐烦的对马超说道:“速速退往子午谷!这里交给我!” 两军阵前,不便多言,马超只得带着庞德、马岱、董超以及仅剩的残兵迅速冲进了子午谷中! 第五百二十章 马超借兵 第五百二十章 马超借兵 朴胡接应上马超,立即便令马超退入子午谷。 韩遂在远处看见这一幕,心急如焚,立即便令各部兵马冲杀过去,想要追上马超。 夏侯渊见这支突如其来的兵马虽勇,但人数不多,于是急忙调集弓弩,以箭矢攻去。 朴胡立即呼集手下,在子口筑起了一道盾阵,任箭矢再多,也伤不了分毫! 一行人慢慢向子午谷退去,进入子午道,地势顿时狭窄起来,两侧有山,仅余中间一条道路,这使得韩遂、夏侯渊兵马无处施展。反之朴胡却是愈发得心应手。 夏侯渊见此情形,于是便将兵马撤下。韩遂气急败坏,怎能坐视马超就此遁去? 虽然始终攻不破朴胡板楯阵,但韩遂还是命令士卒继续一路追杀过去!退至谷中深处,进入栈道,韩遂这下也终于无计可施,只得望栈道而兴叹! 驻足栈道口,韩遂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谁能想到自己合数万之众,竟然让马超在自己眼皮子地下给溜了! 很快马超和板楯兵便都退走不见踪影,不一会儿,远处山弯升起了浓烟,韩遂令人前去观瞧,竟是栈道起火,显然是朴胡退走时所为。 烧却了子午栈道,便再也不用担心韩遂会轻军紧咬! 退至谷中一处稍微宽阔之地,马超兵马终于累的再也走不动了,于是便都靠在山石瘫下,所有人都不禁唏嘘不已,总算是劫后余生! 马超点校部众,仅余不到千人!至此,称雄一方十数年的西凉马氏,真正的衰落了! 好在还剩下马超、马岱这两个难兄难弟。 看见远处起火,马超心中一惊。朴胡率部退了回来,手上没空,没办法行礼,于是直接对马超说道:“你便是西凉锦马超?” 一向心高气傲的马超,这会儿也不得不起身,对眼前这个高大壮硕的将军抱拳回答道:“正是在下!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马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世上还有这号人物,若论马战,马超不怵任何对手,可是面对眼前这人,马超觉得无论是步战、马战,自己恐怕都未必有把握可以取胜。 在绝对力量面前,再精妙的战法也不可能奏效。虽然朴胡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使了几招,但一盾便将何茂头颅压碎,一斧便将四条马腿齐刷刷斩断,这样的神力,若是单打独斗,天下谁人能敌? 除非是十年前吕布、典韦,或许有与之一较高下的可能。 朴胡站在马超面前,足足比马超高了半个多头,而体形更是大了两圈有余。 “我乃汉王麾下,巴西七姓夷王板楯将军朴胡!原来你就是汉王的大舅子!”朴胡大大咧咧的对马超笑道。 “都说西凉锦马超神勇无敌,想不到今日却也差点儿被人围殴致死。”朴胡摇摇头叹息道。 马超脸上尴尬无比,若论勇力,马超并不把关中诸人放在眼里,但自己沦落至此却也是事实,若不是朴胡来的及时,今日断难逃生。 面对朴胡的揶揄,马超只能无语。 还是马岱出来缓解尴尬,马岱对朴抱拳道:“朴胡将军!我等还是速速赶路吧!此行山道遥远,还是早日进入汉中为好!” 朴胡对马岱恭敬的态度还是颇为满意,于是说道:“不急!我已烧毁栈道,咱们可以慢慢赶路。” 听到朴胡的话,马岱神色也尴尬起来,其实马岱的眼下之意是赶紧赶路,不然就要饿肚子了! 董超却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于是出来抱拳对朴胡说道:“将军既来相救,可有军粮予我等暂时果腹?” 朴胡一拍脑袋,顿时哈哈大笑道:“怪我!怪我!原来催促赶路是因此事啊!” 朴胡于是立即便令手下众人拿出军粮,只见众人纷纷从腰间解下一个口袋,这里面便是三日之粮,这是朴胡一族长久以来的习惯。早前有时候出去山中狩猎,往往要数日时间,因此便有这样的配备。 马超接过朴胡递来的口袋,里面竟然是肉脯,已经腹中空空的马超,也顾不得体面,当即狼吞虎咽起来,其余人也都是如此。 朴胡令众人暂时歇脚,并对马超说道:“慢点儿吃!后面还有兵马接应,不会饿了汉王大舅子的!” 此刻的马超可真是落魄的无以复加,性命托于人,连一口吃的也是别人相赠。 众人歇息了良久,又填报了肚子,终于恢复了些力气,这才起身跟着朴胡一行沿着子午谷,往汉中而去! 沿途每隔二三日便有一队人马接应,六百多里的子午道,跟着徒步的朴胡走了近十余天,终于算是进入了汉中境内! 张辽已经率汉中太守贾逵等候在午口,见朴胡引着马超安然出来,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对汉王也算是有了交代。 张辽显然必朴胡好相处多了,面对张辽,马超也恢复了神采。 “将军为何下令烧毁子午栈道?”在路上,马超问张辽道。 “留之已无用处,故而烧毁!”张辽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对于张辽来说或许是没有了用处,但对于马超来说却未必如此,马超还妄想着再次从子午道杀回关中。 张辽当然看出了马超问这话的意思,于是接着对马超说道:“孟起难道还想从此入关?” 马超见张辽识破自己想法,当即叹气道:“超之族众俱被戮于关中,岂能不思报仇?” 张辽对马超的遭遇还是颇为同情,但事已至此,张辽只得说道:“子午险道已不复为用。孟起若有心报仇,自可助汉王一臂之力!以汉王雄才,相信不过期年便能入军关中!” 张辽这话是试探马超的想法。 然而马超竟不死心,直言对张辽说道:“超不能继爵父位,难以言孝!不能重振马氏旗鼓,难以言忠。将军拥兵数万安守汉中,何不助超一支劲旅?超必杀入关中,亲手斩杀韩遂老贼!只要报得父母亲仇,超愿将关中拱手献与汉王!” 马超的心思岂能逃过张辽的眼睛?说的倒是好听!若是现在真就借兵给他,一旦他重新杀入关中,他岂会心甘情愿的举兵归附汉王? 第五百二十一章 云禄北奔 第五百二十一章 云禄北奔 马超见到张辽军整威武,于是打起了汉中的主意,便趁机想要向张辽借兵,企图从散关故道再次杀回关中。 可张辽是什么人?汉王刘征亲命的镇北大将!马超这点企图张辽一眼便识破。 “孟起志气可嘉,不过目下韩遂已经与曹军的夏侯渊联手,汉王尚在陇右,我汉中兵马肩负北镇重任,不可轻举妄动。孟起方历生死,且在汉中小驻,待恢复些元气,再作计议不迟!”张辽没有直接回答马超的话,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是明白。 现在的马超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虽然还有老虎的样子,但在张辽面前,却也不敢放肆,于是只得闭口不再提及。 就这样,马超带着三将和些许残部,终于有惊无险的进入了汉中。而关中则进入韩遂、夏侯渊之手。 夏侯渊据有长安,其余地界则都归了韩遂。实际上韩遂是吃了大亏,因为曹操已经将触角伸到了长安,那么有朝一日,曹操想要对韩遂动手,简直是易如反掌。 韩遂心里明白,但现在对于韩遂来说,最大的敌人并非是这个跟自己貌合神离的曹操,而是西边连下二郡的汉王刘征! 与曹操之间尚可周旋,与汉王刘征之间,已经是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两军唯有兵锋相向,一决生死。 但现在韩遂遇到的最大问题是陇关已经被刘征占据,这可要了亲命!自关中入陇右,陇关是必经之地。陇关所在正是今六盘山脉南麓,秦岭山脉西麓,两脉相夹,扼住了陇右和关中的咽喉。 刘征本来是打算自陇关率大军直下关中的,但情况且突然起了变化,而这变化便是陇西枹罕的宋建!韩遂这一招着实老辣,以宋建牵制住了刘征兵马,使得刘征不得不顾虑身后。 因此刘征现在必须先解决了身后的威胁,才有可能纵兵入关中与韩遂、夏侯渊一较高下! 毕竟是深入西境,刘征不敢大意,于是便令张绣屯守陇关各处,而自己则准备亲自先剿灭了盘踞陇西二十年的所谓“河首平汉王”! 张绣部兵马四万,张嶷、沮授领其两万驻守武都,防范故道。张绣将剩下的两万分守陇关、秦亭、街泉亭三处要塞,互成犄角,互相呼应。现在只能等候汉王平定陇右,然后再来对付韩遂、夏侯渊。 街泉亭既后世所称街亭。街泉亭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河谷开阔,四通八达,南北山势险要,进能够攻,退可以守的战略要地。宽约数里,长约二三十里,地形狭长。 刘征起初在地图上看到此处是,还以为街泉亭与街亭分属两地,后来才发现街泉亭便是街亭! 想到此处之险要,刘征越发的不放心。 “元直!你且留下,佐助张将军!尤其主意街泉亭,万不可失了此处!”刘征最终还是决定将徐庶也留下,张绣毕竟心思没有那么细腻,行事也不够谨慎。 徐庶明白刘征担心所在,于是慨然应命。 “诸位听好了!本王力争五十日之内扫平宋建。韩遂、夏侯渊兵马甚众,你等务必把守好关要!”刘征对张绣、徐庶等人交代道。 马超被张辽热情的接到了汉中南郑,但仅仅也只是热情而已。 安顿下来后,马超第一件事情便是搭起了灵堂,祭奠马家死去的冤魂。 一众人悲嚎盈天,这可不是惺惺作态。先前忙于应对韩遂、夏侯渊的围堵,根本没有时间想其余的事情,这会儿终于安定下来,人心之悲,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张辽等人代表汉王也前去吊唁了一番。 …… 蜀中成都汉王府。 马云禄终于得知了关中发生的事情,如何还能制止的住心中悲愤? 撕心裂肺哭号之声传遍汉王府每一个角落,府中所有人都被马云禄这悲戚之声感动的不禁掉下泪来。 荀彧等人劝慰一番也丝毫不见缓和,这可令众人实在是不知所措。 第二日一早,汉王府门校慌慌张张来到尚书台。 “不好了!夫人戎装策马奔出了汉王府!” 听到门校的急报,尚书台一众群臣都惊的目瞪口呆。 主事的荀彧急忙问道:“夫人出府多久了?” “刚刚出府,小的阻拦不住,便立即来此禀报!”门校会打到。 荀彧一沉思,立即对黄门侍郎阎圃道:“阎侍郎,你即刻前去向徐晃将军求援!请他务必将夫人完好护送回来!” 阎圃知道事情严重性,当即不二话,便疾走出了尚书台,骑着马便往成都大营驰去! “这可如何是好?以夫人的性子,只怕是徐将军也未必能够拦的下啊!”陈群对荀彧忧心道。 荀彧思忖片刻,当即疾书两封,一封直呈身处陇右的汉王,一封则送给汉中张辽,皆是八百里加急文书。 “但愿不会出什么乱子!”对于马云禄,荀彧也是束手无策。 毕竟她可是汉王夫人,而且又是个骁勇女将出身,其脾性之烈,荀彧等人再清楚不过了。 本来马腾的死讯,荀彧已经极力隐瞒,但不知为何,还是让马云禄知道了。 汉中南郑。 马岱对马超说道:“大哥,派去成都报丧的人已经走了四五日了,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坏了汉王大事?” 原来马云禄得知关中情事,是马超暗地遣人通报。 自马腾及马家人死在关中,于今已经月余,但是马超进入汉中之后,却丝毫没有听到关于马云禄的消息。 那么这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马云禄还不知道关中变故。 马超在南郑越觉孤立无援,于是心生一策,便令马岱遣人密入成都,将马家的遭遇偷偷报知了马云禄。 其目的就是想要借此取得自己这个唯一在世的妹妹的相助。 果不其然,马云禄悲痛彻夜,第二日一早便穿上了已经搁置许久的铠甲,拿起了马家枪,跨上了坐骑便直接奔出了成都城门! 才刚刚到开城时间,城门内外已经开始聚集起了诸多来往商客贩夫走卒。 但见一束甲女将军纵马持枪径直来到城门处。 城门守卫以为是有乱贼出现,于是赶紧带人拦住。 “让开!速速开门!”马云禄一声怒喝。 守门司马端瞧仔细,才发现竟然是汉王夫人!马云禄的事迹,可是在军中盛传已久,谁都知道汉王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守门司马于是只得下令开城。 城门一开,马云禄单骑飞出,便直奔北边而去! 第五百二十二章 兄妹相见 第五百二十二章 兄妹相见 成都大营,徐晃见到阎圃,听闻夫人出奔,当即便令吴懿率一队人马,急忙追去。 然而当吴懿追到涪城时,马云禄早已过了梓潼。也怪刘征设下的传驿制度,三十里便有一驿,人马具备,饮食不缺。马云禄持有汉王府令,谁人敢阻拦? 一路上各个驿站都尽心尽力的接待,吴懿是越追越远。一直快追到白水关,吴懿心知无望,于是只得引兵还成都,上报不及。 徐晃没有拦下马云禄,只得将消息通报了荀彧,事已至此,荀彧也没有办法,只能期待汉中张辽能够拦下马云禄。 荀彧的八百里加急比马云禄早一天到了南郑。 张辽见到信中说夫人已经北上,当时便明白了,这必是马超不安分! 于是张辽一边令部下看住马超,自己则带着一队亲兵径往阳平关而去。 马云禄带着满腔愤恨一路飞驰到阳平关,张辽已经早早在关前等候。 “末将张辽,拜见夫人!”张辽上前礼道。 马云禄见是张辽,于是勒住了缰绳,对张辽问道:“我兄长在何处?” 张辽恭敬的回答道:“末将已将孟起将军安顿在南郑外别营,请夫人随我来!” 张辽知道自己也阻拦不住马云禄,更可况马云禄已经到了汉中地界,张辽总不能强行将她撵回去吧? 与其阻拦,倒不如痛痛快快的将马云禄引进汉中,其余诸事,只能是见机行事了。 马云禄随着张辽一路往马超驻所而去,途中马云禄对张辽道:“文远将军是接到了荀令君的加急文书吧?” 张辽对马云禄道:“夫人出走成都,可把荀令君给吓坏了,令君尚惶恐不知该如何向汉王请罪呢!末将也只是想尽力护卫夫人周全。” 马云禄知道这些人都对刘征忠心耿耿,但对于荀彧隐瞒自己的行径,马云禄还是越想越来气,因此言语之间颇有责怪荀彧之意。 张辽当然知道荀彧并没有过错,他只是不想在汉王平北之时出什么乱子,因此张辽才有意为荀彧开脱。 最可恶的是这马超,竟然到了汉中也不老实,在张辽的眼皮子底下耍小手段,搬来了马云禄。 现在张辽只求马云禄能够安然无恙,希望她能够明白大局,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刘征远在陇右,一时肯定也难以回程,除了刘征,恐怕未必有人能够制住马云禄,毕竟她是夫人,谁敢得罪呢? 兄妹见面,分外感伤!马云禄见到马超、马岱一刻,三人顿时便泣不成声。 张辽、庞德等人也不好干看着这场面,于是便否走了出来,任由三马互诉衷肠。 庞德望着稀稀疏疏的营帐,不禁感伤,一时叹息不已。 张辽对庞德在河东斩杀袁绍大将郭援之事也是略有耳闻,看到庞德,张辽亦觉其英勇过人,尤其是忠贞可嘉! 能够在马家困顿如此之时,以一个外人而不离不弃,这便足够证明庞德的品行。 “令明何故叹息?”张辽有意与庞德套近乎道。 “两万余兵马,而今仅余千人,故人多殒命关中之乱,如何不叫人感慨!”庞德一声叹息,摇头不止。 张辽走进一步对庞德抱拳道:“马氏沦落至此,将军忠节不离,辽十分敬佩!” 庞德也对张辽回礼道:“腾公于我有知遇之恩,庞德不忍于危难之中背信弃义。” 庞德只字不提马超,只说自己是感念马腾恩德,张辽于是说道:“人言锦马超勇冠关右,令明跟随这般英雄,迟早还能重振声威!” 张辽只是言语恭维,不想庞德却轻轻的哼笑了一声,既然叹道:“勇则勇矣!舍此无他!” 短短八个字便将马超在庞德心中的形象一语托出。在庞德看来,马超也仅有勇力罢了,其他的方面,实在不值一提。 庞德言语虽简省,但语气中却透露出对马超的失望之情,这令张辽顿时来了兴致。 他本以为这庞德在这样的困境下还能紧紧跟随马超,一定是马家死忠,却没有想到庞德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句话。可见庞德之心,未必就已经绑死在马超身上,如此或许可以对庞德多加拉拢。 庞德这样的勇将,刘征肯定是会非常喜欢,张辽本人也对庞德极有好感。 “令明以为这天下何人可称英雄?”张辽于是问道。 庞德看了看张辽,今日的话似乎有些多了,不过反正也无事,聊就聊吧! “自洛阳之乱以来,我以为堪称英雄者,首推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其子孙策颇继其遗风,也算英雄,可惜这父子二人俱死于小人之手,诚为可叹!除此之外,便以汉王为最,汉王能历经百难而不折,复起汉中,数年之间,便据西蜀之地,亦可称英雄!” 庞德心中首推的是孙坚、孙策,这倒是令张辽有些意外,不过后来说到了汉王,倒也在张辽意料之中。 “那公孙、二袁、曹操、刘表雄踞一方,为何却不入令明眼中啊?”张辽于是问道。 庞德冷笑了一声道:“公孙残暴,二袁刚愎自用,曹操狡诈,刘表冢中枯骨,俱算不得英雄!野心之徒,枭雄之姿,乱世之人,仅此而已!” “那马腾公与马孟起呢?”张辽紧接着问道。 这一番品评天下英雄,庞德是娓娓道来,而且都颇为中肯,但张辽最后抛出的这个问题却是令庞德皱眉不已。 沉默了良久,庞德还是没有回答,也不好回答,马腾已死,死者为大,更何况是自己的先主公!至于马超,庞德现在还隶属于马超之下呢,这便更加不好回答了! 不过张辽其实也并不是要庞德的答案,很多问题其实都是不需要答案的,从庞德的表情变化,张辽已经知道了庞德心中所想。 看来想要将庞德从马超手下抽离出来,未必不是没有机会。 得到了这个讯息,对于张辽来说,这便足矣!至于马超会不会臣服于汉王,一切都还不好说,不过庞德却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自此之后,张辽便时常与庞德来往,这都是后话。 且说马超这边,兄弟二人于马云禄一番相见,感慨万千。 马超带着悲哀的神情自责道:“大哥无能,上不能护父母周全,下不能保士卒性命,而今沦落至此,欲报亲仇,却无处施力,大丈夫沦落至此,徒为天下笑柄!” 第五百二十三章 二马同谋 第五百二十三章 二马同谋 马超自责的话令马云禄感同身受,又是一番悲泣,马云禄忽然对马超说道:“兄长不必如此自责!汉王已经进军陇右,不日必用兵关中!届时父母之仇定能得报!” 马超更是哀叹的一口气。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为长兄,竟不能亲手报之!马氏一族颜面,荡然无存于世啊!”马超不禁仰天长号道。 马云禄听了,也不禁为这个大哥感到悲伤。 “而今兄长手中仅余不过千人,想要自报此仇,怕也是无计可施啊!”马云禄当然知道靠着这一千人马,自然是不可能杀回关中。 然而当马云禄说出这句话时,马超却紧接着说道:“却也并非无计可施!只是小妹未必肯助大哥一臂之力!” 马云禄一脸不解的看着马超,于是问道:“兄长此言何意?若能助兄长亲手报得父母之仇,云禄有何事不可为之?” 听了马云禄这话,马超顿时精神抖擞,抓着马云禄的胳膊急忙说道:“我闻这汉中就有兵马不下两万!若能得此雄兵,以大哥之勇力,必能亲手斩杀韩贼!兴复故土!” 马超终于将埋藏在自己心里已久的想法跟马云禄说了出来,不然他为何要将马云禄诱来汉中? 马超知道自己对张辽说起此事时,张辽顾左右而言他,定然是刘征早就下的死命令。因此他也不曾上书汉王求兵,而是直接将马云禄诱来。 马云禄是汉王夫人,刘征不在汉中,虽然于礼不合,但自己这小妹如果用强,汉中之事恐怕尚未可知,或许自己还有一丝机会也不一定。 不得不说,马超的小算盘打的还是蛮响,马云禄果然没有立即便拒绝这亲大哥的提议,只是为难的说道:“小妹虽是汉王夫人,可这张辽将军怎会听我之命?” “此事无妨!明日我与妹子一齐去见那张辽索要兵符印信,如若张辽不肯,为兄便以勇力劫之!得了印信之后,妹子以汉王夫人之尊,必能调动三军!”马超一时间又变的神采飞扬起来。 古者,兵马以符印为信,认符印不认人。当然这是对于大军团来说,小股兵马各自之间都互相认识,自然是不需要,总不能要一个屯长军侯也整天拿着印信调兵吧! 马超的计策并非是不可行,只是这样以来,必然就会取咎于刘征,这是马云禄所不愿意的,一面是自己的夫君,一面是自己大哥,如何抉择,这可为难了马云禄。 见马云禄犹疑,马超又道:“汉王不就是想要关右之地吗?为兄要的只是亲手杀了韩贼,报父母亲仇!若能击败韩遂、夏侯渊,为兄必以关右之地尽献于汉王!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事成之后,汉王必不见责于小妹!若非如此,所有罪责,为兄愿一力承担!” 刘征的目的确实是要平定关右之地,但马超的目的仅仅是报父仇吗?这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马超言辞恳切,说的十分动容,且信誓旦旦,本来犹豫不决的马云禄竟然也快要被马超说动了! “此事容小妹禀明汉王,得了汉王应允,然后再助兄长一臂之力如何?”马云禄还是不想瞒着刘征便冲动行事。 马超叹了一口气道:“汉王若是能应允,为兄何至于等到今日!” “汉王不允,想必自有其道理,兄长又何必定要贸然行事?”马云禄问道。 马超冷笑道:“汉王行事谨小慎微,畏首畏尾!关中情事,还有何人比为兄更为熟知?那韩遂徒众已经惧怕于我,此前困境,皆不过兵力不济所致。若我能拥二万之卒,关中诸军必望风披靡!旬月之间,关中之地便唾手可得!汉王不知此,实乃大谬矣!” 在马云禄听来,这倒是在理,没有人比自己这位大哥更熟悉关中了。汉王久不处关中,恐怕行事却是过于谨慎了一些。如果真如马超所说,或许也未尝不可。 “妹子!大哥从来没有求过你,今日你便帮大哥一次如何?若不能亲手报仇,大哥死不瞑目!”马超泣涕又下。 以说到生死,马云禄顿时便又心软起来。 马云禄是马家唯一的一个女儿,自小便在这些哥哥们的关怀下长大,而今马休、马铁已死,父母亲族俱亡,亲大哥仅此一位,马超还说道“死不瞑目”之类的话,如何不叫马云禄心中悲恸? “好吧!只有一点兄长一定谨记,万不可伤人性命!尤其是张辽将军!”马云禄终于被马超说动,但同时也提醒马超道。 只要是马云禄能够答应,马超自然是高兴的什么都应允。 第二日,汉中南郑军府,马超、马岱、马云禄兄妹三人一同往见张辽。 张辽大开府门,亲自出来将三马迎接入内。这可不是冲马超,而是因为马云禄。 以马超还没有资格受张辽打开府门的待遇。 马超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时候,张辽便已经随刘征威震塞外,建功封侯。无论从任何一点来讲,张辽对马超的礼敬都只是出于马超是汉王的大舅子,并不涉及功名地位等方面。 可以说马超到底还是沾了马云禄的光。当初在弘农,马超被马云禄以死相逼退回关中之时,恐怕想不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那时候马家人都以为刘征不过是个残废,即便后来刘征得以痊愈,起兵河东,在马家人看来,也不过是个蕞尔小势力。谁能想到,短短几年时光,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强横如马超,终究还是处在了当年自己也看不起的落魄之人光辉之下。 张辽恭敬的将三马迎进了府内,这是军府,张辽自处上座,马云禄也只能坐在下方,可见张辽之不卑不亢。 众人安坐已定,不等马超开口,张辽反而率先说:“夫人与尊兄驾临本府,辽不胜惶恐,腾公遭遇,天人共悲,还望夫人、孟起、伯瞻节哀!斯人已逝,当此乱世,更要谨慎行事,万不可做出那鲁莽举动,以免招致祸尤!” 张辽话中有话,其实便是在警示马云禄和马超,但马超自以为谋事甚密,张辽此语不过是平常关切罢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朴胡护印 第五百二十四章 朴胡护印 张辽的话并没有引起马超的警觉,马超继续以眼神暗示马云禄向张辽追索兵符印信。 马云禄于是开口对张辽说道:“将军为汉王镇守汉中,手握雄兵,云禄阖家遭难,兄长落魄,却也思报亲仇,可否请将军助我兄长一支劲旅,杀入关中?” 马云禄面对张辽自然还是不敢使汉王夫人的架子,论资历,张辽可是汉王脱出北军之时,便已经跟随。 张辽愣了一愣,继而面露为难之色。 “此是夫人之意?还是汉王之意?不知夫人可有汉王军令?”张辽故作疑问道。 这话其实是白说一样,谁都知道马云禄不可能有刘征的军令,张辽这么说,自然是想要马云禄知难而退。 然而马云禄却对张辽说道:“将军当知云禄与汉王乃是一体,今我父兄被害,为人子女者,岂有不思报仇之理!若是如此,岂非不孝?今将军拥兵两万,坐镇汉中,边防无事,百姓安居,何不助我兄长兵马?以我兄长勇力,既能为汉王解忧,也可助我马氏报仇雪恨!如此岂不两全?” “马氏?夫人此语恐怕不妥吧!”张辽揪住马云禄话语中的失误,当即反问道。 马云禄已经是汉王刘征明媒正娶的夫人,又怎么能够自称“我马氏”?这可就不是小事儿了! 嫁夫从夫,马云禄已经是大汉皇亲刘氏的人,当然不能还说是马氏!这要是在普通世族家庭,这样的言论要被家中长者听见,怕是要立即一纸休书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挺起来很无情,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事实。 张辽一下子从气势上将想要来索取兵符印信的马云禄压制的死死的。 马云禄自知失言,慌忙捂嘴,继而道:“云禄失言!请将军勿怪!” 张辽呵呵的笑道:“夫人性情直爽,汉王必不会介意。辽为汉王属将,又岂能责于夫人!只望夫人明识深远,助益汉王,莫要成为汉王阻碍。” 张辽的话越说越明显,马云禄也越来越心虚。 起初从成都出奔之时,马云禄是不管不顾,但经过几日的冷静下来,尤其是见到张辽之后,马云禄终于不敢继续“放肆”。而现在张辽接连几番言语,更是将马云禄完全制住。 马云禄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马超本望着马云禄能够以汉王夫人的身份制住张辽,可他不明白张辽在汉王军中地位未必就是马云禄能够挑战的! 见马云禄踟躇不语,马超有些心急难耐,于是对张辽抱拳说道:“实不相瞒,超今日拜会将军,便是要借将军手中兵马!杀入关中,为报父母之仇!” 张辽早知道马超来意,听了马超这话,张辽依旧神色镇定,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悠悠说道:“汉王筹画,自有其道!本将既受王命,镇抚汉中,自然一切唯王命是从,绝不敢有私!孟起思报亲仇,乃人之常情。然辽闻威福私下,亡家害国之道,兵纵於宠,毁政乱理之源。明主不以功臣而极其陵肆,嬖幸而藉其国柄,辽又岂能私借兵马于人?” 什么叫“威福私下”?什么叫“兵纵於宠”?这句话张辽当然是说给马云禄听的! 亡家害国,毁政乱理,这两个大帽子一摆出来,便足以令马云禄不敢再有任何言语相助马超! 镇住了马云禄,面对马超一人,张辽便游刃有余了! 见张辽软的不吃,马超心中恼怒,便欲来硬的。 “张辽!今日不借也得借!”马超当即怒言道。 张辽见过的世面比马超多了去了,又怎么会被马超给唬住,当即正色回问道:“我若不借,孟起意欲何为?” 正当此时,朴胡迈着雄壮的步子,径直入得军府,来到张辽面前,抱拳跪拜沉声道:“启禀将军!末将已巡察完汉中各营!” 朴胡声似虎狼,形似熊罴,任谁见了都得畏惧三分。 朴胡的出现,正好岔开了当前尴尬的局面,张辽抬手示意朴胡道:“夫人在此,将军先请见过夫人!” 朴胡左右看了一眼,于是转身向马云禄行礼道:“朴胡见过夫人!” 这场面令马云禄很是尴尬,于是道:“将军不是随汉王出征陇右吗?为何却在汉中?” 不待朴胡自己回答,张辽便接过话道:“夫人有所不知!正是朴胡将军去往关中接应的孟起!汉王令朴胡将军归驻汉中,为辽护印副将!” 此一言出来,一旁的马超、马岱心里咯噔一声,顿时脸上满是失望之情! 这朴胡是护印将军,那还想劫持张辽抢夺兵符印信? 马超虽然自恃勇力,或许能够制下张辽,但面对眼前这身形巨大,神力无穷的朴胡,马超如何还敢妄动? 于是这兄妹合谋还没来得及实施,便已经彻底破产! 张辽几番言语便将马云禄择服,朴胡的及时出现彻底将马超震慑,由是,刚刚兴起怒火,准备动手的马超又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座位上。 其实朴胡哪里是什么护印将军?张辽抢过话去就是怕朴胡说漏嘴。还好朴胡也识趣,反正自己确实是被汉王遣回了汉中,至于到底干什么朴胡到现在还不清楚。张辽说是护印将军那就护印将军吧!在朴胡眼里这都无关紧要。 接下来的叙话,变的寡淡无味,无非是张辽关切关切马超的遭遇,马超感谢感谢张辽的收容。 一场精心谋划的兵变,便在不知不觉中消没无声。 马超企图借助马云禄之手重整旗鼓,不料却胎死腹中,彻底无望。 经此一事,马云禄也自知这几日自己有些失态,悲愤之下,言行颇有失当。 张辽的话无疑给马云禄敲了警钟,亡家害国,毁政乱理,这可不是说说那么轻松。 马云禄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于往昔,身为汉王夫人,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引发一场地震。如果马云禄是真的爱汉王,那么就必须要收敛自己的性子,绝不能拖后腿,这是身为汉王夫人最重要也是必须懂得的道理! 一直以来刘征对马云禄都是宠爱有加,很多事情都是由着马云禄,也丝毫不加责怪。但这一次,张辽做了一回“坏人”,说的马云禄颇有些无地自容之状。 第五百二十五章 马超练兵 第五百二十五章 马超练兵 话说刘征亲自引兵进驻襄武,正欲对宋建动手,而汉中、成都书报接连送来。 刘征收起公文,不禁一脸愠怒。 “可是马超做了何事,令汉王怒意丛生?”贾诩瞧出刘征心情,猜度道。 “我倒是小瞧了这马超!先生自己看吧!”说罢,刘征将成都和汉中送来的书信急报都递给了贾诩。 贾诩稍稍看了一眼,继而说道:“马超割据之心不死,实不该挟夫人生事!虎狼之辈,汉王打算如何待之?” 贾诩尚不清楚刘征对马超的态度,而且经过此事之后,刘征到底会如何对待马超,贾诩就更加不清楚了。 刘征本来是打算先将马超安置在汉中,稍稍磨却其戾气,弱其心志,然后再用,但没有想到的是,马超竟然胆敢在马云禄这里动心思。 现在看来,马超不宜再留在汉中了!刘征觉得必须趁早将其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否则不定还会生出什么乱子来呢! “先生!为我作书,传信汉中,令文远探探马超口风,如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命他就地遣散兵勇,本王自当在汉中为其筑府院,赐婢奴,衣食用度管够!享列侯之遇!如不愿枯坐终老,那就来本王军前效力!休得妄动心思!” 刘征可以容忍马超一时的不服,也可以容忍马超一时的放肆,但马超企图借用马云禄来扰乱自己大计,这就绝不可行! 贾诩见刘征言语之间着实颇为愠怒,于是立即便斟酌语句,书就了一封疾书,立即令人送去了汉中。 汉中军府,张辽正在与太守贾逵交代事宜。如今这马超在汉中,毕竟多了千余西凉兵,张辽要求贾逵务必抓好各县事务,不可让马超钻了空子。 贾逵对张辽说道:“将军请放心!西城、褒中、城固、阳平四处汉中关要,我都下发了文书,凡凉州人氏出现,我这里都会接到消息!” 自任汉中太守以来,贾逵愈发得心应手,刘征在时的一应政策,都得到了继续稳步的实施,汉中与刘征在时无二,这也证明刘征的没有看错贾逵这个人,却时有一镇之才。 听了贾逵的话,张辽这才放下心来。此前自己“扑灭”了马超的歪心思,他担心马超继续留在汉中,只会有更多的乱子,这才召来贾逵,特意做了交代。 马云禄与兄长太久未见,且马超又在汉中为其父母设下了灵堂,因此马云禄也便暂时留在了汉中。 张辽一边紧盯着关中情势,一面则应付着马超、马云禄。好在庞德这里建立了不错的交情,很多时候,张辽都是旁敲侧击,从庞德这里得知一些马超的心思。 在庞德看来,没有什么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因此根本就不加防备,如此,张辽对马超的掌握也算是很到位。 经过军府张辽、朴胡的一番震慑,马超收敛了许多,绝口不再提借兵之事,只是每日唉声叹气,例行公事般,到父母灵前祭奠一番。 然而,没几日过后,却又有怪事传来! “将军!那马超现在又带着那些残兵败勇,整日在南郑郊外整兵练武!似有所图啊!”朴胡跑进来对张辽说道。 “整兵练武?”张辽听了朴胡的报告,一时还真有点头大。 这马超又不消停了!退入汉中后,马超手下还有千把人马,自张辽处借兵不成,马超于是便带着手下开始在南郑郊外,纵马练兵。 话说西凉骑兵确实骑术高超,但说实话,军纪可不怎么样!不然关中兵马早就杀到中原去了。 马超带着这些兵驰骋在南郑郊外,转眼之间,近千人便飞奔出一二十里地!一群人马乱乱哄哄,郊外百姓不胜其扰!而且这些西凉兵还踩坏了不少庄稼。 百姓们稍有怨言,便被西凉兵叱咤恐吓。后来得知是汉王大舅子的兵马,百姓们当着西凉兵的面只得是忍气吞声,闭口不言。 但还是有人告到了南郑,朴胡听闻了此事后,亲自前去查看,发现果然如此,于是便匆匆来报。 领兵将军练兵本来再正常不过,但是马超这才进入汉中几日,手下身上大多有伤,都还没有好全乎呢!现在就开始大摇大摆的练兵,到底是何意图? 张辽顿时警觉了起来,于是便请来庞德喝茶。 “听闻孟起已经开始练兵,不知可有此事?”张辽表情平淡,看似询问家常一般。 庞德耿直,点头回答道:“确实如此!” “我听闻贵军中多有伤卒,恐未痊愈,孟起怎这便开始练兵?”张辽关切的问道。 庞德叹了口气说道:“少将军从来就是这样,自打十几岁从军开始,便很少能够坐得住!如今安驻汉中,无所事事,因而便想起来纵马练兵。此非有他意,文远将军切勿多虑!” 原来是个多动症! 搞的张辽紧张兮兮,也难怪,马超这样的人精力旺盛,又怎么可能长时间的坐得住呢?那得把他给逼疯了!更何况,对于马超来说,现在是父仇未报,胸中块垒积郁,总得找点事儿发泄发泄。 听了庞德的话,张辽稍稍安下心来。 不过,这马超一日呆在汉中,张辽终究是一日不得安宁。 正当张辽为马超之时忧心时,汉王终于有书信送来! 看到汉王书信那一刻,张辽长出了一口气,简直是有一种马上就能送走瘟神的喜悦! “来人!去请马孟起将军!”张辽容颜舒展的对曹吏命令道。 朴胡见张辽神情大变,不解的问道:“将军这是何故啊?” 张辽呵呵笑道:“汉王请你前去助阵呢!不过你要带上马超。” 朴胡也不是个愿意每天坐在军府的人,在汉中,除了巡察军营,督练士卒,就是呆在军府。对于朴胡来说,这种日子太过单调乏味,远不如上阵厮杀来的畅快。 但朴胡可不同于马超这种精力旺盛,朴胡虽然出身蛮夷,但经过汉王调教,现在也是严格遵守军令。 毕竟人总是很容易被身边人潜移默化。 只是不知道这马超会不会像朴胡一样,臣服于汉王! 第五百二十六章 周群谏言 第五百二十六章 周群谏言 马超在汉中突然练起兵来,这令张辽头疼不已,好在此时接到了汉王送来的书信,张辽如释重负,于是立即命人去请马超。 马超听闻张辽有请,于是便收兵回营,自己则来到南郑军府面会张辽。 “张将军寻我何事?”马超不知情由,于是开口问道。 张辽礼数周到,请马超入座,又令人奉茶,未免显得自己有赶客嫌疑,于是说道:“听闻孟起正在训练兵马,这仲夏之季,想必十分劳累!汉中不比关中,虽只隔南山,气候却是迥异。” 学过地理的都知道,秦岭淮河是中国的南北分界线,无论是气候还是诸多方面都有十分明显的诧异,汉中和关中正好被秦岭(南山)横亘在中间,汉中为“西北小江南”,与关中还是诧异明显。 马超听张辽这有的没的,摸不着头脑,只得哼哼呵呵应对。 一番寒暄之后,张辽终于切入正题。 “孟起如今兵微将寡,不知有何打算啊?”张辽问道。 说到这里,马超想起之前自己想要图谋汉中兵马之事,不禁面露尴尬之色。经过那件事情之后,马超对张辽也已经是畏惧三分。 马超长叹了一口气道:“韩遂老贼逞凶关中,马超恨无力手刃仇敌,于今亦不知前路何在!” 虽然是个上阵杀敌的汉子,但场面话谁都会说,马超自小也从马腾、韩遂处见了不少。 张辽微微笑道:“实不相瞒,汉王已经发来了书信,正与辽谈及此事!” 马超先是听了张辽问自己打算,又听到张辽说汉王来信说及此事,一时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汉王可是许将军借兵与我?”马超有些儿按捺不住兴奋的问道。 张辽听了马超这话,脸上虽然维持的微笑,但心里却是顿生阴霾。 马超这是还不死心啊!汉王怎么可能还会让你重新割据一方?还要借兵给你,就算你是汉王大舅子,那也不至于有这么大面子吧? 看来马超还是没有看懂天下大势!甚至连汉王十分明显的用兵方略都没有看懂。一个已经倒台的军阀,哪个会容许他再度搭台? 在汉王这里,马超还能衣食无忧,若是曹操,只怕早已经人头落地,永绝后患! 这大汉天下不缺勇将!少你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张辽本想摇头叹息,但囿于马超就在面前,只能是呵呵说道:“孟起误会了!汉王知晓孟起报仇心切,因此着我询问孟起是否愿意为汉王效力!汉王安定陇右之后,自然会向关中用兵,那时便可为孟起报仇雪恨!” 马超听到不是借兵给自己,张辽这话意思显然是要自己臣服于汉王,一时间,马超表情变的十分复杂。 毕竟马家曾与汉王是平起平坐,当初甚至曹操、袁绍都不得不遣使来和。而如今竟然落得了要臣属于人,尤其还是自己的妹夫。换做是其他人,恐怕心里也不好受,更别提马超这样的素来孤傲之人。 不过世事就是如此残酷,谁叫马氏一族有勇无谋,被狡猾的韩遂给算计了呢! 若不是汉王遣人搭救,马超连自己的小命都不保了! 见马超犹豫不决,张辽又加码说道:“汉王说了,如孟起不欲效力,便在这汉中为孟起筑府院,置婢奴,荣华富贵,保孟起终身!享列侯礼遇!孟起你看如何?” 这话听起来好象不错,可谁都知道,汉王根本就不缺这一点钱财,反倒是马超,如果真的这样,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杀人诛心,用人也得诛心!不诛其异志,便不可轻用! 刘征当然不会允许自己手下放着个隐患!这话一出,等于就是给了马超两个选择:要么安分守己为自己效命,要么就富贵老死汉中!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能! 张辽说的好似平常,但马超听来却是五味杂陈。如何抉择,对于现在的马超来说可是个难题,毕竟一下子落差太大。 马超才二十七岁年纪,正是有为,如何肯安居终老?更何况父母之仇未报。 但是若要应了汉王之命,那自己恐怕此生都无法恢复马家往昔荣耀地位了!做一个虚无缥缈的人主之梦,还是认命做汉王得力干将,这就是摆在马超面前的唯二选择。 “此事且容我三思,改日再回复将军!”马超还是没有立即下定决心。 张辽怕马超再生异变,于是说道:“孟起早作决断,汉王还等着孟起消息呢!” 马超脸色纠结万分,抱拳对张辽说道:“明日自会有结果,请汉王稍候!”说罢便起身离去。 马云禄在汉中多日,想起义子郭奕尚在周府,于是便来周府探望。 周群守孝在家,闻知汉王夫人到来,立即领家众前来迎接。小郭奕见到母亲分外高兴,却不知马云禄正经历着父母兄弟丧痛。 不过见到小郭奕在周府愈见伶俐,马云禄倒是稍稍宽心了一些。 探视过了义子郭奕,马云禄被周群请到了别院。 “先生近来可好?”马云禄脸上依旧带着悲容,与周群客套道。 周群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多谢夫人挂念!臣一切安好!只是如今汉王正用兵关右,周群不能为汉王分忧,实在惭愧不已!” “先生严重了!莫说先生,就是我也不曾为汉王分忧,反倒是徒添混乱。”马云禄想起自己鬼迷心窍被大哥马超说动,想要夺张辽兵权,因而感慨道。 周群一直在这汉中,张辽、贾逵等也时常来府,自然对这些事情都知晓的清清楚楚。 “夫人此言差矣!眼下正是夫人为汉王分忧之时,也正有夫人为汉王分忧之机啊!”周群甚有深意的言道。 马云禄却是一惊。 “先生此话怎讲?我当如何为汉王分忧?”马云禄不禁问道。 周群微微低头,沉吟道:“祸患每从萧墙起,如今马孟起将军驻兵汉中,是汉王之舅耶?是汉王之臣耶?” 周群没有直接将话挑明,但马云禄已经明白周群的意思。 “此事只怕还需兄长自己决断。”马云禄有些低沉的说道。 周群悠悠道:“汉王之志,在扫平四方,重整宗庙。周群妄言,凡天下割据之雄,必为汉王之敌!夫人当不会希望马将军处于汉王对立一面吧?” 马云禄听了周群一番话,顿时醒悟,当即对周群行礼道:“多谢先生开悟!我这就去劝说兄长,甘心为汉王效力!” 第五百二十七章 云禄说兄 第五百二十七章 云禄说兄 智慧之人总能将看似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无论马超有多少心里挣扎,也无论马云禄有多少纠结,周群一句话便将问题的实质摆在了马云禄面前。 那就是马超究竟是做刘征之臣,还是刘征之敌! 在天下大事和刘征大志面前,没有别的选项,因为刘征的目标就是要消除割据势力,重整河山! 马超如果不臣服,那么就必然要站到刘征的对立面!作为汉王夫人,马云禄该如何抉择,这就十分明了了。 为了避免将来马超与刘征敌对,马云禄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力劝说马超,诚心为汉王效力!因为汉王的意志是不可扭转的,那么其他人则必须顺着此意志而行,否则必将陷入死地。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模棱两可的状态是不可接受的。 周群一语惊醒马云禄,马云禄于是在拜谢了周群之后,便立即去寻兄长马超。 正好马超也从张辽处回到营中,正准备与马岱商议。 “兄长为何如此神色?”马云禄走进帐中便看到马超神情不太对,于是问道。 马超郁闷的大灌了一碗酒说道:“妹子来的正好!汉王已经传话来了。” 马云禄讶问道:“汉王传话?所为何事?” 在南郑军府马超没敢表露太多情绪,这会儿才发泄出来。 “汉王给了为兄两个选择,要么甘心为臣,要么老死汉中!”马超语气颇为不满。 这话跟周群的话如出一辙,只是稍微比周群的话柔和了那么一点点。毕竟一个是为汉王之敌,一个是老死汉中,其实质还是一样。 看来果真是没有其他选择了,马云禄于是问道:“兄长是如何打算?”马岱也盯着马超。 马超一拳砸在案几上,案几咯吱咯吱直响。 “我马氏雄踞关右十数载,何曾看人脸色?若是在我马超手上沦落,我将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亲?”马超唉声叹气,其中不免夹杂着怨恨之意。 马云禄听了马超这话,心里却是一凉,看来自己这兄长果然还是妄图割据称雄,如此则将来必为汉王之敌! “兄长且莫再有此意!方今天下,诸雄割据,曹操平定袁氏,雄踞中原。汉王连取巴蜀,眼下正对陇右用兵,难道兄长还看不清天下大势吗?” 马云禄将从周群处听来的话说了出来。 这一句果然起了效果,马超立时便陷入了沉思。 马云禄接着说道:“自汉室凌乱以来,陆陆续续出了多少割据一方的枭雄,可如今还剩下几个?兄长应当明白,即便是父亲仍在,也决计改变不了天下大势!且不说汉王要对关右用兵,那曹操又能容你到几时?以兄长之力,如何能够长久的抵挡曹操?或是汉王。” 马云禄自然是看不到这么透彻的大局,这都是从周府出来时,周群的教导。 这两番话说出来,马超一时沉默不语! “妹子是要来当汉王说客吗?”马超微微抬起头,以一种疏远的眼神看着马云禄。 马云禄顾不得马超愿不愿意听,接着说道:“兄长莫要再作妄想!如若兄长一意孤行,还想重振马氏一族,那就应该尽心尽力辅佐汉王,匡扶汉室社稷,建功立业于天下,封侯拜将于朝廷,而不是妄图继续割据。否则既不容于曹操,亦不容于汉王,更不容于汉室天下!” 马超无疑陷入了动摇,马云禄的话说的句句在理,根本无可辩驳。 一旁的马岱早已经被说服,如此明朗的局势,至少是稍微冷静客观,仔细想一想,应当是不难看明白。 大车要路过,凡是挡道的螳螂,那都只能是自取灭亡。马腾能够在长安过这么长裂土“为王”的日子,完全是因为各方势力尚且处在你争我斗之中。 但是现在时局变了!曹操平定了河北,刘征平定了巴蜀,无论对哪一方来说,关中都不可能再成为独立的存在! 直到现在,马超还在做着老旧的梦,这就是逆天而行,凡是逆天而行,最终必然不得好死。 “大哥!我觉得妹子说的有道理!”马岱站出来也同意马云禄道。 马超本来就是打算找马岱商量,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对马岱开口,他却已经被马云禄给说服。 望着眼前这小弟和小妹,马超心中顿时怅然无比。 “果真是这样么?”马超似自言自语,又似在问马岱、马云禄。 “大哥!曹操乃我马氏死敌,而汉王可是咱们妹夫!汉王雄心壮志,如今看来,其振兴汉室,大有可望!我等兄弟若尽心辅佐汉王,既可借汉王之手报韩贼、曹贼之仇!将来汉室重整宗庙,你我也可名载青史,不为辱没先祖啊!” 马岱的话,说的更远了一些。虽然还不知道刘征究竟会走到哪一步,但就目前来说,这种预想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马超不自觉的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回过神来说道:“我若归顺汉王,可得重用否?” 马超可不想被人晾着。 马云禄见马超态度转变,于是赶紧说道:“兄长勇冠三军,汉王正是用人之际,必能委兄长以重任!” 马岱也附和说道:“大哥何来此疑!咱妹子可是汉王夫人!谅汉王麾下众将,可有此情者乎?” 在马岱看来,有马云禄这一层关系在,自己和大哥马超的前途肯定是毫无疑问的! 在外戚权重的两汉,这种观念无疑在世人眼里是根深蒂固的。 马超听了二人的话,也觉得有理,凝重的表情终于消散开来。 “既然如此,为兄便听妹子的话!但愿一切能如妹子所料!” 马超终于是下了最后决定,这就意味着作为一方割据势力的马家,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乱世,取而代之的则是汉王麾下的马将军! 第二日,马超便带着马岱、庞德、董超,在马云禄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南郑军府,郑重的作了回复。 张辽见马云禄也在,心知马超归顺是确然无疑了!于是便令取出一份文书,对马超等人道:“汉王早已料定孟起必愿效力,此为授职文书!授马超为荡寇将军,马岱北中郎将,庞德为南中郎将,董超为忠义校尉。” 于是,四人各自领命,接了授职文书。 第五百二十八章 汉王用意 第五百二十八章 汉王用意 百般犹豫纠葛,马超最终决定了为刘征效力。从张辽手中接过授职文书之后,马超、马岱、庞德、董超四人正式成为了汉王部属,这盖着汉王金印的文书标志着从此再无割据之马氏! 成为了汉王部下,马超心中没有丝毫的喜悦,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凉,人力终究是战胜不了天数。 张辽见四人都接过了文书,于是灿然笑道:“伺候诸位与某便为同僚了!愿诸位与汉王同心同力,重整社稷!” 张辽抱拳对四人行礼,马超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也对张辽回了一礼。 “而今我等已为汉王部下,不知汉王何所委任?”马超问道。 刘征送给张辽的书信中,早已经说的很清楚。 “汉王有令,命荡寇将军马超并北中郎将马岱、忠义校尉董超立即领本部人马前去相会,共剿枹罕逆贼宋建!有朴胡将军率板楯营一同前往。” 张辽将早已预备好的命令说了出来,马超、马岱、董超三人俱有所命,这其中单单缺了一个庞德! 庞德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禁疑问道:“不知汉王如何安排末将?” 马超也很是纳闷儿,这庞德乃是自己部下,汉王既然命自己前去助剿宋建,为何没有提到庞德? 张辽意味深长的对庞德说道:“汉王用兵陇右,自汉中调去了阎将军,辽之麾下尚缺一偏将,令明便留在汉中为我佐翼吧!” 马超听了,心下便知刘征为何这样安排了!这是对自己还不够放心,因此有意断自己臂膀之力啊! 虽然十分不舍,但马超也知道自己已经接受了汉王的授任,那便由不得自己了!好在兄弟马岱还在自己身边,有这一点也就够了。 庞德听了这道命令,心中却是暗自高兴。这些日子来,庞德时常与张辽来往,二人很是投缘,张辽有勇有谋,且行事稳重。若自己能够担任张辽副将,那定然是远比呆在马超手下舒服。 而且马超已经是汉王部下,自己也是汉王部下,二者之间已经断绝了从属关系,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 显然更高兴的人还是张辽,张辽早就对庞德“垂涎三尺”了,而且目前这汉中确实也缺人手,有庞德相助,那可再好不过了! 从刘征的角度来说,这对马超已经是很宽容了!大凡收编外部,从来就没有成建制保留所属的惯例,刘征只是从马超手下抽走了庞德一人,这已经很照顾马超了。 众人分派已定,于是各自退去准备行军。 张辽请马云禄留步。 “将军还有何事?”马云禄询问道。 张辽恭敬行了一礼道:“汉王有话转与夫人!” 马云禄与刘征已经分隔了两三个月了,这次令张辽传话给自己,怕是因此前妄图夺印之事。 想到这,马云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汉王有何事交代?”马云禄声音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张辽于是说道:“汉王深感夫人丧亲之痛,命在下转告夫人,汉王一定亲手为夫人一族报仇雪恨!荀令君隐瞒情事不报,汉王已经传书成都责之!罚其俸禄半年,以示惩戒。” 刘征传来的话中丝毫没有对马云禄的责备,这令马云禄越发心中难安,同时也是感动不已。荀彧是谁?那可是汉王臂膀,然而因为自己,汉王竟不惜责罚荀彧,可见汉王对自己之情重。 马云禄脸上不禁露出愧疚之意,她也知道荀彧并没有做错,是自己连累了荀彧。 张辽接着对马云禄说道:“汉王还有一令。赐故武城亭侯郭嘉遗子汉王皇姓,请夫人将其带回成都汉王府,好生教习!汉王已经传令成都,令礼部尚书荀谌教授六艺。” 刘征这一道命令是将义子郭奕变成了刘奕! 马云禄并不理解刘征用意,但既然刘征这么说了,自己遵从便是。 于是除庞德留在了张辽手下之外,马超、朴胡等都被刘征召去了襄武。而马云禄则到周群处,将刘奕接了出来,带回了成都。 郭嘉遗孀董氏被尊为安阳夫人,享安阳一县之赋,禄同县侯,赐婢女二十人奉养,岁时受赐。 回到成都之后,马云禄很是尴尬,毕竟牵连了荀彧。 不待马云禄去寻荀彧,荀彧自己早早的来到了汉王府请罪。 听闻荀彧到来,马云禄赶紧令人将其请如府中。 虽然马云禄有汉王夫人之尊,但面对荀彧还是十分礼敬,欠身行礼道:“此次牵连荀令君,妾身深感愧疚。” 荀彧当然知道汉王处罚自己的用意,其实不过是为了安慰马云禄而已,而且不过是罚俸半年,这显然只是做做样子。 “夫人如此可就折煞荀彧了!好在夫人安然回到成都,荀彧也算对汉王有了交代。” 马云禄请荀彧入座,想起一事为解,于是询问道:“此行回成都,汉王令妾身将刘奕带回,不知何意,令君可否为我解之?” 郭奕在汉中待的好好的,而且周群教导的也很好,越发的聪明伶俐起来。马云禄自然也是分外高兴,但这没由来的赐其刘姓,还让自己带回王府,马云禄可就不解了。 马云禄甚至荀彧见识过人,因此便向其询问。 荀彧思忖了片刻,低声对马云禄道:“夫人可还记得李异、庞乐之乱?” “你是说……”马云禄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荀彧点点头道:“夫人只有一女,汉王也只有夫人,如今夫人多了个儿子,汉王之意,想必不须在下多言!还请夫人好生斟酌。” “莫非令君已将妾身之事告知了汉王?”马云禄吃惊的望着荀彧问道。 马云禄指的是自己不能再生育之事,刘征从来没有在马云禄面前提及过,但从刘征现在的举动来看,饶是马云禄也能猜到些端倪。 荀彧请罪道:“为人臣者,不敢私瞒!其实夫人初入成都时,荀彧便已经禀明了汉王!” 马云禄这才终于明白了刘征用意。 “看来汉王是不打算再娶,是要奕儿为世子啊!”马云禄喃喃道。 荀彧起身躬拜道:“汉王家世,荀彧不便多舌,请夫人自行斟酌!荀彧告退!” 说罢便将马云禄一人留在了堂上。 第五百二十九章 奋威将军 第五百二十九章 奋威将军 却说襄武汉王大营,刘征仔细察看着各路送来的情报,赵云、罗奎随侍在侧。 刘征望着赵云一脸的严肃,但这严肃之中,却又似有些闷闷不乐。 “子龙啊!你有多久就没有上阵厮杀了?”刘征眼看着军报,目不斜视的突然出声问赵云道。 赵云被刘征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的愣住了。 “汉王说什么?”赵云复问道。 “我问你有多久没有上阵厮杀了!”刘征再重复了一边问题道。 赵云听清楚了刘征的问话,回想了半天,于是回答道:“末将上次出阵还是在湔水牛头坡,一枪挑杀了严颜部将范成。自那以后,便再未动过手中长枪。” 想起来似乎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自徐州逃出,起兵河东之后,赵云几乎一直都是刘征的贴身护卫,很少再亲自上阵杀敌,这也是由于刘征几乎再也没有身处险境过。 “子龙近来似郁郁不乐,许久未曾见你笑过,可是不愿侍从左右了?”刘征悠悠的问道。 赵云听了这话,赶紧抱拳正色道:“云能护卫汉王左右,岂有他念!” 一旁的罗奎脸上表情怪异,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刘征不禁微微笑道:“子龙不说真话!少辰!你且说说,子龙到底是怎么想的!” 罗奎见汉王问道自己,又见赵云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当即闭口不敢言语。 刘征笑了笑,对罗奎说道:“少辰不必看子龙眼色!本王命你如实说来!如有一句假话,我便以军法治罪!” 罗奎一听汉王这是来真格的,当既便也不顾赵云怒目,便对刘征说道:“属下常见将军在帐中看着长枪叹息,想必将军早就渴望上阵杀敌了!只是护卫汉王亦是至关紧要,因此才按捺心性!” “是这样吗?”刘征看着赵云问道。 赵云被罗奎说穿了心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沉默不语。 刘征长叹一口气道:“也罢!是时候让子龙出来了!赵云听令!” 刘征一声令下,赵云当即跪拜在地。 “本王今授你奋威将军!领罗奎、杨昂并一万麒麟卫,独为一军,听候调用!” 赵云一听,心中既喜且忧,忙问道:“如此,汉王由何人护卫?” 刘征微微笑道:“有杨任领五千麒麟卫护卫左右便足矣!你可不要忘了,本王也是从军阵中杀出来的!我已经将朴胡调了回来,到时候由杨任与朴胡护卫左右。你所领的一万麒麟卫,今日便改名麒麟军,记住!任何时候你只听我一人调遣!” 赵云当即大喜道:“多谢汉王成全!赵云一定不负厚望!沙场建功,为报汉王!” 见赵云终于笑了出来,刘征心情也高兴了许多。 毕竟是跟随自己厮杀多年的大将,徐晃尚且已经独领一军,张辽、张任、张绣等也是意气风发,只有赵云一直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跟随在自己左右。刘征不用想都知道,赵云定然是壮心难耐。 其实刘征现在提及将赵云放开来,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毕竟马超就要来了。 论个人勇力,朴胡足以应对马超,但是论领兵上阵冲杀,恐怕阎行、张绣等人皆不能比拟马超。这时候,刘征必然要用一人来平衡马超,想来想去,恐怕只有赵云最为合适! 刘征可不能让马超在军中功劳过高,总得有人压他一头,否则将来就不好节制了。 如此,对阵宋建,实际上刘征便分出了三部兵马,一是赵云,二是马超,三是阎行,虽然各人所领兵马人数不一,但基本分属已定,架构初具,接下来就看三人表现如何了。 马超很快便来到了襄武,由于其手下仅有不到一千西凉兵,刘征于是便将原汉阳兵马分出八千交付马超。 汉阳诸将也各自都重新做了安排。杨岳、杨谟二人分派去了汉中,归入张辽麾下,王灵原是武都太守,复归本职,赵衢去往武都任都尉。 马超在汉中借兵不成,没想到到了襄武,却一下得到了刘征送的八千兵马,心里很是高兴,也很是意外,难道这汉王就不怕自己再度生乱吗? 这一点,刘征早就细想过了。西凉兵马,无人不晓马超大名,由马超来节制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至于但不担心马超生事,这一点刘征更是放心,毕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马超除非是想找死,否则他决计不敢有什么异心。 马超的根基在凉州,但如今刘征已经臣服凉州重镇汉阳,马超要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可就是蠢到家了,因此刘征根本就不担心马超在陇右生事。 “宋建拥兵数万,久据枹罕,此番生事,想必其中不乏韩遂阴计。”贾诩分析军情道 “不错!如此正好!这宋建既然久据番外,不尊朝廷,此次正好一举平定边患!”刘征信心十足道。 宋建虽然用兵数万,但是在兵源构成上却是十分复杂,这也是刘征有足够信心剿灭宋建的原因。 宋建部下既有汉人,也有羌人,还有氐人,这些兵马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乌合之众”! 为了陇右的长治久安,刘征不得不暂时放下关中那边,先花力气将宋建斩草除根。 “这宋建自称河首平汉王,本王正是汉王,且看他有何本事能够平了本王!”刘征不禁笑道。 贾诩建言道:“马氏一族在羌胡中素有威信,汉王可令马超打头阵,一者看看马超本事,二者也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刘征微微笑道:“本王正有此意!传令下去,令阎行前驻龙桑城,赵云前驻首阳,作左右两翼,以成犄角。马超领兵直取狄道,为我先破宋建一阵!” 龙桑城在左,首阳在右,狄道在北,正是洮水下游。 马超得命之后,当即分点兵马,自鄣县开拔北上。 大军一路向北,路上马超对马岱、董超道:“二位兄弟,此战乃是我等归于汉王后第一战,事关我等颜面,务必得胜!传令下去,一众兵马有不遵号令者,立斩不赦!” 领兵驻扎狄道的是陇西人李越,是为宋建先锋。得知马超引兵前来,李越立即将军情奏报了宋建。 第五百三十章 挖坟掘墓 第五百三十章 挖坟掘墓 马超引着兵马一路来到狄道城下,李越已经将兵马全数撤回城中,看起来是打算坚城据守。 于是马超便令董超前去交战,然而董超叫战半日,城中却无丝毫反应,这让本来准备大杀四方的马超有力无处使,心中郁愤不已。 “这李越何人?”马超愤怒的问道。 马岱这边已经整合了情报,于是回答道:“这李越本就是陇西人氏,早年为寇白石山,后来为官府绞杀,逃至枹罕,归了宋建。” “白石山?”马超疑问道。 “不错!便是白石山,距此不远,李越世居白石山下,其父族也曾为本地小吏,后来遭逢乱世,李越便落草为寇,专劫过往商旅,时人惮之。”马岱回答道。 听了这话,马超顿时双眼来神,于是问道:“这李越既然世居白石山,可知其祖坟所在?” 马岱一时不解,疑问道:“大哥这是准备做什么?李越祖坟只需稍加打听,必不难寻到。” “那就好!立即遣人去往白石山,找到李越祖坟,将坟中尸骨给我送来!”马超当即对马岱说道。 马岱听说要掘李越祖坟,顿时有些吃惊。 马超见马岱还愣在一旁,于是喝令道:“这李越不是要当缩头乌龟吗?今掘其祖坟,曝于城外,我看他出来不出来!” 听了马超这话,马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大哥既然这么说,那自己也只好这么做了。 死者为大,掘墓挖坟这种事情,一般人还真不会干,恐怕也只有马超会用这样的方法。这可比任何辱骂都来得激烈。 很快,手下人便将李越父族尸骨都挖了出来,马超令人带到狄道城下,将其堆在城外。 “李越何在?速速出来与话!”马超引着兵马来到城下大喝道。 “城下何人?安敢犬吠!”城楼之上李越知是马超,故意出言辱之。 马超也不恼怒,反而气定神闲的对李越说道:“李越!我听闻你乃是陇西白石山人氏,对也不对?” 李越不知马超问起这话何意,于是回答道:“是又如何?” 马超左右拽着马缰,右手提着长枪,一指地上一堆枯骨对李越说道:“你看这是何物!” 城楼上李越定睛一瞧,看的端详,心想不过是死人枯骨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是从何处寻来一堆枯骨,如此就像恫吓我将士吗?”李越不禁哈哈笑道。 马超更是来了兴致,毕竟打人脸的滋味可是很“享受”的。 “李越!你看清楚了!这堆枯骨便是父母亲祖之骨!乃是我命人专门自白石山掘来!今日也让你瞧瞧是何等骨血才会生出你这等叛逆之贼!”马超亦哼笑道。 此言一出,城上李越顿时笑容僵住,脸色煞白!纵然是再十恶不赦之人,恐怕也不至于数典忘祖,毕竟没有这些先人,何来的自己。 尤其在这时代,儒教纲常已经风行二三百年,李越出身官吏家出身,如何能无动于衷? 看着马超一脸得意的样子,李越顿时指着城下马超破口大骂道:“匹夫!你也有父族,安能行此无耻之事!” 马超哈哈笑道:“我今便就如此做了!你当奈何?你若尚存父祖之念,便来寻我复仇便是!” “你!”李越一时被气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旁边军校急忙劝道:“将军休要中了马超毒计!他这是在激你出城啊!眼下杨定、颜俊二位将军为到,不宜出城交战。” 李越气的咒骂一声,旋即努力将心情平复下来,而后摆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对城下马超说道:“无耻匹夫!本将今日且不与你计较,你爱怎样便怎样吧!休想激我出城!” 马超没想到这李越竟然还能按捺的住,于是冷冷的下令道:“传我军令,以兵马踏之!” 这一声令下,立即便有一对一对的兵马从李越父祖尸骨上踏过,瞬间便被踏成了齑粉,散落在狄道城下黄土之中! 城上李越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便冲下城去将马超碎尸万段,然而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李越终究还是没有贸然行事。 见李越依旧不上套,马超暗自咒骂一声,只好悻悻的带着兵马退回了营寨。 马超退却之后,李越立即奔下城去,带着手下来到城外,将父祖残骸一一收拢,就在城中,找了一处暂时安下。 便收拾尸骨,李越边咬牙切齿的咒骂马超道:“无耻狗贼!合当满门被灭!迟早我要亲手砍了此贼脑袋!” 马超回营之后,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如此这般,这李越都不肯出城,如何是好?”董超无奈的叹道。 马超又生一计,对马岱、董超二人道:“李越不肯出城,必是见我兵多!这样,明日你二人便引六千兵马,退据安故,我一人在此,且看这李越是否来攻!” “大哥!我等带六千人走了,你手下不过三千人马,这岂不是自处险境吗?”马岱担忧的问道。 马超哈哈笑道:“谅区区李越,莫说我手下还有三千人,便是三百人,他又能奈我何?你等且放心退去!若有危险,我自会遣人来告急!” 马岱、董超对望一眼,见马超心意已决,当下无话,只好依命而行,带着六千人马部众,一路退回到二十里外的安故扎下营寨。 马超带着三千人马就驻扎在狄道城外五里,非但如此,还令士卒不必巡防,就等着李越来攻。 李越在狄道城中时刻关注着马超动向,听到马超大部兵马已退,李越大惑不解,于是便又遣人摸到马超营寨仔细勘察。 “将军!那马超营中如今已不过二三千人,且营防驰殆,营中似有酒会之声,想是见将军不出,心生骄纵!”斥候回报李越。 李越听闻马超大部兵马退却属实,又闻其营中状况,当即骂道:“马超匹夫!你这是自己找死!传令下去,提前一个时辰造饭,所有人马做好准备,随我夜袭马超营寨!” 这时有军校出来疑问道:“万一这是马超诱敌之计,将军岂不是正中下怀?” 李越冷冷笑道:“马超大部兵马已然退至二十里外,其不过是想引我出战,我今便战他一战!不等他援军到来,我已斩下匹夫首级!” 第五百三十一章 先胜后败 第五百三十一章 先胜后败 李越见马超孤军驻扎城外,似乎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竟然还令大部人马后撤二十里,俨然是藐视一切。 先前狄道城下被马超侮辱仙人,李越已是愤怒至极,而今马超如此作态,在李越看来,纵然是马超再勇,区区不到三千人马,加上自己趁夜偷袭,一定能够将马超斩杀,以报折辱之仇! 于是这天入夜,狄道城中守军却是精神抖擞,所有人马都早早做好了准备,只等李越一声令下,便向马超军营杀去。 马超这边依旧是一副懒散样子,营防废弛,将士纵酒高歌。 李越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于是下令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此战必破马超!取马超首级者,本将倾己所有赏之!” 听到有赏,众人一时都有些兴奋起来,这些人都没有见识过马超的本事,只是听过马超的名字,既然是夜袭,或许能够斩杀马超也不一定。 于是狄道城中为之一空,近万人马从东、南、西三门杀出,汇合成一道滚滚洪流,直向五里外马超营寨奔去! 五里之地,片刻即至! 马超这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很放松,但实际上正紧盯着狄道城的动向。 “报!”斥候飞马而来。 马超顿时打起精神,急问道:“可是城中出兵?” “回将军!李越已率兵马尽出三门,直奔此处而来!”斥候急忙回报道。 马超一拍打退,不禁大笑道:“甚好!你即刻去往二十里外安故,传我军令,令马、董二位将军即刻率兵来援!” 于是马超立即唤集营中将士,集于一处,所有人坐骑在跨,兵刃在手,随着马超往营外而去! 李越率兵马飞驰马超营寨,本想一举扑杀马超,然而赶到营寨却发现早已人去营空! “糟糕!吾中马超奸计!狄道?狄道!速速随我回城!”李越急忙呼道。 此次出来,李越就是仗着人马比马超多,想要一举歼灭,因此城中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兵马。 李越看到空营,才明白过来,马超一定是奔着狄道城去了!当即引军回杀。 当李越再次跑回狄道城时,马超刚好将城门关上! 这转眼间的功夫,马超便杀进了城中,据得了城池,李越如何不恼? 李越原以为两地相隔不过数里,一来一回之间还不到一个时辰,狄道城虽然没留什么守军,但有自己大军在附近,应该也是无忧。 却没有想到马超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杀进了城中,竟然转眼间便据得了城池。 眼看着城门关上,李越想要立即下令攻城,狄道城城墙并不高大,然而云梯却已经被马超抽上了城。李越手下兵马无一攻城器械,甚至箭弩都没有,这还如何攻城? 马超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火光一片,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道:“李越!你以为吾只有勇力吗?对付尔等鼠辈,吾只需略施小计!” 李越气急败坏,看着城上马超,却无可奈何,正在犹疑之间,忽然后方来报,身后出现一支数千人的兵马,正往此处杀来! 这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李越一来一回的奔走两地,安故的马岱、董超必然接到了马超的命令,率军杀来。 李越指着城头马超怒骂道:“马儿!今日算你棋高一着!迟早还要跟你算账!” 言毕,李越带着部下只能是往西退走。 马超等来了马岱、董超二人,也不让二人进城,反倒是留下两千守城兵,自己又领着一千人马出得城来,与马岱、董超会合一处。 “大哥!我军已得狄道城,你这是要作甚?”马岱不禁疑问道。 马超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冷冷笑道:“这李越定以为我得了城池,必不轻追。眼下正是其士气低落之时,我等纵马追杀,必能大有斩获!此大胜之机,不可错过!” 马岱谨慎的劝道:“愚弟以为大哥此举太过冒险!所谓穷寇莫追,古之至理,大哥不如权且作罢。待明日观明情势再做决议!” 马超颇有些愠怒道:“伯瞻此是何言!反用兵之道,贵在出其不意,岂能拘泥于所谓常理!你既不愿,那就留下来守城吧!” 马超发了话,马岱劝说不过,只好眼看着马超、董衡领兵追杀李越而去! 马岱自己则进入狄道城中,整顿防务,轮番派出斥候,时刻关注马超这边情势。 马超带着董衡一路循着李越踪迹杀去,来至一处山湾,突然没有了往前的马蹄印! 正当马超迟疑间,忽然左侧阳洼山,右侧蛟龙湾各杀出一彪人马! 阳洼山上正是败逃而走不见踪影的李越!李越据高临下,率兵冲向马超,气势陡然上涨! 双方交战,凡占据高地者,都有着极大的优势。居高冲杀,莫能当之! 李越虽是败走,但这会儿士气却并不似马超想象中的那般低落。 再看那右侧蛟龙湾杀来的敌军,其众不亚于李越!正是宋建麾下令一员大将颜俊领兵杀到! 马超一看蛟龙湾敌军,方才明白李越军士气不降竟是有了强援! “将军!敌众我寡,如何是好!”董超急忙问道。 马超一时怒气,大喝道:“敌众我寡又如何,乌合之众,且随我杀上一阵再说!” 言毕也不等董超说话,便带着兵马直指李越而去! 两军交战,场面顿时混乱不堪,马超持枪左刺右条,接连击毙十余人。然而整体的情势却是李越军占据了上风。 颜俊兵马已经冲杀上来,咬住了马超右翼,很快右翼也被冲乱! 董超见势不好,急忙奔到马超身边劝道:“将军!我军军阵已乱,快要抵挡不住了!速速下令撤军吧!” 马超回望一眼,自己部下兵马正有被李越、颜俊分割危险。虽然马超是无人能挡,但架不住大势。 说话间,马超挑杀一找死之人,对董超说道:“收拢兵马撤退!” 董超立即将军命传达开来!于是马超且战且退,又往狄道城回走! 李越与颜俊合兵一起,还欲追杀,颜俊谏道:“狄道已失,再追无益!马超悍勇,退而不乱,还是战罢兵为好!” 李越看着退走的马超,只得叹息道:“可惜没能杀了这匹夫!”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三军围城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三军围城 马超不听马岱劝阻,得了狄道之后,还要纵兵追击李越,不想却反被李越打了个伏击,损失不小,回到狄道城时清点人马,折损不下两千。如此一来,手下九千兵马就变成了七千。 本来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狄道城,结果因为轻军冒进,变成了损失两千人马才得到狄道城。 这个损失可不算小,这归到汉王麾下第一战看来是无功可邀! 回到狄道城时,已是清晨,城中炊烟四起,马岱正在准备早食。 看到城中景象,守城士兵正在给败退回来的人分发食物,马超由衷的感慨道:“不听伯瞻之言,是我之错!” 马岱端来一碗热粥对马超说道:“大哥先吃些东西吧!” 马超这才发觉腹中早已空空,奔杀了一夜,确实有些精疲力尽了。于是一众兵马便在狄道城暂时安下。 李越、颜俊合兵之后,就在阳洼山暂时歇脚,很快,宋建另一部将杨定也引着数千人马赶来会合,三路兵马会合一处,拥众不下两万。 杨定从李越口中得知了狄道失陷详情之后,对李越、颜俊说道:“此时马超必人困马乏,我军何不趁机再攻狄道?” 杨定是何人也?此人原是董卓部下!当年与胡轸同为凉州大人。后来董卓兵败,杨定趁乱逃回了凉州,却被马腾赶走,这才投奔了枹罕宋建,成为了宋建麾下三位大将之一。 杨定不同于李越、颜俊,李越、颜俊都是乱贼流寇出身,而杨定也算是正规军出身,而且经历十分丰富,连宋建时常问询于他。 听见杨定如此提议,李越一拍即合,当即说道:“杨将军说的正是!我等正应趁此机会,反攻狄道!” 颜俊见二人都如此同意,自然也无二话,于是李越这边只让士卒休整了不到两三个时辰,便又一路向狄道城奔杀而去! 马超这边正在睡梦之中,忽然听得城外噪声大作,慌忙起身,正撞上跑来禀报军情的小校。 “是何声音?”马超急问道。 “敌军又杀回来了!”小校慌张的禀报道。 马超闻言大惊,当即往城门奔去,马岱、董超已经守在城上。 马超走到城楼,往下观瞧,之间黑压压的一片,这可不是昨夜李越那般军形!放眼望去,马超便已估算,其中不下两万!显然是李越又得了援军。 “马超匹夫!你且看看,我这里有整整三万大军!今日便要破了城池,取你首级,以泄吾愤!”李越气势汹汹的对城上怒吼道。 这会儿李越确实有了底气,马超这边显然在情势上处于弱势。 然而马超其实会被轻易吓倒的人,当即抖擞精神,上前对城下李越大喝道:“李越鼠辈!你不敢与我单挑,便邀来一众帮手,算什么本事!你尽管再邀人来,想要攻破我狄道城,怕是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哦?是吗?马儿!你可还认得我?”杨定拽马出阵对马超一声喝道。 马超眯眼观瞧,看着杨定觉得很眼熟,可一时却也想不起到底是何人。 见马超许久不回话,杨定有些尴尬,只好自报家门道:“吾乃董相国麾下大将杨定!当初投你父亲被拒,如今你父亲已死,某便只好找你报仇了!” 杨定自称大将,其实在董卓麾下不过一无名小卒。 马超听到杨定这个名字,顿时想起来了,不禁大笑道:“原来是杨定啊!我说怎么看你面熟,当初我父亲看不上你,今日你又如何入得我眼中!也罢!尔等鼠辈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尽管来吧!我马超何惧!” 杨定出言挑衅,结果反而失了面子,这马超根本就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这令杨定勃然大怒! 当即回到阵中,对李越、颜俊二人道:“此贼猖狂,今日便给他些教训!” 于是三人当即各自领一部人马分攻一门! 马超这边见对方分攻三面,于是也分守三门,马超对上李越,马岱对上杨定,董超对上颜俊。 一时间,整个狄道城之外,喊杀声震耳欲聋,城上马超兵马严阵以待。 三面鼓声响起,两万人马便向城池杀去!云梯架上,士卒如蚂蚁一般攀援而上。 城上箭矢如飞,枪戟无情戳来,马超奔走两端,厉声督战,好不热血! 这一战从正午直杀到午后,眼见夕阳西垂,李越、杨定、颜俊三军竟然始终没有攻破狄道城池。 见马超如此强硬,颜俊这边率先鸣金收兵,李越、杨定也只好随之鸣金收兵。 三路兵马退到狄道城西的营盘山依山扎营,暂时驻下。 此一战,马超又损失将士数百,不过李越、杨定、颜俊那边损失的更多。 虽然打退了敌军,但狄道形势不容乐观,马超于是遣将驰出狄道城,向汉王求援。 刘征接到马超“捷报”,清楚了狄道战事经过之后,不禁摇头道:“毛头小子一个!勇则勇矣!小谋不断,远见不足,贪功冒进!” 贾诩在侧,于是询问道:“汉王打算如何回应?” 自宋建起兵生事以来,刘征早已经相关情报研究透彻,得知马超被宋建三军围攻,不禁微微笑道:“大舅子既然已经像钉子一样插在了狄道城,那就暂且让其插着吧!传我军令!中军营帐进驻鸟鼠同穴山!阎行、赵云两部兵马亦向前推进三十里安营扎寨,但不得驰援狄道!” 鸟鼠同穴山,在渭源西南,其山南之水流入渭河,山北之水流入洮河,既是渭河正源,也是洮河支流上源。 《山海经》曰:“渭水出鸟鼠同穴山,东注河,入华阴北。” 《尔雅》亦有记载:“鸟鼠共为雄雌,同穴而处,此山遂名曰鸟鼠,渭水出焉。” 上古之人不知异兽,取名鸟鼠,其实翻译成现代话就是蝙蝠。说是鸟鼠同穴山,听起来比较玄妙,其实就是蝙蝠山。 这鸟鼠同穴山地处洮河上游,而狄道正在洮河往下。刘征将中军营帐安扎于此,在敌军看来自然是要集中在正面用兵。 然而贾诩反倒是觉得奇怪。 见贾诩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刘征不禁笑问道:“先生因何疑惑?” 第五百三十三章 剑走偏锋 第五百三十三章 剑走偏锋 贾诩对刘征的这样安排大惑不解,于是问道:“汉王既正面用兵,却又为何进而不救?” 刘征微微笑道:“这宋建盘踞陇西近二十年,始终不灭,乃是有羌、氐二族为助,我大汉与羌氐胡交战百年,数患其叛,今既举兵,不如一战慑之!马超既已得狄道,宋建两万兵马首战不胜,必更集将士,以宋建实力,想要增兵,必然要聚羌、氐二部!如此正好一网打尽!” 马超孤军在狄道,对于宋建来说,颇有些围点打援的意味,然而刘征却正是要用马超这个点,将宋建兵马全部集中到狄道附近,一举除患! 关键在于马超这个点能够支撑多久。 马超送来求援信时说其已经打退了敌军两万人马的进攻,而且损失兵力约为数百,刘征以此估算,马超在狄道必定还能经受几次围攻,而这正是刘征要利用的机会。 听了刘征这话,贾诩顿悟,额手称叹道:“汉王此举甚妙!宋建流寇陇西,久除不绝,正好借此机会一举剿灭,同时又能震慑羌、氐戎胡。此战若胜,足可换得边民不下二十年安宁!” 不过贾诩紧接着又问道:“汉王下令将中军大营安在鸟鼠同穴山,恐怕另有深意吧?” 以刘征的用兵习惯,将中军大营跟左右两翼兵马一字排开,这可是少见的事情,而且这并不符合刘征喜欢用奇的习惯,因此贾诩很是疑惑。 刘征不禁微笑道:“文和先生深知我心,不错!本王大营虽然安在鸟鼠同穴山,但也仅仅是大营!” 贾诩听了这话,瞬间便明白。 继而惊呼道:“汉王莫非是要亲自出奇兵?这可万万使不得!” “有何不可!那宋建所部兵马围攻狄道,看来其军中并无智谋之士,本王正好拿他来活动活动筋骨!” 贾诩劝道:“汉王若欲用奇,何不令阎、赵二位其中一人领兵前去?亲身涉险,这如何使得?” “先生这会儿怎生糊涂了?阎行、赵云两部兵马恐怕早已在宋建眼中了!他们若动,宋建如何还肯增兵狄道?此次只有本王可以亲自出奇!先生放心!本王定然无恙!只是劳烦先生在中军营帐居中调派三军!” “这……哎!汉王打算奇袭何处?”贾诩只好问道。 刘征指着军图上一个红点,正是宋建大本营枹罕! “这‘河首平汉王’一日不除,我这汉王如何得安?且去看看他的王庭!”刘征不禁笑道。 贾诩看着刘征手指的地方,不禁喟然叹道:“贾诩果真是老矣!汉王既有此勇略,老朽尽力为汉王周旋应对便是!” 于是赵云、阎行两部兵马听命前驻三十里,而刘征则将中军营帐安扎在了鸟鼠同穴山,不过是作虚营。 实际上刘征带着杨任、朴胡,并五千麒麟卫,千余板楯兵悄悄摸到了勇士县南的牧苑! 勇士县,在汉阳、金城、陇西三郡交界之处,其南有牧苑。 所谓牧苑者,乃西汉所置。 《汉旧仪补遗》曰:“太仆牧师诸苑三十六所,分布北边、西边,以郎为苑监,官奴婢三万人,分养马三十万头。” 武帝即位后,拓展四边疆域,连年用兵,尤其是对匈奴,因此急缺战马,于是便在北方与河西设三十六苑,专门养马,这勇士县的牧苑正是其中一处。 在汉武之时,此处地近边塞,供给方便,又与胡地相接,便于引进优良马种,更可贵的是勇士县所在水草丰美,是个畜牧的绝佳场所。 牧苑的苑字在此地沿用至现代,此地既今甘肃榆中县,其县中有一河,名曰“苑川河”,正是因两千年前汉武牧苑得名。 此是外话。 刘征之所以选择绕行此处,更主要的还是看中了此处的地利! 勇士县西南接狄道、大夏两县,但中间却隔着两座大山,这两座大山平行排列,皆是西北、东南走向。 靠北的名叫兴隆山,靠南的叫马衔山,两座群山将汉阳、陇西、金城自然而然的分隔为三郡。后世说此处“鸡鸣听三省”,在刘征这个时代则是“鸡鸣听三郡”。 由于此处群山阻隔,而且刘征中军大营既数路兵马都集中在东南面,因此刘征料想宋建当不会在意此处。 两山之间有一条狭长的通道,长约四五十里,刘征正是想悄悄穿此而过,如此便可直接绕袭宋建后方大本营! 只要是取下了枹罕,宋建兵马必定大乱,此时赵云、阎行两部兵马再一齐绞杀,加上马超,四部人马便可将宋建彻底包围! 枹罕平汉王府,宋建接到狄道丢失的消息,紧接着又接到了前线反攻狄道不成的消息,当即大怒。这狄道对于宋建来说,至关重要。 狄道一失,便意味着宋建的王庭便只剩下了大夏一处屏障,这对宋建来说无疑是个危险。 “传本王命!立即请调羌、氐二族兵马前来,本王要亲自夺回狄道,杀了马超!给汉王一点颜色!让他知道这陇西到底谁作主!”宋建是个叛贼出身,因此颇有些狂傲本性,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枹罕擅自称王。 当时张角还只是自称“天公将军”,然而与之差不多时候起兵的宋建竟然敢自称“河首平汉王”,俨然就是蔑视汉庭。 只是他没有想到多年后这天下竟然出现了一个“汉王”,那自己这“平汉王”到底是“平汉”王,还是“平”汉王? 反正不管怎么说罢,宋建都觉得这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天意,看起来似乎自己要成就一番大事了!想到此处,不须韩遂来书相邀,宋建都觉得自己要会一会这汉王。 二十年过去,宋建年纪也越发大了起来,再不做点事儿,自己恐怕是要老死枹罕了!因此宋建也便不管刘征曾有多少战绩,当即便要出兵,攻打刘征。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前军刚集结狄道,就被马超用计取下。由是,宋建对马超十分恼怒,又见李越、颜俊、杨定三人两万兵马强攻不下,当即便决定再邀集羌、氐族众,助威狄道。 当然宋建的举动也早到了一些反对声音,因此宋建便留下八千兵马,让自己的“丞相”留守枹罕,而自己则带着羌、氐族众一路杀到了狄道城外。 第五百三十四章 狭路相逢 第五百三十四章 狭路相逢 宋建齐集兵马屯于狄道城外,加上羌氐部众,足有三四万兵马。 这时城中马超也开始不安起来。 “汉王是否有消息?”马超问马岱道。 马岱一脸忧心道:“汉王已经下令赵云、阎行两部兵马来援,但却迟迟不见踪影。汉王回信还说,要我们一定坚守狄道,决不可轻易弃城。” 马超吭哧了一声,其实是在掩饰自己心里的慌张。 不过面对马岱、董超,马超还是强作镇定道:“既然汉王已经下令诸军来援,那我等谨守城池便是!谅区区乌合之众,能奈我何?你二人也须给我振作精神,不得令将士有片刻懈怠!” 这一点,马超还是只得称赞,虽然傲气,但还不至于放松警惕。 马岱、董超领命巡视城防去后,马超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营盘山,心里终于感到了一丝害怕。 自己落魄的无家可归,终于归了汉王,这首次出征,莫非就要全军覆没?如此即便是自己得以生还,又还有何免于立于世间?难不成要遗笑于天下人? 马超现在开始有些懊悔自己起初行为有些过激了。如果没有那般折辱李越、杨定,如果没有轻军追击,或许此刻的状况会好很多。 还是冒失惹的祸!然而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来扛了! 刘征带着杨任、朴胡一种兵马潜行至牧苑,自牧苑进入了兴隆山、马衔山之间的夹谷。 枹罕宋建大本营,其“丞相”也在仔细端看军图,当看到兴隆、马衔二山时,忽然心中一怔。 “来人!” 一个小吏迅速走了进来。 “丞相有何事?”小吏问道。 “即刻着人刺探马衔山!看看此处是否有异动!” 小吏不知情由,但既然丞相有命,也只好立即去办。 斥候速度很快,不过两日便飞奔回了枹罕“王城”。 “启禀丞相!马衔山确有异动!” “是何情形,细细说来!”丞相有些激动的问道。 斥候回报道:“马衔山谷之中发现数千兵马,未打任何旗号,正向西而动!” 丞相闻言大惊失色,想了一下,当即道:“来人!速召王城军侯及以上将领来见!” 很快留在枹罕的八千兵马中的军侯及以上将军都赶了过来。 “丞相为何急召我等?”将校们不解的问道。 “马衔山发现兵马,我看必是奔王城了来!召集诸位是要立即整军,本相要亲自带兵前去截杀!” 众人听闻此事,皆是大惊,当即都领命,便去整兵待战。 这宋建虽然称王,也自行设置了诸多官僚,但实际上枹罕才多大点地儿,其手下哪里有那么多人。因此这丞相竟然要亲自带兵去截住汉王刘征。 很快,兵马便集结完毕,除了留两千人守卫王城,其余六千人都被宋建的丞相带着往马衔山而去!当然送报宋建也是必不可少的。但宋建此时正在狄道激战,恐怕是不可能轻易抽身的。 马衔山、兴隆山西口是个狭窄隘口,宋建丞相思忖对方不过几千人马,自己凭借地利想要挡住对方并非难事,因此也没有建议宋建撤军,毕竟眼下狄道才是更重要之处。 刘征带着兵马行走于山谷之间,前方哨骑忽然回报,发现宋建兵马守在峡口! 刘征兀的一惊,于是问道:“守军多少?” 哨骑报说道:“守军约莫数千,但借助峡口防守,看起来似乎很是稳固。 刘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道:“继续进军!” 杨任不禁问道:“对方既然已经发现我军,汉王何必冒险?” 刘征冷冷说道:“本王岂能无功而返,其守军不过数千,可见宋建主力还是着眼在狄道,必不以我等为威胁!且其有军驻守此处,枹罕更为空虚。本王若能击破此军,那枹罕岂不是囊中之物?” 一旁的朴胡听的很是懵懂,但杨任已经听明白了刘征的话,点头道:“末将一定竭力为汉王破此敌军!” 刘征笑了笑,又看了看手中长枪,悠然说道:“此次本王与你等一同拼杀!” 听到刘征这话,身后士兵更是一时亢奋,这话传到军中,众人群情激昂,大有立志为汉王效死之意!是为哪个王能亲身上战场,与将士共同杀敌。 人主的表率,最是能激励人心。 很快,刘征便引着兵马赶到了峡口,放眼前去,果然一字排开了诸多兵马看起来并不少于自己。 “贼将何人?安敢挡本王去路!”刘征挺枪威喝道。 敌阵宋建丞相闻听此语,顿时大惊,连忙出来细看。 “你……昌亭侯……大将军?哦,不!汉王!想不到你竟亲自领军至此!” 那丞相言语颠倒,最后一脸怪异的笑道。 刘征看着敌阵中走出的人,顿时也是大为吃惊! “李肃?想不到竟然是你!”刘征看着眼前这人,吃惊道。 原来这宋建的丞相便是当年在长安刺董的李肃! 当初刘征入了长安之后,如约赏了李肃万金,也给他封了侯,却没想到十一年过去,竟然在这马衔山再会! 当初李肃轻易便被策反,跟随了董卓多年之后,见董卓大势已去,李肃便叛董邀功。刘征觉得李肃此人心性不定,因此没有加以任用,只是如约赏万金封万户。 李肃被封的是董卓故籍临洮,因此惶惶不敢赴国,后来便带着万金了无踪迹,却不想是投靠了宋建。宋建有了李肃的万金资助,在枹罕更为稳固,而且也借此交好羌、氐,割据陇西。 李肃也自然而然的被宋建委以重任,便是这河首平汉王的丞相!说起此事,到真是一番奇谈。 说到底,李肃终究是一个权力的忠实追随者。万金不足以满足李肃,唯有呼喝属下,才让李肃甚为满意。宋建缺钱,李肃要地位,二人一拍即合。 李肃看着眼前的刘征,早已不是当年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弱冠小侯爷。如今的刘征已经蓄起了胡须,脸上更多了一份沉稳和坚毅,以及经历了千般磨练的沧桑。 然而刘征在李肃眼中,却是没有一丝好感的。 “刘征小儿!当年我立意刺董,你却为何拒我不用!非但如此,还将我封在董卓故籍临洮,你这一招好狠哪!”李肃愤愤不平的对刘征斥责道。 第五百三十五章 再度叛主 第五百三十五章 再度叛主 面对李肃的愤恨之语,刘征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虽然已经是过去了十年,但人心是未变的。眼前的李肃与当初无异,直到现在他也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得到刘征的任用。 换做是其他人,谁又敢用一个弑主求荣之人呢?刘征当年对他的处理已经算是很宽大了。 心术不正,难能为用,正因如此,李肃与宋建臭味相投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李肃!你若忠心汉室,我自当用你!但你贼心不死,如今又与宋逆合流,阻我王师,今日本王便要为国除贼!”刘征正色道。 听了刘征的话,李肃不禁哈哈大笑道:“刘征小儿!今日是你落在我手里,竟还如此狂妄,实不知天高地厚!你孤军深入,乃是自寻死路!” “弓箭手准备!”李肃一声令下,左右令旗摇动,忽然两侧山上各闪出一队人马皆满弓引箭! “不好!板楯列阵!”朴胡一见情形不对,当即暴喝一声! 板楯营顿时蜂拥而上,将刘征团团围在身后,坚盾搭成了一条鳞甲长龙。 毕竟盾阵有限,只能护卫刘征,杨任见麒麟卫身处箭矢之下,当即大声喝道:“随我冲杀敌阵!” 一时间,两侧山上箭矢齐飞,麒麟卫一边格挡箭矢,一边猛攻李肃! 李肃原以为不过是一直找死的兵马,现在才发现竟然是汉王刘征,其身边亲随又岂是一般兵马可以比拟? 两边箭阵还没有对麒麟卫造成多大杀伤,杨任已经带着麒麟卫与李肃兵马绞杀在一起!如此箭矢便失去了效用。 而刘征这边,被朴胡板楯营防卫的密不透风,丝毫无恙。 李肃暗暗叫苦,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见了刘征就跑吧?而且自己即便是跑了一时,这马衔山大门洞开,枹罕必被袭击,到时候依旧是四处藏身! 刘征在板楯阵中哼笑一声道:“雕虫小技!朴胡听令!板楯分营上山!敌军箭弩一个不留!” 朴胡听令,当即指挥板楯兵,一百人护卫汉王周全,其余人马分成两队,迎着箭矢,冲上山去! 那些李肃安排的弓弩兵何曾见过如此勇猛的兵马?而朴胡的板楯兵恰恰最擅长爬山近战了!这些人可是自小在山上长大的! 弓弩兵们见朴胡兵马越越近,不禁心下大慌。转眼间,朴胡已经带着兵马杀近了弓弩兵身边。 刘征见已无箭矢威胁,当既挺枪出阵,带着身边百名板楯护卫向李肃冲杀过去! 许久未亲自上阵冲杀,刘征感到莫名的兴奋,但绝不是杀人的快乐,而是一种扎根于血性男儿内心深处的冲动。 飞羽突入敌阵,扬起前踢,立时踏倒两个李肃士卒!紧接着刘征长枪一挑,一将便被贯喉而死! 看来自己的本事还在!手法依旧不差分毫! 刘征心喜,左拦右扎,须臾之间,已经挑落数人! 板楯兵们紧随刘征左右,凡有靠近刘征身后者,都被当场斩杀。 李肃从来没有见过刘征出手,哪怕是当时刘征率军进入长安。本以为刘征不过是个仗着出身高贵,才混入北军的纨绔。 然而李肃却不知道,刘征能够以区区二十岁的年纪便身任北军越骑校尉,根本不是靠的关系,刘征也没有关系。当初被皇甫嵩所救时,他便已是一个孤儿。 之后的数年当中,刘征经历了超乎常人的训练,才从数百越骑兵中脱颖而出,最终取得了越骑校尉的位置。 李肃原本想要在此阻敌,现在却发现情势已经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撤!快撤!”李肃急忙大呼道。 手下士卒听到李肃命令,当既向后奔逃,刘征杀至杨任身前,厉声道:“不可放跑了贼军!” 杨任当即纵马紧追,数千麒麟卫如逐野兽一般,将李肃兵马一路追赶出谷! 朴胡已经杀散弓弩兵,来到刘征身边。 “汉王好本事!末将还是第一次见呢!”朴胡有些兴奋的看着刘征说道。 刘征正色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速速整兵,随我追杀李肃!” 李肃被杨任一路追杀,沿途人马不断减少,奔至洮河边,李肃已经是口干舌燥,人困马乏。士兵们立即下马取河水解渴。 李肃看的是心急如焚。 “都给我起来!命都快没了,还喝水!”李肃鞭策着慌乱的人群,厉声呵斥道。 “丞相,咱们往何处去?”一校询问道。 李肃看了看枹罕方向,忽然指着西北道:“往这边走!” “这是去往金城方向,丞相这是何打算?”小校不解的问道。 李肃面露无奈之色,说道:“那刘征既然敢亲自出奇,必是设下计谋围杀我王!如今看来,我往必败于狄道!枹罕亦不可守,金城尚属韩遂,或许可为我等容身之所!” 小校不是很明白,听起来似乎“丞相”已经预料大王会败,不过既然丞相都这么说了,自己当然是活命重要。 于是李肃呼喝起部下,随即带着残兵败将转道奔金城而去! 刘征这边赶上杨任,一路追来,追至洮河边,寻看李肃踪迹,发现其折道西北而去。 “汉王!还追不追?”杨任问道。 刘征不禁冷笑,露出一丝轻蔑之意道:“这李肃又卖主了!此去必是往金城,且不管他,速速随我抄杀枹罕!” 随即刘征带着杨任、朴胡往西南,与李肃反向而行,直扑枹罕。 李肃奔逃的急,只顾自己活命,甚至都没有派人通报枹罕和狄道。 当刘征率军奔杀到枹罕的时候,枹罕城中兵马竟然丝毫不知危险到来。 刘征命军士立起汉王大旗,城中一时人荒马乱,区区两千兵马驻守,在杨任麒麟卫、朴胡板楯兵的猛攻之下,枹罕不久便被攻破。 虽然中间有些许波折,但刘征还是顺利的取下了枹罕,进入枹罕之后,刘征下令将士,一把大火将宋建的王府署衙全部烧了个精光! 城中凡有宋建所署置的“王国官员”,俱以谋逆大罪论处,斩于街市!对于百姓则不加任何罪责,如此基本上便也没有遭遇多大的抵抗。 第五百三十六章 猝不及防 第五百三十六章 猝不及防 狄道这边,宋建纠集羌氐兵马相助,合兵三四万围攻马超。 三四万人马排开城外,将狄道城围的是水泄不通! 宋建领着诸将来到城门之下,对马超大声道:“足下便是号凉州所穿的锦马超?” 这宋建倒是不似李越、杨定等人,开口便对马超不逊,既然称“足下”,便说明这宋建还是颇备礼数。 马超心中冷笑,于是出来道:“本将军便是马超!城下何人,倒是面生的很哪!” “放肆!此乃河首平汉王!马超小儿!如今你已死路一条,还不快去洗干净脖子!” 有了宋建兵马来援,李越胆子顿时壮了起来,对马超怒喝道。 马超理都不理李越,只是对宋建道:“逆贼宋建,攻城便攻城,你来找我叙话,到底何意?” 两边已经是死敌状态,而且已经攻杀数阵,这宋建兵临城下,却出来找马超说话,马超当即想到必是这宋建有什么心思。 宋建呵呵笑道:“孟起将军,当年本王起事凉州之时,与你父亲也算有过一面之缘。我等俱为凉州人氏,本来一家,何必弄得刀兵相见?依我看,你不如降了本王,本王可封你为大将军!如何?” 宋建也是大言不惭,他这河首平汉王在外人看来,其实不过就是过家家的玩闹,但他自己却是当真了,对外始终摆出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马超哈哈大笑道:“吾闻有夜郎有自大之君,不想这枹罕也有此等狂妄宵小!你这大将军,能领几个兵几个将呀?” 宋建却是不恼,继续说道:“孟起若来本王麾下,这些兵马尽归你调遣如何?”宋建挥手指了指身后数万大军。 马超顿时有些震惊,宋建这话……若是手下能够数万兵马…… 不对!差点儿中了宋建的迷魂药,马超惊醒,其实也是由于马超心中还有残存的妄念。 “宋逆!你休要巧言诓骗!我马超岂能中你这般拙劣计策!” 宋建见马超软的不吃,于是恫吓道:“马超小儿!本王现下有五万兵马,何愁拿不下区区狄道?今日给你生路,你却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本王了!” 离五万兵马还差的远呢,吹牛谁不会! 马超大笑道:“宋建老儿!汉王大军不日便道,不须几日,尔等俱为土灰!” 打了一仗嘴炮,毫无效果,宋建退回阵中,当既下令擂鼓进军,一时间,马超面临如山压力。 整整攻杀了一日,马超左奔右跑,接连杀退了十几拨攻上城墙的,狄道城最终还是牢牢的被马超握在手中。 点校城中兵马,又折去了近千,这才多少天,刘征交给马超的兵马已经折损过半!加上马超原来的部下,整个狄道已经只剩下不过五六千人。 照这样下去,宋建再攻个三五日,马超可就真是无力回天了。 “汉王兵马为何不到!”马超开始有些脾气了,不禁抱怨道。 董超也是咬牙叹气不已。 “莫不是汉王欲借宋建之手除了我?”马超开始有些胡思乱想。 此言一出,马岱、董超二人俱是一惊,这可了不得! “大哥此是何言!汉王若欲除我等,何必遣朴胡相救?”马岱厉声说道。 马超自知失言,赶紧闭嘴,继而叹气道:“汉王到底是何意图?赵云、阎行兵马距此不过数日路程,缘何不到?” 马岱、董超哪里知道,二人只能沉默以对。 第二日,宋建引兵攻城,马超拼死应对,两军交战正酣。 “不好了!后方有兵马杀来!”后边士卒慌慌张张的跑来报告宋建。 “来者何人?兵马多少?”宋建急忙问道。 “观其旌旗,像是汉王军赵云部!众不下万!” “立即传我军令,停止攻城,所有兵马随我迎击赵云!”宋建当机立断。 狄道城上,马超已经是左支右绌,却见宋建忽然下令停止攻击,又见其兵马集结,竟往安固方向而去! 马超一脸疑惑,马岱惊讶道:“莫不是汉王援军已到?” “必是汉王援军无疑!”马超立时大喜过望! 安故这边,贾诩持汉王符节调动赵云兵马,阎行则跨过紫松山,往狄道左翼机动。 “子龙将军!宋建寇乱西陲,为祸汉室,纠结羌氐,此战务必以斩获为要!以震慑群宵!”贾诩冷着面孔对赵云说道。 赵云早已是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即便杀出去,听到贾诩的交代,赵云当即抱拳回道:“若云不能斩首万级,绝不领功!” 贾诩看着志气高昂的赵云,不禁微微笑道:“奋威奋威!将军之名号今日可得见证!” 赵云当即领命,带着万骑麒麟军,直向宋建奔杀而去! 宋建自恃有三四万人马,便想先给刘征来个下马威,尤其是赵云还是个名满天下的勇将。在宋建看来,若是能击败赵云,便足以震慑刘征,令刘征不敢驰援狄道。 然而当宋建见到赵云兵马时,心里却开始有些打鼓。 宋建一眼望去,但见对面赵云兵马阵列在前,皆是精甲在身,利刃在手,旌旗飘扬,军阵严整而威武! 当中三将,为首将军白袍银枪,气势非凡,虽马超恐不能比! 宋建暗定心神,既遣李越上前问阵! 李越见对面兵马明显比自己这边少多了,于是便昂头上前,鼻孔示人,大声道:“贼将何人?报上名来!平汉王在此,尔等焉敢恣肆!” 赵云对身右罗奎使了一个眼色,罗奎当即纵马奔上前去! “腌臜鼠辈!将军名姓岂是你能多问!” 话未必,罗奎竟出长枪,直取李越! 李越哪里见过这样的人,本来两军阵前问话,竟然不作回答挺枪便来厮杀! 李越慌忙想要应对,罗奎已到身前,长枪抖个枪花便寻李越面门而来,李越仰头躲过,旋即欲与罗奎交手。 不料罗奎早已借势将长枪调转枪头,不及李越转身,一枪便刺中李越后心!李越立时一头栽落马下,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 这一招可是罗奎从赵云处学了许久的绝招,勤练有年,今日终于用上! 罗奎一合便将李越挑杀,这也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李越根本没有想到罗奎会突然出手。而且罗奎这路数在西凉显的很异类,李越猝不及防,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两军阵前。 第五百三十七章 大败宋建 第五百三十七章 大败宋建 李越阵前问话,赵云都还没有开口,只是副将罗奎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将李越刺死当场。 麒麟军将士瞧见这一手绝妙杀招,不禁齐声喝彩,威武之声传遍九霄。 对面宋建兵马一时愣在当场,继而慌乱不已。本来这些人自恃以众敌寡,却没有想到军中大将转眼便身死阵前。这一幕对宋建兵马的冲击着实不轻。 宋建已然是气急败坏。 “这厮如此不讲道理!众将听令!给我斩杀此贼!”宋建怒喝道。 主将下令,一时间,鼓声想起,三万余兵马直扑赵云而来。 赵云本来就是负着斩获命令而来,岂会跟敌人将道理?讲道理这事儿要么是势力相当,要么是地位相当。宋建是个什么玩意儿?叛贼流寇,勾结羌氐,为祸汉垂! “罗奎、杨昂听令!务以斩将为先!众将士建功便在今朝!随我杀!” 赵云一声大喝,率先出马,迎着数万兵锋便直接冲上! 身后一万麒麟军紧随而上,好似一把匕首,硬生生的插进了宋建军中! 不交手不知道,一交手吓一跳! 宋建还以为这些人也不过是寻常兵马,然而当两军厮杀在一起时,宋建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矣! 何谓麒麟军?乃是刘征从麾下十余万兵马中抽选什屯长以上组建而成!这些兵每一个都足以力敌数人! 一般兵马不足的小势力,根本就没有办法整合出这样一支人马,即便是刘征,也只有在得了巴蜀之后,又有势力编制。 宋建自然是没有见过,一战之下,高下立见。三倍之兵竟然被赵云如砍菜切瓜一般! 比宋建更为慌乱的则是被邀来的羌氐二部首领,一唤烧戈,一唤杨千万,这二人分别是羌氐众多部落中比较有地位的王。 本来是得了宋建好处,前来助阵,但看眼下形势,自己所部人马已经被赵云杀伤甚多。二人开始慌张起来,急忙对宋建说道:“平汉王快快下令撤军!再不撤军可就来不及了!” 羌氐戎胡不同于汉人,其人口很少,往往是除了妇女孩童,其他人都编在军武。 按目前这样杀下去,二人只怕是要全军覆没,那自己的部落可就全都成了寡妇孤儿了! 宋建何尝不想立即下令撤军,但是现在两军已经胶着,想要撤恐怕也来不及了。 赵云一眼瞧见乱军中一将醒目,正是宋建大将杨定!当即从人群中杀开一条通路直奔杨定而去。 杨定击杀了两三个麒麟军,正欲回头,就见白袍赵云银枪已经杀到,只得奋力抵挡。 杨定并非李越可比,至少杨定是正规军出身,而且战阵经历也比李越丰富的多。面对赵云的攻击,杨定谨慎以对,看准时机荡开阵脚便又脱离了赵云的攻击范围。 “贼将休走!”赵云一声喝道,挥枪挑开前面拦路敌军,当即追杨定而去! 杨定额头直冒冷汗,赵云副将击杀李越杨定可是看在眼里,其副将都如此勇猛,主将当是何等本事? 杨定不敢多想,一心夺路奔逃,不断的将手下兵马堵在赵云前头,以此延阻赵云。 赵云看出杨定心思,当即夺过一杆枪来,望着杨定便甩了出去! 杨定感觉不妙,条件发射般侧身,长枪从左臂划过,当时便划出一道口子,幸在小命得保! 另外一边,颜俊也带着身边一队兵马夺出一条路来,二人俱奔回宋建身边。 杨定捂着伤口,脸色煞白的对宋建急声道:“贼将太猛,大王速速下令撤军吧!” 颜俊、烧戈、杨千万纷纷急劝,宋建看着被赵云绞杀一团的手下兵马,可谓是五内俱焚,一脸哀容。 “唉!”宋建大叹一声道:“撤!” 于是乎,杨定、颜俊以及羌氐二王带着尚在阵外的数千残兵竟不管其余人,径往西撤走! 阵中宋建兵马见主将等尽皆败走,军心一时大散,纷纷四散奔跑。 赵云纵麒麟军到处扑杀,直至完全杀散敌军,这才收兵。 点校敌军首级,歼灭宋建兵马一万六千!赵云这边折损两千。 贾诩在后方听闻安故战事已毕,于是驱马来到军前,赵云禀报战绩,贾诩抚须叹曰:“麒麟之军,此战扬名天下!将军之勇,可使鼠辈闻风丧胆!” 其实刘征并没有交代贾诩如何给诸军下命令,但贾诩知道,麒麟军组建之后,还没有经历过多少战事,虽然军中都是久战之卒。 因此,贾诩才对赵云交代务必以斩获为要,目的就是要借宋建树立麒麟军的威名。宋建兵马外强中干,作为麒麟军的立威之战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也合当这些死去的人倒霉,一者他们跟错了人,二者遇上了麒麟军,最惨的是他们遇上了贾诩!这个老辣无比的“毒士”! 稍整兵马之后,赵云来问贾诩道:“宋建已败逃,我是否立即追上?” 贾诩悠然笑道:“子龙将军不可贪功啊!宋建一战即溃,如今大势已去。你且在此打扫战场,汉王早与老朽定下计策!” 赵云刚刚尝了些滋味,不想就被贾诩给按下,但军令已下,赵云只好遵命而行。 贾诩随即遣人去了狄道。 狄道城中马超还不知道宋建与汉王援军交战情形如何,忽然一骑飞至城下大呼:“马将军速速开城!我乃军师信使!” 马超在城上闻言,双目来神,往下看去,果然汉军军服,于是立即下令开门纳入。 信使上前报道:“军师有令!命将军倾城出兵,追击宋建残部!务必斩尽杀绝!” 马超三人闻言,大为震惊,于是问道:“宋建残部?” 信使抱拳回道:“正是!赵云将军率麒麟军在安故北大破宋建,斩首一万六千级!眼下宋建已经带着残兵往西逃窜。军师知将军被宋建围攻多时,特命将军亲报此仇!” 马超听说赵云率军斩首一万六千级,当即惊的合不拢嘴。赵云的麒麟军整编是一万人,这一点马超很是清楚。听到一万人不但打败三万余人,而且还斩首一万六千级,这样的杀伤比可是极其少见,尤其是这还只是一次交战的战果。 马超又问道:“赵将军折损多少?” 信使如实回道:“不到两千!” 四个字再一次震惊了马超。信使将贾诩军令传达完后,便离城而去。 马超摇头叹道:“吾当以此追效此绩!” 第五百三十八章 奔走无路 第五百三十八章 奔走无路 安故一战,赵云纵麒麟军大败宋建,宋建带着残部奔走西逃。 马超接到军师贾诩军令,当即倾狄道全城兵马,急追宋建而去! 却说宋建引着败兵往西逃窜,思忖必有追兵,本想取羌道捷径回到枹罕,然而才走出不过二三十里,前军将士便来回报又发现汉王兵马!乃是早已运动至左翼的阎行所部。 “如何是好?”氐王杨千万焦急的问宋建道。 宋建长叹一声,一口老血差点儿喷了出来,胸口当时便积郁难当,强忍着对众人说道:“往蛟龙湾,取道大夏!” 一众将士兵马俱随着宋建又折了回来往阳洼山蛟龙湾方向奔逃而去。 路上有陆陆续续追上的散兵,宋建所部尚存七八千兵马,但都已经精疲力竭。 重回大道之上,宋建引兵还没走出几里,忽然身后马蹄声响起,喊杀声大作! “宋建老儿!看你往哪里逃!” 一个虎啸般的声音传来,瞬间便将宋建兵马惊着! 宋建诸将跑在前面,忽然感觉到队后骚动,俄而有卒驰前来报:“大王!马超率军追来了!” 众人当下大骇,宋建一指颜俊道:“颜将军为我断后!” 颜俊是跟随宋建最久的一员将领,也是对宋建最为忠心的将领,听到宋建发话,当即抱着必死决心,引一部人马便往后赶去。 马超见宋建军仓皇奔逃,于是紧催将士赶上,忽见一将千百死士拦住去路,仔细看去正是围攻自己多日的颜俊! 马超上前大喝道:“尔等逆贼,竟不鼠窜?” 颜俊当阵骂道:“马超小儿!今我王虽败,颜俊当令你知晓,此间尚有效死之士!” 言毕颜俊竟领着千余兵马向马超反杀而来! 马超大笑三声道:“无知逆贼,以为能当我兵锋么!” 说话间,马超一催坐骑便迎着颜俊而去! 马超被围数日,心中憋屈,怒意化作力量,贯穿手臂,施加在长枪之上。 颜俊挺戟来攻,马超亦不夺闪,瞄着颜俊坐骑便一枪刺去! 毫无疑问,马肯定比人先进入对方攻击范围!颜俊来不及收兵格挡,坐骑正好撞在马超枪尖,战马吃痛,立时便栽倒在地! 颜俊没有刺到马超,反而自己被摔到了马下。方起身站定,马超自马背上一跃而下,一个力劈华山,劈头盖脸便往颜俊头上而去! 颜俊连忙横戟相抗,只听得咔嚓一声!颜俊手中长戟顿时断作两截!马超长枪压断长戟直击中颜俊右肩! 颜俊整个人顿时跪倒在地,右手丝毫再提不起半分力气,只觉得右肩剧痛无比! 颜俊咬紧牙关,左手持着断戟一头,还要往马超刺去。 马超双眼一闭,右手一枪刺出,正中颜俊心窝! 虽然颜俊是个逆贼附党,但死的还算壮烈,可惜宋建麾下也就这么一人。 马超刺死颜俊之后,随即再次跨上坐骑,手下也将颜俊死士扫除干净,一行人便又紧追宋建而去。 有了颜俊已死断后,宋建算是得到了喘息之机,与马超之间也隔开了数里之远。 马超穷追不舍,宋建忍着胸口疼痛,狂奔不止。 然而当宋建奔逃到阳洼山与蛟龙湾地界时,忽然发现,前方早已有人等候! 阳洼山下李越反击马超处,现在却是一彪人马,排出了一行盾阵,将宋建去路拦腰截断! 细看阵中大旗,竟是一个大大的汉字! 宋建等人立时一惊,赶紧勒住兵马。双方良久无声,场面一片死寂。 宋建捂着胸口,忍痛喝问道:“前方何人?何不现身?” 刘征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听到宋建出声,于是勒马出阵。 刘征一出来,宋建这边惊叹不断! 丰神威武的刘征,精甲利刃,胯下飞羽更是惊呆了众人!这些个枹罕兵和羌氐兵对马匹再熟悉不过了,看着刘征胯下飞羽,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你是……汉中王刘征?”宋建惊讶的问道。 刘征微微笑道:“你便是裂土称王的宋建?” “正是本王!”或许是早已习惯自称王,宋建豪不脸红的回答道。 “可惜你我初次会面却是最后一面!”刘征冷冷的说道。 此言一出,令宋建心中骇然。 前头拦路虎,后有追兵,宋建竟软下态度来对刘征说道:“素闻汉王仁德,今何不放我一马?从此以后,宋建必定俯首称臣,绝无二心!” 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宋建流寇痞性。 在刘征面前耍这种心眼,怎么会有用? 朴胡不禁怒喝道:“宋逆!如今你已是穷途末路!如若识相,便应自裁,汉王或许能留你个全尸!” 宋建已经是满头虚汗,看着眼前这齐齐整整的汉王兵马,坚盾利刃,士气雄壮,看来真是在劫难逃。 此时刘征突然又发话道:“宋建!你已僭越二十载,我能容你,天岂能容你!今日本王也不自己动手,你可以引军后撤,只要你能逃的掉,本王可以不要你的命!” 一切早就在刘征预料之中,此刻宋建是被马超追赶至此,也是刘征早就跟贾诩设计好的。此言一出便是要将宋建丢给马超,也让马超尝尝甜头。 刘征先是让马超孤城坚守,磨磨马超的意志,之后赵云大败宋建,则让马超见识了刘征将领军士的威武。这两番教训过后,也该让马超透一口气了!因而才对宋建有这番言语。 宋建思忖眼前汉王以逸待劳,而马超刚连续经历了恶斗,与其强冲汉王军阵,倒不如调转兵锋,或许能拼死从马超处杀出一线生机。 “诸位随我接战马超!”宋建只得沉声下令道,这其中包含了多少无奈,也只有宋建自己能够体会。 马超追杀而来,却见宋建领着兵马竟又折回,当即大喝,对马岱、董超及众将道:“此贼攻我太甚,今日正是报仇机会!众将随我杀!” 马超一声令下,身后数千兵马齐声喊杀!随即两军混战一起! 杨定左臂手上,被董超盯上,战不十合,便被斩于马下!烧戈、杨千万二王与战马岱,但这两人不过无名之辈,如何是马岱敌手?一番争斗,一个被马岱直接刺穿肺部,一个被马岱击中头颅,俱皆殒命! 第五百三十九章 金城孤郡 第五百三十九章 金城孤郡 马超盯着宋建,眼中冒火,纵马驰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宋建真正见识到马超勇猛,吓的慌忙后撤,又令兵士不断挡上,马超接连击毙二三十人,其余人哪里还敢上前? 宋建还欲呼喝士卒堵上,马超已经杀到!称王枹罕近二十载的宋建就此丧命马超枪下! 剩下宋建士兵,无论汉、羌、氐人,尽数被马超斩杀!真正贯彻了贾诩“斩尽杀绝”的命令。 杀完宋建余部,手下有人来报,汉王正在前头,马超这才知道宋建为何折道返回! 于是马超便带着马岱、董超赶来与刘征相会。 见到刘征那一刻,马超终于感觉到了自己有多浅薄! 单就对宋建这一战,各路兵马运用之奇,就已经令马超吃惊不已。而本来应该在后方的汉王,此刻竟然已经是军整威武的到了自己前头,显然是早已算定宋建将要败逃此处。这样的心智,纵然是十个自己,恐怕也绝不能比! 马超感觉在汉王面前,自己还是太嫩了! “马超拜见汉王!” 刘征看着满身是血的马超等人走到自己身前下马跪拜,微微点头,面露微笑道:“孟起辛苦了!此战可令你畅快了?” 马超杀的尽兴,听到刘征问话,于是抱拳回道:“多谢汉王成全!只是……汉王交给末将的兵马已经折损过半,马超实在惭愧!” 听了马超的话,刘征感觉似乎马超有了些改变,似乎有了一些责任感,这令刘征很是高兴。 “都起来吧!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就看死的值不值。不作无畏的牺牲,不惜必要的牺牲,这才是为将之道!” 这十余年来,刘征也算是身经百战,或许未必是有超绝之智,但若论征战经验,或许唯有曹操能够相提并论。 在马超面前,刘征完全是有资格可以教导教导。 刘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令马超心以为圭臬。不作无畏的牺牲,不惜必要的牺牲,话虽简单,想要做到,马超要学的东西可还多着呢! “多谢汉王教诲!马超必铭记于心!” 于是马超这才起身,马岱、董超二人也跟着起来。 除了分派小队兵马接管陇西各县之外,刘征与贾诩、赵云、阎行相会狄道。 见汉王安然归来,贾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军点校功绩,以赵云为第一,马超次之,其余众人各述其功。 全歼宋建兵马,陇右一时震动!陇西羌氐二族更是惶恐不安,其余邑落,纷纷派人前来狄道向汉王称臣纳贡。 给了这个教训,刘征也没有想着要将羌、氐二族杀尽,毕竟也不可能杀尽,游牧民族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 而且,刘征诛杀的也只是有罪之人,烧戈、杨千万与宋建勾结,自是罪无可恕,死不足惜。 对于其他羌氐族人,既然各部邑落都遣人纳贡称臣,刘征便都一一好言安抚,当然也不乏严辞警示。 抄了宋建王城,得了羌氐供奉,刘征除留下一部分充入军饷之外,对赵云、马超等人也都给予了一定的赏赐。 大军集结狄道之后,刘征任阎行所部的马玉为陇西都尉,留兵两千,镇服陇西郡,汉阳赵昂迁调陇西太守,署理陇西事务。其余兵马则都随着刘征往金城榆中进发。至此已下武都、汉阳、陇西三郡。 金城太守苏则,字文师,原是扶风武功人,灵帝时便以学问品行闻名于世,后来被调任金城太守,处理与金城羌人之间关系。 苏则善行仁道,很为金城羌人所信服,因此一直到现在,依旧驻守边陲金城。 金城郡的位置,大致囊括今甘肃兰州以至青海西宁,湟水流域全境直到青海湖,青海湖古称西海。 从个人品行以及镇守边陲来说,苏则不当受刘征兵锋。 但问题在于苏则是个颇为固执的人,这或许是读书读多了的人的通病,总难免有些老派的作风。 现在天子在许都,在曹操手里,因此苏则接受的是许都的诏命。朝廷令其镇守金城,他就镇守金城,而汉王想要将金城收归麾下,在苏则看来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但同时苏则却又因为夏侯渊、韩遂在关中代表着朝廷,而宋建兵马是韩遂邀集夹攻刘征的,从而对于李肃进入金城郡,苏则却又持着模棱两可的态度。既对李肃拒而不见,却也没有发兵将其驱逐。 陇西大战,宋建兵败被全歼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金城,整个金城上下为之震动,苏则也是愁眉不展。 “禀报太守!汉王军师贾诩有书信送来!”门校入内将贾诩写给苏则的书信呈了上来。 “诩顿首陈文师太守:足下学贯古今,才为世出。弃中都之繁华,甘边陲之辛苦,未曾一日而怨也!诚陇右之柱石。足下治金城,内抚百姓,外安羌、胡,吊死问丧,至有分食之义,生民之仁!今汉王仁义之师临于陇右,武都、汉阳、陇西三郡望风来归,宋建叛逆,业已枭首!至此三郡安定。然金城独僻边鄙,却拒王师,音信不来,文表不至,不知何故?诩以为,以足下之学问,当明今之大势。汉王止雄师于榆中,勒锐士以不扰,岂惧金城微弱之卒哉?实乃恤万民之生计,感足下之高义,而不加兵锋,遣诩致书足下,望足下闻之来归!君其祥之,贾诩顿首!” 苏则喜读书,爱习文,贾诩这一封劝降书写的是文才斐然,言辞恳切,十分动人。 “好文章!贾诩贾文和,人称毒士,想不到竟也有如此文采!可赞可赞!”苏则捋须喟然叹道。 一旁功曹郭宪见太守苏则“文人病”又犯了,于是提醒道:“太守还是稍候再欣赏贾诩文采吧!如今汉王大兵临境,金城当何往,还需太守速下决断!” 苏则盯着贾诩的劝降书目不转睛,连连摆手道:“一码归一码,汉王纵兵马再多,无有朝廷文书,本太守岂能将金城拱手相送!他若想要,那就引兵来取吧!” 这个问题,在苏则这里似乎丝毫不存在任何考虑的空间,一句话就将金城的归属定了性。 第五百四十章 四郡出兵 第五百四十章 四郡出兵 贾诩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打动苏则的却只有文采,而心中所论的时情,在苏则心中竟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功曹郭宪询问,苏则毫不犹豫的便拒绝了归顺汉王刘征的议题。 金城军中,有一司马名唤阳逵,见汉王大军临境,金城旦夕不可保,心中遂生忧虑,阳逵于是来寻金城统兵校尉田乐。 “田兄!今汉王大兵临境,太守不欲出降,却叫你我以兵相抗。以区区金城之兵,如何可敌汉王雄师?战必不胜,我等为将奈何?”阳逵满怀忧虑的问田乐道。 田乐与阳逵素来交好,互相以兄弟相称,见阳逵来问,田乐不以为意的道:“阳兄何来此问?为将者但遵上命,死且不惜,何虑强弱胜败?” 阳逵叹了口气又问道:“田兄真愿随太守赴死?” 田乐见阳逵神情异样,似别有用心,于是正色道:“苏太守久治金城,羌氐不乱,百姓安宁,同其赴死有何不可?阳兄莫非贪生怕死之辈?” 阳逵见田乐突然作色,赶紧唯唯道:“田兄哪里的话!某也只是为金城全郡军民百姓计而已!” 田乐见阳逵言辞凿凿,这才说道:“那汉王不是自称要澄清天下,号称仁义之师吗?且看他如何相待金城百姓!他若真有仁心,便当退去!如若不然,则非明君,既非明君,我等更应听从太守。” 田乐对太守苏则向来钦佩,因此对苏则的命令,毫不怀疑,立意遵守。 阳逵见田乐如此,只好不再说话,当即悻悻而归。 却说天水名士杨阜,被汉王授为赞军校尉,命其往说河西。 武威几位官吏皆与杨阜有旧,尹奉与杨阜俱为天水名士,姜氏兄弟与杨阜更是姑表之亲。 杨阜来到武威姑臧,将陇西变故与汉王兵马实情一一详述与太守姜叙等人,加上自己一番说辞,姜叙等人当即立意举众归附! 正当姜叙、杨阜二人联名传书张掖、酒泉、敦煌三郡,等候回信时,陇西战报传来,云汉王一战尽灭盘踞枹罕长达二十年的宋建逆寇,使得周边羌胡尽皆称臣归属。 姜叙听罢由衷感叹道:“宋建为乱凉州二十载,朝廷、马腾、韩遂等皆不能制,今汉王一战灭之!肃清西陲,如此军势,非天命而何?吾当为汉王效爪牙之力!” 姜叙手下第一将领姜囧听闻了战事经过信报,更是对刘征用兵之奇赞叹不已,心中早已跃跃欲试,想见一见这名闻天下的汉王,究竟是如何一般雄姿。 “兄长,今我等既已决议归附汉王,何不遣兵相助,以示忠诚之意?”姜囧出来对姜叙拱手说道。 姜叙正有此意,见姜囧提议,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你引兵三千,前去听候汉王调遣驱使!” 杨阜眼珠子一转,出来拱手说道:“兄长不必如此召集,且先按下兵马,某当为兄长谋取面见汉王之礼!”姜叙是杨阜的外兄(表兄)。 “哦?義山有何善策?”姜叙疑问道。 杨阜捋须微笑道:“汉王既破宋建,收取陇西,本可乘势一举拿下金城,然今却驻兵榆中,兄长以为这是为何?” 姜叙等摇头表示不知,尹奉站出来悠悠说道:“金城苏则素有贤名,但为人泥古不化。汉王既要收取金城,却也不得不顾及苏则在金城百姓中的威望。因此盛兵临境,欲以威屈致金城,而不加杀伐。” “不错!次曾所言甚是!如今汉王投鼠忌器,正是诸位为汉王解忧之时!唯今时局,诸位可成全汉王仁德之名!”杨阜目露精光道。 “義山是说由我等来为汉王取下金城?”姜叙明白过来,于是问道。 “正是!苏则见汉王大兵临境,必将郡中兵马前拒,而武威在北,正可趁势一举南下,出其不意,十日之内便可破金城!”杨阜肯定的说道。 姜叙稍加思索之后,点了点头道:“我明白義山的意思了,你是想等我集结四郡兵马,再行出兵!” 杨阜点了点头,此事于是就此议决。 张掖、酒泉、敦煌三郡自乱世以来,基本上算是孤悬域外,由于音讯阻绝,很多时候,三郡都是以武威为指向标,加之姜叙镇守武威以来,河西四郡还算是安宁,因此三郡太守实际上已经遵姜叙为首。 姜叙与杨阜的联名书信传送到三郡,敦煌一郡是当即便决定派郡都尉张猛率兵一千前来武威相会。 酒泉、武威两郡中稍有异议,但在两郡太守辛机、杜通的执意之下,也各自派出了一千人马相会。 不要看三郡各只出了一千人马,要知道河西四郡人口最多的武威,全郡军民加起来也不过三四万,其余三郡都不过是一两万人的小郡,还比不上中原一个县的人口。因此各派出一千人马,几乎是分出了全郡军力的一半。 很快,河西四郡兵马便都集结到了武威姑臧,敦煌统兵的是都尉张猛,酒泉统兵的是都尉庞淯,张掖内部反对声音太大,因此虽然出兵,但是并没有出将,只是让顺道而过的庞淯一起带了一千兵马而来。 四郡兵马集结之后,姜叙、杨阜与众人说明情况,要为汉王取金城,众人欣然应允,于是姜叙以姜囧为统兵校尉,领四郡兵马,共计六千人,随杨阜一同往金城驰去! 刘征汇集各路兵马,屯兵榆中,本来指望贾诩的一封书信能够起到意思效果,但没想到的是苏则竟也亲笔书就了一封拒降书,命人送往了汉王大营。 刘征读罢苏则拒降书,不禁摇头哈哈大笑。 “苏则此人倒是有趣的很哪!这字字句句礼数无比周到,引经据典,堪称如椽之笔,可看来看去,本王却只看到了两个字——不降!” 众人听贾诩读完苏则的回信,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朴胡哼笑了一声,不禁说道:“这人可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既然不降,还如此长篇大论,当太守还真是委屈他了!该让他去当博士!” 众人听了朴胡对苏则的一番揶揄,都忍俊不禁。 刘征强忍着笑意,摆手对朴胡说道:“朴胡将军不可如此!苏文师毕竟贤名远扬。” 第五百四十一章 阳奉阴违 第五百四十一章 阳奉阴违 明明一句话的事情,苏则却是长篇大论,足足写了两卷书简,刘征忍俊不禁之余,却也是陷入了为难处境。 赵云问道:“苏则不降,汉王打算如此处置?” “区区金城,弹丸之地,何须多虑?请汉王下令,超五日之内必将苏则擒来中军帐中!”马超出列抱拳向刘征请战道。 狄道一战,刘征对马超能力的考验已经得到了结果,他知道以马超的能力,给他五千兵马,拿下金城郡,五日或许有些夸张,但给他十日时间,苏则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的。 但是刘征却说道:“苏则在金城民望甚高,得地失民,得之何益?” 这才是刘征最头痛的地方! 贾诩突然心生一计,对刘征说道:“那苏则既然自以为持正,汉王或可许以不攻之意,但以言辞令其与李肃相攻!若苏则自认终于朝廷,则必得出兵,否则汉王便可以清剿宋建余党之名,发兵金城!” 刘征并不是不愿意打金城,但毕竟没有好的由头,贾诩的话瞬间提醒了刘征,这金城之中还有一个李肃呢! 贾诩此计便是想用李肃来作借口。如今李肃正在金城郡中,苏则如果视若无睹,那么就算不上忠于汉室。而如果要驱逐李肃,二者势必互相攻杀,如此正好令金城百姓慌乱,刘征也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兵发金城。 刘征当即对贾诩说道:“先生妙计!这封书信,便再请先生代劳!” 于是,贾诩以汉王的名义,又写了一封谴责苏则收容叛逆李肃的书信,遣人送往了金城。 苏则收到盖着汉王大印的谴责书信之后,面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功曹郭宪说道:“此汉王驱狼吞虎之计,太守既决意不降,万不可按此信行事!” 却没想到苏则一摆手道:“汉王言之有理!李肃本为朝廷所封列侯,却居于宋逆之下多年,今虽有关中之命,然国家大义非一言可以蔽之!此前李肃来金城,某便有所不欲,今既见责于汉王,某岂能授他人以柄?传命阳逵,令其领兵三千,即刻驱逐李肃!彼若不从,立许攻杀!” 郭宪只好尊奉苏则之命,令人将苏则的意思传到了金城驻军处。 阳逵接得了太守之命,毫不犹豫,当即便带着所部三千人马,飞驰河关李肃驻足处。 对阳逵来说,对抗汉王远比对抗李肃危险的多,而且这金城看来是必为汉王所有,如果自己能够在汉王进入金城之前,斩杀李肃残部,将来也是功绩一件。 因此阳逵并没有提前通报李肃,申明苏则逐客之意,反而是想要来一场突袭,趁机立功。 但是李肃岂能不知金城风向?寄居他人屋檐之下,时刻都得警惕。李肃早就安插了密探在允吾(金城郡治)城中,苏则刚将命令传去前军大营,李肃便接到了消息。 当阳逵领着兵马昼夜奔袭赶到河关时,李肃已经不见了踪影。 阳逵茫然不知所措,于是便就在河关驻下兵马,并命人前去打探李肃踪迹,然而一直哨骑回来。 入夜之后,正当阳逵部金城兵酣睡之时,忽然噪声大作!但见四面火起,摇曳的火光之中,李肃正率兵往营帐冲杀而来! 阳逵兵马一时慌乱,连忙起身接战,却架不住李肃有备而来,整个大营顿时被烧成了一片火海,阳逵抵挡不过,只好带着残兵仓皇奔逃,李肃又从后追杀了一阵,直追至黎民时分,才停下了脚步。 望着阳逵远去的残影,李肃不禁啐了一口,恨恨的道:“猛虎虽落平阳,岂汝等犬类所能欺!” 那阳逵不过区区一个偏远小郡司马,虽然李肃也算不得什么入流名将,但好歹也曾是董卓手下将领,对付阳逵,李肃的手段还是绰绰有余的! 阳逵本以为李肃已经是落魄残寇,却没想到反而是自己一击即溃,看着身边的残兵,阳逵在思忖如何向太守苏则交差。 思虑间,河关败兵便随着阳逵到了允吾。 苏则见阳逵一副吃了败仗的样子,不禁大惊。 “本太守不是命你驱逐李肃吗?你却为何这般模样?” 阳逵赶紧跪地请罪道:“太守恕罪,实在是那李肃太过厉害!末将向其申明太守之意,不想那厮假意应和,却趁夜劫我大营!那厮还说……” “还说什么?”苏则急问道。 “还说太守不仁,休怪他不义,金城太守的位置不如由他来坐!言语之间,似乎要对金城兴兵!”阳逵满口胡言,丝毫不脸红。 苏则听了阳逵的话,不禁勃然大怒,倒不是因为李肃放言要取代自己做金城太守,而是因为李肃说他“不仁”! 苏则见李肃所部都是汉人将士,这才对其寄居金城采取了默许。而且苏则本不欲兴金城刀兵,因此才要阳逵先对李肃说明来意,好让其识趣离开,却没想到自己的仁心之举没有得到李肃的待见,反而被李肃骂为不仁,这如何不让苏则生气? “李肃贼子!不识好歹!竟敢在我金城动刀兵,某岂能容之!幼简!你即刻传书各县,召集兵马,本太守要亲自出征剿除李肃!阳司马留守允吾,待我归来!” 苏则对阳逵战败显然是不满意,因此才要亲自带兵与战李肃,而这正中了阳逵之意! 不几日,苏则便又从郡中各县征召了勇士五千人,这已经是金城所能拿出来的最后的兵马了。金城一郡,总共也不过数万人口,现在允吾阳逵,金城县田乐,加上苏则自己,三部兵马加起来已经达到了一万二三千,几乎是每户抽一丁,甚至父子俱入军中。 好在苏则民望很足,加上也只是临时征召,打完仗便各自回家,因此也算是齐集了这一支兵马。 边陲之郡,往往都是这样,本来也是数百年来屯垦,因此在必要的时候,往往便是举郡皆兵,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苏则、郭宪二人领兵出征,郡治则全部交给了阳逵。就在苏则走后,一个武威来使悄悄的进入了允吾城中。 这来使不是别人,正是杨阜! 杨阜闻知了苏则亲自出兵讨伐李肃,心下大喜,本来他只是为四郡兵马查探金城详情,看是否有可乘之机,但现在却是正中杨阜下怀。 于是,杨阜脱去了伪装,径直来到署衙,求见阳逵! 第五百四十二章 轻松易主 第五百四十二章 轻松易主 苏则出讨李肃,阳逵留守允吾,这正好给了杨阜机会。杨阜径直来到署衙,阳逵正在苦思存身之法。此前回报苏则时,阳逵只想着把兵败于李肃的谎圆过去,却没有想到苏则竟然要亲自前去讨伐,如此一来,自己没有给李肃下逐客令的事情可就败露了。 虽然李肃伏击自己是事实,但苏则若是知道了此事,将来必定也不会待见自己。当阳逵苦思冥想之际,却突然听到门吏来报,有一人自称姓杨名阜,前来拜会。 阳逵顿时喜出望外,手下人不知杨阜,那阳逵可是很清楚! “快快有请!”阳逵立即命令门吏,同时自己也往门口走去。 杨阜进得署衙,见一人趋近前来,不知身份,上不便开口。 来人连声哈哈道:“久闻天水杨義山大名!今日得见,幸甚至哉!阳某见过先生!” 杨阜闻言心中大惊,听这话,眼前这人便是阳逵了!现在允吾城中,阳逵为首。自己已经通报了姓名,可知阳逵一定知道自己身份,但这阳逵竟然亲自出迎…… 杨阜忽然心中大喜,当下已经明了!此人如此急不可耐,礼迎自己,想来早就是按捺不住了! “足下可是允吾留守阳司马?”杨阜拱手问道。 阳逵回礼,呵呵笑道:“正是在下,不知義山先生莅临,有失远迎!先生请!”说罢,阳逵对杨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杨阜便随着阳逵进了院中。 阳逵对手下侍卫道:“你等退下!義山先生乃凉州名士,本司马有事请教。” 左右听见阳逵的话,不敢违逆,当即便都退了下去。 阳逵一路将杨阜引至厅中,两人坐定,阳逵忽然目露精光,抱拳对杨阜道:“義山先生来此,想必是身负汉王重任吧?” 杨阜瞧着眼前这分外热情的阳逵,心中大喜之余,却也生发出一丝厌恶之感。金城太守苏则虽然拒降汉王,但其为人品行终究还是只得称道,但其手下这司马阳逵,现在这副嘴脸,怎么好似早就属意汉王了? 到底是阳逵有远见卓识,还是情势所迫?反正对于阳逵的主动,杨阜总觉得不是那么个滋味儿! 不过既然已经到此,杨阜倒也不忘大事,于是对阳逵回话道:“阜今日来此,并非汉王所托。” 听到杨阜这回话,阳逵脸上顿时有些阴沉了下来,不禁疑问道:“義山先生竟非汉王所遣?那先生来此……” 阳逵沉吟许久,想不到杨阜还能有什么其他意图。 杨阜微微笑道:“阳司马不必猜了!阜虽非汉王所遣,却是为汉王而来!汉王顾念苏则仁爱郡民,因此并未立即兵发金城。本指望苏太守能识时务,却不想苏太守执意抵抗王师。汉王不忍,阜身为汉王属下,自当为汉王分忧!实不相瞒,阜今已邀集河西四郡兵马,十日之内,必要为汉王进献金城!大势所趋,想必足下早已看的明白。阜今来此,便是想要知道司马如何抉择!” 杨阜已经看出了阳逵早就有背道苏则之意,因此也并没有遮遮掩掩,而是直接切入了主题。 听了杨阜的话,阳逵神色一动,俄而面露怪异微笑问道:“阳某久慕汉王威名,早有归顺之意,一者太守不许,二者却也不知自己能为汉王作何角色,故而迟迟未动。阳某究竟可为汉王效何等之力?義山先生远见卓识,想必定能为某解惑!” 阳逵这话说的足够婉转,但言下之意,杨阜却是再清楚不过了。说的好听是不知道自己能怎么为汉王效力,说的明白点儿就是归顺之后,他阳逵能够得到什么地位! 杨阜微微一笑,拱手对阳逵道:“足下明见万里,善识时务,又任职金城多年。若能对汉王举郡相迎,某一定上请汉王,以足下为金城镇守!永享金城民祚!” 杨阜没有将话说死,毕竟自己手中可没有汉王符节,他不能答应阳逵官位赏赐。但是杨阜的话在阳逵耳中,却依旧是十分动听。 “先生此话当真?”阳逵在此确认道。 “当真!”杨阜也肯定的对阳逵说道。 “那好!阳逵愿听任先生安排!” 见阳逵丝毫无异议,杨阜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当即便与阳逵约定了起事。 正当苏则找到了李肃,准备跟李肃开战之时,后方却传来急报:允吾易主! “怎么回事?”苏则虽是学文出身,但也不是个文弱之人,一把便将报信之人提了起来,急赤白脸的问道。 “启禀太守!阳逵投敌了!武威姜囧纠集河西四郡兵马借道鸡冠山,突然奔至允吾城下,阳逵打开四门相迎!如今允吾已然易主!” 苏则大骂一声,将报信之人放下,接着又一拳砸到了案几之上。 郭宪接着问报信之人道:“城中可曾有人伤亡?”郭宪是担心有人不服阳逵叛降,又或者是姜囧、阳逵为了宣示威权而滥杀无辜,如此,可就不大好了。 报信人道:“姜囧兵马入城之后,井然有序,不曾有任何暴行,允吾一如往日。” 听到这儿,郭宪才放下心来,宽慰苏则道:“好在无人伤亡,太守不必忧虑!金城早晚不可守,如今局面,为金城百姓计,依在下看,太守不如罢下兵马,等候汉王到来。金城之失,非太守之过,今太守忠节不损,当以保民为先。” 本来苏则是不同意投降汉王的,但是现在允吾已经丢失,而姜囧兵马入城之后也没有对百姓施加暴行。苏则既无城可守,也已经没有了以死相抗的必要。 所谓尽人事,顺天命,大概就是目前这种状况。 听了郭宪的话,苏则叹息道:“想不到,汉王终究是不杀一人,取了我金城。也罢!看来这都是天意,苏某不曾相叛朝廷,如此也不算负于金城百姓。传令下去,兵马就此驻下,等候汉王遣人接收!待汉王接收之后,苏某自当前往许都朝廷请失郡之罪!” 郭宪见苏则终于软下态度来,心里高兴,于是立即将军命传了下去。 与苏则、郭宪的平静相待不同,李肃得知允吾阳逵投诚汉王之后,心中却是惶恐不已! 第五百四十三章 李肃毒计 第五百四十三章 李肃毒计 苏则的认命,意味着李肃已经完全暴露在汉王的兵锋之下,一旦汉王大军进入金城,那就意味着李肃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因此当李肃闻知允吾易主,苏则按下兵马不动时,心中便开始较急如焚。 思想了许久,李肃突然心生恶毒之计! 杨阜、姜囧等人兵马进入允吾城之后,立即遣人报知了榆中。苏则按下兵马之后,也传令了金城县守将田乐,令其不得再对汉王以兵相抗,务必以保全将士、百姓性命为先。 榆中汉王大营,刘征与贾诩正在等着看苏则如何对待李肃,却不想比苏、李战报更早送来的却是允吾捷报! 刘征正奇怪于久没有得到杨阜音信,而接到的第一封杨阜书信竟然是从允吾送来,当从信中看到杨阜已经与武威姜囧引四郡兵马入得允吾时,刘征不住的叹息道:“杨義山真不愧西凉名士也!以一番唇舌,连下五郡之地,这可比咱们用兵快多了!” 一旁贾诩听到河西四郡以下,如今金城也被杨阜收取,当然是十分高兴,不过对于刘征对杨阜的称赞,贾诩却也悠悠的说道:“義山巧智善辞,然无汉王兵威,五郡未可屈也!” 贾诩这是在暗示刘征,不要因为杨阜收取了五郡,便将其拔的过高,更加不要轻视了之前浴血拼杀的将士。 刘征正惊叹于杨阜携五郡来归,听到贾诩这话,立即便察觉到了贾诩言外之意,于是收敛了笑意,对帐中众人道:“今五郡来归,陇右、河西已定,此皆有赖士卒骁勇,将校用命,更有军师运筹帷幄!传我军令,大军在此休整,麒麟卫随本王入金城。” 于是,准备对金城开战的众人,便又继续在狱中驻扎,刘征带着贾诩在杨任、朴胡的护卫下,便往金城进发。行至金城县,田乐已经奉这将印在城外等候刘征。 刘征接了田乐将印,意思一下,又再次还给了田乐,还是让田乐继续统领本部人马,只是令其将兵马退驻到了枝阳,算是将金城大门洞开,以示王师来临之意。 然而正当刘征往允吾而来之时,金城各县却突发怪事! 几乎一夜之间,金城诸多郡县,发生了多起兵卒杀人抢劫的命案!而且最邪乎的是,金城到处传言这是汉王兵马所为。 当姜囧真正派出人手前去查看时,这些杀人放火的乱兵却又突然没了踪影!百姓们见到姜囧兵马下到县中,更加认定此前的恶行必是汉王兵马所为。一时间整个金城军中,汉王风评急转直下。 百姓们是不会去考究事情的真假的,无论何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容易便三人成虎。虽然只是几个微小的事件,但对并不十分大的金城郡来说,很快便沸沸扬扬的传播开来。 本来驻扎在外等候汉王前来接受的苏则,听到这个消息可就按捺不住了!如果汉王能够平和的接收金城,苏则倒也没有意见,但“汉王纵容”手下军士欺压百姓,甚至还闹出人命来,这令苏则可就大为不满了! “汉王自称仁德,却为何不约束部下!如此行径,叫我如何放心将金城交给他!”苏则愤怒痛斥道。 恰在此时,营外有人求见,见小卒来报,正在气头上的苏则,大声喝问道:“来者何人?如是汉王信使,那就把他赶回去!” 小卒赶紧回报道:“并非汉王信使!来者自称受临洮侯李肃所遣。”临洮侯是李肃在汉庭的封爵,这会儿他可不敢再自称平汉王国丞相了! “李肃?”苏则一时有些不解。 “必是来求助于太守!”郭宪对苏则道。 “让他进来吧!”苏则思想了一番,饶有深意的对小卒说道。 不一会儿,李肃信使便来到了苏则军帐,苏则威严的问道:“李肃遣你来此,所为何事?” 信使抱拳回话道:“临洮侯听闻汉王手下兵马肆暴郡中,深为太守惋惜!太守久治金城,郡中百姓未尝枉遭凶戮,而今汉王兵马暴行频传,与太守治郡截然两端,郡中百姓恐难免怨太守抛弃之咎,如此岂不是坏了太守清名?” 苏则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表示,不过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 郭宪一眼看出这是李肃不怀好意,于是呵斥道:“李肃遣你来便是要挑拨离间的吗!” 那信并没有被郭宪的话给镇住,反而回话道:“功曹此言差矣!太守岂是区区一番言语便能挑拨?临洮侯只是想助太守一臂之力,重新夺回金城,以安金城百姓!” “此话怎讲?”苏则突然发话问道。 李肃信使贼眉鼠眼,见苏则问话,赶紧说道:“今允吾虽失,然金城尚有数万百姓,太守郡中人望,若振臂一呼,必有响应!临洮侯所部兵马不下三千,加上太守此地驻军,足可成事!” 郭宪正要斥责那人,却被苏则拦住,“继续说!”苏则对信使道。 “临洮侯今已探得,汉王并未将大军入金城,其随行所部不过区区数千人而已!太守可邀集田校尉所部,加上此地及临洮侯所部,三路合兵万余,可于中途截杀汉王!一旦汉王受戮,其众必离散殆尽!如此金城可保!百姓可安!” “一派胡言!来人!将此人拉出去枭首示众!”郭宪不禁大怒道。 “慢!”苏则出言阻拦郭宪道:“擒贼先擒王,我看此计甚好!擅杀大汉诸王的事我苏某不会做,但擒住汉王,迫其归还金城,定下誓约,却也未尝不可一试!” “太守!万不可如此啊!事若不成,必遭其咎!且恐牵连举郡之民啊!”郭宪劝谏苏则道。 苏则对郭宪的劝谏毫不理睬,反而对信使道:“你回去告诉李肃,让他即刻领军前来与我相会!此番定要生擒汉王,还我金城安宁!” 信使听了苏则的话,大喜过望,当即拜道:“太守稍候,明日临洮侯必亲率将士来与太守相会!” 苏则朝李肃信使点了点头,一旁的郭宪却甚是着急。 李肃信使离去之后,郭宪正欲开口,却见苏则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先开口道:“李肃嫁祸,我苏某还没糊涂到连这都看不出!” 其实当李肃的信使突然来到苏则军营时,苏则便明白了进来军中发生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将计就计 第五百四十四章 将计就计 本来苏则听到汉王兵马肆暴金城,确实是很愤怒。但是苏则才接到各县消息没多久,便有李肃信使到来,这可就让李肃露了马脚了! 苏则虽然顽固,可人还不傻!李肃事情做的太急,苏则当即便明白了这一定是李肃的嫁祸之计!目的就是想把自己拉拢过去,共同对付汉王! 从李肃的角度来说,他却是不得不急。一旦汉王完全收取了金城,那可就真到了自己掉脑袋的时刻了!因此他只能孤注一掷,期望苏则能够赶快上套。 然而李肃毕竟低估了苏则,他以为苏则抵抗汉王是因为苏则愚蠢,却不明白这仅仅是苏则的“顽固”,实际上除去这一个缺点,苏则还是个很聪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将金城治理的井井有条了。 不过苏则与李肃信使的这一番对话,可着实急坏了郭宪。 当郭宪听到苏则说出“李肃嫁祸”的话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郭宪脸上陡然由忧转喜,拱手问道:“太守莫非是将计就计?” 苏则捋了捋须道:“拙劣伎俩,吾岂不知?这李肃游走郡中,难以追及,此番正好让他自投罗网!” 郭宪大喜道:“太守妙计!汉王仅带了几千兵马入郡,足见其不愿扰民!如今金城祸首,实为李肃!太守今设下计谋,乃是为金城百姓除去大患!“ 苏则微微颔首道:“幼简!你我各领一部人马,埋伏于五里外东、西二邯!待明日李肃引兵到来,即行掩杀,万不可走了李肃!” 郭宪喜道:“属下遵命!” 于是,不等汉王到来,苏则与郭宪将五千人马分作两部,设下埋伏,就等着李肃现身! 李肃得到信使回报,言苏则不疑有他,当场便决定要合谋袭击汉王,只是提出不可袭杀汉王,只可生擒。 李肃冷冷笑道:“苏则果然还是一介腐儒!不过不关系,他不杀,咱们可以杀!传令下去,所有人马明日开拔,前去与苏则会合!” 于是一种残兵败将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都振奋起精神,打算明日便与金城兵马会合,袭杀汉王刘征。 这些人本来差一点就都逃散殆尽,但是李肃却借宋建所部尽为汉王所灭之事恐吓众人。扬言就算是他们逃走,汉王也一定会将他们斩尽杀绝。 士兵不知,但宋建数万人马被灭是事实,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于是都只好乖乖的跟着李肃,一个也不敢逃走。若非如此,李肃此刻恐怕早已成为孤家寡人。 人一旦是陷入了近乎绝望之中,往往能够催生出许多的意想不到的“奇思妙想”,李肃就还在做着苟延残喘的梦。 第二日一大早,李肃便带着手下所有的兵马,不足三千人,一路自榆谷往东进发,准备前去与苏则会合。 当行至邯水时,已是正午,士兵们饥渴难耐,李肃于是下令暂时歇息片刻。 就在一众人马停下脚步,纷纷来到邯水边上取水解渴之时,忽然两头皆传来阵阵马蹄之声!李肃部卒感觉自己脚下的地正在颤抖,这绝对是敌人已经杀近的讯息! 正在喝水的士卒纷纷起身,警惕的四处观望,李肃觉察不妙,急忙呼叫众人赶紧上马! 然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前后两端各有一彪人马已经杀到! 李肃部卒来不及上马,便已经被前后夹击,邯水谷中顿时乱作一团,李肃完全无法聚集起防御阵形,便被动的裹入了兵甲洪流! 本就已经是丧家之犬、惊弓之鸟的李肃残兵,此刻被前后一冲击,顿时便冲杀的四分五裂,还没反应过来的,立时便命丧当场。反应过来的却也只得四处奔逃! 然而河谷地形又能逃到哪儿去?只能是这头跑到那头,那头跑到这头!无论哪头,都被苏则兵马堵的死死的! 李肃仓惶不已,他怎能想到自己竟然中了苏则的圈套?若不是看见苏则、郭宪二人正驻马崖上,李肃还以为是汉王兵马已经到来。 “李肃!尔等宵小,乱我金城,今日合当就死!”郭宪在矮崖上对河谷下的李肃厉声痛喝道。 此刻的李肃正在与攻来的金城士兵搏杀,已经是应对不暇,只能趁着空档,瞟了一眼崖上的苏则、郭宪,眼神中透露着绝望与不甘。 就是这一眼的功夫,突然一支冷箭飞来,正扎进了李肃胸口!李肃吃痛,立时坠下马来!身边金城士兵趁机一齐攻上,李肃瞬间便被捅成了马蜂窝!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透明窟窿”了! 自董卓时代起,李肃曾一度做到了中郎将,后来叛董,有被封了临洮侯,赏了万金。可这李肃权力欲过大,不肯安居终老,竟然辗转到了枹罕,在一个自称河首平汉王的狂徒手下,当了一个可笑的“丞相”,总算是过了一把瘾。 然而这却是要命的瘾!宋建是公然的叛逆大汉朝廷,这种行径,在任何时代都是不容于天下的!(当然,成功者除外) 本来是朝廷名诰正封的列侯,临了却还是背负叛逆之名,死在了边陲河谷之中! 李肃一死,金城兵马气势更盛!李肃部下则是绝望哭号,有往邯水河中跑的,还没有跑到一半,便被射杀在河中!其余部众最终也都被苏则、郭宪剿灭干净! 苏则命人砍下了李肃的脑袋,一路又往回走去。 刘征使者已经到来,正是军师贾诩! 贾诩带着二三十麒麟护卫,正遇上了往回走的苏则。 “前方可是金城苏太守?”贾诩于马上拱手施礼道。 苏则见二三十骑拦道,为首之人是文士装扮,且恭敬有礼,于是也回礼道:“正是苏某!足下何人?” 贾诩呵呵笑道:“汉王麾下中军师贾诩,见过苏太守!” 苏则一听是贾诩,想起之前收到的贾诩劝降信,不禁笑逐颜开,赶紧催马上前,拱手施礼道:“原来足下便是文和先生!实在久仰大名!” 贾诩年纪比苏则还稍微大一点,于是颔首道:“汉王闻知太守驻军此处,特命贾某前来请太守入城相见!” 苏则本来是想等汉王派人来,便将兵马交了,然后离去,但现在金城谣言四起,且刚刚又杀了李肃,如果不见汉王,好像也不太合适。 于是苏则只好回道:“既是先生亲自前来相邀,苏某恭敬不如从命!请先生先行!苏某随后!” 第五百四十五章 苏郭见王 第五百四十五章 苏郭见王 刘征也没有料到自己刚进入金城,就被李肃给上了眼药!听闻了百姓间的传闻之后,刘征很是愤怒。 “这是怎么回事?”刘征板着脸问杨阜和姜囧等人道。 众人也没有料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姜囧出来道:“末将已经清查完毕,此绝非我部人马所为!必是有人栽赃陷害!请汉王明察!” 杨阜心存自责之意,毕竟败坏了汉王名声,不过细想之后,出来肯定的说道:“想来此事必是李肃所为!此人穷途末路,无所不用其极。” 刘征这才稍稍舒缓了脸色,对众人道:“此事自会查明,诸位取郡有功,本王这里记下了,到时自会论功行赏。” 就在刘征与众人叙话之际,门外来报,中军师贾诩带着金城太守苏则回到了允吾城中,刘征立即命人将其请了进来。 不一会儿,就见贾诩走在前头,苏则、郭宪随后,郭宪手中还提着一个圆鼓鼓的布包。 三人走到刘征身前,贾诩首先行礼道:“启禀汉王,这位便是金城太守苏则苏文师,这位是郡功曹郭宪郭幼简。”贾诩依次向刘征介绍二人道。 刘征仔细看去,那苏则虽披甲胄在身,但一脸文气,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个上阵冲杀的将军。那郭宪倒是长的文质彬彬,然而手中却是拎着个圆滚滚的东西,刘征一眼就看出来里面是个人头。 这二人倒也真是奇人异相,甲胄在身的一脸文气,一身文束的,手上却提着人头! 刘征不禁心下凛然。 苏则、郭宪二人齐上前一步跪拜道:“拜见汉王殿下!” 刘征见二人面色坦然,不卑不亢,倒是心生几分敬意。从与苏则交往的文书中,刘征也了解到这苏则是个一本正经的固执学究。又见眼前苏则这般模样,便知这苏则还真有些风骨。 “二位请起!”刘征看着郭宪说道:“功曹手中是何物?” 郭宪随即将手中包裹扔在了众人面前,并抱拳道:“此乃逆贼李肃首级!太守妙计,今已斩下!余众尽皆被斩杀于邯水河谷之中!” 郭宪一个文士,却是说的面无表情,堂上众人都讶异不已。 刘征看着依然如常的二人,心中更生三分敬意。起初接到苏则回信的时候,刘征以为苏则是个老学究,后来又以为苏则只是个腐儒。刘征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这苏则是怎么在金城站稳脚跟,又是怎么将金城以及周边羌胡都治的服服帖帖。 看到现在这一幕,刘征心中明白了!这苏则虽然固执,虽然醉心学问,却并不乏霹雳手段!还有他身边这个功曹,看似一介文士,但骨子里却并不比任何一个将军坚毅。 这二人联手治理金城,加上还有那唯命是从的田乐,金城如何不安?想到此处,刘征突然对献出允吾城的阳逵厌恶至极。 若是苏则是个蠢蛋,是个无能之辈,阳逵献城,刘征或许会认为这是弃暗投明。但看到眼前的苏则、郭宪,刘征突然觉得那献城的阳逵倒像是个小丑。 本来还准备重赏阳逵,现在刘征却已经改了主意。 在刘征看来,苏则已经失了金城,即便是与李肃合流,也在情理之中。但苏则却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不忘出兵使命,并能成功的将李肃斩除,然后带着兵马平平静静的回到允吾,面见自己。 刘征由衷的对二人赞叹道:“二位诚乃金城柱石!倒是本王唐突了!” 听到刘征称赞自己,苏则并没有感到喜悦,而是出来对刘征道:“李肃已除,请汉王将其首级挂于城门,并张榜布告,申明此前诸多恶行,皆是李肃嫁祸,如此方可安金城民心!” 听到此处,刘征愈加佩服苏则,自己夺了他的金城,但这人看起来似乎丝毫没有感到愤怒,甚至还向自己提出安民建议,这得是什么心胸? 想到这里,刘征不禁笑了笑,问苏则道:“本王夺了足下郡县,足下非但不恼,反而为本王献策安民,这是何故?” 苏则慨然答道:“汉王这是何言!金城岂苏某私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苏某既领一方镇守,自当竭思安民,上报国家,如何敢以私怨废公事?” 堂上众人听了苏则这义正严词的话,皆不禁啧啧称赞,唯有阳逵正紧紧的盯着刘征。 刘征言语之间已经表露了对苏则的欣赏之意,阳逵看在眼里,心里却开始惴惴不安。 刘征对苏则的回答很是满意,当即对苏则道:“素闻文师先生学问品行皆是当世一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本王虽得金城,却不如得先生一人!不知先生可愿为我佐助?” 刘征当着众人的面,赤裸裸的向苏则发出了邀请,然而苏则却丝毫没有犹豫便对刘征回话道:“苏某乃朝廷所任金城太守,今已失郡,罪责已成,不敢再辱!” 这话说的硬气,刘征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对自己回话。 见苏则言语中似乎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刘征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哀求苏则留任金城太守吧?于是只好作罢。 宴饮一番之后,众人各自散去,刘征令贾诩、杨阜二人留下。 “二位以为这金城当如何处置?”刘征询问道。 “汉王是想折服苏则,令其继续留守金城?”杨阜看出刘征心思,于是问道。 “不错!如果苏则留治金城,本王必不须费心。”刘征说道。 “苏则心意坚决,恐难屈致,汉王何不考虑一下那郭宪?”贾诩悠然说道。 “郭宪?此人如何?” 杨阜久在凉州,于是说道:“此人才略稍逊苏则,然却不似苏则这般固执,必能受汉王大任!留镇金城,亦可放心!” “那苏则怎么办?”刘征问道。 “既不为汉王所用,宜加尊赏,以安众心!”杨阜出主意道。 “听说他欲往许都请罪,如此必为曹操所用,我当奈何?” 贾诩微微笑道:“此事不难,汉王但言关陇战事胶着,道路不通,令其暂止金城,其家小皆在金城,时日迁延,其心必惰,其余诸事,容后再说。” 听了二人的建议,刘征点了点头,又皱了皱眉头道:“那个献城之人阳逵该当如何处置?” 贾诩早就看出了刘征对阳逵的不喜,于是道:“汉王既任郭宪为金城太守,可使持节,然后任阳逵为金城功曹,如此便可!” 第五百四十六章 河西乱起 第五百四十六章 河西乱起 贾诩的建议不可谓不毒。阳逵本只是金城军中司马,如今将其提拔为郡功曹,这样完全可以堵住阳逵的嘴,毕竟是升迁了。 贾诩建议中关键一点乃是使郭宪持节! “使持节”得诛杀中级以下官吏;“持节”得杀无官职的人;“假节”得杀犯军令者。 乱世以来,许多掌地方军政的官往往都加使持节、持节或假节的称号。贾诩这个建议完全合乎规制,却也恰好处理了阳逵之事。 刘征担心的是阳逵今日能够毫无节操的投靠自己,明日便也可以投靠别人。对待投诚也是有讲究的,有些投诚的人可以委以重任,但有些投诚的人却迟早是个祸患。同样是投诚,却也有许多不同。 在见到苏则之后,阳逵的投诚在刘征眼中就急速贬值了,加上又从杨阜口中得知了当时阳逵的那般主动,刘征更是不待见此人。 “先生好计策!就依先生所言,任郭宪为金城太守,使持节,田乐为金城都尉,统金城兵马。阳逵就任金城功曹吧!赏他百金,省得说本王小气!如此就看阳逵今后能不能老实,否则必为郭宪所杀!” 安排好金城军政事务,刘征带着兵马部众又再次往榆中退去。大军汇合,刘征便下令休整两日,然后开拔,准备对付韩遂、夏侯渊。 然而就在这时,武威却突然传来急报! “禀汉王!张掖、酒泉二郡反,二郡太守俱已被杀!现正围攻敦煌!姜太守命末将前来求援汉王!” 此言一出,帐中惊愕,尤其是自酒泉而来的庞淯以及自敦煌而来的张猛。 “到底是何情形,详细说来!”敦煌张猛忍不住喝问道。 刘征也很是惊讶,于是说道:“且将情事细细说来!” 求援信使道:“张掖和鸾、张进,酒泉黄华、苏衡,串联一气,各自攻杀了太守杜通、辛机。而且还暗中勾结了车师人,现正围攻敦煌!河西四郡兵马半数在此,姜太守难以救援敦煌,于是命末将前来救援!” 先前姜叙传檄河西诸郡邀集兵马时,张掖、酒泉二郡中就有颇多龃龉,现在看来,便是这和鸾、张进、黄华、苏衡等人从中作梗。 现在张掖、酒泉二郡太守已死,敦煌可就成了一座孤郡! “请汉王即刻发兵!敦煌乃我汉土西塞,万不可失!此次二郡谋反既然勾结车师,必是图谋我西疆!是可忍孰不可忍!”敦煌来的张猛深知此间利害,急忙请求道。 话说这张猛是何人?乃是凉州三明之一的张奂之子! 张奂字然明,祖籍敦煌渊泉,历任议郎、使匈奴中郎将、武威太守、度辽将军、大司农。张奂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领导对外战事。 这张奂常对张猛说的一句话便是“大丈夫处世,应当为国家立功边境”。 张猛本来可以更居高位,毕竟董卓当初可也是跟随张奂起家的。若是张猛有心,当初完全可以攀附董卓,地位绝不再吕布之下。但张猛谨记父亲的教诲,执意建功边陲,因此才在敦煌当了统兵都尉。 张掖、酒泉二郡谋反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区区两三千的兵马,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现在他们与车师勾结在了一起。显然这几人谋反的背后推手便是车师!这就不由得令刘征警惕起来。 车师乃是西域一国,靠近河西敦煌。 汉书记载有西域三十六国,其实西域最多时远超过三十六国,大者数万人,少者不足千。自新莽以来,西域也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兼并战争,到目前为止许多的小国都已经或被灭,或降服。整个西域也呈现了诸雄争霸的局面。 车师便是这诸雄中的一员! 由于靠近玉门关,车师更是数次与大汉交战,屡臣屡叛,又频繁骚扰劫掠前往西域的汉使,当时汉庭也曾派兵前去平叛。后来国力日渐衰微,加上中原多事,实质上已经放弃了对西域的管辖。 原来还设置有西域都护,后来也被撤了,只保留有西域长史,甚至西域长史也一度罢置十余年。直到延光二年(123),才又以班超之少子班勇为西域长史,屯治柳中。 柳中便在车师人势力范围之内。 自黄巾之乱、凉州之乱以来,朝廷与河西诸郡时常音信不通,如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基本上都成为了三不管地带。 灵帝时署置的西域长史张宴死后,西域便再也没有了汉官! 张宴的儿子张恭,本来是戊己校尉,后来敦煌太守马艾病死,敦煌人便请张恭入郡担任太守,一直到现在。 由于跟中原联系不上,因此河西三郡基本上算是自治,常是父子、兄弟领兵领郡。如武威姜叙、姜囧、姜隐,敦煌太守张恭、其子张就、其弟张华,张猛与张恭等也是同族。 由此可知,大汉在西域的势力实在是衰微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张恭等人勉励维持,恐怕西域虎狼早已经进入了河西! 这一次张掖、酒泉二郡反,显然是车师意有所图,如果敦煌再被攻陷的话,那车师人便真的是长驱直入玉门关了! 刘征对车师不是很了解,于是问张猛道:“车师兵马多少,战力如何?” 张猛心中着急,盼着汉王发兵,听到刘征询问情况,赶紧回答道:“车师户不过万,兵员约在七八千人,若汉王助兵五千,当可破之!” 刘征点了点头,又问道:“破车师之后呢?” 张猛只知道上阵杀敌,刘征这一问,立时便令张猛哑口无言。 见张猛无言以对,刘征叹了一口气道:“汉威之不至久矣!一者乃是由于中原纷乱,二者只怕也是因无明智之才镇守西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保玉门,然威德不行,刑罚不至,西域蕞尔小国都视大汉如无物,频相攘扰!实乃耻辱!” 刘征现在必须用力中原,眼下也没有办法分太多的经历在西域,这件事情倒是有些难办,否则以刘征的血腥,早就亲自带着兵马杀进西域了! “眼下正有一人,可为汉王解此分忧!”贾诩突然想到,便对刘征说道。 第五百四十七章 疏不间亲 第五百四十七章 疏不间亲 刘征见贾诩说话,眼前一亮! “先生是说金城苏则?” “正是此人!此人治金城,威服羌胡,其善与异族交通。今西域纷扰,若复置苏则为西域都护,或可见奇效!” 张恭、张猛等人的问题在于只懂武不懂文,而这苏则既懂武服,也懂文治。西域有诸多国家,如果有这么一人镇守西域,利用西域各国之间的纷争,则完全可以四两拨千金,重新让大汉在西域扮演仲裁者的角色。 苏则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不过刘征却还是有些疑虑道:“此前本王欲留其任,苏则尚且不从,今河西之乱,他会出任么?” “会!河西之乱,并非内斗,实与外族西域之事,苏则既秉忠公,若以大义责之,必可令其遵从!”贾诩向刘征细说道。 这倒很有可能,刘征于是便和贾诩重新拟定了河西诸事。 又命贾诩、郭宪二人同至苏则府上劝说,苏则推脱不过,只得应允。 于是,刘征立即颁布了命令。重新调整了河西四郡人事安排。 武威尹奉调任张掖太守,姜隐调任张掖都尉;原酒泉庞淯升为酒泉太守,以敦煌张华副之,为酒泉都尉,如此河西四郡官长便都有了分派。 除此之外,刘征决定复置西域都护府,以苏则为西域都护,统调河西四郡兵事,处理西域诸国事宜,并使持节;以杨阜为西域长史,副属苏则;以敦煌张猛为戊己校尉,听候苏则调遣。 姜囧等带来的兵马皆听候苏则调遣,回河西剿灭叛乱,镇抚西域,金城、陇西二郡物资皆受苏则征用。 诸事已定,现在刘征必须集中精力来对付韩遂、夏侯渊了! “时已季夏,转眼将入秋,不知汉王打算如何对关中用兵?”贾诩似有所思的问刘征道。 这个问题刘征也想了许久了。大军征北已有数月,再磨下去,恐怕士卒疲弊,那样便将丧失优势。 “先生之意,本王明白。此战不可再拖,若再拖下去,曹操大军必将来援关中。” “正是如此!汉王当速战速决,切莫再拖延。”贾诩点头道。 “先生意下如何?”刘征询问道。 贾诩捋着花白胡子,巍然答道:“全线出击!” 四字一出,刘征灿然而笑道:“整合本王之意!” “启禀汉王,马超将军求见!”小校来报道。 刘征看了一眼贾诩,二人皆不知马超来意。 “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马超便走了进来,拜道:“汉王,今陇右、河西已定,凉州之地,尚有安定、北地二郡未服,末将请为汉王收此二郡!” 原来是请战!安定和北地二郡虽然属于凉州,但是实际上从地理来说,更偏于关中,因此刘征还没有拿下。 刘征接下来必然要对二郡用兵,这是很清楚的事情,军中众将都看的清楚,马超第一个便来请战。 面对马超如此的积极,刘征倒是有些惊讶,毕竟马超的仇敌在关中,并不在安定和北地。 “孟起志气可嘉!不过……此事本王尚未与军师议定,你且先回,过后自有安排!”刘征不假思索,没有同意马超的请战,但也没有明确便是拒绝。 马超见汉王没有答应,急切的又道:“末将只需本部五千人马,一月之内,必定拿下二郡献与汉王!如若失期,末将甘领罪责!” 马超越是表现的积极,刘征心里越是打起鼓来。 “呵呵,孟起勇冠三军,关右无人不知,此事本王自有定议,你且先回去等着。”刘征微微笑道。 贾诩亦面露微笑,却不发一声。马超本来以为自己只带本部人马,刘征一定会准许,却没想到刘征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甚至连军师贾诩也默不作声。 马超略微露出一丝失落之情,只好告退。 马超走后,帐中又只剩下刘征和贾诩两人。 刘征轻轻一笑,对贾诩道:“依先生看,马超意欲何为啊?” 贾诩皱了皱眉头道:“马将军忠心效命,甘为爪牙,老朽不知汉王所指。” “先生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在本王面前还来这一套?”刘征作色道。 贾诩慌忙出座,躬身礼道:“诩老朽之人,不敢妄言!” 贾诩的反常,令刘征有些恼怒,本来两人还聊的好好的,这会儿谈起马超,贾诩却是一脸的讳莫如深。 “先生为何如此这般?难道先生还不知本王为人吗?”刘征不禁疑问道。 贾诩见刘征似乎真的有些愠怒,这才缓缓说道:“常言道‘疏不间亲’,马将军乃夫人兄长,某只是一介谋士,故而不敢妄加揣测。” 听了贾诩的话,刘征这才明白为什么谈到马超,贾诩便表现反常。 “孟起虽亲,能亲过先生吗?先生多虑了!本王从来论贤不论亲!先生如此忌讳,倒显得是本王过错了!” 马超使然才归入刘征麾下不久,但在刘征麾下诸将中,论亲疏关系,恐怕也只有马超为首了。 虽然现在马超并没有得到汉王的重用宠信,却也架不住有马云禄这层关系在,贾诩也不得不顾虑将来,马超或许能够成为汉王最为宠信的大将,毕竟“外戚”这个身份,是马超身上除不去的烙印。 因此当刘征问及贾诩马超意图时,贾诩却也不得不“装聋作哑”。 可刘征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些,或许这也是贾诩能够顺风顺水一直到现在的原因,毕竟想的足够多,足够深,足够远。没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贾诩却早就记在心中了。 刘征明白了贾诩的意思,于是又说道:“先生不肯明言,那本王这就传令马超出征安定!” “万万不可!”贾诩终于忍不住,急忙劝阻道。 刘征心里嘿嘿一笑,就不信这“老家伙”能忍着!相识十多年,刘征早就将贾诩视若叔伯了。对于贾诩的性情,刘征自然是清楚,他不可能坐视自己做出错误的决定。 果不其然,刘征话一出口,贾诩急忙劝阻。 “马超出身凉州,若令其偏师征伐安定、北地,是添其双翼!助其党羽。马超来归不久,心志尚未坚明,汉王宜将其囿于帐下,不可轻纵!” 这才是刘征想要的回答。刘征当然想到了这一点,他只是需要得到贾诩的响应而已。 第五百四十八章 再攻一次 第五百四十八章 再攻一次 贾诩将实话说了出来,刘征点了点头道:“这不就是了嘛!今后在本王面前,先生切莫再有顾虑!” 得到了刘征的肯定,贾诩这才放下心来。 “先生快请入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多礼!”刘征关切的对贾诩说道。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没有外人”这四个字却是令贾诩感动不已。刘征这话说的极其自然而然,但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对贾诩十足的信任与亲近。 作为一个谋士,能够得到人主如此相待,也算是不枉此生。 贾诩这才重新落座。 马超的请战,刘征是不能答应了。但出征安定、北地二郡的事儿却是势在必行。 “本王欲以阎行为主将,以马超为副,领兵扫北,先生以为如何?”刘征请教道。 贾诩斟酌一番,回话道:“如此再好不过了!阎将军熟悉凉州情势不亚于马将军,由他为主,不须月余,必可平定!平定二郡之后,正可对韩遂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如此关中可定!” 刘征点点头,二人于是便就此定下战略。 第二日便召集了众将,会于中军大帐,颁布命令。 令阎行带所部兵马一万五千,并马超所部五千人马,合兵两万直取安定、北地二郡,然后南下与大军会师关中!其余兵马皆随刘征前去与张绣合兵,正面对抗韩遂、夏侯渊的联军。 除此之外,以汉中张辽为南线统兵将军,发汉中兵一万,并留驻武都的沮授、张嶷所部两万,攻散关、陈仓! 现在的曹操还没有办法抽身出来,主力尚在河北剿灭袁氏残余,加上又分派了曹仁南下荆州,因此关中一时还只有夏侯渊所部一万兵马,加上韩遂的部众,总兵力也不超过五万。 反观刘征,南线张辽、张嶷、庞德、沮授,合兵三万。正面则是刘征亲自领兵,赵云、张绣加上刘征麒麟卫,加起来兵力不下三万余人。北线阎行部两万。总计兵力足有八万余。 张绣领陇关一线防御军事之后,没过多久韩遂便带着兵马杀到了关外。 徐庶为张绣出谋划策,分派各路兵马驻防,虽然只有两万人,但凭借地利,数次击退了韩遂的进攻,基本上也稳住了局面,韩遂、夏侯渊联军始终不得攻破陇关。 “汉王主力正交战陇西,张绣不过区区两万兵马,竟屡败我军,背后必有高人!可知是谁?”夏侯渊不禁疑问道。 “荆襄高才徐庶徐元直!”韩遂冷冷的回话道。 对于刘征的情况,韩遂已经秘密做了一番调查。 自攻打陇关开始,夏侯渊便屡屡受挫,却不知其遇上的乃是徐庶。 “徐庶?此人何德何能?是何出身?”夏侯渊颇为不忿的问道。 韩遂哪里知道,他所掌握的信息也就仅仅是徐庶这个名字罢了。 然一旁的娄圭听到徐庶这个名字,却是面色凝重起来。 夏侯渊看见娄圭异样,不禁问道:“先生莫非知晓此人?” 娄圭本是出自南阳,出来说道:“此人原是颍川长社人,出自寒门,少为游侠,中平末曾杀人获罪。后寄居荆襄,遍访名师,尤与荆州司马徽、庞德公相善。听闻此人博学智计,帷幄有谋,不知真假,今日看来,大才无疑啊!” 娄圭对徐庶的介绍令夏侯渊、韩遂等人皆是无奈叹息。 “陇关久攻不破,一旦汉王平定陇右,挥师东向,关中恐不可守啊!”夏侯渊忧虑道。 “韩将军!你有何高见?”夏侯渊询问韩遂道。 韩遂比夏侯渊头更大,本来以为出去了马腾可以坐稳关中,结果不但长安被夏侯渊抢先拿了去,看现在汉王的势头,恐怕关中也危在旦夕。 在韩遂看来攻破陇关,进取汉阳,占据主动恐怕已经是梦幻泡影。 “我已安排人手在番须口、回中二处加筑城墙,诸位还是做好退守准备吧!”韩遂冷面说道。 番须口、回中在陇关之东,是自陇关进入关中的必经要道。早在第一次攻打陇关失败时,韩遂就已经命人开始了对两处关要城防工事的加固。 现在看来,韩遂倒也算是有远见。 夏侯渊对于韩遂的消极态度,颇为不满。实际上比韩遂更怕汉王进入关中的是曹操!因为曹操已经将关中视为自己的地盘,韩遂不过是暂时名义上的关中领袖而已。 夏侯渊看了看娄圭,期望娄圭拿出办法来。 娄圭当然也知道目前形势不妙,四目交汇,娄圭出来说道:“依在下之见,我军不如再攻一次,如若攻下陇关,此战便可化为主动,如若不行,那便立即退守番须口!韩将军以为如何?” 夏侯渊当然是主张全力攻破陇关,韩遂显然已经心生退意。娄圭这话则是一个折中方案,再作一搏!如此两方都可以接受。 韩遂思索了一下,实际上现在韩遂手下可用的将领已经屈指可数了。韩遂是有兵无将,夏侯渊是有将无兵。 本来陇关未必不可攻破,皆因韩遂不肯与兵夏侯渊。 “再攻一次岂不也是一样?”韩遂已经没有这个信心。 夏侯渊看了娄圭一眼,娄圭微微点了点头。夏侯渊然后对韩遂道:“再攻一次!此番我部人马与韩将军分兵而进!将军兵众,主攻陇关,我部兵寡,奇袭街泉亭,你看如何?” 韩遂见夏侯渊没有向自己索兵,倒也没有回绝,于是说道:“既然夏侯将军由此勇志,某依你便是!” 见韩遂答应,于是二人约定,立即再一次准备进攻。 韩遂并不是不想攻破陇关,实在是接连受挫,军心备受打击。韩遂担心如此下去自己非但不能争取到优势,反而接下来会越来越难走。 但现在夏侯渊既然敢不顾损失,他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毕竟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于是关中联兵分作了两路,韩遂领兵正面攻打陇关,而夏侯渊部则绕道想要奇袭街泉亭。 对于二人来说,这一战能够攻破陇关,恐怕关乎到接下来与汉王大战的生死成败。 “先生有把握吗?”行军路上,夏侯渊问娄圭道。 “大军已经连攻陇关数次,但愿徐庶不会在街泉亭有所防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攻不进汉阳,除非有丞相援军,否则关中必不可保!”娄圭忧心忡忡的对夏侯渊说道。 第五百四十九章 真假营寨 第五百四十九章 真假营寨 再说张绣、徐庶这边,一连击退了韩遂、夏侯渊联兵几次进攻,总算是将陇关稳稳守住。 几次击退韩遂的作战中,徐庶谋划甚多,指挥有方,往往能够出人意料,张绣对于徐庶愈加佩服不已。 一连十数日,关外韩遂兵马都没有了动静,张绣不禁笑道:“看来这韩遂是不敢再来了!” 徐庶却无丝毫喜色。 “击退了韩遂,军师不高兴吗?”张绣问徐庶道。 “将军不可大意!眼下情势越是对韩遂不利,我等越要小心!”徐庶提醒张绣道。 “军师此话怎讲!既然情势对韩遂越发不利,不正说明我军稳居上风吗?”张绣不解的问道。 徐庶面有忧色的对张绣道:“将军岂不见那禽兽越是临死越是挣扎?” 徐庶一语惊醒张绣,张绣立即收起脸上笑容问徐庶道:“军师是说韩遂还会再来进攻?” “这个某也不知,不过我若是韩遂,势必要全力攻破陇关,否则关中不保,存身无所!韩遂、夏侯渊已经连攻陇关数次了,如果再要来攻,想必一定取巧!” 想到这里徐庶心头一紧,又对张绣说道:“我担心他们会取道街泉亭!” “街泉亭?那里只有吴班五千人马,是否需要增兵?”张绣有些紧张的问道。 徐庶沉思了一会儿道:“陇关终究还是更为重要,不可再轻易分军,将军谨守陇关,某去助阵街泉亭!” 张绣有些吃惊,连忙问道:“先生一人助阵?” 徐庶不禁笑了笑道:“街泉亭地势险要,有某助阵,韩遂未必可以取巧!将军放心,守好陇关便是。” 张绣见徐庶如此自信,只好不再多说,当即点头道:“军师小心!” 徐庶拱手道:“将军切勿出战,一切按某安排行事!” 言毕便出了营帐,带着十数随从便奔街泉亭而去。 吴班领兵驻守街泉亭,扎营山下,扼守要道,倒也不曾有人来攻,一直无事。 听到军师徐庶到来,吴班立即出营相接。 “军师为何至此?陇关战事已毕?”吴班问道。 徐庶见吴班营寨井然有序,很是满意。 “韩遂久无响动,某担心其用兵此处,这几日街泉亭外可有异常?”徐庶问吴班道。 吴班抱拳回道:“并无异常!街泉道外平安无事。” 徐庶并无表情反应,站在营门口远望地形,一脸深沉。 “军师在看什么?”吴班不禁疑问道。 徐庶指着前方远处山上道:“明日起率军于彼处南山筑营。” “什么?筑营南山?军师这是何故啊?”吴班大惑不解,急忙问道。 徐庶看着一脸疑惑的吴班,不禁笑问道:“元雄为何有此一问?” 吴班也算是久厉战阵之人,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知道。 “弃水上山,不守要冲,此兵家大忌,军师岂能不知?” 街泉亭下已经有吴班加固的营寨,而现在徐庶提出要在南山上筑营,这当然是极其违背常理的。 徐庶并没有直接回答吴班,只是笑道:“元雄只管去做,不必多问,到时候自有妙用。” 吴班见徐庶并不为所动,倒是惊奇的很,看样子徐庶并非不知道这是兵家大忌。既然知道是兵家大忌,却还要如此,想必是别有妙计。 想到此处,吴班倒也不再犹豫,于是立即着手安排,第二日开始,便轮番遣人上山筑营,不过二三日,街泉亭外南山之上便多了一处营寨,与山下吴班现在驻军的地方形成了掎角之势。 徐庶并没有急着命令兵马上山,南山上现在还只是一处空营。 营寨筑好之后,便有汉阳郡卒送来了诸多硫磺、硝石,火油易燃之物。 徐庶并没有说有何用,吴班也只好收下。 一切并不出徐庶所料,不过几日,陇关张绣便遣人送来了战报,韩遂再一次引大军来袭,两军正角力关下。 “怕是近日便有战事!元雄,自今日起,多安排几拨哨探,严密监视关外动向,不可让韩遂、夏侯渊之徒取了巧!”徐庶交代吴班道。 吴班于是又增加了一辈的哨探,远探五十里外。 就在徐庶与吴班在街泉亭严阵以待的时候,夏侯渊前部由张郃率领已经进入了关陇地界。 哨探立马回报营中,吴班立时惊起,不禁对徐庶叹道:“军师远见!此必是往街泉亭而来!” “夏侯军距此还有多远?众数多少?”徐庶问哨骑道。 “不足四十里!观其旌旗,其前军约莫四五千人。”哨骑回报。 徐庶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接着对吴班说道:“传令下去,留五百弓弩手在此,其余诸军,随我上山!” “这……”吴班还是有疑虑,但见徐庶态度坚决,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元雄放心!此番某必让夏侯曹军吃一把大火!”徐庶微微笑道。 于是五千兵马,徐庶只留了五百弓弩手在山下营中,做了一番交代,其余人都跟着徐庶一起上了早就筑好了营寨的南山。 张郃、朱灵二人为夏侯渊前军,一路往街泉亭而来,行至二三十里内,前路探骑正好回报。 “前方情形如何?”张郃问道。 “禀将军!前方二十余里出现两处营寨!” “哦?两处营寨?”张郃与朱灵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很是惊讶。 “莫非是汉王到了?”朱灵不禁问道。 张郃摇头否定道:“不可能!汉王若平定了陇西,回军此处,断然不会止步安营扎寨!此还是张绣所部!” “既是张绣所部,他哪儿来的这么多兵马?两处营寨,兵必过万,兵少岂会分营?”朱灵不解道。 张郃想了想,忽而笑道:“此必是疑兵之计!两处营寨当是一真一假!虚张声势罢了!” 朱灵一听张郃之言,顿觉有理,于是问道:“那何处为真,何处为假?” “那两处营寨各在何处?有何状况,细细说来!”张郃对回报的哨骑详细问道。 “一处正在山下隘口,一处在街泉亭南山之上。” “两处旌旗如何?”张郃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于是又细问道。 哨骑看的真切,当即回道:“山上旌旗林立,山下较为稀疏。” “传令下去,近至十里安营。”张郃于马上对左右说道。 第五百五十章 虚则实之 第五百五十章 虚则实之 哨骑的回报令张郃困惑不已。 看见张郃情状,朱灵问道:“将军为何疑虑?” 张郃皱着眉道:“此地山岭高耸,岂有筑营山上之理?甚为反常,不知其中虚实,且待我明日亲自观之!” 于是二将带着前部一路开赴到相拒十里安下营寨。 第二日,张郃带着数十骑径往前去探营,来到南山之外,张郃极目远观,但见山上果真旌旗林立。 张郃的眉头越发紧锁,以他带兵多年的经验,总觉得这其中有诈。 “走!再上前一点!”张郃瞧不真着,于是下令再往前去一程。 朱灵有些担心,对张郃劝道:“将军小心!切莫一身犯险。” 张郃笑了笑,对朱灵说道:“文博勿虑!某自有分寸。” 于是张郃便带着随从悄悄再近前去,直将近山脚之下。再往山上观瞧时,张郃陡然一笑,当即下令回营。 回到营中之后,朱灵问道:“将军前后情容殊异,可是看出了什么?” “兵者,诡道也!观其旌旗,此乃蜀中吴班是也!此人倒还有些心思,只是火候尚且差了以那么一点儿!”张郃微微笑道。 张郃并不知道这其实是徐庶所设,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徐庶现在应当正在陇关协助张绣对抗韩遂。 “何为差了火候?”朱灵又问道。 “山上绝乎水道,此一般人皆不为也!吴班故意设营于此,就是想出人意料,让我疑以为必无人如此筑营,反以其为实!众所不为,人所疑之。起初我也以为山上乃是真营,不过此人还是差了一点火候。其马脚露在所筑营寨。旌旗林立,营寨却颇多简陋之处,必是匆忙所筑!故此,山上必为空营,恐吓我等!”张郃自信说道。 朱灵听了,也觉有理,于是道:“既如此,我军当岂山上营寨不顾,直取山下营寨!” 张郃点了点头道:“传令下去,明日破寨!” 徐庶将山上营寨弄的很逼真,但却也微微露出了一点破绽,就是等着对方上钩,果不其然,张郃自以为聪明,却被这虚虚实实的表象给迷糊了。 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若张郃是个无脑之徒,徐庶倒是自找麻烦了! 不过关陇一线,两军对阵这么久,如果韩遂那边想要分兵取巧,又怎会派一个无脑莽夫领兵?这就是徐庶肯定来将是个聪明人的原因。 有时候对付白痴其实要比对付聪明人更麻烦,因为白痴不上套,而聪明往往反被聪明误,这就看谁更智高一筹了! 第二日,张郃一早起营,带着手下兵马便直扑街泉亭而去! 街泉亭营寨,只有区区五百兵马,见张郃引兵来到,立即以箭雨阻之。 张郃见对面箭矢如飞,更加确信这才是真营!于是立即喝令所有兵马向营寨冲杀而去,想要一举破关。 营寨中将士谨记军师徐庶交代,连放数阵箭雨,诱敌上当。又见张郃兵马攻势愈烈,看准时机,便卖露破绽,一时俱往后撤。 冲在前面的张郃兵马不知是计,还以为是对方抵挡不住,想要逃窜,于是杀的更加兴起,纷纷如蚂蚁一般汹涌进营寨之中。 留营弓弩手见敌军拥入寨中,忽而一声金响,营寨边缘闪出数十强弩锐士,各执火箭,瞄准早就看好之处射去! 火箭破空之声响起,张郃兵马以为对方又要反攻,然而这火箭却无一支是射向兵马人群,全都是奔着营防工事而去! 火箭射上工事,瞬间便大火爆燃!一时间整个营寨之中大火汹汹燃烧起来,连营门口也不例外! 冲进了营中的张郃所部兵马立时惊慌,便想要奔逃,但火势蔓延极其迅猛,瞬间便将这些人包裹在中间。 五百留营弓弩手撤出了营寨,依旧不断的向燃着汹汹大火的营中放出箭雨。 张郃在营寨前一见火起,心中暗道不好!急忙大声喝令鸣金收兵,但为时已晚。 鸣金声甚至都被营中士兵的哭号声盖过!但见时不时有被火球包裹的士兵冲出营寨,跑不到几步,便栽倒在营门口。 张郃、朱灵看着熊熊大火将自己手下将士吞没,心中焦急万分,悲痛不已! “将军!咱们还是中计了!”朱灵近乎哭丧着脸对张郃说道。 这些人马都是从邺城带出,却没想到在千里之外葬身火海,如何不叫朱灵悲伤? 此刻的张郃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睁睁的看着手下半数兵马被烧,竟也无计可施。 强忍着悲愤,张郃一声令道:“速速随我后撤!山上才是真营!” 朱灵被张郃这一声惊醒,当即明白,于是喝令火海之外的将士急忙后撤。 二人带着残兵不顾身后的哭号惨绝之声,一心只想着快点撤出街泉亭战场! 张郃虽然反应过来,但未免还是有些迟了!徐庶岂能轻易放过。 南山之上,早有士卒来报,街泉亭大火已起! 徐庶不禁冷笑道:“这一把火必可烧退敌军!元雄不可放过时机,速速起兵冲杀下山!必有斩获!” 吴班这才明白起初徐庶要在此设营的用意,不禁欣喜笑道:“军师妙计!我这就领兵下山!” 于是吴班留下百十人护卫徐庶,其余兵马一概跟着吴班冲下山去!徐庶也找了一处观战。 张郃、朱灵二人领着残兵一路奔逃至南山之下,忽见前方道路已经被兵马拦住!当中竖着一杆大旗,正是吴班! “二位将军为何如此匆忙?既来我街泉亭,何不让吴某略尽地主之谊?” 吴班说的很是轻巧,但张郃、朱灵二人听了却心如刀绞,这地主之谊可是索命的计! 张郃勒马停下,愤愤不解道:“足下便是吴班吴元雄吧!以足下之智,也能设此计谋?” 吴班笑了笑道:“吴班岂有妙计?不过我有军师在此,二位将军此行怕是回不去了!” “山下可是张郃将军?”张郃与吴班对话之时,忽然旁边坡上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坡上正有一人立足,身边跟着百十护卫。 “足下何人?焉知某一定中计?”虽然损失惨重,但张郃也自知是自己犯了大错。虽然目前生死难料,但张郃还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败在谁手里。 “某乃颍川徐庶!”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不战则已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不战则已 徐庶自报名姓,立时便震惊了张郃。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中计了!只是没有想到徐庶不在陇关,竟然跑到了街泉亭。 “张将军!今日你已入得死局,难逃生天!不过某愿放你二人一马,你可愿退去?”徐庶于坡上朗声说道。 张郃完全弄不清徐庶的意图,甚至连吴班也大惑不解。 “足下妙计无双,张郃败也就败了!为何还要戏弄与我?”张郃甚为不悦道。 徐庶背着手立于坡上,不禁笑道:“徐某绝无虚言!不过,只能放你二人,你手下部卒嘛……就留在此处吧!徐某会在此为亡魂筑冢!” 张郃、朱灵二人听闻此言,不禁震悚,徐庶虽然说要放了自己,但对自己手下这些兵马却是要赶尽杀绝啊! 见张郃就不回话,徐庶大手一挥,吴班会意,当即大喝一声:“放箭!” 忽然山侧木石之后,闪出许多弓弩手,箭矢飞下,瞬间便射落张郃所部众多! 张郃军慌忙乱窜,早已没有了队形,都想找地方躲避箭矢。 “大家莫慌,随我冲杀出去!”张郃大喝一声,挺枪便与朱灵带着手下直冲吴班而去。 吴班亦不犹豫,当即纵兵迎上! 吴班兵力优于张郃,且又是以逸待劳。张郃所部半数折损在山下营寨,眼下这些残兵又被箭雨所伤,更是将无斗志,兵无战心,如何能敌? 两相厮杀一阵,张郃越发危急!朱灵急忙劝道:“将军何不独自杀出阵外?” 张郃回望一眼,手下兵马愈见稀少,眼看是不可能再将部队带出去了,只得大叹一声道:“文博随我走!” 张郃只得放弃手下部众,与朱灵带着身边数十骁勇,奋力向外拼杀。 此前徐庶的话,吴班听的明白,见张郃、朱灵二人有弃军之意,倒也没有下令尽力绞杀,只是指挥兵马只管斩杀其身后部众,反而对张郃、朱灵二人放出了一线生机。 张郃、朱灵二人瞧得机会,冲杀出去,带着手下二三十骑奔出了南山! 二人逃走之后,其留下的部众已经完全被吴班围住,一番绞杀,一个不留,全部命丧南山之下。 徐庶远远看见战事结束,于是来到山下军中。 吴班来到徐庶面前疑问道:“军师为何要放走二人?” 徐庶笑了笑道:“今虽大败张郃,但夏侯渊必有后军!若张郃、朱灵二将战死,某恐夏侯渊惧而后退。” 吴班更是疑惑:“夏侯渊退却不是更好吗?军师难道还盼着夏侯渊不退?” “正是!夏侯渊既引兵来此,某自当予以痛击!皮肉之痛不足以震慑敌军,不战则已,一战慑敌,才是至上境界!即刻整顿兵马,夏侯渊部此刻必已到张郃营寨,请将军夜袭曹营。此战不以杀伤为要,但威慑而已,适可即止,切勿连战!“徐庶嘱咐吴班道。 吴班对于徐庶的用兵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军师说的话,想来不会有错,于是便又收拢部下,回营早饭休整,养足力气。 且说张郃、朱灵二将引着数十败兵退至安营之处,夏侯渊所部已经达到。 见二人狼狈之相,夏侯渊震惊不已,娄圭更是惊讶万分。 “张将军何至于此?”娄圭急忙问道。 张郃一脸悲丧,跪拜在地,沉默良久,这才回话道:“末将无能,中了徐庶奸计,今已全军覆没!” 此言一处,惊的帐中众人是目瞪口呆! “全军覆没?那可是不下四千兵马,岂一战击溃?”夏侯渊既惊且怒的问张郃道。 张郃也自觉没脸面对夏侯渊,于是请罪道:“末将未能识破奸计,以致兵败,愿领罪责!” 胜败兵家常事,本也谈不上什么责罚不责罚,但全军覆没则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夏侯渊心中郁闷,本想试一试街泉水深,没想到一下子“淹”死这么多人。张郃自然是难逃罪责,但身为主将的他恐怕也是难辞其咎,到时候怎么回去面对丞相,夏侯渊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娄圭喟然叹道:“想不到徐庶竟在此处!如此,张将军之败也算情有可原了!” 夏侯渊默然良久,然后才说道:“张郃失察,以致大败,着除其官职,降为部卒,军前效力!朱灵辅翼有失,职降二等,听候任用!” 虽然说是降为部卒,但其实更多的还是做给军中士兵看的,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谁也不能担保自己就不会遇到张郃这样的事情。 张郃、朱灵二人自知有罪,甘心领受。 娄圭思忖一番,而后问道:“徐庶守军有多少?” 张郃只得回到:“约数千人,与我军众数相当。” 虽然大败,但张郃至少大致知道了徐庶这边守军的基本情况。 娄圭思忖一番,随即建言道:“首战失利,此道恐已不通,依某之间,不如暂撤,以待时机!” 夏侯渊一直愤愤于几千人丧命此处,这会儿娄圭的建议并没有能够得到夏侯渊的认可。 “先生此言差矣!我军一战即溃,传扬出去,不但辱了丞相威名,便是于韩遂军心也是不小打击!那徐庶众数不过数千,我军尚有一战之力,岂能轻言退却?兵马虽损,战将未折!敌军新胜,必生骄纵,我若携义愤之军,不退反进,未尝不可得胜破关!” 夏侯渊怎么会这么轻易选择退却?不过是折损了兵马,但主力还是没有折损,自己也还没有出战。最关键的是,在夏侯渊看来,徐庶这边的计谋已经暴露,如果再攻,那就是真刀真枪的硬拼,在兵力对等的情况下,夏侯渊自然是对自己更有信心。 娄圭虽然谨慎,但夏侯渊的话倒也并不是全无道理。见主将夏侯渊主意已定,娄圭只好不再劝说。 “天色将晚,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大军开拔,随我报仇雪恨!”夏侯渊对帐中众将下令道。 于是经历了一场大败的曹军,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打算继续向前进军,誓不愿空手而回! 徐庶放走了张郃、朱灵,将自己这边的情况故意暴露给了夏侯渊,夏侯渊果然上套,这正是徐庶要的结果。 是夜,夏侯渊兵马宿在营地,而黑暗中,却已有危险悄悄来临。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两相对峙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两相对峙 徐庶交代了吴班相应事宜,便带着而是护卫往街泉亭退走。 徐庶走后,暮色渐临,直至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吴班下令人衔枚,马裹蹄,悄悄往夏侯渊军营摸去。 摸至一二里内,前卒悄悄来报,夏侯渊军营中防备并不森严,并无异常。 吴班心中大喜,当即传令继续向前摸去,摸近至数百步内,吴班已经能够瞧见夏侯营火,果然很是寂静安详,看起来似乎除了训营士兵,其余人都已经睡去。 “上!” 吴班一声令下,四处潜伏的士兵突然暴起,奔杀进夏侯渊军营! 训营士兵首先中箭倒下,其余人见状立时惊呼有人劫营! 吴班率兵杀进营中一瞧,忽然发现这根本就是个空营!除了那点训营士兵哪里还有其他人? “不好!曹军有备,中计了!”吴班已经惊呼。 话还没说完,营外忽然噪声大作! 原来娄圭虽然没有力劝夏侯渊撤军,但却料定徐庶这边极有可能趁夜劫营,早早就做了准备! 只留下了百十死士扮作训营兵,其余人马早就潜伏在营后。 吴班突然发难,冲进营中,才知着了道! 夏侯渊、张郃、朱灵、路招一众人马分两路杀进营中,吴班兵马顿时慌作一团! “撤!快撤!”吴班见敌军有埋伏,赶紧呼唤众人道。 于是乎,一众准备偷营的士兵,反中了敌军空营之计!跟白日里张郃兵马的遭遇如出一辙,只是夏侯渊行军仓促,并未置备引火之物,才没有复制白日徐庶之计! 吴班赶紧纠集人马,扭头便走! 娄圭跟在夏侯渊身边,急忙道:“将军速速乘胜追击!不可错过大好机会!” 夏侯渊闻言,当即带着几乎所有兵马,倾巢而出,追杀吴班部众而去! 一时间,群山之中,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喊杀声,若是站在高处,只见士兵所举火把宛如一条长龙,迅速游走在山道之间! 吴班有些惊慌失措,白天大胜一场令吴班对徐庶的话深信不疑,也令手下一众将士信心满满。谁能想到本来以为必能出其不意的夜袭计划,竟然早被夏侯渊给料到,反而是令自己仓皇奔逃。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左右问吴班道。 吴班便纵马奔走便沉声道:“往街泉亭撤!军师早有交代!” 徐庶交代吴班无论成功与否,也都不要再回到南山营寨,只管往街泉亭走便是,虽然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烬。 众人闻言,便都只顾往街泉亭奔走。 夏侯渊从后追杀,紧紧咬着吴班队尾,始终没有让吴班逃脱。偶有落后的,便立即被张郃、朱灵二将斩杀!这二人现在心里可憋着一股劲呢! 从前半夜一直追到后半夜,两边人马一刻未歇,一直追过了南山,吴班也不曾停下片刻。 夏侯军众人看到张郃所部日间厮杀处,两边堆着无数尸首,不禁怒从中来。那徐庶竟然连战场都未收拾,便令吴班趁夜劫营,以至于这些死去的人抛尸荒野,这让夏侯渊、张郃等人更是愤恨。 其实徐庶也是无奈,毕竟人手不够,再花时间打扫战场,掩埋尸首,那就没有经历夜战了!于是也只能是将尸首集于一处,草草处理。 张郃心痛于这些人不得入土,夏侯渊却是说道:“此处暂且不理,速速随我追杀过去!” 张郃只好收拾心情,又带着兵马向前赶去。 吴班带着兵马一路逃到了街泉亭,却见道中有火光。跑进前来,正是军师徐庶等候在此。 吴班正要开口,徐庶却先问道:“夏侯兵马可是追来了?” 吴班见徐庶面容自若,神色极其镇定,于是回话道:“夏侯渊穷追不舍,正往此处赶来!” 徐庶微微点了点头,对吴班说道:“元雄做的好!你且率军退至我身后,暂且歇息片刻!且看某如何破敌!” 吴班整个人愣了一下,眼前的军师徐庶不过寥寥数人当道,何谈破敌?那夏侯渊可是倾巢而出! “军师,这……”吴班有些犹疑的说道。 徐庶微微一笑,对吴班说道:“元雄不必多问,你只管退后便是。” 吴班见徐庶执意如此,只得听命,于是便带着部下退到了徐庶身后数里,暂时止步歇下。 夏侯渊这边,四将各领兵马一齐追来,追过了街泉亭,陡然看见前方几十个火把,张郃眯眼瞧的真切。 “徐庶!那是徐庶!”张郃情不自禁的对夏侯渊呼道。 夏侯渊见情势有些怪异,于是赶紧勒住兵马。 “对面何人?焉敢阻我去路!”夏侯渊厉声喝道。 徐庶不慌不忙,夜色中飘出一句话:“颍川徐庶在此,尔等休得放肆!若是识相,便趁早退出关中!休与汉王为敌!” 闻听此言,夏侯渊登时恼怒,这徐庶也太目中无人! 张郃虽然对徐庶很是愤慨,但此刻却觉得阴风阵阵,总觉得似乎周围潜藏着无数的未知危险。 “将军!这徐庶胆敢在此挡道,恐怕是必有奸计!将军小心1”张郃警觉到。 夏侯渊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再看徐庶,已然镇定自若,丝毫不惧自己兵马阵列在前。 夏侯渊暗自揣摩,一时竟犹豫必定,就这样一边是徐庶和他的二三十骑护卫,一边是夏侯渊四将及数千兵马,两边就这样对峙了良久。 徐庶丝毫没有退走意思,反倒是和身边人闲谈起来。 夏侯渊心里越发没有底,心中挣扎了一番,夏侯渊对手下众人道:“此人诡计多端,且退后五里,待天明再做决断!” 于是夏侯渊一路追杀吴班至此,竟然又被徐庶区区二三十骑给吓退了回去。 徐庶见夏侯渊渐渐退去,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神秘微笑。 “传我命令,令吴班将军领兵来与我会合,此番必重创夏侯!”徐庶对手下人道。 立即便有一骑往后驰去。 吴班歇息了片刻,再没有见到追兵追来,忽然一骑飞来,吴班急忙问道:“可是军师有事?” 令骑回禀吴班道:“军师请将军即刻率兵前去会合!” 吴班更是不解,只得又呼唤起部众,立即又折回往街泉亭赶去。 第五百五十三章 南山遇伏 第五百五十三章 南山遇伏 夏侯渊见徐庶寥寥数十骑便当道拦住自己,一时竟不敢轻举妄动,更加黑夜,四周境况不明,在对峙了一阵之后,夏侯渊竟不敢再追吴班,只是下令徐徐退去。 徐庶立即令吴班再度折返,前来与自己会合。 休息了一阵,吴班再次率军赶上,见到徐庶后不禁问道:“军师这是何故?” 夜色中徐庶抬眼看着魅影憧憧的前方,悠然道:“元雄稍安勿躁,某在等一人!” 刚刚说完这句话,但见右侧山坡上一个火把举起,有规律的晃动了几下。 “是时候了!元雄且去南山助阵!” 在黑夜中的火光照耀之下,徐庶双目精光乍现! “助阵?助谁的阵?”吴班完全不解的问道。 “常山赵子龙!” 且说方才那火把,正是沿途夜间暗号,这都是徐庶早早安排。当火把举起,便表示赵云已经在南山做好了准备! 其实徐庶一开始就知道吴班劫营不会成功,只有大败之后劫营的道理,哪里会有大胜之后劫营的道理?那张郃几乎全军覆没,夏侯渊闻而不退,又岂能没有准备? 然而徐庶还是令吴班趁夜劫营,目的就是要引夏侯渊倾巢而出! 街泉亭这一局棋徐庶根本就没有对弈者,完全只是徐庶一人在下!取长安时,娄圭虽然为夏侯渊谋划不少,但在徐庶面前,为未必有能耐成为执棋一方。 人之所以能够掌控棋局,乃是因为棋子并没有个人思想,因此徐庶并未向吴班透露自己的棋路,吴班要做的只是按照徐庶的方略行事,其余一概不须多问。 听到常山赵子龙五个字,吴班立时震惊非常!这五个字意味着汉王已经回军,但自己却毫不知情,虽然徐庶才是军中领导者,吴班难免还是有些不悦。 徐庶看出吴班心中怨气,不禁笑言道:“元雄不必气恼,待此战结束之后,某当自罚三杯给你陪不是!元雄心胸四海,当不至于为此计较吧?” 徐庶的话将吴班架在台上,吴班总不能承认自己心胸狭隘,于是便抱拳道:“军师哪里话!我等皆为汉王效力,只要能打胜仗,便是耳聋目瞽又如何!” 吴班的话算是接受了徐庶的歉意,但也可以听出还有一丝余气未消。 徐庶拱手道:“既如此,元雄速速前去助阵吧!” 吴班于是又带着手下兵马往南山而去! 街泉道中,夏侯渊四将领着兵马徐徐后撤,想要等到天明,看清楚周围情况然后再做打算,刚刚走到半路,忽听得“嗒嗒、嗒嗒”,显是一骑飞来! 这身后来人,必然是随行在后的娄圭。 娄圭行军速度可比不了夏侯渊等,因此带着百十骑跟随在后。 只见一骑慌慌张张疾驰而来,奔至夏侯渊面前,当即跪拜在地。 夏侯渊见来人神色慌张,忙喝问道:“何事慌张?” 来人颤颤惊惊的回话道:“娄……娄参军中了埋伏!” 四将闻言,忽地脸色煞白!这种时候身后怎会有敌军?如是属实,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夏侯渊急忙问道:“何处中伏?伏军何人?” 来人依旧惊魂未定,连忙回话道:“将军行军在前,我等虽娄参军在后,行至南山便中了埋伏!末将拼死才逃出重围。娄参军命末将传话将军,切勿往回走!” 此言一出,对夏侯渊等人又是一次极大的冲击,娄圭让自己不要往回走,必然是在警示自己呀! 夏侯渊一时竟无主意,本以为是对方中了空营计,却没想到一切竟然根本就在对方的预料之中,给自己又来了一出计中之计! 张郃心中也是焦急万分,见夏侯渊正在犹疑,于是急忙劝道:“将军!参军素来多智,既遣人拼死杀出报信,这往回走铁定是不成了!依末将看,应当速速杀回去!徐庶那厮必定是虚张声势!” 紧急时刻,夏侯渊被张郃这么一说,当机立断道:“掉头!随我前去擒了徐庶!” 于是夜色之中,只见一直兵马在火光照耀之下,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在山道之间竟如无头苍蝇,前后奔走。 谁也不想这样,但一入棋局,早就是身不由己,更何况这还是被人的棋局,夏侯渊这会儿越发感到徐庶可怕,越发对这些不用上阵冲杀,仅靠智谋便能置人于死地的人恐惧万分!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谋士群体未必有领兵大将那样人前风光,传世威名,但这些人却可以在幕后指点江山,搅动风云,使攻守异势! 此刻的张郃对于徐庶是既惧且恨!白日里使自己手下尽墨还不罢休,照现在的情形看来,显然是要一口将己方所有人马吃掉!一个不剩! 可战场哪有仁慈可言?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也只能怨智不如人了! 夏侯渊手下人马颠倒奔走,队中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自己已经疲惫不堪,人人叫苦不迭。 四将各催手下,严令不得牢骚!一路又往街泉亭而去。 吴班折道反杀,两军正好迎面撞上! 两边皆是一惊!夏侯渊这边四将惊的是自己陷入了两面夹击的处境。而吴班惊的是自己本只是前来助阵,但对面夏侯军为何全须全尾的又返回来了?莫不是军师徐庶料敌有误? 其实倒也不算是徐庶预料有误,而是娄圭这里出了意外,如果没有那拼死逃出的报信之人,没有娄圭传给夏侯渊的那句话,现在南山之下已经是两军混战了! “吴班!你等欺人太甚!真当我军无人么!” 再一次见到吴班的张郃不禁暴起,怒喝一声,挺枪便直接冲向吴班! 吴班虽然惊讶于夏侯军的折返,但论上阵厮杀却是丝毫不惧。当初汉王大军攻破白水关,吴班单人独骑便敢迎着汉王数万大军而去,区区几千夏侯军那又如何? “杀!”吴班一声令下,当即带着手下兵马冲杀过去! 夏侯渊见吴班全军冲杀,于是立即催动兵马也迎了上去! 两军交会,一时间战的难分难解!人顶着人,马冲者马,倒下的士兵来不及哀嚎,便被人群淹没!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一道白光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一道白光 鲜血在火把的映照之下闪烁着耀眼的红光!兵刃折射着火把的光亮,更加寒气逼人! 两军厮杀一阵,此时已经是卯时初刻!东方渐渐微亮,而战马的嘶鸣却代替了报晓的雄鸡,方圆数里之内,连绵不绝! 厮杀一番,吴班这边渐渐力有不支,毕竟无论是兵、将皆不如夏侯军!吴班一人如何能第夏侯渊、张郃、朱灵、路招四员曹操大将? 能够支撑这么久已经算是很难得了,这还是靠着吴班的一股血气!再加上先前尽歼张郃军而大涨的军心士气。 两军混战,各顾身边。张郃见吴班兵马竟能拼死抵挡这么久,于是立即对夏侯渊呼道:“将军何不先杀了敌军主将?” 经过混战,眼下只有夏侯渊离吴班最近,张郃等人已经被人潮裹挟动弹不得! 夏侯渊听闻此语,当即横眉怒目,借着火把和天空的微亮,寻得前方吴班,便挥舞着大刀奋力劈开一条路来! 吴班正与身边敌军交手,一时不防,夏侯渊已经催马杀到! “将军小心!”左右一声惊呼,但见夏侯渊大刀劈来,吴班已经应对不及! 这一瞬间,吴班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当此危难之际,忽听得“铛”的一声,一柄长剑正顶在了夏侯渊即将劈到吴班身上的大刀刀身之上! 就是这一顶,夏侯渊一刀劈空!吴班竟侥幸躲过一劫! 吴班看见众人惊愕,回头一看,竟然是纵马而来的军师徐庶! 此时徐庶正身跨战马,手持利剑,来到了吴班身边!吴班回望之际,徐庶又弯腰一剑刺死了一名敌军! 徐庶起身,一脸刚毅,与先前的文士模样判若两人! “众将听令!得夏侯渊首级者赏百金,晋校尉!”徐庶一声令下,回过神来的众人赶紧一拥而上,将夏侯渊与吴班、徐庶分割开来! 脱离出险地的吴班还一脸错愕的望着徐庶,他怎能想到这个动动脑子便能让张郃全军尽墨的军师竟然也能上阵杀敌!而且看刚才那一手,丝毫不弱于自己! 不只是吴班,夏侯渊也被徐庶这一下给惊着了!在夏侯渊的眼里,徐庶虽然智计多端,但也不过是和娄圭一般的文谋之士。 但方才那一剑的力道,能够错开自己的奋力一击,其剑招之巧,剑势之稳,用剑之精准,即算是自己的剑术恐怕也是不及! 当然,马上功夫另说,如果只是步下比剑,夏侯渊觉得自己恐怕未必能够胜过徐庶! 一两个时辰之前的徐庶,还是个泰然自若,拦住自己去路的敌军军师,此刻却已经是冲进阵中的厉害武将!任谁见了,恐怕都要惊愕三分。 错愕之际,吴班部下兵马已经掩杀过来,夏侯渊只得放弃吴班,全力对付身边敌人。 将吴班救出险地,徐庶长剑入鞘,对还愣着的吴班道:“徐某失算,以致元雄身处险地!不过元雄放心!夏侯曹军今日必有来无回!” 吴班摇了摇脑袋,又情不自禁的眨了眨眼,这才对徐庶道:“军师竟有这般本事!若非军师,吾今必命丧于此!” “不多说了!元雄速速指挥兵马,再挡一阵!子龙片刻即至!”说罢徐庶又催马上了一处高地观战。 吴班回过神来,赶紧又催促手下兵马抵挡夏侯兵锋! 眼见天光越来月亮,双方人马纷纷弃了手中火把,厮杀的更加凶猛! 吴班独木难支,但高地上的徐庶却依旧是泰然自若,并不慌乱! 对方军中,夏侯渊、张郃等人心里则是越发没有了底! 就在吴班即将败退之际,忽然夏侯军后只见一道白光飞来!赵云已经领兵杀到! 麒麟军将士瞬间便一口咬到了夏侯军队尾!整个战场情势陡然逆转! 原来赵云接到中参军徐庶军令,间道埋伏在了南山之上,本来是准备突袭夏侯渊,却没想到被拖后行军的娄圭给撞上,这才破坏了徐庶的安排,以至于吴班遭遇一场大战。 赵云擒住了娄圭,久等夏侯渊不来,于是命哨骑探查,这才知道夏侯渊已经率军折返,正与吴班厮杀在半道。 天光渐亮,清晨的山中雾气微冷,带着肃杀的寒意,但一附着到正在奋力厮杀的两军将士身上,顷刻便被热血汹涌的体温给蒸发! 赵云率军冲进阵中,一瞧瞧见正在左砍右劈的夏侯渊!其身边不断的有汉军将士倒下,赵云一时怒起!急纵坐骑,长枪开道,便直奔夏侯渊而去! 夏侯渊想要杀吴班时,光是杀开血路便费了不少功夫,再看赵云,却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说话间,赵云已经杀至夏侯渊身前。 夏侯渊时刻警惕着身边危险,见一白袍骁将杀来,当即举刀相迎!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夏侯渊不识赵云,但见其勇,于是喝问道。 赵云一声厉喝,瞬间便震惊了曹军四将! “某乃常山赵子龙!” 夏侯渊眼中露出一丝惊诧,继而赶忙奋力迎战! 常山赵子龙!这五个字早在十年前的梗阳城之战便传遍了天下!身为武将,又有谁不知道那自恃骁勇,不可一世的吕布便是死在此人之手? 张郃、朱灵、路招三人听闻来人竟是常山赵云,纷纷杀开身边敌人,纵马前来助阵! 一时间街泉山道之中,只见一道白影力战曹军四将!方圆数丈再无人敢近前! 长枪、大刀上下翻飞,赵云力敌四人,竟并不落下风! 高地上的徐庶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捋须微笑,心中已知曹军众将插翅难逃! 夏侯渊四人与赵云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但周围将士却是被麒麟军杀的如屠猪宰狗一般!已经是所剩无几! 赵云的麒麟军本就是刘征麾下精锐,而夏侯渊所部兵马经过一夜来回奔走,加上与吴班的厮杀,此刻在麒麟军面前已经几乎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夏侯渊等心中只道难逃生天,当此之时,赵云却一边与四人交战,一边说道:“汝等回去告诉曹操,叫他沐浴净首,汉王必将与其会猎中原!” 第五百五十五章 纵敌之由 第五百五十五章 纵敌之由 赵云一句话,夏侯渊等人立刻便听出了弦外之音! 本已身陷死地,如何还能带话回去?莫不是赵云有意放自己一马? 夏侯渊顿时惊觉,与张郃目光交会,二人各自奋力一击,随即荡开阵势,与赵云调转了方位。 “走!”夏侯渊一声令下,四人撇开赵云不战,便往阵外冲去! 这四人虽然战赵云不过,但合四人之力想要冲出包围却也不算太难。 果不其然,赵云见四人冲走,并不追赶,身后罗奎也只顾斩杀身边敌军,并不理会四人奔走。 在阵中士卒看来,这四人乃是凭借自己勇力杀出重围,但远处高地上的徐庶却看的明明白白。 本来徐庶是打算一战立威,从此打出名声,但现在看来,赵云有意放走夏侯渊怕是有汉王授意!虽然不知道汉王用意,但好在也只跑出了夏侯渊四将,其余兵马全部都被赵云、吴班绞杀在内。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被两面夹击的夏侯渊带来的兵马除了少数逃往深山的,其余全部都被歼灭! 整整一夜大战!虽然出现了意外,但徐庶的囚笼依旧还是很牢固,除了四条漏网之鱼,曹操派进关中的兵马,尽数葬身在此! 吴班来到赵云面前,抱拳道:“多亏将军来的及时,吴班几不敌矣!” 赵云点头对吴班称赞道:“吴元雄不愧蜀中名将!如此恶战,势弱而不曾退却半步,堪称骁勇!” 徐庶自高地下来,来至赵云面前,对赵云拱手道:“徐某失算,多亏二位将军,才能将曹军尽数歼灭!” “军师哪里的话!是赵云之过!擒了敌参军娄圭,却暴露了踪迹,以致未能伏击曹军主力,才有这番血战。”赵云面有愧色的对徐庶、吴班二人道。 吴班这才明白为什么夏侯渊竟又折返而来,不过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夜战难以分辨敌情,非将军之错。军师妙算无双,虽有波折,好在还是尽歼敌军于此!”吴班出言和道。 这倒是实话,其实也并非是徐庶失算,娄圭比夏侯渊先遭遇赵云伏兵,任谁也料不到。 如果是白天,赵云还可以将娄圭放过,但黑夜之中,赵云也不知到底是何敌情,当然只能杀将出去再说!而且如果真是让娄圭接应到夏侯渊,恐怕会更生出诸多事端。 战事已毕,两军会合,一面打扫战场,掩埋尸首,一面埋锅造饭,这一夜的激战着实累坏了众人,比累更难熬的则是辘辘饥肠。 徐庶与赵云等人一路巡视战场,吴班尚有疑惑,不禁抱拳问徐庶道:“此前某几为夏侯渊所杀,多亏军师相救,想不到军师竟也如此勇武?” 赵云笑对吴班道:“元雄久居蜀中,不知军师事迹倒也难怪。十余年前,军师便已仗剑天下了!” 徐庶不禁感慨道:“昔项籍有言‘剑,一人敌,不足学;当学万人敌’!某年少不知,略习刀枪剑戟,只知快意恩仇,打抱不平。然这汉室天下终究日渐纷乱,此后才弃武从文,欲学万人之敌,从此再未出剑。今元雄遭遇险境,乃是某之失算,于是出剑相救,好在夏侯渊未能伤得元雄分毫,否则便真是某之过错了!” 听了这话,吴班方才知道昨日之徐庶非今日之徐庶,不禁感慨道:“军师真乃奇人也!” 徐庶摆了摆手,而后又问赵云道:“子龙将军!今日之战可是汉王有所交待?” 徐庶的话自然是问赵云放走曹军四将之事。 赵云笑了笑,如实说道:“军师所料不错!临行分兵之际,汉王曾有交待,令云放过曹军主将,尤其是夏侯渊!” 徐庶、吴班皆是大惑不解。 “汉王这是为何?”吴班不禁问道。 “元雄不知,曹操与这夏侯渊情同手足,又任其征西将军,若夏侯渊今日殒命在此,难保曹操弃荆襄不顾,转道西进关中,如此,对汉王来说,想要攻取关中,恐怕就更加棘手了!”赵云解释道。 吴班久居蜀中,徐庶入刘征麾下时间也不长,虽然知道夏侯渊是曹操麾下极重要大将,但对于二者的关系却并不是十分了解。 其实赵云也并不是特别清楚,但刘征可是与这些人都有过交集,当年在长安,曹氏兄弟与夏侯渊兄弟之间的亲密关系,刘征都是看在眼里的。 夏侯一家虽非曹姓,但其与曹操自幼便是称兄道弟,关系不亚于曹氏兄弟。而且夏侯惇、夏侯渊二人还是曹操最初的起兵家底,因此在曹营,夏侯兄弟堪称曹操手足。 如果这一战断了曹操手足,难保曹操一时怒起,放弃荆襄,全力西进。就算是曹操能够分清时局,也未必能够抑制住麾下众将的愤怒。 夏侯惇必定第一个要为自己的弟弟报仇,还有与夏侯渊一块儿玩泥巴长大的曹洪、曹纯、曹仁等人。 因此,刘征不得不暂时放夏侯渊一马,这样一来,既不至于将曹操主力引到关中,又能够凭借此战,震慑韩遂诸军! 现在看来,街泉亭一战徐庶也只是执棋手,真正在背后下棋的人还是刘征。 话又说回来,街泉亭也不过是一处棋子,这大汉天下才是一场大局。 听了赵云的话,徐庶随即明白了如此这般的用意,不禁感慨道:“某计谋虽密,若非汉王,差点坏了大局!徐庶孤陋,今后还需更加勤谨才是!” 此刻的吴班已经完全将这两日的事情理清楚了,不禁对徐庶叹道:“军师心思过人,连出数计,将那夏侯军聚歼在此,如此谋略,还言要更加勤谨,我等更当如何!” 徐庶喟然叹道:“谋一隅与谋天下,终究还是两道啊!” 较计此役,徐庶先是设下真假两处营寨之计,继而虚虚实实,迷惑了张郃。又以空营火计,烧死张郃半数兵马,南山一战,更是近乎全歼张郃所部。 此后复又以吴班故中夏侯空营,反将夏侯渊全军引入山道,此计中之计。为了给赵云争取时间,徐庶又亲自带着二三十骑,吓退了夏侯渊,此又是一计!而赵云南山伏兵,吴班引军夹击,更是一战而歼敌全军! 如此计谋,也算是当世罕有了! 只是囿于情资掌握不足,对大局的把握还是难免有些偏差,好在只要以后了解的多了,便也可以弥补此处缺憾。 第五百五十六章 分往两处 第五百五十六章 分往两处 当徐庶等人巡视战场时,杨昂押着擒获的娄圭来到了军中。 “将军!此人如何处置?”杨昂抱拳对赵云问道。 赵云看了看徐庶,于是说道:“交由军师发落便是!” 娄圭一个华服老头子,手无缚鸡之力,却也被五花大绑。 徐庶对杨昂道:“给他松了绑吧!” 杨昂犹豫了一下,还是依照徐庶的命令,给娄圭松了绑。 娄圭脸上并没有惊慌失措,被松绑之后,娄圭还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华丽的衣袍,接着又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高山冠。 高山冠者,制如通天,顶不邪却,直竖,中外官、谒者、仆射所服。一般都是近臣所佩戴。由此也可以看出娄圭在曹操麾下的地位。 整理玩衣冠,娄圭这才拱手对徐庶问道:“想必足下便是颍川徐元直吧!” 周围这些人中,只有徐庶是一身儒服,娄圭一眼便看的清楚,加上事先又知道徐庶在此,因此才如此问到。 徐庶看着娄圭这连番的举动,心中不禁一笑,上前拱手道:“南阳娄子伯,在下可是闻名已久啊!当初某在荆襄,足下聚兵南阳,好不威风!足下本一地枭雄,却为何要引兵投那曹操?” 初平年间时,娄圭在南阳聚兵,徐庶正在荆襄,二人互相都听闻过对方名姓,只是没有见过面罢了! 娄圭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俘虏而低声下气,依旧是镇定的说道:“当初老夫聚兵南阳,不过为求自保耳!某已是知天命之年,自知难以角逐天下,曹公当世伟器,以众属之有何不可?倒是徐元直你,声名显于荆襄多年,不思为朝廷效力,却甘居着荒外之地,着实可惜的很哪!” 娄圭倒也说的是实情,娄圭比曹操大了十几岁,初平中聚兵时,娄圭已经是五十岁的年纪了,而且手下虽然有些兵马,但想要割据一方,根本就是没有可能。南阳本来四战之地,换做是任何人,恐怕都很难将南阳当作根据地。 娄圭早就看的清楚,当时曹操虽然还远比不上公孙瓒、袁绍、袁术之流,但其手下武将如云,谋士成群,娄圭果断带着手下兵马投了曹操。 在之后看来,娄圭的选择着实很聪明,不过几年时光,本来不值一提的曹操竟然崛起为天下最大的一方势力,如今又荡平了河北,更是雄踞中原。 听了娄圭的回话,徐庶不禁笑道:“足下自谓‘知天命’,可天命到底何在?曹操窃据朝命,挟制天子,已为天下所不齿!足下归曹实乃逆天而行,何不就此离了那曹操,以助汉王?” 徐庶有意试探娄圭心意,于是问道。 娄圭不禁捋须笑道:“徐元直巧舌如簧,我今老矣!焉敢再辱?叛主投敌,临了加以不忠之名,老夫岂能为之?” 徐庶微微颔首,对娄圭的话表示了赞许,于是对杨昂说道:“将此人暂行收押,不可折辱,好生相待,听候汉王发落吧!” 娄圭听见徐庶如此安排,也算不失礼数,拱手行礼道:“今日败于足下,老夫心悦诚服,多谢!”言毕便兀自跟着杨昂离去。 且说夏侯渊这边,四人带着七八骑残兵,终于是逃出了生天,也不敢回营,只好一路往陇关韩遂部而去。 路上夏侯渊郁闷难当,越想越觉得没脸回见曹操,竟想要拔剑自刎谢罪,好在被张郃、朱灵及时拦下。 “将军切不可如此轻生!胜败兵家常事,今日逃的生天,正是有待将军日后雪耻!”张郃力劝夏侯渊道。 若是张郃想不明白,只怕要比夏侯渊先自刎了!毕竟他可是败在夏侯渊前边。 夏侯渊一脸悲丧,自引兵进入关中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吃败仗,而且一败便败的这么惨!以夏侯渊在曹操麾下的累累战功,什么时候这样窝囊过? “丞相任我为征西将军!予兵一万,此役尽墨,仅剩寥寥数骑!我夏侯氏自先祖滕公以来,数百年从未有过这般奇耻大辱!渊辱没先祖,合当受死!” 说罢,夏侯渊跪倒在地,还要引剑自刎,张郃、朱灵、路招三人一齐上手,奋力夺下其手中兵刃,跟着逃出来的七八人纷纷跪拜在地道:“还望将军带领我等报仇雪恨!将军切不可轻生啊!” 听了身边诸人劝谏,夏侯渊一阵悲号,自刎谢罪一事,这才作罢! 夏侯氏先祖滕公夏侯婴,乃是高祖刘邦麾下大将,战功卓著,更有营救孝惠皇帝和鲁元公主之功。哪怕是吕后当权之时,也对夏侯婴感恩至深,甚至将紧靠在皇宫北面的一等宅第赐给他,以此表示对夏侯婴的格外尊宠。 吕后去世之后,诸吕作乱,夏侯渊又参与了平乱之事,扶立了孝文皇帝刘恒。在大汉开国功臣里面,除了萧何,恐怕夏侯婴当居第一。 祖上如此荣耀,夏侯渊却败的这样惨,自然更觉脸上无光,一时想不开,欲寻死路,便在情理之中了。 哭号一阵,夏侯渊不禁叹气道:“今我手中无兵,败相如此,就是那韩遂恐怕也该瞧不起我了!万一韩遂趁机夺取长安……”说到此处,夏侯渊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惊恐。 “将军放心!韩遂不敢图谋长安!若其断绝丞相后盾,是自绝生路也!”张郃说道。 “对!对!是我糊涂了!”遭遇这一场大败,夏侯渊有些乱了心智,被张郃这么一提醒,这才放下心来。 思想了一阵,夏侯渊还是对张郃道:“如今我手中无兵,必见轻于韩遂,不如折道东归长安,募集兵马,你看如何?” 张郃思忖了一番,而后回话道:“话虽如此,但我军已败,韩遂吃紧,将军若弃之不顾,恐失同盟之理啊!” 夏侯渊是觉得自己实在没脸带着这十几人去韩遂那边,但张郃的出发点却是不同。 看见夏侯渊脸上的难色,张郃心里明白,于是对夏侯渊道:“不如这样,将军且回长安募兵。我等三人前去与韩遂相会,示以助阵之意,如何?” 张郃的提议可是接了夏侯渊之大难。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诸位了!”夏侯渊抱拳对张郃三人道。 于是,夏侯渊带着七八骑一路回往长安,而张郃、朱灵、路招三将则去往陇关与韩遂会合。 第五百五十七章 攻守异势 第五百五十七章 攻守异势 韩遂这边引兵强攻陇关,张绣只管照着徐庶的交待,坚守不出,按照徐庶的排兵布阵,一连击退了韩遂数次进攻。 韩遂眼看着陇关久攻不下,夏侯渊部也没有消息传来,心中正是焦急,忽然接到右翼侯选急报,遭遇敌军!请求韩遂立即支援。 “什么!敌军?从何处而来?”韩遂急忙问道。 “禀将军!自秦亭方向而来!” 秦亭在陇关稍北,那里并不是主要战场,而且也张绣的主力都在陇关与自己交战,哪儿来的什么敌军? 初听到此报,韩遂疑惑不解,俄而惊呼道:“莫非是汉王已经平定陇右,回军而来?怎生如此之快!” “传令张横、梁兴!回营待命,其余人马随我驰援侯选将军!”韩遂当即下令道。 张横、梁兴正苦于与张绣交战,接到韩遂命令,简直是如释重负,随即便停止了进攻,往后退去。 右翼这边,侯选本为韩遂掠阵,相拒七八里,斜刺里忽然杀出一彪人马,直冲本阵而来! 侯选忙不迭下令迎战,见对方势众,于是紧急命人驰报韩遂,请求援军。 侯选指挥所部兵马迎战这不明来路的敌军,两军杀至近前,侯选立刻便吓的差点儿倒退数步! 来人是谁?那高大的身形,粗壮的手臂,坚盾更有一柄利斧!正是手持夷王斧的朴胡! 在子口时,侯选可是亲眼见过朴胡如同踩死两只蚂蚁一般,将夏侯渊属下何茂、王摩二人轻易杀死!这会儿朴胡突然出现在侯选面前,侯选如何不惊? 板楯兵只有一营千人,但各个都是精壮之士!山野之人,颇具兽性,一旦发起飙来,那可都是不要命的主! 侯选一见朴胡杀来,心中已生七分惧意!如何敢上前迎敌? “撤!快撤!”侯选只顾大喊大叫道。 这一叫,军心更是涣散,还没有交手,各个便如同见了鬼魅一般,仓皇向后奔逃。 朴胡整营皆是步兵,虽然行动速度比一般的步兵要快,但侯选手下是清一色的骑兵,自然是追不上。 侯选见朴胡越追越远,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 就在侯选以为自己逃离了危险之时,忽然右侧山谷中又有一彪人马杀出!这支队伍各个都是精甲骑兵,正是刘征麾下麒麟亲卫,领将杨任! “贼将!哪里逃!”杨任早已盯上侯选,一声暴喝,便纵兵从右侧冲进了侯选队伍之中! 侯选所部虽然也都是骑兵,但装备跟麒麟卫却是天差地别,这战力察举更是可想而知! 侯选见杨任杀来,急忙领兵相抗,妄图抵挡,但两军甫一交锋,侯选便叫苦不迭!虽然杨任不及朴胡勇猛,但其麾下兵将却丝毫不亚于朴胡的板楯兵! 才来回冲杀两阵,侯选所部便已被杨任冲的七零八落! 就在杨任缠住侯选之时,后方尘土滚滚飞扬,裹挟而来的正是朴胡的板楯兵!这下侯选想逃也逃不了了! 杨任只顾冲阵,见朴胡杀来,一指侯选方向,大声道:“夷王速斩敌将!” 朴胡闻声一点头,左手盾牌开道,右手大斧接连砍翻数人,直冲杨任所指侯选方向而去! 两军厮杀一起,四处尘土飞扬,而朴胡乃是步下,被高出一节的骑兵遮住,侯选根本看不明白,只是感觉有一种莫名巨大的危险正在临近! 侯选回头望去,但见乱军之中,不知是主动还是被动,分开一道,正冲着自己而来! 正惊疑间,只听得两声沉哼,身前两匹战马上的士兵栽落下去,一把利斧出现在眼前! 侯选与朴胡四目相对,侯选看到的朴胡眼中是无尽的杀意!而朴胡看到的侯选眼中却是无尽的惊恐! “贼将哪里逃!”朴胡一见侯选,爆声怒喝! 此刻的侯选已经魂飞胆丧,条件反射一般便要寻路奔逃! 朴胡一见不好,侯选将要逃走,当即右手一甩!手中夷王斧飞将出去,正中侯选坐骑后退!那坐骑立时扑倒在地,侯选也滚落马下。 朴胡一步一个脚印,冲上前去,一盾撞翻了一个妄图攻击自己的士兵,从扑倒的战马身上抽出夷王斧,侯选露出绝望的眼神,本能的以兵刃格挡。 夷王斧乃沔阳一山精铁所铸,更加巧匠百炼,一斧劈下,侯选手中兵刃整齐断为两截!人头亦滚落马蹄之下! 周围众军士瞧见,更是窜逃如鸟兽! 韩遂领着两万兵马杀到右翼,正赶上侯选被斩的好戏!余众瞧见来援的韩遂兵马,纷纷哭丧溃散而去! 韩遂远远瞧见阵中情形,看到了夹杂其间的板楯兵,更看到自己的人马在阵中如被逐鸡逐狗一般,心下大骇! 当即下令止步,就地摆开防御阵形! 溃兵逃至韩遂军前,韩遂喝问道:“侯选将军何在!” 溃兵打着哭腔回道:“将军已经死在那壮汉斧下了!” 韩遂眉眼顿时挤到了一起,好似委屈,却更愤怒,其中不免夹杂着无奈! “往两边走!莫要坏了我阵形!”韩遂厉声呵斥败逃而来的溃兵,生怕自己刚刚设下防御阵形被败兵冲乱,更怕这些人坏了自己军心。 朴胡这边杀的起劲,并不多时,便与杨任一起将来不及逃走,陷与阵中的侯选残兵斩杀。 两人收合兵马,远远瞧见韩遂,提着侯选脑袋的朴胡问道:“杀吗?” 杨任于马上看的端详,神情严肃的对朴胡道:“敌军已经摆下防御阵形,显然是惧于我等兵威!不过目下观之,其众足有一二万,我军不过六七千,不可强攻!汉王还在等着咱们回报,且保持阵形退后!” 杨任稳重,朴胡虽然地位高于杨任,但杨任被刘征授予了节制之权,于是麒麟卫在前,板楯兵在后,又保持着阵形一路往秦亭方向退去。 知道退至两军互相看不见,才加快了行军速度。 韩遂那边见对方皆是精兵强将,尤其是朴胡板楯营在其中,汉王兵马既然杀到了此处,是否还有其他伏兵也未可知,因此才不敢轻纵手下进攻,只以坚阵防御。 见朴胡那边退却,韩遂这才下令撤军,回营与张横、梁兴二人相会,只可惜侯选一部兵马,几乎就此殄灭,连基本的建制都拉不起来了。 最郁闷的是侯选也死了!韩遂手下兵多将少的局面更加严重,虽然可以从军中提拔,但要想统领一营兵马以上,这绝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的。 至此,汉王刘征与关中韩遂势力之间,攻守已经完全异势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三骑来助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三骑来助 杨任、朴胡二人杀败韩遂右翼,斩了侯选首级,徐徐退往秦亭小道,尔后与刘征会与陇关之下。 徐庶、吴班、赵云等在街泉亭收拾停当,也赶来陇关与汉王主力会合,诸军并合一起,共计三万余人,与退守番须口的韩遂形成正面相对之势。 张绣早就有些饥渴难耐了,早就想着出战,见汉王到来,于是兴奋的请战道:“请汉王立即发兵,末将原为先锋,必可一战而擒杀韩遂!” 刘征刚刚经历了连续多日的急行军,眼下街泉亭、陇关也都刚刚经历了恶战,士卒已经颇有些疲惫,因此否决道:“绞杀韩遂不必急在一时,张将军不必急躁,且看看韩遂如何应对!” 徐庶走了进来将街泉亭战事情况一一奏报,还有询问如何处置娄圭。 知晓了徐庶与娄圭的对话,刘征思忖了一下,而后道:“此人既心意已决,本王也便不多强求。待取了关中之后,将其放归曹营便是!” “此人颇有智计,将其放归,岂不是便宜了曹操?”吴班疑问道。 对待俘虏大多是两种情况,要么是劝降,要么是杀。而刘征却要将娄圭放走,这自然令一众武将不解,尤其是亲手擒得娄圭的杨昂,更是不明白。 贾诩看出众将颇有不满之意,于是出来说道:“汉王自有打算,诸位将军不必多虑!” 众人这才唯唯不再多言。 “传令下去,大军休整十日,而后出关决战韩遂!”刘征当场下令全军道。 这是绝无二话的军令,所有人都不得异议,于是都领命,各自归营,整顿军武,等十日之后大战。 韩遂痛失了侯选一部兵马,引着诸军退守早就已经加固的番须口,众人退入城中,皆闷闷不乐,尤其是韩遂,脸色更是铁青。 没能拿下陇关,这是在韩遂意料之中的事情,右翼被破,侯选战死,韩遂也很郁闷,但真正令韩遂愤怒的是那分兵袭取街泉亭的夏侯渊,为何一直无声无息,连一点踪影都没有? 就在韩遂十分无语的时候,城外跑来三骑武将求见。 “来着何人?”韩遂问来报军吏道。 军吏回报:“夏侯渊麾下三将张郃、朱灵、路招!” 韩遂一听,心下稍宽,夏侯渊终于来与自己合兵了! “三将带来多少兵马?”韩遂以为怎么着也得有个几千人,正好弥补刚刚折损的侯选所部。 不料军吏有些尴尬的回报道:“只有三骑!” “什么?三骑?就那三个人?”不单是韩遂,张横、梁兴二人也是错愕不已。 “你可看清了!”张横厉声问道。 “属下绝没看错,确是三人三骑!”军吏如实回报。 韩遂刚刚稍微舒缓的面色,一时又拧在了一起。 “走!前去看看!”韩遂起身对张横、梁兴二人道。 于是三人一起来到了城门处,当看到张郃、朱灵、路招三人三骑一字排开在城门外时,韩遂三人可是有些傻眼了! “韩将军!夏侯将军命我等前来助阵!”张郃当先下马上前对韩遂抱拳道。 韩遂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梁兴却是没好气的对张郃说道:“夏侯将军难道就派了你三人来此?他手下那些人马呢?” 张郃面露尴尬之色,一时无言以对。 韩遂则问道:“想是街泉亭战事不利,夏侯将军、娄参军何在?” 张郃知道韩遂必有这么一问,总是躲避不了的,不禁摇头叹息,只好硬着头皮如实将街泉亭战事经过和结果一一说了出来。 张郃边说,韩遂脸色越发铁青,张横、梁兴二人则是越发愤怒。 “早不该分兵!如今情势已经大变,你三人还来作甚?倒不如随那夏侯渊退出关中!省得丢人现眼!”张横已经出离愤怒,不顾情面揶揄道。 朱灵听了这话,不禁暴怒,大喝一声,以手中兵刃指着道:“张横!你休要冷嘲热讽!我等虽失利街泉亭,取下你首级却是绰绰有余!” “朱将军!”张郃沉着脸作色制止朱灵道,朱灵只好忍着气,收起了手中兵刃。 张横还要说话,韩遂扭头一个冷眼,张横立即闭上了嘴巴。 “如今大敌当前,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三人将军请随老夫入城!”韩遂还是知晓轻重,毕竟夏侯渊完全可以不理会自己这边,三人的到来至少说明两者之间的同盟关系还在。 对于能不能够抵挡住汉王兵锋,现在韩遂心里也没有了底。万一失去了关中,自己当往何处存身?自然还是得依附于曹操,因此韩遂不能得罪眼前这三人,更不能得罪夏侯渊。 大敌当前,即便是有天大缝隙的虚假同盟,关系也会被迫变得紧密,这就是现实。 一众人脸色皆是很难看,跟着韩遂进入了番须城。 韩遂再次详细询问了街亭之战的经过,当听到徐庶的连番计谋时,韩遂脸上不禁更加阴沉。 “韩将军!如今汉王回军,你打算如何应对?”张郃询问道。 韩遂早就在想着这些事儿了,但现在夏侯渊、侯选两部人马的失利,大乱了韩遂的计划。 韩遂看着张郃三人,犹豫了半晌,之后才问道:“张将军,老夫再助你等一万兵马,可敢与刘征小儿一战?” 张郃没想到韩遂突然这么大方,不禁面露疑色,询问道:“韩将军,你是说要给我等一万兵马?”张郃怀疑是自己没有听清楚。 “不错!汉王不日便要来攻,番须口与回中两处城防我都早已加固。眼下老夫手中兵马尚有三万,分与三位将军一万,驻守此处,老夫自领兵马去往回中,你我两部互成犄角,互相支应,以此抗敌,你看如何?”韩遂将自己的安排对张郃说道。 孤城坚守太过凶险,因此韩遂早就准备了番须口和回中两处要地。这两处相距不过二十里,以骑兵之速,若急行军,完全可以在一两个时辰之内互相支应。如此,等于是在陇关通往关中要道上筑起了一道二十里的防御地带,既增加了战略纵深,也联通了二地,多了许多用兵选择。 第五百五十九章 安定二梁 第五百五十九章 安定二梁 韩遂在番须口、回中设下防御,南边有散关、陈仓为守,如此也算是与刘征势均力敌。 张郃听了韩遂的话,当即出座拜道:“韩将军既有此意,张郃誓死守卫番须口!一切谨遵将军军令!” 韩遂对张郃的态度还是较为满意,至少看着比夏侯渊顺眼。其实韩遂正愁没有人能够与自己分兵而守,毕竟手下的张横、梁兴二人实在是不堪大用。 张郃等人虽然败的手下无一兵一卒,但他们是败在汉王军师徐庶和那骁勇无比的赵云手里,这并不能说明三人便是酒囊饭袋。 此前在子口斗将之时,张郃之勇,韩遂也是看在眼里的,因此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张横、梁兴二人虽然不满,但主将在说话,二人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提出异议。 于是韩遂兵马就此分守两城,张郃、朱灵、路招三人领兵一万,驻扎在番须口,为第一道防御。韩遂领着张横、梁兴后驻二十里外的回中城,既支应番须口物资,也互为应援! 安排一定,事不宜迟,第二日,韩遂便自将一万兵马并张横、梁兴所部,合计近两万人往回中而去。 路上张横嘴巴一直没个停,韩遂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当初程银、李堪二人战死,张横、梁兴二人便想一口吃了二人所部兵马,结果事情不成,被韩遂收了去。 现在韩遂一句话便将一万人交给张郃等人,如何不使张横、梁兴二人有怨言? 韩遂停下脚步,直勾勾的盯着张横,张横一见情形不对,赶紧闭上了嘴巴。 “你若愿意,老夫现在便任你为番须口守将!也与你一万兵如何?”韩遂都不叫张横的名字,开口直接说道。 张横这个人虽然毛病很多,但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听到韩遂这样说,张横立即便再不多言。 终于清静了下来,韩遂对二人说道:“番须口乃关中要冲,必是恶战之地!这艰苦将非比寻常,老夫这是照顾你二人,莫要不知好歹!” 跟随韩遂十几年,韩遂的威严早就深深的刻入了二人脑子里,被韩遂一番言语教训,梁兴赶紧回话道:“将军体恤属下,我等铭记。”张横也跟着附和。 韩遂这才重新又启程,往回中进发。 话说汉王北线兵马,阎行、马超二人领着所部人马一路自汉阳平襄、成纪、阿阳过瓦亭,翻越了陇山,进入安定郡内。 阎行令马超为先锋,一路横扫高平,朝那,又遣马岱为偏军,北上取三水,直入北地富平,连下六城! 安定、北地本来人口就不多,兵马更加少了,而且基本上,大部分都集中在二郡的南部,靠近关中的地方,具体来说就是泾、泥二水汇流之地,二郡的主要城池都集中在这一块儿。 汉王兵马突然杀到,又连下六城,两郡一时震恐。 而且这支兵马的两个领兵统帅,一个是十年前威震西凉的阎行,一个是现在名震关中的马超,任凉州任何一人,对此二人都必然是心生恐惧。 阎行与马超一路杀至了临泾西北的青石岸,青石岸既青石岭,或叫青石原,在今甘肃省泾川县西北。原是先零羌聚居地,后来先零羌被张温、董卓杀败,至此此地几乎再无羌人,这也是安定郡人口稀少的原因之一,毕竟经历的战事太多。 汉王兵马杀到了青石岸,临泾的安定太守邹岐可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邹岐立即找来主簿梁宽以及其弟,韩遂署置的安定统兵校尉梁双。 邹岐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也正是因为他无能,才能当安定太守,如此一来安定实际上的核心便是统兵的梁双,此人既然是韩遂署置,当然是听韩遂的话。 不过其族兄主簿梁宽却是与梁双不同。梁氏在安定算是世族,梁宽为人比较正派,早年也曾与天水杨阜等人相交。其本不欲出任安定主簿,但杨阜劝说其不如接受任用,以便尽力周全安定百姓,梁宽这才当了安定主簿。 邹岐颤颤惊惊的问二人道:“阎行、马超二人连下六城,眼下已经驻军青石岸,二人有何应对之策啊?” 梁双咧咧道:“太守不必慌张!阎行、马超虽然攻下了郡北,但安定一郡之重,却依旧在我等手中,泾、泥之地,山水相间,接下来他们可没有那么容易进军!待我休书一封,请韩遂将军分兵来助,安定必然无恙!” “贤弟这话恐怕未免过于乐观了吧!”梁宽出言道。 梁双虽然与梁宽是族兄弟,但实际上心底里对梁宽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在梁双看来,梁宽为人太迂腐也太胆小,自己杀了不服的人都要被他念叨半天,似乎总是想着法儿让自己不舒服。 现在梁宽这话说出来,显然又跟梁双的说法南辕北辙,简直是专门唱对台戏。 其实梁宽哪里跟梁双有私怨?不过是因为梁双为人颇无德行,所作所为从来不循法度,这才成为了梁宽抨击的对象。 “兄长此言何意?难不成你是盼着安定落入阎行、马超之手?”梁双没好气的对梁宽道。 对于梁双这种态度,梁宽早就习以为常,倒也不怒不恼,只是悠然回话道:“若能令举郡无战事,这安定归于阎行、马超之手也未尝不可呀!这天下诸雄纷争,苦的是百姓,将军们的赫赫战功,哪个不是建立累累白骨之上?倘若能不兴刀兵,与民生息,又何必在乎归属?” 梁宽素习黄老之学,这是两汉数百年来比较盛行的一门学问,因此梁宽一直都是主张无为止杀。虽然这种思想不免有些脱离实际,过于幻想,但毕竟出于仁爱,乱世中也算难得。 梁双不喜读书,对于梁宽这种论调,一直都是嗤之以鼻,这一次也不例外。 “兄长还是不要再说这种话为好!若非在这安定,只怕此刻你已人头落地!”梁双没好气的说道。 这倒是实话,作为一地主要官员,这种言论无异于背叛,任哪个人主都是不能容许的。梁宽一直无事,不过是因为在这安定偏僻之郡。而且安定太守邹岐说话也不算,说了算的还是他这个族弟梁双。 毕竟是出于同族,梁双也不可能仅仅因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就得罪家族中人。 第五百六十章 滥杀无辜 第五百六十章 滥杀无辜 梁氏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太守邹岐像是个多余的人,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尴尬的不行,可知安定权利到底在谁手中。 “好了!打仗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兄长只管做好分内之事便是了!”梁双终于不耐烦的说道。 说罢便扬长而去,留下梁宽与太守邹岐。 邹岐着实尴尬,不过本也招二人来询问对策也不过是身为太守做个样子,既然二人都来了,也便当谈论过此事了,算是尽了太守之职。 梁宽望着远去的族弟背影,不禁叹息一番,回过头来又对邹岐道:“太守切勿见怪!此子实在嚣张跋扈,也是因为得了韩遂的势,做兄长的在这里代他向太守陪不是了!” 邹岐赶忙脸上赔笑,一副讨好模样,仿佛是自己得罪了梁双,并对梁宽道:“主簿说笑了!安定若无二位,正如无‘梁’之室,某又岂得遮风避雨之所?主簿厚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邹岐虽是无能之辈,但说话却是圆滑的不行。这一个“梁”字一语双关,便将安定的权利架构说的清清楚楚。 梁宽也知道邹岐处境,既然已经代梁双陪了罪,梁宽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本来的议事会议,基本上只是照了个面便草草结束,剩下的便都只是听梁双号令而已。 梁双来到军营之中,当即休书一封,命人即刻送往韩遂处,自己则立即下令各县征兵,临泾府库打开,存储的兵甲都拿了出来,很快便从原来的三千人马扩充到了八千。 梁双的征兵方法就是只要符合当兵的条件,无论你家是什么情况,一律都被拉了过来,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直接“抓壮丁”,他可管不了那么多! 安定本来人口就少,不用这样的强制手段,梁双连五千人都凑不齐!不单是男的被强征入军,那些体力还不错的妇女也被征入军中,修筑工事,运输辎重粮草。 如此一来,搞的安定是怨声载道,梁宽亦不能制,邹岐更是绝口不言,装作没看见。 梁双骑着高头大马巡视军营,对正在造鹿角的一群被征来的人道:“都给本将军做结实了!若是偷懒,小心鞭子伺候!你等休要抱怨!等打完这一仗,再让你等回家便是!难道我还愿意养着你们不成?” 梁双一路巡视,一路呵斥,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不过听到打完仗便可以回家,手脚倒也勤快了一些。 青石岸这边,接连的急行军令众人颇感劳累,加上进攻临泾的道路也并非坦途,于是阎行才下令大军就地休整几日。 派出的斥候将临泾诸县以及梁双的恶劣行径报告了阎行。 “此等匹夫!死不足惜!我若破了临泾,必将此人首级割下挂于城门之上!”马超虽然也是个暴脾气,但对于梁双这样的行为却也反感,其实这反感中自然或多或少也是因为梁双的兵力陡然间增大了许多,这对于接下来的进军必然会造成阻碍。 “梁双既然在阳坬山筑下营寨,以拒我军,孟起明日便带兵前去探探营如何?”阎行对马超道。 马超正“义愤填膺”,得到阎行命令,于是问道:“我部兵马已被伯瞻带走,难不成叫我一人前去探营?” 马岱、董超二人带着兵马向北收取了富平等地,正往北地之南进军,实际上现在的马超等于是孤身寄托在阎行麾下。 阎行笑了笑道:“孟起说笑了!明日你自我营中领兵五千前去探营。” 反正马超回营还是要将这些兵马交还,阎行倒也不担心。 马超听了阎行肯给兵,当下大喜道:“将军放心!明日我便破了此贼!” 阎行一听不禁心中一紧,赶紧道:“孟起不可鲁莽行事!且先探清楚对方情形再作计议!” 马超知道阎行谨慎,被阎行这么一说,这才收住性子道:“将军放心!超自有分寸!” 于是第二日,马超便从阎行麾下领了五千兵马一路望阳坬山而去! 梁双驻守阳坬山,寨前遍布鹿角,又广布箭楼,想要以此抵挡阎行、马超。 忽然哨骑来报,马超领兵正往阳坬山杀来,梁双顿时双眼圆睁,青筋暴涨,立即下令兵马列阵寨前,准备接战! 马超带着兵马一路直奔到阳坬山寨前,看见寨前鹿角遍地,箭楼林立,早有齐整兵马严阵以待。 马超不禁哼笑一声,催马上前道:“贼将梁双何在?速速叫他出来受死!” 梁双在寨中闻得马超直言,更是大怒,不禁破口大骂道:“马儿!你个绝户!焉敢在某面前放肆!” 这两人都是暴脾气,可梁双的话着实太过伤人! 两人干仗,互相言语对骂本是正常,哪怕是骂的对方狗血淋头也不过是一时之言。但这一声“绝户”却是太过分了!马超满门被灭,这事儿已是凄惨无比,更有其母手无缚鸡之力,颇多无辜而亡者。 梁双一开口便如此没底线,直戳马超痛处,那可不只是摸了老虎屁股,简直是迎面抽了老虎一巴掌! 马超听得“绝户”二字,瞬间眼中冒火!脖子上青筋只差没有爆裂! “梁双匹夫!辱我太甚,拿命来!” 本来只是前来探营,结果一句话点着了炸药桶,马超忘了阎行的交代,当即不顾一切,下令直接攻寨! 梁双见马超所带兵马并不很多,自己这边又有如此坚实防御,心中根本就不怕马超来攻。 然而下一幕便将梁双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马超一马当先直冲本寨而来,身前箭矢如飞,却被马超左腾右闪,加上手中长枪一一躲避格挡。 见马超冲至鹿角之前,梁双以为必能阻挡马超,这鹿角又称“拒马”,本就是阻挡骑兵冲锋用的。然而马超冲至鹿角前面,枪尖一挑便将一架鹿角挑开! 马上不比地上,都知道力从地起,人骑在马上的力量肯定是不如站在地上的。然而那马超挑开鹿角看起来似乎丝毫不费力气! 不过几下,马超便冲至了一处箭楼底,一个横扫便斩断了箭楼一角!箭楼就是普通树木搭建而成,本身并不坚固,不过是临时之用。 断去一角的箭楼立即便开始摇摇晃晃,马超沉哼一声,又是奋力一击,再次断去一个立柱,一个箭楼瞬间轰然倒下! 第五百六十一章 真的绝户 第五百六十一章 真的绝户 马超勇猛在前,两边人马看的都惊呆了!梁双那边本来就是临时凑起来的士兵,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有几个真差点儿吓的尿裤子! 马超这边手下兵马,亲眼看见了马超身先士卒,且又如此悍勇,各个斗志激昂,很快便前赴后继冲破了梁双设下的鹿角阵! 鹿角阵一破,箭楼便形同虚设,失去了作用!冲破两道防御,马超损失不小,但此刻的马超岂会退却? 眼看着梁双就在面前,马超便直奔梁双而去! 梁双被马超给震惊了,慌忙下令放箭压制,马超猝不及防,自己倒没事,但胯下坐骑却是遭了殃了!身上中了数箭,立时便扑倒在地,马超就势一滚,滚至一旁,这才没有受伤。 没有了坐骑冲锋,靠双腿的速度肯定是冲不进去了,马超只好迅速往后退去,抢过手下一人坐骑,旋即又带着已经冲上来的兵马掩杀过去! 一箭之地,寥寥百步不到,战马一个冲锋便杀到了梁双军前! 一场恶战不可不免,梁双看到了马超的本事,心中不住的懊悔刚才自己那张破嘴!但情势已经如此,只得赶忙下令迎战! 于是就在这阳坬山,本来只是探营,就因为两个字,瞬间变成了一场激烈的厮杀!这其中既暴露出了马超的冲动,也暴露了梁双的无知愚蠢! 二人遭罪的却是两边的兵马,确切的来说,恐怕更多的是梁双这边的兵马。 马超人马虽然不及梁双,但在其一鼓作气的带领激励之下,无不斗志昂扬,热血澎湃,一个个战力直接暴涨,将梁双这边八千人杀的是人仰马翻。 那些临时凑起来的士兵一见这阵势,当即被吓的仓皇奔走,四散而逃。 梁双脸上直冒冷汗,见手下兵马抵挡不住马超强攻,当即便遁走阳坬山!带着残兵往东南临泾反向而逃! 马超被困阵中,不得脱身,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阵外的梁双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番厮杀之后,安定兵马尽皆被杀散,许多人脱了军装,扔了兵器便直接奔回了家,而跑步走的或梁双原来的常备兵则被马超歼灭殆尽。 取下阳坬山营寨,马超怒火未息,于是便留下几百人,一边打扫战场,一边通报青石岸阎行前来。而马超自己则带领三千人马径直奔杀往临泾而去! 马超一路奔杀至临泾城下,但见城上守军稀少,正讶异间,忽见城门打开,当中走出两人来。 两人来至马超军前,手中托着印绶,跪拜道:“安定太守邹岐,恭迎马将军!” 马超本想追杀梁双,不想来到临泾不见梁双踪影,反倒是遇上了这样一幕,这到也好,反正迟早也是要攻取临泾的! “我问你!那梁双何在?”马超对邹岐献城毫不在意,只是询问梁双下落。 邹岐旁边的梁宽上前回话道:“梁双并未回城,想是往南去了!” 马超见有人答话,于是便问道:“你是何人?” 梁宽如实答道:“在下安定主簿梁宽!” 马超一听,顿时眉毛拧到了一块儿,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那梁双可是你的兄弟?”马超怒问道。 梁宽并不知梁双与马超过节,只道马超不过是询问安定情况,于是恭敬回话道:“正是……” 两个字刚一出口,梁宽便已经再说不出话来! 只见马超长枪已经刺进了梁宽心口!从背心透出!鲜红的血液顺着枪尖流到地上,滴入尘土之中,将一大片土地染成红色。 一旁的邹岐亲眼瞧见这一幕,已经被吓的失魂落魄,低矮的城楼上,三三两两的散兵瞧见城下情形,赶紧躲了起来,脱了军装,扔了兵器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马超见邹岐被吓的脸色杀败,双眼无神,于是说道:“本将军今日只杀梁氏一族,其余人等,一概不究!梁府何在?”马超一脸盛怒的问邹岐道。 邹岐已经瘫倒在地,口不能言,太守印绶也掉在地上。 马超摇摇头,冷哼一声,便令手下拾起印绶,自己带着兵马便往临泾城中而去! 入得城来,想要知道梁氏一族住在哪里,那可就太容易了。 马超很快便带着数十骑杀到梁府,果然是高门大户!梁府大门洞开,马超催马入内。 按说梁氏一族这么在安定这么大的势力,府中当时人口众多,奴仆肯定也不少,但当马超入得府中时,却是空荡无比,只有一个老头持剑立于院中。 “足下可是马超” 这老头直呼马超大名,显然是对马超十分不忿。 既然是梁府的人,对自己这样倒也正常,马超并没有多增一丝怒气,毕竟对面是个老头子,不值得马超动怒。 “你是何人?梁氏族人何在?”马超怒目问道。 老头的脸沉的好似山中青石,铁青而冰冷。 “敢问梁氏因何得罪将军?”老头不紧不慢问道。 “梁双辱我太甚!岂有‘绝户’骂人之理!他既骂我‘绝户’,我便绝了梁氏满门!”马超将来由厉声喝出,说起此事依旧怒不能制。 老头听明白了事情的起因,阴沉的脸色渐渐舒展开来,不禁轻笑一声道:“此子跋扈,老夫时常戒之,不想还是招来灭族之祸!也罢!这都是命!实不相瞒,某乃梁双之祖,今既见罪将军,以命相偿便是!” 说罢便要拔剑自刎。 马超一听这老头竟然是梁双之祖,见其着实年迈,且面对自己又如此从容,心中怒气顿时消去大半截,赶紧道:“且慢!” 老者停住,不禁惨笑问道:“将军还有何吩咐?” 马超叹了一口气,迟钝了一会儿说道:“梁双之罪,罪不及祖,老父不必如此,某放过你了!” 马超将这老头称作“老父”,且不说他占了梁双便宜,但这言语之间,倒也显出些许敬畏之心来。 老者苦笑两声道:“老夫平生所成,那是教出了吾孙梁宽,其已死在将军枪下,我梁氏一族已散作鸟兽,余生亦何欢?今有一言赠于将军!” “老父请讲!”马超平静下来道。 “小将军戾气太盛,如不制杀戮之心,不修仁德之道,必将死于刀斧之下!” 说罢,不等马超制止,老者竟自刎而死! 马超杀过的人太多了,从来没有过愧疚感,但眼前这人并非自己亲手所杀,马超心中却升起了无限的惭愧! 第五百六十二章 夺其兵权 第五百六十二章 夺其兵权 梁氏老祖留下一句谶语,便毫不犹豫自刎于马超身前,这一幕对马超的冲击,远胜过马超以往杀过的任何一人。 梁宽习黄老之学便是源自这梁氏老祖,老头已是古稀之年,虽然不世出,却也算得高人。 早在数年前,这老头便算到自己一族将有大难,梁宽得知祸由梁双而起,因此才屡屡与梁双作对,目的就是想要扭转梁双跋扈的脾性,但终究还是没有效果。 最终一切都没有躲避过去,该来的还是来了!梁氏一族遇上了马超这尊杀神。不过好在也只是死了梁宽和这梁氏老祖二人,其余梁家人已经被老祖遣散,只是安定梁氏一族,就此散落。 马超因为一时怒起,本是冲动之举,但附加的所得便是攻破了阳坬山,进取了临泾城。好在被梁氏老祖震惊之后,马超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下来,这才没有造成更多的杀戮。 马超走在城中,百姓见了马超就躲,似见了鬼一样,这令马超更加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于是下令在城中寻两副最好的棺材,便将梁宽与梁氏老祖二人好生安葬了下来。 经过这一番举动,城中百姓方才缓和了对马超的态度,一切倒也恢复了往日的样貌。 阎行在青石岸接到回报,言马超已经攻破了阳坬山梁双营寨,震惊的合不拢嘴,确认无误之后,阎行立即下令大军拔营前进,由申耽领兵,而自己则带着三千快骑迅速往临泾奔去。 人还没到临泾,半路正遇上马超派出的报信之人。 “报!马超将军已经进入临泾,请阎将军速去相会!” 听闻此言,阎行又有一惊,没想到这马超竟然如此生猛,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不但攻破了阳坬山还接连拿下了临泾城!得到了临泾城,基本上也便意味着整个安定郡尽收囊中。 阎行于是传令申耽引军临泾相会,自己则催促兵马赶去与马超会合。 来到临泾城中,阎行便从士兵们口中得知了马超的各种“英雄事迹”,整个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本来还在为马超的势如破竹而高兴,但现在阎行终于知道了汉王为什么不让马超单独领兵,而让自己来节制马超了! 阎行一路直接来到临泾署衙,马超正在听报府库积存,见阎行到来,马超立即起身上前,请阎行上座。 见阎行脸色难看,马超颇为不解,于是问道:“末将一举拿下临泾,阎将军因何不喜?” 阎行板着脸问道:“孟起破梁双,下临泾,本将自会为你请功,但你败坏了汉王名声,该当何罪!” 听到前半句,马超还颇为满意,当听到阎行说他败坏了汉王名声要论罪时,马超却是一惊。想到自己这一路来的作为,马超明白了阎行的所指,继而不以为意的说道:“将军言重了!末将不过就是杀了两个人,何至于论罪?” “马孟起!你可知道你杀的是谁?”阎行顿时声色俱厉道。 马超见阎行突然作色,一时间也些微紧张了起来,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不就是梁氏祖孙二人吗?” “你说的倒是轻巧!梁氏一族乃安定第一望族,你今弑其族,戮其孙,难道是欲令安定百姓以为汉王不仁吗?”阎行很是生气。 “望族又如何?杀了也便杀了!梁氏老父乃是自刎而亡。”马超还是没有什么愧疚。 阎行不禁摇头苦叹道:“孟起啊孟起!我若是骂你数典忘祖都不为过!你可知这梁氏先祖梁统与你先祖伏波马将军乃是同朝重臣?梁宽有何罪你要杀他?” 整个东汉一朝,安定梁氏一直都是名门望族。 光武帝刘秀打下江山,这其中窦融、邓禹、马援、梁统皆有大功,以至于后来历代皇帝选皇后,基本都是这四家。 当初的大将军梁冀便是出自安定梁氏,现在这梁宽正是梁冀二弟梁不疑之后,曾任光禄勋。梁冀跋扈,梁不疑也看不过去,后来才归居乡里,不预外事。也正因为如此,后来梁冀被诛灭,而梁不疑一家却能得以幸免。 如此梁氏在安定称为望族足有二百年,到梁宽、梁双这里也依然能够左右安定郡府,正是因其族望。 如今梁氏老父虽然是自刎而死,但外人看来却都只道是马超逼的。更有甚者,马超在临泾城门之前,众目睽睽之下,将梁宽杀死,这无疑是令不仁之名传扬了出去。 虽然都知道这是马超所为,但不要忘了现在马超打的可是汉王的旗号!而且马超的身份还是汉王的大舅子。毫无疑问这对汉王在安定的名声是会造成不小的影响,好在安定只是一个小郡,人口也不多,否则事情可就难办了。 马超只知道自己祖上是伏波将军马援,却不知道自己祖上与梁氏祖上竟有同袍之谊,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马超一时羞愧,赶紧出列向阎行请罪道:“马超一时鲁莽,坏了汉王名声,愿领罪责!” 阎行看着马超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怒气这才消了一些。 沉吟片刻之后,阎行对马超道:“安定你是不能再待了!即刻去陇关与汉王相会吧!我会如实奏报功过,至于汉王是赏是罚,一切尽凭上意!” 马超倒是不在意赏罚这些事儿,最让马超郁闷的是,刚刚到手的五千兵马,都还没有焐热,看看样子兵权又没有了! 见马超默不作声,阎行于是说道:“大丈夫敢作敢当,你马孟起堂堂八尺男儿,难道还怕领罪不成?” 对付心高气傲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激将法,阎行用的纯熟,此言一出,马超当即抬头抱拳道:“超有何惧!将军不必多言,我这就亲自去往汉王帐下请罪便是!” 说罢,马超大步出了署衙,命人前来坐骑,当即带着五六亲随便出了临泾城,一路往陇关汉王大营而去! 确认马超真的离去之后,阎行长出了一口气,可算是送走了一尊大神!要再这么下去,自己还不定要收拾多少烂摊子。 申耽带着大军到了临泾城,阎行下令所有兵马除了必要的卫士之外,全部不得入城,就在城外安下营寨,务求不扰民。 与此同时阎行一面张榜安民,一面又将梁双恶行揭发,为马超的所作所为找了一些由头,并且还下令厚葬梁氏祖孙二人,等等诸如此类事情,阎行都一一做了安排。 经过这一番努力之后,安定百姓才对汉王兵马的到来重新有了改观,再加上传言杀人魔王马超被阎行斥责,发配回去领罪,那些同情梁氏的人这才满意。 第五百六十三章 马超请罪 第五百六十三章 马超请罪 一连数日,阎行连番举动,尽力消除马超在安定造成的坏影响,虽然安定百姓心中还存有些许疑虑,但大体上还是扭转了风闻。 马超一脸郁闷的从临泾一路奔回到了陇关,径直来到汉王大营。 刘征这边正在筹画与韩遂的大战,却不想见到马超归来,于是问道:“孟起不在北边,却为何归营?” 马超犹豫了半天,忽地扭头跪拜道:“马超有罪,请汉王责罚!” 帐中众人都吃惊的望着马超,这可不像是印象中的那个悍将。 刘征收起手中的书简,于是问道:“孟起所犯何罪?因何不在安定营中?” 马超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给刘征说了清楚。 刘征露出一丝微笑,晃了晃手中书简道:“不错!你倒是实诚,这是阎行快马送来的奏报,与你所述无差。我听闻那梁氏兄弟只有梁双是残暴不仁,其兄长梁宽勤谨爱民,在安定很得人望,你今坏了本王名声!文和先生,擅杀无辜,败坏军纪,当论何罪?” 刘征故意问贾诩,贾诩哪能不解汉王之意,于是出来说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擅杀无辜,败坏军纪,论罪当削职受杖!再犯当斩!” 刘征点了点头,跪在刘征面前的马超却是一脸焦虑,受军杖倒是无所谓,只是这削去官职可就亏大发了!官职高低意味着领兵多少,这才是马超心里最为在意的事情。 马超自己跑来请罪的,总不能说不领罪了,那可是颜面大失,于是只好一脸求情的样子看着贾诩。 贾诩嘴角轻微的笑了笑,接着又对刘征拱手道:“启禀汉王!马超将军虽有过错,然事出有因,且马将军能一举攻破梁双,收取临泾,不可谓无功,还望汉王酌情处罚,莫要伤了马将军效死之心!” 刘征正是在等贾诩这句话,从一开始刘征向贾诩问话的时候,刘征与贾诩二人便心照不宣,只是急的马超如热锅上的蚂蚁。 “既然先生求情,本王可以网开一面,杖刑就免了吧!功过相抵,马超降为偏将军,留在帐下,听候任用!其原部属由马岱接领!” 刘征其实早就想将马超与他的老部下分离开来了,现在正好是个机会,于是便下了如此安排。 马岱年纪虽然比马超还小,但其野心可没有马超这么大,而且行事也比马超稳重多了。让马岱带领原马氏部属,刘征倒可放下心来。 如此,本来是马超请战扫北,结果刘征没有同意,但还是让其率军从属阎行,结果安定倒是拿下了,马超手里的兵也都被刘征给收去了! 现在这样的局面下,马超再也掀不起风浪,只有安安心心的听从刘征的指挥,才有可能一步一步的往上升。 在归入刘征麾下之前,马超因有出征河东之功,被许都朝廷授为了偏将军。刚开始刘征为了安抚马超提拔其为荡寇将军,现在再次降为偏将军,兜兜转转一圈,马超还是回到了原点,不同的是,现在的马超在汉王刘征面前是再没有半点脾气,只有忠心听命的份了! 权利能够激发人的欲望,但同时绝对的权利也能控制人的欲望,当然这还得加上巧妙的心思。 听到只是降了一级,马超如获重生,于是赶紧拜谢道:“多谢汉王恩典!” “好了!起来吧!眼下与韩遂大战在即,他不是你的死仇吗?接下来可就看你的本事了!只有一点,切勿意气用事,一切听本王号令!”刘征嘱咐马超道。 听到韩遂两个字,马超一脸愤怒,对刘征回话道:“只要能杀了韩贼!一切听凭汉王吩咐!” 马岱领兵北上富平,连下三城,势如破竹,主要是这北地郡北边本来也没有多少兵马,一座城池守军多则千余,少则数百,而且城池也都很矮小,根本都不需要攻城器械。 此富平非今富平所在,不过今陕西富平的由来却是与汉代北地郡富平县有关。 汉之富平县原是北地郡郡治,在今宁夏吴忠市西南,黄河边上。后来先零羌作乱北地,任尚、马贤与先零羌战于富平上河,至永和年间,因羌乱,北地郡内迁,寄居冯翊,旧土废弃,复置富平县于今陕西富平县西,郡县分置。 所以现今陕西关中平原上的富平县,其实是得名于原在宁夏的汉代北地郡富平县,这种外郡内迁,因用其名的情况还有不少。有很多今地名与古地名相同,但位置却不同,其原因便在于这种历史变迁。 马岱横扫北地北部之后,便继续引兵南下,沿今环江入泥水一路南下,直至射姑山下。 射姑山在今甘肃最东边的庆阳,再往南便是泥阳、漆县了。 而一旦进入了漆县,便可以顺泾水直下长安! 梁双在阳坬山大败,自知敌马超不过,本来准备回临泾,但有下属建议回临泾也改变不了安定失陷的大势,于是便一路带着残兵直接奔去了漆县。 到达漆县之后,梁双又联系上了北地太守。 北地太守李祯,原是董卓麾下李傕同乡,凭借这一层关系,李祯曾一度担任过侍中。不过李祯眼见董卓倒行逆施,于是在刘征率军进入长安之前,便到了北地,成为了北地太守。 马岱在北边势如破竹,李祯思忖韩遂与曹操势力在关中大势已去,于是心中渐有请降之意。 正在此时,梁双的书信送到,李祯端看,原是梁双战败,退守漆县,邀其引兵也退去漆县,以合兵抗敌,共保关中北户。 “太守还犹豫什么?安定已失,马岱又来势汹汹,北地孤郡难守,此时正当引兵南下,与梁双相合!” 说话的是北地统兵校尉麴演,此人曾在韩遂麾下效力,后来被韩遂委派到北地掌兵。除了麴演,北地功曹蒋石也是韩遂所派。 实际上太守李祯和这麴演、蒋石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互相之间也不免有些暗中权利争斗。李祯不似安定邹岐,李祯毕竟曾任朝廷侍中,因此平素里麴演、蒋石倒也不敢太放肆。 “二位且先回去,待我再想想!”李祯敷衍二人道。 第五百六十四章 弑李夺兵 第五百六十四章 弑李夺兵 麴演、蒋石二人自知北地难守,于是向太守李祯提出建议,引军南下漆县,与梁双合兵,但李祯却踟躇未决,敷衍二人。 二人离开署衙之后,聚在一处,麴演甚为不忿的对蒋石说道:“我看这李太守是别有所图啊!” 蒋、麴二人从来便是狐朋狗友,麴演此话一出,蒋石便明白了麴演的意思,于是也符合麴演道:“李祯原是出自董卓麾下,本来便不与韩将军同心,今情势日渐危急,其反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莫不是有意投敌?” 蒋石的话如火上浇油,麴演听了顿时大怒,不禁骂道:“李祯若真有此心,某今日便砍下其首级!” “李祯是否有此异志,一试便知!”蒋石阴笑道。 “如何试之?”麴演见蒋石有办法于是问道。 “可令五官掾傅允虚言诈之!” 傅允,字公信,与荆州刘表麾下傅巽为兄弟,傅巽原也是北地人。傅允名气不如兄长,操行更加拙劣,但藏的比较深,一直以来都游走于李祯和麴演、蒋石之间,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明显的倾向。 不过蒋石却是知道此人贪财,只需稍稍动之以利,便可以为己用。 李祯应付了麴演、蒋石二人之后,正在署衙犹豫难决,自己有意归降汉王,但却又有麴演、蒋石二人掣肘,恨无志同道合之人! 就在李祯嗟叹之时,五官掾傅允来见。 李祯挤出几丝微笑道:“公信来见可有何事?” 傅允一脸谄媚的对李祯说道:“听闻马岱兵马已至射姑山,如今安定临泾失守,梁双退据漆县,不知太守有何打算?” 李祯对傅允的防备心还是没有对麴演、蒋石二人那么重,见其相问,于是道:“梁双已经遣人送来书信,欲邀本太守引军南下,与其合兵。” “太守意下如何?”傅允进一步问道。 李祯不防,但也没有即刻把自己的心里话掏出来,只是应对道:“南下与梁双合兵倒也并非不可,但我等若退出北地,何时方能得归?北地终究是我等故土,吾实不忍就此离去啊!” 傅允忖度着李祯的想法,当即进言道:“既如此!太守何不举郡以属汉王?” 傅允此言一出,李祯顿时神色大变,好似找到了知音一般急忙问道:“公信亦有此意?” 李祯的话一出口,傅允立即便清楚了李祯的心思,心中暗道果不其然!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和颜悦色,对李祯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马岱来势汹汹,安定又有阎行大军,如今北地已是危在旦夕,与其以死相抗,不若以仁爱万民之心罢去刀兵。” 李祯激动的说道:“公信果智士仁人也!某正有此意!只恨麴演、蒋石二人掣肘,难以成事!今有公信同道,某意已定,当思归义大计!” 于是李祯便与傅允在北地署衙之中筹划了如何引马岱兵马入城之计。 筹画定计后,傅允对李祯道:“麴演、蒋石二人虎视眈眈,太守不可轻举妄动,交通马岱一事,不如就交给在下!” “如此甚好!甚好!那就有劳公信了!”李祯兴奋的说道。 傅允得到了李祯内心的真实想法,离了署衙之后,便径直来见麴演、蒋石二人。 “李祯果有投敌之意?”蒋石问道。 “确信无疑!李祯早欲交通马岱,献地而叛!”傅允肯定的说道。 “那好!公信这就随我前去与李祯当面对峙!看我不砍下此贼狗头!”麴演不禁怒道。 麴演虽是北地统兵校尉,但想要调动北地所有兵马,还需李祯的太守印绶。不过其亲兵也有数百,除去李祯并不难,于是当即与蒋石带着傅允一路直奔太守署衙而去! 有了傅允“同道”,李祯心里便觉得有了底,现在只等着马岱领兵前来,然后自己在城中策动易帜,如此“大事可成”。 李祯兴奋间,忽然署衙门口一阵骚动,既然便见麴演、蒋石二人带着手下冲了进来。 李祯脸色大变,急忙喝止道:“麴演、蒋石!你二人这是要作甚?” 麴演横眉怒目,一声哼笑道:“太守何必明知故问!我且问你,你是否有叛投之意?” 李祯闻言大惊,自己只对傅允一人说过,这麴演是如何知晓? “胡说!尔等犯上作乱该当何罪!”李祯强辩解道。 麴演一声冷笑:“李祯!你不必强词狡辩,我今让你死个明白!公信进来吧!” 只听麴演说完,门外傅允面含微笑走了进来,李祯当时便看傻了眼。 “公信……你……”李祯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傅允如笑面虎一般来到面前,对李祯道:“太守不必讶异!若无在下言语相和,我等岂知太守真心实意?韩将军正与汉王大战,太守却又临阵投敌之意,如此岂不失却了忠节?” 傅允的话倒是没有麴演那般激烈,但在李祯听来,却是字字诛心,他怎能相信这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竟是个伪诈之人? “你……卑鄙小人!”李祯看着眼前这惺惺作态的傅允,简直是恨之入骨。 “李祯!你不忠不义,韩将军待你不薄,你却要举郡投敌,本将今日便要替天行道,将你就地正法!太守印绶何在?速速交出来!”麴演怒喝道。 李祯一听,下意识的往案几上看去,当即便要上前取印。 蒋石见状,一个箭步上前,便将李祯刺杀当场!麴演走到案几旁,取了太守印绶,当即带着众人去往了城中军营。 太守印绶加上他这个统兵校尉,北地兵马无人不敢不遵从麴演命令。 于是麴演下令所有兵马集结,又将府库金银收罗一起,城中有大户也被其部下洗劫,一众人马离了城池,便往南而去。 泥阳没了官吏兵马,市井流氓勾结强人四处为乱,百姓们既忿于麴演的恶行,也感于城中混乱,于是急忙遣人奔往了射姑山求马岱兵马速速入城。 马岱一路奔袭,颇为劳累,本想在射姑山暂时歇息几日,再行攻取泥阳,不想却接到了泥阳百姓求救,这才得知泥阳生变。于是赶紧下令拔营起兵,迅速奔往泥阳而去。 第五百六十五章 二张交手 第五百六十五章 二张交手 马岱接到求救,立即便拔营起寨,一路南下,直入泥阳城中,将城中作乱强人,尽皆枭首于市中,挂于城门示众,以此威服心有不轨之人! 有了马岱兵马的入驻,泥阳很快便安定了下来,城中秩序得到了维护,周边乡邑各县都纷纷遣人来致意。虽然权利不够,但马岱还是破格以汉王的名义在城中署置了一些官员,用以管理政务,毕竟马岱自己也不是很懂这一套。 官员请的都是有些德望的人,借此手段,很快便稳定住了北地的民心。 之后马岱立即传书临泾,报知阎行。 阎行得知马岱取下北地泥阳,大喜过望,于是便传书马岱,约定十日后合兵于阴盘,然后一齐攻取漆县。 刘征兵马集结之后,便自陇关出发,一路进据番须口西北的阳城驿,在此安下营寨。 张郃接收了韩遂分给的一万兵马,于是便加紧番须口城防,派出斥候严密监控汉王兵马动向。得知汉王已经集兵阳城驿,张郃等人也更加紧张起来。 哨骑回报驻守番须口的竟然是张郃,这令刘征大感意外。 “夏侯渊所部全军覆没,今张郃驻守番须口,其兵马必是韩遂所赠。”徐庶肯定说道。 众人都点了点头,刘征面露欣然之色,不禁感叹道:“夏侯渊所部兵马几无一存,听闻其已逃回长安。然这张郃却是败而不馁,能屈能伸,着实可敬啊!韩遂将分兵予他,实乃上善抉择!” “不错!为将者最忌胜而骄,败而馁。张郃原是袁绍部将,既从于曹操,又得重任,想必定有过人之处!如今看来,其为将之能,当不下于夏侯渊!夏侯渊尚且拉不下脸面见韩遂,此人却能受此‘屈辱’,可见其心胸不小!”贾诩亦赞叹道。 吴班不以为意的说道:“这张郃有何能耐?还不是被徐军师一把大火烧的灰头土脸?我看韩遂令其驻守番须口也不过是拿来当替死鬼!” “此前街泉亭之战,实是占了其轻敌便宜,如今张郃连遭大败,已知我军深浅,然张郃究竟有何本事,我等却还未知。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张郃知我,我不知张郃,元雄还当谨慎为好!”徐庶出言提醒吴班道。 一旁的张绣却是不以为然,面露轻蔑之意道:“张郃败军之将,何堪言勇?我只需一万兵马,三日之内,必定攻破番须口!” 张绣在陇关守了多时,早就想引兵出战了。 刘征也不清楚眼前这张郃本事到底如何,攻取番须口难以与否也尚未可知。 “既然如此,本王便与你一万兵马,前去破那张郃!且看二张对决,到底是谁更胜一筹!”刘征知道张绣现在斗志昂扬,于是便决定令其暂且试一试张郃兵锋。 张绣见汉王同意自己请战,当即喜不自胜,毕竟这一路来眼看着阎行、马超、赵云等人一一扬威,自己号为汉王麾下大将,也该有所作为了! 次日张绣便带着吴班等手下众将并一万兵马开赴往番须口。张郃这边接到敌情军报,立即着手做了安排。 番须城下,张绣引着兵马前来叫战,张郃就于城上观之,但见张绣身后兵马气势雄壮,当中主将更是锐气逼人。 “张郃何在?”张绣挺枪上前喝问道。 张郃与张绣初次见面,并不认识对方,于是在城上巍然问道:“城下何人?安敢唤我名讳!” 张绣远远瞧见张郃样貌,于是讥笑道:“某乃汉王麾下左都护游骑将军张绣!听闻此间有败军之将,恬不知耻,妄图拒汉王雄兵,今特来观瞻尊容,想必便是足下了!” 张绣故意以言语激之,便是想诱张郃出城交战。 张郃听了张绣这话,胸中激荡,街泉亭之战的耻辱无时不刻在冲击这张郃的内心。 但是张郃还是强忍着心中的冲动,脸上保持镇定,对张绣说道:“原来足下便是张绣,张济便是你叔父?” 张郃提到张济,着实出乎张绣的意料,于是朗声回道:“是又怎样?” 城楼之上传来数声大笑。 “你可知你叔父丧命谁手?”张郃大声问道。 张绣只知叔父张济死在了回溪之战中,那都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若不是张郃提起,张绣心中的这块伤疤早已经抚平,但现在却又再次被掀开。 见城下默然良久,张郃继续说道:“当初回溪大战,曹丞相便是朱儁手下一部,今日不妨告诉你实情,张济正是被夏侯将军斩杀马下!本将今属夏侯将军麾下,当效将军勇绩,你若不识趣,小心某斩下你的首级!” 张郃此言既是借夏侯渊过往战绩威吓张绣兵马,也是有意要扰乱张绣心智,以便在接下来的争斗中寻到机会。 事实上张绣的用心确实奏效了! 城下张绣听到自己叔父正是死在夏侯渊手里,一时愤怒不已,又见张郃夸口,更是怒不可遏,当即下令三军鸣鼓攻城。 吴班等人倒也不含糊,当即指挥兵马攻向番须城! 几部兵马连番攻杀过去,张郃指挥朱灵、路招二将左右应对,并无一丝漏洞。 一连攻杀了数阵,每次都是刚刚攻到城下,便被张郃这边如雨而下的箭矢落石给压了回来。 张绣在中军亲自鸣鼓,下令盾兵先上,弓弩兵夹杂其间,伺机射杀城上守军,虽然也对张郃造成一定的杀伤,但却丝毫没有看到攻破番须的迹象。 吴兰见攻城丝毫不见效,于是对张绣道:“此城坚固,看来张郃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将军不如暂且下令撤军,来日再战!” 张绣胸中虽怒,但也看的清楚想要这样就攻破番须口,怕是并无可能,于是只得下令鸣金收兵,退至上关扎营。 终于杀退了张绣的兵马,张郃如释重负,于是也派出了数百人到城下收回箭石,再作利用。 “将军何故要激怒那张绣?如此岂不是令其更加气盛?”朱灵不解的问道。 三将走在城楼之上,张郃一面巡看的城防,一边对朱灵、路招二人道:“今张绣来攻,我军尚能应对,但长此以往,番须口能守几时?” 第五百六十六章 张郃圈套 第五百六十六章 张郃圈套 张郃自知番须口难以坚守,即便是能够一时挡住张绣的进攻,那接下来呢?汉王兵马可以源源不断的送来,但自己这边却是没有支援。 “将军有何计策?”路招不禁问道。 张郃凝眉目视远方道:“凡人,无不情动而生乱,我今故意以言语激那张绣,便是要乱其心智!如今情势下,坚守番须绝不是最好选择,我军当主动出击!如此才有可能震慑汉王诸军!” 朱灵、路招二人一听张郃这话,不禁咋舌道:“将军此举是否太过冒险?” “冒险?二位可还记得当初官渡大战,丞相是如何大败袁绍?”张郃便是此战中归入了曹操麾下,因此对于官渡曹操的用兵可谓是记忆犹新。 “奇袭乌巢!”二人异口同声道。 “丞相以寡敌众,却选择了主动出击,如此方有官渡大胜。我等如今正是居于弱下,那张绣绝不会料到我军能主动出击!今日其攻我不下,明日必增兵来攻,如此其上关驻地,必轻于守备!我军若烧其粮草,张绣必引军回救。此间多山,可于途中伏兵,待其军至,骤然而发,三路夹攻,其必大败!”张郃将自己计谋对朱灵、路招二人托出道。 二人听了张郃的话,顿时目露精光,好似看到了希望,同时也对张郃心生敬佩。张郃在曹营中的资历不如二人,但此番进入关中,副领军却是张郃,想来这便是原因了! “将军此计虽然凶险,但不失为妙计。”朱灵奉承道。 “番须口能守多久,便看这一战了!”张郃目光深邃,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果如张郃所料,张绣回到上关驻地,恨意难平,于是下令明日全军攻城,只留任夔领五百军士守营。 吴班有些忧虑道:“五百军士是否太少?” 张绣摆手道:“五百军士足矣!难不成元雄还担心那张郃敢出城?” 听了张绣这话,吴班心想这倒也是,以目前大势,韩遂就是铁定了死守番须口和回中,那张郃应当不至于敢如此大胆,毕竟此前他可是在街泉亭吃了大亏。 于是第二日,张绣又带着吴班、吴兰二将,带着兵马来到番须城下。一如昨日,张绣下令全军攻城,城上张郃指挥若定,全力应对,双方交战愈酣,战事激烈非常。 张绣在阵中远观,但见偶有军士能够顺着云梯攻上城墙,心下大喜,以为此战番须口必可攻破!于是更加催促攻城。 张郃奋力支应左右,偶有身上城来的张绣兵马也都一一被张郃挺枪挑落城下!张郃凭借自己手中的百十个机动兵,倒也死死的守住了城墙。 张绣根本没有察觉到今日城上已经少了两将,这二将正是朱灵、路招。 而今日是不是能够有兵马攻上番须城,正是因为城中兵力减少的缘故。 朱灵领着一千五百军士早早就出了城,潜入了城西石人沟,当听得张绣已经带着兵马去往了番须城,朱灵便立即带着手下一路自石人沟绕过大道直奔上关而去。 上关张绣营地,任夔领兵五百留守,由于有张绣大军在前,任夔根本没有料到会被人突袭。 当朱灵突然杀出时,任夔不禁大惊失色,赶忙下令迎战! 任夔五百兵马仓促迎战,如何是有备而来的朱灵对手? 朱灵瞧见任夔,当即冲上前来交手! 任夔对上朱灵,二者差距实在太过明显。说到底任夔不过是一籍籍无名的小将,而朱灵早在袁绍麾下时便已经有了名声,后来在曹操麾下也算是一得力干将,战功不少,所经历的战事也较任夔多了太多。 战不十合,任夔便被朱灵当场斩杀!其余军士很快都被朱灵杀散! 杀散上关守军之后,朱灵立即放火烧营,一时间,上关燃起熊熊大火,张绣营中所有俱化为灰烬,粮草辎重,一无所存。 番须这边,张绣与张郃攻守正酣,忽然身后有军来报,上关被劫,张绣震惊不已! “何处来的兵马?”张绣惊问道。 “属下不知!这支兵马来的太突然,任司马被其当场斩杀,属下也是拼死才逃了出来。” 张绣脑子转的飞快,但却也想不明白,这支兵马到底是从何而来。 难道是韩遂援军?那可不好! “鸣金!速随我杀回上关!”张绣当即下令道。 吴班、吴兰二人正指挥兵马杀的正酣,突然听到鸣金之声,于是急忙勒马来见张绣。 “将军为何突然鸣金收兵?”吴班疑问道。 张绣脸色阴沉的可怕,说道:“上关被劫,任夔战死!不知是哪路人马,看来张郃早有准备,且随我夺回营寨,然后再来找张郃算账!” 二人闻言大惊,于是立即收拢部属,随着张绣一路往上关回走。 番须城上,张郃瞧见张绣匆忙退兵,心知必然是上关得手,于是当即下令,仅留一千兵马守城,其余人尽皆随其远远的追着张绣而去! 张绣领兵还未退至上关,路上便又有败逃而来的军士回报营中燃其大火。 “这是要烧了我军粮草,逼将军退兵啊!”吴班不禁感叹道。 此时的张绣,眉毛都拧到了一起,自己在汉王面前胯下海口,三日之内便要攻破番须口,这才两日,便大营被劫,即便是现在自己夺回上关营地,军中没了粮草,那也只能是退回道阳城驿,如此,还有何颜面见汉王? “贼军必走不远,速速随我追杀!”张绣怒气更起下令道。 于是一行兵马加快了行军速度,迅速往上关而去。 然而当张绣领兵行至丰台山下时,突然山上飞来一阵箭雨!张绣兵马猝不及防,立时便有数百人中箭!顿时整个队伍乱作一团。 山上影影绰绰闪现了诸多人马,箭矢不断飞来,张绣急忙下令迎击! 就在此时,上关方向,朱灵引着兵马径往张绣这边冲杀而来! 这一下,情形更加混乱了!张绣才应对路招伏兵箭雨,现在又被朱灵冲击,这还没完,紧接着队尾又传来骚动,原来是张郃也已经引兵杀来! 一时间,丰台山下,张绣三面被袭,陷入了险地。 大营被烧,已经让手下兵马军心不稳,这连番的奇兵冲击,更是使得军心大乱!兵败如山倒,任张绣如何大声疾呼,手下兵马也听不见。 第五百六十七章 救兵解围 第五百六十七章 救兵解围 张郃利用番须口多山地形,密遣两路奇兵,致使张绣首尾不能兼顾,而后自己亲自带着城中兵马从后追杀而来。 就在丰台山下,张郃三路兵马突袭,将张绣兵马杀的乱作一团。 张绣眼见张郃杀来,一时更是怒起,便要上前与张郃厮杀! 吴班、吴兰二人紧随张绣身边,见其欲动,吴班赶紧劝道:“将军不可与敌纠缠!当下全军要紧!” 张绣环顾四周,自己这边已处弱势,于是道:“吴班、吴兰!” “末将在!”二人齐声应道。 “你二人收拢兵马撤往阳城驿!本将军自率一营断后!”张绣厉声道。 吴班、吴兰二人从军多几年,哪有军中主将断后的道理,当下犹豫不定,便要以身替张绣。 张绣见二人不动,于是喝令道:“非某轻视,你二人如何是张郃敌手!速速听令而行!” 二人这才一声叹息,勒转马头,呼集兵马,稍稍收拢,便往围外杀去。 张绣亲自领兵断后,一马驰突敌阵之中!追兵但有上前者,皆被张绣长枪挑杀! 张郃、朱灵、路招三人汇合一处,一齐引兵上前,欲要趁势追杀,却见张绣已经稳住了阵脚,当道拦住!吴班、吴兰带着伤残兵马已经奔出了二三里外,正往阳城驿汉王兵马大营而去。 “二位将军!且助我拿下张绣!”张郃见张绣厮杀勇猛,手下兵马甚至都不敢上前,于是对朱灵、路招二将道。 二将听得张郃号令,当即持兵纵马上前助阵,三人直取张绣而来! 张绣杀的正红了眼,望见张郃挺枪而来,不禁暴喝一声,枪出如龙,与张郃针锋相对而去! 张郃携大胜之势,却不料张绣反而主动上前厮杀,不禁心中一惊。 片刻之间,张绣长枪已经杀到身前,张郃忙不迭侧身躲避,亦舞枪相战! 战不三合,朱灵、路招二人也已经杀到!于是丰台山下,张绣一力战三将,场面好不激烈! 山道并不宽敞,这四人四骑酣战当中,两边将士竟都不敢上前,分裂于两端,尽皆观望大战。 若是张郃一人,张绣尚能与之相斗不分伯仲,然眼下是三将斗张绣一骑,十余合下来,张绣逐渐力有不支。 不过张绣那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大小百十战,转战三千里! 虽然张郃人多势众,但张绣却丝毫不惧,凭借胸中一股豪气,奋力应对三人! 张郃见久攻张绣不下,心中愈发焦急,自己本来期望借此一战,重挫汉王锐气。虽然杀的张绣兵马连连退走,但现在却无法扩大战果。眼看着张绣大部兵马便要脱离出自己的追击范围,张郃陡然奋出十二分力! 朱灵、路招二人见状,亦更加凶猛夹攻。 张绣一个不慎,左臂立时挨了一枪,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就在这一慌忙瞬间,张郃枪尖已到!张绣急忙后仰,张郃的枪尖没有刺到张绣面门,却将张绣头盔击下! 张绣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眼见情势越发不妙,张绣思忖吴班、吴兰二人此刻应该已经走远,当即使了一招蝎子摆尾,将张郃三人逼退一丈,当即勒马便欲回走。 “张绣!哪里逃!”张郃见张绣有退意,当即一声喝道,便紧追张绣而去。 此刻张绣已经脱离战斗,手下兵马早就做好了撤离准备,见主将回走,一时间,纷纷向后奔逃。 张郃立即率兵掩杀,他如何能看着到手的成果失去? 两军你逃我追,一路追杀到黑鹰埫。“埫”即山间平地。 到了黑鹰埫,情势对张绣可就更加不利了!本来张绣还可以借由地势,以弱势兵力与张郃周旋,而现在到了这黑鹰埫,张郃手下兵马便有了施展空间,很快便将张绣再次围住! 张绣身边只有千余人马,而张郃几乎是倾巢而出。 张绣见自己已经被围住,只得不顾伤痛再次与张郃厮杀! 就在这情势危急,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黑鹰埫后尘土飞扬,但见一彪人马杀来!为首一将锦袍长枪!身后跟着二三千人。 “张绣将军休慌!马超来也!” 一声狼毫,传遍整个黑鹰埫,张绣听得真切,顿时松了一口气,手上却是更加三分力气! 张郃、朱灵、路招三人却是一惊!瞧得真切,果然是西凉锦马超!那马超之勇,三将可是见过的。 见张绣救兵已至,张郃于是立即下令停止追杀,所有兵马且战且退。 马超手下兵马也只有三千人,加上张绣剩下的几百人,对上张郃也并没有优势。 马超赶到张绣身边,解了张郃之围,便于杀奔张郃而去。 “孟起住手!张郃退而有序,不可轻追!”张绣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于是急忙喝止马超道。 刘征思忖张绣未必能够攻下张郃,于是便又派马超领三千人马为援军,以壮张绣声威。 马超领兵行至半道,却见吴班、吴兰二人败退而来,方知张绣中了张郃奇兵之计,眼下正在断后,于是立即领军前来支援。 若是再迟半个时辰,恐怕张绣还真就交代在黑鹰埫了! 马超见张绣左臂受伤,正在淌血,于是这才勒止兵马。 “张将军伤势如何?”基本的人情马超还是懂的。 张绣喘着粗气回道:“不碍事!多亏了孟起,否则张绣性命今休矣!” 刚才的阵势,马超也看在眼里,不禁抱拳对张绣赞道:“将军英雄,当世能够一力战张郃、朱灵、路招三将之人,恐也不多啊!” 马超知晓对面三人实力,这话并非是客套。张绣虽然眼看着就要死在三人手下,但毕竟是支撑了这么久,光是这一点便可称当世一流猛将。 马超这人不问战情,首先称赞的却是张绣之勇,倒也符合其性情。 救得了张绣,马超于是问道:“接下来是进是退,还请将军下令!”马超作为援军,自然要听张绣的命令。 张绣捂着伤口,恨恨的看着前方道:“大营被劫,粮草辎重俱无,且先回见汉王请罪,余事但听汉王吩咐。” 于是二人便令领着兵马退往了阳城驿汉王兵马大营之中。 第五百六十八章 赏罚分明 第五百六十八章 赏罚分明 张绣、马超回到阳城驿大营时,吴班、吴兰二人已经跪在了中军帐中请罪。 “你二人如何可以弃主将于不顾!” 吴班、吴兰早已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刘征当然了解张绣性格,虽然情有可原,但在刘征看来,这种事情以后绝不能再发生! 作为偏将副将,其主要职责除了执行主将的命令,更重要的是要保护主将的安危!对于一军来说,主将便是脑袋,偏将副将则是手足。手足可断,头颅岂可断? 因此刘征不禁怒斥二人。 “汉王息怒!此事与二吴无干!是罪将失职,请汉王责罚!” 张绣左臂一片鲜红,跨步走进帐中,上前跪拜道:“罪将倾军出击,致使大营被劫,遭有此败!元雄曾劝过罪将,此事实乃罪将一人之过!” 见到张绣平安归来,刘征心里这才好过多了!凝重的脸这才逐渐放松了下来。 又见张绣左臂鲜红,血迹斑斑,包裹伤口的白布已经变成了红布,刘征立时关切的问道:“将军负伤了?伤势如何?” 刘征见到张绣的第一句话并不是问责,反而是关心张绣的伤情,这令张绣更觉羞愧难当,当然心里也是一阵暖流流过。 不禁意的言语最是能见情谊。 刘征并不是在使笼络人心的手段,对于张绣,刘征也没有必要用那些手段。 刘征麾下诸将,除了徐晃、张辽、张任等一众汉中起家时的将领,就数张绣资历最老,这都是十余年过命的交情。 尤其是刘征再此起家河东白波谷,那可都是张绣尽力保留下的火种。 看着张绣缺了一指的左手,刘征如何能不关心张绣安危?这也是刘征对吴班、吴兰二人怒而痛斥的原因之一。 张绣眼含热泪,面有愧色,对刘征回话道:“多谢汉王关切!罪将伤势无碍,此次未能建功,还伤了士气,所有罪责,张绣愿一力承担!请汉王勿要责怪其他人!” 张绣从来是敢作敢当的性格,莫说此战失利确实是自己的过错,即便真是自己手下将领犯错,他这个做主将的也自会第一个出来领罪。作为一军领袖,这样的担当乃是必须具备的品质。 这数年来,张绣建功颇多,可算是功勋卓著,此次张绣摆在张郃手下,倒也并非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刘征一时有些犹豫。 一旁贾诩看到立于张绣身后的马超,于是立即站了出来,面对刘征使个眼色拱手道:“张将军轻军妄动,以致失利,理当责罚。但幸在二吴将大部人马安全带了回来,这也是张将军死战之力!汉王可从轻发落。除此之外,马超将军救援有功,不可不赏。” 贾诩故意提到马超,是要提醒刘征,此前马超请罪可是降了一级。如今张绣请罪,自然不能太过偏袒,那马超正在帐中眼睁睁的看着呢! 刘征看见贾诩递过来的眼色,当即会意,又见马超面无表情的站在张绣身后,于是便收起了关切之情,故作严厉之色。 “文和先生说的有理!张绣冒进,败我军势,然力战断后,有弥过之举。今撤去其左都护,由游骑将军降一等为折冲将军。两军交战在即,张绣已然负伤,军杖暂且记下。吴班、吴兰二将便不予责罚,由张绣自行训诫。马超救援有功,赏金百斤。” 刘征本不欲降张绣的职,但碍于先前责罚了马超,于是也只好照着对马超的处罚,做了如此安排。 张绣自知有愧,心无怨言,当即领罪,吴班、吴兰二将亦是谢过汉王不罚。 马超跑了一趟,只是吓退了张郃,并未曾上阵厮杀,得了百金之赏,算是个跑腿费,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此战失利,看来这张郃真有些本事!以如此孤弱之军,尚且有胆主动出击,其胆略不小!”徐庶微微颔首道。 刘征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张郃能够让张绣吃亏,这令刘征对张郃这个人倒是来了兴趣。 “张郃此乃效曹操之法,越是居下,越是主动。当初曹操便是以此于官渡大败袁绍,想是张郃在曹操那里学了些皮毛。”贾诩有些不以为意道。 听到曹操,刘征不禁冷笑道:“张郃学的曹操,本王可不是袁绍!传令三军,两日后拔营起寨,就进驻上关被劫之处!” 张绣有些不解,于是问道:“汉王为何选择此处筑营?” “上关既已被张郃所劫,便再无缺漏隐忧,我军再驻此处,岂非上善之选?”刘征笑道。 众将听了这话,不禁对刘征更加佩服。 贾诩、徐庶二人皆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张郃本想围杀张绣,一战立威,重挫刘征军心,结果却被马超给抢回了到手的鸭子,这令三将着实恨恨难平。 路招有些懊恼之气道:“可惜未能在丰台山下将张绣射杀!”朱灵亦是扼腕叹息。 “二位且暂勿恼,还是速速回城吧!汉王大军不日便将来袭。”张郃忧心的说道。 张郃本来预料,如果是杀死了张绣,至少能够迟缓汉王进军。但现在没能杀得了张绣,反倒是会将汉王大军引来,因为自己的兵力已经完全暴露。 而且奇兵之计已经用过了一次,接下来便只有据城坚守,再无他法了!这张郃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 虽然没有擒杀张绣,但朱灵、路招二人对于张郃还是佩服不已,毕竟是得胜了! 听到张郃说汉王大军将袭,二人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于是三将领着兵马又迅速回到了番须口。 韩遂这边接到张郃捷报,对张横、梁兴二人道:“这张郃果真还是有些本事!你二人随时做好准备接应。” 二人觉得韩遂这话有些矛盾,张横于是问道:“将军此话怎讲?那张郃既然战胜,为何反倒我等还要接应?” 张横、梁兴二人哪里有韩遂的见识,若是侯选在此,或许能够领会韩遂的意思,可惜他已经死在了陇关。 韩遂有些不高兴,脸色阴沉的说道:“你等以为那刘征会被一场战败吓退吗?张绣乃是刘征麾下大将,他已战败,接下来会是谁出场?” “将军是说汉王会亲自率军进攻番须口?”梁兴惊问道。 韩遂没有做声,只是脸色更加难看,表示默认。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一时悲凉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一时悲凉 两日过后,刘征自阳城驿拔营起寨,一路通过黑鹰埫来到上关原张绣驻地。 只见到处是一片灰烬,整个上关营地已经空无一物。 “甚好!在此筑营正可警醒我等。”刘征并没有因为眼前场面的惨败而有不悦,反而笑道。 众将听到汉王这话,无不谨记在心。领兵行军,一怕奇兵,二怕火攻,现在这两点都清清楚楚的展示在了众人面前,所有人都会将此事牢牢记在心上。 虽然难保以后就一定不会犯这个错误,但有了前车之鉴,至少还是会更加谨慎一些。 马超走在灰烬之上,一脸的不高兴,不禁对刘征道:“汉王何须驻军在此!这到处是灰烬,污秽不堪。” 徐庶不禁笑道:“孟起将军不必如此不难烦,不过二三日,定让你住到番须城。” “军师此话怎讲?你是说二三日内便将攻破番须?”马超一脸惊疑的问道。 徐庶悠然道:“张郃今已无计可施,区区番须,安能阻挡汉王!” 徐庶的话,马超自然不会当是玩笑,于是当即不再抱怨。 徐庶、马超等人在安营扎寨,刘征却带着麒麟卫和贾诩、张绣来到了番须城外观阵。 “张郃果然是个将才!城上守备森严,井然有序,城防安排得当,实乃良将所为!”刘征看着眼前的番须城不禁感慨道。 “汉王这是又起了爱才之心啊!”老贾诩不禁捋须笑道。 “恨不为我所有啊!如此良将,竟归了曹操!可叹那袁绍,坐拥河北四州之地,手下战将无数,竟然不敌曹操!曹操不但得了袁绍兵马钱粮土地,其所获袁绍众将,才是至宝啊!”刘征想到如今曹操雄踞中原,心里不禁有些感叹。 “汉王既有此愿,老朽当为汉王擒之!”贾诩微微笑道。 刘征一听贾诩这话,不禁来了精神,于是问道:“先生莫非已经有了破敌良策?”张绣一听也来了精神。 贾诩指着番须城道:“此城乃是新筑,韩遂匆忙所为,只需以愤温之车攻,必可隳之!张郃骁勇,可令马超、赵云二将杀入城中,张郃必被擒!” 经贾诩这么一提醒,刘征这才注意到番须乃是新筑之城。既然是韩遂匆忙之间所著,必然是没有那么坚固,不过是一座土城而已。 所谓愤温车,又叫木驴,底下有轮子,上面是坚固顶棚,是进行攻坚作业的器械,运送士兵安抵城下,并掩护士兵挖掘洞道,或进行其它攻坚作业,人藏其中,敌方无可奈何。 “先生好计策!只是这愤温车军中尚无,还需加紧筑造。” “此事容易,此间山中林木茂盛,可就地伐取,不过两三人便可成之!”一路走来贾诩早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有了解决方案,刘征甚是高兴,但还有一件事情却是存有隐忧。 “汉王是担心番须告急,韩遂分兵来救?”贾诩问道。 “先生深明我心!”刘征点头道。 “何不令朴胡将军镇之!” “本王真有此意!张将军!”刘征对身边的张绣道。 张绣看着番须正恨的牙痒痒,听见汉王问话,于是回道:“汉王请讲!” “你的伤不碍事吧?”刘征问道。 张绣立即会意道:“皮肉之伤不碍事!汉王吩咐便是!” 刘征于是对张绣道:“攻城之时,韩遂必遣兵来救,我意令你与朴胡将军截住韩遂援军!但不可恋战,只需阻助援军!你可明白?” 刘征的意思是提醒张绣不可再轻举妄动,张绣吃一堑长一智,于是回话道:“张绣谨遵王命!” “那好!你可着手去准备了!切记不可冲动。”刘征提醒道。 刚刚败了一阵,张绣自然不敢大意,于是便领命而去。 番须城上,张绣远远瞧见汉王兵马,心里更加紧张起来。 “汉王对此势在必得,看来将有一场恶战啊!二位将军,此战凶多吉少,我意你二人可速速离城,以策安全!” 面对汉王的大军来袭,张郃现在也没有了信心,毕竟现在双方已经完全暴露,再无巧计可施。 朱灵、路招听到张郃这话,惊讶道:“张将军这是何话?我等其实贪生怕死之辈?” 张郃耐心道:“非是张郃有轻二位之意!如今番须不过坚守待援而已,三人在与我一人在并无差别。若是城破,何必三人俱死?若是此战能够抵挡汉王,则二位将军再来助阵未迟!” “这……”朱灵、路招二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张郃叹气道:“此城新筑,恐难以抵挡汉王!如今夏侯将军正在长安聚兵,二位与其随我在此苦战,不如回长安相助夏侯将军!” “韩遂不是就在回中吗?番须告急,其必分兵来救。” “韩遂大势已去,其令我等驻守番须,便知其无人可用。如此困境尚且不肯多分兵马与我,难道还能指望他吗?” 早在韩遂分兵一万给张郃,令其三人驻守番须时,张郃心里便已经看明白了韩遂。 韩遂虽然老谋深算,但骨子里却是个“守财奴”,若非情势紧逼,他必是一毛不拔。 其实如果韩遂能够多给兵马让张郃统领,恐怕张绣此刻已经被张郃斩杀!如此重挫汉王先锋,便可凭借高涨的气势与汉王相抗,虽然说不上有胜算,但至少比现在的局面会强很多。 可惜韩遂终究还是不肯放弃手中的那点威权,那点“依靠”。 这都是冥冥之中决定了的事情,毕竟张郃的身份是曹操的征西副将。虽然现在与韩遂有共同的敌人,但二者之间天然就存在不可弥合的渠沟。只要韩遂不放弃“关中称王”的妄想,两路人便不可能拧成一股绳。 张郃的话令朱灵、路招二人无言以对,因为这就是实话。 “既然如此,将军请多保重!”朱灵、路招一齐抱拳拜道。 张郃亦抱拳对二人道:“此战死生难料,今后是否还能见到二位将军尚未可知。此战我若不得生还,还望二位将军念在同僚之谊,周全郃之家小!” 气氛一时悲凉,朱灵本也是袁绍部将,只是比张郃早些时候投奔曹操,算来二人也是共同侍奉过二主,如今相别,不禁感慨万千。 “将军放心!朱灵定不负所托!”朱灵慨然应道。 第五百七十章 攻心为上 第五百七十章 攻心为上 汉王来势汹汹,张郃自知难以抵挡,但此前街泉亭已经颜面尽失,如果弃番须而去,则是又见辱于人,于是便立意以死相守。 朱灵、路招二人拗不过,只得悄悄离城而去,对外名义是去回中调兵,如此才不至于散了军心。 且说刘征这边,定下攻城计策,当既命令军中巧匠,就地伐木造车,不过两日,便造出了数十辆愤温车。 一应攻城器械准备完毕,刘征于是下令明日大军攻城! 旌旗猎猎,陇山苍莽,入秋时节,无尽寒意始自西北而来! 秋风扫过番须城,张郃立于城上,目光坚毅,却是满腹忧思。 自初夏出兵,鏖战连月,转徙千里,要想顺利进军关中之地,便必须拔去韩遂沿路埋下的“钉子”,而这第一颗钉子便是番须,便是张郃! 刘征亲自领着大军在番须城前排开阵势,罗奎、杨昂、吴班、吴兰四将各领兵马从两翼包抄,将番须城三面围住。 刘征坐镇中军,由杨任护卫,赵云、马超二将各领兵马分立左右。 马超驰至刘征身前请命道:“汉王下令吧!” 刘征并不理会马超,径自催动坐下飞羽,往城前走去,杨任立即带领二十护卫跟上。 “偏将军不必着急,害怕那张郃跑了不成?”贾诩对马超说道。 马超被降为了偏将军,无时不刻不想着再复原职,而此战刘征已经交代他与赵云二人,务必要生擒张郃,马超便有些急不可耐了。 被贾诩这么一说,马超只好耐住性子,又回到了队列之中。 鲜红的飞羽,在初秋的阳光照耀之下,愈加夺目。而比飞羽更加夺目的是坐在其背上的汉王刘征!十余年的征战,早已将刘征的气质雕刻的不怒自威,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有君临天下的大气! 神驹配英主,这气势足以令城上守军望之心服。 张郃第一眼见到刘征便不禁为其雄气所震撼,这种雄气并非无双武将的威猛,既不同于杀气,也不同于傲气,而是一种自内而外无时不刻不散发的王者气质。 张郃初从韩馥,后随袁绍,再归曹操。韩馥庸碌无谋,胆小入鼠,不值一提。袁绍有霸气,但刚中不足。曹操有枭雄之气,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双眼如鹰隼般锐利,举动翻覆风云,四海为之一震。 但眼前的汉王,却是气定若昆仑,然其巍峨之势,令张郃感觉到自己从未有过如此渺小。 刘征驻马城前,望向城楼之上,一将立于正当中,脸上毫无惧色。 “足下可是张郃将军?”刘征朗声问话道。 张郃抱拳道:“正是在下!汉王雄踞巴蜀之地,何故非要染指关中?既为大汉藩镇,何不固守本国,保境安民?” 刘征在成都祭祖遥奏天子,敦行汉初诸王制,以巴蜀汉中为国,这件事情早已经传遍四海。张郃的话既有承认汉王立国之事,也表露了自己的刚强之意。 听到张郃的话,刘征觉得眼前此人虽为一武将,但其言语应对足见其心思缜密,不失为栋梁之材。 刘征回话张郃道:“本王立国巴蜀,本可安守富贵,然不避刀剑,亲冒矢石,扫平不臣,岂为一己之私?将军历事韩馥、袁绍,今又效命于曹操,所求者何也?” 所求者何?乱世之中,大凡人之所求无外乎功、名、利、禄、忠、孝、节、义八字。 刘征一语相问,倒是令张郃陷入了深思,迟疑片刻,张郃慨然答道:“为将求功,为子求孝,为臣以忠,为命死节!为人留清名于世!” 好一番慷慨之语!刘征听了张郃的话更不禁刮目相看。 “将军豪言壮语,志气可嘉!只可惜攻、孝、忠、节、清名或将一无所得,本王诚为将军惜之!”刘征不禁笑道。 张郃对刘征的话顿时起了疑虑,虽然两边现在剑拔弩张,但张郃还是问道:“汉王此言何意?” 刘征勒了勒坐下飞羽,而后侃侃言道:“将军先败于街亭,今亦必败于此番须,何以立功?将军正当盛年,如若战死,何以言孝?曹操挟制天子,威福由己,将军听命曹操,何以言忠?既为不忠,死效乱逆,何以称节?乱臣贼子,本王必为大汉除之!待天下承平之日,将军如何得留清名于世?此五德不存,是以诚为将军惜!” 张郃本来心中撑着一股气,立意要决死相抗,但刘征的一番言语,却将张郃的精神支柱一一拆毁!这令张郃一时竟无言以对。 瞧见城上张郃神情忧思,默然不语,刘征知道自己对张郃的心理攻势起了作用,于是进一步道:“本王乃汉皇后裔,宗室血脉,汉道陵迟,实有锥心之痛!今举雄兵,以戮不臣,终将匡扶汉室,澄清天下,使万民得安,社稷得续,宗庙延祀。曹操起于阉宦,出于本王麾下,不思尽忠职守,反以刀兵相向。又劫天子,妄窃朝命,如此不忠不节之徒,如何可为将军上首?将军实乃今世名将,何不弃暗投明,相助本王,以成不世功勋?何必助纣为虐,身自污耳!” 刘征的连番说辞,将张郃搅的心绪不宁。论带兵,张郃是把好手,但论心理战术,张郃在刘征面前,却是小巫见大巫。 论较计人心,当推贾诩为首,贾诩随侍刘征多年,刘征本也是个极聪慧之人,且二人常常心照不宣,可知刘征察人心之微末,已不亚于贾诩。 被刘征几番言语刺激,张郃一时心烦意乱,自己本来一直以为的忠孝节义,现在却有倾塌之危。而且刘征言之凿凿,皆有其据,令张郃无可辩驳。 “汉王巧言利舌,郃之不及。不过张郃既奉命守城,绝无轻弃之理!”张郃稳定心神,对刘征慨然说道。 刘征暗赞两声,继而说道:“将军不必急着拒绝,本王说过的话永远作数!还望将军深思。今本王阵列已毕,弹指可破番须!半个时辰之后,此城将化为废丘!将军还宜早决!” 说罢,刘征便勒转马头,驰回了阵中,只留给了张郃半个时辰的时间思考。 第五百七十一章 番须大战 第五百七十一章 番须大战 城上张郃还能稳定心智,但那些守城士兵们,却是被汉王刘征的气势给震慑。看着城外猎猎旌旗,雄壮的汉王兵马军阵,这些守城士兵们心中早就已经打起了鼓来。 “你说咱们能守住吗?”一个胆小的士兵颤颤巍巍的问旁边的人道。 旁边的人摇摇头道:“我看难,这才几个月时间,整个凉州都已经被汉王拿下来了!听说凡是汉王亲自出战,从来就没有打过败仗。” “是啊!听我父亲说,当年汉王横扫漠北,一战歼灭的鲜卑全族,十几万兵马都被汉王斩杀了呢!”一个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小兵小声低语道。 旁边的人听了,都不禁吐出了舌头。 “啧啧,汉王这么厉害,张将军到底有没有破敌办法啊?” 守军之中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军心浮动起来。 张郃听见悉悉率率之声,不禁怒目对左右道:“执法军士何在!” “在!”身后几人上前抱拳答道。 “严密监察诸军,有胡言乱语者,立斩不赦!”张郃厉声说道。 众人见张郃发怒,于是赶紧闭嘴,不敢再做声。 张郃虽然心里也在打鼓,但身为主将,必须克制住自己的心绪,否则如何统兵? 想到此处,张郃突然明白过来,刘征为何已经列好阵势,还要上前与自己对话,原来竟是要攻心!张郃当时没有察觉,现在知道了,却为时已晚,现在军心已经浮动,接下来如何抵挡汉王雷霆一击? 张郃以为自己明白了汉王用心,当下笃定意志,殊不知刘征其实还有另外的用意。 左右两翼,罗奎、吴班分别领兵见见合围,赶造的愤温车全部都分藏在两翼军中!刘征正面兵马只是故意摆出一副主力之姿,将阵势列的极其雄壮。 半个时辰很快便到了! 刘征本来也没有指望张郃能够开城出降,见番须城依旧没有动静,刘征于是对徐庶说道:“元直用兵吧!” 刘征与贾诩稳坐军后观战,正面兵马,全部都交由徐庶来调度。 徐庶接到汉王军令,当即登上将台,分派令旗,指挥左右,三军齐鼓而进! 盾兵在前,弓弩随后,接着是云梯,云梯后面是攻坚士兵! 徐庶居中指挥,赵云、马超二人临阵督战,黑压压一片,向番须城铺天盖地而去! 杀进守军射程之内,固然鼓声变急,赵云、马超二人齐喝一声“杀!” 万千兵马忽然暴起,奋勇冲向番须城下,云梯搭上,死士接连攀援而上!城下、城上箭矢互射,猝不及防者,或倒在城下,或中箭城楼之上! 张郃一人指挥,令士卒不断的将檑木、巨石砸下,阻挡一波又一波冲上城来的汉王兵马! 整个番须口马嘶鸣,人哀嚎,鼓声隆隆! 兵戈交接,锵锵作响! 箭矢破空,嗖嗖如风! 左右两翼,众军已经在南北二门摆开阵势,听得西门传来隆隆鼓声,两翼一齐发难,皆直扑番须城而去! 与正面战场不同的是,南北二门并无云梯。只见盾兵们围成一个个圈,如同一支支利箭,直冲城墙而去,仿佛直接扎在了城墙之上。 一个个盾阵之中,便是一架架愤温车。愤温车一接到城墙,其中便有强壮士兵,手持破城锤奋力砸墙! 这番须城乃是新筑,本也不甚高大,而且都是土墙,破城锤一锤砸下,便是一个深坑! 泥土凝结成块,本来倒是有些强度,但只要是破了其外壳,越砸到里面,则越是轻松! 只见城墙下一排愤温车越钻越深!城上守军也发觉了这是要在城下掏洞!于是赶紧瞄着愤温车而去!檑木、巨石鱼贯砸下,全部都砸在了城下盾阵之上。 有支撑不住的盾兵被砸倒,立即便又有人补上! 愤温车后不断的甩出泥土,这就是人工挖掘机。城上没有响应的守城器械,一时竟无计可施,只得继续用箭矢木石攻击,但显然收效甚微! 南北两面,罗奎、杨昂、吴班、吴兰四将指挥“工兵”作战,以箭矢压制城上守军,以盾阵防御城上攻击,以愤温车不断的掏洞挖墙。 西门正面,两军已经杀至胶着,不断的有士兵冲上城墙,又不断的被张郃指挥兵马挡住。徐庶严密的监视者攻势,不断的令执棋手挥动令其,赵云、马超二人依据旗语,不断的调整主攻方向,虽然厮杀的激烈,但兵马调度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刘征坐镇军后观战,看见此等情形,不禁对贾诩叹道:“元直虽为谋士,临阵指挥却也不遑多让啊!” 一般来说,谋士只负责中军帐中支招,贾诩便是这其中的佼佼者,但也有一些谋士,不但深谙纵横之术,与排兵布阵也是很在行,而徐庶无疑便是这样的奇才。 而且徐庶不但可以出谋划策,指挥若定,而且其还有深藏勇力,剑术更是超群,虽然或许比不上一流勇将,但在谋士军师之中,也是无出其右! 正在刘征观战之时,左右两翼各飞来一骑,直驱前方将台之下。 “报!” “左翼即将破城!” “右翼即将破城!” 两路几乎同时上报,徐庶听得两路军报,当即取出两面令其,左右一挥! 赵云、马超瞧的真切,当即一声令下,各带一部人马,分别往左右两翼而去! 南北两面此时已经掏出了二三十个墙洞,盾兵在前,依次鱼贯而入! 很快便杀进了城中!赵云自北城杀入,马超自南城杀入,城中立时乱作一团。 就在番须城大战之时,韩遂这边已经接到了张郃告急,于是便立即下令张横、梁兴二人率部驰援番须。 两地相距不过二十里,西凉骑兵一路直奔番须城而去。杀至半道老鸦沟,忽然斜刺里杀出一彪人马! 一个个手持坚盾的蛮兵自山上汹涌而下,将跑在前头的张横兵马拦腰截断! 张横一眼便望见阵中那骇人“野兽”!正是杀人如切萝卜的朴胡! 张横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侯选是怎么惨死,但从逃出的士兵口中,却也得知了当时详情。一见朴胡杀出,张横立时被惊的赶紧勒住马缰,好似冲到了悬崖边上,再慢一步,便要坠落万丈深渊! 第五百七十二章 生擒张郃 第五百七十二章 生擒张郃 朴胡早早就埋伏在了半道,就等着韩遂分兵来援番须城。 张横一进入老鸦沟,朴胡便自山上杀出!经历过子口之战,陇关被袭,韩遂麾下兵马都对这些个板楯兵畏若猛虎。一见朴胡杀出,所有军士都跟张横一个模样,立时便心中慌乱,哪里还有救援番须城的心思? 朴胡操着粗嗓,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砍杀左右,直将张横兵马杀的倒退不已!俨然一尊巨神,将张横拦路挡住! 梁兴随后杀来,见张横兵马止步不前,甚至渐有后退之意,于是急忙问道:“张将军此是为何?” 张横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急跳,说话都有些结巴。 “板……板楯兵!” 梁兴一听这几个字,心里也是一惊,继而还是强作镇定道:“慌什么!那板楯兵不过区区千余人马,我二人合兵不下万!将军且稳心神,今日务必杀了此贼!为侯将军报仇!” 其实梁兴心中也是恐惧不已,但现在两人合兵,十倍于敌。而且韩遂又命二人驰援番须城,总不能就这样被朴胡区区一千人马便给吓唬住吧?如果打道回府,那又如何向韩遂复命。 有了几番计较,梁兴也便稳定心神。张横被梁兴这么一说,顿时也恢复了些信心,于是二人便有驱军反杀朴胡板楯兵而去! 朴胡杀退张横,正高兴间,却见对方复又杀了回来,于是对山上一挥手,便有一面令旗舞动。 朴胡摆开阵势,结成板楯阵,挡在当道。 梁兴一见朴胡阵势,不禁喜道:“此人必是惧我等军威,才做防御!众将给我杀!” 一声令下,手下骑兵便直冲朴胡盾阵而去! 只听得老鸦沟上空数声鸦鸣!朴胡身后一时尘土飞扬。 盾阵立时闪开两侧,一支兵马冲杀出来!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那左臂裹着白布的折冲将军张绣! 张绣在上关吃了败仗,正卯足了力气,这会儿张横、梁兴二路番须援军杀到,正撞在了张绣枪口之上! 准备冲阵的张横、梁兴手下,一见前方阵形大变,阵中杀出一彪骁勇,当时便被震慑住!心中恐惧,脚下自然而然也就踟蹰不前。 前面的人踟蹰不前,后面的人涌上,一时便自乱了阵脚! 张绣挺枪杀进阵中,顷刻之间便连挑数人!其余人见到来将如此凶猛,更是纷纷溃散! 军后的张横、梁兴正期待着手下杀败朴胡,却不料被张绣冲击,顿时神色大变,这下可就不是以众敌寡了! 老鸦沟攻守异势,张横急忙对梁兴说道:“汉王早有伏兵,张郃只能自求多福!我等还是快撤吧!” 于是二人一声令下,众军马纷纷又往回中撤走! 张绣从后掩杀一阵,谨记汉王交代,也不再穷追猛打,于是收兵,与朴胡折返一路往番须口杀去。 再说番须城被愤温车挖出墙洞,城防立时便全面溃乱。 张郃接到南北两线急报,于是立即带着人就于城中与汉王兵马厮杀。 厮杀正酣之际,忽然赵云、马超二将一齐杀到! “张郃!还不束手就擒!”马超一声厉喝,当即挺枪来战! 张郃自知敌不过马超,勒马便走奔城营之中,马超、赵云紧追不舍! 城防已破,城上已经完全丧失了防守必要,诸多守军纷纷器械投降,只有张郃还带着一队人马,奔走城中。 不知不觉便奔到了东门处,还没想奔出东门,却见一将自已自东门杀入!正是此前被自己设计大败的张绣! 前面是张绣、朴胡,后面是马超、赵云,四将领兵将张郃数十人团团围住! 张郃奔走无路,已是穷途! 身边众人已经无心再战,便欲投降,张郃一时怒起,一枪便挑死了那第一个扔下手中兵器之人。其余众人面对四围虎视之众,又惧于张郃之威,竟不知是降是战。 马超求功心切,见围中之人不肯放下兵器,当即两枪便刺死两人,并一声暴喝道:“你等还是要殉死不成!” 这一声虎喝,顿时将众人震慑,于是便纷纷不顾张郃,扔下了兵器,求生于四围。 赵云命令接收了一众降卒,又令手下将众人押解出去,四将将张郃围的更紧。 张郃横眉怒目,并无惧意,手中紧握长枪,扫视四围,一副视死如归之状! “张郃将军!你还要再作困兽之斗吗?”赵云、马超身后,刘征骑着飞羽神驹在左右拥簇之下,走近前来。 众将本欲上前斗下张郃,见汉王到来,于是都稳住坐骑,不再上前。 张郃一脸悲丧,身上已经满是血污,好像是刚刚被鲜血淬过一样。 见汉王出现在自己面前,张郃已经心灰意冷,手中长枪也不自觉的垂下了枪尖。 “今日军败番须,张郃无愧矣!能够死在汉王手下,张郃无憾!” “将军看错了本王,也看错了你自己!”刘征不禁叹息道。 张郃苦笑问道:“张郃落魄至此,对错还有什么可计较!” “汉王最是爱惜将才,将军今虽落魄,然死战不退,其勇可嘉!岂可妄自菲薄,枉度汉王胸襟?将军身负骁勇之姿,今日为汉王所擒,正是天意授将军于汉王!将军岂可不察?” 贾诩在一旁对张郃劝说道。 张郃本以为此前汉王在城下跟自己对话,只不过是为了乱自己的军心,并非真情实意。现在自己被围,心道必死无疑。然而贾诩的一番话,才令张郃明白,汉王此前所说,并非虚言。 张郃长叹一口气,对刘征抱拳道:“汉王有此美意,张郃受之有愧,今日战败,无颜回见双亲,更有负丞相所托!岂可忍辱偷生! 话毕,张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扔下了手中长枪,紧接着拔出主将佩剑,便要刎颈。 众人正惊愕间,忽然张郃身后,一个身影闪来,利斧直接斩断其坐骑后腿!张郃一下子便失去重心,跌落马下! 朴胡跨步上前,一脚踢开张郃手中佩剑,左手提起张郃衣领,一副仿佛要吃人的模样,对张郃大骂道:“大丈夫哪有死在自己刀剑之下的!要死也死在战场之上!死且不惧,还惧生么!” 第五百七十三章 计绝归路 第五百七十三章 计绝归路 死且不惧,还惧生么? 朴胡说话大大咧咧,甚是粗蛮,但这一句却是令张郃甚为震惊。 本想以身殉城,现在却连这个都做不到了!张郃被朴胡一手提起来,落寞的站在群围之中。 “罢了!郃今既败,便任由汉王发落吧!只是要我就此降顺,却是万万不能!”张郃负手而立,昂首道。 “来人!绑了此人!”张绣见张郃软硬不吃,于是喝令左右道。 “不必了!张郃将军力战尚且不退,不当受缚。”刘征喝止张绣道。 接着刘征翻身下马来到张郃身前,对张郃道:“番须方下,城中降卒甚多,将军何不为本王安抚之,以免多生事端?” 言下之意,便是这些降卒不好管理,如果张郃不愿出面安抚,万一发生冲突,杀个千儿八百的也属正常。 张郃岂能不明白刘征的意思,于是抱拳对刘征说道:“望汉王多行仁德,张郃先行谢过。” “将军才是这些人的领将,如有将军安抚,本王何须妄动刀兵?” 说罢,刘征对张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众人都大感意外,只有贾诩、徐庶二人心中有数。 刘征毕竟是汉王之尊,哪里有张郃一个手下败将走在前头的道理? 张郃也甚是意外,不过想到之前汉王屡次三番劝降自己,张郃觉得或许只是汉王“礼贤下士”之举,图个名声而已。于是张郃也不潜让,便兀自走在前头,刘征在右,朴胡随在一旁,其余众人依次而行。 在番须城中降卒看来,这倒是一番奇特景象。半个时辰前还在城上与汉王势不两立的主将张郃,这会儿却在与汉王同行,而且看起来很是和谐,身上连一根绳索都没有。 刘征与张郃一同巡视了降卒安置之处,张郃每到一营,便以言语安慰众人,劝慰众人不得轻举妄动,一面自误。一众降卒有了张郃的安抚,倒也安稳了下来,当然其中也不免有些心有不轨之徒,脸上表示着臣服,实际上正在盘算着如何能够逃出去。 “将军果有贤将风范!有了将军的安抚,这些人想必定然是不会生乱了!”刘征微笑着对张郃亲切的说道。 一种番须降卒远远看见张郃与汉王同行,而且似乎有说有笑,便有人道:“看来张将军是投了汉王了!这倒也好,我等小命算是保住了!” 周围众人大多附和之,也有不忿者道:“那些战死的人血都还没凉呢!这张郃话说的漂亮,转眼便投了汉王,这算怎么回事儿!” 安抚完降卒,战场打扫的也都差不多了,刘征又把张郃拉来,为双方战死的士卒搞了个祭祀仪式。 这一幕也都被降卒看在眼里。马超、张绣等人不解,但两位军师都没有异议,众人也便都默不作声,只依着刘征的命令而行。 番须口重归平静,一切都处理停当,刘征又在中军大帐大摆酒宴,一者算是犒劳众将,二者也是要款待张郃。 张郃自觉问心无愧,又拗不过刘征盛情,而且刘征丝毫没有再提及劝降之意,虽然感觉别扭,但张郃还是如刘征所请,来到中军帐中赴宴。 接了接了营防的赵云、杨任二人,其余众将基本上都参与了宴会,中军帐中免不了一番觥筹交错。 取下番须,算是一只脚迈进了关中,众将皆是兴奋不已,不免互相举酒相庆,刘征也没有任何阻拦,一众将领都开怀畅饮,直至深夜。 刘征手下兵马太多,除了麒麟亲卫,其余人只得筑营城外,番须所有降卒也都被陆陆续续安置到了城外。 一队队的降卒被押解出城时,中军帐中正一片欢声笑语,降卒们都听的真切。 夜深之后,士卒们经历了白天的苦战,除了少数巡营士兵,大多都已经沉沉睡去。 在这夜色之中,降卒营里面却有一些夜猫子,丝毫没有睡意,依旧精神的很。 直到后半夜,人堆里传出了几声细语。 “走!” 有几个人便开始悄悄蠕动,往营外摸去。巡营士兵似乎也是很累了,都面带倦色,有些萎靡。那几个想要逃走的士兵“顺利”的摸出了营外。 然而城墙之上却有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情况如何?”刘征对走进帐中的赵云问道。 “果如汉王所料,有几人已经悄悄摸了出去!”赵云回话。 “甚好!明日可以撤去看守张郃的军士了!”刘征交代赵云道。 第二日天亮,一切似乎并无异样,刘征将伤兵们都留在番须城中,其余人马都被刘征带到城外,重新编制军伍。 经历过数番恶战,许多什伍的编制都已经缺损严重,甚至有的攻坚屯只剩下了十几个人。 正好收编了番须城几千降卒,刘征于是便将军伍重新做了编制,许多降卒被分散编入了队中。这样以来既将降卒分散瓦解,也正好添漏补缺。 这些降卒本就是凉州、关中本地人,如今刘征得了这块地方,这些人当然也已经别无选择,只得为刘征效命。而且目前显然是汉王刘征势大,所有人都看的明白,因此绝大部分都是心甘情愿,接受了整编。 既有战损,又有本地兵源补充,两相折算,如此刘征的兵力并没有减少,依旧保持了稳定。 麒麟卫和麒麟军继续从各军什、屯长中三抽一,再次补齐了编制。 正当刘征这边重新编制军伍之时,忽然城中有人来报,张郃夺门逃走了! 众将皆是一惊,但刘征却是微微一笑。 张绣对张郃“印象深刻”,不解的问刘征道:“张郃逃走,汉王为何不怒反喜?” 刘征看了看同样在微笑的贾诩、徐庶二人,然后悠悠的说道:“放心吧!张郃迟早还是本王的!” 贾诩倒是生出些感叹道:“只怕是还得等些时日啊!” “无妨!本王等的起!”刘征自信道。 且说张郃见番须城中不过是些伤兵残将,又闻知汉王正在城西整兵,于是便冲出了营中,抢了一匹战马便夺门而去。 城中本来就没有什么防备,以张郃的勇力,加上又是突然行动,城中士兵们都猝不及防,转眼间张郃便奔出了城外。 第五百七十四章 拒而不纳 第五百七十四章 拒而不纳 张郃单骑奔出了番须城,直往回中而来,前来拜会韩遂。 奔至回中城下,却见城门紧闭,张郃于是大声道:“韩将军何在?请速纳张郃入城!” 韩遂这边接到张郃来会消息,立即便亲自来到城上,一见张郃,果然一人一马,神色匆慌。 “韩将军!番须失守,张郃自知罪责难逃,但为何却将我拒之城外?”张郃不解的问道。 “叛贼!你已投靠了汉王,还想诈我不成!”韩遂突然脸色大变,对城下张郃呵斥道。 张郃一脸惊讶,这是何故?自己拼死逃出汉王军营,如何就成了叛贼? “韩将军!士可杀不可辱,你为何如此出言不逊!”张郃也有些恼怒的对韩遂道。 韩遂更是气愤,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郃!我且问你,本将军予你一万兵马守城,城池已失,兵马何在?你麾下原有朱灵、路招二将,今只你一人来归,二人何在?昨日大战,你却于今日安然归来,又是如何逃脱汉王大营?” 张郃失了番须城,韩遂本来就很是愤怒。而张郃令朱灵、路招二人直接奔走长安,而不是来回中,这令韩遂愈加恼怒。 韩遂连番发问,令张郃几乎有些招架不住,这是韩遂身边站出几个小兵,指着张郃道:“张郃!我等亲眼看见你跟汉王携手同行,两人有说有笑,昨夜还在汉王大帐中一起喝酒,你如何不是投了汉王!” 说话的正是昨夜自降卒营溜走小兵,这几人一路逃回了回中城,将所见所闻一一都如实禀报了韩遂。韩遂本来不相信,甚至还怀疑这些小兵是刘征故意安排的细作,后来在回中营中有人认出了这些小兵,都是同乡,这才确认却是是自己的凉州兵。 本来韩遂对张郃是否投了汉王倒也并不在意,一者张郃并不是自己的手下,二者番须已失,对于自己来说,张郃已经无关紧要。 但现在张郃却突然出现在自己城下,在韩遂看来,张郃极有可能是怀揣着阴谋而来,目的就是想要在回中城当汉王的内应。 虽然不是万分的肯定,但毕竟有隐忧存在,韩遂没有必要将这种“可疑”之人放进城中,于是态度也就刚强了起来。 张郃被几个小兵这么一指责,立时便哑口无言,心知自己肯定是百口莫辩了。毕竟自己昨日确实曾与汉王同行同饮,而且现在的自己在韩遂眼中本就处于可有可无的境地,再说下去也是徒劳无功。 心中焦急的张郃只得对韩遂抱拳道:“韩将军!张郃绝无贰行,你既不肯纳我,在下这就告辞了!在此提醒将军一句!汉王极善用兵,麾下勇将如云,这回中未必可守,将军早做计议!” 说罢只好勒马绕城而走,直奔长安而去。 张郃这番话本事好心提醒韩遂,但在韩遂听来,却是在替汉王耀武扬威,更加笃定了韩遂认为张郃确已投敌的想法。 见张郃绕城而走,韩遂于是问梁兴道:“通报夏侯渊的人派出去了没有?” 梁兴立即回答道:“今晨得到张郃投敌的消息,末将已经遣快马前去通报了夏侯渊。” “那就好!张郃贼心不死,还想去诓夏侯渊。夏侯渊是我等最后依靠,长安若失,我等可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韩遂当然要将情报及时与夏侯渊共享,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这个同盟关系可就真的是没有丝毫连结了。 奔走了半日,张郃已是口干舌燥,腹中空空。韩遂不肯纳其入城,现在便只能是继续前进,投奔长安,这张郃来说倒也不失为最好的选择,只是关中大局,恐怕就更加危险了。 张郃日夜兼程,几乎都没有怎么休息,三日之后,终于奔回到了长安。 话说夏侯渊孤身一人回到长安之后,便开始以朝廷征西将军的名义招募兵马。 不过关中之地,经过连番大战,加上西凉兵近十年来的横行霸道,百姓们对此都是深恶痛绝。加上夏侯渊又是与韩遂一丘之貉,因此长安征兵之事,进展缓慢,即便重赏之下,也不过招到了二三千人,加上本来的留守人马,加起来都不过四千人。 想要靠这四千人有所作为,恐怕是远远不够的,夏侯渊只得又紧急向丞相曹操发出了求援信。 正在夏侯渊训练新卒的时候,朱灵、路招二将却突然而至,夏侯渊很是惊讶,于是询问情由。从二人口中得知了张郃的决绝之语,夏侯渊不禁对张郃升起敬佩之情。 然而这份敬佩之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回中韩遂派来的信使便将张郃在夏侯渊心中的形象一举击碎! “你说什么!张郃投敌了?”夏侯渊不可置信的问道。 韩遂信使肯定的回话道:“番须大战不到一个时辰,便全军被擒!有士卒冒死趁夜逃出,韩将军才知道番须城中发生的事情。据报,张郃与汉王谈笑风生,二人甚至携手同行,帐中同饮!韩将军特命在下来报知将军!” 信使言之凿凿,又确信是韩遂的人无疑,这令夏侯渊不得不心生疑窦。 “朱灵、路招!你二人说张郃极力劝你等离城是否?”夏侯渊问道。 朱灵、路招听了韩遂信使的话,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又听得夏侯渊问话,于是如实回话道:“张郃确实力劝我等前来相助将军。” 现在这种局面,韩遂是绝不可能倒向汉王,而且韩遂还要依靠自己,他决计没有说谎的可能。如果韩遂没有说谎,那张郃投敌之事恐怕是不信也得信! 而且朱灵、路招二人又说此前曾被张郃力劝返回长安,而且都不去回中拜会韩遂,现在看来,张郃这是要为自己举兵投敌扫清障碍啊! 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情,不得不令人这么想,即便是跟张郃素来亲近的朱灵,此刻心里也不免有些生出了许多疑虑。 “当日张将军心意决绝,绝不似虚假!且此前曾有街亭大败,与汉王势不两立,当不至于如此便倒戈了吧?”朱灵还是为自己这个同僚辩解,路招也附和道。 夏侯渊冷冷道:“二位不要忘了!张郃投效丞相可也是在官渡大战的紧要关头!前车之鉴,殷鉴不远!” 第五百七十五章 张郃死心 第五百七十五章 张郃死心 夏侯渊一句话,令朱灵顿时不敢再做声,而路招也无法再为张郃辩解。 毕竟张郃确确实实是在官渡之战最紧要的关头投靠了曹操,这一点朱灵、路招都是很清楚的。有这个前车之鉴在,张郃现在再投汉王,那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而且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似乎也都能够用一根线串联起来,如果是二人留在番须城中,张郃便没有可能投敌,二人的离去,给了张郃完全掌控番须的可能。 韩遂没有便要说假话,现在朱灵、路招二人才到长安,番须便被汉王拿下,这一切看起来都太过可疑了。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你不能去反推他,一旦反推,往往就会得到一个错误的原因。 怪也怪张郃侍奉的主子太多了,韩遂、袁绍,然后是曹操。 其实这样怪不了张郃,当初归属于韩馥麾下,那是因为韩馥也打着讨董的大旗。后来袁绍取代了韩馥,也不只是张郃一人,几乎冀州所有人都跟了袁绍,这并没有可指责之处。 再后来袁曹大战,袁绍拥有绝对势力,却优柔寡断,刚愎自用,张郃在曹操势微的情况下相投,如果不是看中了曹操的“雄才大略”,难道还是为了个人功名不成? 要知道官渡大战时,风向基本上都是吹向袁绍的,曹操营中暗通袁绍的人数不胜数!而袁绍那边投靠曹操的人却是寥寥无几,这些人正是看到了袁绍绝非雄主。因此张郃投靠曹操实际上不但不能指责,反而应该肯定。 然而事易时移,现在的情况不同于当初了,即便是全程参与了官渡大战的夏侯渊现在也觉得张郃投靠汉王不是没有可能,路招亦是如此想,只有朱灵心中尚且没个定见,毕竟他也是从袁绍处投靠的曹操。 “罢了!事已至此,有没有张郃都已无关紧要,我等加紧征兵,训练士卒,等待丞相援军到来!”夏侯渊对朱灵、路招二将说道。 于是夏侯渊便将关中军情并韩遂书信一并又送去了河北曹操行军大营。 张郃一路终于跑到了长安城,欲要入城,却被刀剑阻拦。 夏侯渊这边正训练新卒,听闻张郃来归,不禁大惊,继而震怒! “此人反复如斯,还欲为汉王诈我不成!”夏侯渊提着大刀便来到了城门处。 张郃见夏侯渊纵马出来,正准备上前见礼,忽见夏侯渊手中提着大刀,心下一懔。 “将军!你这是……”张郃不禁畏言道。 夏侯渊一脸怒色,提刀大骂道:“张郃!枉我如此信任你!你投了汉王还则罢了!却为何还敢腆着脸来我长安?莫非还想诈我不成!” 张郃在回中吃了韩遂的闭门羹,没想到回到长安却又被夏侯渊一番痛斥,这可真是百口莫辩! “将军!张郃何曾投了汉王?今拼死逃出番须,韩遂不纳,这才回到长安,将军为何如此待我?”张郃一脸无辜的对夏侯渊说道。 一听韩遂没有收纳张郃,更是坚定了夏侯渊心中的想法,于是再次对张郃怒喝道:“贼子!当初官渡你便有卖主求荣之举!今日汉王势大于关中,你便不顾节义,将朱灵、路招二将诓走,如何不是早有投敌之意!” 夏侯渊脾性本来就比较爆烈,加上又是个誓死效忠曹操之将,因此对于背叛行为是决计不能容忍。张郃本就不与夏侯渊同路,乃是后来之将,这会儿夏侯渊竟然连“卖主求荣”的帽子也给张郃扣上了。 张郃也是个血气方刚之人,听到“卖主求荣”四字,更加夏侯渊又提及官渡之事,一时不禁心寒,直摇头叹息道:“想不到我张郃终究是不入你等曹氏亲将眼中!即无今日之败,将来恐也难免遭受忌语流言!” 夏侯渊见张郃一脸失落,更道:“看来是本将军戳中了你的痛处,贼子!看刀!” 夏侯渊话刚说完,便拍马奔杀张郃而去! 张郃被夏侯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震惊,赶忙挺枪应战!自从在番须被朴胡那一声“死且不惧,何惧生耶”给喝醒,张郃便再无轻声念头,更可况现在自己身负冤情,就这样被夏侯渊斩杀,那可就真的洗不白了! 张郃的迎战举动本来再正常不过,但现在在夏侯渊的眼里,却是“罪加一等”,叛逆小人,竟然还敢与自己交手! 人总是这样,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所有事情便都会自然而然的往上套! 只可惜娄圭已经被刘征擒住,如果此刻娄圭在长安城中的话,必能平息夏侯渊的怒火,不至于让夏侯渊失去冷静。 不过,一切都晚了,从夏侯渊举起手中大刀向张郃劈来那一刻,张郃便已经死心! 只见长安城下,二将你来我往,大刀长枪上下翻飞!战的好不激烈! 那夏侯渊身负勇力,张郃也不遑多让!直斗的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张郃一连赶了几日的路,无论是坐骑还是自己,体力都已经损耗太大,想要跟夏侯渊长久纠缠,最终的结果必定是被夏侯渊斩落马下,因此张郃便欲奔走。 夏侯渊岂肯放过?当即便欲纵马急追。 恰在此时,路招急驰来报,城东发现不明来路兵马! 夏侯渊心中一惊,当即放了张郃,赶紧勒马回城! 张郃看着夏侯渊进入长安城的背影,接着城门再次紧闭,只有自己一人一骑孤零零的立于城外,此刻张郃心中的落寞,实在无以复加。 “哎!驰骋疆场十余载,而今落魄至此,非是张郃无义,是乃天意也!” 张郃望着高耸的长安城,不禁叹息一声,继而调转马头,再一次往西奔去。 且说长安东面这支来路不明的兵马是谁? 其头领姓刘,字雄鸣,无人知其大名,一直都是以字行于世。 这刘雄鸣乃是关中蓝田人,年轻时以采药打猎为生,常居覆车山下,每天出入云雾之中,从不迷路,有人传言他能兴云吐雾,于是渐渐有了名气。 后来马腾、韩遂率兵杀入长安,关中一时大乱,便有许多人慕名前去归附于他,渐渐地,刘雄鸣竟然在蓝田山中聚起一支数千人的队伍。 此前由于马腾、韩遂坐大关中,因此刘雄鸣便带着人遁入了蓝田谷、冢领山一带。自武关、商县、上雒、苍野聚一直到蓝田谷这三百里的群山山谷都成了刘雄鸣的地盘。 第五百七十六章 无忧高歌 第五百七十六章 无忧高歌 如果只是刘雄鸣一支人马,他也不可能有胆杀来长安,与刘雄鸣一同杀来的还有一支弘农苦枞山的人马,其首领名唤张白骑! 这张白骑到底何人?还得说到汉王兵入弘农之时。 当时刘征自河东提兵进入弘农,弘农太守梁温抵抗失利,畏惧汉王兵威,于是举众请降,这张白骑便是梁温手下郡都尉张晟! 刘征自弘农南下南阳之后,很快曹操这边便知道弘农空虚,于是立即派出了时任河南丞的梁习引兵收复弘农。 这里其实也是曹操施舍梁习一份人情,那弘农太守梁温是梁习兄长,而收复弘农的领将正是梁习,其用意不言自明。 梁温是性命无忧,这替死的背锅侠自然而然就只能是由张晟来当了。 当张晟得知来将就是梁温弟弟梁习时,心中揣度恐不得活,于是便带着手下遁入了弘农苦枞山,从此落草为寇。 那张晟也算是个清白出身,自忖不能污了祖宗名声,于是自此便不再以张晟这个名字行于世。因其平素所乘白马,于是便被称为“张白骑”。 后来马超与郭援大战河东,郭援战败,马超追杀余众,郭援手下多有潜入弘农者,也都被张白骑收编进了队伍,于是便也在苦枞山聚众数千,号为巨贼。 弘农苦枞山往西便是冢领山,往南则是商县、上雒一带,正好与刘雄鸣的地盘相接。因此两支人马渐渐有了来往,刘雄鸣与张晟也成了称兄道弟的关系。 刘雄鸣本也是国姓,不知是大汉哪个王的后代。这刘雄鸣比落魄到织席贩履的刘备更惨,连个织席贩履都混不上,竟然落入山中成了世人口中的“贼寇”,这在刘雄鸣心里一直是个坎。但要问刘雄鸣到底出自汉室哪一脉,他自己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是他姓刘。 两汉之世,凡刘姓者,大抵是出自帝王之后,刘雄鸣弄不清自己的渊源,于是索性便只拜太祖高皇帝,以示自己清白出身,常有感时伤逝之志,恨不得洗却贼子污名。 这一点上,正好与张晟能够说的上话。张晟本来也算是朝廷命官,是个剿贼的都尉,现在却被梁习逼成了山贼。 二人时常聚在一起感慨自己恐怕再没有恢复清名的机会。 一日,张白骑正在蓝田谷与刘雄鸣相会痛饮,忽听得一声长歌: 处乱世兮或为白骨; 幸得生兮身已披污; 常自叹兮清名不复; 有远志兮如何蹑足? …… 歌声悠扬,遍传谷中,刘雄鸣听来却似如雷贯耳,忽然心有所感,于是急忙呼唤手下前去查看这长歌为何人所啸! “兄长为何如此动情?”张白骑没有仔细听到歌声,但见刘雄鸣异样,于是便问道。 刘雄鸣一脸惊奇的对张白骑说道:“兄弟可曾听清这歌语?说的可不正是你我当下处境么!” 张白骑刚才只顾着喝酒去了,哪里听得真切,但刘雄鸣这异样却是令张白骑很惊诧。 很快,手下便来回报,言谷中正有一鹤发瓮路过,这长歌正是出自鹤发翁之口! 刘雄鸣听完回报,心下懔然,似有出动,当即便扔下了酒樽,倏的起身,邀上张白骑便往外走。 张白骑还不知道刘雄鸣到底是在发什么疯,于是只得跟着刘雄鸣骑着马一路往谷中奔去。 下到谷中,刘雄鸣远远便看见了一鹤发翁,正拄杖而行,于是便朗声尊道:“老父止步!雄鸣有言相问!” 但那鹤发翁好像没有听见刘雄鸣的呼喊之声,依旧只是自顾自的往前悠然而去。 刘雄鸣见鹤发翁似没有听到,于是便催马急追,张白骑紧随其后。 然而令刘雄鸣、张白骑大感意外的是,自己骑着马追一个徒步的白发老者,竟然一连追了半个时辰都没有追上! 一直追到紫龙山下,鹤发翁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笑看着二人追来。 刘雄鸣大为惊异,而张白骑此刻心中已经是被震惊的合不拢嘴。 二人驱马至前,翻身下马,急忙步至鹤发翁身前。 刘雄鸣纳头便拜道:“仙翁引我二人至这偏僻之处,不知可有见教?” 张晟亦是礼拜道:“仙翁神踪,我二人追的好苦啊!不知仙翁尊号?” 鹤发翁立于青石之上,捋着长白胡子,微笑着看着眼前二人道:“老朽道号无忧子!你二人却是因何追我呀?” 原来此人正是当年在太华山下救下刘征的无忧子!自刘征出谷之后,无忧子在太华山下的使命便已经结束,这才烧却了自己的修道之处,从此云游名山大川之中。 听见鹤发翁报出道号,刘雄鸣更是笃定眼前必是高人! “仙翁适才所歌,与某心有戚戚焉!雄鸣久困此间,在他人眼中已是山中贼寇,长恨无以洗却污名,今仙翁所歌,正是雄鸣今之忧思所在!仙翁既有此歌,必有见教!”刘雄鸣也是个聪慧之人。 “小子居此山间多少时日?”无忧子问刘雄鸣道。 “迄今已二十载!”刘雄鸣今年四十,二十岁时便开始居于蓝田谷中。 无忧子仔细看了看刘雄鸣,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张白骑,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张白骑大惑不解,于是急忙问道:“仙翁这是何意?” 无忧子悠然道:“你道骨不清,非我山中人。” 然后又对刘雄鸣道:“小子与我有缘,你可愿随我而去?” 无忧子的话说的极其自然而然,但其中却有一种令刘雄鸣、张白骑无可抗拒的力量。 刘雄鸣不禁犹疑道:“雄鸣未得洗却污名,如此便随仙翁而去,岂不有损仙翁清誉?” 这话是假托之语,对于仙踪莫定的无忧子来说,哪里有什么清誉不清誉,只不过是刘雄鸣还在想着如何摘掉自己头上的山贼帽子而已。 无忧子早已洞见一切,于是笑了笑,然后对刘雄鸣道:“无妨!老朽为你洗却污身便是!” 刘雄鸣对眼前这鹤发翁的话丝毫没有怀疑,听到无忧子如此说,当即便又一头磕在地上,张白骑早已经被无忧子给震撼,于是跟着刘雄鸣也纳头便拜。 于是无忧子便将情势一一嘱咐二人,并与刘雄鸣约定,事成之后山中相见。 因无忧子一语断下张白骑道骨不清,张白骑本来也没有修道之意,于是便未曾与无忧子定约。 第五百七十七章 风雨如晦 第五百七十七章 风雨如晦 刘雄鸣、张白骑二人得了无忧子真言,随即各自回到本处,当即召集人马便准备行事。 当夏侯渊与张郃战于长安城西之时,刘雄鸣、张白骑已经引兵到了灞上,眼看便要到达长安。 夏侯渊得到急报,只得放了张郃,勒马回城。 “东面而来,为何不知其是何方人马?”夏侯渊还在为没能斩了张郃气恼。 “关东为丞相所有,这支人马自东而来,想必定是一伙贼寇。”朱灵倒是看出了些端倪,于是回话夏侯渊道。 “贼寇?区区贼寇如何敢觊觎我长安?”夏侯渊愤而不解道。 “虽是贼寇,但据探马来报,其众近万,不可小觑!”朱灵回话道。 “来的正好!我真愁征不到兵马呢!若能击溃这伙贼寇,便可将其收编!”夏侯渊非但不以为忧,反以为喜。 不是夏侯渊自大,实际上自黄巾之乱以来,但凡贼寇,基本上都是没有多大的战斗力的。 要知道当初黄巾军百万之众,也仅仅一年时间不到便被朝廷平定,后来无论是黑山贼、泰山贼、白波贼无一不是被人数更少的朝廷军队打败。 因此凡是贼寇,大多只能寄居山野,只有躲在山野中,才不至于被朝廷军队给剿灭。自曹操平定兖州贼乱之后,再没有任何贼寇敢公然跳出来面对地方“正规军”。 长安城乃是仅次于东都洛阳的坚城,其城池高大,非一般可比,本就是极难攻取,因此在夏侯渊眼中,这伙突如其来的贼寇,无疑实在给自己“补充兵源”。 “朱灵听令!着你领一千人留守长安,待本将前去擒杀贼首,收降贼众!” 夏侯渊志在得到这支人马,因此必须要主动出城迎战,而且灞上相距不远,加上长安城高池阔,短时间内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夏侯渊的举动虽然有“些许”冒险,但在朱灵看来,也并非不可接受,而且以夏侯渊之勇,凭借三千兵力,破个一万两万的贼寇未必是难事,因此便没有阻拦。 于是,朱灵留守长安,夏侯渊带着路招并三千人马一路杀奔灞上而去。 刘雄鸣、张白骑二人得知夏侯渊主动出击,于是便在灞上摆开阵势,准备迎敌。 夏侯渊领兵来到灞上,见对方早已摆下阵势,不禁怒喝道:“何方贼寇?焉敢犯本将军境界!” 刘雄鸣见来人打着夏侯军旗,于是朗声答道:“某乃蓝田刘雄鸣!今奉天道以助汉王!夏侯逆贼,你主曹瞒妄窃朝纲,世所不容!我刘氏子孙,人人得而诛之!” “夏侯渊!某乃弘农都尉张白骑,若非尔曹,吾岂至落草山中!今日正是报应不爽!也让尔等曹贼逆属尝尝这般滋味!”张白骑亦不禁怒喝夏侯渊道。 夏侯渊听到二人各自报上家门,想不到这之中竟然还有个姓刘的! “刘雄鸣?你也敢称刘氏子孙?高祖后裔岂有尔等贼子!”夏侯渊勃然大怒道:“尔等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夏侯渊不待刘雄鸣回话,立即便领兵冲杀过来! 刘雄鸣心中憋屈已久,亦是气盛,当下催动人马,与夏侯渊战至一起! 灞上自古军事要地,本就是个战场,两边人马胶着一起,一时间呼嚎喊杀之声四起。刘雄鸣手下大多本就是关中人,此战对于这些人来说,若是战胜,便可重归家园,因此人人奋勇。 张白骑的部下除了跟随其落草山中的弘农人,更多的是袁氏部将郭援的手下,对曹军本来也就心怀恨意,因此也是奋力冲杀进阵中! 夏侯渊一把大刀,上下翻飞,劈砍削斩,冲杀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毕竟是山贼,自然没有那般训练有素,面对夏侯渊的三千人马,这近万人即便负有血气,竟也丝毫没有占据上风,几乎完全是被夏侯渊押着打! 张白骑一时怒气,当即挺刀上前欲与夏侯渊敌手,刘雄鸣阻拦不及,张白骑已经冲了出去! 一骑白马在乱战之中甚是醒目,张白骑反倒成了最为明显的目标。 夏侯渊砍杀身边敌军,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张白骑,当即沉哼一声,一拽马缰,手中大刀使个横扫,便迎迎着张白骑而去! 张白骑只是听过夏侯渊的大名,从来未与夏侯渊交过手,哪知轻重? 两马一错镫,张白骑的白马坐骑之上便已经空空如也!再看张白骑,整个人已经被击落马下!方欲起身,夏侯渊大刀已至! 哀哉张白骑,刚一出手,便已经人头落地! 夏侯渊斩杀了张白骑,一时间周围敌众尽皆哗然。远处的刘雄鸣瞧见这一幕,心下一惊,本欲上前助阵,当下紧紧勒住了马缰。 但看夏侯渊正红着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刘雄鸣见情势不好,于是立即呼止兵马,望东而走! 夏侯渊见刘雄鸣要逃,于是领兵紧追不止,一路追到灞河山峪之中。 自灞河至蓝田,其间有狭长山峪,刘雄鸣领着兵马往山峪中奔走,夏侯渊、路招引军从后急追。 追至深处,忽然刘雄鸣勒转兵锋,与夏侯渊迎面相对,口中紧颂无忧子所教口诀,一时间峪中风云变色!飞沙走石,径往峪外而去! 夏侯渊、路招二人哪里见过这等路数?当初黄巾张角自称有“仙术”,人称妖道,结果在朝廷大军面前便露了怯,不过是唬人的玩意儿。 但现在夏侯渊、路招领着这三千人马却是亲眼看见山峪中突然风云变色,沙石迎面飞来,这如何还有假? 一时夏侯渊这边人马俱惊! 刘雄鸣见状,立即再次催动兵马反杀过去! 夏侯渊这边被飞沙走石的异象逼的眼睛都睁不开,纷纷退走乱窜,互相之间撞在一起,队伍瞬间便乱作一团。 在这样的情势之下,刘雄鸣这边却是气势大盛,一路掩杀过去,杀的夏侯渊七零八落!一直杀到山峪之外,异象才渐轻,夏侯渊再看身边兵马,已经只剩下路招和数百人,其余人马都被刘雄鸣趁势杀败,各自死散逃亡! “此人会妖法!将军还是快撤吧!”路招心中仍震惊不已,急忙对夏侯渊道。 夏侯渊不信也得信,只得怨恨一声道:“快撤!” 第五百七十八章 退出关中 第五百七十八章 退出关中 夏侯渊、路招一众人马见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异象,心中早已震惊的无以复加。刘雄鸣借势反杀,将一代名将夏侯渊杀的大败,紧接着又带着兵马一路往长安而去! 长安城上,朱灵远远瞧见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匆忙而来,定睛一眼,竟然是自家将军夏侯渊!朱灵大惊,急忙下令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夏侯渊领着残兵败退入城中,朱灵甚为惊讶的问道:“将军这是怎么了?” 夏侯渊郁闷不已,路招心有余悸的对朱灵回话道:“那贼首刘雄鸣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将军正追杀间,忽然风云变色,飞沙走石,因而大败。” 朱灵万分不信,心想或是二人不敌找的借口,不过毕竟夏侯渊是主将,朱灵也知道进退,眼看夏侯渊只带回几百狼狈残兵,朱灵忧虑道:“如今我等兵马不过千余,这长安城怕是守不住啊!” 长安城很大,大有大的好处,但也有其坏处! 城高池阔,本是利于防守,但如今兵力不济,再要分散长安城十二门,城大反而成为了劣势! 每门百余人,再有大军来袭,如何还能守住?哪怕是城墙万丈高也无济于事啊! 自马腾、韩遂分道扬镳,长安城更是民户凋落,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四散到关中各处避难去了,城中仅剩下的兵员也都被夏侯渊强征而来,难不成让老弱妇孺来守城?更何况这些人本来就对夏侯渊不感冒。 夏侯渊在这长安并无号召百姓共同坚守城池的名声,如果用强,自己手下这千余人马恐怕不必等到刘雄鸣到来,便会被城中百姓给吞没!更可况这手下这些兵本来也都是自己在城中强征而来。 思忖万端,夏侯渊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眼前摆在夏侯渊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去与韩遂合兵,要么退出关中!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路招有些焦急的问道。 夏侯渊长叹一口气道:“走!” “往哪儿走?”朱灵问道。 “出关!”夏侯渊咬牙说出两字,朱灵、路招二人心中一惊。 “韩遂怎么办?关中怎么办?”朱灵不禁问道。 “但愿韩遂能够坚守,待我出关征得兵马,再杀回来!”夏侯渊只得自我宽解道。 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一出关,想要再回来,那就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了! 朱灵、路招二人皆是一声长叹,于是三将带着零星残兵自长安北门而出,渡渭水绕道左冯翊,又从来时路败退出了关中! 来时一万雄壮,去时寥落无几,此关中一趟,夏侯渊损失何茂、王摩两将,张郃“投敌”,娄圭被擒,自己手下兵马几损失殆尽,自夏侯渊从军起,从未有此大败! 行渡黄河时,夏侯渊望着远去的关中伤心地,一时竟愤郁成疾,一口鲜血吐在了滔滔黄河之中!与当初渡河而西时无辜枉死的河东数千百姓血水混在了一起! 这也算是有因有果,报应不爽!冥冥之中竟有天意乎? 刘雄鸣引兵杀至长安,长安已成一座空城,于是刘雄鸣便自然而然的进据了长安。 刘雄鸣这个人还是颇有善心的,当初马腾、韩遂兵入关中,刘雄兵收留了这些前来投靠自己的人。十年来,刘雄鸣带着这些人在蓝田谷自给自足,虽是占山为王,除了偶尔有做些打劫劣绅地主的买卖,大体上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因此刘雄鸣在手下之中还是颇俱声望,手下这些人也并没有太多的贼寇痞性。 入得长安城之后,刘雄鸣严令不得扰乱市井。埋葬了张白骑等一干阵亡之人后,刘雄鸣来到长安宗庙。 长安城久无天子,加上已经许久朝命不达,因此宗庙实际上已经是破败不堪。 刘雄鸣不知自己源流,但认定自己是高祖血脉,于是带人简单打扫了长安宗庙,扶正了历代先帝排位,也不知仪轨,当下便在宗庙前三叩九拜,算是上报了大汉列祖,申明了自己这个“不肖子孙”的身份,算是“认祖归宗”。 这些事情处理完之后,刘雄鸣便在长安打出了汉王兵马大旗,对外声称自己乃是汉王所部兵马。 打出汉王这杆大旗,加上刘雄鸣又是姓刘,这可比占据长安十年的马腾、韩遂名正言顺的多了。于是长安周边百姓渐渐又往长安集来,长安市井稍稍恢复生气。 现在的刘雄鸣只等着汉王来会,将长安交出,便可去往紫龙山下赴无忧子之约。 再说张郃这边,一个人落寞西行,他如何能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竟然不得见容于夏侯渊、韩遂? 尤其是当夏侯渊骂出那一句“卖主求荣”,又提及官渡之事,令张郃对曹营更是心灰意冷! 那夏侯渊是谁?曹操的手足,亲如兄弟!即便是自己去找曹操辩解,那曹操是听夏侯渊的还是听自己的? 现在的张郃最为挂念的则是自己远在关东的家小!如果曹操那边得到了夏侯渊的军情奏报,又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家人? 远隔数千里,张郃全然不知,此刻更是心乱如麻。 张郃正忧心之时,忽然一队百十人的人马出现在了身后! “诶!你是何人?身着军服,是哪位将军的手下?为何孤身一人在此?”身后队中一人厉声喝问张郃道。 张郃正恍惚间,忽然听得此声,不禁转身怒目以对! 那人一见张郃一脸凶相,顿时一惊,旁边一人道:“韩将军传令有叛将张郃孤身入关,莫不是此人? 那领将陡然一惊,立即挺枪喝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张郃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不禁冷笑道:“你说的没错!某正是张郃!尔等不想死便速速退去!” 张郃自报名姓,一时震惊了这队人马,那领将立即作势道:“叛贼何敢猖狂!且看本将拿你问罪!” 说罢当即挺枪上前欲擒张郃。 张郃眼色一冷,纵身上马,只见一个枪花透胸而过,那不要命的冒失鬼便倒在了张郃枪下!其余众人一见张郃勇猛,纷纷作鸟兽散,逃回了陈仓,报告守将成宜。 张郃不禁仰天长叹道:“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所,难不成真的只有投效汉王?” 第五百七十九章 瓮中之鳖 第五百七十九章 瓮中之鳖 刘征驻军番须口,正加紧编制军务,准备接下来对韩遂的行动,忽有军校来报,营外一将求见。 “必是张郃回来了!二位军师且随我出城相迎!”刘征哈哈大笑道。 贾诩、徐庶二人相视一笑,随即跟着刘征来到了番须城外。果不其然,正是张郃一人一骑立于城外! 见汉王出来,张郃脸上十分尴尬,毕竟自己前番是闯营而出,而现在却又要回到番须。 张郃也曾想过再回来如何面对汉王刘征的问题。一般来说,大多数人都会碍于面子不好回来。张郃也可以选择一走了之,但是正如张郃在陈仓的长叹一般,天下之大,哪里是他张郃的存身之所? 就目前张郃所处的境地,唯有汉王所在才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决定了踏踏实实的偷笑汉王,张郃便不惜失却颜面。一般人或许会想些办法等人主来寻,但张郃以为,自己有负汉王在先,此行正当自行前来请罪,于是便摒弃了待价而沽的想法,径自前来相投。 刘征出得城来,看见张郃一脸羞愧模样,并没有丝毫责备之意,反倒是笑脸相迎。张郃倒是越发自己惭愧,甫一见面,立即便下马上前跪拜道:“罪将张郃,拜见汉王殿下!” 刘征上前将其扶起道:“将军明识大义,何罪之有!今日再会,将军可不能再离本王而去了!” 刘征故作嗔怪之状,打消了张郃的尴尬,令张郃只觉心里一阵暖意,再回想到自己在回中韩遂、长安夏侯渊处的遭遇,两相比对,其亲疏不言自明。 张郃感动不已,不禁动容道:“汉王不以末将卑鄙,多有冒犯,而今亲自出城相迎,如此心胸,世所罕有!今日再会,郃方觉今是而昨非!承蒙汉王不弃,张郃愿为汉王牵马坠蹬,永不相负!” “将军此乃弃暗投明,顺天应命之选,此智士所为也!”贾诩亦从旁赞叹道。 “张郃将军,当日街泉亭多有得罪,今你我同僚,还望海涵哪!”徐庶亦向张郃相和道。 张郃见众人都对自己言语礼敬,更觉周身舒适,完全没有了在曹营的如履薄冰之感。 “中参军哪里的话!街泉亭之战,是张郃技不如人,如何能怪罪中参军!公计谋过人,运筹帷幄,张郃心中服气!”此刻张郃不再是敌对阵营,看着徐庶也倍觉敬佩起来。 刘征见二人相谈甚欢,甚是高兴,一手拉住张郃道:“将军随本王入城!” 这一举动更是令张郃倍感尊荣。曹操虽然也能礼贤下士,但曹操对待文臣武将还是稍有不同。如许攸来见,曹操可以跣足出迎,但武将来降,却并入不对待文士那般至为殷勤,这大概也是由于曹操的出身不同。 毕竟曹操是出身仕宦家族,年轻时结交的都是名士。而刘征自小长在军中,不但对文士礼敬,对武将更是亲热。 刘征复得张郃,于是召集军中众将,一一再次相见,于是刘征就于中军帐中,任张郃为归义将军,属汉王军制第四等,位次徐晃、赵云、张辽、张任之下,与被降职的张绣同等。 由于本就是曹营偏将军,因此刘征给的军职自然不能比曹操给的低,但是这样一来,马超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 总不能让马超位次在张郃之下吧?于是刘征便又计破番须之功,张绣、马超二人官复原职。 如此,则徐晃、赵云、张辽、张任、张绣五人为一等,杨任、阎行、马超、张郃四人为一等。 诸事已定,接下来便是如何对韩遂用兵的问题。 刘征于是询问贾诩道:“南北二线情势如何了?” 贾诩掌握全军军情,于是回话道:“阎行将军已经与马岱合兵,即将南攻漆县。文远将军已经攻破散关,于陈仓与韩遂军杨秋、成宜所部对峙。以目前情势,或在十五日之内对韩遂形成合围!” 张郃一听这军情通报,不禁有些傻了眼了,直感叹道:“原来汉王早已将韩遂置于掌中!” 刘征微微笑道:“韩遂老贼算计一辈子,亦曾数次想置本王于死地,更有甚者,马腾将军亦死于其屠刀之下。较计其为乱汉室天下时日,于今已近二十载,也是时候与他算个总账了!” 原来韩遂跟马腾互为兄弟之亲时,刘征可以不跟他计较,但现在韩遂已经完全倒向了曹操,那么这新仇旧恨可就得一起算了! 刘征之所以一路攻下一处便暂歇数日,一者是要步步为营,二者则是在等待张辽、阎行两部人马的合围。 马超起初并不解汉王为何并不趁胜追击,现在听到贾诩的话才明白,原来汉王早就摆下了阵势,要将韩遂一举歼灭。 想到韩遂老贼即将灰飞烟灭,马超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 与刘征这边群情汹汹不同,回中的韩遂此刻已经是心急如焚,自从得到漆县梁双的军情急报,韩遂便明白了刘征并不急于进军的目的,但是韩遂却无可奈何。 最让人无奈的便是这种情况,明知道前面是个坑,可自己却只能是往里面跳,虽然极度的不情愿,但一股强大的力量依然还是将自己逼进了死角,这样的无奈最是伤人了。 当然,在韩遂心中,也还有最后一条路,那就是完全放弃,什么都不要了,带着兵马往回跑。可是一旦刘征全军进入关中,关中便再也无险可守,韩遂依然是必败。 更可怕的是刘征全军进入关中之后,这些关中百姓必然全部唯刘征马首是瞻!要知道当初刘征辅政长安虽然时间不长,但得到的民望却是一直延续至今。 一旦汉中全民倒戈,韩遂又拿什么来守住呢? 不过韩遂已然还是想的太天真,因为接下来的一封急报,将韩遂完全逼上了死路! “报……”一声长报传来,韩遂心中一惊,哨骑已经来到了韩遂身前。 “何事?”韩遂急忙问道。 “禀报韩将军!长安失守!夏侯渊已经退出了关中!” 刘雄鸣引兵大败夏侯渊,并进据长安的消息无疑击碎了韩遂最后一丝希望! 现在已经不是三面合围,而是四面合围!韩遂这几万兵马完全成了瓮中之鳖! 第五百八十章 漆县先溃 第五百八十章 漆县先溃 韩遂听得长安陷落,不禁一口老血喷出! “什……什么!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为何夏侯渊不曾通报于我?”韩遂依旧还是不肯相信的问道。 哨骑只得回报:“五日之前便已被攻破!蓝田刘雄鸣、弘农张白骑而贼引军突袭长安,夏侯渊率军出战,不料遭遇大败,孙兵过半,于是便弃城而走,逃出了关中!据说夏侯渊退出关中时,其手下兵马已经不过数百。” 听到详细禀报,韩遂于是急问道:“如今长安有多少兵马?” “张白骑战死,刘雄鸣合两部人马近万,听说周边郡县又有诸多投军者,现在恐怕已经有万余兵马了!”哨骑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韩遂。 这哨骑不知道的是,自己说的话其实如同给韩遂下的判决书,将韩遂最后一丝希望也完全抹杀了。 经历过连番大败,尤其是番须口全军覆没,加之张横、梁兴二人被朴胡所劫杀,目下回中仅有不到一万五六千兵马。 散关、陈仓两处,杨秋、成宜二人原本各有一部人马,合兵一万,后来又从汉阳、安定调去了近万兵马。可是散关一败,这二人也是损兵折将,仅剩万余。 如今韩遂是进退不得!要是合兵退取长安,刘征势必趁势追杀,一旦自己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攻下长安城池,那么势必要在外围旷野与刘征决战! 刘征若合南北二线兵马,其众当不下八万!这是韩遂决计无法承受的攻击!更别提韩遂靠着手中这两三万几无士气的残兵,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城高池阔的长安!甚至他现在还能不能够攻下长安都是个大大的问号。 “将军!眼下咱们该怎么办?”张横焦急的问道。 韩遂看着张横、梁兴二人,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汉王是马腾女婿,马超又身负一门血仇,你我皆已无退路,唯有以死相搏!” 韩遂这话重点其实不是后半句的以死相搏,而是前半句点出的汉王和马超。他这是要提醒张横、梁兴二人,马腾之死,二人跟自己一样脱不了干系。现在这种时刻,最好不要动歪心思,不要见自己不行了便生出反心!汉王和马超是决计不会放过他们,如同决计不会放过自己一样。 越是危急时刻,越是要稳定军心,而要稳定军心,首当其冲的便是要稳定将心,这就是韩遂这话的用意。 张横、梁兴二人一听这话,心中暗惊,当即摆出一副决死之状,对韩遂道:“我等誓与将军同生死!” 韩遂得到了二人的效忠之言,心里这才满意,于是对二人道:“如此便好,虽然情势危急,但我等手中尚有数万精骑,未必就全无希望,只要能够撑到曹操挥师来救,便还有一线生机!” 这话说出来韩遂自己都不信,但这种时刻,如果不给这些人画张饼,恐怕不必等刘征来攻,自己的阵营便会乱掉。 张横、梁兴二人会意,这是韩遂在教给自己安抚属下之策,于是便各自回营,大肆宣扬曹操已经发兵来救,并严令一众兵马务必誓死抵抗,并且还宣扬汉王、马超对自己一种人马的不容之情。 这种“恐吓”加“大饼”的方式,一时还真起了些效果,原来已经议论纷纷的军营,终于稍稍安定了下来。 韩遂这边可以靠这种方法稳住军心,但漆县这边却不一样! 麴演带着北地兵一路南下到了漆县,与梁双合兵一处,共计四五千人左右。两人合兵之后,一面加固城防,一面等待韩遂援军。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韩遂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还能分兵来救? 阎行、马岱会军阴盘,当即不作停留,即刻挥师南下,一路直奔漆县! 漆县所在,即今陕西彬县。其实本不应叫做“彬”县,而应该叫做“豳”县。两个字因为漆县所在原是古豳(bing)国,现在叫彬县,便是源自“豳国”。 后来秦设漆县,因有此名。 此地地处泾河入关中的关口,过了漆县便是一马平川的千里平原了。因此此地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阎行、马岱相会,引兵至漆县,见漆县地势险要,山梁遍布,于是有些忧虑道:“此地易守难攻,若梁双、麴演得关中援兵,我等恐难攻破啊!” 阎行笑谓马岱道:“援兵?何来援兵!伯瞻不必多虑!漆县只此两部人马,我有雄兵两万,携大胜之势,何忧于此!传令下去,明日辰时造饭,巳时攻城!” 阎行这边可不能像刘征那边一样步步为营,他必须要尽快的进入关中!因此几乎是人不旋踵,马不卸鞍。 马岱、申耽、董超三将接到阎行命令,当即吩咐下去,加紧做好了准备。 梁双、麴演这边,面对汹涌而来的阎行兵马,人人心中焦急。 “派去韩将军处的信使可曾回来?”麴演、蒋石二人一日三问,梁双都有些不耐烦了。 “急什么!有了消息自会通报诸位!”梁双心气不顺的对二人说道。 麴演、蒋石、傅允三人本来就是杀了太守李祯才引军南下,现在老虎离了山,一切也只好听梁双的了,三人皆闷闷不乐。 第二日巳时,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漆县守军顿时惊醒,梁双四人急忙赶到城上,但往城外瞧去,只见阎行两万大军乌泱泱一线排开,阵列在前。其气势之恢宏,令漆县守军人人胆战心惊。这些守军们可都是一路逃来,尤其是梁双所部见识过了对方兵马之勇,此刻已经是人心惶惶。 阎行不由分说,根本就不上前叫阵,只一声令下,马岱、申耽、董超三将分领三部人马便轮番强攻漆县! 梁双这边慌忙应对,攻城大战自巳时开始,一直到持续到未时,梁双这边终于不支,虽然有地利相佐,奈何兵力不济,漆县最终被马岱军攻破! 梁双、麴演、蒋石带着一撮残兵败逃而南,傅允手无缚鸡之力,奔逃不及,本董超追上,一枪刺死! 至此阎行率兵进据了漆县!北线告破。 第五百八十一章 计施陈仓 第五百八十一章 计施陈仓 梁双、麴演、蒋石一路难逃,到达杜阳时,又得知长安已经陷落,这个消息无疑震惊了三人。 三人虽然皆是武夫,但基本的局势还是看的明白。 “韩将军恐已无救,我等何必蹈死?不若潜出关中,投效曹军而去!” 梁双是个极没节操的人,他连自己的一家老小都可以抛弃,更何况是韩遂?看出韩遂大势已去,梁双于是想要劝说麴演、蒋石二人奔逃出关。 这话一说出口,麴演、蒋石可就怒了!一者二人是货真价实的韩遂部将,二者,二人原在北地,是这梁双传书邀二人南下共守漆县,现在好了!漆县丢了,这梁双却要背叛韩遂,二人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梁双!韩将军待你不薄,今将军有难,你却要临阵脱逃,是何道理!”麴演不禁怒斥道。 梁双不以为意,冷酷道:“长安已失,连夏侯渊都放弃韩遂了,你我再去又有何益?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将可还没活够呢!你二人不愿同行,那边罢了,我自去投曹军!” 说罢,梁双勒马便要走。 麴演听了梁双这番无耻言论,心中一时激愤,不禁怒喝道:“无耻叛贼!想走?没那么容易!”说罢当即挺戟便要取梁双性命! 已经背过身去的梁双听得麴演这话,惊转身来,麴演长戟已到,梁双赶忙躲避,虽然没有立即丧命麴演戟下,但梁上背上还是挨了麴演一戟! 蒋石见麴演出手,于是立即出手相助,于是三人反目,二人围攻梁双! 若是单打独斗,梁双倒是能够跟麴演或蒋石过过手,但现在二人攻他一人,梁双如何是敌手? “二位住手,我不走便是了!”梁双急忙反悔求饶道。 麴演一听,更是大怒,如此反复,更加非杀不可!” 麴演、蒋石二人各自一声暴喝,立时将梁双斩于马下! “啐!无耻小人!死有余辜!”麴演对着梁双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的与蒋石带着百十未曾离去的残兵,一路奔韩遂而去。 善恶到头终有报,行止无操终横死!梁双本出自世家,却不学无术,一门歪心思,最终遭到了报应,可叹的是安定梁氏,也被他祸害的家众离散,诚为可叹! 张辽率军攻破散关,一路攻到了陈仓城下。 陈仓南临南山(秦岭),北接陇山余脉,地理位置尤为紧要,自古便是兵家要地。 张辽连攻陈仓数日,始终未能攻破。 就在两军相拒之时,长安战事的消息传到了陈仓。 “这刘雄鸣是何人也?先生可知否?”张辽不解的问沮授道。 沮授摇了摇头,继而笑道:“我虽不知这刘雄鸣为何人,却知陈仓旦日将破!” 张辽正为此着急,听到沮授这话,当即眼前一亮,急忙问道:“先生此话怎讲?” 沮授于是娓娓说道:“韩遂所恃,不过关中纵深,有长安为后镇。如今长安已破,汉王来信又言阎行已然兵临漆县。依我所见,漆县必数日可破!如此一来,韩遂退路断绝,已陷死地矣!” “这与攻破陈仓有何关系?”张辽进而问道。 “危则生乱,先生是想说降杨秋、成宜?”一旁年轻的张嶷出言问道。 当初刘征进取巴西时,张嶷便表现出了过人的智慧,后来更是随张绣孤军深入白水关后,年纪轻轻的便被刘征破格提拔为校尉。 刘征进攻陇右时,张嶷率军与沮授镇守武都,跟着沮授也学了不少东西,这会儿听了沮授话,张嶷便揣摩到了沮授的想法。 沮授看着小自己二十来岁的张嶷,脸上不禁露出既慈爱又欣赏的笑容。 “不错!如今韩遂已入必死之境,其手下士众岂皆有赴死之志?但得许以生路,陈仓必可不战而破!” 张辽仔细听了沮授的话,深觉有理,于是又问庞德道:“令明以为如何?” 庞德毕竟出自马腾手下,与韩遂部将也曾多有来往。 庞德当即出列道:“末将愿为将军之使!” 显然庞德对沮授的看法也是赞同的,甚至主动请命。 “我看庞将军为使再好不过!毕竟故旧,更可示杨秋、成宜以诚意!”沮授肯定的对张辽说道。 张辽思忖有理,于是当即下令道:“既如此,明日全军息鼓罢兵。” 第二日,张辽送庞德出营,并关切的对庞德说道:“令明保重!” 谁也不知道结果,张辽对庞德的关切近乎兄弟,庞德自从跟了张辽之后,自觉如鱼得水,而今又得张辽关怀,更有抱死之志,于是回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杨秋、成宜二人连日来疲于应对张辽,早已经是疲惫不堪,当长安消息传来时,二人一时震惊。正犹疑间,又有韩遂使命送达,即是韩遂对张横、梁兴二人说的那一套。 杨秋、成宜二人其实并没有参与对马腾作战,一开始便被派守散关、陈仓,因此马腾、马铁之死,与二人其实并无干系。 二人正焦虑间,又有军校来报敌军到来,二人于是立即上城准备应战。 来到城上,二人才发现来敌只有一人,正是自己的旧相识庞德庞令明! “庞德!你也太小觑我二人了吧?单人独骑便想破关不成!”杨秋一声喝道。 庞德也不恼怒,摊开双手对二人道:“二位看我像是来攻城的吗?” 见庞德手中并无那柄截头大刀,杨秋、成宜顿时心生疑窦。 “你这是何意?”杨秋再次喝问道。 “二位兄弟!庞某今日前来乃是为二位求生路!何不放我入城,与二位旧友一叙?”城下劝降并不足以卸下二人心防,庞德不惜以身犯险。 听到庞德要单骑入城,杨秋一声冷笑,成宜疑虑道:“这庞德到底有何诡计?” “不妨!谅他一人,能奈我何?其将其放入城中,就中擒下,再来细说!” 杨秋于是下令开城纳庞德入内。庞德甫一进入城中,当即便被一众军士拿下,五花大绑,送到了杨秋、成宜身前。 “庞德!你好大胆子,竟然敢自投罗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杨秋见到被绑着的庞德,不禁喝道。 庞德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笑道:“庞德命不足惜,失我一人无碍大局。我今若死,翌日便可与二位会于九泉之下!” 第五百八十二章 杨秋出降 第五百八十二章 杨秋出降 庞德丝毫不惧,反而大笑,令杨秋、成宜二人颇感意外。 “你这是何意?”成宜怒目问庞德道。 庞德冷笑道:“庞某既然敢只身来此,岂惧刀斧耶?今欲为你等寻一条生路,你等反尔将我绑缚,是何道理?” 杨秋对庞德的举动很是疑惑,思忖庞德并无寸兵在手,于是对左右说道:“且为其解缚!” 成宜欲要阻止,杨秋摆手示意不必多言。 庞德被松了绑,这才舒服多了,握了握自己的手腕,庞德对杨秋道:“杨兄弟是个聪明人,韩遂部下, 你二位实乃明智之士,而今却行荒谬,不知何故?” 杨秋能够被韩遂任命掌散关、陈仓防务,正是因为其还算是个人才,不同于张横、梁兴那种,杨秋还算是有点脑子的。 听了庞德的话,杨秋哼笑了两声说道:“你只身来此不过是想说降我等,何必多费口舌?直说吧!” 庞德见杨秋上道,于是便直说道:“昨日张文远将军得到消息,长安之变恐怕二位也知道了吧!夏侯渊退走关外,现在你等已被四面合围,旬月之内,韩遂必身首异处!二位实乃我凉州豪杰,难道还要为韩遂殉葬不成?” 庞德的话说到了杨秋、成宜的痛处,二人心里都明白,继续跟着韩遂走下去,最终必然是灭亡,但即便是这样,他们又有什么选择呢? 二人起家于韩遂军中,若无韩遂便无今日二人,每念及这一点,杨秋、成宜对韩遂还是心怀感激的。其次,马氏一门之死,虽然二人并不知情,但根源还在韩遂。所谓恨屋及乌,现在马超又在汉王军中,杨秋、成宜哪里知道自己能不能够见容于汉王? 庞德毕竟只是张辽所遣,张辽是否得到了汉王亲口应许尚未得知,二人对此当然是持怀疑态度。 “韩将军待我等不薄,秋事之若父,大丈夫有恩必报,岂能相叛?”杨秋一脸决绝道。 庞德听了杨秋的话,倒也对杨秋刮目相看。 “夫智贵免祸,明尚夙达,韩遂虽于二位有拔擢之恩,然今却逆抗王师,连曹为国贼,是谓不忠!与腾公约为兄弟,复又相叛,是谓不义!腾公身死,韩遂不恤孤弱,亟戮少将军而后快,是谓不仁!番须要道,不自守之,而任外将,是谓不智!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智之人,何堪为杨兄弟之父?”庞德对韩遂一番痛骂,甚是酣畅淋漓。 杨秋被庞德这话驳斥的一时无言以对,毕竟这都是事实。 见杨秋心意稍转,庞德于是又说道:“庞某以为,弃父母而为人后,非礼也;知祸将至而留之,非智也;见正不从而疑之,非义也!杨兄弟自号为大丈夫,焉能弃此三者?以兄之才位,弃身而投汉王,继威名于西凉,不为背亲也;顺天应命,以正纲纪,不为弃旧也;明识时务,以免危亡,不为失智也!《易》有‘利见大人’,《诗》有‘自求多福’,二位非为草莽,可自忖度之!庞某所言,若有虚妄,甘受刀斧!” 杨秋、成宜并不是完全草莽白身出身,起初也是凉州郡县小吏,后来跟随韩遂起家,因此也还是读过一些书,庞德的话二人还是听的很清楚。 反倒是庞德,一介武夫出身,说出这番话来,倒是惊讶了成宜。 成宜不禁问道:“令明何时如此巧言利舌了?我等知你一介武夫,焉能说出如此话语?” 庞德笑了笑道:“话出自我口,听入你耳,但问对与不对,何须计较来处!” 庞德当然说不出这样一番鞭辟入里的长篇大论来,这都是昨夜沮授的交代,庞德费了好大功夫才全部都背了下来。 听了庞德的回话,成宜倒是闭上了嘴巴,杨秋已经陷入了深思。 “杨兄弟!即便你有心为韩遂报死,难道就不顾及这城中上万凉州将士吗?”这句话不是沮授交代,是出自庞德的本心。 庞德出身凉州军中,凉州人最是喜交结,多有异性兄弟者,其组织结构也不全然同于中原军制。这既是凉州兵军纪散漫的原因,也是凉州军阀势力能够在这乱世存活这么多年的原因。 庞德所到这一点,倒是真真的说道了杨秋的心里。 这些日子以来,与张辽的连番恶战,已经倒下了近半的袍泽兄弟,杨秋看在眼里,心中亦是悲伤不已。 就目前的情形,如果继续负隅顽抗,恐怕现在手下这仅剩下的万余人马,全部都要葬身在陈仓了! “我等若降,如何可知汉王纳与不纳?马超尚在汉王帐下,岂能容得我等?”杨秋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庞德一听杨秋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有戏了,于是回话道:“汉王志在匡扶天下,其能因私情而费公事?岂不见蜀中将士如今皆得任用汉王军中?至于少将军,今已属命汉王麾下,岂得任意孤行?且腾公之死,本与二位并无干系,庞德在此誓言,二位归于汉王,必不得咎!若有虚假,庞德愿以死想谢!” 看着庞德信誓旦旦的样子,成宜不禁讥笑道:“只怕我等降了之后,你却不记得今日之言了!” “此是何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庞德平生何曾有过虚言!二位与我乃是故交,还不知我为人吗?”对于成宜的讥笑,庞德不禁勃然变色道。 杨秋见庞德动怒,赶忙安抚道:“令明见谅!我等非有此意,凉州谁人不知庞令明一诺千金?” 成宜有些尴尬,只好闭口不言,一切都看杨秋怎么处理。 “既是如此,二位如何抉择,还是给个痛快话吧!如果愿归汉王,庞某这就回去复命,如果不肯,亦请二位斩杀庞某首级,交还文远将军,以命誓死相抗之意!” 庞德一副决然之色,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倒是令杨秋更生敬佩。 思忖了良久,杨秋终于回话道:“也罢!既是如此,我等愿投汉王!望一切如令明所言,勿负我等!” 庞德得到了杨秋肯定的回答,并没有喜形于色,得意洋洋,依旧稳如泰山,对二人抱拳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回报张将军,亦请二位做好准备!” 言毕,庞德便告辞而去。 第五百八十三章 兵临长安 第五百八十三章 兵临长安 长安城的陷落,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使得整个关中大局陡然大变。刘征与韩遂僵持的局面瞬间被打破,对于韩遂来说,行事急转直下,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边缘。 杨秋、成宜如约洞开陈仓,张辽大军顺利的进入了关中腹地。 张辽收得了杨秋、成宜兵马,一下子又手握四万雄兵,于是当即分派各军,自陈仓、雍县、渝麋铺开了一张大网!南至南山,北至陇山,八十里之内,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 如此一来,韩遂已经插翅难逃! 张辽一面分定诸军,一面遣快马急报汉王,于此同时阎行也领着兵马到达了岐山,据张辽不过数十里。 接到阎行消息,张辽立即召来沮授道:“阎行已经领兵至岐山,我意请先生立即前往,与其一道赶赴长安!那刘雄鸣不知来路,未知其意。既然他打出汉王旗帜,当趁早收取,迟恐生变!” 沮授闻言掉头道:“将军所言甚是!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往岐山!” 阎行领兵攻下漆县之后,一路追杀梁双残兵,一直追到杜阳,结果见到了却是梁双尸首,正待往前赶去,又接到消息说陈仓杨秋出降,张辽已经率军入关,于是便在岐山下安营扎寨,等候张辽调度。 不过两日,便有陈仓消息传来,一并而来的还有中监军沮授。 阎行许久不见沮授,一时欢喜,急忙出营相迎! “先生别来无恙?快快有请!” 自从在祁山见识过贾诩的本事之后,阎行对汉王麾下诸谋士越发礼敬,沮授到来,必是有张辽所命,因此阎行也分外欢喜。 沮授随阎行入得营中,见阎行营防周到,军容整齐,甚为欣喜。 “先生亲赴岐山,想是文远将军必有所命,不知将军欲令我等何往?”阎行本来是欲往西前去助阵张辽的。 沮授拱手笑道:“文远将军有命,令我等即刻赶赴长安,去探那刘雄鸣虚实!此乃大功一件,今为将军所得,恭喜诸位了!” 阎行不禁感慨道:“文员将军本可自取长安,今却将此等重任付与我等,实乃至公无私!不得不服啊!” 马岱听到终于可以再次回到长安,一时颇多感慨,不觉泣涕而下。 众人见马岱伤情,纷纷言语劝解。 于是第二日,阎行便拔营起寨,一路望长安而去,沮授随行在军,倒要看看这刘雄鸣到底是情况。 从来没有交集,可以说双方都是一无所知。 阎行、沮授领兵一直来到长安城下,刘雄鸣得到禀报,言有汉王兵马到来,心中一喜,当即上城来看,但见城外旌旗猎猎,两万大军军行整齐,正驻足城下。 刘雄鸣于是大声问道:“可是汉王到来?” 阎行、沮授都狐疑的看着城防甚严的长安城,听到刘雄鸣问话,于是遣申耽上前答话。 “汉王尚与韩遂交战,我等乃汉王麾下兵马,统兵将军乃汉王麾下讨逆将军阎行。足下便是举汉王义旗的刘雄鸣将军?” 刘雄鸣本无公明官位,申耽出于礼貌,于是尊称刘雄鸣为将军。 刘雄鸣一听不是汉王,当即面露疑色,又对申耽回话道:“既非汉王,你等来此意欲何为?” 申耽于是回话道:“听闻足下大败夏侯渊,自称汉王兵马,有进据长安。阎将军因来此相问,情若属实,还请将军开城相迎!” 阎行这边众人都不知道这刘雄鸣打着汉王旗帜,到底是真的欲归汉王,还是只是借用汉王名义,满足自己的私欲,因此便在城下陈兵相问。 这刘雄鸣一见大军阵列城下,心里本就打起鼓来,又听得并非汉王亲自来此,于是便起警觉之心。 “这位兄台,劳烦你回禀阎将军!刘某实乃山野孤陋之人,慕汉王仁义,因聚众起兵相助,今得长安,正待以奉送汉王。但刘某未识得诸位将军尊容,若非汉王亲至长安,恕我不能开城!” 刘雄鸣当然不能仅仅凭对方一句话,便大开城门。两边都不认识,没有一个熟人,他怎么知道这些人身份的真假?万一是韩遂或其他人假冒,那可就白瞎了自己一番力气。 听了刘雄鸣这话,申耽以为这肯定是借口,于是急忙回马禀报阎行、沮授。 众人听到申耽复命,不禁面面相觑。 “待我前去相问!”沮授于是亲自催马来到城下。 “足下可曾见过汉王?”沮授问刘雄鸣道。 刘雄鸣一直躲在蓝田山中,哪里见过汉王,于是如是回话道:“不曾相见!” “既如此,即便汉王亲至此处,足下焉知汉王真假?”沮授再问道。 刘雄鸣想着无忧子的交代,于是回话道:“我虽未曾见过汉王,但知汉王有一随身金印,胯下有神驹飞羽,若是汉王至此,我自会识得!” 沮授见刘雄鸣不像是虚言托词,于是拱手道:“既如此,请足下稍等数日!” 沮授回到阵中,对阎行道:“将军且暂退兵马,我看这刘雄鸣并非野心之徒,恐却是不知我等真假,待我休书一封,急报汉王,然后再议!” 其实阎行已经做好了攻打长安的准备,但沮授这样说了,于是便也就撤兵在长安城西二十里安下营寨。 番须城,汉王大营,接二连三送来的捷报令刘征很是高兴,听到张辽已经收降杨秋、成宜,率军在韩遂后方扎好了口袋,刘征便下令准备对韩遂最后一击! 沮授加急奏报这时也送到了汉王军营,刘征大为惊讶,询问贾诩、徐庶道:“这刘雄鸣到底何人?” 徐庶久在荆襄,又曾游历名山大川,倒是听说过刘雄鸣这个名字,于是对刘征说道:“蓝田武关道中却有此人传闻,想来不假。” 得到了徐庶肯定的说法,刘征思忖片刻,便从怀中取出那方汉王金印道:“即刻遣健士骑本王飞羽,持印送去长安!” “汉王何不攻下韩遂,然后亲自去长安见这刘雄鸣?”赵云疑问道。 “夏侯渊既败出关中,只怕不久曹操便要兴兵前来,事不宜迟,不必疑虑!传令阎行、沮授,如若刘雄鸣不肯来归,即刻攻城,不得迟疑!”刘征嘱咐道。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临机设谋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临机设谋 刘征没有迟疑,当即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汉王金银,并自己的坐骑飞羽,一道加急送去了长安阎行军中。 信使骑着飞羽,迅疾如风,从番须城绕道汉阳、武都入散关陈仓,直到阎行军中,也不过仅仅用了三天的世间。 “将军速去示与刘雄鸣!”见到汉王金印,沮授立即对阎行说道。 “先生为何如此着急?”阎行不禁疑问道。 “长安未定,关中便未定!夏侯渊败走,那曹操岂肯罢休,河北大事已定,曹操腾出手来,便会对关中用兵,故此事不宜迟,当趁早解决才是!” 阎行听了沮授话,当即带着亲卫营一路来到长安城下。 一连数日,阎行兵马都没有动作,这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刘雄鸣的疑虑。 当见到人群那一匹鲜红耀眼的飞羽时,刘雄鸣心中一惊。 阎行上前问道:“这便是汉王坐骑飞羽,足下可看的真切?” 天下良驹不少,这飞羽虽然出类拔萃,但刘雄鸣也只是看到这是匹神驹,至于是不是飞羽,那就不得而知了。 见刘雄鸣无话,阎行于是捧出了汉王金印道:“此乃汉王金银!见此金印,如见汉王!足下可还有疑虑?” 阎行想这下刘雄鸣必定无话可说了,其是真投汉王,还是假投汉王,现在便可知虚实。 “阎将军!我在城上瞧不真切,你且将金印送入城中,待我仔细辨明真假!” 阎行不疑有他,而且这长安城也跑不了,于是便将金印送进了城中。 等了许久,不见城中回音,阎行不禁问道:“刘雄鸣何在?都这么久了,该看清楚了吧!” 此言一出,只听得长安城门吱呀一声忽地洞开,当中走出一队人来到阎行军前。 “刘雄鸣何在?”阎行询问来人道。 来人尽皆跪拜在地,当中一人手封一匣,对阎行道:“刘将军已经离去,这是刘将军留给汉王之物,烦请阎将军转呈!长安城亦请将军收下!” 阎行一听,不禁大怒道:“汉王金印何在!” 来人回报不知,阎行更是震惊,这可得了!他本以为长安城在,金印送进去也无妨,谁能想到这刘雄鸣竟然连长安城也不要了,就带着汉王金印跑了! 虽然得了长安,但金印丢失,这罪过可就大了!阎行顿时冷汗之下,急忙别开来人,带着人马便冲进了长安城中,立即下令搜寻刘雄鸣踪迹。 然而刘雄鸣早已不知所踪。 得了长安城,阎行丝毫没有喜色,反倒是一脸沮丧。当沮授等人来到城中见到阎行这般神情时,都不禁讶问道:“将军为何如此沮丧?” 阎行叹了一口气道:“这天杀的刘雄鸣,长安城倒是拱手送出来了!可汉王金印……哎!被他盗走了!” 这事儿可是离奇的很!众人听了阎行细说,都是疑惑不解,就连沮授也完全搞不明白。 紫龙山下,刘雄鸣恭敬的站在无忧子身旁,疑问道:“师尊为何要我盗取此印?” 无忧子悠然道:“此印本非今世所有,今汉王已成大势,我今携去,也是为后人留此一段奇闻!” 刘雄鸣听的一头雾水,似懂非懂,当下便随着无忧子遁去了!后世终南山中流传有二仙人故事,或从此始。 阎行率军得到长安,又收编了刘雄鸣留下的一万多兵马,当即在沮授的建议下,分出两路,一路于武关道驻防,一路于华阴道驻防。 曹操已经完全平定河北,回军邺城。 夏侯渊自渡河时口吐鲜血,便被朱灵、路招一路护送回到邺城。 夏侯惇一见兄弟这番模样,不禁想起当初自己在徐州。 说来这夏侯两兄弟也是同病相怜,当初刘征在徐州只是,夏侯惇为曹操所命统兵将军,结果因为手下曹洪被汉王刘征设计,水淹下邳,气的当时就口吐鲜血。如今看来,两兄弟的遭遇可谓是如出一辙!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也算是见证了二人真是亲兄弟。 激动的不只是夏侯惇,见到夏侯渊如此惨状,整个曹营都为之一震! 曹操更是勃然大怒! “正刘征怎生如此好命!妙才足足一万精兵,竟全部葬送在关中!是可忍孰不可忍!传令!召集三军,即刻发兵关中!” 曹操满脸怒色,着实可怕,手下文武群臣,无人敢在这个时候碰触曹操的逆鳞! 夏侯惇等一众武将都激动的立即前去准备兵马,便要随曹操杀奔关中而去。 待众人走后,曹操脸色稍和,而问荀攸等人道:“适才公达为何不劝我?” 荀攸微微笑了笑道:“丞相岂不知此时不宜与汉王争锋?丞相既有如此安排,必是有所考虑。” 曹操叹了一口气道:“公达知我!如今河北虽平,但表面的平静,底下却是暗流汹涌,不知道什么时候,哪个家伙就会跳出来捅我一刀!可是妙才关中之败,着实太惨,众将与其交情甚深,我若不出军,一者违逆众将心意,二者也等于是向汉王示弱,如此更令许都一班公卿猖狂!” “丞相深谋远路,殚精竭思,俗夫岂能领会?只是匆忙出兵,恐怕难得其功啊!”程昱不禁忧虑道。 现在刘征基本上肯定是稳据关中了,各部兵马相合,众数十万,曹操想要攻打屯兵十万的关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以想见,一定是无功而返。 因此程昱甚是不解。 荀攸却是依旧面露微笑,根本没有感到忧虑。 曹操亦不禁笑问道:“公达不为我军担忧吗?” 荀攸哈哈一笑,令程昱是摸不着头脑。 “丞相岂意在关中乎?”这一问,曹操听了甚是会心,程昱则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丞相莫非是想声东击西,明攻关中是虚,直下荆襄才是实!”这会儿程昱都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 “妙哉!妙哉!丞相用兵如神!在下佩服!”程昱也算聪明了,但对曹操这瞬间的临机决断也是吃惊不已! 其实之前曹操一直都在想着怎么跟对刘表用兵,毕竟名义上二人已经交好,而且曹操派出的曹仁一万兵马也只是以相助刘表的名义。 一旦曹操大军南下,刘表必然生疑,如此便无法做到出奇制胜,现在夏侯渊兵败关中,正好给了曹操一招妙计! 第五百八十五章 问对张嶷 第五百八十五章 问对张嶷 虽然曹操借由夏侯渊之败,定下南下取荆襄之计,但夏侯渊之败,着实令曹操损失不小。 荀攸于是问道:“娄子伯被擒,张郃叛变,丞相打算如何处置二人?” “将张郃家小严加看管起来便是,张郃之变,不必罪及家人。娄圭被擒而不降,以明诏嘉奖,以劝忠节之士!” 曹操一语便将二人之事下了定论。 说回韩遂,据守回中城的韩遂见到残兵来投的麴演、蒋石二人,不禁大为感慨。 “二位如此高义,韩遂此番若得生还,必不忘今日恩情!”韩遂真是有些激动的说道。 树倒猢孙散本人之常情,这二人顾念昔日自己对他们的提拔之恩,还能够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引军来投,在韩遂眼中,这就见出了二人的品性。 与二人来投刚好相反,几乎前后脚到来的则是陈仓杨秋、成宜‘叛变’的消息! 韩遂本来寄希望于回中与陈仓两处互为支应,抵挡汉王进入关中,当听到陈仓叛变时,老韩遂一下子瘫倒座上! 只听得“噗”的一声,韩遂血喷当场! “完了!完了……”本来还在为麴演、蒋石二人不离不弃而感到欣慰的韩遂,此刻已经面如死灰,整个人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严,整个一糟老头子,风采顿消,神气再无。 “将军!将军……”四将一齐上前,将韩遂扶住。 “现在我等该怎么办?”张横、梁兴焦急的抓着韩遂的手问道。 韩遂看着眼前四人,强行稳了稳心神,操着沧桑的嗓子对四人道:“如今我等手中兵马不足两万,已陷死地,为今之计,只有走为上计!” “走?往何处走?”麴演不禁问道。 四面被围,眼看着无路可去,韩遂抬手直指东面道:“关中已无我等立足之地,若能拼死杀出重围,或可得生路,至于成与不成,一切尽凭天意了!” 想要杀出重围,谈何容易,但这却是韩遂没有选择的选择。韩遂所唯一能够仰赖的不过是自己手下的西凉骑兵,速度是他唯一的仰仗。 如果现在韩遂手里的是步兵,那么肯定就不用想了,只需洗干净了脖子等着。 但骑兵则不同,韩遂还想做最后一搏,依靠骑兵无与伦比的运动战能力,在刘征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冲破一道缺口,这就是韩遂最后的幻想了! 刘征这边闻知张辽已经分兵在陈仓、雍县一带布下了口袋,又了解了张辽的详细部属,思忖了片刻,随即书就了一封军情急报,快马送去了陈仓。 之后,刘征召集三军众将,当场下令道:“韩遂已是穷途末路,此一战,务必扫清关中!各营做好准备,五日之后,随本王拿下回中!” 众将得到了汉王下的最终剿杀令,都兴奋异常,各自去做准备了。 “孟起且留步!”刘征叫住马超道。 “汉王留我何事?”马超一脸落寞,现在的他手中并没有固定的一营兵马,只是在刘征帐下听用而已。 “我知韩遂与你有血海深仇,你就不问问我如何分派你吗?”刘征笑问道。 听到汉王发问,马超终于兴奋起来,跪拜道:“马超只想亲手斩杀韩贼,请汉王成全!” 刘征当然不会忘了这一茬,笑了笑,对马超说道:“起来吧!本王与你五千兵马,韩遂的命就交给你了!” 听到这话,马超激动的握紧了拳头,终于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多谢汉王成全,马超定不辱使命!” “好了!退下去准备吧!”刘征嘱咐了马超,马超于是欣然领命而去。 帐中只余贾诩一人在侧。 “汉王当真要一举歼灭韩遂?”贾诩问道。 刘征看了看贾诩,不禁笑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看着刘征诡秘的微笑,贾诩当即眉头一皱,继而又舒展开来,不禁对刘征拱手道:“老了老了!是臣多舌了!” 老贾诩说完,抬头正与刘征四目交会,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陈仓张辽,已经将各营兵马派定,忽又接到刘征书信,信中对张辽的排兵布阵给出了几点意见。 张辽仔细看过之后,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疑难之色,刘征在信中所写,与自己的安排根本是相左的,这令张辽怎么也想不明白,可惜现在沮授不再军中,不然就可以问一问沮授了! 正巧此时张嶷路过中军帐前,张辽瞧见,急忙呼其入内。 张嶷不知所以,于是问道:“将军唤我何事?” 碍于面子,张辽将帐中手下支出帐外,这才拿出汉王书信,递给张嶷,小声的问道:“汉王有军命送来,我百思不解,伯岐素来聪慧,可为我参谋参谋?” 张辽从来一副大将的样子,这会儿在年仅十几岁的张嶷面前却是露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 论领兵打仗,张辽也算是一把好手了,但现在接到了汉王的这封书信,确实令张辽不解,于是只能放下面子,拉着张嶷来问。 张嶷接过书信仔细看了数遍,思忖了良久,是不是的扎耳挠腮,最后一拍脑袋,似恍然大悟状。 “汉王这是何意?伯岐可看明白了?”张辽尽力的维持自己在张嶷面前的威严,但同时却也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征在信中,命令张辽用杨秋替换驻军渝糜的庞德,又令其将杨岳等部兵马调至雍县,并令张辽将中军帐移至郿县。这样以来横着的“网”立即变成了竖着的网,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打头阵的竟然还是原来韩遂的部下杨秋。 张辽对于排兵布阵还是比较在行的,对于汉王这样的指挥,当然不能理解。 张嶷起初也不理解,后来才想明白,见张辽相问,张嶷不禁感慨道:“难怪将军看不明白,此非军事,实是驭人之术!” “何解?”张辽对军士在行,但其他的就要弱一些了。 张嶷压低了声音提示张辽道:“此事末将不便明言,只问将军一句,对汉王来说,韩遂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言毕,张嶷便交还了汉王书信,退出了中军帐中,张辽细细咀嚼良久,于是便依照汉王密令,重新发出了兵马调动的命令。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一路奔逃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一路奔逃 也不知张辽是否真的明白了刘征的用意,但确确实实按照刘征在信中的指示,重新进行了排兵布阵,将原本自陇山至南山的防御阵线,几乎是沿着渭水自西向东一字排开。 杨秋领兵第一个排头,驻扎在渝糜。 韩遂定下弃城突围策,当即带着四将并万余骑兵,抹黑离回中城而去。 眼看第二日便要大军决战了,番须口汉王军帐忽然接到急报。 “何事惊慌?”刘征正与众将商议具体细节,忽然有军校匆忙来报,刘征肃然问道。 “禀报汉王!韩……韩遂不见了!回中现已是一座空城!” 军校上气不接下气的回报,惊呆了帐中众人,尤其是马超! 刘征心里却是有底,但还是故作震惊愤怒道:“一夜之间,近两万人马竟然都不见了踪影?你等是干什么吃的!为何早不来报?” 军校见汉王发火,当即被吓的战战兢兢无言以对。 贾诩出来打圆场道:“想是韩遂趁夜遁走,汉王还是立即下令追击吧!” “马超何在!”刘征怒色喝道。 “末将在!”马超当即出列。 “命你率军即刻追击韩遂!不得有误!本王亲率麒麟军为你掠阵!张绣领其余兵马随后,三军即刻出发!” 一听到韩遂逃跑,马超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了!听到刘征下令,当即奔出帐外,跨上战马,集合刘征给的五千人马,当即率先追杀而去。 刘征于是也带着赵云、杨任两部麒麟军一路启程东去。张绣、贾诩、徐庶等人则收拾番须辎重,押后随行。 且说韩遂率军趁夜遁出回中,出得野外,手下兵马竟不断有人逃散,这些人都是西凉兵马,都知道韩遂这是再带着自己逃命。有那不愿远离的,便悄悄趁着混乱,往两边摸走,当韩遂行至渝糜境内时,其手下兵马已经逃散了二三千人。 杨秋被张辽调到渝糜之后,便紧盯着韩遂动向,当接到韩遂已经率部来到渝糜境时,杨秋当即与成宜二人倾城出兵, 直扑韩遂而去! 韩遂奔逃了一路,正在汧水河畔暂时歇脚,不料成宜领兵突然杀出!韩遂大惊,赶紧上马,在张横、梁兴的护持下,一路又往东奔走。 成宜杀的急,眼看咬着韩遂的尾巴不掉,麴演这时主动站了出来对韩遂道:“将军先走,末将断后!” 麴演在自己势穷时候来投,韩遂本就感于其对自己的忠心,因此心有不舍,但架不住张横、梁兴二人急劝,只得继续夺路而逃。 麴演独自一人带着两千人马留了下来,成宜引兵杀到,见其驻马在前,于是喝问道:“你为何不逃?” 麴演一声冷笑,对成宜怒骂道:“腌臜小人!韩将军待你不薄,今虽势孤,你降则罢了,为何索韩将军如此之急?难不成还与取将军首级,去向新主邀功?” 成宜没有想到会被人如此臭骂,当即怒喝道:“韩遂今日,岂某之过哉!天下大势已明,我等关中诸将,各有所归,韩遂若念旧情,又岂能杀了马腾将军?其不义在先,可怨不得我等有样学样!” 言毕,成宜举槊便杀入了麴演阵中! 两支人马绞杀在一起,虽然成宜占尽优势,但麴演抱着必死决心,誓要尽可能的阻挡成宜追兵。 成宜脱身不得,只好下令先歼麴演所部。 两人厮杀良久,都未分出胜负,恰逢马超五千先锋赶到,瞧见两支人马斗勇,当即一声暴喝,一马当先,冲入阵中! 成宜瞧见马超杀来,于是一指麴演,对马超大呼道:“孟起速斩此人!” 马超听得成宜声音,一眼瞥见正满身鲜血厮杀阵中的麴演,当即纵马直冲上前,一枪刺出! 马超的速度实在太快,麴演的眼睛被血水迷住,还没来得急反应,便被马超刺于马下! 成宜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暗惊,还好自己现在跟马超站在了同一边,否则,此刻的自己恐怕也跟这麴演并无两般! 杀灭了麴演留些来的断后兵马,马超纵马来问成宜道:“韩遂老贼何在?” 这语气之威严,马超脸上露出的恨意,眼中浮现的杀机,都令成宜心颤不止。 “往……往东去了!”成宜一指韩遂逃跑的方向,对马超回话道。 马超好不理会成宜,当即带着手下兵马一路绝尘而去! 成宜收拾兵勇,也紧跟上前。 且说韩遂这边有了麴演以死断后,倒是压力顿减,一众人跟着韩遂继续顺着汧水南下,逃至灵山之下,已经是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灵山地处渝糜、雍县交界处,渝糜既是今之千阳,雍县今名凤翔。如今全国有十几座灵山,而韩遂随在的灵山则是其中最为古老的一处。 昔秦穆公狩猎于此见灵鹫鸟而始名,旁边便是如今的冯家山水库。佛教传入之后,此处也就逐渐成为了西北第一佛山。 韩遂在灵山脚下止步暂歇,气都还没有喘匀实,忽然手下将士便聒噪了起来。 韩遂等人顺着军士们指着的方向看去,但见一支兵马阵列整齐,正徐徐向自己压来! 韩遂一见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正感郁闷,眼看着那支兵马便来到而来眼前。 “韩将军!杨秋在此恭候多时了!”来人正是杨秋,杨秋得知了韩遂进入渝糜境内,早早就在此做好了准备,由成宜从后截杀,韩遂必然逃入灵山之下。 韩遂一听竟是杨秋,气就不打一处来,枉自己如此看重他,还任其为偏军主将,想不到现在却是杨秋当道拦住自己。 韩遂上得战马,心知已经无路可逃,于是便也来到军前与杨秋对峙。 “杨秋!韩某可曾亏待过你?”韩遂不禁怒问道。 杨秋自知理亏,于是只是摇头,并不做声。 “二十年前,你不过是斗食小吏,是谁与你机会?”韩遂见奔走无望,于是跟杨秋谈起了过往。 杨秋听到韩遂提及故事,不禁喟然叹道:“若无将军,杨秋无有今日!” 张横粗蛮,见杨秋气势上渐弱,于是怒骂道:“杨秋小人!韩将军于你有知遇之恩,你今却要恩将仇报,是何道理!” 第五百八十七章 杨秋让道 第五百八十七章 杨秋让道 杨秋虽然被庞德说降,投归了刘征,但是说到底,对韩遂还是感恩在怀的。 杨秋本来以为韩遂会被终结在汉王手里,但却没有想到自己突然被张辽调派到渝糜驻防,而韩遂则恰好撞在了自己的枪口上。 这令杨秋着实难受!难不成自己要亲手杀死将自己从庸庸碌碌的升斗小民提拔为一军主将的恩人?虽然这个恩人做过许多并不为人所待见的事情,但于杨秋,却是并无一点亏欠,反而是杨秋亏欠了韩遂太多。 面对张横的怒骂,杨秋低头无言以对。 韩遂眼看着灵山过不去,心急如焚。 自回中至汧县,再到这渝糜,皆是陇山余脉,而灵山是最后一处!只要是过了灵山,便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 对于韩遂来说,一但越过山地,进入了平原,那便定然是多了几分生机!刘征的兵马想要在千里平原上对韩遂进行围堵,其难度可想而知。 见杨秋无语,韩遂不禁动容道:“天绝我韩遂!也罢!既然要死,能死在你手里总好过被马超千刀万剐!乱世求生,韩遂虽多造杀孽,实不得已而为之!报应不爽,今日也轮到了我韩遂!杨秋!你本是我韩遂最为看重之将,今日既已投归了汉王,我便再助你一功!来吧!将老夫人头拿去!有此献与汉王,你必得加官进爵!也算为我凉州将士存续一脉!” 韩遂的话说的只差没有涕泗横流了!说的是那么的慷慨激昂,简直将自己说的是毫不畏死。 韩遂越是这么说,杨秋心里越是愧疚不已。有节操的人总是容易被人抓住弱点,节操本身也就是最大的弱点。 杨秋感于韩遂昔日恩情,现在韩遂又这番言语,甚至还说要将自己的头颅送给杨秋去邀功,以成全杨秋在汉王帐下的功劳,如此这般,实在令杨秋心如刀绞,同时也令杨秋更觉无颜相对! 梁兴在一旁对杨秋道:“杨兄弟为何就不能高抬贵手,放韩将军过灵山?难道非要让天下人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弑主求荣不成!” “不必再说了!”杨秋大手一挥,制止梁兴道。 听到杨秋这话,韩遂心下一冷,以为杨秋心意坚决,不肯放自己过山。众将亦是一惊。 却不料杨秋对身后一挥手,一众人马分开山道两旁。 韩遂刚冷的心忽地又是暗喜,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刚才的那番决绝。 蒋石不禁疑喃道:“这是……” “走!”韩遂一声令下,当先上前,径往杨秋让开的那条路而去! 张横、梁兴、蒋石三人依次跟着韩遂往灵山道走去。 杨秋至始至终再没有发出一声命令,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韩遂带着残兵通过了灵山。 出了灵山道之后,韩遂如释重负,见兵马已经尽数通过,韩遂立即对三将说道:“杨秋在此设防,雍县必有重兵,速速随我绕行北路!不可稍作停留!明日之前,务必先渡过泾水! 渡过泾水,就意味着可以甩开追兵,也就是进入了左冯翊地界,而到了左冯翊地界,那就意味着韩遂可以甩开追击,逃出关中了! 杨秋放走了韩遂,心里一阵既愧疚,又懊悔!见韩遂倏然远去,这才觉得自己或许是着了韩遂的道!也怪自己心软,加之韩遂、张横、梁兴三人一唱一和,却是说的自己动容。 追悔已经来不及,杨秋正准备再调兵马去追韩遂时,马超已经赶来。 “杨秋!韩遂何在?”马超一声喝问道,丝毫不给杨秋面子,此刻的马超心里只想着杀死韩遂。 杨秋见马超喝问,神色顿时慌张,哑然无语,支吾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道:“韩遂已然骗开道路,出了灵山地界!” 马超闻言既惊且怒,不禁大骂道:“杨秋!你伏兵在此,挟山据守,韩遂如何能够骗开道路?必是你心怀两端,故意将韩遂放走!” 杨秋自知有错,也不辩驳,于是对马超道:“孟起还是少与我纠缠,速速去追韩遂吧!再迟恐怕就见不到韩遂身影了!” 杨秋心里也不好过,想起这些人都是当初在凉州称兄道弟的情义,现在却是互为仇雠,心中不禁悲凉。 马超被杨秋一语堵住,气的说不出话来! “走!若是追不上韩遂,尔等与我俱受军法!”马超对手下一声喝令,一彪人马便又往东追去! 成宜紧跟在马超后面,终于也赶到了灵山,与杨秋会合。成宜没有见到马超身影,更没有见到韩遂身影,不禁惊疑问道:“杨将军为何没能截住韩遂?” 杨秋不禁掩面而叹道:“你我背弃,已是不义,如何还能以死相逼?” “那汉王那里怎么交代?”成宜最担心的是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汉王的震怒。 杨秋慨然道:“成兄放心,此事杨某一力承担,与尔等俱无干系!” 成宜见杨秋如此言语,倒也不再说什么,于是便和杨秋一路慢慢悠悠往雍县而去。 行至半道,刘征带着麒麟军赶上,瞧见前方一支兵马正踟躇而行,于是令杨昂上前问话。 不一会儿,杨昂飞马回报,前面乃是张辽所部杨秋,刘征不禁诡笑,于是下令上前合军。 杨秋见是汉王亲自率军赶来,当下勒住兵马,掉头相迎。 刘征还没来到杨秋军前,远远的便瞧见杨秋已经跪拜在地。 刘征勒马上前问道:“你便是韩遂所任的陈仓守将杨秋?” 杨秋抱拳回话道:“正是末将!” 那杨秋一米八多的个子,典型的西北壮士,刘征见杨秋面相端正,不似奸诈小人,心里倒还满意。 “起来吧!你能投归本王麾下,可见还算明智!今后勤谨效力,本王必不亏待你等!”刘征对杨秋道。 杨秋却是不肯起身,又叩头拜道:“末将未能拦住韩遂,愿领罪责!无论生死,末将愿一力承担,此事与他人俱无干系!” 杨秋本以为汉王一定会勃然大怒,严厉的处罚自己,甚至有可能治自己死罪,却不料刘征只是点了点头,笑了两声,然后对说道:“杨将军起来吧!韩遂是你的故主,你今若真杀了韩遂,本王必治你死罪!你宁肯见罪本王,也不行此不义之事,足见你心中尚知礼义廉耻。本王最是欣赏有情有义之人,起来吧!关中将定,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你等凉州将校相助!” 第五百八十八章 泾水渔父 第五百八十八章 泾水渔父 刘征没有降罪杨秋,反而对杨秋称赞了几句,杨秋一时情难自制,不禁对刘征泣拜道:“汉王胸怀如此宽广,杨秋恨不早随!此生愿为汉王驱使,无复他求!” 看着杨秋诚恳的眼神,刘征的直觉告诉他,杨秋虽然出自韩遂麾下,但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于是便亲自下马上前将杨秋扶起,并对杨秋嘱咐道:“杨将军有此一言,实乃本王之幸!今后更当勤勉,将军不负本王,本王必不负将军!” 杨秋被刘征亲手扶起,不禁感激涕淋。刘征也一并扶起成宜,成宜亦是感怀在心。 杨秋想起一件事情来,于是又对刘征说道:“孟起将军已追韩遂而去,我等是否立即赶上?” 刘征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原,和刚刚被马超率军踏过的苍凉古道,悠悠的说道:“马、韩之间的恩怨,还是由他们自己来了吧!传命张辽!全军会于长安!” 于是刘征便带着一众人马浩浩荡荡望长安而去。一路上,关中的百姓们听闻汉王到来,韩遂败走,纷纷额手相庆。陇山中,祁山下,南山北,因兵乱藏匿于各处的万千百姓都如一群群的蚂蚁一般,回到了沃野千里的关中平原。 在乱世的兵争之中,人的性命实在是太渺小,蚂蚁尚且可以躲于地下,藏于穴中,可人呢?故土难离,在这个时代,人一旦离开了土地,便失去了生存的根本。可是当刀就要架到脖子上来时,还有多少人肯死守着那块地呢?其实不过是死法不同罢了。 现在不同了,韩遂、夏侯渊败走关外,当年使汉室气象短暂一新的汉王又回来了! 当初刘征兵入长安,董卓旋踵即灭,马腾、韩遂主动来降,荆州刘表送来质子,曹操、刘备之徒俱在长安班列,袁绍袁术虽拥兵在外,却无人敢逆刘征锋缨。 更有牛辅束手,鲜卑族灭,整个关中百姓,人人心中都认为刘征一定能够引领大汉中兴。然而不过两年好光景,自刘征遭遇华阴之变,关中一时再次陷入了兵争之中。天下由此更加纷乱,各方诸侯要么打着奉汉室以诛不臣的旗号,要么打着清君侧,诛逆曹的旗号。总之理由五花八门,谁也不服谁。 刘征数路兵马沿着关中道路,自西而来,沿路上百姓们纷纷遥望汉王雄姿,不断的有人前来拜见,刘征不厌其烦的一一抚慰。 且说马超一路追杀韩遂而去,一直奔到泾水之畔,依旧不见韩遂踪影,不禁有些气急败坏。 “天杀的杨秋!我若追不上韩遂,必斩此人首级以泄心头之恨!”马超骂骂咧咧道。 “将军你看!哪儿有一老头!”左右指着远处河边一渔夫对马超说道。 马超抬眼望去,果不其然,于是便催马上前喝问道:“老头儿!你可曾看见有兵马从此渡河?” 那老叟自顾自的撒下网去,并不理会马超。 马超怀疑是自己不够大声,于是又近前两步,加大了声音厉声问道:“喂!老头儿!本将军问你可曾看见兵马从此路过?” 那老者慢慢悠悠的将撒下去的网拉了上来,网里面什么都没有,竟然是一张破网! 马超本就对老叟不答理自己气恼,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冷嘲热讽道:“一张破网,如何捕鱼?合当饿死!” 这回老叟倒是转过头来了! 老叟须发皆白,皮肤都皱到了一起,你能想象人有多老他就有多老。 “将军亦知破网不能捕鱼,又何必相问?此河中之鱼天命不绝,岂人力可为?徒劳无功,反见笑于人。” 老叟说完这句话,便收拾了东西,倏然远去。 马超一时愣在原地,竟不解其意。 左右见老者“无礼”,于是上前询问马超是否要将其擒来问罪。 马超长叹一声道:“不必了!不过一老叟耳!传令下去,速速渡河,就算是追到关外,我也一定要追到韩遂老贼!” 于是马超便带着兵马渡河,继续一路追击而去。 韩遂顺利的渡过了泾水,进入到了左冯翊地界。到达黄白城时,韩遂手下终于再也跑不动了。 “将军!将士们实在没有力气了,不如暂且歇息一下吧!想必汉王兵马不至于这么快追来。 韩遂四望黄白城地界,这里便是当日马腾葬身之地。当时的韩遂是胜利的一方,但现在的韩遂却是逃窜的如此狼狈。时移世易,风水轮流转,韩遂又怎能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 韩遂年迈,若是没有年轻时候的底子,只怕早就体力不支倒在了路上。 “好吧!暂且在此休整片刻。”韩遂只好下令道。 手下兵马听到可以休息,一时纷纷都瘫坐在地,关中之地历经战乱,早已荒芜不堪,到处是杂草,这倒是让战马不至于饿肚子。但士兵们可就不同了,随身携带的干粮袋已经干瘪,费尽力气,才倒出了最后一点残渣。 韩遂于是命令蒋石带上几百人,去周边村落,搜寻食物。 蒋石虽然也很累,但韩遂有命,他也不得不从,于是便带着人马搜寻而去。 蒋石带着人沿路搜索,几无人家,一直来到高陵地界,这才发现寥寥村落,于是蒋石便带着手下冲进了村落里面。 这些村落里面都是些老弱妇孺,蒋石兵马冲进村中,村里百姓纷纷惊慌而逃。 蒋石也不管,只令手下入舍翻箱倒柜,将这些村落百姓手中本就不多的粮食一扫而空。 就在这高陵地界,有一个大户,早年间也是高陵大家,现在虽然没落了,但在高陵还是比较有声望,这家主人姓张,名既,字德容,素有贤明。 村落百姓们被蒋石乱兵这么一扰,于是纷纷跑到了张既府前求救。 这张既无兵无势,又凭什么救这些百姓呢?人到危急的时候,就算是一根稻草,也会紧紧抓住。高陵百姓都知道张既是个贤君,于是便自然而来的来到张既府上求救。 张既听闻乱兵抢劫,于是便将百姓们安抚下来。听明白了情况,张既思忖一番,随即对众人说道:“你们之中可有胆大之人可助我一臂之力?” 第五百八十九章 高陵张既 第五百八十九章 高陵张既 百姓们都被蒋石乱兵惊吓,大部分人都不敢做声回应,也有那血气方刚的少年站了出来说道:“我愿相助先生!” “我也愿意!” 有了人带头,于是接二连三的便有人站了出来。 张既聚拢了十数青壮,接着又将众人安置去了庄外。 准备停当后,张既亲自带着数人押着一车粮食,寻蒋石而去。 蒋石正愁村落余粮不足,却见数人推着粮车前来,不禁大喜,正待上前哄抢,不料来人却先开口道:“敢问将军尊姓大名?军籍何处?” 蒋石见眼前这人不慌不忙,倒也惊奇,于是喝止手下且慢动手,并上前答话道:“某乃卫将军韩遂麾下校尉蒋石,你是何人?” 张既哪里听到蒋石自报家门,于是微笑着上前拱手道:“在下高陵张既,听闻有官军至此,似军中乏粮,故而送粮前来,不成想竟是韩将军麾下健勇。韩将军久镇关中,功勋卓著,我这车粮食可算是送对了!不知韩将军现在何处?” 蒋石听张既这话的意思,似乎对自己韩遂兵马这个名头甚是接纳,不禁欣喜道:“原来是高陵张先生!失敬!失敬!韩将军现在黄白城,与战不利,今军中乏粮,特遣在下前来募集粮草。” 张既一听原来是韩遂全军都没了粮草,又听到韩遂大军在黄白城,便知这蒋石在附近没有后援,于是笑谓蒋石道:“既是如此,将军便不须再去别处征粮了!在下庄上颇有积蓄,可尽与将军,充作粮饷!将军可随在下前去取来!权当是张既感念韩将军恩德!” 蒋石对张既的举动甚是意外,不禁问道:“先生此话当真?莫不是暗怀阴计,想要图谋本将吧?” 一般人见到来抢粮的乱兵,躲都来不及,但这张既却主动上前相助,不得不让蒋石起了疑心。 张既赶忙上前拱手道:“将军错怪在下了!将军身后有健骑数百,张既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焉能加害?实是因张既曾受恩韩将军,今日将军遇困,张既欲相报答而已!” 蒋石思忖自己手下有几百人马,怎么着也不至于被张既算计,于是便相信了张既的话,对张既说道:“既如此,烦请先生带路!” 张既见蒋石上套,于是便领着蒋石一路往自己的庄子里而去。 一路来到庄中,张既将蒋石带到自己家的粮仓,打开一看,果然有满仓的粮食! “先生诚不欺我!那就多谢先生了!”此刻蒋石不禁对眼前的张既生出一份感激之情来。 张既呵呵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仓门狭小,将粮食运出来恐也须费些功夫,在下已备薄酒,请将军赏脸!” 蒋石一听有酒,思忖将这些粮食全部搬出来,没有一两个时辰,恐怕还真搬不完,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张既回话道:“如此,就多谢先生美意了!请!” 张既于是便将蒋石及其手下数人带至别院,好酒好菜接二连三的送了上来。 蒋石等人早就已经饥渴难耐了!见到这丰盛的酒食,立即便狼吞虎咽起来,哪里还顾得吃相。 张既却是正襟端坐,只是微笑的看着蒋石等人。 “各位将军不必如此着急,酒肉有的是!管够!管够!”张既笑呵呵的对蒋石等人说道。 蒋石擦了擦嘴,端起案前一碗酒对张既说道:“多谢先生款待!待韩将军危解之后,本将必定亲自携重金前来相谢!” “好好好!将军请!”张既也端起自己案几前的酒樽,与蒋石相敬而饮。 一众人连干几大碗,酒足饭饱,便欲起身前去查看运粮情况,不料刚一站起身来,脑袋便如千斤之重,脚下却是轻飘飘的!一头便栽倒在堂上。 张既见蒋石等人栽倒,立即叫来人,将蒋石绑了起来,其余几人皆被张既一剑刺死! “走!”张既一声令下,便与家中奴仆抬着五花大绑的蒋石往后院而去。 后院之中早已掀起一块石板,地下是一个黑漆漆的大洞,这还是张既父亲在世时,为自己家准备的逃生地道。当时张既年少,以为父亲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现在看来,自己那故去的父亲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张既自地道带着家中绑着蒋石遁出了庄外,便直奔渭水边上而去。 蒋石手下那些兵马搬粮食搬的正欢,将要搬完的时候,还不见蒋石出来,于是便有人前去禀报,一入堂中,那人便被惊的大呼起来! “不好了!祸事了!”前去禀报的小卒仓皇跑了出来,众人都是一阵惊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官长们都被杀了!将军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小卒急呼不止。 众人听见一时慌乱,不知所措。 正在此时,庄子四周忽然升起浓烟火光,那些小兵们慌忙想要往外奔走。 但这秋日的关中,气候本就干燥无比,张既早就命人悄悄在庄子四周放好了引火之物,一但点着,火势瞬间便将整个庄子包裹其中,哪里还能够逃的出来? 整个庄子燃起熊熊大火,张既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产业就这样葬送在大火中,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响,更多的是那几百个士兵的哭嚎之声!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这些西凉兵四处劫掠,今日也算遭到了报应! 放火的十几个青壮,听到火里面的哭嚎之声,并没有一丝的怜悯,只是恨恨的道:“可惜了先生家业!竟用来给你们陪葬!” 张既绑了蒋石,带着投靠他的几百个百姓一路来到渭水渡口。 其中有些百姓对自己的家十分不舍,便不太想随张既渡河。 张既于是只得劝道:“长安如今已为汉王所有,我等前去投靠,汉王必定会有安置!先下韩遂乱兵肆虐冯翊,你们难道还想死在乱军中不成?事不宜迟!如若韩遂发现我烧死他数百手下,必会报复!还是赶紧渡河为好!” 众人被张既这么一吓唬,于是便乖乖得分批乘坐小舟渡河而南。那十几个青壮赶上张既,并将蒋石手下兵马惨状兴奋对张既一说。 张既不禁感慨道:“非我不义,身不由己!怪就怪他们自己吧!且速渡河,随我去奔长安!” 第五百九十章 夏侯伯仁 第五百九十章 夏侯伯仁 张既设计药倒蒋石,将其擒住,又从密道逃出庄外,一把大火将几百乱兵和自己家族经营了几代人的产业,烧成了灰烬。 原本冯翊大户的张既,此刻已经一无所有,不过张既脸上并无一丝悔意。世道且乱,个人何足惜哉!这就是张既的慷慨豪迈。 且说韩遂在黄白城迟迟等不到蒋石回来的消息,又担心时间太久会被追兵追上,于是当即对众人道:“不等了!立即启程!” 梁兴问道:“那蒋石怎么办?” 韩遂怒斥:“汉王追兵顷刻即至,难道要留在这里送死吗?” 此言一出,梁兴、张横二人不禁咋舌,当即不再言语,便起身上马,跟着韩遂一路往河边王城而去。 可怜蒋石,本来一腔热血,在韩遂已经大势已去的情况下来投,现在自己出外为韩遂筹措粮草,却遭韩遂抛弃。更可悲的是,还中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儒生的计策,不但手下全墨,自己还被五花大绑。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马超渡过泾水,终于再次探到了韩遂踪迹,当即催促兵马前缀,片刻不得歇息。一直追到重泉,终于抓到一个被落下的韩遂小兵。 马超横眉怒目喝道:“韩遂何在?走了多久了!” 小兵被马超吓的已经尿裤子了,当即便跪倒在地,请求饶命。 “将军!韩……韩遂兵马距此估摸不到一二十里,将军一定追的上,求将军放过小的吧!”小兵哭丧着哀求道。 马超得知了韩遂距自己不远,心中大喜,一枪刺死那小兵之后,便又急催手下,务必赶在韩遂渡河前拦住他! 韩遂这边终于到达了王城,没有做片刻停留,便令手下搜拢了船只,准备渡河。 正当韩遂渡河未半时,马超已经杀到!那还在岸上的韩遂手下,一时慌乱。 马超冲进乱军之中,一阵掩杀,杀至河边,韩遂已至中流! 马超望着穿上的韩遂,不禁咬牙切齿的痛骂道:“韩遂老贼!即便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马超也绝不放过你!” 船上韩遂眼看着自己手下半数兵马被马超在河岸上杀散,心中真如死灰一般。又听得马超临岸咒骂,更是心绪难平,当即催促手下,速速划至对岸,终于有惊无险的进入了河东地界。 韩遂点校手下兵马,已经不足四千。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张横问道。 “速遣人送报曹操,求取安身之地!”路上韩遂已经想好了。 梁兴有些担忧的问韩遂道:“那曹操会收留我等吗?” 韩遂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放心!只要曹操不跟汉王言和,我等就死不了!” 韩遂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甘愿做曹操的棋子,想要在曹操手下谋得一条生路还是不难的,毕竟自己的身上挂着的还是许都汉庭授予的卫将军衔。 当然棋子便有棋子的价值。韩遂的价值便是他是出自关中,他比曹操阵营中任何一人都更渴望回到关中,几千人马虽然不多,但也对于曹操来讲,也是到嘴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只有一点,是韩遂心中深深的隐忧。 现在的时局虽然混乱,难保将来曹操不跟汉王言和,如果时局到了曹操与汉王言和的时候,那么韩遂将会是第一个被曹操抛弃的棋子,这就是露骨的现实。 当韩遂逃出关中,驻军河东的时候,曹操也集合的十万大军一路自邺城来到了洛阳。 接到韩遂书信,曹操立即回信令韩遂将兵马就驻扎在河东,并划出安邑、闻喜、猗氏、大阳、解县、河北、蒲坂、汾阴、皮氏九县为韩遂屯兵所用。 当然,曹操也不可能令韩遂完全左右河东之地,在安顿韩遂的同时,曹操另有一项安排,便是以治书御史卫觊出任河东太守,并擢军司马夏侯尚为偏将军,使领军两万,进驻河东绛邑。 夏侯尚,字伯仁,是夏侯惇、夏侯渊的侄子,时年二十三岁,但其出身夏侯世家,为曹操手下亲将,更加其颇有筹画智略,在平定河北的过程中表现不错,于是便被曹操较计前功,升为偏将军,并令领兵。 曹操将夏侯尚呼至身前,颁布了自己的决定,接着又问道:“伯仁哪!此番令你领兵进驻河东,你务必为我掌握河东大局!我族中年轻一辈,你当属第一!我且问你,你去河东之后,当如何对待韩遂?” 夏侯尚年轻,随便表现出了过人的一面,但毕竟缺乏政治经验。终日与韩遂这样的老狐狸相伴,曹操担心他吃亏,因此有意拷问拷问夏侯尚。 “尚以为,韩遂不过败军之将,老雀离巢,无足道哉!丞相予其九县之地,不过是不想多生事端而已。我既领兵两万,当以兵威服之!”夏侯尚信心满满,曹操却是心生忧虑。 听完夏侯尚的话,曹操忧心的叮嘱夏侯尚道:“处大多慢,处小思善。多慢则生乱,思善则生治!此言你当谨记在心!那韩遂起兵二十载,久经人事,伯仁可不要将他视作老雀!在我看来,实则一老鸠!需防鹊巢鸠占!” 夏侯尚在自小便跟随曹操左右,对曹操的话从来都不怀疑,听到曹操如此说,自觉刚才自己言语有失,于是便收起了对韩遂的那分傲慢,毕恭毕敬的聆听曹操的教诲。 曹操之所以看重夏侯尚,正是因为这一点,他足够听自己的话! 见本来信心满满的夏侯尚便的忧虑起来,曹操于是宽解道:“伯仁无需担心!我再助你一副帅便是!” 曹操当然不可能完全将这样的重任交给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捧夏侯尚的同时,当然也会为他安上羽翼。 夏侯尚于是问道:“不知丞相所署副帅何人?” “兵曹议令史郭淮!此人懂兵事,知进退,我已令他担任你军中长史,今后凡遇大事,当与之深计!” 郭淮,字伯济,此前为丞相府兵曹议令史,其人颇通军事,既能治军,亦能治政,虽然都不是特别出类拔萃,但胜在全才。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郭淮乃是并州太原人! 曹操分夏侯尚驻军河东,其目的一在监视韩遂,更重要的其实是要防范并州的高干!高干本是袁绍外甥,虽然降曹,但并州实际上还在高干的掌握之中。曹操率大军南下,除了留下了负伤的夏侯渊所部,更重要的恐怕还在夏侯尚的这道任命。 第五百九十一章 二曹叙话 第五百九十一章 二曹叙话 自从曹操平定了袁绍之后,可谓是兵势大涨,手中将校无数,兵员已经暴涨至数十万。 但论曹操手下将领,还是以五曹三夏侯为最信任。 五曹分别是行征南将军曹仁、厉锋将军曹洪、虎豹骑统领曹纯、曹休、曹真。 三夏侯则是建武将军夏侯惇、征西将军夏侯渊、偏将军夏侯尚。 当然还有武卫中郎将许褚,这自不再话下。 除却这九位,还有破虏将军李典、游击将军乐进、虎威将军于禁、奋威将军满宠、扬武将军王忠。 至于高览、朱灵、史涣、牛金、吕常、牵招、路招等一干得力将领,则是分属上述将军手下。臧霸、李通、吕虔、梁习等一众元老级将领,都分别为曹操把守各个州郡。 除此之外,还有一众中下级将领,这就不一一细述了。 曹操行军至洛阳,暂时驻足休整。 夏侯惇等一众将领本来以为曹操是要率大军进攻关中,但曹操却按下兵马迟迟未动,这令众人大为不解。 前去询问曹操,曹操只说是粮草辎重尚未到位。 但同时,曹操却又给了曹洪三万兵马,令其进驻弘农二崤一线。 曹洪哪里知道曹操的意图,于是便跑进帐来相问。 曹操正与荀攸等人商议军情,本来下令主将不得靠近,但曹洪却大大咧咧的跑了进来,执戟郎也阻拦不住。 曹操见到曹洪,不禁有些愠怒,立即便与荀攸等人停止了商议。荀攸等人识趣,当即便退出了帐外。 曹操脸色不悦,问曹洪道:“子廉为何不及通报,便擅自闯了进来?” 曹洪算是曹家人中最具江湖习气的,当初曹操在荥阳被徐荣杀的大败,也是曹洪仗义献出了自己的坐骑,才救了曹操一命,因此曹操一直都厚待曹洪。 当看到夏侯渊惨败而归,抑郁吐血时,就数曹洪和夏侯惇最为踊跃,誓要杀进关中为夏侯渊报仇。因此当见到曹操按兵不动,这会儿又令自己率军前去弘农驻防之时,曹洪便按捺不住了内心的激动,不顾阻拦,闯进了曹操帐中。 虽然曹操面有愠怒之色,但曹洪只当是没有看见,于是问曹操道:“大哥不是说要为妙才兄弟报仇吗?为何行军至此便不再动弹?还令愚弟前去弘农驻防,难道不去关中了吗?妙才的仇就不报了吗?” 曹洪问的,其实也是军中诸多将领想问的。 曹操知道这些人迟早要逼问自己,只是时机未到,他还不便明说。 “子廉问的好!此事恐怕也不止你一人不明白吧?”曹操不禁笑道。 曹洪被曹操这突然转变的态度给弄懵了。 “大哥……你……这到底是何意啊?”曹洪支支吾吾的问道。 “子廉过来!”曹操一招手,将曹洪招近身前,扶着曹洪的肩膀,正似亲兄弟一般。 “我且问你,汉王现今在关中有多少兵马?” 曹洪摇了摇头,他哪里清楚?军事情报并不在他的掌握,虽然大概知道不少,但具体数目,他却是不清楚。 曹操两手交食指一交叉道:“不下二十万!” 曹洪听到不下二十万,当时便心中一惊! “怎如此之多?” 曹操笼住曹洪的肩膀,低声道:“你想啊!起初汉王自巴蜀出兵不下七万,加上汉中的张辽,合兵就已达十万。接着连下陇右、河西、陇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兵力有增无减!如今关中俱为汉王所有,你说现在关中有二十万兵马没有?” 曹洪不自觉的直点头,然后有些惊讶的问道:“大哥既然知道关中有这么多兵马,为何还要起兵?” 曹操一摊手道:“我若不起兵,你们还不得吃了我?妙才是你们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我知道你们报酬心切,这种时候,我若不管不顾,将何以服众?” 曹洪了解到曹操的难处,不住的点头表示理解。 继而,曹洪又疑问道:“既然如此,我军已至洛阳,进攻关中而不得,难道打道回府?” 曹操哈哈一声,一拍曹洪的肩膀道:“对嘛!这才是你们该问的话!” “关中拿不下,咱们可以往南走!眼下荆州局势混乱,正是用兵时机,子孝已经驻军南阳,正可以与他合兵,然后趁机一举南下荆襄!你说是攻取关中胜算大,还是攻取荆襄胜算大?”曹操心机的对曹洪说道。 曹洪一想到汉王在关中有二十万兵马,当即回话道:“当然是取荆襄好!” 曹操一拍手道:“这就对了!我意正是如此!只是那刘备前番与我结好,我今若直接引兵南下,其必起疑。如今我只道举大军进取关中,刘表必然不以为忧,如此刘表与孙权、刘备斗的你死我活,咱们再挥师南下,一举可定荆襄!若定荆襄,便可顺流而下,扫平江东,如此五分天下,我可有其四,汉王还足虑吗?” 曹洪点头如啄米,本来还是满怀怨气,这会儿都散到九霄云外去了。 “想不到大哥早就谋划了一切,是愚弟目光短浅,还请大哥见谅!”曹洪这才为自己冒失闯进中军帐中,向曹操请罪。 曹操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对曹洪说道:“我今欲取荆襄,最紧要的是要防范汉王东出。河东我已命伯仁、郭淮前去驻防,只有弘农二崤之间,尚缺心腹之人为我翼护,子廉当明白我的心思!你是我的本家兄弟,我不指望你还指望谁?” 曹操的一番话说的曹洪是满腔热血,直有肝脑涂地之志! “大哥!你放心!愚弟一定为大哥守好关要!”曹洪当即正拜道。 曹操上前扶起曹洪,小声交代道:“此事不可传扬出去,万一走漏了消息,被刘表识破,荆襄不为我所有也!” 曹操其实不担心夏侯惇等人闹事,毕竟是自家兄弟,他怎么可能镇不住他们?他怕的是暴露自己的意图! 洛阳这个地方往西直接关中,往南过伊阙关、梁县,便可直下荆襄!因此曹操才选择在此驻足观望。 曹洪被曹操这么一说,当即再无异议,便老老实实的领着三万兵马进驻了弘农沿线关要。曹操担心曹洪冲动,还专门派了丞相府参军傅干为属,钟繇亦为之后镇。 第五百九十二章 张既荐才 第五百九十二章 张既荐才 说回关中,刘征一路集合兵马来到长安,阎行、沮授早早便列于城门迎接。 各路兵马云集长安,只有马超还未归来。 就在刘征整顿长安之际,忽有小吏来报,有冯翊张既擒获韩遂部将蒋石来见。 众人听闻皆是吃惊,阎行跟蒋石交过手,知道蒋石虽然算不上什么名将,但一般人想要擒住他,也,没有那么容易,这张既是何人也?从未有通过关中还有这路兵马。 刘征也大惑不解,于是问来报小吏道:“这张既所部兵马多少?现在何处?” 小吏有些尴尬的回话道:“这张既手下人倒是有数百,但都是些老弱妇孺,根本就不是军士,现正在城外等候召见。” 这话更是令众人惊奇了! 张既手中无一兵一将,他又是如何擒住蒋石的? “召张既前来问话!”刘征于是立即对小吏吩咐道。 很快,张既便被领着来到刘征面前。 “草民张既,拜见汉王殿下!”张既上前拱手跪拜道。 刘征眼看着面前这位儒冠长袍的张既,举动甚是有礼,不禁有些惊讶的问道:“便是你擒住了韩遂部将蒋石?” 张既不卑不亢,拱手回话道:“正是草民!这蒋石为祸乡里,搜刮民粮,今已被草民擒下,听闻汉王莅临长安,特来献与汉王殿下!” 刘征不禁啧啧道:“你一介书生,如何擒住韩遂大将?可与我细细说来!” 张既于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如何设计,如何将蒋石一众兵马骗入庄中,又是如何下药蒙倒蒋石,如何火烧贼兵都说了出来。 两边一众人听了,是惊叹不已! 一般人见了流兵贼寇,跑都来不及,而这张既却能临危不乱,只身诱虎,最可叹的是他一把大火将数百韩遂兵马烧的片甲不留,而自己这边不损一人,这等心智,绝非凡俗! 再看他与汉王刘征叙话,并无一丝紧张深色,礼数周到,进退有度,言辞精炼,亦足见其人思维清晰,有名士风范。 听罢张既之语,刘征不禁赞叹一声道:“好!先生有胆有识,不知家居何处,官任何职?” 张既叹息一声道:“草民本居冯翊高陵,经此一事,家业已毁,并无任官府。” 刘征一听,心想这倒是的,他家的庄子已经被一把大火烧尽了,现在已经是无家可归,于是便升起了怜悯之情。又见这张既谈吐不凡,是个人才,于是便对张既说道:“先生为国擒贼,以至家业尽失,本王自当为先生偿之!先生有破贼擒首之大功,想要何奖赏,尽管说来!本王一概允准!” 刘征以为张既会要些诸如宅院田地,或者一官半职之类的奖赏,但没想到张既却开口道:“禀汉王!草民家业虽毁,然余有些钱财,谋的生路不难。只是随草民渡河而来的几百乡亲,却是无依无靠,只望汉王好生将这些人安顿下来,余愿足矣!” 贾诩从旁对刘征说道:“如今关中方下,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张既能令一众百姓追随,必是得望之人,汉王何不任其为一县长官,拨付钱粮,正好令其安顿这些流民百姓?” 刘征点头,然后对张既道:“庄周有言‘善始善终’,先生既携民而来,何不自安之?本王意辟先生为新丰令,这些百姓可由官府拨付钱粮,安顿于新丰,皆由先生治之!不知意下如何?” 张既出身寒门庶族,本来从未指望自己能够当官,听到刘征的话,张既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问道:“草民出身微贱,如何能的汉王如此重任?” 汉末以来,世家大族逐渐垄断了进仕之途,尤其是在这两都核心之地,一般寒门更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进入官场。如袁绍、曹操等人年轻时候都是些斗鸡走狗之徒,但因为出身好,于是都被举为孝廉、茂才,进入了官场,而且还是平步青云,三十来岁便在朝中为官,甚至官居西园校尉。 而张既是寒门出身,虽然家中殷富,但是地位不高。加上张既本人又有些刚正,不愿趋炎附势,因此便没有什么机会当官。 刘征听到张既不自信的话,不禁笑道:“先生此是何言?将相本无种,高祖尚以一介布衣登九五,我今不过任你为区区一县令,何必妄自菲薄!” “先生不必推辞了!汉王在巴蜀早就颁布试才令,无论出身,无论所学,但有所长,皆得任用!先生有擒贼之功,有护民之绩,堪为仁君义士。汉王求贤若渴,正需先生这般人才相助呢!”贾诩在一旁也对张既说道。 张既听的清楚明白,知道汉王是真有求才之意,当下凝神道:“汉王用人果不避贤愚的话,草民倒可为汉王举荐一番!” 刘征任张既为新丰令,倒是如一颗石子扔进了水中,迅速泛起了波澜。 一听张既要举荐人才,刘征顿时来了精神,又见张既还跪拜在地,于是赶紧道:“先生快快请起!来人!加座!” 张既倒也不再矜持,于是便拜谢汉王起身,然后坐了下来。 一般人面对高高在上的汉王,难免拘谨,但张既表现的却很平静,这令刘征更生好感。 “先生欲为本王举荐何人?”刘征礼貌的询问张既道。 “草民本冯翊人,见识寡漏,然本郡之中,有三吉可为汉王所用!”张既首先说道。 “何谓三吉?”刘征不解道。 张既捋着并不长的胡须悠然道:“池阳吉氏三兄弟,其长名吉黄,字仲畅,仁心持正,为人所敬;其次名吉茂,字叔畅,不耻恶衣恶食,而耻一物之不知。偿从金城苏则学,家中藏书万卷,好读不晦,为人清静有名;其幼名吉本,字太平,性好医术,三辅颇有其名,偿试太医署,因不曾货赂黄门,不得见用。此三吉或可为汉王所用!” 吉黄、吉茂二人刘征不了解,但这吉本刘征可是有印象,后世记载中,此人便是许都皇宫太医令,曾谋刺曹操不成。若真是这个吉本,那绝对可算是忠义之士!而且史书上记载其为太医令,想来医术一定不凡。 除此之外,张既口中的吉茂还曾是金城苏则的学生,有苏则这个刚直的老师在,想来学生亦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五百九十三章 再治关中 第五百九十三章 再治关中 张既首荐三吉,颇中刘征之意,毕竟不是毫无根据之人,想来应当不差,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张既的举荐无疑对了刘征胃口。 由此也可知这张既并不是胡言乱语,端的是用心忠公,这令张既在刘征心目中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分。 “池阳三吉,公与先生为我记下三人名姓。”刘征交代沮授道,沮授做的就是情报工作,找人实在是难不倒他。 张既看刘征这意思是要用这三人,看来求才是真,于是便继续说道:“除此三人之外,冯翊尚有李义、严干、徐英三人为草民所熟知,汉王可召而试之,若实有其才,当可用之!” 李义,字孝懿,冯翊东县人,中平末便为张既所知,器性厚重。 严干,字公仲,性情淳厚,好击剑,与李义是至交好友,后来三辅动乱,于是便入山中采樵自活,以避乱世。 徐英,字伯济,冯翊大荔人,曾当过县小吏,执法严谨,后来马腾、韩遂进入长安,便弃官在家,不问政事。 这三人名气或许不是很响,但如李义,其子李丰后世记载中曾官至太仆、中书令,可见也是个人才。 至少有一点值得肯定,马腾、韩遂占据关中这么多年,三人宁愿弃官或当樵夫,也不与西凉乱兵为伍,足见还是有节操之人。 张既一一向刘征介绍了这三人,刘征甚是高兴,想不到得到一个张既,就好像打开了一扇大门,这令刘征对张既更加刮目相看。 张既以寒门身份,能够结识这么多人,可见其在冯翊乃至三辅人脉却是宽广,只要好好挖掘,说不定以后还能从张既这里得到有用的人才。 或许不会是什么大才,但刘征现在所急缺的也只是治理县乡的官员而已,想来这些人还是足以胜任的。 现在的关中,经历了连番的动乱,终于归于平静,一切百废待兴,基本上都得重头来过,沃野千里的关中平原,大半土地都已经荒芜,有的地方甚是数十里杳无人烟。 眼下刘征面对的关中,稍微夸张一点,可谓是兵比民多! 倒不是关中真的没有人了,而是大部分的关中百姓都是当初董卓从洛阳驱赶而来,后来又接连承受了兵祸,因此当马腾、韩遂攻入长安,便有许许多多的关中百姓逃进了山中。到后来韩遂与马腾反目,两相对峙,这些百姓们更是死走逃亡,关中民不余二三。 当初刘征初入长安时,关中民口以百万计,现在一路看来,刘征估算可能还不足一二十万。 乱世中户籍最是难以统计,很多后世读史之人一见“十室九空”这样的词便以为是十个人死去了九个,其实不然。盖因一遭兵乱,万千黎庶们便会逃进山中,遁如谷地,求得生存。 关中百万之众,一部分逃进了广收流民的汉中,这也是刘征得以壮大的原因之一。一部分则逃进了关中四周的山谷之中,如南山、陇山、蓝田谷、冢领山、吴岳山等。 譬如刘雄鸣,便是在蓝田谷聚众数千,诸如此类的数不胜数,人以为贼寇,其实都是逃难的百姓。 刘征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百姓们都从山里面“请”出来! 这第一步,便是要恢复清明的吏治,张既的人才举荐,也算解了刘征的燃眉之急。当然,这还不够,刘征还需要将在巴、蜀、汉中已经成型的人才选用制度搬到关中,同时还要立即下招贤令。 第二步,则是要整顿治安,重新划分民田。 第三步,则是安抚民众,令百姓们口口相传,将自己重新入主关中消息传播开去,凭借当年积累下的声望,加上良好的安抚政策,然后再逐步的将百姓们吸引出来。 乱世之所以乱,首在流民太多!无田无地流离失所的百姓一旦结成群,就像是一堆干柴聚集,只要稍有火星,瞬间可成燎原之势。 黄巾之乱之所以发生,其主要原因便在于朝廷没有重视流民问题,没有将百姓捆绑在土地上。土地是百姓的根本,安居乐业则是这个根本之上的进一步善政。 这些对于刘征来说都不是太大的问题,毕竟现在的刘征对处理这些事情,早已经算是经验丰富了。 现在刘征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要想重新将关中治理好,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将要耗费极大数目的钱粮! 一面要支应超十万军队的军需,一面还要安置流民百姓,这些都是十分令人头疼的问题。 本来以刘征大胜之势,有聚兵十余万在关中,完全可以趁势东出,但如此以来,后勤跟不上,最终必然是徒劳无功。 所以现在潼关东西两边,曹操是没有那么大的兵力去对付刘征,而实际上刘征也没有办法再驱动十数万兵马展开对曹操的讨伐。 于是两个各拥十余万兵马,陈兵关东、关右,却都无法打出第一拳。 好在刘征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自成都出兵北上,刘征的计划便只是拿下凉州以及关中。现在目的达成了,与其接着跟曹操硬拼,不如修好内功。 扫清天下的路还长着呢! 刘征治理关中之时,河西传来捷报,在新署置的西域都护苏则的筹画调度下,合河西四郡兵力,彻底剿灭了张掖张进、和鸾,酒泉黄华、苏衡的叛乱,并且在敦煌昆仑塞大败车师兵! 金城阳逵因献城没有得到刘征的厚赏,于是便暗中勾结陇西宋建残余,被金城太守郭宪查明,联合陇西赵昂、马玉,一举清剿了隐患。 如此以来,自潼关以西直至河西敦煌玉门关,可谓是完全平定! 较计功劳,刘征授苏则为威远将军兼任西域都护,总督河西四郡,继续镇守西陲!苏则本因刘征取了金城郡,不欲为其效力,但现在建功西陲,也算是为国尽忠,因此没有再拒绝刘征的封赏。 金城太守郭宪平乱有功,有因其有镇西羌之职,因此也被授予了护羌校尉。 其余人等,一应有所犒赏。只是长安军中诸将,刘征还没有议定功劳。 第五百九十四章 又见玉板 第五百九十四章 又见玉板 且说马超一路追杀韩遂,一直追到黄河边上,结果韩遂已经船行中流,马超只能恨恨的长叹一声。 自陇山一直追到黄河边,马超率领的兵马终于支撑不住,就在王城歇下了脚。 韩遂没有抓到,俘虏却是抓到了不少。马超暂屯王城休整,越想越生气,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兄弟死于韩遂之手,甚至自己其他家人也是因韩遂而遭致祸害,马超便意不能平! “来人!”马超大喝一声,一个小校立马跑了过来。 “将军召我何事?”小校对马超的暴脾气已经领教过了,这会儿马超方一出声,小校便一溜烟跑了过来。 “我军抓了多少俘虏?”马超脸上怒意未消,更有狠绝之色。 小校赶紧回报道:“已经清点过了,俘获韩遂兵三千八百二十一人!” “传我军令!一个不留,全部斩杀!”既是下完这样的命令,依旧不能平息马超的怒火。 这小校听了却是嘴巴张的老大。 “将……将军?这……”小校支支吾吾,怀疑是自己没有听清楚。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难道连手无寸铁的俘虏都杀不了吗?”马超作色喝道。 在马超看来,这些人都该死!不过是区区三四千俘虏,现在都是待宰的羔羊,想要杀光他们,可以有一千种方法。 小校被马超一吼,吓的当即不敢再质疑,军中最重要的两个字便是“服从”,主将有令,小校哪里还敢建言?于是便立即去与众军侯传达马超命令。 当夜,王城中的韩遂军俘虏,一批一批的被带出了城,王城附近有个大坑,这些人全部都被马超下令杀死,扔在了坑中! 第二日,马超带着手下一众人马并多出来的几千匹战马,一路浩浩荡荡往长安而去。 前文说到,张既向汉王刘征推荐了诸多人才,这其中徐英徐伯济便是大荔人,王城既是大荔县一处军所。 马超走后,徐英听闻王城有个万骨坑,于是便赶来查看。这一看之下,坑中果然堆满了尸首。 当即大为感慨,不禁摇头道:“世人皆言汉王仁德,今日所见,仁德何在?走了马腾、韩遂,只怕是关中并无两样,哎!”徐英长叹一声,便回往县中募集了一些民夫,特意前来将这些尸首掩埋起来。 自古有言,入土为安。马超急于回去向汉王复命,竟然连尸体都没有处理,不说烧掉,起码也埋起来啊,但这三千八百二十一具尸首就这么裸露在此,好在大荔徐英看不过去,这些人才算是入土为安。 刘征自进入长安,便一连串的事情要做,张既的到来也是赶在了一起。 终于是腾出空来,阎行、沮授二人却捧着一个匣子前来求见。 刘征这才想起自己的汉王金印还没收回来呢!阎行、沮授来的正好。 “听说这刘雄鸣拱手将长安献出,又悄然遁去,其人到底如何?”刘征开口询问阎行、沮授道。 阎行当即跪拜刘征身前道:“汉王恕罪!末将正要将此事禀明!” 刘征不知阎行请罪是何缘故,当听完阎行的叙述之后,刘征不禁哑然。 “这刘雄鸣要我金印有何用处?若其为宵小之人,大可不必献城。若其为贤良,为何却又盗印不还?”刘征听到此事的想法跟沮授是一样的。当时沮授听闻刘雄鸣盗印而走,也是这样不理解。 “汉王不若先看看这匣中何物吧!”沮授建议道。 刘征于是接过来仔细一看,顿时觉得很是眼熟,木匣子数寸见方,上面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花纹。刘征伸手打开木匣子,当中露出一物,刘征立即便知道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这木匣子中,正有一块数寸见方的玉板,跟当初周舒留给刘征的那块一模一样! 刘征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刻着篆文,依靠这些年来的积累,刘征读起来并不费力气。 上书一行篆文——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方知梦中人,雁过无声,人去无名。 刘征又想起当初周舒留给自己的那块玉板上的话——德至渊泉黄龙见,龙图龟书入长安,白狐无尾,潜龙入渊。 这两块玉板上的话连句式都是一样的! 刘征一时惊讶不已,于是急忙问道:“仅有此物吗?或者那刘雄鸣还留下什么话没有?” 沮授、阎行都不知道刘征为何这么惊讶,但刘雄鸣确确实实只留下这这个东西,便再杳无音信。 刘征越来越觉得这个世上有太多的神秘莫测,或是冥冥之中有人正在关注着自己? 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方知梦中人! 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庄生小梦迷蝴蝶,焉知庄周化蝶,亦或是蝶化庄周? 刘征本是未来人,站在现在的角度,“未来”是刘征来的方向,可是反过来,如果刘征站在“未来,那“过去”也是他来的方向!毕竟没有过去,哪有未来? 究竟何处为真,何处为假?何处是梦,何处是现实? 这玉板上短短的一行字,给予刘征的思考却是无穷无尽的。雁过无声,人去无名,这又是什么意思? 惊叹于这些离奇的同时,刘征亦不禁感慨,为什么就不能说的清楚明白! 玉板上的文字刘征想不明白,但匣子底下却还有一物吸引住了刘征的目光。 除了玉板之外,匣子中还有一小块帛书。刘征放下玉板,取出帛书打开,上言道:“汉王如晤,今借宝印,来世当还,无忧老道拜上。” “无忧子!”刘征看见这三字,差点儿惊呼出了声。 原来这木匣根本不是刘雄鸣留给自己的,刘雄鸣不过是个代送人,而真正将此木匣送给自己的,正是当初在太华山下无忧谷为自己续命的仙翁无忧子! 自从出谷之后,刘征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觅得仙踪,想不到今日却又发生了这样的联系。 “那刘雄鸣去往了何处?”刘征急问阎行道。 阎行哪里知道,等他进城时,刘雄民早已不知去向,于是只能是摇摇头表示不知。 刘征转念一想,然后又问道:“那他来自何处?” “京兆蓝田谷!”这个阎行还是清楚,毕竟现在长安军中有那么多人都是跟随刘雄鸣出来的。 第五百九十五章 论功行赏 第五百九十五章 论功行赏 刘征得知刘雄鸣来处,于是当即命令阎行、沮授二人遣人去查访刘雄鸣和无忧子踪迹。 刘征收起了木匣子,并没有令众人知晓详情。 马超自王城而归,悻悻然来到刘征面前复命。 “韩遂何在?”刘征故作不知的问道。 马超上前跪拜道:“末将未能擒杀韩遂!” 听到这里,刘征心中会意,其实这都是刘征早就意料的结果。 “倒也无妨!如今关中平定,迟早还是有擒杀韩遂的那一天!孟起不必忧心,本王自当为你达成心愿!” 马超这人,最大的心愿便是杀了韩遂、夏侯渊报仇,如果真让他报得大仇了,那么他的心思便将放在其他地方,而这是刘征所不愿意看到了。毕竟以马超之勇,加上在西凉地方的威名,又有马腾这块老招牌,任谁也不能放心。 现在夏侯渊回到了曹营,韩遂也归了曹操,马超如果不借助刘征的力量,恐怕是这辈子都报不了仇了! 人有所欲,便可因而制之! 刘征从未想过要马超真真正正的臣服于自己,毕竟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但如果能够以巧妙手段令其为己用,这也不失为上善之选。 现在马超也已经率军回来了,刘征北伐的所有兵马都集结到了长安。 刘征从成都发兵两路,加上张辽的汉中兵,汉阳、金城、杨秋等各部降兵,以及就地来投的兵马,合计十二万余人! 此次战役中,祁山之战、陇西之战、陇关之战、街亭之战、番须之战、以及南北二线攻破散关、漆县,较计战事,大小二十余场,斩获颇多,一众将领也是战功累累。 如今战事已定,也是时候论功行赏了。 刘征与贾诩、沮授、徐庶商议了一番,最终拟定了行赏方案,于是便将其颁布了下去。 杨岳、杨秋献汉阳、陈仓,议以为东西中郎将;庞德、马岱为南北二路先锋,取城掠地有功,议以为南北中郎将。杨谟、成宜、董超各为杨岳、杨秋、马岱部下副将校尉。 庞德为张辽之副,以张辽为平西将军,于长安开府,统辖上述七将,领兵六万屯关中。 申耽虽阎行转战千里,虽无明显战绩,但念在勤谨,议以为左中郎将;吴班与街亭之战有功,为右中郎将,为诸中郎将之首;阎行战功卓著,晋军制第三等,为扬武将军。 张绣统镇兵马,于陇关抗击韩遂、夏侯渊进攻,晋一等为平北将军,统辖扬武将军阎行、左右中郎将申耽、吴班,以及所部校尉张嶷、吴兰五将,领兵三万回驻汉中。 由于可选兵源充足,麒麟卫编制扩充至一万,以杨任为右卫校尉加右护军,杨昂为左卫校尉加左护军,板楯将军朴胡加中护军,三将各领兵马为汉王亲卫。 麒麟军赵云于陇西安故大破宋建,以奋威将军加中领军;罗奎为奋威中郎将,共领麒麟军一万。 马超、张郃此前分别已经擢为荡寇将军、归义将军,因各予五千兵马为汉王中军别营。 贾诩、沮授、徐庶三位军师已经分别为抚、监、翊军将军,且又分别加了中军师、中监军、中参军,因此已经没办法再升,因此只分别赏金五百,田宅各有数。 如此一来,众将便都已经论功行赏完毕,长安十二万兵马,也都分别有所安置。 关中至关重要,还要时刻提防曹操来袭,并且也要维持对曹操的均势,所以刘征只能交给大将张辽。有六万兵马,加上紧急时可以调遣的各郡郡兵,想来已经足够。 张绣较为冲动,因此被刘征安置在了汉中,少有战事。而且汉中已经深耕多年,就地养兵,甚至支援关中消耗,也不再话下。张绣领兵呆在汉中也可以减轻关中后勤的压力。 剩下三万兵马,其中两万数麒麟卫、麒麟军,只有一万分别派给了马超、张郃。这言下之意,刘征显然是要将二人随时带在身边。毕竟一个是新降,一个是暴脾气的大舅子,刘征还需要紧紧抓在手上。 长安必然不是刘征久居之所,因此这三万人马便是随刘征所在。这也意味着马超未必就留在关中,极有可能要被刘征带往南方。 这在马超看来,无疑是离自己报仇的梦想越发遥远,不过刘征可不能依着他!现在马超没得选择。 名义上马超已经归于刘征的中军,看似是拔升,但实际上刘征却是将马超与马岱、董超这些旧部割离开来,也就不怕马超脑子抽风了! 就在刘征以为不用担心马超抽风的时候,立即便被打了脸! 沮授负责征辟张既推荐的诸多关中人才,基本上都请齐了,但大荔徐英却对汉王使者是闭门不纳。询问之后得到的回答是“汉王非仁君”,沮授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立即又遣人前去询问,这才知道马超瞒报军情,根本就没有对刘征言明王城杀俘一事! 刘征听到马超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脸上一时抽搐不已! “来人!召马超前来问话!”刘征不禁怒道。 关中已经平定,马超正与马岱、董超叙话,忽有一军校骑马前来宣召,看起来似乎非常紧急。 马超不解的问道:“汉王召我何事?” 军校回道:“小的不知,请将军速速前去面见汉王!” 一般来说,如果有军校紧急来召,肯定不会是小事,但眼下关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事,而且汉王只召马超一人。 一旁的马岱有些担心的对马超道:“大哥莫不是犯了什么事?” 还真是弟弟最了解哥哥,马岱自小穿着开裆裤跟马超一起长大,对于马超的冲动性子,马岱最是了解不过了! 马超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不过装作镇定道:“无事,想是汉王有什么话要嘱咐为兄吧!你们喝酒,我去去就回!” 说罢,马超嬉笑着便跟着军校一路往刘征处而去。 “少将军真的没事吗?”董超一脸懵象,一手端着酒碗,好似看热闹一般小声问马岱道。 马岱长吁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 “恐怕事情小不了!别喝酒了!速速随我前去查探。”马岱担心兄长,也没了喝酒的兴致,便拉着董超想要去往汉王处打探消息。 第五百九十六章 问罪马超 第五百九十六章 问罪马超 马超跟着军校走后,马岱放心不下,于是便拉着董超来到汉王署衙门外打探。 马岱赔笑询问汉王署衙门前执戟郎道:“请问兄弟,这会儿里面都有些谁啊?” 执戟郎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一直保持着目视前方,根本不予理会。要是汉王门前这执戟郎随随便便就开口,那刘征也就太失败了。 无论马岱怎么讨好相问,执戟郎始终不语,马岱越发焦急,正巧奋威中郎将罗奎出得署衙来,马岱于是立即上前示以亲近,跟罗奎套话。 罗奎哪里有这么多心机,而且自己也是被顶头上司赵云撵了出来,于是便将署衙中情况对马岱说了出来。 只是还未及对马超问罪,罗奎便被撵了出来,因此也不知道到底所为何事。 马岱一听,一众大将全部都到齐了,心中暗道不好! 话说此时汉王署衙中都有些谁?平西将军张辽、平北将军张绣、奋威将军赵云、中护军朴胡,还有中军师贾诩、中监军沮授、中参军徐庶,其余人等都没有资格在列,连张郃也不在内。 马超跟张郃同一级别,这张郃不在,但马超却被召了进去,马岱立马便觉得不妙! 话说马超跟着军校一路来到署衙,心里七上八下,他很清楚这肯定是因为自己瞒报军情,没有如实向汉王禀明王城杀俘之事。 自回到长安后,马超也懊悔,自己当时走的太急,竟然连尸首都没有处理,要是当时烧了或者埋了,也就没有现在的事儿了! 马超一进入厅中,顿觉不妙,只见一众大将军师都在,显然事情非同小可。 “汉王召我何事?”马超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征可以容许马超脑子抽风,可也只能是他自己抽风,现在却坏了刘征汉王名声,这是刘征绝不容许的! 而且马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错了!此前在临泾,马超要灭梁双一族,便已经令刘征大为光火。好在有阎行给他擦屁股,及时的留住了民心,才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但是现在!马超又在王城一怒之下杀了三千八百二十一个已经完全放下了武器的俘虏,这些人本都是出自凉州,说起来跟马超亦多时同乡,只因跟了韩遂,便遭到马超如此报复,这还得了? 要知道杨秋、成宜还有当时番须口一众兵马,可都是韩遂手下,这些人现在都效力于刘征,一旦得知了王城之事,会作何观想? 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引火烧身!现在的关中,最需要的就是稳定。韩遂固然有错,但错在一人。其与陇西宋建不同,宋建乃是叛汉自立,是为国贼,韩遂始终还是握着盖有天子印玺委状的卫将军! “马超!你可知罪?”刘征第一次横眉怒目的直指马超喝道。 哪怕跟了刘征最久的张辽、沮授也没有见过他如此发怒。 马超一见情势不妙,赶紧双膝跪拜叩头道:“请汉王恕罪!” 刘征见马超跪在自己面前如同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孩,心道你终于也知道畏惧了! 君子不重则不威,刘征一直与手下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便是考虑到这一层。 平素里刘征还是很好说话,也几乎没有这种情绪喷张的时刻,恰恰是因为这种习惯,所以一旦刘征发怒,在旁人看来,便有雷霆之威。一个整天骂咧咧喊打喊杀的人是没人会畏惧的。 马超跟在刘征麾下也不少时日了,刘征现在这个样子,是马超第一次见到,自然而然,马超便心生畏惧,毕竟马超也还不过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呢!哪见过这种阵势? 刘征拂袖蹙眉,盯着马超问道:“你所犯何罪!” 马超小心的抬头,刚看到刘征凌厉的眼神,立即便又低下头去,慌忙回话道:“末将在王城杀了一些俘虏,没有如实禀报!” “一些?”刘征一副拷问姿态,两边众人皆冷面不语,堂上气氛凝重到极点,仿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马超只好如实回话道:“或……或许有两三千人吧!” 马超哪里记得详细数目,当时小校不过说了一句,谁杀人还会数人头玩? 刘征却是早将当日参与此事的小校抓了起来,问的清楚! “两三千人?我来告诉你吧!三千八百二十一人!你好大的胆子!明知我军法不许杀俘虏,你非但知法犯法,还隐瞒不报!还威胁手下不得泄漏此事,这是为将者应该做的么!” 刘征说的激动起来,一掌拍在案几之上,好似一阵狂风扫过堂中!众人皆是心头一凛,马超更是额头冒汗! “末将知错了!但这些人追随韩遂,死有余辜!末将当时也是一时怒起,才行此事,请汉王念在我马氏门庭零落,宽恕末将!末将今后一定将功折罪,为汉王效死在前!”马超一边找理由,一边向刘征表忠心。 如果马超一开始就如实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刘征或许会从轻发落,但见马超还有为自己开脱之意,刘征怒气难消! “荒唐!你父母亲族横死,罪在韩遂,与这些人何干?你也不想想,为何你马氏不能稳据关中?”刘征反问马超,将马超问的无言以对。 刘征于是接着说道:“仁德不行,民焉附之?将焉属之?士焉归之?当初你父亲与韩遂率兵杀入长安,致使天子流落,便已见罪于天下!治关中十年,未有寸进,百姓流离失所,民户凋零,更是失望于人!今你满门遽遭横祸,关中之民方才有些许怜意,今日你却杀了这三千八百手无寸铁的俘虏,是示暴于关中,自绝于无路!” 刘征实在是对马超无语,一身武艺却是勇冠三军,可是脑子却跟进水了一样!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一脑子糨糊! 从来不想想为什么自家不能发展壮大,这样的人,即便是再给他一百次机会,最后总也一定会败的非常惨! 武力能得一时之势,可若心怀天下,最后必然是还是以仁德取之! 数百年前,项羽何其勇猛?可最终呢?这汉家天下得来便是以仁孝,马超也算是将门世家,然而父子两人却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也是着实可惜,本来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第五百九十七章 众人求情 第五百九十七章 众人求情 马超被刘征暴怒的样子惊到了,一时惶恐不已,这是马超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 马超自小便衣食富足,公子哥般长大,除了父亲马腾还有当时的叔父韩遂,马超从来就没有看过人的脸色,整个雍凉之地,马超算是呼风唤雨,难免养成一些自大的习惯。 如今马氏一族寥落无比,马超终于也尝尽了人间困苦,这才渐渐有了畏惧之心,而这畏惧之心最直接的来源便是汉王刘征! 如朴胡、赵云这等无双勇将在汉王麾下尚且勤勤恳恳,马超又怎能不对汉王心生畏惧? 自出兵北来,刘征可谓是睥睨关右,一路横扫雍凉州郡,马超看在眼里,不由得他不服。 而现在,面对汉王雷霆大怒,马超愈发心虚。 “超甘领军法!”马超将头埋的很低,不敢面对刘征的目光。 “中监军!马超所犯之罪,依律如何论罪!”刘征面色铁青,盯着有些失措的马超,头也不转的问沮授道。 所谓中监军,自然是掌管全军法度,沮授出列拱手回道:“擅杀俘虏,暴戾不仁,其罪一也;瞒报军情,恐吓下属,其罪二也;毁上清誉,败坏军纪,其罪三也!以军法度之,当斩首示众,明正典刑!” 马超看似并不严重举动,实际上潜藏着巨大的危害,三条皆是军法明令禁止的行为,尤其是马超身为领军,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 沮授申明马超罪状,刘征脸上表情毫无变化,依旧是难看到了极点。 “来人!将马超绑了!罪责游示三军,营前斩首示众!” 此言一出,马超忽的抬头,一双眼流露出乞求的眼神。 “汉王?” 马超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征,马超怎能想到汉王竟然会判自己死罪!在马超的心里,不过就是杀了几千俘虏而已,哪有什么大不了的? 更可况这些人算起来都是韩遂的帮凶,自己不过是报仇而已,怎么到了汉王这里就成了死罪?更何况自己还是汉王的大舅子呢!这上哪儿说理去? 妹夫一言不合,要杀大舅子,马超眼巴巴的看着刘征毫无反应,于是赶忙转头看着给自己数罪的沮授,拜求道:“沮监军,你可不能这样啊!是不是你搞错了?” 沮授皱了皱眉头,无奈的看着原本不可一世的马超,这会儿哀求的模样,只是摇了摇头道:“军法无情,沮某不敢徇私。” “汉王!汉王……”马超见沮授也不搭理,慌忙想要向刘征靠过去。 “吒!汝欲何为!”赵云、朴胡一见马超想要靠近汉王,二人当即各跨出一步,腰间佩剑已然出鞘!直指马超面门,将马超逼退! 且莫说现在手无寸铁,就是全副武装,马超自觉也未必是这两人任何一个的对手!赵云、朴胡犹如两尊巨神,挡在马超身前。 马超慌忙又退回到原地跪下,他只是情急之下想要上前跟刘征套近乎,不想更是触犯了赵云、朴胡二人。 “将军息怒!超何敢不轨?只是想求汉王饶恕!念在超情急之过,请二位将军为超求求情啊!”在朴胡、赵云二人面前,马超这只凶猛的老虎也变成了温顺的绵羊。 现在这场面可不是说笑的,虽然马超在西凉军中可谓是勇冠三军,但在刘征麾下,就在现在这署衙大堂之中,分分钟小命不保! 马超岂能不知自己所处境况,因此饶是往常再目中无人,再眼高于顶,此刻也不得不服软! 朴胡起初在子口营救马超时,对马超的勇武还是印象深刻,后来马超一连串的表现倒也可圈可点,见马超如此说话,于是便转身对刘征抱拳道:“汉王!这马超虽犯重罪,但着实是个骁将,请汉王从轻发落!” 赵云亦对刘征请道:“马超虽犯重罪,一者乃是由于报酬心切,恨屋及乌,二者隐瞒不报,可见其尚存畏惧之心,请汉王从轻发落!” 张辽、张绣二人岂不知马超是汉王大舅子,若真是就这样处死了他,那马腾一脉可就绝种了!汉王又怎么会真的这么做?但是有军法在,饶是汉王也不得不做出这番姿态。很明显就是在等众人出来为马超说情,于是便也附声为马超求情。 马超见众将终于都开口为自己求情,眼中不禁露出一丝希望,就等着刘征发话。 面对四将的求情,刘征并不置可否,不过倒是重新挥了挥衣袖,挺了挺脊背,端坐起来,依旧保持着一副威严的神态。 “诸位将军!昔高祖入关中,便曾与关中百姓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及盗抵罪’!我刘氏因以有大汉数百年江山!今本王复得关中,马超便污我清名,是使我见弃于万民!是可忍孰不可忍?天下有骁健无数,难得是忠勇严整!当年吕布堪称天下无双,然其助纣为虐,最终身死名裂。马超今日之举,何异于吕布?本王如何可以罔顾军法?” 刘征双手一摊,一副难色,主将都无言以对。 四将都只是干求情,并没有说出利害关系,面对刘征的反问,都无言以对。 “执法严明,统兵有度,此正是我王一路来势如破竹之由!马超身犯军法,本当死罪,但臣以为,汉王不宜即行诛戮!”这是徐庶站了出来。 刘征等了好久,徐庶终于说话,表面上刘征还是保持着严肃的神态,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徐庶终于说话了! “元直此话怎讲?”刘征于是趁机问道。 徐庶看了一眼正满怀感激的望着自己的马超,而后对刘征拱手道:“古语有言‘刑不上大夫’,腾公已死,马超当继槐里侯爵,不可巡罪于众。此不宜即行诛戮者一也!” 刑不上大夫不是指免死,而是指不受肉刑以及示众之罚,因此斩首示众,对于一个侯爵来说是不太合适的。 徐庶接着说道:“攻取陇西,马超死守狄道,勇绩可嘉。其后大破梁双,直下临泾,亦是功不可没,有此前功,今虽犯法,亦当从轻发落。若汉王不恤,恐伤将校之心!此不宜即行诛戮者二也!” 听了徐庶这两条理由,刘征终于颜色稍缓,不禁点了点头。 第五百九十八章 降为什长 第五百九十八章 降为什长 徐庶接连说出两条理由,马超见刘征听了,颜色变得缓和下来,于是便巴巴的望着徐庶,乞求徐庶继续说下去。 徐庶见汉王点头,于是便又说道:“夫人源出马氏,今马氏一族遽遭横祸,仅余孤弱,若再诛马超,是令腾公无嗣,我王三族不全,于礼亦不合!三族不全,恐失王道于天下!此不宜即行诛戮者三也!” 所谓“三族”,谓父族、母族、妻族。古人行事讲究礼数,虽然有时候难免有些呆板,以至于行事矛盾,但大体上来说,这毕竟还是绝大多数士族、读书人所信奉的“礼”。 尤其是刘征还是诸王的身份,更加不能这样做,总不能以一个孤家寡人的身份呈现在天下人的面前,因此有时候对于贵戚犯法,往往会有格外开恩。 马超是刘征的妻族,刘征若是亲口下令将马超处死,那么就等于是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族,这本身就于礼不合,而且难免造成一个不近人情的形象。 徐庶为马超求情开脱的三点理由,毫无疑问都是站的住脚的,而且可以说是高屋建瓴,从更高的层面上说明了刘征不该立即将马超论罪处死的理由,这比四将的求情无疑更加说到了刘征心里。 其实刘征心里哪有什么非杀马超的理由,杀与不杀,对于刘征来说,首先考虑的便是利弊得失。 刘征要的只是一个堵住外人嘴巴的说法,否则可就真的让别人觉得他徇私枉法了! 徐庶的说法,完全可以当作对外安民的文告,刘征听了之后,终于收起了一脸的怒色。 总之一句话,徐庶给马超开脱死罪的理由就是“礼法不合”,无论是马超头上的侯爵身份,还是他所建的功劳,最重要还是他是诸王仅存的妻族。天下士人最重礼法,虽然马超却是犯了错,但以礼法免去其死罪,也未尝不在情理之中。 “元直所言不无道理,不过……”刘征虽然肯定了徐庶的话,但话锋一转,又厉声说道:“马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若非有参军求情,本王必斩不赦!” 马超闻听汉王免了自己死罪,于是赶紧叩首谢道:“多谢汉王开恩!” “谢我作甚?”刘征不禁愠怒道。 马超当即会意,转向徐庶拜道:“多谢徐参军出言相救!多谢诸位将军!” 看着这一副景象,没有人会想到这到处谢人的竟然会是曾威风八面的西凉锦马超!由此也可见刘征手段。 “沮监军!马超死罪可免,当如何处置?”刘征再一次问沮授道。 沮授于是如实回话道:“既免死罪,当充作部卒!” 大头兵!马超死罪可免,但沮授的话,便是要除去马超一切军职,成为军中最低级的一个大头兵! 马超一听不禁咋舌,但惧于刘征威严,又不敢出言反驳。 刘征见马超一脸幽怨,又不敢出声,想了想,于是说道:“我意已定,马超本犯死罪,酌情处理,削其荡寇将军衔,降为什长,领员九人,为中参军徐庶营卫。不得怨言!今后当谨奉军法,若有再犯,立斩不赦!” 马超本是荡寇将军,刘征一语令下,便直降六级,变成了一个什长!好在刘征还有一个命令,便是令马超归属为徐庶营卫,这无疑也是给了马超一条捷径。 要知道徐庶的营卫,那就意味着以后再有战事,马超一定会有许多建功的机会,如此以来,也便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这就是官职降了,但价值还在。 刘征这番用意,马超自然还是能够领会,于是当即跪令刑罚,谢罪不已! 开堂议罪,总算是有了个结果,马超被刘征所震慑,虽然心中不快,但也只得安安分分的接受刘征对他的处罚。 好在是免了死罪,就汉王这一番的勃然大怒,马超已经丝毫不怀疑其是真的敢砍下自己的脑袋!自此,马超再不敢有忤逆之意。 由于诸将都开了口为其求情,马超心里还是存有感激之意,尤其是徐庶,若不是徐庶一番话,今日恐性命不保,而今马超被刘征任命为徐庶营卫,更思当对徐庶毕恭毕敬。 其实这也是刘征要的结果。因为刘征心中早有打算,贾诩年事已高,不宜奔波,刘征意在将贾诩留于长安,佐助张辽。而沮授掌管军法及情报后勤等事务,接下来刘征手下的第一军师便将是徐庶。 要想马超老老实实的听命而行,现在让徐庶卖马超一个人情自是再好不过了!这也是为什么刘征一直等着徐庶开口的原因。 一切议定,刘征最后又交代了徐庶,令其将今日论罪结果书就檄文,传示三辅及凉州各郡,以安众心。这其中的考究,便都交给徐庶其斟酌了,刘征相信徐庶能够将这些事情处理好。 马超的罪是论了,但那冯翊大荔的徐英却是刘征不得不安抚之人,毕竟那几千枉死的俘虏都是人家出力帮忙掩埋的。 再者徐英还是张既举荐之人,今后治理三辅,少不了这些人出力。 想到此处,刘征于是便带着沮授、徐庶、赵云、马超以及麒麟卫二杨,一路来到新丰县。 要想见到徐英,非借用张既的面子不可,而带上马超,则是要令马超当面向大荔的百姓谢罪,在徐英面前悔过。 新丰县在京兆尹,在长安、霸陵之东,其地有鸿门亭、戏亭,既今西安临潼区。 新丰县是关中仅次于长安的所在,此地历来便是极其重要。远古文明的仰韶文化;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之处;又有骊山始皇陵;更是高祖刘邦赴宴鸿门之地;后世盛唐华清池所在,乃至民国张、杨兵谏之地。 这么多故事都发生在新丰,可见此地之重要,刘征以张既为新丰县令,并让他将那些跟随他的百姓安置在新丰,也是有为新丰注入血液的意思。毕竟关中不能只有长安一处要地。 进入潼关、华阴之后,唯有新丰之地可以为守,因其南靠骊山,北临渭水,两者最窄处不过十余里,算是进入关中后,长安东面最好的屏障。 第五百九十九章 汉王访贤 第五百九十九章 汉王访贤 刘征没有通知张既,一路来到新丰县衙,并不见张既身影,询问小吏才得知,张既正在县中安民。小吏正欲前去唤来张既,刘征立即制止道:“不可!本王就此等候便是!” 不过张既还是知道了汉王来巡的消息,于是将手头事情安置妥当,便匆匆赶回来见。 “张既拜见汉王殿下,不知汉王驾临,有失远迎,望汉王恕罪!”张既言辞恭敬,但并不谄媚,这令刘征很是舒服。 刘征见多了吹嘘拍马之人,从来就没有觉得听好话舒服,反而在刘征心中,如蜜一般甜的恭奉之言定然是毒药。 “打搅县君治事了!”刘征也客气道。 张既跟刘征交流不多,也不过是当日长安一面,今日再见汉王,听了这话,令张既不禁愕然怔了一下,而后感慨道:“此言足见汉王胸怀志向,张既诚惶诚恐,治民之事,如履薄冰,一日不敢懈怠!不知汉王驾临,所为何事?” 刘征于是将马超之事以及征召徐英被拒之门外一事一一详细说来。 张既闻听之后,不禁感叹道:“想不到徐君还是如此嫉恶如仇!刚直不屈!” 张既并没有因为马超在场而有所忌讳,马超听了这“嫉恶如仇”四个字,脸上不觉火辣辣的,这言下之意“恶”的便是自己呀! 刘征愈见张既对徐英推崇,更加觉得自己有必要登门拜访,也好见一见这张既口中的贤才。 “本王今来正是欲请足下为我引见,若无先生,只怕本王也得吃徐君的闭门羹了!”刘征不禁哈哈打笑道。 以一个诸王的身份,想要见一个人还不容易,可是强扭的瓜不甜。自古名士多傲骨,那徐英既然让沮授吃了闭门羹,难道就会因为自己是汉王而卑躬屈膝吗? 眼下正是笼络人心,收取关中士人之时,刘征毫不在意自己屈尊前往,只是希望此行能够不负所望便是。若这徐英真是个人才,哪怕自己多跑两趟,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征打笑,众人亦不禁莞尔,张既却越发觉得面前这位汉王亲近可爱,自己以一个寒门身份,能够见用于如此礼贤下士的汉王,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于是当即便应命与刘征一道望冯翊大荔而去! 大荔县中,有一处篱舍,简单而不简陋,周边聚集了许多茅屋,显然是有许多百姓群居在此。自古贤人所在,民多归之,孟母三迁便是这个道理。由此也可见徐英定然深得此地民心。 “先生!先生!”一个仆童激动的跑进篱舍来。 徐英正挽着袖子削书简,俨然一副匠人派头,除了头上戴的冠帽,身上穿的儒服,根本就看不出这徐英乃是个文士。 “何事慌张?君子不重则不威!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变色,平日里我是如何教导你的?” 说是仆童,其实是徐英收容的孤儿,也可以算是徐英的学生。 仆童喘着粗气说道:“汉王……汉王来了!好像是要来访见先生!” 徐英初一听,面露欣然之色,既然脸色一变,又对仆童道:“闭门!谢客!” 说罢,便收拢手下物什,正欲进屋。 “徐君好气魄!汉王求见亦不得!今日之事,不知是使徐君贤名远扬,抑或是留与世人待价而沽之故事?” 未见其人,张既爽朗的笑声已经传进院中。 徐英听到这话,倒是止住了脚步。若真如张既所言,因为自己对汉王闭门不见,而留下倨傲沽价之名,那可就不是徐英所希望的结果了! 士人最重名声,但也最忌讳沽名钓誉。 徐英正犹豫间,张既已经带着满面笑容跨步进院。 “大荔徐君,刚直不折,高陵张既贸然拜会,还请恕罪!”张既上前拱手礼敬道。 徐英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物什交给仆童,也上前回礼道:“多年未见,德容别来无恙?” 徐英跟张既的交集还是在多年以前,自后便没有再见过面。 张既笑道:“安好!安好!只是一把大火,将家业烧了个干净!倒也决然无牵无挂,某今日方知何谓身外之物!” “哦?敢闻高见!”徐英对张既拱手道。 张既倒也不谦虚,于是侃侃言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宅院田地乃身外之物,虚名更是身外之物!轻钱财者,堪为高洁之士。但余以为,轻虚名而建实功者,才是天地间第一流人物!庄周有言‘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一把大火倒是烧醒了在下!” 庄子这句明言,自古有多种解读。张既、徐英皆是修习儒学之人,因此解读这句话也是从儒家的角度。用现在的话来理解,张既的言下之意便是圣人不在乎虚名,神人不在乎得不得到功劳,而最高境界的至人,这是完全没有了自私的想法,是以无己。当然,这与庄子的本意有出入,这就不另外说了。 徐英被张既这么一说,倒是来了兴趣,于是又问道:“德容到底何意?不妨明示!” 张既于是正色道:“王驾屈尊,徐君却倨傲闭门,岂合礼哉?如此虽得清名,而失圣贤之道!在下以为徐君有高远之志,不当埋没乡野间,今日正是良机,何不奉迎王驾? 徐英被张既这么一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却是多了一分庄重,于是拱手对张既道:“微德容,英其误矣!汉王何在?烦请德容引见!” 张既欣然笑道:“正在篱舍之外,徐君请随我来!” 徐英整了整衣冠,当即随张既走出院子,刘征已经驻足篱舍之外,徐英一眼便看到人群中醒目一人,上前便行叩拜之礼道:“大荔耕夫徐英,拜见汉王!” 刘征见到徐英,便见一股正气扑面而来!顿时便觉心旷神怡,于是上前双手扶起徐英道:“久闻徐君大名,今日一见,诚如沐春风也!快快请起!” 徐英被刘征这亲和的举动给惊到了,一时不知所错,赶忙有拜道:“徐英曾拒王使,冒犯之至,请汉王恕罪!” 刘征不禁笑谓道:“此乃本王之过,非徐君之罪!” 徐英见汉王丝毫没有责怪,这才起身,并对刘征拱手道:“寒舍简陋,尚有清茶一盏,还望汉王莫要嫌弃!” “徐君哪里话!得高士一盏清茶,胜却琼浆玉液!” 初见甚欢,一众人便进入了徐英篱舍之中。 第六百章 徐英解怀 第六百章 徐英解怀 徐英见过刘征,将刘征请进篱舍。刘征令赵云、马超等就在院中驻足,自己和张既、沮授、徐庶一同入内。 进入篱舍,才知后面别有洞天,篱舍简陋却也不小,后院有一间清雅书堂,正是徐英平素读书教习之所。 仆童已经煮好了茶,依次给众人分上。 刘征环视书堂,四处简牍堆积如山。虽然以刘征所读过的书,恐怕是远超在座众人,毕竟现在一本书几十万字,要用书简写下,那可就都好几车了! 然而古人所著之文言简意赅,古人读书亦是深究其理,这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徐君家藏万卷,不知所读何典?”刘征一边抿着茶,兴致勃勃的问道。 徐英放下手中茶杯,拱手回话道:“五经黄老,诸子百家,微有涉猎!” 刘征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仁义两端,何所求之?” “止杀曰仁,生民曰仁。仁既已得,义其远乎?”徐英应对有度,刘征很是满意。 虽然刘征心里并不完全认同徐英的想法,但毕竟是因为二人所处的位置不同。刘征身为万军首脑,谈“止杀”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但刘征欲得徐英为用,如徐英、张既之流,乃是治民之才,站在治民的角度来说,徐英的观念却是恰如其分再好不过了! “徐君有生民之论,何不助本王将此抱负施于三辅?”刘征步入正题道。 徐英早已知晓刘征来意,这会儿刘征将话说出口,徐英却并没有答应,只是出言问道:“敢问汉王欲以何道行天下?” 徐英这是考校起刘征来了,刘征岂能不知,不过现在并不是显摆的时候,刘征于是恭敬的拱手问徐英道:“请徐君教我!” 刘征的恭谦态度,令徐英心里倒是大为感慨,联想到王城那几千被杀的俘虏,徐英怎么也想不明白汉王手下怎会是杀俘之人? 刘征态度诚恳,徐英的姿态也低了下来,对刘征表现的更加恭敬了一些。 徐英拱手道:“古之行天下者有以王道,有以霸道,不知汉王何属?” “徐君请赐教!”刘征并没有结果话柄,继续将问题抛给徐英,也好看看徐英到底有些什么见识。 徐英不知这是汉王的话术,知道刘征是真心求教,其实刘征哪里不明白?这就好比是一个路人教一个老板做生意,徐英只是有理论基础,可刘征已经在实践中摸爬滚打十多年了。 由此倒是可知一点,徐英这人并不十分擅长察言观色,而这现在恰恰成为了刘征欣赏他的一点。太过察言观色的多只有两种人,其一如贾诩、徐庶这种,跟刘征心意相通,可以在刘征军中出谋划策,为刘征所用。第二种则多为溜须拍马之辈,越是会拍马屁的人越是善于察言观色。 徐英既然于察言观色上有所欠缺,或许此正是他刚直不阿的原因之一,又或者他根本不屑于察言观色。无论哪种,肯定都是目前刘征所需要的。 徐英敛了敛袖子,而后侃侃言道:“霸道者,唯智、力与信!智以诡诈,力使争斗,信于法令。王道者,尊公、正与仁!无私则公,公则正善恶,化民以仁。世传汉王仁德之名,不知王城枯骨当作何解?” 徐英终于借由此言提到了王城俘尸坑一事。 刘征知道这一页肯定是揭不过去的,于是徐英话一说完,刘征便起身出座,径至徐英身前,躬身行礼道:“此行正是来向徐君请罪!” “马超何在!”刘征当即对外一声令道。 徐英正惊疑间,马超已经进入堂中,来到刘征身前,抱拳道:“汉王召我何事?” 徐英见到一身杀气的马超,猛然心头火起,继而脸色不悦的对马超问道:“人言西凉锦马超乃世之勇将,却不知仁义何在!” 说罢一甩衣袖,扭头不顾。 一般人见了马超,无不是战战兢兢,更别说如此言语相待,但在徐英这里,汉王尚且可以不鸟,区区马超又算得了什么? 马超被徐英这一句话搞的心里痒痒,要是眼前无人,他可真想撕碎了徐英。但此行之前,汉王早有交代,马超不敢放肆,于是来到徐英面前,抱拳礼敬道:“先生教训的是!超亦深悔之!王城一事,实乃马超一时激愤所为,并非汉王有令。先生乃三辅高才,恳请先生为汉王效力!超粗莽之人,言语不周,王城一事,先生但有责难,超俱无怨言!” 马超的身份,三辅之人谁不知道?徐英见横行三辅十年的“二世祖”也低下头来,哪里还能更加责难?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但一想到那几千具尸首,徐英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徐庶见徐英默然不语,于是出言开解道:“孟起冲动行事,汉王已经重罚!徐君或许不知,孟起现已降为什长,帐外听用,若有再犯,汉王明言,立斩不赦!此事不日将昭告三辅。” 徐英闻听此言,心中惊讶,降为什长,几乎等于是完全削去了军职,以马超这样的身份地位,得到这样的处罚,也已经是到了底了!可见王城一事,真的只是马超个人所为,与汉王无干,而且看起来马超也似乎知错了,徐英面色这才稍解。 “此事向我请罪作甚?冤死的是那数千亡魂!”徐英出言斥责马超道。 刘征看徐英这意思是已经缓和下来了,无非就是怎么善后的问题,于是便出来说道:“徐君放心!此事非唯马超,自本王以下,所有人皆当谨记在心!我意就在王城设冢立碑,既祀亡灵,亦以此警醒世人!徐君以为如何?” 徐英听了刘征这话,当即起身对刘征躬身行礼道:“《左传》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本是马超之恶行,汉王视若己过,如此明君,实乃王道尊者!徐英敬服!” 如此,马超王城杀俘一事,便算是了结! 揭开了徐英的心结,马超讪讪然退了出去,书堂之中的气氛再次归于融洽。 徐英已经四十来岁的年纪,从张既的口中,刘征得知,其早在多年前便已有贤名,又常与人纵论历朝得失,刘征于是有意与之深谈,以增进感情。 第六百零一章 四田之法 第六百零一章 四田之法 仆童又添满了茶,众人一番寒暄,从交谈中,刘征觉得徐英确实是个比较有见识的人,于是便问道:“徐君以为,我大汉今日纷乱时局,根源何处?” “源在困民!”徐英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此言何解?”刘征颇感惊讶的问道。 徐英于是将自己所思考的近世得失侃侃说了出来:“国之根本,首在农桑。羌胡之乱,延续百年,朝廷府库殆尽,以至敛财于民,民不堪负,政由此失。失政则乱,乱则刀兵起。刀兵四起,百姓由是更不聊生,田地荒芜,十室九空,天下由此亏空。” 徐英的这番话点出的问题是人民困苦不堪,但是并没有将问题引向朝政的腐败。其实徐英自然也知道根源在人,但当着汉王的面,指责历代先王,这显然是应该避讳的。刘征当然能听出弦外之音,不过这也不是需要纠结的地方。 从徐英的话中听来,其必有相应的对策。既然他说出的问题是“困民”,那么其对策必然是“富民”、“安民”,而这正是刘征目前所急需的。 看来是问对了! 听了徐英的话,刘征不停的点头称是。 当徐英说完,刘征于是追问道:“徐君言之成理,既如此,徐君可有治民良方?” 徐英看着刘征诚恳的眼神,当下也没有丝毫保留,于是说道:“英以为,治国首在农桑,薄赋敛,减耗费,开源节流。民富则兵强,兵强则廓清天下,还以太平。近年来,英苦思治民之策,所得四田之法,请献于汉王!” 终于说道了实际处,刘征更加来了精神,沮授、徐庶、张既三人 亦是翘首以盼。 “敢闻徐君良策!何谓四田之法?”刘征拱手道。 四田法是徐英结合近世以来朝政问题所得出的办法,在徐英看来,所谓“国力”,其实便是“民力和物力”。大汉自桓灵以来,国力衰微,以至于羌胡不能制,民变不能平。 所以要增强国力,首在富民,而富民则无非是从农桑出着手。 “所谓四田之法,乃屯田、营田、职田、学田。屯田养军需;营田安流民;职田省府库;学田兴教育。军需足,则无敛于民;流民安,则祸乱不生;府库省,则国用日盈;教育兴,则民知廉耻,国有才用!” 徐英的话令刘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刘征心中当然有许多的治国韬略,但徐英在治民农桑这一块却是形成了一套更为清晰的理论。 这四田法看似简单,实际上皆有中的。屯田养军需,对应的是军旅;营田安流民,对应的是百姓;职田省府库,对应的是官吏;而学田兴教育,对应的则是士人。 四田之法,分别对应支撑“军”、“民”、“吏”和“士”,这就已经很完备了!从人的划分来将,军、民、吏、士几乎将天下人都囊括其中。 能够单单从土地政策一点上,应对到天下所有人,可见这徐英确确实实有很深远的见识。 刘征不是全才,虽然兼有现代人的许多知识,但实际上并不系统。当初在汉中定下的诸多新策,虽然也却是有些效果,但毕竟不成体系。 术业有专攻,穿越未必金手指。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比同时代最聪明的人更聪明,这句话看似有逻辑矛盾,但实际上即便是这个时代最聪明的人肯定也有比不上别人之处。 这十余年来,刘征如果不是勤学善思,恐怕也不可能达到现在这样的高度。若说第一次入长安,是借由了先知的优势,那经历了痛入骨髓的挫败之后,再一次的进入了长安,则是凭借刘征智慧见识。 历史就像是一潭平静的水,站在岸上的人看到的永远都是那个一成不变的样子。但是当你伸手,水还是这潭水,但泛起的波纹却告诉我们,细节处已经大不一样了。 刘征不可能凭借自己一双手就打下整个天下,如此,向徐英这等能够献计献策的人才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刘征听的入迷,可以看得出来的兴奋,紧接着向徐英询问四田法的详细情况。 所谓屯田,既是利用戍卒军队或农民垦殖荒地,用此措施取得军饷和税粮。 这并非是徐英首创,自秦已有之,后来汉武帝也颁行过,不过只限于军屯。 “始皇帝使蒙恬将十万之众,北击胡,悉此河南地,因河为塞,筑四十四县城,临河,徒适戍以充之。”这便是军屯之始。 后来汉武“初通西域,置校尉,屯田渠犁”,这些屯田一般都是在边陲地区进行,目的是为了支撑边塞旷日持久的战争。至于中原地区,却是没有屯田之事。 秦朝或者汉武时代,都不具备在中原军屯的条件。 想要在国家腹地进行军屯,其必须满足两个条件,其一是有足够的闲置土地来源。如果不是乱世,哪里有那么多的空闲土地呢?而现在恰恰已经满足了这个条件。天下纷乱,田地荒芜,民不复农桑,正好在荒芜土地上开军屯之法。 其二则是可以预见的旷日持久的战争,以及遭受大损的国力。比如秦末战乱,不过短短数年,屯田于不屯田并见不出什么优劣势。至如新莽之时,一者时间短,二者也不似现在这样经历了桓灵二弟数十年的衰败。 屯田或许许多人都了解,但其它三田法恐怕就鲜为人知了。 徐英提出的营田,乃是将荒芜的土地收归官府所有,除却屯田所需之外,其余募人耕种,量收租利。这样便可以将各地流民都安置下来,而且可以有效的防范地主豪强趁机兼并土地。 流民们种官府的地,收取地租,总比给地主当佃户要好,而且这对于官府掌握百姓更加有利。 营田所收租税要重于普通自耕农,但肯定也轻于屯田。 所谓职田,顾名思义,便是职官所享有的福利。但职田并非官吏私有,每一任官吏都可以享有这些职田所带来的收益,相当于官府发给的俸禄福利。但是当官吏离任之后,则必须将职田交给继任者。 如此一来,郡县官吏的耗费不必完全仰仗国家府库,算是一种半自给自足的状态。官吏有了稳定的生活保障,国家节省了一定的开支,可以更多的精力放在大处。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种想法已经很先进了!刘征对此也深以为然。 第六百零二章 星孛鹑尾 第六百零二章 星孛鹑尾 除却屯田、营田、职田之外,还有一个学田。 汉代创办了中央官学,一者培养人才,二者笼络士人,但是这种官学并不普及到平民百姓。 近世以来,各方势力为了笼络士人,也都纷纷大兴学校,无论是原来河北的袁绍,还是中原的曹操,江东的孙权皆是如此,刘征在汉中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因此现在刘征的势力范围内,这种官办之学也正如火如荼的发展。 “大兴学校”说出来仅仅只有四个字,但是实际上却并不简单。刘征起初也是一腔热血,后来荀彧、陈群二人也曾向刘征禀明过,各项开支耗费不小。刘征碍于新政刚颁布,因此也只好咬牙继续推行下去。 现在徐英提出的学田法,恰恰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所谓学田,是指书院和州、郡、县官办学校所用的田地,以地租作为祭祀、教师薪俸及补助读书人士等的开支。 自桓帝以来,人口减少了上千万,同样也就意味着多出来千万人的土地,现在正好拿来为用。 将多余的土地分为屯田、营田、职田、学田,正好将其消化。 至于谁来耕种这些土地,一者屯田由军队就地耕种。二者巴、蜀、关中、陇右皆以平定,百废待兴,有的是人肯耕种这些官府所有的田地。再加上刘征兴修水利,大设百工所,各种器械工具的打造,生产力还是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提升。 徐英将四田法详详细细的跟刘征说了出来,不单是刘征,沮授、徐庶、张既三人听了一时大呼良策! “先生由此善策,正当为我所用,以造福万民!先生若不弃,我意欲授先生三辅典农都尉一职,还请先生切莫推辞!”刘征欣然拜请道。 徐英平生精思,今日终于一吐为快,当下心中也是舒畅。时间快事,莫过于千里马遇伯乐!徐英是否千里马或许难说,但这种得遇明主之感,却是徐英平生所未有。 “汉王从谏如流,实乃明君风范!平此乱世者,非汉王而谁?英乡野之人,今日得遇圣主,愿捐此身,敢效绵薄之力!” 徐英自座中而起,当即跪拜刘征身前,刘征高兴万分,篱舍书堂一时其乐融融。 议定四田之法,又得了高才徐英,刘征喝起茶来也觉得甜的很! 此行不负刘征所望,说到源头还是张既,若无张既举荐,刘征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徐英这样一人? 于是,刘征欣然对张既道:“我看德容先生当个新丰县令,实在是屈才了,若无先生,本王焉得这三辅诸多大才?先生当居京兆尹!” 在西汉时代,京兆尹就相当于首都市长,因长安便在京兆尹中。京兆尹既是三辅之一的地名,也是官职名。 当然到了光武帝建都洛阳之后,“首都市长”应该算是河南尹了,虽然有所贬值,但至少也是三辅最为重要的官职。 本以为张既会欣然接受,但听了刘征的话后,张既却正色拜道:“还请汉王收回成命!” 气氛一时尴尬,谁能想到张既竟然拒绝了刘征的任! 刘征也是大感惊奇,于是问道:“先生这是为何?” 张既慨然道:“既出身寒门,陡然居于令长,已是惶恐,岂能旦夕之间,受京兆尹之要职?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利!居高者,不可德不称位,名不称位,功不称位。是以赏罚有据,众人乃服!情愿为新丰令,待日后建有政绩,再望汉王垂爱!” 刘征看着张既郑重的样子,知晓张既绝非虚言推脱,不禁感慨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本王今见如此高志,着实有幸!也罢!既如此,此位暂且为先生留下!” 见汉王收回成命,张既脸色稍解,随之放松了下来。 徐英不禁点头打笑道:“如此也好!徐某还怕德容官居高位,将来要报我三十鞭刑之仇呢!” 张既闻言,不禁大笑,对徐英连连拱手。 众人皆不解其中故事,徐英于是便将这“三十鞭刑”的典故说了出来。 原来早年间,徐英曾短暂做过蒲坂小吏,当时张既也是个不满二十的小年轻,一时冲动,便犯了法。而当时给张既判了三十鞭刑的正是徐英!张既不服,徐英便亲自施刑。后来张既习读圣贤书,脾性渐改,翻然悔悟,才有了如今的张既。 至于徐英,乱世来临,又一直不得见用,于是便归于大荔乡里,以至今日。 众人听闻了张既于徐英的这一段故事,不禁更加对张既肃然起敬。 张既能够不记恨当众鞭打自己的人,甚至还极力举荐,亲自登门拜访,这番心胸着实了得。 刘征不禁称赞道:“徐、张二君,真管鲍之交也!如此美谈,当传示世人,以为佳话!” “正当如此!”沮授、徐庶二人亦附声道。 张既却是颇有些不好意思,篱舍书堂之中,一时又传出了欢声笑语。 正当刘征与众人叙谈之时,门外赵云求见。 刘征令赵云入内,赵云手持一卷书信,径直来到刘征身前拜倒:“禀汉王!汉中有书送来!” 汉中?刘征刚刚才令张绣整好兵马进驻,想来也才刚出发而已,这会儿送来书信,而且是直接送到了这里,会是什么事情? “何人来书?”刘征于是问道。 “侍中周群!”赵云禀报。 周群正守孝在家,而且郭奕也已经被马云禄带去了成都,这会儿有他的来信,这是怎么回事? 赵云将书信送上,刘征立即打开来一看,当中只有一行字。 ——“有星孛于鹑尾,分野当在荆州,或刘表将死而失土,汉王其察之!” 刘征看罢书信,心下一动,立即陷入了深思当中。 徐庶、沮授等人看见汉王这番凝重模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庶于是问道:“周侍中所言何事,以至汉王如此?” 刘征凝眉深思,将书信递给了徐庶,徐庶接过来一看,当时也大惊,沮授看了也是如此。 刘表的结局自然是早在刘征的意料之中,但来的这么快却是刘征完全没有想到的。 周群观星之术乃是闻名蜀中,得到了周舒老先生的真传,他既然看到此星象,而且还送来急书,想来应该不会有误。 第六百零三章 我不负人 第六百零三章 我不负人 周群观得天象异变,急报汉王。刘征得书大惊,一切来的太快。这时代最要命的事情便是消息不及时,天象竟然成为了需要依托的东西,这也是没谁了。 至少目前刘征还没有得到张任的军情奏报,不过即便是刘征接到张任的奏报时,该发生的事情也应该是早就发生了。 沮授感慨道:“曹、刘、孙三家会猎荆襄之地,不知最终鹿死谁手!” 刘征早就定下不掺合的大政方阵,而且就目前来说,刘征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掺合。 “传我命令,五日后启程南归,赵云、张郃押军随后。”刘征定下计划,又对徐英、张既二人道:“关中之地就有劳二位多多出力了!” 徐英、张既知晓轻重缓急,才见面,刘征便要南归,虽然有些失落,好在重要的事情都已经定下,接下来也不过是实施而已。 而且刘征留下了张辽、贾诩二人,想来关中已经可以放心。 回长安的路上,刘征问徐庶道:“今刘表将死,卧龙、凤雏待而高飞,元直可为本王求之?” 当初司马懿奉刘征命令,去寻荆襄高才,结果被刘表抓住,送给了曹操,而庞统、诸葛亮却被刘表监视了起来,因此刘征再难得到二人。 现在刘表大势将去,困居荆襄的诸葛亮、庞统自然再一次的进入了刘征的眼帘。 徐庶的大才,刘征已经见识过了,由此也可知诸葛亮、庞统二人才名不虚,刘征心中暗誓定要得到此二人为用。 徐庶听到刘征提到诸葛亮、庞统二人,不禁心生思念之情。 自跟随汉王以历三载,也不知道这二位旧友如今怎样了。相隔两地,三年未通音信,徐庶想起诸葛亮、庞统还有那庞德公、水镜先生等一众荆襄故旧,不觉伤怀。 刘征看见徐庶感伤,于是说道:“此番前去,正是元直再会故交好友!荆襄多高才,本王这里尚有高位相待!孟起!”刘征又呼马超道。 马超不懂刘征、徐庶谈的话,一路上自顾自的晃神,听到汉王呼唤自己,赶紧答了一声“到!” 刘征严肃的看着马超道:“此番元直将入荆襄,由你随行护卫,若有毫发损伤,你也不必回来见我!” 马超一听这话,知晓汉王不是开玩笑,当即挺直了腰杆,抱拳领命道:“汉王放心!若参军有所损伤,超自刎谢罪!” 刘征见马超言辞豪壮,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去往荆襄之后,一切听元直安排,不得有误!” 吃一堑,要长一智,王城一事,教训已经足够深刻,在马超心里,若是没有徐庶出言相救,只怕自己现在已经身首异处,因此不须刘征提醒,马超肯定唯徐庶之命是从。 徐庶要回去荆襄故地,对他来说,本来是件好事,但当刘征说完欲令徐庶请得诸葛亮、庞统二人后,徐庶表情却变得凝重。 “元直有话要讲?”刘征跟徐庶也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 徐庶感叹道:“诸葛孔明有天人之智,庞士元号为雏凤,得此二人必于汉王大有裨益,只是……” 徐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刘征不明所以,于是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若在下无法为汉王求得此二人,该当如何?” 徐庶的言下之意其实是说,如果诸葛亮、庞统不肯来刘征麾下,或者想去曹、孙、刘三家,那该怎么办? 既然是大才,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而为他人所用,无疑将会是个大麻烦。徐庶跟二人是故交好友,当然不希望出现后一种情况,但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情况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刘征闻听徐庶的话,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思虑再三,刘征还是“咬着牙”对徐庶道:“曹操曾言‘宁我负人,毋人负我’,本王既立意除贼扶汉,自当与曹操相背而行!人可负我,我不负人!” 人可负我,我不负人! 要说出这句话并不容易,而要践行这句话更是难上加难。 刘征当然有“枭雄”的一面,比如对待金城背义邀功的阳逵,对待临危卖主的杨怀、高沛等,那都是没给他们好果子吃。 但是,说到底这些人毕竟都是德行有亏,刘征如此相待也并不为过。而诸葛亮、庞统二人与刘征素昧谋面,仅仅因为其身负盛名,不得用便要除之,刘征着实不忍。 当说出八字交代之后,徐庶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但心里却也为刘征担忧。一面是自己效命的主上,一面是自己多年的至交好友,徐庶内心自然是矛盾的。 也不知怎的,当刘征提起诸葛亮、庞统二人时,徐庶心里便隐隐不安,似乎预示着这一趟并不能顺心。不过事在人为,总的走一趟才知道结果。 就在刘征这边做安排的时候,曹操这边也正在积极的关注着荆襄。 司马徽知道司马懿是个扔哪儿都死不了的主,因为其心计太深,果不其然,由于言中曹操第一次讨伐袁尚必无功而返,司马懿得到了曹操的赞许。 此后,司马懿便一直以丞相府参军的身份,跟随在曹操军中,虽然用他的时候并不多,但能够随军,便足以证明,其已经得到了曹操的待见。当然,进入核心曾还为时尚早,毕竟司马懿曾有效力汉王的过往,这还是曹操所忌讳的。 曹操集十万大军驻军洛阳,分夏侯尚领兵两万,进驻河东,又分曹洪领兵三万据弘农把守各关,其余五万大军则停留在洛阳,按兵不动,等待时局变化。 先锋曹仁已经驻军颍川、南阳交界处的鲁阳,正在等候时机到来。 当此之时,司马懿求见曹操。 曹操正倚座读各路奏报,书佐杨修,治中荀攸二人侍从在侧。听到司马懿求见,曹操放下了手中书简,令军校请司马懿进来。 司马懿入得堂内,拜见了曹操。 “仲达此来有何事啊?”曹操复又拿起了手中书简,并不看司马懿,只是悠悠问道。 司马懿对曹操的脾性早已经了解,倒也不以为意。 “丞相可曾听闻荆襄有卧龙、凤雏,人言‘卧龙、凤雏,得其一可安天下’!” 第六百零四章 二子交锋 第六百零四章 二子交锋 司马懿说出卧龙、凤雏,已经荆襄士人传言,曹操闻言心中一凛,持书简的手顿了一下,本想放下书简,但又再次拿起,故作不痛不痒的问道:“世上竟有此大才,我为何不曾听闻哪!想是那些士人沽名钓誉,互抬身价罢了!” 士人间互相吹捧之俗,古已有之,并不足为奇,即便是曹操自己,当初还在斗鸡走狗的时候,也被许邵评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虽然现在确确实实如此,但真正得到应验的也并不多,只是恰好言中了曹操罢了。 汝南月旦评品评了那么多人物,真正评价得当的也不过就曹操一人。曹操深知士人间这种把戏,因此对于司马懿的话,并没有感到惊奇。 司马懿却不然,见曹操无动于衷,司马懿于是抛出了另一个杀手锏。 “丞相可还记得当初刘表将我献于许都之事?”司马懿于是问道。 这倒是勾起了曹操的兴趣,曹操昂着头想了想,然后说道:“好像是……你奉汉王之命,在襄阳行事,为刘表所知,这才擒住送来许都吧?” 曹操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件事情又怎么会不记得,只是故意装作迷糊,不让司马懿有得到宠信之感,保持距离,才能保持威严,令手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便无人敢生乱。这一点上,曹操、刘征都是行家。 司马懿接着曹操的话道:“正是如此!那丞相可知当初汉王遣我入荆襄之地意欲何为?” 不等曹操开口,一旁的杨修倒是会心一笑,说道:“仲达就别卖关子了!汉王定是要你寻得这‘卧龙’、‘凤雏’!修言中否?” 曹操与荀攸二人相视一眼,到也没有做声,尽看杨修、司马懿二人对话。 司马懿见杨修说破,于是拱手拜道:“荆襄之地,高才不胜数,青年才俊中,以此二人为首!号卧龙者,诸葛孔明是也!号凤雏者,襄阳庞统是也!在下与此二人曾有一会!非在下妄自菲薄,得此二人者,必如虎添翼!有乘龙驾凤之利!丞相宜早图之!” 见司马懿言之凿凿,曹操这才稍微重视起来,放下了手中书简,认真听了起来。 杨修有些不服气道:“荆襄果有此大才,为何刘表不用?声名在外,才而不任,莫非想学姜尚垂钓渭水乎?不知此二人高寿啊?” 杨修这一句“高寿”显然实在揶揄诸葛亮、庞统,意思是讽刺二人年纪轻轻,便想学那垂钓渭水的姜太公,等候明主的礼贤下士。 司马懿不动声色,并没有因此而又任何情绪变化,只是如实的回话道:“庞士元于在下年纪一般,诸葛孔明尚少两岁!” 杨修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区区弱冠小生,何敢称大才!” 杨修这么评价二人倒也不完全是狂妄,要知道十年前杨修便亲手策划了天子逃出长安的大戏,天下年轻人中,搅动风云者,恐怕还没有几人达到杨修这一层次。因此杨修素来孤傲,一般人真不被他看在眼里。司马懿口中的诸葛、庞统二人,杨修听都没有听过,连曹操、荀攸也不知。 司马懿终于有了些许怒气,因为杨修的话看似批判诸葛亮、庞统二人,实际上也连带伤到了司马懿。刚才司马懿的话里便说了,庞统与自己同岁,那“区区弱冠小生”岂不是也在指他? “德祖兄此言差矣!昔甘罗年方十二,计收城池十六座,位为上卿!霍去病年十七,大破匈奴,封为冠军侯!世有天纵之才,庸夫俗子岂可得知之?唯秦皇、汉武不泥于俗,慧眼识英才!今刘表坐守荆襄而不知用,丞相有知人之鉴,任能之名,岂可失之交臂?”司马懿好不退让的驳斥杨修道。 秦甘罗十二岁便得到了秦始皇的赏识,任用为上卿,而甘罗也不负秦皇信任,不费一兵一卒,便为秦国收取了十六座城池。霍去病的事迹更不用说。 一句“庸夫俗子岂可得而知之”表面上是称赞这些青年俊杰,实际上却是暗批杨修。其后又用秦皇汉武选贤任能来拔高曹操,无疑也是言语巧妙。 杨修是多么聪明的人,司马懿的画外音早已尽收胸中,当即便已酝酿言辞,欲要还击。 曹操本来看二人言语相斗看的正热闹,见气氛紧张起来,于是咳嗽了一声,坐起身来,问司马懿道:“此二人果真有此大才?吾何以知之?” 司马懿这才说回主题道:“前番征西将军街亭之败,全军覆没,丞相亦知乃是汉王麾下参军徐庶所为!这徐庶闻名荆襄,然亦名亚卧龙、凤雏!” 这就不用再多说了!搬出徐庶,便足以证明诸葛亮、庞统二人确实有大才。 司马懿提起夏侯渊兵败街亭之事,曹操心里一阵激动,既感慨于刘征麾下有此大才,也明白了司马懿并非虚言。 “既是如此,你意如何?”曹操问司马懿道。 司马懿拱手回话道:“在下以为,丞相当立即传令曹仁将军!我军入得荆襄之后,务必即刻搜罗此二人!求为己用。” 曹操点了点头,于是说道:“此事不难,便由你即刻拟定书信,传令曹仁,务必为我得此二人!” 曹操简短一句话,便将此事定下。司马听完了曹操的话,稍稍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失望,方欲拜退而出,曹操又伸手止住了司马懿。 “丞相还有何事?”司马懿于是有跪拜道。 曹操眼珠子又转了转,面色稍稍阴沉的说道:“告诉曹仁,若此二人不愿为我所用,即刻除之!” 司马懿领命,于是再次拜退,背向曹操等人时,司马懿嘴角露出了一丝莫名的微笑。 杨修也退去之后,曹操问荀攸道:“公达如何观此二子?” 曹操指的不是诸葛亮、庞统,而是司马懿、杨修。刚才二人言语相斗的时候,曹操、荀攸二人便似看客一般,心下里正审视二人。 荀攸捋须叹道:“二子才智过人,德祖过于张扬,仲达看似内敛,却又寸步不让。” “此二人可用不可用?”曹操指的是是否让二人进入核心圈。 荀攸笑道:“丞相心中有数,不必在下多言!” 第六百零五章 荆襄风云 第六百零五章 荆襄风云 说到荆州这边。 刘备借刘表与孙权相持江夏,而荆南长沙又有张怿起事,思忖自己不能长久借居孙权之地,于是便趁刘表、孙权皆腾不出手,引军转道南下,直取长沙。 长沙郡守韩玄向荆南诸郡发出求援书信,统兵大将黄忠引军出守罗县,并在罗县北双峰山斩杀刘备先锋何曼、黄邵,且使计战败张飞。 留守长沙的魏延历来不如郡守韩玄眼中,因此二人生出龃龉,魏延杀死韩玄,联合自桂阳来援的李严,在长沙易帜,投入到了刘备麾下。 黄忠孤军奋战,又被刘备偏出罗县城中,只好带着残部顺湘水北上,回到了刘表麾下。 刘备取得长沙,军势大涨,一路势如破竹,连下荆南四郡,至此荆州南四郡不为刘表所有。 武陵太守金旋立意守土,殉节而死,其子金祎也逃奔了南郡。 恰在此时,江东这边,周瑜引军后撤至蕲春,江夏对峙的局面骤然而解。 蔡瑁以为周瑜是因为没有了刘备的佐助,且粮道遥远,所以撤兵,一时之间当不会再来相攻,于是建议刘表立即整兵南征,欲要夺回荆南四郡之地。 荆州群臣多有谏阻者,刘表不予理会。为了树立蔡瑁的威信,以便自己死后,蔡瑁可以辅佐刘琮镇住荆襄,刘表竟真的听从了蔡瑁的建议。 一时荆州地界,二刘争斗之势,一触即发! 且说刘备收取了南四郡,又得到了诸如魏延、李严这样的强力助手,实力一时间大涨。本来不过万余兵马,加上了长沙张怿的残兵,魏延、李严两部人马,还有桂阳、零陵、武陵三郡出降的郡兵,总兵力陡然增至三四万众。 接到刘表欲起大军南征的军情之后,刘备立即分定诸军。 桂阳太守还是主动投降的赵范,刘备另派了令史刘琰、奋威校尉刘辟一文一武进驻,实际上便架空了赵范,完全掌控了桂阳。 零陵亦是如此,刘度、刘贤父子二人官位不变,但零陵也被刘备署置了昭信校尉刘勋及其从弟刘偕二人。 由于武陵首当刘表兵锋,刘备于是留下关平、简雍还有原长沙的张怿三人为守,其余人都跟着刘备去往了武陵前线。 前文已经说道魏延、李严二人都被刘备任为领军中郎将,而长沙太守这一职,并没有落到二人头上。张飞以裨将军领长沙太守,实际上镇守长沙的却是关平。关羽则以偏将军领武陵太守。 刘备带着陈宫、法正、伊籍三人并一众人马一路来到武陵与关羽相合,聚起三万兵力,意欲在此阻挡蔡瑁。 蔡瑁嫌弃黄忠年老,又是“败军之将”,因此弃而不用,将黄忠、金祎发配到了南郡太守霍峻手里。 南郡太守霍峻,其实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守将,此人也算是文武兼备,虽然位居南郡太守高位,但实际上一直都被蔡瑁排斥,荆州历年用兵,霍峻几乎都不得参与,因此实际上霍峻并没有进入荆州的核心圈。 霍峻起家其实是得自其兄长。当初刘表初入荆州时,荆州纷乱,霍峻之兄霍笃在南郡聚部众数千,因以为守。后来霍笃病死,霍峻便接了兄长的班。因霍氏兄弟在南郡颇有声名,因此刘表才一直让霍峻担任南郡太守。 实际上南郡的防务大部分都并不归霍峻,霍峻只是驻兵秭归,监视西蜀而已。赵韪之乱时,霍峻也曾领兵西进,但最终被兵力远胜自己的刘璋击退,于是便一直都守在荆州西境。 黄忠恨刘备夺取了长沙,本意随大军杀回去,但竟不得见用,只能郁郁来至秭归霍峻帐下听用。 霍峻以万余兵马驻防秭归、巫县一带,倒也无事。江峡艰险,多年来霍峻又筑起了多重防御工事,因此无论是刘璋还是汉王刘征都没有东进。 霍峻见黄忠、金祎到来,不禁惊讶道:“汉升将军为何至此?” 本来霍峻是准备说“汉升老将军”的,但一想到黄忠是个不服老的人,当即便省去了这个“老” 字。 黄忠一脸抑郁,对霍峻抱拳回话道:“败军之将,‘发配’至此!今后得在贤侄手下吃饭了!” 黄忠跟霍峻都是荆州本地人,起初霍笃与黄忠也有不错的交情,二人以叔侄相称,因此到霍峻这里,黄忠也按照对霍笃的称呼,直接称为“贤侄”了。 霍峻大为惊讶道:“岂得如此荒唐事!汉升将军戎马数十载,荆襄七郡闻名,缘何不得见用?” 一旁的金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本以忠义效死,奈何弃如敝履!仲邈兄不也困居僻地么?” 金祎与父亲死守武陵,甚至其父殉节而死,然而最终非但不得重用,一样被发配到了秭归,究其原因,都不过是因为长沙、武陵的失守。显然是蔡瑁将这罪责怪到了二人身上,刘表也默许了。 霍峻对金祎行了礼,而后叹息道:“如此观之,恐荆襄气数已尽啊!” 黄忠、金祎二人亦皆忍不住叹息。 “且看此战成败吧!”黄忠怅然言道。 此战便是指蔡瑁与刘备之战。 蔡瑁在江陵聚集八万兵马,随即准备自江陵渡江而南,进攻孱陵。 孱陵地处武陵北,正在古油水汇入长江之处,因此又有名曰油江口。 刘备合兵进驻孱陵,驻足远观,但见一望无际,气势磅礴,江流交会,水道纵横,不禁感慨好一番荆楚胜景。 张飞却是不甚高兴,咧咧道:“这鸟地方到处是水,哪比咱涿郡!还有这地名,叫什么‘孱陵’,这字看着就心烦,竹片上都写不下了!” 众人一听不禁乐了,原来张飞不高兴其实是因为字难写。 面对汹汹袭来的蔡瑁大军,张飞一语调笑,倒是令众人都放松了许多。 刘备于是笑道:“三弟既然嫌此地名难写,那就给他改个名字吧!” 张飞闻听此言,拍手笑道:“好!好!大哥这主意好,要不然俺张飞这军情报文都不想写了!” 刘备于是转身问陈宫道:“公台先生以为当取何名为好?” 陈宫略加思索,继而说道:“莫若唤作‘公安’吧!左公刘玄德安营扎寨之处,亦取此地安宁之意!” 左公既是指刘备左将军的名衔。自此孱陵油江口便被唤作“公安”,一直延续到后世。 第六百零六章 蕲春起兵 第六百零六章 蕲春起兵 面对眼下局势,刘备虽然欣喜于自己顺利的取下了江南四郡,但接下来的才是更大的考验。刘备驻军孱陵,然而蔡瑁人多势众,在江陵耀武扬威,一副一口就要吃掉刘备的样子。 “公台、孝直,依你二人之见,对这蔡瑁,我胜算几何?”刘备忧心忡忡的望着江水。 陈宫宽慰刘备道:“兵家有言‘善师者不阵,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亡’,明公历难十余载,今亦复起江南,此天命不绝也!蔡瑁兵马虽众,必不能伤明公分毫!” 面对陈宫的鼓励和宽慰,刘备只能是淡淡的笑了笑。 法正捋须远眺江水,脸上却是一副自信的样子,丝毫不以为意。 “主公勿忧!我料定蔡瑁必半道折返!江南之地无恙也!”法正自信的对刘备说道。 刘备蹉跎半生,年已四十有余,此前可谓是一事无成,如今终于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地盘,却由不得不担心这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行将失去,由此对此战甚是忧虑。 法正的话令刘备顿时眼前一亮,于是问道:“孝直何以知蔡瑁必半道折返?” 法正笑了笑,指着目光所极的远方,对刘备说道:“群虎环伺,刘表之危,不在江南!” 刘备顺着法正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孱陵的东方! 往东九百里,周瑜带着一众江东将士已经退驻蕲春多时。 本来已经攻进了江夏邾县、西陵,但自刘备得南四郡之后,周瑜便定下计策,撤军回师蕲春,对外声称将士疲弊,军需伐用。 蕲春中军帐中,周瑜正在拟就调粮军令,送交柴桑,吕蒙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 “大都督!刘表终于决定对刘备动手了!”自取得西陵之后,终于便被孙权授任为江东大都督,程普为副都督。 周瑜闻听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颇为得意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传令各营将军,大帐议事!” 周瑜一声令下,吕蒙赶紧将大都督命传于各军之中。 自周瑜起兵攻江夏,但有战损,孙权便自江东调发士卒补之,如今蕲春总兵力维持在四万人左右,分为四将统领。 周瑜、程普、黄盖、韩当,四将之下各有校尉,各分阵营。此时屯驻蕲春的兵马加起来有十二营。 中军周瑜、吕蒙,其次程普、黄盖、韩当、周泰、蒋钦、徐盛、甘宁、凌操、徐逸、太史慈、陈武。 第二日,主将按时来到了蕲春中军帐中。 “大都督急调我等前来,不知何事?”程普问道。 周瑜脸上挂着笑意,眼中露出一道精光。 “众位将军!为先主公报仇的时机到了!”这先主公指的是孙坚,当年孙坚便是死在了襄阳城外岘山之中,这一直是江东孙氏心头之恨。 众将闻言皆是一惊,黄盖问道:“莫非荆襄有机可乘?” 军中主将,程普以稳重勤谨见长,韩当可为先锋,但论心智见识,恐怕还是黄盖最得周瑜之心。 周瑜点头道:“不错!此前本督下令撤军至此,刘表果然将兵锋转向了刘备!眼下蔡瑁已在江陵齐集八万兵马,眼下就要与刘备开战,此正是我江东良机!今日急召诸位前来,便是要议定进军方略!” 众人闻听此言,各个脸上都露出喜色,只是黄盖略微犹疑了一下。 “听闻曹操已令曹仁率军两万驻扎荆北,不知其意。” “还能有何意?野狗抢食而已!公覆放心!眼下荆襄兵马集于蔡瑁之手,一旦蔡瑁与刘备开战,必分身乏术!我江东将士趁势拿下襄阳,刘表之势必土崩瓦解!十万荆襄兵马皆将鸟兽散!一旦攻下襄阳,南郡必为我江东所有!此地有江汉为屏,刘备新据江南,无暇北顾,且其与我江东有故,唯我一友,必不敢背离!而曹军多为北将,不习水战。我有数万大军,曹操非十万之众,绝无取襄阳的可能!诸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周瑜自信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眼下便是天赐良机!刘备初入江南,尚缺人和。曹操北方兵马,无有天时地利。唯有江东,手握天时地利人和!在周瑜看来,荆襄已是囊中之物! 江东诸将听周瑜这么一说,哪里还有什么异议?自孙策脱离袁术创业江东以来,荆州便一直都是江东文武垂涎三尺之地。一者是为复先主公乌程侯孙坚之仇,二者则是取下荆襄便意味着江东占据了整个长江以南,从地域范围来说,可谓是半有天下! “大都督!请下令发兵吧!”吕蒙最是激动,第一个拜请道。 其余诸将既无异议,于是也纷纷拜请道:“请大都督下令发兵!” 一时间蕲春中军帐中,十二虎将纷纷请战! 这气势自江东立业以来,前所未有!如此这般豪气,只有程普、黄盖、韩当三人于十三年前曾见过一次!那还是孙坚自长沙起兵北上讨董! 周瑜看着帐下众将一心,更是高兴!江东地处偏狭,胜在人和,虽然孙权继位之时,也有些龃龉,但江东军中却是从来没有任何矛盾。 当然,这也是因为有辅佐孙策创业的周瑜,以及甘居次席的元老程普! 其实早年程普也曾与周瑜有过不睦,那还是孙策刚开始在江东创业之时。因为江东众将中,以程普年龄最长,而当时周瑜不过弱冠毛头小子,因此程普不把周瑜放在眼里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数次被程普轻视折辱,但周瑜始终折节相容,不与程普计较。后来周瑜助孙策取下江东,而程普也对周瑜敬服不已,愈加亲重。甚至还曾对人言“与周公瑾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 由此,程普与周瑜二人算是融洽相处,而程普也甘居次席。 程普能够镇住一众老将,而年轻将领们又唯周瑜之命是从,只要程普跟周瑜没有矛盾,江东武将间便是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见主将皆无异议,周瑜拔剑而令道:“本都督今日决议,三军齐备!自蕲春登船西进,直取夏口!三十日内,务必攻下襄阳!” 第六百零七章 计施故交 第六百零七章 计施故交 周瑜终于等来时机,召集了十二营兵马,搭乘早就准备好的江东战船,自蕲春直发夏口! 江陵这边,蔡瑁已经检视完三军,又接到军报,言刘备已经进驻孱陵,做出了一副誓死抵抗的姿态。 蔡瑁不禁冷笑道:“当初让这大耳贼逃出了南阳,此番定要将其擒来雪耻!” 数年前蔡瑁与刘备南阳之战时,看似刘备是被蔡瑁驱逐出了南阳,好像是蔡瑁胜利了。 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实则是蔡瑁败了!刘备不过区区万余兵马,非但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反而是斩杀了蔡瑁麾下张虎、陈生二将,重挫蔡瑁兵锋。 本来刘表出兵主要是要取许都,收拾刘备不过是顺路的事情,结果“天才”的蔡瑁将攻打刘备变成了主要的事情,以至于错失了攻取许都的最佳机会。 由此看来,当初的南阳之战,说蔡瑁败了都是轻的,实际上蔡瑁是败的一塌糊涂! 试想如果当初蔡瑁真的杀进了颍川,攻下了许都,此刻刘表已经是天子在手,焉能至于如今地步? 蔡瑁咬牙切齿愤愤难平,但其手下人却并不都跟他一样。 蔡瑁军中吴巨曾与刘备有过交情,还算不错,刘磐对于越来越得宠的蔡瑁却是心有不快,只是深藏心底,一时没有爆发出来而已。 刘磐、刘虎二将,都是刘表的从子,论亲疏关系,相比于蔡瑁,当然是二人与刘表更亲。 然而因刘表宠爱蔡夫人,蔡瑁愈加得势,甚至于刘表有托付后事之意。 现在刘表尚在,倒还好说,可一旦刘表死后,这蔡瑁还嫩不能够容的下刘磐、刘虎二人可就难说了! 面对蔡瑁的咬牙切齿,众将纷纷附和,唯有刘磐、刘虎默然不语。 兵马齐集之后,蔡瑁当即下令,分批渡江而南,就于孱陵北扎下营盘。 吴巨、王威二将先行,刘磐、刘虎随后,最后是亲率大军的蔡瑁。 吴巨、王威二将各领一万众渡过江来,与刘备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刘备这边早有斥候探得消息。 “二位先生,吴巨、王威二将业已登岸,我军当如何?”刘备问陈宫、法正道。 “主公当趁其立足未稳,取得首战之力!首战若胜,蔡瑁军势必缓进。”法正出言建议道。 “不错!以寡敌众,以弱胜强,必先占据主动,若待蔡瑁阵势完备,便再难有战机!”陈宫也点头附议道。 “既如此,当自何处取此首战之利?”自从有了陈宫、法正二人为辅佐之后,刘备每事必先问之,这也正是陈宫、法正二人跟随刘备一路走到现在的重要原因。 人最渴望的便是价值认同,自己的意见能够被人尊重,这便是最大的认同。乱世之中有追逐功名利禄者,但真正的有才之人最渴求的还是能够让自己充分发挥的舞台,这无关于势力的大小强弱。 法正看了陈宫一眼,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吴巨!” 这吴巨也算与刘备曾有来往,当然自从刘备、刘表反目之后,二人便再无交集。 刘备点了点头,踱步在帐中走了几圈,而后道:“吴子卿与我有旧,当初我寄居南阳,多蒙其照顾,为何不先破王威?” 陈宫笑了两声,然后说道:“正因其与明公有旧,必疏于对明公防范,此正是用计之处!” 于是陈宫便将计策小声与刘备一一细说。 刘备听后,默然良久,继而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当日孱陵便有书信一封直送吴巨军中。 吴巨问来人道:“两军交战,汝主刘备此时致书于我,是何用意?莫非要以此离间不成?” 来人禀报道:“并非如此,我家主公唯念与将军有旧,大战在即,死生难料,特邀将军龙台一叙!” 吴巨哈哈笑道:“刘玄德雕虫小计!岂能诓我?我若赴会,其必劫营!是也不是?” 来人不过是送信,哪里知道内情,不禁窘迫。 吴巨手下有南郡人高翔,见此情形,凑到吴巨耳边低于道:“将军何不应之?无论刘备是计与否,那龙台在在油水之北,刘备离营,必有兵马跟随,其孱陵大营正是虚弱!” 吴巨心头猛的一惊,高翔接着说道:“若将军缠住刘备,可邀王威击其大营!如此不待大军南渡,江南可平!将军岂非首功哉?” 吴巨点了点头,而后转过身来对来使道:“请足下回禀刘玄德,三日后,吾将与其兵马相会龙台!” 中国自古以来,有“兵车相会”的传统,具体来说,就是双方并不立即动手,只是各自带着兵马两边阵列,主将喝喝茶吃吃酒之类。 在东西周时代,诸侯相会便是如此,这是战场礼仪的一种。只是后来的人渐渐不讲究了,礼之没落亦由此可知。 信使于是带着答复离去。ww w.t xt80.co m 吴巨这才问高翔道:“若刘玄德真是诚心与我叙旧,此举岂不是太过不义?” 高翔不禁笑道:“临阵之事,尔虞我诈,何来道义?将军不必顾虑,但先取功便是!” 吴巨是个没有什么计谋的人,史籍评价也就四个字——轻悍武夫。 十里外的王威正紧扎营寨,等待江北兵马陆续到来,此时,吴巨手下陈式趋赴营中来见。 “吴将军命你来此,所为何事?”王威问道。 陈式于是将刘备遣使来访之事一一详细述与王威听,最后说道:“吴将军意,请王将军趁机直取刘备孱陵大营!良机不可失,此一战必可成其功!” 王威正疑虑间,其部将张硕却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对王威道:“吴将军此计甚妙!刘备离营相会,正是我等取营时机!” 话说这张硕为何兴奋,主要是因为张硕源出于江夏黄祖部,后来才调到王威部下,而黄祖正是因刘备而死。因此只要是有对刘备不利,张硕肯定是急欲为黄祖报仇。 王威尚存疑虑,不禁问道:“我军不过万人,恐难取胜啊!” 陈式于是道:“刘备手下兵马,多是江南四郡降兵,方才聚合,根本不足为虑!一旦攻入其大营,军心必溃!刘磐将军兵马将渡,届时三路兵马合围,何愁刘备不擒?” 这倒是实话,刘备手下看着也有了三四万兵,但真正核心可能一万都不到,其余的都是最近才投降的原四郡兵马,这些兵马原来可都算是刘表的部下呢! 第六百零八章 乌合之众 第六百零八章 乌合之众 王威本来还有些犹豫,但被陈式这么一说,到还真的动起心来。 “既如此,那就按吴将军的计策行事吧!”王威于是回话道。 取得了王威的认同,陈式立即将吴巨这边准备好的详细计划一一说了出来,王威不住的点头,最后沟通好了一切,陈式才离营而去。 三日后,孱陵北三十里的龙台,这是个小高地,很是突兀,极有可能是个古墓葬,不然在这平原之上何来高岗?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刘备、吴巨二人都如约而至! 刘备手下关羽、张飞分列左右,身后兵马阵列,一眼望去,绝不下万。吴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更加有底了!刘、关、张三人都来了,那就说明刘备麾下的主力都到了这里,如此一来,王威袭取孱陵大营,肯定就更有胜算了! 吴巨这边也是倾巢而出,一万人马阵列在后,高翔、陈式二人分立左右。 “子卿兄别来无恙啊!”刘备首先搭手行礼道。 今日一见,也算是久别重逢,吴巨倒是真的生发出许多对旧日交情感慨来。 “三年不见,玄德兄倒是越发的雄壮了!看你这阵势,与当初在南阳之时,实在天壤之别啊!”吴巨客气的对刘备说道。 “哪里哪里!当初备寄寓南阳,子卿兄不以备浅薄,常资我粮饷,时至今日,备感恩在怀!子卿实乃高义之人!不似那刘表,无端兴兵相逐。”这句话刘备倒是真心实意。 吴巨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当初在南阳跟刘备闲聊,听说其军中欠缺粮饷,便从自己军中分了一些给刘备,这在当时,真是解了刘备的燃眉之急,不然刘备如何能够保住从关中带出的那些人? 听到刘备提及此事,吴巨亦感怀道:“当初与玄德兄对饮南阳,好不畅快,至今历历在目,想不到今日你我却兵戎相见,世事难料啊!” 刘备从从座中端起酒樽,双手持握,对吴巨敬道:“备能与子卿兄相识,实乃三生有幸!今日一会,死生不知,且以此酒对饮,不负当年情谊!” 吴巨被刘备的话勾起情绪,当即也端起酒樽道:“今日别后,再见便是疆场,我若败于玄德兄,玄德兄不必手下留情,尽可斩杀!” 吴巨本就是武将出身,胸中还是颇有几分豪气的。 刘备笑了笑,也道:“备乃奔命天涯之人,此番若败,必死再无生路,不消子卿兄动手,备必遭乱刀分尸!若备侥幸得胜,我军中必有子卿兄一席之地!” 刘备这话说的不假,此番孱陵之战,如果他败了,那就真的一无所有,再无寄身之所,所以对刘备来说,他是没有退路的。 但如果刘备胜了,那么他可定需要人来统辖荆襄旧部,而吴巨自然是刘备看上的最合适人选,因此刘备只言不提杀字。 吴巨倒是领情,点了点头,而后二人对饮而尽。 且说王威这边,得到刘备已经率兵赴会的消息,于是立即点校人马,直奔孱陵刘备大营而来! 然而当王威杀到孱陵大营时却傻了眼! 哪里有人?但见方圆三四里,都是营帐,营中却是空空荡荡。 “不好!有诈!快快后撤!”王威登时警觉,立马便令回军。 此时只见两翼远处突然扬起刘备军旗帜!喊杀声传来,王威军一时慌乱。 “不要慌!刘、关、张皆在龙台赴会,此不过乌合之众,列阵!” 王威一声令下,手下兵马立即摆出了防御阵形迎敌。 此时,四面人马已经杀到,魏延、李严、陈到、孟达,各领一部人马,将王威军团团围住! 魏延横刀阵前,冷声喝道:“王威!你且看看某‘乌合之众’战力几何!” 说罢便率部冲杀上前! 王威军举兵迎上,魏延一声暴喝,大刀挥过出,三人立时毙命!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王威阵中看的真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刘备麾下除了关、张二人,竟然还有这样的勇将? 魏延本是长沙将领,也属于刘表的荆州军,然而竟然连王威都不知道魏延的存在,可见刘表、蔡瑁实在不能识人,使勇将尽埋没与野!三千前的宛城之战同样,若是没有籍籍无名的甘宁挺身而出,蔡瑁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麾下藏着这样一员悍将。可叹的是荆州连甘宁都留不住! “无名鼠辈!安敢放肆!且看我来会你!”不待王威制止,原黄祖部将张硕已经挺身而出! 王威四面受敌,正调度不及,又不便亲自上前与魏延搏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硕冲上前去。 魏延在荆州军中早就受够了窝囊气,听到张硕骂自己“无名鼠辈”,一时怒意大盛!当即砍倒身边两人,纵马直冲张硕而去! 战不三合,张硕竟被魏延一刀砍成两端,肠子流了一地! 砍杀了张硕,魏延一口啐下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当即又舞刀冲杀于阵中。 四将围攻王威兵马,战吼震天! 汝南陈到手持丈五水文枪,冲入阵中,其勇与魏延不遑多让! 陈到眼见王威与阵中指挥应对,当即对魏延大呼道:“文长助我!”言罢一指中心的王威。 魏延听到呼唤,又见陈到所指,当即会意,撇开身边敌众,与陈到杀在一起,二人合力冲锋,似一柄利剑,直插阵中王威! 王威这个人说他厉害,似乎算不上,可说他不厉害,好像也不对。在荆州军中,王威是为数不多的懂得带兵的将领。 此人行事不疾不徐,颇为谨慎,治军也颇有些章法,临阵指挥,也能一些本事。 此番四面被围攻,如果不是王威居中指挥有度,此刻早已崩溃。 陈到正是看在王威的作用,当即邀集魏延,二人各领手下勇士,一路直冲王威而去! 合魏延、陈到二人之力,王威手下兵马很难抵挡。更加魏延斩杀了张硕,其勇猛为人所惧,于是很快,二人便迫近至王威面前。 王威见军阵已破,二敌将又冲自己而来,当即一声令下,带着亲兵营,向北冲杀,费尽力气,终于杀出重围,便往北败逃而去! 李严、孟达二人继续杀散孱陵王威余部,魏延、陈到二人则领兵继续追上。 第六百零九章 吴巨请罪 第六百零九章 吴巨请罪 王威领兵偷袭刘备大营,却冲进了刘备早就扎好的口袋之中,而突然冒出的猛将魏延、陈到等更是令王威心中一惊,随即拼死杀出重围,向北而逃。 刘备与吴巨正在龙台叙旧,忽然吴巨方有快马来报。 那报信之人在吴巨身边一阵耳语,吴巨噌的一下便跳了起来! “刘玄德!枉我视你为故交!你竟设计害我!”吴巨说罢便要拔剑相向。 关羽、张飞二人正欲上前护卫,刘备示意退下,而后缓缓起身对吴巨道:“子卿兄这是哪的话?若子卿兄若无犯我之心,焉得中计?” 刘备与一句话说的吴巨无言以对,毕竟确实是自己先动的手,如果不是自己求成心切,也不至于中了刘备的埋伏。 嘴馋挨一巴掌,这能怪谁呢? 吴巨恨恨的将剑收回鞘中,而后一脸郁闷的对刘备说道:“刘玄德你好深计!看来一开始你便已料知今日。也罢!怪我未能审查详情。今日之后,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罢,吴巨便扭头离去。 刘备在后拱手道:“子卿兄谨记适才所言,刘备军中必有子卿一席之地!” 吴巨闻言,只得哀叹一声,领着兵马徐徐而退,悻悻而归。 关羽上前问刘备道:“大哥何不下令纵兵冲杀!以我三兄弟之力,区区吴巨何足挂齿!” 刘备拦下关羽道:“吴子卿与我有旧,今日既是明言兵车相会,我若纵兵毁约,将来如何立足荆州?回营吧!” 刘备当然可以不顾信义,带着关羽、张飞冲杀过去,以吴巨这一万兵马,想要抵挡刘、关、张三人几乎是不可能。 但是一旦如此,此事传扬出去,莫说刘备再无法觊觎南郡、南阳等江北郡县,就是江南四郡有识之士,恐怕又要在刘备头上加上不光彩的一笔了! 这么多年,刘备一直都隐忍不发,无论是寄居刘表麾下还是曹操麾下,刘备都是勤勤恳恳,两处反目,说道底都是刘表、曹操先有杀刘备之意,而刘备只是为求自保。 现在终于有了这么一块地盘,刘备可不想再失去这仅存的些微名声。至少取江南四郡,刘备是竭力避免杀戮。 关羽闻言,只得叹息一声,这么好的时机,只能白费了! 三人于是率军往孱陵回走,魏延、陈到追了一阵,未能追上王威,于是也勒马回营。 孱陵这边,李严、孟达已经杀散王威残兵,收拾了战场。 王威一路收拢溃逃回来的人马,点较之下,折损过半。 正在王威哀叹之时,吴巨已经亲自来到营门口。 “什么?吴巨还有脸来见我?”王威听到吴巨到来,怒火噌的就点起来了,当即提着三尺剑便冲出帐外,直奔营口。 吴巨方才入营,便见王威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冲自己而来,于是赶忙躬身抱拳请罪道:“王将军息怒!巨知将军遭伏,特来请罪!” 王威备吴巨这么一拜,倒是愣了一下,手中已经举起的剑也没能劈下,左右见状,赶紧劝王威稍安勿躁。 王威这才住手,恨恨的责问道:“吴将军设的好计谋!你可知我折损多少兵马?” 吴巨心中有数,刘备既然设下了埋伏,王威的损失自然小不了! “此事过错皆在吴某!与将军无干,都督若要治罪,我愿一力承担!”吴巨还算是个有担当的人。 王威见吴巨是诚心来请罪,怒气这才消下去一截。 “本以为刘备那厮手下勇将不过关、张,却不料又杀出二人,勇猛异常!若非如此,吾不至如此惨败!”王威收剑入鞘,忿忿道。 吴巨听了此言却是泛起了疑虑,不禁叹道:“如此我军可就棘手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虽然打仗的主力是士兵,但士兵所依赖的核心却是将领。刘备又多了几员勇将,一者无疑对其手下兵马的战力是有极大的提升,二者这多出来的几人并不为吴巨、王威所知,无疑也增加了接下来攻战的不确定性。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是刘备清楚他们,而他们却不清楚刘备。 吴巨于是说道:“你我暂且按下兵马不动,一者密遣斥候,探听清楚情况,二者等候都督大军南渡,再作计议!” 王威听了吴巨的话,也只好同意,现在就是他想要动手,也没有这个条件了! 江陵的蔡瑁,接到江南送来的军情奏报,不禁勃然大怒! “废物!岂有此理!”蔡瑁不禁怒斥道。也不知到底是斥责吴巨、王威,还是愤恨于刘备,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传我军令,大军加紧渡江!本督未至之前,诸将不得妄动!”蔡瑁一声令下,便将计划的渡江时间提前了十天。 手下众将见蔡瑁发怒,都不敢或不愿言语,于是便只得依令而行。 其手下有一中郎将韩晞,却上前对蔡瑁言道:“首战失利,坏我军心,将军当申明军法!” 这韩晞乃是南阳世祖,荆州从事中郎韩嵩的弟弟,与蔡瑁皆是荆襄北地大族,素来交好。 蔡瑁闻听此言,不禁问道:“韩将军此言何意?”蔡瑁显然听出韩晞的话并不简单。 韩晞于是低声道:“末将听闻,吴巨与刘备有旧,此番王威贸然出战,正是吴巨之意!常言道‘祸乱起于萧墙’,都督不可不防啊!” 听了韩晞的话,蔡瑁一时眉头紧锁。 “你是说那吴巨有通敌之意?”蔡瑁突然问道。 韩晞连连摆手道:“末将不敢妄言!只是那刘备最擅蛊惑人心,其在汝南之时,便是以此笼络的诸多强人,否则何以逃出曹操掌心?” 经韩晞这么一提醒,蔡瑁倒是警觉起来。 “韩将军言之有理!若真吴巨真有变数,我军将大不利!”蔡瑁转而问道:“既如此,你以为当如何处置吴巨?” 韩晞踌躇了一会儿,而后小声说道:“既王威兵力有损,何不令其统帅吴巨兵马?” “这……吴巨当居何处?”蔡瑁于是又问道。 “撤其统帅之职,军降一级,调与刘磐所部听用!”韩晞早就为吴巨想好了“归宿”。 刘磐毕竟是刘表的侄子,有他看住吴巨,也就不担心刘备从中作梗了,这就是韩晞的想法。 蔡瑁当下同意了韩晞的提议,便又向江南发出了军令。蔡瑁是持节都督,升降所属,皆得自便。 第六百一十章 兔死狐悲 第六百一十章 兔死狐悲 话说韩晞为什么会突然提及要处置吴巨,原来是吴巨早年间曾与其有过一些过节,这就不细述了。盖因韩晞乃是荆楚大族,行事不似其兄文雅,对下常有些跋扈,因此便与吴巨有过龃龉。 现在因为吴巨的轻敌,造成首战大败,韩晞当然要趁此机会,狠狠的整治一下吴巨。 蔡瑁的军令送到江南的时候,刘磐已经渡河。 王威接到军令是万分不解。 虽然此前王威还恨不得一剑杀了吴巨,但毕竟那只是因为大败而一时气愤,无干私人恩怨。 而现在蔡瑁令王威强并吴巨兵马,这等于是将王威至于不仁不义之地,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王威挟怨报复。 于是王威便至吴巨军中,吴巨正在交代事宜,准备跟王威进行交接。 见王威到来,吴巨于是上前抱拳道:“王将军!你来到正好,一应事务,末将皆已安排妥当,就等你来接收了!” “末将”两个字出口,吴巨已经将自己置于于次一级了。 王威听到这话,脸上极尽尴尬,更多是惭愧。 “子卿之言,折煞我也!此事某着实不知啊!”王威抱拳对吴巨说道。 吴巨无奈的笑了笑,而后对王威说道:“不必如此!将军素来公义,绝非谗慝小人,此吴某所知!今日之事,是另有他人,与将军无干!既军命颁下,我等领命便是!” 本来王威对吴巨是还有些怒气,这会儿却是心怀愧疚。虽然并非自己所为,但好处却是是自己得到了,这令王威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见吴巨如此说话,王威心里方才好受一点,于是追问道:“到底何人与子卿不睦?竟要夺兵降职?” 吴巨苦笑了笑道:“还是不说为好!免得将军为难!好了!此处我已整顿完毕,这就去往刘将军营中听命,告辞了!” 王威还欲挽留,吴巨已经飞身上马,带着二三亲随离营而去! 高翔、陈式摇头叹息不止,毕竟说到底二人也在这里面起了关键作用。 胜败本兵家常事,若是稍有失利,便要得此重罚,那还打什么丈?而且此一战说到底无关痛痒,于大局并未有损,怎么着也不至于剥夺吴巨的兵权。 看着吴巨远去的身影,王威不免一声叹息道:“今日之事,威愧于子卿啊!” 吴巨一路来到刘磐军营,刘磐这边早已经接到了蔡瑁的军令。 吴巨来到刘磐帐下,刘磐亲自出帐迎接,将其迎入帐中,一番寒暄,刘磐神秘的问道:“子卿此番获罪,恐有内情吧?” 刘磐对自己礼敬有加,这令吴巨很是感激。按说吴巨这也是“寄人篱下”了,但刘磐并没有丝毫盛气凌人,反而以礼相待。 面对刘磐的细问,吴巨连忙道:“将军多心了!孱陵之败,确实是吴某不察!都督如此责罚,并不为过!” 刘磐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大笑道:“世间安有小败而夺兵之礼!子卿即便不肯明言,某也知晓一二!这荆州的天迟早要变!今日是子卿,明日便是我刘磐了!” 兔死狐悲,从吴巨的遭遇,刘磐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说到底,刘表能够坐稳荆州,靠的就是荆州本地大族势力,其中尤有蔡、韩两族为首,蒯氏虽然出谋划策也不少,但毕竟在军中没有势力存在。 莫说是刘磐,就是刘表本人也算是“外来户”!如今天下割据态势已明,朝廷命令不达,这也让原本只是企图在背后掌握州郡的地方大族有了站上台前的想法。 只是如今刘表尚在,民望有所归,因此才相安无事,但这势头,刘磐却是已经看明白了。 刘磐的话令吴巨很是震动,他没想到身为荆州之主亲侄的刘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将军这是何言?荆州还能改姓不成!”吴巨慨然道。 刘磐不禁摇头叹息,吴巨虽然明白自己是被谁下绊子,可他哪里看得到荆州大局?毕竟吴巨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意识,不过一轻悍武夫,稍有信义而已。 但刘磐身为刘表从子(侄子),自然一开始便处于荆州的权力斗争漩涡之中,以此刘磐所感受到的,吴巨是不能体会的。 刘磐也知道吴巨不能体会,刚刚也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不过吴巨既然不见容与蔡瑁那边,倒也正好为自己所用。 刘磐于是便分一部人马,令吴巨率领,对吴巨也示以宠信之意。 吴巨本来以为自己恐怕是已经废了,然而却又得到了刘磐的重用,这也是不幸中的幸运,至此便更加勤谨带兵,一切唯刘磐之命是从。 刘备这边,得到蔡瑁军的情况,却是欣喜不已。 “二位一石二鸟,果然妙计!如此一来,蔡瑁军中必定人心不一!此攻心为上之计也!”刘备由衷的佩服陈宫、法正道。 虽然计谋得逞,但陈宫、法正二人还是比较忧虑。 “主公啊!此乱军之计虽成,但蔡瑁已经下令提前渡江,接下来行事不容乐观!只不知江东现下是否已经动兵。如果江东不能及时动手,恐怕我等难以抵挡。”陈宫忧心道。 “先生不须忧虑!那蔡瑁不过仗着人多势众,他比那曹操如何?我大哥自有皇天护佑!区区蔡瑁能奈大哥何!”张飞豪气壮语,根本不把蔡瑁放在眼里。 法正笑赞道:“翼德将军这话不假!我等本是一无所有,如今却也据有连郡!荆南山水间横,即便蔡瑁一时得逞,只要我军依山之险,傍水之利!不待蔡瑁取下江南,其势必穷!” 法正深知不能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因此便作乐观状,以鼓舞众将士气。 众人听了法正的话,纷纷点头称是,倒也对蔡瑁大军不再那么畏惧。 为了防御蔡瑁的进攻,刘备沿油水自西向东,每个数里便设下哨所,以防蔡瑁别道南进。 蔡瑁这边很快也将数万大军渡过江来,就在油水之北数十里,扎下营盘。王威、刘磐、刘虎、韩晞并蔡瑁自己,五路兵马一字排开,大有横扫荆南之势。 第六百一十一章 江东兵威 第六百一十一章 江东兵威 且说江东这边,周瑜率十二营人马,乘坐战船,溯水西进。从水陆而进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昼夜行军!而且行踪相对隐秘,这比在陆上要好多了! 陆上行军,若是数万大军,步兵为主,每日快行不过六七十里,南方多山,通常只能达到三四十里的速度。 水陆行军则不同,帆船若是顺风顺水,每小时便能达到二三十里的航速。后世有诗“朝发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这并不算是夸张。 当然,周瑜是自下游往溯上游,但江夏地界,江水平缓,因此即便是溯流而上,每日也能达到一二百里的速度。 从蕲春起兵,用去三日,行军又用去三日,不过短短六天时间,江夏夏口便已在望。 刘表在夏口的驻军本来不少,但现在大部分都被蔡瑁调走,眼下夏口虽然有舟船不少,但却无兵。 驻守夏口的张南,接获周瑜来犯的消息,当时便吓了一跳!赶紧令人急报襄阳和南征的蔡瑁,自己则领兵登船,欲在江中与周瑜周旋! 天下水军,以江东为最,张南又如何是周瑜对手,不过略施小计,张南便被周瑜舰队包围!就在夏口外二十里的江面上,张南全军覆没!张南也战死江中! 战败张南,周瑜船行不辍,立即就于夏口登岸! 前文说过,夏口既是夏水入江口。夏水是古水名,既汉水下游河段。 周瑜船大,难以顺汉水而上,且不宜孤军深入,以此抢先拿下夏口,而后再自陆路进军。三日之内便拿下了江夏要地安陆! 刘表坐守襄阳,正等着蔡瑁平定荆南的捷报,首先送来的却是夏口军情! 听到江东周瑜率率军直取夏口的消息,刘表一下子便坐不住了!不单是刘表,襄阳一众官吏都被吓了一跳! 蔡瑁出兵前还说江东无力再战,已经退回蕲春,这会儿怎么又突然杀了回来,而且来的这么迅猛! 刘表慌了!急忙问道:“夏口有多少兵马?” 堂堂荆州之主,在这样的时候,竟然连自己的重镇夏口有兵多少都不知道,可见蔡瑁已经将兵权牢牢掌控! 军校回报道:“都督抽调了大部兵马,眼下夏口守军不足五千,由张南将军率领!”军校怕刘表不清楚,于是连守将是谁也说了一遍。 “主公勿忧!夏口易守难攻,周瑜疾行而来,手下兵马必不过二三万!五千守军足以抵挡月余!只要张南将军避战不出,再派兵马去援,必可令周瑜无功而返!” 说话的乃是从事中郎韩嵩。 “德高所言恐怕过于乐观了吧!”韩嵩刚说完,便有人站了出来。 “主公!江东都督周瑜实乃极善领兵之人!此次必是有备而来,夏口情势不容乐观!当急令蔡瑁将军分兵救援夏口!如此荆襄方保万无一失!”蒯越出来说道。 “异度此言差矣!都督领兵南征,眼下正与刘备胶着待战,此时若令都督分兵,其一,必令刘备猖狂,更伤我军士气;其二,取回荆南四郡,乃是我荆州当下要务,岂能半途而废?区区江东兵马,十余年来,皆不能奈何我荆州,此番又如何?”东曹掾傅巽出来反驳蒯越道。 近年来,随着刘表年事越高,天下割据大势越发明朗,荆州文武之间也逐渐分崩离析,不似当初那般和谐。 荆州四大望族,蔡、韩、蒯、庞之间的利益争斗也渐渐开始浮出了水面。 蔡、韩两家渐渐走到了一起,而蒯氏兄弟却与之隔阂越来越深,至于庞家,自两年前庞季死后,便退出了荆州政局。当然,荆州还有一个中立派,便是以刘先、刘阖为首的荆南刘氏。 这傅巽便是唯蔡、韩两家是从,因此当蒯越出来反对韩嵩时,傅巽便站了出来。 蒯越见傅巽出头,于是冷笑问道:“公悌言之凿凿,既不令蔡都督分兵救援,夏口当如何?” 傅巽笑了笑说道:“荆襄还不至于无兵可调!主公可令南阳文聘引军南下,救援夏口!如此,则夏口之危自解!” 傅巽这话,看似不错,是实际上却是个十足的馊主意!就连中立派的刘先也看不过去了! “公悌是何言哉!文仲业镇守荆北,岂能随意调动!眼下曹仁驻军鲁阳,以我观之,其必有趁虚之意!焉能拆东补西,此授曹操以机也!实在荒唐!” 韩嵩跟刘先的关系还是维持在表面的平和,因此出来何解道:“始宗大可不必如此动肝火!如今我荆州与曹操两相和睦,并无龃龉,此前曹仁引兵南来,早已致书申明援助之意。主公乃汉室宗亲,朝廷藩镇!曹操既为大汉丞相,焉能不顾公议,兴兵来犯?南阳实万全之地,不必忧心!如若始宗放心部下,可令文聘分兵一支南下便是,不必令其亲自引军南援!” 韩嵩曾奉刘表之意,去往许都,曹操对其礼敬有加,因此对曹操,韩嵩是很倾心的,当然,这不是指韩嵩就暗通曹操了,只是韩嵩心里真的认为曹操不会明目张胆的对荆州动手。 在韩嵩看来,曹操对荆州动手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名义上,刘表是向许都称臣的。哪里有朝廷出兵攻打自己藩镇的道理呢? 迂腐之人自有迂腐之见,可怕的是往往迂腐之见,表面上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冠冕堂皇。 韩嵩的话令傅巽更加得意,见刘表犹豫不决,傅巽于是说道:“德高先生此言甚是有理!如今曹操用兵洛阳,正欲与汉王开战,岂有南顾之意?曹仁不过两万兵马,纵使其真有南图之意,难道要用两万兵马攻下偌大个荆州么?夏口情势有水火之急,主公当早决断!” 刘表所图者,收回荆南四郡,所忧者,江东兵马。听了韩嵩与傅巽的话,刘表心里也认为即便曹操真对荆州有意,至少眼下是不会动手。待得击退了周瑜,蔡瑁也该平定荆南,如此即便曹操腾出手来,也决计不能奈何荆州。 于是不待蒯越、刘先等人劝阻,刘表当即决定道:“传我命令,令文聘分兵一万南下,驰援夏口,限令十五日赶到,不得有误!” 第六百一十二章 用兵洈山 第六百一十二章 用兵洈山 刘表愈加年迈,荆州文武渐各立营党,互不相让,原本为大汉南方雄镇的荆州,此刻已经陷入了风崩离析的状态。 韩嵩、傅巽占据了上风,蒯氏兄弟的建议没有被刘表采纳,中立派刘先、刘阖等人的劝阻也被否决。刘表最终决定从南阳调兵驰援夏口。 然而,当此之时,刘表并不知道其实夏口已经为周瑜所得!张南全军覆没,早已葬身滔滔江水之中。 于此同时,渡过江来的蔡瑁也接到了消息,正在思忖是否分兵迎击江东周瑜,没过两天,却又接到刘表加急文书,言明其已令文聘分兵南下之意。并令蔡瑁务必加紧用兵,早日平定荆南! 蔡瑁得书之后,当即传令三军,命刘磐、刘虎二人立即发动对刘备的进攻。 刘备三万兵马分为三营,由其三兄弟各自统领,在油水一线作下防御,据水而守! 刘磐、刘虎二人,各领所部人马想要寻找间隙,涉水过河,与刘备军在油水南岸进行决战,但每当找到一处,准备涉水时,便会有刘备兵马到来。 刘磐、刘虎二人尝试了多次,都被刘、关、张三部人马击退,始终未得突破刘备的油水防御线,于是只能各率兵马回营,前来禀报蔡瑁。 蔡瑁坐镇中军大帐,接连接到涉水不利的消息,不禁恼羞成怒。 见刘磐、刘虎二人到来,蔡瑁不禁怒骂道:“我江水天堑都已经渡过来了,缘何一区区油水不得渡?我看是你二人不肯用力吧!” 蔡瑁的话说的很重,简直没有丝毫对刘磐、刘虎的尊重。二人心中愤恨,却也不能有什么举动,如今是蔡瑁位高权重,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还反了自己叔父不成? 面对蔡瑁的斥责,刘磐、刘虎只能唯唯应偌,不能有所反驳。 中郎将韩晞出来装好人打圆场道:“刘备以油水为防线,又遍布哨骑,我军稍有动向便为其所知。涉水不利,我看并非二位将军之过。当前局势,还当另思妙计才是!” 蔡瑁于是问道:“莫非韩将军已有妙计?”二人一唱一和,倒是在刘磐、刘虎面前表现的似乎江南尽在其掌握之中一般。 韩晞抱拳道:“刘备既据油水为屏,我军便不与其纠缠此间!油水之西,有洈山,莫若分兵由此间道!既刘备有防,无水想阻,岂能敌我雄壮之师?” 洈山发洈水,东流入于油水,正是现在刘备防线的最西端,那里虽然也有些河流,但都是些小溪而已,根本不足为屏。对于蔡瑁军来说,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绕了一个大圈子,若经此处,则南攻孱陵的距离要多出数倍来。 眼下一时没有办法攻破刘备的防御线,竟韩晞这么一说,蔡瑁倒也起了绕道之意。 “武陵西境山峦叠嶂,多蛮夷处之,绕行此处,恐怕招致蛮夷为患。”刘磐提醒蔡瑁道。 武陵郡西部多山,既今张家界一线,属雪峰山脉。其间多溪水,汉有雄溪、樠溪、辰溪、酉溪、武溪五条较为著名的溪水。此间乃蛮夷所居,故而名曰五溪蛮。 历年来,五溪蛮常有生事,但凡有朝廷署置的武陵郡太守不谙情事,对五溪蛮多行打压政策,便会激起五溪蛮的反抗。因此东汉一朝,五溪蛮常常袭扰州郡。其实说到底都是因为当地主政的官员轻视蛮夷,强力镇压,以至反抗。 自金旋任武陵太守以来,倒是与五溪蛮夷相安无事,只是两者各据所在,不相往来。而现在韩晞提出了绕道洈山,显然是要派兵进入五溪蛮的地盘。 刘磐曾经一度镇守荆南四郡,知晓荆南蛮夷的厉害,因此当韩晞提出这个想法时,刘磐便立即提醒蔡瑁。 蔡瑁听了刘磐的劝阻,不以为意,冷哼一声道:“化外蛮夷,若敢生事,就地歼灭!我堂堂荆州兵马,岂有惧于蛮夷之事?” 刘磐被蔡瑁这么一怼,只好不再言语。 蔡瑁也见刘磐、刘虎二人十分不悦,因此对韩晞道:“这取道洈山之事,就交给韩将军如何?” 既然是韩晞提出来的想法,蔡瑁于是便顺势令韩晞出战。 韩晞只是提议而已,真要他亲自领兵上阵,心里却打起鼓来。虽为武将,但韩晞更喜欢出谋划策,冲杀在前的事情,想来是不太愿意做的。 见韩晞面露为难之色,蔡瑁于是说道:“本督助你两万兵马,你可敢前往?” 听到这话,韩晞立即神色一振,当即抱拳道:“既是如此,末将愿往!” 韩晞向来领兵没有超过一万的时候,现在蔡瑁竟然如此慷慨大方,给了自己两万兵马,韩晞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于是当即便领命,准备率军往洈山而去。 刘备这边探得蔡瑁军动向,不禁起疑,于是召集众将帅商议军情。 “蔡瑁分韩晞西去洈山,我当如何御之?”刘备问众人道。 其实现在刘备最怕的就是蔡瑁分兵,若是蔡瑁集中兵力,刘备反倒不惧。而一旦蔡瑁分兵,将战线拉长,只有三万兵马的刘备防御势必削弱,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 陈宫、法正等人一时皆陷入了沉思之中,关羽见众人不说话,不禁傲然道:“大哥分我三千兵马!定斩那韩晞来见!” “不可!云长还需随我驻守油水,防范蔡瑁主力!且三千兵马对上韩晞两万大军,实在太过微末!”刘备当时便否决了关羽的请战,倒不是不相信关羽,实在是不能将关羽抽调出去,刘、关、张三兄弟是镇守孱陵油水一线的主力,也正是由此才震慑蔡瑁军。 沉默了一会儿,陈到主动站了出来对刘征抱拳道:“不如让末将前往!破敌或许不足,敢为主公死战!” 陈到是刘备在汝南发现的得力干将,这二三年来,与刘备的关系也愈加亲近,常引以为心腹。刘备对陈到的本事倒也清楚,其人武力或许并非一流,但其胆气却是十分雄壮。 思考了一会儿,刘备还是有些担心道:“眼下蔡瑁十万大军与我相对,实难分出过多兵马,现在能够抽调出的兵力,至多不过五千,如此,叔至可敢前往?” 第六百一十三章 韩晞遇伏 第六百一十三章 韩晞遇伏 刘备面露为难之色,现在要抽调出五千人马已经是刘备的极限了!蔡瑁分出两万人,手中还有五六万,可刘备总共不过三万人,这其中还有许多是刚刚归于麾下的四郡兵。 陈到毅然抱拳回话道:“如何不敢!韩晞想要过境,且先踏过某身!” 众人皆为陈到勇气折服,关羽素来孤傲,听到陈到这番豪言壮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也不禁赞叹:“叔至真勇士也!” 张飞更是兴奋的拍着陈到的肩膀道:“好样儿的!此番你若阻挡住了那韩晞,俺张飞当敬你三大碗!” “在下有一计,或可为明公解此烦忧!” 此言一出,满座惊疑,众人循声望去,乃是末座的廖立! 这廖立是武陵本地人,关羽攻破武陵之后,便得到了这廖立为用。 只是这廖立现年纪不满三十,若不是因为其在武陵颇有些才名,恐怕根本就入不得中军大帐。廖立现为关羽军中从事中郎,职谋参议,不过只是偏营参议而已。这会儿被关羽带着也入了中军帐,居于末座。 现在刘备的手下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寥寥可数了,因此对于新近入军的廖立并不认识。 见刘备有些疑惑,关羽出来说道:“此人姓廖,名立,字公渊,那是我攻取武陵之后,新任的从事中郎。” 刘备听了关羽的介绍,于是问拱手对廖立行了一礼,算是见过面了。接着问廖立道:“公渊方才所言有计解忧,不妨道来!” 廖立对刘备这一拱手,印象十分深刻。以自己不过区区偏营从事中郎,能够跟随关羽入得中军大帐已经是十分有幸了,而三军之主的刘备初次见面便对自己拱手行礼,这份心胸着实令廖立感怀。 听到刘备相问,廖立赶紧起身出列,躬身行礼道:“孤陋之见,不知对错与否,敢请明公及诸位指正!” 接着廖立说道:“韩晞欲经之地,名曰洈山,乃武陵西境。明公或许不知,此地素为蛮夷所居,有五溪蛮夷盘踞其间。自世祖以来,五溪蛮数与州郡相攻,势同水火。自金旋任武陵太守以来,方才两下罢兵,各据其土。” 刘备点了点头,示意廖立继续说下去。 “今武陵蛮首,名唤沙摩柯,此人十分好斗!郡县稍有犯其山境,便集兵作势,往往是郡县输其财货,方才作罢!” “哦?此五溪蛮竟骄横若此?”刘备不禁讶异道。 “正是如此!今蔡瑁分兵取道洈山,是侵入沙摩柯地界,那沙摩柯岂能坐视不理?”廖立拱手说道。 陈宫、法正二人闻听此言,顿时眼前一亮。 “公渊所言不虚?”陈宫急问道。 廖立拱手答道:“字字属实!句句为真!” 法正与陈宫相视一眼,又看了看颇为得意的廖立,而后问道:“公渊之计,可是要谏主公结好那沙摩柯,求为援军?” 廖立见法正一眼看出自己的想法,方才知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赶紧收起自己得意的表情,恭敬的对法正回道:“正是此意!” 廖立在这里显摆聪明,其实只是占了本地人的便宜。陈宫、法正都是刚刚才到武陵,自然对这些情况不是很熟悉,因此才没有想到这个策略。 虽然是有些自矜之意,但廖立的话确确实实给了刘备另一个选择。 “二位以为如何?”刘备问陈宫、法正道。 两人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刘备又对廖立说道:“如何结好沙摩柯,公渊可有定见?” 廖立于是拱手回道:“但输财货,申明今后不相侵犯便可!那蔡瑁自恃雄兵,必不将沙摩柯放在眼里!此正是明公得沙摩柯之机!” 刘备本来以为陈到此次凶多吉少,听到廖立这一倡议,当即大手一挥,对廖立说道:“金银财货何足惜哉!此事就劳烦公渊前往如何?” 廖立正欲建立功绩,当即欣然领命。 于是刘备便准备了诸多财货布匹,以廖立为使,往通五溪蛮沙摩柯。陈到也同时起兵,西进,准备去往洈山截击韩晞大军! 韩晞率领两万兵马,“雄赳赳”望西而行,一路行至洈山地界,但见原本平坦的地界,忽然变得波澜起伏起来。 越往前走,山势越发高耸,直至重峦叠嶂之境,群山之间,薄雾弥漫,宛如仙境。 此地原本就有古道,只是后来走的人越来越少而已,除了樵夫药农,一般人鲜少进入。 手下人瞧见这般景色,尽皆感慨万千,直叹仙山妙境。 “行出此山还有多远?”韩晞问向导道,这想到正是洈山下的樵夫,虽然韩晞有古道军图,但为防有失,于是便在洈山下抓了个樵夫,并其家小,既赏重金,也有要挟。 樵夫指着前方雾气更浓处道:“前方雾气浓厚,乃是有黑龙池之故,过了这一段,再往前走约莫十数里便可走出山中!” 黑龙池是山间溪流一处回漩之地,池子不大,但却深不见底,从上面看下去,便是黝黑一片,山野传闻乃黑龙所居,因此名曰黑龙池,山间雾气正是因为多水的缘故。 韩晞听到只有十数里的山路了,当下催促兵马前行。 行至黑龙池附近,忽然山上数声野兽嚎叫,韩晞一众兵马皆是一惊!野兽嚎叫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使得整个山间充满了一众诡秘之感,令人不寒而栗! 左右不禁问道:“将军!此处甚是幽静阴森,末将心中惴惴不安啊!” 并非是一人这么想,军中许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 韩晞怒目道:“休得胡言!速速前行,很快便可以出山了!” 众人心中稍稍安定,又往前行不到二三里,忽然山道越发狭窄,队伍也越发拉的长了! “将军!你看!那是什么?”左右一指前方狭窄处,不禁惊呼起来。 韩晞放眼望去,但见雾气中有重重黑影,似乎越来越清晰。 “你!去前面看看!”韩晞一指身边小校。 小校当即催马上前,还没有走出百步,忽然听得一声破空响!一支利箭击穿了雾气,直奔小校而来! 韩晞在后面看的真切,只见小校忽然坠马,紧接着两侧山上一阵响动,忽然闪出无数弓弩手!万千箭矢纷纷破空,如雨淋下!又有滚木檑石倾泻而下!韩晞军登时大乱! “不好!有埋伏!保护将军!”左右护卫一见情势不妙,立即呼道。 第六百一十四章 蛮将骁勇 第六百一十四章 蛮将骁勇 陡然间伏兵四起!韩晞猝不及防,手下兵马已经被射倒无数! 韩晞慌忙躲避,被众人护卫在中间,不时有箭矢飞来,韩晞拿起一直箭仔细一瞧,当时便看出端倪。 “这不是汉军的箭矢,必是蛮夷!大家莫慌!速速随我冲出山外!”韩晞看出这并不是刘备的伏兵,因为这些箭矢的做工都很粗糙,显然是五溪蛮所用。 既然面对的是蛮夷,韩晞心里也便有了三分底气,于是立即呼喝群兵,一面抵挡箭矢飞石的攻击,一面率军往前疾行。 两万大军在这洈山山道间,宛如一条数里长蛇。 韩晞不想就这样退回去,而且这些只是蛮夷,看起来自己手下兵马伤亡也不大。起初猝不及防,被射倒不少,但现在有了防备,损伤渐小了下来。 “你!速去催促后军,退后者斩!”韩晞厉声令道。 令兵于是结果一盾牌,格挡箭矢,一路往后奔去,传达韩晞命令。 山势高险,韩晞只能被动挨打,好在攻势并不是太强,很快,韩晞便脱出了伏兵地段。 终于松了一口气,左右忧心道:“此处地势险峻,恐怕前方还有埋伏啊!将军!不如撤吧!” 韩晞闻听此言,不禁怒骂道:“休得乱我军心!方才不过是此间蛮夷而已!能有几人?” 确实,刚才虽然看起来伏兵无数,实际上只是因为雾气太盛,导致这些人觉得到处都是伏兵,实际上韩晞伤亡兵马不过寥寥三四百人,相对于两万之众来说,这样的伤亡微不足道。 一行人马终于得到喘息,眼见前方雾气渐稀,韩晞也稍稍放心下来,休整片刻,韩晞便下令继续向前进军。 再往前走,便是起龙山了!黑龙池的溪水源流便是自此而来。 行不出三里,忽然又是一阵响动,忽然前方闪出一彪人马!这下韩晞可是看的真切!正是刘备军! 韩晞起初甚是惊讶,继而却又恢复了震惊,因为他知道刘备根本不可能抽调太多兵力来此!自己手中有两万兵马,想要冲破阻拦,当是易如反掌。 来将正是陈到! 起龙山山势相对平缓,地方宽广,适合决战,却不适合防守。 韩晞见此情形,不禁冷笑数声,而后大声道:“来将何人?竟为刘备送死!” 陈到勒马而出,当阵大喝道:“汝南陈到在此!韩晞小儿留下命来!” 韩晞不禁哈哈大笑道:“无名鼠辈!刘备麾下真是无人了么?那关羽、张飞何在!” 陈到确实没有什么名气,韩晞在荆州当了这么多年的中郎将,自认为也算是荆州“名将”,因此对陈到不屑一顾。 陈到看着言语嚣张的韩晞,亦不禁哼笑两声道:“关、张二位将军岂是尔等鼠辈所能对敌!对付你韩晞,有我陈到足矣!” 韩晞更加大笑道:“小子!你区区一汝南流寇,岂识得军事?你不在黑龙池隘口设伏,却来此平旷之地阻我,可见实乃一庸夫也!” 韩晞毕竟领兵多年,基本的一些军事常识还是知道。如果想要防守,当然隘口地形最是有利。在韩晞眼里,陈到不过区区兵马,不在隘口设防,却在这起龙山下平地与自己列阵相对,那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可韩晞不知道的是,这就是陈到的安排。 其实陈到并不愿与韩晞决战,因此刚才的伏兵并不是很多,目的乃是想让韩晞知难而退。如此陈到也可以避免伤亡,毕竟对于刘备来说,节省兵马才是第一要务。 但韩晞却没有因此后退,反而加速前进,于是便有了这第二套方案,那就是不惜拼死一搏,给韩晞以重创! 仅仅五千人马当然不够,这几乎毫无胜算。 面对韩晞的冷嘲热讽高傲轻视,陈到不禁冷笑一声,对韩晞大声道:“韩晞!你且看看我军势!” 陈到一指左边,起龙山左侧忽然涌出无数人来,这些人身无铠甲,但一眼看去便可知皆是不要命的主!披发纹面,甚是吓人! 当中走出一人,手持铁蒺藜骨朵,雄大的身躯,令韩晞心中不由得一惊! 那人操着粗蛮的嗓子,对韩晞一声喝道:“匹夫!安敢犯我境界!” 此人一声喝出,身后无数蛮夷皆山呼海啸,其气势震得韩晞两万兵马人人心惊肉跳! “你是何人?焉敢助逆刘备!”韩晞搞不清楚来人路数,于是喝问道。 “我乃五溪王沙摩柯!你这贼厮竟敢不请自来,是要寻死么!” 五溪蛮夷有很多支,而沙摩柯现在已经是所有五溪蛮夷的首领,自称五溪王,雄溪、樠溪、辰溪、酉溪、武溪流域便是其自封的领地。 韩晞闻言一惊,身旁一小校凑近耳边疑问道:“陈到和这蛮夷为何与将军叙话良久?莫不是在拖延时间?” 经小校这么一提醒,韩晞猛然惊醒,急忙向后看去!距离太远,也不知道后面是否有什么阴谋。 韩晞连忙喝令手下道:“给我杀!” 一声令下,万军齐发!直冲陈到、沙摩柯而去! 陈到早已做好了准备,当即催动兵马杀入阵中!沙摩柯对这韩晞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胆敢冲进自己“家”里来,还一副傲慢的样子,当即如山魅呼嚎,数千五溪蛮一一拥而上,也加入了混战之中! 看起来兵力上韩晞是占据优势,但在战力上,双方一交手,韩晞才知差距!心中叫苦不迭! 那陈到和沙摩柯是以逸待劳,而自己这两万兵马刚刚经历了漫长的山中行军,方才又被伏兵一惊,此刻是体力损耗严重,心气更加低落。 双方一交手,在陈到五千兵马和五溪王沙摩柯的冲击之下,韩晞军立时大乱! 沙摩柯双手持铁蒺藜骨朵冲杀进阵中,左右挥舞,沾者即死!触者即亡!有被沙摩柯击中面门的,登时血肉模糊,看不出人样! 不但沙摩柯,其手下五溪蛮一个个披发纹面,行如鬼魅野兽,都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冲杀过来!这副样貌首先在视觉上便对韩晞军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冲击。 陈到这边亦不遑多让,一杆丈五水文枪,如游龙一般冲杀阵中,好不勇猛!手下军士见韩晞军连连退缩,更是心气高涨,攻杀的越发激烈! 在两支兵马的联合冲杀下,兵力本占据优势的韩晞已经渐渐露出了败像。 眼见情势不妙,韩晞赶紧大喝撤退!得到主将命令,这些荆州兵哪里还有心再战,纷纷往黑龙池败走! 第六百一十五章 死里逃生 第六百一十五章 死里逃生 韩晞被陈到、沙摩柯联手夹击,当时大败,径往后退走。当退至黑龙池隘口时却发现隘口正燃起了熊熊大火! 原来是廖立同五溪蛮伏兵于后截断了韩晞退路。 “韩晞!你已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廖立居于山上,声音在山谷回旋,韩晞军士气更是低落! “将军!怎么办?”左右慌张的急问韩晞道。 韩晞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整整两万人马一下子陷入了死地!韩晞小心思不少,但此刻却早已心下大乱。 就在韩晞犹豫之间,陈到、沙摩柯已经领兵追上。韩晞手下兵马见状,都被吓的急往后退,一时人挤人,马挤马,凑在了一堆。 无奈韩晞只好不断的喝令列阵防御,以图稍稍阻挡陈到、沙摩柯的冲击。 两边厮杀不断,各奋勇力,眼见着手下兵马已经折损近半,韩晞近乎绝望,以为自己将要葬身洈山之中。 陈到、沙摩柯是越战越勇,眼看着胜利在望。而伫立山上的廖立也正得意洋洋的看着韩晞大军如热锅上的蚂蚁,似乎转眼间其便将灰飞烟灭。 却不料! 雾气散去,忽然飘下了几点雨滴! 雨滴落在廖立脸上,廖立顿觉不妙!赶紧急呼陈到、沙摩柯,速速加紧进攻! 阵中近乎绝望的韩晞,忽然觉得脸上一丝凉意,抬头一看,正不断的有雨滴落下,且眼见着越来越密,韩晞顿时粲然大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啊!” 黑龙池隘口的大火烧至正旺,越下越大的雨水很快便压住了火势! 韩晞兴奋的大喊道:“撤!快撤!” 一众人马便拥着韩晞往后撤去,滂沱而下的雨水已经完全剿灭的断绝归路的大火,韩晞的退路陡然畅通。士卒们本来都已经绝望,这滂沱的雨水令这残兵败将心中忽有升起了生的希望,连带着也激起了一众人的斗志! 于是韩晞带着手下兵马且战且退,竟顺利的通过了黑龙池! 毕竟是兵力不占优,陈到这边五千兵马作为主力与韩晞决战,虽然杀伤韩晞颇多,但此刻自己也已经折损大半,十不余三四!这五千人都是刘备从汝南带出的兵马,皆是抱着必死决心跟随陈到而来,因此并无一人心有怨言。 但此刻,陈到已经不能要求这些人再做更多了!韩晞逃生已成定局,目的已经达成,没有必要再追上去,将这些仅剩的兵马也消耗掉。 沙摩柯更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他要的只是将韩晞击退,因此两人各勒住本部,当即停止了战斗。 此一战大败韩晞,接下来,蔡瑁是决计不再敢对洈山这条道路有所图谋。战略意图已经得以实现,陈到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总算是不负所望。 然而已经被淋的一身湿透的廖立却是不住的唉声叹气,一众伏兵下得山来,陈到对廖立抱拳道:“此役当居首功!” 廖立摆摆手,苦笑道:“可惜!天公不作美!本该一战扬名,不料被韩晞死里逃生!哎!天意,天意啊!” 廖立初入仕途,本来只是闻名武陵一地,本想接着一场完美的歼灭战而让自己声名扬于天下,但最终逃脱了韩晞,使得廖立的企图半已落空。 其实有这样的功绩,已经足够了,只不过廖立是个自视甚高之人,对于打了折扣的结果,当然不满意。 两边收拾人马,韩晞两万兵马所剩不过万,一路如落汤鸡一般逃回了蔡瑁大营,被蔡瑁一顿臭骂自是免不了,不过却并没有对韩晞加以贬斥,还为其开解道是意外。 联想到此前的吴巨,两人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可谁叫蔡瑁是都督呢?军中虽然多有不服者,但也只能闭口不言。 刘磐、刘虎二人更是嗟叹不已。 “若子卿遭此败,恐已祭军旗吧?”刘磐苦笑着问吴巨道。 吴巨摇头叹息,无奈的说道:“吾等但求问心无愧而已!” 陈到这边点校兵马,所剩不过千余,伤亡实在不小。 沙摩柯这边毕竟不是主力,只是从旁辅助杀敌,不过也折损了一两千人。总算下来,两部人马的折损也赶上了韩晞的一半,因此从战斗结果来看,陈到、沙摩柯联军并算不上大胜,但从战略意义上来看,则是完满的达成了刘备的预期。 现在蔡瑁只能从正面击败刘备了! 陈到正在指挥收拾战场,沙摩柯走进身前,将手中的铁蒺藜骨朵交付手下,而后抱拳对陈到说道:“兄弟胆气豪壮,在下佩服!如此勇武,堪为当世名将!” 陈到对沙摩柯也是赞叹不已,但听到沙摩柯这话,却是连连摆手道:“五溪王此言折煞我矣!陈到不过主公麾下一偏校,安敢称名将?我主公麾下有关羽、张飞二将,堪称万人敌!那才是当世骁勇!” 陈到对沙摩柯不甚了解,并不知道沙摩柯问这话的意图,也不敢妄自尊大,只是如实将自己在刘备军中的情况说了出来。 沙摩柯已经见识过了陈到的本事,听到陈到说还有远超于他的人存在,不禁愕然道:“那关羽、张飞真有万人敌的本事?此番为何不令二人前来?” 廖立是此次于沙摩柯联合的中间人,见沙摩柯一副吃惊的表情,当即心生一念,笑对沙摩柯道:“五溪王久居南州,不知天下名将自是理所当然。这关羽、张飞二人乃我主公麾下不世勇将!早已名满天下,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对付区区韩晞,何烦二位将军动手?” 廖立将关羽、张飞二人吹上了天,其实也是在暗示沙摩柯,今后在五溪地界,于自己主公接壤,最好不要多生事端,安分守己才好!一陈到已经令沙摩柯佩服不已,要是出动关羽、张飞任何一人,决计不是他沙摩柯所能对付。 本来廖立只是有意震慑沙摩柯,不想沙摩柯却接上话茬问道:“世间若真有此等英雄,我倒是要见识见识!” 陈到、廖立二人闻言皆是一惊。 “五溪王此言何意?”廖立不禁问道。 沙摩柯于是说道:“今见贵军骁勇,想来这刘玄德必非常人!荆州地界多少年来未有豪雄了!沙摩柯本欲归顺朝廷而不得其人,若贵军真有如此骁勇,我愿以身附之!” 第六百一十六章 如虎添翼 第六百一十六章 如虎添翼 沙摩柯突然表明自己有意归附,令廖立、陈到震惊不已。 原来这沙摩柯纠集五溪蛮也不过是为了保境安民而已,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族人遭受欺辱。 以沙摩柯的实力,如此前的金旋、刘度、赵范之流,根本不是其对手。但是这几个太守身后是朝廷,是刘表,因此即便是沙摩柯一时打败了这些人,最终也必然会遭到朝廷军队的强力镇压,最终的结果定然还是对五溪蛮不利。因此只要是荆州地方官做的不是太过分,沙摩柯便也安分守己,从不外犯。 其实多年前沙摩柯便有归附之意,只是这荆南四郡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能够令沙摩柯心服口服的人存在。 当年孙坚任长沙太守的时候,倒是令沙摩柯很是佩服,本来也有投奔孙坚之意,可惜孙坚根本就不把他这种“蛮夷”放在眼里。 孙坚任长沙太守,乃是因为平定了长沙区星的叛乱,而区星正是联合了长沙蛮。因此孙坚对于所有的南蛮,皆视作如区星一般的乱贼,恨不得杀个干净,哪里肯收纳沙摩柯这样的人? 天下有谁想成为蛮夷,终日里在山中与野兽为伍?不过是为情势所迫罢了!汉人的地盘不断的扩大,将生存空间压缩的越来越小,这才造成了目前这种状况。 陈到听了沙摩柯的细说,不禁感叹道:“原来如此!五溪王既有归附之意,我家主公必定好生安抚五溪部众!” 沙摩柯本来并不知道刘备,但现在有蔡瑁军和刘备军两相对比,显然是刘备更能容人。 “五溪王何不就此虽我等前去面见主公?”廖立趁机道。 沙摩柯当即抱拳道:“如此甚好!” 于是本来只是为了阻击韩晞,却又有了意外所得。 一行人马回到孱陵大营,廖立、陈到面见刘备复命,细说了洈山战况,刘备不禁大赞道:“此役大破韩晞,二位功勋卓著!等击退蔡瑁后,必要论功行赏!” 得到了刘备的肯定和赞许,廖立心中甚是高兴,当即又拜道:“此行五溪部众协助有功,其首领沙摩柯也随军来到帐下,意欲效命主公!” “哦?快快有请!”刘备现在正缺人手,听到廖立之语,不禁惊异道。 一旁的关羽却是有些不悦,关羽的性情或许于与当年的孙坚有些相似,在他的眼中,这些不过是蛮夷,大哥何必如此郑重。 沙摩柯被廖立请进了帐中,众人一眼望去,皆不禁骇然。 这五溪王沙摩柯生的面如噀血,碧眼突出,一副异相,看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其身形大致与张飞相当,也是各膀大腰圆的主! 刘备可不管他什么身份,什么样貌,只要能为自己所用,那就足够了! 沙摩柯上前一步,单膝跪拜道:“沙摩柯拜见将军!”沙摩柯虽然是五溪蛮夷,但跟汉人打交道还算比较多,因此对汉人习惯还是比较了解。 刘备见沙摩柯生的雄壮,不禁暗喜,于是对沙摩柯道:“番王不必多礼!请起来说话!” 五溪人在其他汉人看来,都是蛮夷,称呼也是蛮夷,但这都是私下里。刘备总不能当着沙摩柯的面叫他“蛮王”吧?因此便改了一字,称呼为“番”。所谓“番”者,外族也! “听公渊言,番王意欲为备效力,可是如此?”刘备向沙摩柯确认道。 “正有此意!不过,未知将军本事,是否堪为我主,还需先见识见识!”沙摩柯山林蛮夷,不喜欢绕来绕去,说话也很直。 此言一出,关羽、张飞二人却是陡然怒气,他二人可不会顾念说蛮夷性子直,不懂礼数。 张飞跨步上前,一声厉喝:“呔!你这厮好无礼!见面便要挑衅我大哥,若想见识我大哥本事,先与我较量一番!” 刘备也被沙摩柯的话给惊到了,见张飞站了出来,刘备当即也不说话,就看这沙摩柯怎么应对。 沙摩柯被突然暴起的张飞给弄懵了!自己不过是将心中的想法如实的说了出来,怎么就跟挖了他家祖坟一样? “你是何人?为何如此聒噪!”相比之下,反倒是张飞比沙摩柯更加暴躁,更加像蛮夷了。 众人见此情形,也都不出来圆场。 张飞反倒被沙摩柯嘲笑,更是大怒! “你不是想要见识见识么!且先领教我手中钢矛,爷爷再告诉你名姓!”张飞一指帐外,眼下之意便是要单挑。 沙摩柯皱着眉头,心想这厮好没道理,但既然他提出单挑,自己倒也愿意奉陪! 于是孱陵中军帐外,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手持丈八点钢矛,一个手持铁蒺藜骨朵,当即锵锵交起手来!刘备等人亦不言语,都出来观战。 沙摩柯与张飞甫一交手,顿时心中一凛!战不十合,沙摩柯已经满头大汗,张飞依旧举重若轻,根本不以为意!这下差距出来了。 “不打了!”沙摩柯赶紧后退两步,连连摆手道。 张飞随即停手,哼笑一声道:“你这厮倒也有几分本事!能在俺张飞手下过十合,已经是了不得了!” 硬要打下去,再撑个二三十合未必不行,但强弱对比已经非常明显,沙摩柯又不是来拼命的,见识了张飞的本事之后,沙摩柯放下兵器,上前抱拳道:“将军勇武,沙摩柯甘拜下风!敢问尊姓大名?” 这时廖立才出来说道:“这位便是主公帐下三将军张飞张翼德!番王想要见识,如今可服气?” 沙摩柯闻听跟自己交手的人便是此前说的张飞,不禁震惊道:“原来如此,你怎不早说?” 张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但见这沙摩柯服气,也便收起了兵器。 沙摩柯当即再拜刘备身前道:“沙摩柯愿为将军效命!” 张飞嗤笑一声道:“本事不大,口气不小!大哥军中不缺你这号人!” 显然张飞还没有明白当前的情况,沙摩柯亦是愕然,廖立赶紧出来圆场,对张飞使了个眼色,然后拱手对刘备说道:“番王族众遍布荆南,其可为军者亦不下万!主公今得番王,是如虎添翼也!” 廖立话中点出了沙摩柯的价值,刘备当时心领神会,急忙满脸笑意,上前扶起沙摩柯道:“番王能举兵助我,备感激万分,岂有据有不纳之理!番王请!” 刘备对沙摩柯忽然变的热情,沙摩柯也见识过了张飞的本事,随即被刘备挽手回到了中军帐中。 第六百一十七章 汉王下马 第六百一十七章 汉王下马 刘备意外得到沙摩柯来投,更重要的是沙摩柯手下还有上万可以调动的五溪蛮兵,这对刘备来说可是不小的帮助。众人都听到了廖立话中之意,当即也便都缓和了颜色。 汉王刘征这边,从长安出发后,带着麒麟卫先行一步,一路经过散关故道,走南郑,入米仓山,进入巴西地界,在汉昌稍稍做了休整。 朴胡回到故地,又从族中征召了一些板楯勇士,从而继续保持了板楯营一千人的满额编制。朴胡的板楯营虽然神勇,但拿来冲锋鏖战却是不可,毕竟人数太少,总不好意思把人家全族男丁都用上。基本上朴胡接到的都是刘征的“奇兵”任务。 一万麒麟卫并朴胡的板楯营,护送着刘征、沮授一路穿越巴西、巴郡,来到了巴东郡鱼复。 此处是张任大军驻营地,也是巴东郡治所在。 邓芝接到了汉王将至的消息,特地前往张任军营前来商议迎接汉王大驾事宜。 “明府此言何意?”面对邓芝提起出迎汉王一事,张任疑问道。汉郡守皆可称“明府”。 自从张任驻军鱼复,邓芝担任巴东太守以来,汉王刘征还从来没有到过巴东郡,虽然成都述职的时候,邓芝被刘征召见过,但毕竟是汉王王驾亲临。身为巴东太守,对邓芝来说,这也相当于是迎接汉王巡察郡县。 “汉王率军来我巴东,我意与将军同至朐忍迎驾。”邓芝以为张任没有听明白,于是说道。 岂料张任正色道:“明府是何言也!任身为一军统帅,那朐忍离此百里之外,焉有主将、太守皆离职守之理?” 邓芝没有想到张任竟然连前去迎接汉王也言严辞拒绝。 这邓芝也是个晓事理的人,只是太久没有见到汉王,而且汉王又是初来到自己的任地,因此才想着隆中一点。 张任一句话,令邓芝登时羞愧不已! “是邓某唐突了!将军之言羞煞我也!也罢!如此我等便在此等候汉王驾临!”邓芝感叹道。 “那也不可!王驾亲临,不迎便为失礼。你我各出一人代为迎驾便是!”显然在张任面前,邓芝还是逊色不少。 经张任这么一提醒,邓芝这才有了打算。 于是巴东郡郡府派出了郡丞五梁为代表,而张任则派出了校尉丁立为代表,各出五十人,组成了百人的迎接队伍,一路前往朐忍等候。 刘征一路来到朐忍,五梁、丁立二人已经早早在路途列队等侯。 “前方何人?”刘征远远的看到一队人列于道旁,于是问沮授道。 沮授示意军校前去查问,很快军校便来回报:“巴东郡丞五梁,建武将军帐下校尉丁立前来迎驾!” 刘征听完此言,于是问沮授道:“此地离鱼复还有多远?” 沮授回道:“尚有百二十里!” 一听这话,刘征顿时拉下脸来!有些愠怒道:“张任、邓芝这是做什么!” 刘征话一出口,沮授便明白了其中意思,于是对杨任、杨昂二将道:“我去前方看看!” 于是便带着数人走到了最前面,来到五梁、丁立面前。 丁立刚准备开口说话,沮授脸色不悦的说道:“二位这是作甚!速速将百姓散去!” 原来五梁、丁立二人早早来到了朐忍,接到汉王到来的确切时间,于是便从朐忍县中拉了许多百姓前来列道迎候。 看来古今皆如是啊! 不过丁立、五梁没有摸准汉王脉搏,反而遭到了中监军沮授的呵斥! 二人见沮授作色,心知自己做错了事,于是赶紧令手下遣散百姓,二人趋步来到刘征面前,当即跪拜。 “巴东郡丞五梁奉太守令前来接驾!” “巴东营军校尉丁立奉张将军命前来接驾!” 说是接驾,其实哪有什么“驾”可接?刘征骑着飞羽,上前两步,面有不悦,对二人道:“邓芝、张任教你二人这般行事?” 刘征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溜须拍马的行径,更不喜欢的是扰民,一路来,刘征都尽力不惊动沿途百姓,虽然也有自愿夹道迎接的,比如汉昌那些得到了土地的夷民。 但是由当地官员组织的,这还是头一遭! 五梁、丁立一见刘征脸色不对,赶紧纳头便拜道:“非将军、太守之意,错在末将!请汉王责罚!” 丁立原本是张鲁麾下之将,后来临阵投了刘征,虽然伺候也算安分守己,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种溜须拍马的事儿还是在张鲁时代养成的,至今没有改过来。 才入巴东,刘征也不好责罚,于是稍微缓和了颜色道:“你倒肯担当,既如此,以后谨记便是!起来吧!” 丁立这才安下心来!于是与五梁一起,将刘征迎进了朐忍,而后一行人继续东行,三日之后到达了鱼复。 刘征率军来到张任营地,但见营防齐整,营中将士各个披坚执锐,正在进行操练,丝毫没有因为汉王的到来而有所懈怠。 辕门外执戟卫士见到刘征,当即跑进营中禀报张任,张任这才率诸将出营来接。 刘征驻马辕门外,见张任、韩暹、李乐等人身着铠甲,腰配短兵,昂首阔步而来,气势竟似乎比自己这麒麟卫还要雄壮。 本来刘征应该是先到郡府,然后再来军营,但途中刘征临时又改变了主意,而是直接来到张任驻地,因此张任才不知汉王已经到来。 张任远远瞧见骑在飞羽上的刘征,不禁较快脚步,来到辕门前,抱拳对刘征单膝拜道:“甲胄在身,末将只能军礼相见,请汉王恕罪!”韩暹、李乐也跟着拜见了刘征。 刘征微微一愣,继而笑道:“诸位将军都起来吧!是本王唐突了,未去郡府,先来了军营。” 方欲催马入内,不想张任却伸手拦住刘征道:“昔太宗文皇帝巡视周亚夫军营,有下马之行,末将不敢自比周亚夫,愿请汉王下马!” 刘征不禁失笑道:“好!好!本王又岂敢比于太宗文皇帝!将军说的是!” 说罢,刘征翻身下来,这才被张任迎进了营中。 第六百一十八章 转攻江陵 第六百一十八章 转攻江陵 刘征被张任请进军营,巴东太守邓芝也很快赶了过来。 邓芝已经从五梁处听闻了在朐忍发生的事情,赶忙前来向汉王请罪。刘征言语训导一番,倒也没有太计较,只是交代邓芝,以后绝不能再行扰民之事。 其实强拉百姓夹道相迎是丁立的主意,五梁拗不过才如此。但刘征现在有用兵需求,当然不能刚来就斥责军中将领,因此只能是由邓芝、五梁来背锅,同时也是对丁立的一番提醒。 丁立见自己没有被汉王责骂,心中很是庆幸。 张任严肃治军,刘征很是满意,一番叙话之后,刘征紧接着问道:“眼下荆州情势如何了?秭归守将是谁?” 张任回道:“末将紧奉汉王之命,未曾丝毫动兵,只是观望。眼下驻守秭归的是南郡太守霍峻,其前部领将邓方,驻守巫县,与我军相对!除此之外,探得消息,刘表又发配了长沙战败的老将黄忠,前来协助霍峻。” “黄忠!你说黄忠?” 此言一出,刘征立时大惊,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满脸疑惑的看着既惊且喜的汉王。 “汉王这是怎么了?”沮授也不解的问道。 刘征这才发觉自己失态,重新坐稳了下来,而后问张任道:“此消息确切么?” 张任不解的回话道:“末将每隔一日便有斥候往来两地,绝无错漏可能!据闻这黄忠在长沙力敌刘、关、张三人,不料长沙守将魏延反水,以致黄忠败退北归,不为蔡瑁所容,因而发配至秭归,听候霍峻调遣,同行的还有武陵太守金旋的独子金祎。金旋死战为关羽所斩,金祎也不见容于蔡瑁。” 听了张任的详细介绍,刘征这才明白了大致情况。众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但刘征心中爱才心起,不禁面露喜色。 “汉王为何独独问这黄忠之事?此人年过五旬,不过一军中老卒而已!缘何为汉王瞩目?”张任大为不解的问道。 刘征不禁含笑道:“将军岂不闻老当益壮乎?这黄忠既然能够从刘、关、张手下全身而退,其本事不会差到哪儿去啊!此番霍峻有黄忠相助,如得精兵无数!看来本王需要好好计议计议了!” 张任却从刘征这句话中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汉王打算进军了?” 张任驻扎鱼复经年,早就有意上阵杀敌了,但一直都没有得到刘征的许可,哪怕荆州已经动乱数月之久,张任得到的命令也只是观望战事。 刘征这次来巴东,也没有表明意图,而且只带了自己的麒麟亲卫,并未有大军随后,因此张任并不清楚。 刘征看的出来众将早就饥渴难耐了!不禁灿然笑道:“当然要进军!否则本王何必来此?” 主将一听此言,都兴奋不已,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北征战事结束,随行用命的一众将领都被论功行赏,鱼复驻军自然也早就心痒痒。 然而正当众人兴奋将要建取功绩时,刘征却又泼了一盆冷水。 “此行只取巫县、秭归、夷陵三城!取城为次,得人为上!诸位谨记,不得本王命令,不可妄动!”刘征出言交代道。 众人刚刚兴奋起来的情绪,瞬间又回落了下来。 “汉王这是何意?如今刘表已是四面楚歌,正可趁机一举进军荆襄,为何浅尝辄止?”邓芝也不解的问道。 “荆襄纷乱,战局尚不明朗,南有刘备,北有曹操,皆与本王不容,但得夷陵要道,其余郡县,就让他们去夺吧!” 刘征已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按下了诸将躁动的心。张任等人听了,也只得谨遵王命。 统一了目标,刘征当即下令道:“张任听命!着你十日内,取下巫县!” 众将尽皆出列抱拳道领命。 于是刘征便坐守鱼复江关大营,等候捷报。 夏口这边,周瑜四万人马登岸,闪电般袭取了安陆,正欲北进随县,却有斥候回报,刘表已经急令南阳文聘分兵南下,这可大大出乎周瑜的意料! “刘表此举就不怕曹操趁虚而入吗?”吕蒙疑惑的问道。 周瑜本来的预计是,刘表将会调蔡瑁回军袭击自己的后方夏口。如果是这样的话,周瑜便可以赶在蔡瑁达到前,一路强攻到襄阳城下! 但现在刘表竟然不顾曹操的威胁,从南阳分兵阻挡自己,这无疑将会拖慢周瑜的脚步。 此行周瑜是轻军出击,短时间内没有后援,粮草供应也是个大问题,无疑文聘的分兵,对周瑜来说是个极大的不确定因素。 “蔡瑁有何动向?”周瑜问道。 “回大都督,日前接到消息,蔡瑁军下韩晞所部,在洈山为刘备所败,眼下看来是与刘备僵持在孱陵了!”吕蒙回话道。 周瑜眼珠子一转,当即有了想法! “传命程普、韩当,令其继续向北佯攻!其余兵马明日城西集合,准备随我袭取江陵!” 周瑜临机决断,放弃了直取襄阳的想法,转而准备直接快速袭取江陵。 吕蒙大不解,于是问道:“取襄阳不是出兵是大都督亲自下的命令吗?缘何现在又要去江陵与惹那蔡瑁大军?” 在吕蒙看来,相比于襄阳,转攻江陵无疑是更为危险的选择,毕竟现在荆州的主力的都在蔡瑁手里,周瑜此举等于是摸老虎屁股。 然而周瑜却哈哈笑道:“子明啊!凡用兵之法,以出其不意为先!目下所有人都以为我要攻取襄阳,我偏不如此!区区一刘备便能阻挡蔡瑁八万兵马,由此可见荆州军实在不堪一击!现在我若先取襄阳,则江陵势必为刘备所得!江陵乃南郡之首,得江陵如得南郡!本都督岂能便宜了刘备那厮!” “这……”吕蒙还是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周瑜忽又对吕蒙说道:“即刻致书刘备,就说我江东顾念盟友情谊,不惜放弃襄阳,也要为他解围!条件是,事成之后,送十万石粮草到江陵!” 周瑜此人,心计无双,即便是自己要去江陵,也不忘找刘备要“路费”,而且周瑜也料定,刘备非但不敢不给,还得配上笑脸! 第六百一十九章 空手套狼 第六百一十九章 空手套狼 吕蒙对周瑜的话深信不疑,既然大都督周瑜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定不会错,于是当即便遵周瑜之命而行。 派出信使的同时,周瑜也带着两万兵马转道西进,直下南新、云琼,望江陵而去。他可不想浪费世间,等刘备回信,因为周瑜已经料定,刘备必然答应。 孱陵,刘备与蔡瑁僵持不下,蔡瑁接连受挫,虽然兵力尚优于刘备,奈何刘备凭借油水防守,蔡瑁军迟迟不能攻下。 然而两边比消耗的话,刘备终究是比不过蔡瑁的,就在刘备为此忧心的时候,周瑜的书信正好送到! 刘征打开一看,先是一喜,继而眉头又皱了起来。 “主公!周瑜说什么?”陈宫问道。 刘备合起书信,目光有些放空,喃喃不解道:“周瑜说要起兵助我解围。” 一旁的张飞闻言大喜道:“哈哈!周瑜这厮倒讲义气!有他相助,蔡瑁必败!” 张飞的话令众将皆是心头一喜,终于有办法击退蔡瑁了,然而刘备、陈宫、法正等人却是没有丝毫喜色,一个个面露忧虑。 “怎么?大哥!周瑜起兵相助难道不是好事吗?”张飞争着大眼珠子,看着刘备问道。 法正眉头紧锁,对张飞道:“这周瑜是一毛不拔,寸土不让啊!将军以为他真有这么好心,放着襄阳不取,大公无私的来助咱们?” 张飞哪里想的那么多,他只知道现在对大哥刘备来讲,蔡瑁就是最大的威胁。 “先生此话怎讲?”张飞不解的问道。 刘备、陈宫也看着法正,法正于是说道:“必是周瑜得知我军大败韩晞,知晓蔡瑁外强中干,因此临时改变了用兵策略,先取江陵后取襄阳!” 周瑜本来是向借刘备吸引荆州蔡瑁主力,然后自己趁虚而入,这样以来有一个缺憾,那便是江陵等地难免落入刘备之手。现在看见蔡瑁如此无能,周瑜果断的改变了计划,引军西向。 别看周瑜只带了两万人马,实际上蔡瑁要面对的却是周瑜、刘备两路夹击,如此一来,周瑜的就占据了更多的胜算,而实际上出力的却将是刘备! 听了法正的话,刘备点了点头道:“孝直说的是。这周瑜还提出了条件,为我解围之后,要我送上十万石粮草!” 张飞本来以为周瑜好意,被法正一说,才是知道是周瑜想要渔翁得利,这会儿听到周瑜还要刘备配上十万石粮草,当下不肯干了! “大哥可不能答应他!这小子既然没安好心,咱不能让他将便宜都占了啊!” “公台以为如何?”刘备不理会张飞,只是问陈宫道。陈宫年纪更长,更为持重。 陈宫苦笑道:“此乃城下之盟,主公还需维持与江东的友好关系。周瑜贪心不足,迟早必被这贪心所噬,主公不必与之校一时长短!” 法正也点表示同意,刘征倒也释然了,一拍大腿道:“既然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回话周瑜,一切如他所愿!” 刘备随即回复了信使,信使带着刘备的回应,欣然而去。 蔡瑁这边,接连受挫,正准备给刘备来一次全面进攻,就在一切准备停当,即将对刘备发动总共之际,忽然接到江陵告急! “什么!周瑜不是在夏口吗?怎就到了江陵!”蔡瑁一时怒气大盛。 韩晞急忙道:“都督还是速速召集诸将,商议如何应对吧!” “还有什么好商议!周瑜来兵多少?”蔡瑁喝问道。 告急军校急忙回话:“号称四万,据报实际也不下两万!” 蔡瑁思忖了片刻,当即下令道:“传本都督将令!刘磐、刘虎两部人马留守江南,其余人随我回江北击退周瑜!” 蔡瑁八万人马南征,经过与刘备数番交战,折损了一万多人,但依旧拥兵六万多。刘磐、刘虎两部人马各一万,其余则是蔡瑁、韩晞、王威率领。 蔡瑁只留下刘磐、刘虎的两万人马,可见江陵对蔡瑁的重要性。 江陵正在孱陵之北,是蔡瑁的大后方,而且蔡瑁的物资基本上都自江陵转运,如果江陵有失,蔡瑁在江南将无以立足。 因此,周瑜的突然袭来,令蔡瑁措手不及,也令蔡瑁甚是恼怒。好在周瑜只有两万人马,蔡瑁觉得击败周瑜不是难事。 然而等蔡瑁率军回到江北时,却傻了眼! 周瑜已经攻占了江陵!无奈蔡瑁只得驻军枝江,与周瑜相对。 刘备这边探到蔡瑁北渡的消息,法正立即劝道:“此正是良机!主公不可错过!当令三军齐出,一举将蔡瑁人马赶回江北!” 刘备于是当即下令关羽、张飞、魏延、李严、孟达、陈到四将各率所部,倾巢而出! 刘磐、刘虎二人未料刘备不守反攻,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只能带着败兵北渡。 驻军枝江的蔡瑁见二人狼狈而来,更是郁闷,正有意责罚二人,韩晞劝阻道:“当下夺回江陵才是要务,还需将士用命,都督不宜多施军法!” 蔡瑁这才收起军法大棒,下令道:“传命三军,五日内必须攻下江陵!” 江陵城中,周瑜知道蔡瑁一定会气急败坏的想要夺回江陵,当即传下一道军令,令程普停止北进,即刻放弃安陆,亦引军西来,攻取当阳,截断蔡瑁粮道。 蔡瑁连攻江陵五日不下,周瑜将江陵守的固若金汤,蔡瑁竟无可奈何! 周瑜见这几日来蔡瑁攻势一日不如一日,心知蔡瑁军势已颓,同时也接到程普将至当阳的消息。 驻足江陵城头的周瑜看着西北方的枝江,冷笑一声道:“是时候让蔡瑁知晓我江东将士的厉害了!速将此信送去刘备处!” 周瑜将手中早就写好的书信递给吕蒙,吕蒙接了书信,随即派人快舟渡江,直接送到了刘备军营。 却说周瑜这又是干什么?乃是用那先前议定的十万石粮草,要换得刘备一万兵马来助! 周瑜空手套白狼,刘备又能奈何? 本来刘备以为是周瑜要催促自己送上承诺的粮草,不想却是要用十万石粮草换取自己的一万援军! “都说江东周公瑾厉害,此人年纪轻轻,却将我玩弄于股掌,我竟不得不从!”刘备不禁摇头苦笑道。 第六百二十章 三面合围 第六百二十章 三面合围 看着周瑜送来的书信,字里行间透露着颐指气使,刘备竟无可奈何,现在自己兵力微弱,仅有江东这一个盟友,眼下江南四郡还没坐热,刘备又怎么敢跟江东翻脸? 刘备已年过四十,而周瑜不到而立之年,论年纪,两人隔了一代人,刘备几乎都可以当周瑜的叔伯了,可面对周瑜咄咄逼人的要求,刘备也不得不从。 “主公当真要出兵?”法正也以为解了孱陵之围,江南便可以暂时安宁。 刘备无奈的笑道:“周瑜好算计,我亦无可奈何!江东有此青年才俊,恨无可匹敌者!” 刘备对周瑜这一连串的“耍猴”举动感叹不已,可悲的是被耍的不只是荆州蔡瑁,连带自己也成了周瑜的棋子。 法正、陈宫二人也算是出类拔萃了,但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够帮助刘备拿下江南四郡,这已经是难得了,但真正要对付诸如周瑜这样的人,恐怕更需大才。 法正并没有因为刘备当着自己的面感叹周瑜而觉得有什么不妥,听到刘备这么说话,法正倒是想起两人来。 “主公可曾听闻卧龙、凤雏?”法正询问道。 刘备摇头表示不知。 当初刘备在南阳的时候,诸葛亮、庞统二人还没有什么名气,论起来,天下诸雄,刘征是第一个知道卧龙、凤雏的,因此也是下手最快的,可惜最后功亏一篑,不过好在也得了一个徐庶。 后来刘备去了曹营,对荆州事也便不甚了解了,诸葛亮、庞统二人正是在这一段日子里,声名鹊起,毕竟有了汉王遣人求取一事,荆襄之地也便都知晓了二人。能够被汉王赏识,不惜冒险求取,那肯定就不是一般的人了。至于诸葛亮、庞统到底才高如何,一般人却是不知。 不过法正心里清楚,当初从益州出逃,流寓荆襄时,法正曾与徐庶、诸葛亮、庞统等一众荆州名士都有过交集。 法正喟然叹道:“水镜先生有言,卧龙、凤雏,得其一可安天下。在下稍识二人,窃以为,水镜之言或许稍有过誉,但此二人得其一,必可助主公稳据荆州,与孙权并足江南!” “哦?天下果有此等高才?”刘备惊讶的问道。 法正拱手道:“此番周瑜致书求援,主公何不借此良机,一者向江东表明同盟诚意,二者也可暗中求取二人?” 刘备对法正的话十分信任,既然法正都这么评价卧龙、凤雏,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质疑? “也好!但愿此二人当得起孝直今日之言!传令下去,即日点兵一万,令翼德、陈到随行,我要亲自领兵去江北!” 于是刘备便令关羽留守江南,法正、陈宫等人佐助,而自己则带着张飞、陈到等人赶赴江北,赴周瑜之邀! 枝江的蔡瑁只顾着攻取降临,却被程普率军抄了粮道,军中粮草日渐枯竭,再这样下去,数万大军将忍饥挨饿。 “都督!江陵久攻不下,咱们还是撤回襄阳吧!”韩晞开始有些担心,于是对蔡瑁劝道。 蔡瑁哪里能够吞下这口气?攻刘备不成,还被周瑜偷袭了大本营江陵,如果就这样回去,自己在荆州还怎么说的上话?那不是遗笑天下吗? “不可!江陵乃南郡根本,是我荆襄重镇,岂能眼看着周瑜在此猖狂!传本都督令,明日本督亲自督战,不攻下江陵誓不罢休!” 对周瑜,蔡瑁现在可谓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第二日,蔡瑁倾巢而出,来到江陵城下,与周瑜两相对阵。 蔡瑁是一脸的愤怒,周瑜却是泰然自若,没有一丝紧张的神色。 “韩晞、王威、刘磐、刘虎何在!”将台上蔡瑁一声令下,四人勒马来到将台前听命。 “先登此城者,我保举其为荆州副都督!得周瑜首级者,赏五千金!” 蔡瑁这一声俨然将自己视作了荆州之主,似乎荆州的一切都由他说了算。 四人领命,各自散归本阵。蔡瑁一挥手,随即战鼓齐鸣,数万大军,分成四队,围攻江陵四门! 周瑜居于城中,指挥应对,豪不慌乱!江陵是荆州仅次于襄阳城的所在,其城池坚固,只要运筹得当,一般人很难攻破,而恰恰周瑜就是个极善运筹之人。 江东两万兵马分守四门,将蔡瑁的进攻一次又一次的击退! 不单檑木、巨石、箭矢,周瑜还专门为蔡瑁准备了一顿丰盛大餐。 无数的荆州兵顺着云梯冲杀上城,刚刚爬到顶上,忽然一盆滚烫的热油脚下,只听得滋滋作响,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荆州兵再想爬上云梯却是手脚打滑,勉强爬上去,忽然数支火箭射来,整架云梯立时被汹汹大火吞噬,只听到士兵们一声哀嚎声,一个火球便从云梯上坠落,落在城下四处打滚。 油炸加烧烤,荆州兵在周瑜的手下真的成为待宰的羔羊。 蔡瑁安排了督战队,但凡有退后者,便被当场斩杀,士兵们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去! 如此惨烈的攻城战斗一直持续了个把时辰。周瑜稳坐城中,听见城外厮杀声依旧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于是问吕蒙道:“这是蔡瑁第几波番攻击了?” 吕蒙答道:“已经是第五次了!” 周瑜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这蔡瑁真是不死心啊!此一战荆州必元气大伤!程普、刘备也该到了!” 说罢便起身,带着吕蒙往城上走去。 蔡瑁眼见着一波波的攻城,有被一次次的击退下来,江陵城下已经堆满了荆州将士的尸首,可城池丝毫没有将被攻破的迹象,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但就是不肯停下战鼓! 韩晞来到将台前,对蔡瑁抱拳求道:“都督下令鸣金吧!再这样下去,荆州士卒都得葬送在此!” 韩晞话还没说完,刘磐也驱马来到将台下道:“周瑜守城太厉害,请都督下令撤军!待整顿了兵马,再来攻取不迟!” 蔡瑁本来就心气不顺,听到刘磐如此说话,当即拔剑而指刘磐道:“胆敢乱我军心者,立斩不赦!” 一个“赦”自刚说完,忽然左右两侧传来轰隆隆战鼓响! 程普、刘备已经率军杀到! 第六百二十一章 刘磐断后 第六百二十一章 刘磐断后 蔡瑁强攻江陵,战事正胶着间,忽然左右两翼各杀出一彪人马,乃是程普、刘备两路江陵援军! 霎时间,南郡江陵城下,风云陡然转变!本来处在进攻位置的蔡瑁,转眼间变成了被攻的一方!遭受两面夹击,哪里还有功夫强登江陵城? “这是哪两路兵马?”蔡瑁慌张的问道。 韩晞举目了望,远远的看到了两只兵马中打着的大旗,脸上已经是汗珠混着血水,有些惊慌的回话道:“这是江东程普!还有大耳贼刘备!” “啊?”蔡瑁没想到这刘备竟然也出现在了江陵战场,心中是又怒又惊! “都督快下令鸣金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一旁的刘磐脸上青筋都已经爆出,看着江陵城下尸积如山的场面,刘磐着实心疼,这都是荆州的底子,这样下去荆州就真的完了! 本来还欲惩治刘磐的蔡瑁,现在也不得不听刘磐的劝告了!时不我待,蔡瑁当即一挥令其,四处鸣起金来! 那攻城的士兵见战鼓息下,又闻鸣金收兵,早就不想再与周瑜熬兵,当即纷纷如退朝般向后撤去。 蔡瑁一番交待,自己却一溜烟的跑在了最前面! 刘磐、刘虎、王威等一众将领,各率本部紧随蔡瑁撤走。 程普、刘备二人率部冲至江陵城下,见蔡瑁退却,也未立刻追击,正等候周瑜命令。 此时只听得江陵城门一声咿呀,城门前吊桥已经放下,满身束甲的玉面周郎已经带着城中一众将领纵马而出! 不待程普、刘备开口,周瑜大声道:“速去追击蔡瑁!” 说罢已经一马当先,带着吕蒙、蒋钦、周泰等人向败逃的蔡瑁队尾追杀而去! 程普见周瑜如此急切,当即也带着所部兵马追上! 刘备这边,张飞不禁恼怒,自己大哥好心前来相助,周瑜这厮竟然连基本的见面礼都没有,只抛下冷冷的一句命令,便扬长而去,着实太“目中无人”! “大哥!这厮好无礼!咱不如夺了他江陵城!”张飞怒从心起,便要给周瑜一点颜色。 刘备赶紧止住道:“军情紧急,周公瑾多有不便,不可计较!更不可放肆,你不见那城头上还有一将吗?” 刘备一指江陵城头,乃是江东武锋中郎将黄盖,两边分别是建武校尉徐盛,奋武校尉甘宁! 这甘宁在宛城的时候跟张飞曾经交过手,互相都知晓底细。张飞放眼一瞧,果然是那甘宁,知晓其善战,这才闭上了嘴! “走!跟上周公瑾!”刘备一声令下,当即带着张飞、陈到以及一众兵马,紧随周瑜追杀蔡瑁而去! 蔡瑁这边心气已经低落的无法再低落,数万将士个个如丧考妣,纷纷向北溃逃。忽然身后噪声想起,马蹄声传来,周瑜已经追杀而至! 周瑜所带的都是江东精锐,而蔡瑁这边,参差不齐,许多都是临时从荆襄各处抽调而来,本来就难以协同,逃跑起来更是没有了章法。 很快,周瑜便“咬”上了蔡瑁尾部! 如此两边你逃我追,周瑜不断的蚕食着蔡瑁落后所部。 蔡瑁这边见周瑜穷追不舍,再这样下去,不待自己回到襄阳,只怕是这几万兵马便要葬身在这路途之中。 蔡瑁心念一动,对手下传令兵道:“速去传命刘磐,令其大断后,不得有误!” 传令兵接到蔡瑁命令,随即回马去寻刘磐。 刘磐与吴巨领兵在后,眼见着周瑜越追越近,忽然前方又有蔡瑁领兵到来。 “都督有令!情势紧急,为免荆州全军沦丧,请刘将军率部断后!” 闻听此言,刘磐不禁怒火中烧,这蔡瑁用心何其歹毒!这种时候了还不忘对自己下手! 正欲拒不遵命,吴巨从旁劝道:“荆州主力尽在于此,若无人断后,荆州休矣!” 此时的刘磐气愤的真想把蔡瑁撕成两半,可听了吴巨的话,却又只能强忍怒火,毕竟荆州大局更加重要。 倒不是刘磐为人有多忠义果敢,实在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谁叫他是荆州之主刘表的侄子呢?对于刘磐来说,荆州在,自己便得活路,荆州若没了,自己也便没了存身之所,因此不得不效死命! 刘磐被吴巨这么一劝,只好咬着牙对传令兵回话道:“速去回报都督,刘磐断后就是!” 言毕,刘磐当即喝止住本部人马,又率亲信将士为督战队,凡有再退者,立斩不赦,众人惧于刘磐威信,都急忙止住脚步。 刘磐当中朗声道:“诸位将士!江东乃我荆州宿敌,荆州若为江东所破,必不得安生!你们愿意看着自己妻儿老小为江东小儿欺辱吗?若还有一分血性,便随本将杀回去!” 恐吓加激励,这都是统兵的老套路,但却屡试不爽。 刘磐手下将士闻听此言,纷纷又鼓起了勇气,毕竟江东与荆州是世仇,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荆州真的落入江东之手,保不齐真的要遭殃! 于是刘磐成功的阻止了收下兵马的溃散,当即就在道中摆开了阵势,誓要延阻江东追兵,以为荆州主力争取逃跑的时间。 周瑜领兵追上而来,忽然见前方一支兵马拦住,已经摆下防御阵势,于是立即勒住阵脚。 周瑜没想到荆州就还有不怕死的人,有些惊疑的问道:“前方何人?竟来寻死!” 刘磐挺枪立马阵前道:“周瑜小儿!休得猖狂!刘磐在此!真当我荆州无人么?” 周瑜闻言不禁冷笑数声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刘将军!你还算有三分胆气!可你这又是何必?即便我江东不取,荆州早晚为蔡瑁所有!你叔侄不过是为蔡瑁作嫁衣裳而已!本都督实在为你不值啊!” 周瑜的话一下子击中了刘磐的心底,他早就觉得蔡瑁威权日盛,渐有指点荆州之意,显然周瑜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刘磐还是稳定心神,傲然对周瑜道:“周瑜!你休想三言两语便挑拨于我!今日刘磐纵然身死,也绝不令踏过半步!” 周瑜见自己的攻心之言没有见效,于是当即下令强行攻阵! 蒋钦、周泰二将听得命令,当即各自纵马率兵杀出,直冲刘磐军阵而去! 两军就在荆楚纪山之下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第六百二十二章 刘备求情 第六百二十二章 刘备求情 纪山,乃荆楚名山,春秋战国时代是楚国王公贵族的墓葬区,至今还有许多古墓遗留,殊不知此地也是乱世重要战场。 周瑜留下了一半的兵马驻守江陵,自己带着的亲兵不过数千,与刘磐的断后军兵力上相当。 刘磐立意死战,蒋钦、周泰二人已经竟不能攻破刘磐,双方厮杀的非常激烈,但战事却呈现胶着。 周瑜立即对身边一校下令道:“速去传命程普,尽速赶来!”小校当即飞马后去! 程普这边跟在周瑜军后不远,正向前赶,忽见有校奔到。 “程将军!大都督命你尽速赶上,助其破敌!”言毕便勒马而去。 程普闻听军命,心知必是周瑜遭到了阻挡,又想到周瑜所部兵马不过数千,当即令徐盛率兵卒随后,自己亲自带着甘宁以及军中健骑奔驰前驱,尽快驰援周瑜。 周瑜善于排兵布阵,但这遭遇战,乱战确非所长,又加兵力相当,因此竟迟迟不能杀败刘磐。 刘磐见周瑜不过“如此”,更增三分勇气,当即精神抖擞,杀的起劲。 正当周瑜久不能进之时,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甘宁来也!都督退后!” 周瑜闻言,当即闪过一边,只见甘宁如下山猛虎,兀得冲进刘磐阵中!好生勇猛! 周瑜驻足阵外,见此情形,不禁赞叹道:“甘兴霸真勇士也!” 不过片刻!两军态势高下立见!情势扭转。 甘宁瞧见刘磐,当即纵马驰突上前,挥刀便要斩将! 刘磐猝不及防,行将被斩之际,吴巨为其荡开兵锋,救得一命,二人思忖抵挡不过,且已经挡了周瑜这么久,想来蔡瑁已经走远。 吴巨当即对刘磐道:“将军快走!”说罢猛然一拍刘磐马背,刘磐坐骑当即飞出阵外,吴巨竟独身断后! 甘宁没有能够斩杀刘磐,见吴巨碍事,当即勒转马头,直奔吴巨而来,吴巨匆忙交手,可吴巨哪里是甘宁的对手,战不数合,吴巨便被击落马下,江东士卒上前,当场将吴巨擒获! 此时,刘磐已经走远。 周瑜在阵外将一切都瞧在眼里,心里倒也佩服吴巨是条汉子,可本事着实一般,根本不如周瑜“法眼”。 甘宁押着吴巨来到周瑜面前,抱拳问道:“如何发落此人,请都督示下!” 周瑜叹息一声道:“留之无用,杀了吧!若无此人碍事,今日必斩得刘磐!” 刘磐才是周瑜眼中的重中之重,毕竟除却蔡瑁,荆州军中,差不多就数刘磐地位最高了。若能斩杀刘磐,那必定会对荆州军心造成重大打击。至于这吴巨,在周瑜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留之无用。吴巨既然肯拼死断后,肯定也不会为江东效力,不如杀了了事。 正当周瑜下令处死吴巨时,忽然一人声音传来。 “都督且慢!” 周瑜回头看时,正是程普、刘备等人赶来,出言相阻的正是刘备! 周瑜知道再想要追击蔡瑁军已经是不太可能了,因此倒也安下了紧急的心绪,上前两步,稍稍拱手示意,悠然对刘备道:“刘使君率部来援,事出仓促,未及道谢,还望见谅啊!” 刘备赶紧拱手答道:“哪里!哪里!若非大都督,孱陵之围尚不能解,是刘备该感谢大都督!” 刘备识相的话语令江东众将都不禁高昂起头来,周瑜却是微微一笑,他与刘备见面极少,对刘备的为人并不深知,但此刻刘备竟然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卑躬屈膝,周瑜感到的却不是得意,反而隐隐有那么一丝的隐忧。 “刘使君好心胸,好气魄!难怪使君颠沛流离半生,依旧能够复起荆南!”周瑜含笑称赞刘备,刘备的脸上却是火辣辣的,这分明是言语暗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备深知这个道理,年轻的周瑜心高气傲,在这一点上倒真是差刘备十万八千里。 只见刘备也不气恼,只是岔开话题对周瑜道:“此人乃备之故交好友,还望大都督手下留情,赐备三分薄面!” 一般人决计说不出这样将自己踩在泥底里面的话来,但刘备却说的坦坦荡荡,这周瑜心中更加惊叹。 要知道刘备好歹官居大汉左将军,又曾领豫州刺史,论“名气”,论官职,都不是周瑜所能比拟,但在周瑜面前,刘备却能摆出如此低的姿态,这得是怎样的“心胸”? 周瑜见刘备如此恳求,稍一转念,不禁笑道:“既然此人是刘使君故交,本都督便给你个面子!此人我就交给刘使君了!” 吴巨本以为自己性命休矣,不想刘备竟然不顾自己的颜面出言相救,顿时心中对刘备充满了感激,此前对刘备的恼怒顷刻间烟消云散。 刘备见周瑜松口,当即拜谢道:“多谢大都督!刘备领有一万兵马来此,愿听候大都督调遣!” 刘备趁机向周瑜示意道。刘备是想趁此机会跟着周瑜往攻襄阳,还收取人才为己所用。 周瑜不知道刘备的意图,但可以肯定的刘备必有私心,以刘备这样的心性,怎么可能甘心为江东驱使? 思忖了片刻,周瑜倒也没有直接拒绝刘备,转而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既领下刘使君这份盛情了!再往前三十里,便是当阳,请刘使君驻军在此,为我掠阵!” 刘备一时哑然,自己本想跟着周瑜浑水摸鱼,周瑜显然是识破了自己的想法,但这周瑜为何没有直接明言拒绝,反而令自己驻军当阳呢?刘备大惑不解,但周瑜已然开口,刘备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只好拱手道:“一切尽凭大都督吩咐!” 周瑜一直盯着刘备,刘备目光不时闪躲,倒是旁边的张飞,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周瑜见刘备服命,于是笑道:“那就有劳刘使君了!” “哪里!哪里!刘备有幸观瞻大都督运筹雄略,实乃三生有幸!” 江东诸将见刘备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都不禁暗暗发笑,周瑜于是下令继续向前进军,江东兵马一路往前,驻军蓝口,刘备在后方当阳驻足,随时听候周瑜调令。 第六百二十三章 吴巨效命 第六百二十三章 吴巨效命 刘备从周瑜手中救下了行将被斩的吴巨,一路带着吴巨进驻了当阳。 吴巨自觉受恩刘备,于是来至刘备面前拜谢道:“若非玄德兄,吴巨性命休矣!” 刘备赶紧上前扶住吴巨道:“子卿兄哪里话!当年你曾于备有赠粟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子卿将受戮,备岂能坐视不理!此非君子之义!备不为也!” 吴巨不禁赞叹道:“想不到玄德兄竟如此高义!” 刘备扶起吴巨,而后问道:“今日子卿兄已是单人独骑,不知有何打算?” 吴巨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某本荆州之将,既幸得生,当回营复命!” 闻听此言,刘备一脸忧容,踟躇良久。 吴巨不知何故,于是问道:“玄德兄这是为何?” 刘备忧心忡忡的对吴巨说道:“备恐子卿兄不死周瑜刀下,反遭蔡瑁毒手啊!” 吴巨闻言大惊,急忙问道:“玄德此言何意?吴巨拼死断后,岂能见戮?” 刘备一副摇头叹息的样子,对吴巨道:“子卿兄实乃忠义效死之辈,可对着人情事故,却不甚了了!前番子卿兄为我所败,已然被蔡瑁革去了兵马。今日你救下那刘磐,蔡瑁岂能放过你?” “这是何言!属下以死相救主将,还能见罪?为何救下刘磐将军,蔡瑁便不得放过我?”吴巨不解的问道。 刘备不禁笑道:“子卿啊子卿!你也不想想那蔡瑁为何要刘磐断后?” 吴巨哪里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依旧一脸懵象。 刘备于是说道:“刘景升年事已高,时日已不多矣!其子刘琮,懦弱之辈,不足当大事!刘景升百年之后,荆州谁主大局?如今看来,必是那蔡瑁。蔡瑁若掌荆州大局,刘磐将军这等刘氏亲将,自然成为蔡瑁眼中钉肉中刺,此番必是蔡瑁借机除去刘磐,而子卿却冒死救下了刘磐,你说蔡瑁一怒之下,岂有不迁咎于你的道理?如此子卿若归,性命必不保矣!” “这……”吴巨听完刘备的话,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寒意顿生。 这是张飞也出来对吴巨说道:“吴将军敢为主将效死,俺张飞就佩服将军这样的豪杰之士!如今荆州军中你是呆不下去了,依俺老张看,你莫若归了我大哥!就在我大哥帐下效力!大哥必定不会亏待你!” 吴巨显得有些犹豫不决,毕竟这不是小事。 刘备于是表态道:“子卿曾记当日龙台之约?备言军中必有子卿一席之地,今日再会,足见你我有缘,此乃天意!子卿何不相助刘备?” 话说刘备为什么会对吴巨这么优待,其实私下里还有另外一番考量。自从得了长沙之后,刘备并不得长沙士民心附。这吴巨便是长沙人,毕竟在荆州军多年,吴巨在故籍长沙郡还是颇有些人望,如果能够得吴巨为用,以后治理长沙郡,便也可以更加轻松。 吴巨被张飞、刘备这么一说,心知自己回去恐怕凶多吉少,而且自己也算是为荆州“死”过一次,也谈不上什么歉疚了,于是当即拜倒:“既如此,吴巨愿为玄德兄效命左右!” 刘备见吴巨松口答应,当即大喜道:“备今日得子卿兄相助,不负往日情谊也!” 一时两下欢喜,刘备拉着故交吴巨竟彻夜畅谈,叙起往昔情谊,二人皆不禁感慨世事沧桑。 说着说着,便说道了现在的情况,吴巨大为不解的问刘备道:“主公为何要答应那周瑜的要求,还亲自引军来助?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主公大可借口推脱呀!” 刘备于是便将卧龙、凤雏之事向吴巨提起。吴巨这才恍然大悟,继而又叹息不已。 刘备不禁疑问道:“子卿为何叹息?” 吴巨知晓襄阳内情,于是说道:“主公既是为求此二人而来,恐怕一时难以遂愿啊!” “这是何故?”刘备追问道。 吴巨于是将刘表派人监视诸葛家和庞家之事说了出来,还有当初司马懿之事等等。 刘备听到这卧龙、凤雏竟然还牵扯到汉王刘征,心知法正之言不虚,连汉王都要瞩目之人,想要必定不是凡俗之辈。好在刘表顾及诸葛家、庞季在荆州的势力关系,没有对二人施加毒手,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若是如此,看来除非刘表倒台,否则卧龙、凤雏难得飞升之日啊!”刘备感慨道。 吴巨点头道:“正是如此!依我看主公莫若班师回江南,不必在此枉费时日。” 显然吴巨是依旧不相信荆州会就此败落,还认为荆州至少能够抱住襄阳南阳之地。 刘备不禁笑了笑道:“多谢子卿兄好言相劝,不过我刘备并非半途而废之人,既然已经来了,不妨再观望观望!眼下周瑜已经下令,备亦不好就此离去,毕竟此前在江夏不辞而别,已经见罪江东,此正是与江东修好之机,备不得不勤谨。” 听到刘备提起其与江东的关系,吴巨忽然想到一人,于是对刘备说道:“主公既要结好江东,我有一人想荐,将来必有为主公用时!” 刘备正是缺人之际,听到吴巨说要推荐有用人才,心切的问道:“不知子卿举荐何人?竟能为我修复与江东同盟。” 吴巨怀有敬意的说道:“此人乃是长沙临湘人桓阶桓伯绪!当年乌程侯孙坚任长沙太守时,桓阶曾为郡功曹,只因其人不似孙坚嗜杀,因此未曾随孙坚北上讨董。后来孙坚身死襄阳,正是此人为江东求还孙坚尸身,因此桓阶乃是江东恩公,若此人得为主公所用,则与江东往来必可有所助益!” “此人既有大功于江东,为何既不为江东所用,亦不为刘表所用?”刘备不解的问道。 吴巨解释道:“桓阶其人颇有古人高义之风,孙坚嗜杀太多,因此与桓阶志趣并不相合。然孙坚战死,桓阶亦感孙坚勤王室之义,这才为江东求取孙坚尸身。当时江东虎子孙策具乃父之风,因此并不得桓阶倾心,故桓阶终留居长沙。后来长沙太守张羡为刘表所杀,桓阶便辞官隐居至今。” 听了吴巨的详细介绍,刘备深感此人可为己用,于是问吴巨道:“如何可得此人?” 吴巨当即拱手道:“巨新效主公,尚无功绩,如若主公放心,巨愿为主公求之!” 刘备大喜道:“如此甚好!” 第六百二十四章 黄忠驻防 第六百二十四章 黄忠驻防 周瑜集合三路兵马在江陵大败蔡瑁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秭归霍峻大营之中。 霍峻闻报震惊不已,当即招来黄忠、金祎将此事通报。 二人闻听江陵已是,蔡瑁又遭大败,亦是吃惊。 “江陵既为周瑜所得,如此我军处境堪忧啊!”金祎不禁忧虑道。 黄忠也是一脸凝重。江陵乃南郡的核心所在,失去了江陵,秭归这边也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无依无靠了! “此地是撤是守,太守当早拿定主意!”金祎对霍峻说道。 霍峻此刻正焦虑万分,自己这边的物资攻击全部仰赖后方江陵中转,现在江陵失陷,如果蔡瑁不能尽快的拿回降临,霍峻便将陷入死地。这一万人马的物资消耗可不是小事情。 黄忠经验老到,当即对霍峻说道:“当务之急,应即刻遣人前往襄阳,查明当前情势,也当知晓刘景升是何态度!” “汉升将军所言不错!如今我等已是孤军在外,蔡瑁到底如何,是否还能夺回江陵,这都是我等必须知晓的情势!如今江陵已失,周瑜、刘备目标定是襄阳,倒不会对我秭归有所图谋,可驻军鱼复的张任,眼下正虎视眈眈,如若其得知江陵已被周瑜攻下,定然要即刻发兵东进!如此战事将迫在眉睫!” 霍峻思忖了片刻,于是对黄忠说道:“汉升将军!如今巫县前线只有邓方把守,我看今日张任必然动兵!我意请汉升将军前去相助邓方,不知可否?” 黄忠当然知道现在的局势对已成孤军的霍峻十分不利,于是当即郑重说道:“贤侄休慌!你只管在此筹策军情,黄某这就去助邓方!” 霍峻知晓黄忠本事,见黄忠一口答应,随即对黄忠说道:“我手中兵马不足,邓方在巫县只有守军两千,今我再助军一千,兵马是少了些,只能是委屈汉升将军了!” 黄忠不禁哈哈笑道:“贤侄无需担心!此地有山水之险,有此兵马为用,足拒张任之辈!且看黄忠如何喝退西兵!” 黄忠从来不服老,更不服输,在他看来,凭借这里的地势之险要,想要守住并非难事! “汉升将军英勇,那就有劳了!” 于是霍峻继续坐镇秭归,筹措周边郡县诸事,严密监控各路军情,并立即遣派了信使去往襄阳。为防军中粮尽,霍峻又命临沮县长向朗,就地筹措军资,送往夷陵囤积,为秭归粮仓。 这向朗乃是南郡宜城人,为人行止有些放旷,但却也已吏能见长,因此临沮虽非大县,但近年来一直算是“物阜民丰”,想要在临沮筹措万石军资,并非太难。对于霍峻来说,万石粮草,那就意味着又多了半个月的供应。 当然不是说霍峻现在就已经断粮,这各举措只是未雨绸缪罢了!这也可见霍峻颇具统兵之才,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霍峻深明此理。 黄忠领着霍峻增补的一千人马,一路来到巫县,巫县守将邓方也是南郡本地人,对于黄忠当然也是十分清楚,接到霍峻命令之后,邓方早早就在等着黄忠到来。 黄忠入得巫县驻地,不待坐下,见过邓方之后,便要求立即巡视营寨。 邓方坐镇巫县数年,这几年间,早就在巫县筑下了三道营寨,三道营寨各相隔二里,经过这几年的修修补补,已经是颇具规模,黄忠查看完后,不禁对邓方称赞道:“孔山居安思危,实乃良才也!” 霍峻尚且对黄忠礼敬有加,邓方自然对黄忠也是十分尊重。论军旅年限,邓方还不及黄忠一半,更不用说年纪资历了。 “老将军谬赞了!”邓方自谦道。 黄忠闻言不禁脸色大变,作嗔怪状,看着邓方。邓方不知道黄忠这是何故,竟然突然变色,难道是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吗? 不想黄忠却是嗔怒道:“黄忠年不及六十,岂敢担‘老将军’之称?” 邓方恍然大悟,不禁笑道:“将军正是壮气之年!是末将失言了!” 黄忠这才收敛了怒气,复又变的心平气和道:“孔山年岁几何?” 邓方于是回话道:“三十有六!正是少年!”这话说的邓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黄忠听到邓方这诙谐一语,两人不禁相视大笑。黄忠不是不知道自己年老,只是心里不服,嘴上更是不肯自称老将而已。 黄忠拍了拍邓方的肩膀,亲切感油然而生,两人顿时拉进了距离。 “今日张任可有动向?”黄忠初至,问起军情道。 邓方于是收敛了笑容,这才对黄忠说道:“末将每日遣斥候外出,于日前探得,似汉王已经亲至鱼复前线,看来必是要东向用兵啊!” 听到汉王刘征已经亲自到了鱼复,黄忠终于也面色凝重,忧虑道:“汉王短短数年便能复起汉中,收巴蜀,服关陇,想来必有雄才大略!听闻曹操手下的征西将军夏侯渊,率曹营精兵一万进入关中,最后孤身呕血而还,看来汉王麾下必不乏能人啊!” 邓方面色亦如黄忠一般凝重,附和道:“正是如此!汉王亲至鱼复,我军必将面临前所未有之危机!只是据报,汉王此行只带了万余兵马,加上鱼复张任所部,不过四万余人,而江州、成都等地的驻军并未调动,不知何故?” 黄忠毕竟眼界比邓方开阔一些,而且对荆州目前的现状也更加清楚,想了片刻之后,黄忠才对邓方道:“看来汉王此番并不欲深陷荆州,照目前情势看,恐怕只是对我等辖下的巫县、秭归、夷陵等地有兴趣!” 邓方一直都守在巫县,对这些事情当然没有那么了解,于是十分恭敬的向黄忠请教道:“汉王已定关右,按说现在完全有进军荆襄的实力,为何却只是图谋我等所驻之地? 黄忠微微昂首,看着远方鱼复方向,眼中闪露着深邃的精芒,毕竟有数十年的阅历,想了片刻,对邓方开解道:“眼下荆州是诸方混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汉王这是坐山观虎斗啊!秭归、夷陵乃东进要道,汉王想趁此时机,取得要地,将来待荆州局势明朗,便可发兵东进,一举取下荆襄七郡之地,甚是沿江而下,收取江东也未可知!如此雄心壮志,着实可叹!” 第六百二十五章 襄阳暗斗 第六百二十五章 襄阳暗斗 黄忠望着上游涛涛而来的江水,不禁感慨于刘征的雄心壮志,邓方听了心里却是一阵惊慌。 “汉升将军,照此说来,我荆州岂不旦夕不保?”邓方最关心的当然是荆州了。 黄忠捋着花白胡须,不禁望江长叹道:“荆州四战之地,目前江南四郡已失,江东、刘备皆是虎狼之辈,曹操更是野心之徒,照此下去,不须经年,荆州恐将不保!” 邓方听闻荆州不保,更是大惊道:“那我等驻守此地岂非徒劳无功?” 是个人都会这么想,邓方也不例外。 黄忠凌然正色道:“为将者岂以功名论哉!孔山岂不闻‘圣达节,次守节’之语?丈夫生于天地间,但求无愧于心,何须计较功名!我等即为荆州属将,但尽职守而已!” 邓方为黄忠豪壮之语折服,当即惭愧不已,于是抱拳恭敬道:“汉升将军教诲的是!末将必铭记在心!” 且说襄阳这边,蔡瑁一路败退,好在有刘磐、吴巨断后,方才逃脱了周瑜的追击,一路退到了宜城,这才在宜城按下兵马,据城坚守。 刘磐带着数十残兵也终于赶上,蔡瑁不禁有些吃惊,这刘磐竟然没死,但毕竟是刘磐拼死断后,蔡瑁也只得好言几句,于是一路荆州兵马这才稳住了阵脚。 江陵一败,实在动静太大,蔡瑁不得不将军情详细送报襄阳,于此同时南阳文聘派出的南下援兵没有遇到江东兵马,也便在随县驻下,将军情报送了襄阳。 现在刘表所面对的局面是,江南四郡、江夏几乎全部丧失,南郡已去其半。刘表手里仅剩的不过襄阳附近以及南阳一郡。 手中兵马,一是驻守南阳的文聘所部,不过万余人,停驻随县的李休八千人,还有就是败退至宜城的荆州主力蔡瑁部,不到四万人,剩下的便是襄阳守军了,不到万人。至于霍峻,已是孤军,无所助益。 算起来,自刘备起兵攻打长沙,到现在,刘表手中的荆州兵马已经损失超过半数。 从雄兵十数万,到现在残余不过六七万,从据有荆襄七郡,到现在仅余一个半,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 当天下枭雄都在想着扩大自己的地盘,发展自己势力的时候,那龟缩不动,妄图安守己土的人最终必然要迎来灭亡!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刘焉、马腾、韩遂、刘表无一不是如此! 乱世之中,不肯进取,便是待宰羔羊。刘表本拥有天下最为雄厚的实力,甚至早在袁绍、袁术、曹操之前,刘表便已经安稳的占据了荆襄称雄。然而现在却落到了这步田地,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蔡瑁败报传来,襄阳城中一时尽皆惊慌不已! 谁能想到转眼间情势陡转,周瑜、刘备高歌猛进,接下来不用想都知道襄阳必然将要卷入这场战争。照这样的情势发展下去,周瑜恐怕不日便要攻到襄阳城下了! 刘表急的头发都掉了一大堆,慌忙召集襄阳群臣,商议如何应对。 于此同时,襄阳内部的斗争也已经摆上了台面,蒯氏兄弟跟蔡、韩两家已经势同水火。 听到蔡瑁接连兵败的消息,蒯越首先出来说道:“都督蔡瑁领八万雄兵,南征刘备迟迟不能下,今又失去了江陵重镇,接连败退,主公当先撤其都督之职,另选贤能任之!” 此言一出倒是赢得了中立派刘先、刘阖的附议。刘先、刘阖倒不是处于权利斗争,而是事实一再证明,这蔡瑁着实不堪大用! 当初打算趁袁曹之战,袭取许都,蒯越随军,然而蔡瑁一意孤行,非要跟刘备拼个你死我活,结果被刘备所阻,以至于错失良机。 后来江夏鏖兵,也是眼看着周瑜连下数城,而蔡瑁却毫无办法,最终只能依靠江水天险才勉强止住了江东兵马。 而现在,手提八万雄兵,非凡不能杀败刘备,竟然还被周瑜劫了南郡重镇江陵,甚至被三路合围大败,损失惨重,败退而回。这样的统帅,若是在曹操手下,恐怕早就人头落地! 可谁叫蔡瑁是刘表的小舅子呢!蔡瑁犯再多的错,只要有蔡氏在刘表耳旁吹一吹枕边风,刘表便不能治罪于他。 蒯越提议撤去蔡瑁都督之位,一时间在襄阳州府掀起大浪! 蔡、韩的马前卒傅巽第一个展出来不同意,并驳斥蒯越道:“异度是何言也!胜败乃兵家常事!那周瑜狡诈,刘备阴险,事出意料,岂能将罪责俱迁咎于都督一人!眼下正是危急之时,临阵易帅,兵家大忌!异度莫非是想我荆襄早日落入江东之手么?” 傅巽避实就虚,一番言语,反而将蒯越置于不义之地。 刀剑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言语杀人!一旦提及勾连敌对势力,那便是诛心之论了! 蒯越被傅巽一句话气的真想提剑上前,将其当场斩杀! 要知道蒯越虽然看不惯越来越嚣张跋扈的蔡瑁,而且也却是有争夺荆州权利的意味,但总体上来说,蒯氏兄弟的见识还是远超荆州其他人的,而且蒯越的提议也并非没有道理。 或许出于私心,或许只是处于对荆州命运前途的忧虑,总之蒯越对现在的荆州是越来越失望了!尤其是如傅巽这样的人开始跳出来站队,更是令蒯越义愤难平。 蒯良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出来对刘表说道:“在下以为,当务之急是要重振我荆州将士的信心!蔡都督统兵接连受挫,眼下看来不宜再为军中主帅!听闻此番正是由于刘磐将军誓死阻挡周瑜,才保全了我荆州兵马,在下以为,刘磐将军有此效死之志,兼具勇毅,当委以重任!主公何不令刘磐将军提领荆州副都督,接管宜城防务?” 刘表也对蔡瑁很是无语,本来自己是寄厚望于他,但蔡瑁却屡次三番的打脸自己,以至于刘表在荆州群臣面前都觉得颜面无存。 自从庞季死后,主簿蒯良算是荆州文臣之首。蒯良的意见,刘表不得不慎重考虑。 “那德珪当如何安排?”刘表轻声问道。也不只是年老中气不足,还是刘表自己也觉得心虚,连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 第六百二十六章 驱虎吞狼 第六百二十六章 驱虎吞狼 蒯良的话似有中和之意,只说提拔刘磐为荆州兵马副都督,并没有说要撤去蔡瑁的都督之位。显然刘表是听出了这弦外之音,因此便问蒯良如何安置蔡瑁。 蒯良于是回话道:“我荆州军务不止宜城,可将都督调往南阳,统领文聘所部,如此则南北两位都督,一者拒江东,一者防曹操。” 蒯良的话算是荆州目前情势下最可行的办法了。如果继续让蔡瑁统领宜城兵马,非但是不能服众,而且极有可能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败给周瑜,如此则襄阳危矣! 分开两边,也可以防止互相掣肘,刘磐如果提领宜城兵马,也可以全心全意来对付周瑜、刘备的联兵。 在蒯良看来,北边曹操的威胁一点都不比南边的少。此前韩嵩建议分南阳文聘兵南下驰援,蒯氏兄弟就很不同意。在蒯良看来,如果让蔡瑁镇守北边,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如此也可以暗示曹操,荆州绝没有放松北边防务。 蒯良的折中办法,令韩嵩、傅巽也无话可说,当然二人不说话,更是因为看到了刘表在点头,显然刘表是同意蒯良的办法,毕竟对于刘表来说,刘磐好歹也是自己的侄子,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见无人反对,刘表于是当即决定道:“既如此,那就按蒯主簿说的办!即刻传命宜城,令蔡瑁、韩晞将兵马符节交付刘磐,即刻北上赴任。” 刘表知道韩晞必然是跟蔡瑁一窝,虽然蒯良没有提及,但刘表自己还是加上了这一句。 此事甫定,众心稍安,正在此时,州府外有小校求见。 “来者何人哪?”刘表问道。 “秭归霍峻部下!”门吏回报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霍峻一直镇守在荆州西境,素来无事,以至于几乎都没有什么存在感,说的不夸张,襄阳州府中,恐怕有些人甚至都几乎忘了霍峻的存在。 “快快召他进来!”刘表急忙说道。 很快便有一年轻小校走进州府,上前跪拜道:“南郡太守霍将军帐下军侯向充,拜见使君!” 使君是东汉对州刺史州牧的通称。霍峻不只是南郡太守职位,同时也兼领军务,因此向充称其为霍将军。 这向充何人,乃是前文所述临沮县长向朗之侄。向朗自小由兄长抚养长大,后来兄长死后,向朗便又抚养了兄长的两个二子,长子向宠,次子向充,现在都在霍峻帐下效力。 此时二向都还年幼,读过《前出师表》的人或许有印象,“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於昔,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论举宠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陈和睦,优劣得所也!” 当然现在向宠、向充二人都还年轻,不过而是刚出头,不至于到“晓畅军事”的地步。 向充拜见了刘表,刘表急忙问道:“霍太守遣你前来,所为何事?” 刘表这话问的,着实有些令人尴尬,现在不是明摆着吗? 蒯越出来提醒刘表说道:“如今江陵、枝江、当阳尽失,霍峻已成孤军!” 转过身来,蒯越又问向充道:“你是如何过境来此?”蒯越指的是向充如何穿越周瑜、刘备的驻地。 向充回道:“末将杀了一名江东兵士,换上了江东装束,蒙混过来。” 蒯越不禁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刘表于是问道:“秭归现下军情如何?” 向充面露难色道:“我等已成孤军,据报近日鱼复张任兵马蠢蠢欲动,似有东进之意!眼下霍将军进退无路,不知如何解围,故遣末将前来问询!” 这些日子来,刘表已经听多了各种不好的消息,向充这个也已经不能再震惊刘表了。 现在这种情况,刘表又有什么办法呢? “诸位有何良策,快说出来呀!德高、公悌你二人有何办法?”刘表询问韩嵩、傅巽道。 这两个人除了肚子里有些文墨,实际上算是酒囊饭袋,这样的绝境,哪里会有什么办法? 刘表只好又转头看向蒯良、蒯越、刘先、刘阖等人。 蒯越眼中闪过一道狠色,出来对刘表说道:“某有一计,恐主公不从!” 刘表听到,哪管其他,急忙问道:“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蒯越于是说道:“江陵已失,目下断难取回。荆州之危,首在江东与刘备!莫若令霍峻开关纳汉王入内!”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不单是刘表、刘先、韩嵩等人,连蒯越的兄长蒯良都是吃惊不已。 “异度此是何言也!岂有开门揖盗之理!”韩嵩不禁驳斥道。 蒯越冷笑了一声,并不回话,这韩嵩出言反驳倒是及时,可要他出起计谋来,却是哑口无言,蒯越懒得理他! 刘表知晓自己手下人中,论计谋,恐怕无出蒯越之右者,既然蒯越这么说,想来自是有自己的看法。 “异度此计何意?”刘表不禁问道。 蒯越这才说道:“如今刘备据有荆南四郡,周瑜据有南郡之半,荆西早晚不为主公所有!与其令霍峻死守,莫若以之为饵,驱狼吞虎!若汉王兵入秭归、夷陵,刘备安敢北向?其必不战而退,自保荆南!如此则周瑜无援也!汉王若入南郡之地,势必与江东争锋!如此周瑜必顾及江陵得失,而不敢尽力向前!襄阳由此可安!其余诸事,待日后再徐徐图之!” 蒯越这一招驱虎吞狼,乃是引刘征兵马入南郡,让其与刘备、周瑜互相角力。就目前情势紧急的襄阳来说,不失为一招妙棋。 但同时,必然也存在极大的隐忧。 韩嵩出来辩驳道:“异度好一计‘驱虎吞狼’!却不知那江东还有那刘备,与汉王相比,孰强孰弱?” “自然是汉王强,江东、刘备弱!”蒯越毫不犹疑的回答道。 “异度既知此,难道就不怕虎患甚于狼害么!”韩嵩厉声道。 蒯越哼笑一声道:“饿狼近在眼前,猛虎尚处山林!德高是愿马上死在饿狼嘴下,还是愿意恢复气力待与虎相搏?” 此言一出,韩嵩再无言以对! 刘表心里也有了数,当即对向充道:“你即刻回报霍峻!令其不得据关坚守,务必放汉王兵马东进!兵马能带回来多少就带回来多少,我绝不责怪!” 第六百二十七章 贵人来访 第六百二十七章 贵人来访 得知了秭归军情后,蒯越提出驱虎吞狼之计,刘表思忖再三,最终决定听从蒯越的建议,于是当即命令向充回报霍峻,令其放弃抵抗,开关纳汉王兵马东进南郡。 正当荆州混战,襄阳州府慌乱之时,襄阳城北邓县隆中却是分外的安宁,此地正是卧龙诸葛孔明居处。 都道荆襄名士,实际上主要是指以襄阳为中心的一小块地方。 如诸葛亮居于襄阳城北邓县隆中卧龙岗;水镜先生司马徽居于襄阳城东;崔州平,孟公威等住在襄阳城西的檀溪附近;庞统住在襄阳白沙洲;其叔父庞德公则是隐居在襄阳南边的岘山,沔水南鱼梁洲。 诸葛亮的大姐嫁给了襄阳南中卢的蒯祺,也就是蒯良、蒯越的三弟。二姐嫁给了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自己也取了沔南名士黄承彦的女儿黄月英。 这些人所居之处,都在以襄阳为中心方圆不过数十里之内。 都说南阳卧龙岗,这里又说襄阳附近,其实这并不矛盾,邓县从郡域划分,却是属于南阳郡,但由于其距离襄阳实在太近,因此实际上是属于刘表的核心统治区域,基本上算是在襄阳势力范围之内。 说到荆襄士人,却也不得不说这刘表的好处。刘表虽然老来昏聩,但在初入荆州时,还是不错的。至少有一点,其极看重士人,因此当时中原大乱,许多士人都南归荆州,因此也才成就了荆襄多才俊这一现实。 时移世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襄阳却已经成为了天下最不安定所在,可以预见的是襄阳的腥风血雨已经拉开了帷幕。 在襄阳腥风血雨到来之前,卧龙岗上却是一片静谧。 苍翠群山之中,柴扉虚掩,古琴之声飘荡在隆中群山,闻之不觉心旷神怡。 俄而有一樵夫引吭高歌,歌曰:“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阳有隐居,高眠卧不足……” 琴声古韵,樵野山歌,使得隆中更显幽静。 道中“一主一仆”,主人生得面目雄壮英俊,身材高大威猛,一眼看去便觉不凡,但却无人知其来路。 主人骑着高头大马,马前另有一牵马引道仆人,带着斗笠,穿着粗布衣衫。一步一骑,径往卧龙岗而来。 诸葛亮正于“草庐”中颂习诗书,忽闻有数声喜鹊鸣叫,诸葛亮心头忽然一怔,继而微微一笑,对身旁书童道:“鹊鸣三声,必有客来!且去烹茶相待!” 书童不以为然,心想先生怎能凭几声鸟叫便预知未来之事呢?万一不是有人要来,岂不枉费了一壶好茶? 这个时代并不是谁都能喝上茶的,茶相当于是今天的奢侈品,一般人享受不起,多为达官显贵,或者名士才能饮之。 诸葛亮自从被刘表监视之后,家中境况也大不如从前了。原本有岳父黄承彦的支应,但这两年来黄承彦越发追求黄老之术,常常不知所踪。诸葛亮埋首卧龙岗,并无其他营生,不过是家中一些田地,因此逐渐入不敷出,这茶也便供应不上了,平常自己都得省着点喝。 见书童有疑虑,诸葛亮不禁笑道:“小子何吝于一盏茶也?便无客人,我还饮不得么!” 这时只听得一个女人声音传来:“夫君倒是大气!这光景一日不似一日,将这茶喝光了,父亲若来,用什么招待?” 说话的正是诸葛亮的夫人黄月英,自从娶了黄月英之后,诸葛亮的生活水准是直线下降。当然,不是说缺吃少穿,而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大气,以至于庞统、崔州平等好友来访,诸葛亮也不得恣意畅怀。 后世传说中的黄月英各种形象,实际上并无正史可考。但黄月英善于勤俭持家倒是事实,这一点诸葛亮“感受”最深了。 “今日必有贵客到访,夫人莫要吝啬。如若我说的不对,今后非客至不饮如何?”诸葛亮笑着对黄月英说道。 其实黄月英也不过是说两句而已,对于自己这个丈夫的本事,黄月英心中自然有数,于是这才对书童点头示意,书童见夫人点头,一溜烟儿便跑去煮茶去了。 黄月英走进诸葛亮身边,问道:“夫君既知有客将至,可知来着何人?所来为何?” 诸葛亮望着屋外远处,思忖了良久,才说道:“我虽不知来着何人,却知这卧龙岗已非我久居之地!” 黄月英闻言大惊,于是问道:“夫君此言何意?” 诸葛亮淡淡的笑了一声,说道:“刘表派人监视我二三年之久,一刻未曾懈怠,如今荆州风云变幻,我已观得星象,刘表无救矣!刘表若死,我还能安居卧龙岗么?” 诸葛亮也知道自己早已名声在外,而且此前汉王已经遣司马懿来过一次,现在刘表将死,荆州将乱,这样的大好时机,汉王又岂能放过? 不过诸葛亮自己心里也有些犹疑踌躇,并没有下定决心。 “夫君想好了去何处吗?”黄月英关心自己丈夫的前程,于是问道。 “一切尽凭天意吧!”诸葛亮不禁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不多时,门口想起了叩门声,书童听得声音,不由得对先生之前的预测惊讶万分。 诸葛亮道:“速去开门相迎吧!”说罢自己也起身准备往外走去。 书童跑到门前,打开门来一看,乃是一主一仆,两人一马。 奇怪的是那主人竟先上前抱拳问道:“敢问孔明先生在否?” 一般来说当然是仆人上前问话,书童看的有些迷糊,但也如实回话道:“先生早道今有贵客来访,只不知尊驾何人?” 小小书童都如此应对有度,诸葛亮的调教还是不一般。 听到书童这话,旁边那“仆人”才走上前来,将头顶斗笠一掀,露出真容。 书童大吃一惊,差点大呼起来。 “徐先生?先生为何如此装扮?” 原来这仆人装扮的乃是徐庶,自然那“主人”装扮的便是马超了! 徐庶灿然笑道:“道中耳目不少,未免多事,故而乔装,孔明可在府中?” 第六百二十八章 隆中再会 第六百二十八章 隆中再会 就在徐庶与书童对话时,一个爽朗的笑声已经传来。 “我道是何方贵客,原来竟是徐元直!元直兄别来无恙啊!”诸葛亮一脸笑容,正迎面而来。 书童做了个请的手势,徐庶于是上前拱手行礼道:“一别经年,孔明是越发英姿丰发了!” “哪里!哪里!听闻元直已是汉王帐下翊军将军!又领中参军之要职,岂是我辈山野村夫可以比拟?”诸葛亮不禁对徐庶称赞道。 二人互相恭维两句,继而相视一笑! 诸葛亮与徐庶交谈之际,看见其身后立有一人,面目雄毅,不禁暗赞。 “这位是?”诸葛亮不禁问道。 徐庶于是向诸葛亮介绍道:“这位便是槐里侯马腾之子马超马孟起!这位便是卧龙诸葛孔明!”徐庶又向马超介绍道。 马超原本以为这诸葛亮至少该当是个与徐庶年纪相仿的人,当诸葛亮站到马超面前时,马超才发现,汉王口中的卧龙,竟然是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白面书生! 看见诸葛亮年纪轻轻,马超心中不禁开始有些轻视,徐庶为二人引见,马超倒也上前行礼道:“马超见过先生!” 诸葛亮上下大量了一番马超,既然也拱手回礼道:“人言西凉有锦马超,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将军英姿神武,实乃人中雄杰也!” 马超被诸葛亮这么一称赞,心里颇有些得意,倒是对诸葛亮也另眼想看了。 互相见过面,诸葛亮于是将二人请入厅中,茶水早已煮好,书童各自奉上。 诸葛亮与徐庶、马超相叙一番,继而问徐庶道:“元直兄今日前来,可曾遇见刘表耳目?” 徐庶笑道:“想不到一别之后,孔明竟是如此度日,那沔水渡口,隆中道上,皆有刘表爪牙,若非如此,我也不必乔装若是啊!” 马超却是没好气的说道:“若非参军阻挡,这些人早已成我剑下亡魂!” 诸葛亮闻言心中凛然,起初只觉马超雄气逼人,现代却更感觉到马超杀气逼人。诸葛亮暗道此人戾气不小! “小不忍则乱大谋,孟起不可不谨!”徐庶再次提醒马超道。 诸葛亮听了不禁笑问道:“不知元直所言何为‘大谋’?” 徐庶于是切入正题道:“某今日前来,乃是奉汉王之命,前来请孔明出山相助,共襄大事!” 其实自见到来人是徐庶,诸葛亮便已经猜到了大概。听了徐庶的话,诸葛亮却是叹气道:“汉王有此美意,实乃亮之幸事!只是眼下却我却是脱身不得啊!” 诸葛亮言下之意指的便是刘表。 其实不单单是这样,诸葛亮与徐庶的情况不同。徐庶除了一老母,可谓是无牵无挂,他想要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但诸葛亮却不同,他的家族关系,人际关系,全部都在荆州,并非是他想走便可以随便走的。 而且对诸葛亮来说,呆在荆州虽然处在刘表的监视之下,但至少是相对安稳的。如果贸然离开荆州,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更不知要面对怎么样的未来。 更何况他能够安然离开荆州还不一定呢! 刘表在沔水渡口荆襄各处都有耳目,诸葛亮身份太显眼,毕竟算是刘表亲戚,他要走那便是拖家带口,必然十分明显。而且极有可能因此牵连蒯家、庞家还有岳父黄家。 这三家都是当初扶持刘表坐稳荆州的重要家族,因此与刘表关系也甚为紧密。 徐庶当然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于是说道:“孔明毋须多虑!只要孔明答应为汉王效力即可,其余诸事,想来不久便会有转机!某今日前来,也只是想知晓孔明心意。” 徐庶要的是诸葛亮的口头承诺,毕竟以诸葛亮目前在荆襄地区名声,一旦荆州被瓜分,难保江东、刘备、曹操等人不会下手。 诸葛亮看出了徐庶的心急,不禁微微笑道:“元直为何如此心急?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数。且亮不过隆中一耕夫,汉王如此深情厚意,实在折煞我也!” 徐庶见诸葛亮避而不答,不禁笑道:“孔明每自比于管仲、乐毅,何几日却妄自菲薄如是?前有司马仲达,今汉王又遣徐庶前来,此番盛情,天下还有如此求贤若渴之明君么?莫非孔明是想投效曹操?” 徐庶故意撤出曹操来试探诸葛亮,在徐庶看来,汉王争夺卧龙、凤雏,最大的对手恐怕就是曹操了! 闻听此言,诸葛亮亦不禁笑道:“元直取笑在下了!曹孟德乱世之枭雄,其手下良谋无数,武将如云,某即肯归,焉得见用?” 其实这话已经透露出诸葛亮的真实想法了!他要侍奉的必须是能够充分让其施展才能的人主! 在诸葛亮看来,曹操那边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因为曹操手下盛名之士实在太多!中原地区的名士大才,基本都要么被曹操收罗,要么被曹操杀死。 而诸葛亮自忖不过一弱冠山野之人,即便是有些名声,但若归了曹操,恐怕未必就能得到重用。如果只是任一小吏,那可就不是诸葛亮所希望的了。 “每自比于管仲、乐毅”,这管仲、乐毅是何人也? 听到诸葛亮如此回答,徐庶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只要诸葛亮不肯为曹操所用,那对汉王就是一个好消息。 徐庶太知道诸葛亮的才能了! “孔明既知曹操未必能尽汝才,而汉王诚心相邀,孔明何不就此归效汉王?”徐庶于是再次说道。 诸葛亮对徐庶的百折不挠很是感慨,不禁笑道:“明日之事,你我孰能知之?世事变幻莫测,我今若答应于你,明日或又不得效命,岂不是失信于汉王?如此,则不如一切尽凭天意!不必强求。” 徐庶见诸葛亮始终不肯明言相告,方才作罢,不再言语此事。 与诸葛亮相谈一宿,徐庶、马超就在隆中住下。未免多生事端,第二日徐庶便又扮作仆人,引着马超往寻庞统而去。 倒不是说诸葛亮不愿意为汉王效命,无论从声望,从实力,从对诸葛亮诚意来说,汉王都是第一选择。 但诸葛亮为人有自己的行事习惯,没有确切把握的事情,决不轻易承诺,现在的诸葛亮也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到底如何,又怎么轻言答应徐庶? 第六百二十九章 邀得凤雏 第六百二十九章 邀得凤雏 徐庶见过了诸葛亮,没有得到诸葛亮的当场应诺,于是便又往寻庞统而去。 庞统居于襄阳白沙洲。沔水流经襄阳,在襄阳绕了一个大弯,泥沙淤积便在沔水中形成了诸多的沙洲,久而久之也便开始有人居住。 庞德公居于鱼梁洲,庞统居于白沙洲,其实都相距不远。 庞统父母早丧,只有一个弟弟庞林,所以平时多由其从父庞德公照看。 徐庶乘州涉水而来,径至庞统家。庞统正兀自与其弟庞林嗟叹荆州之不保,忽闻有客来访,于是便来院前迎接。 徐庶正取下斗笠,二人相见,庞统还没看的真切,只觉得眼前之人粗布衣衫之人甚是熟悉,不禁喊道:“元直兄?” 徐庶将乔装卸去,这才笑着拱手道:“士元别来无恙?” 庞统一见果然是许久未见的徐庶,不禁大喜,当即上前抓住徐庶的手激动的说道:“真是元直兄!想不到你我竟有再会之日!” 庞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自从当年一别之后,便再未见过徐庶,后来才知道是水镜先生司马徽暗中将徐庶送往了汉王麾下。 故人相逢,自是感慨万千。庞统蓄起了胡须,年岁渐长,但身材倒是一如当年,依旧是“其貌不扬”。 一般人若不熟识庞统,恐怕都不会多看庞统一眼,只因其长相实在太过平凡,甚至于平凡的有些过了头。 诸葛亮是“身长八尺,犹如松柏”,而庞统身不满七尺,长相甚是粗野,加上其人又行为放旷,不修边幅。相比于当时的士人,庞统的外貌实在是太平凡了。 身长八尺余的马超,见到汉王、徐庶口中的凤雏竟然是个五短身材,长相平平的二十来岁年轻人,心中不禁鄙夷。 此前在隆中也没有看出诸葛亮有什么大才,现在这庞统这番模样,更是让马超失望。 徐庶依旧向庞统介绍马超,马超耐着性子上前行礼道:“马超见过先生!” 庞统看出来马超言语举止中的轻视之意,笑了笑,也回礼道:“西凉锦马超,果然非同一般!若是多读点圣贤书,那就尽善尽美了!” 眼下之意就是马超是个无脑莽夫,庞统说的含蓄,马超竟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还以为庞统是在称赞自己。 庞统将二人迎进了府,一番叙谈,无非是关心徐庶是怎么过来的,这都不须二话。 庞统话锋一转,继而直接问道:“元直兄必是携汉王之命而来吧!” 徐庶跟庞统的对话,轻快多了,当即回问道:“士元竟已知晓?” 庞统笑了笑说道:“如何不知!我敢断定,你必是自隆中而来,对也不对?” 闻听此言,徐庶脸上一阵尴尬,先去哪儿,后去哪儿,这关乎到庞统与诸葛亮二人在徐庶以及汉王眼中的地位高地。 “隆中偏居襄阳,刘表耳目较少,因而先去,士元切莫见怪!”徐庶只好借口道。 马超抬了抬眉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虽然马超看不出两人有什么本事,但至少从外貌上,诸葛亮还是要远胜庞统,如果让自己选,他也一定会先去隆中,再来这里! 听了徐庶的话,庞统不禁哈哈大笑道:“元直啊元直!你我相交多年,堪为知心!这种话语拿来应付旁人还则罢了!我庞统岂不知其中真情假意?” 一般人如果听到这样的话,大多会觉得这谈话要崩。但事实上却并不是如此,庞统只是比较率性而已。由于其长相并不出众,自小便被人轻视惯了,因此庞统早就习以为常了。 见徐庶满脸尴尬,庞统于是笑道:“元直兄不必如此!换做是我庞统,也一定会先去隆中!此人之常情也!我且问你,孔明是如何答复于你?” 徐庶被庞统这样一宽解,倒是没有那么尴尬了。 “孔明说一切但凭天意!并未明言答复。”徐庶并不隐瞒,如实回答道。 庞统听到诸葛亮的答案,思忖了片刻,继而痛快道:“孔明既不肯明言相告,我岂能让元直兄空手而归!庞统这一身皮囊便交付汉王如何?” 徐庶本以为庞统会如诸葛亮一样避而不答,没想到庞统竟然如此爽快的答应! “士元真率性之士也!徐庶才不如你,愿居士元之下!”徐庶真诚的拱手说道。 马超见徐庶如此激动,不禁愕然,自己还是个什长呢!这庞统不过是刚刚表明自己愿意投效汉王,身为中参军的徐庶竟然说甘愿居于他之下,那他不是平步青云了吗?自己这什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想到此处,马超只得苦笑一声,将案上酒一饮而尽!诸葛亮招待二人的是茶,庞统就喜欢喝酒。 徐庶不禁问庞统道:“士元何以如此果决?” 庞统不禁笑道:“汉王于我有数请之诚!当年未能成行,至今为憾!世人见我形貌者,皆轻视于我!独汉王与我素昧谋面,却能诚心再邀,庞统生平未有此遇!士为知己者死,庞统岂能辜负汉王盛情?孔明素有大志,不肯屈就于班列,若无首席,断是不肯用命的!元直不必在此白费力气了!” 还是庞统了解诸葛亮,以诸葛亮的心气,肯定是不愿意当一个普通的参谋,管仲、乐毅可都是国相之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徐庶听到庞统这话,不禁点头道:“确实如此!着实可惜,哎!汉王之命,怕是难以达成了!” 刚说完这句话,徐庶便自觉失礼,急忙对庞统拱手道:“不能携双璧而归,徐庶已然有负汉王之命!” 庞统摆摆手道:“元直兄不必如此谨小慎微,太过拘泥,非君子交情!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小心。” 徐庶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事已议定,我看明日便启程如何?”徐庶还没有提及,反倒是庞统自己先说了出来。 “明日启程?士元要如何脱身襄阳?”徐庶不禁疑问道。 庞统哈哈大笑道:“元直当真以为刘表是惧怕我与孔明身上的才学么?” 徐庶不禁疑惑道:“难道事实并非如此?” 庞统不禁笑道:“元直并非荆州局中人,不知其中细情倒也情有可原!待我与你说来!” 第六百三十章 抗命不遵 第六百三十章 抗命不遵 庞统提议第二日便启程,徐庶担心刘表这边阻拦,不禁疑惑相问,庞统于是将其中真由道来。 世人都以为刘表是因为此前汉王不远千里,遣司马懿来求取卧龙、凤雏,而对诸葛亮、庞统另眼想看,二人又不肯就用于荆州,因此刘表便派人将二人监事起来。 实际上这只看到了表面,更深层次的是刘表对自己治下荆州安危的考虑。 庞统背后是荆州庞氏,诸葛亮背后更是牵连甚广,不止有庞氏,还有蒯氏、黄氏。 蔡、韩、蒯、庞、黄这五大姓是扶持刘表上位荆州的重要荆州本土家族,如果当初刘表没有这五大家族的联手支持,凭他单骑入荆,怎么可能成为荆州之主? 要知道刘表初入荆州时,荆州几乎是个四分五裂的州郡,大部分地方都有宗族大家把持。正是由于这五家的背后支持,刘表才得以霹雳手段,剿灭了不服的荆州其他宗族,至此坐稳荆州。 与其说荆州是刘表的荆州,不如说荆州是刘表与这些本土大族共治的荆州。 因此,刘表既受益与这几大家族,同时也这几大家族也是刘表的隐忧所在! 诸葛亮、庞统在荆州被庞德公和水镜先生捧起了如此大的名声,必然也见重于庞、蒯、黄三家。如果二人为其他势力所用,万一其暗通这几大家,那刘表可就危险了。 无论是否真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只要存在这种可能,刘表便不得不慎重考虑,因此刘表才一直保持对二人的监视。 如今荆州只剩下蔡、蒯、韩三家,庞氏已经退出了荆州政局,因此庞统的去留,实际上已经无足轻重了。 听完庞统将荆州内情说出,徐庶这才明白。 “元直兄今日可先行一步,你我明日相会于牛首!”庞统随即与徐庶约定地点。 徐庶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在来庞统家的路上还是发现了不少形迹可疑之人。 “士元当真能够脱身?”徐庶担心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三五犬豚,给两块肉便是了!”庞统不缺钱。 于是,当夜庞统便收拾了些许物什,前来辞别庞德公。 庞德公没有多说其他,但是留下了庞林,只许庞统一人独走,起初庞统不明原因,后来庞德公说了自己的打算,庞统便再无异议。 这打算便是要让庞氏三子分开,其用意无非是为防万一,保存庞氏而已,这都是乱世家族的惯用手法。 荆州之地,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徐庶不愿多做停留,第二日果真等到了庞统,一行三人随即溯沔水而上,由南阳遁入了汉中。 荆州西境这边,向充冒死遣回秭归,一脸沮丧来至霍峻身前。 霍峻看见向充的面色,心里已知不妙。 “襄阳情势如何?如何安排我等?可有援兵?”霍峻接连相问,可以看出其现在心中着实焦急万分。 向充不禁要有叹息道:“襄阳只有一道命令,那边要将军开关纳汉王入南郡!” 霍峻闻言大为不解,更是惊讶万分。 “这是何意?焉有不战而屈之理?且我等前后无路,如纳汉王入内,我上万将士将往何处?”霍峻十分不理解襄阳的态度。 此时,临沮县长向朗正好筹集了粮草前来交付,在一旁闻听此言,心中顿生感慨,不禁长叹一声道:“将军还不明白吗?襄阳的决议便是要弃我等如敝履啊!荆西三县之地,已经不在襄阳眼中了!” 向朗的话令霍峻不禁一时悲凉!自己镇守荆西长达十余年,而今却成了一枚弃子,难道自己在襄阳众人眼中就这么一文不值么? “将军打算怎么办?”一旁的金祎问道。 此刻的霍峻心如乱麻,他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陷入了这样的境地,现在已经成了完完全全的“孤军”!无主的孤军!何去何从,霍峻一时也无法决断。 “速将此事通禀汉升将军!且看老将军是何态度!”现在这支孤军中论资历论声望当属黄忠,霍峻很看重黄忠的想法。 向充领命当即有驰往巫县前线而去。 “襄阳如此传命,巨达兄有何打算?”霍峻对特意送粮草来援的向朗问道。 向朗不禁笑道:“我等本是南郡之民,江东、刘备盘踞南郡,朗何所归焉?愿从将军!” 向朗心底里已经对襄阳刘表绝望,在目前的情势看来,刘表怕是拿不回南郡了!向朗本是南郡宜城人,现在宜城正是兵荒马乱之地,回去无益。而且他的两个侄儿都在霍峻军中效力,向朗也便无所牵挂,于是也不顾及霍峻岌岌可危,甘愿就留在霍峻军中。 霍峻不禁仰天长叹道:“危亡之际,方显出高节之士!巨达有此情谊,霍峻无憾此生矣!” 巫县黄忠,正在加紧营防,忽然向充到来,黄忠当下回帐。 “贤侄不是去往襄阳了么?”黄忠不禁问道。 向充于是将襄阳的决意说了出来,黄忠闻言震惊不已,更是怒气填膺! “襄阳匹夫!说的轻巧!这上万将士岂命如草芥耶?”黄忠本来是个恭谨之人,这会儿也不禁破口大骂道。 向充接着又问道:“荆西何去何从,霍将军尚无定见,特遣末将前来问询将军心意。” 黄忠沉吟了良久,继而坚定的说道:“天下有力战而死的黄忠!绝无不战而屈的黄忠!你去回禀仲邈!黄忠戎马半生,誓不肯不战而屈,辱没名声!” 向充得到了黄忠坚毅果决的回答,当即便往秭归回报。 霍峻闻听此言,一时心中激荡,霍峻虽然算是出身草莽,但心中亦有名将情节。 但凡从军者,哪一个不想成为当世名将?不想留名汗青? 可天下哪儿有不战而降,望风披靡的名将? 说到底霍峻、黄忠、向氏叔侄三人,以及手下一众将士,都是荆州本地人。江东与刘备肯定是不入霍峻等人的眼中。而汉王刘征虽然名声不错,而且现在也是雄踞一方,但毕竟与荆州素无干系,而且其手下巴蜀兵,与荆州军也一直都是红眼相见。 霍峻不可能就此毫无反抗便投归了汉王,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以及手下这一万将士便真的一文不值了!没有人会看得起。 第六百三十一章 张黄相斗 第六百三十一章 张黄相斗 刘征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当即由张任领兵直冲巫县而去!刘征从旁观阵。 霜天秋晓,山峡故垒,寒云衰草。行雁南去,巫山耸立,汉马嘶风。老黄忠早已杖刀昂首立于巫县关寨之上。 黄忠本来用矛,自长沙与关羽一战之后,深觉如关羽那种大刀更适合自己,于是便在秭归命工匠重新打造了一把兵器,便是如今手中长刀。 张任引军径至巫县寨前,看见守寨者乃是一老将,心知此人便是黄忠了!又想到似乎汉王对这黄忠很是看重,心中便有较量之意。 “足下可是荆州黄汉升老将军!” 张任催马上前两步正与欲黄忠对话,不料黄忠突然拈弓搭箭,只听得嗖的一声,一直利箭便直指张任破空而来!张任急忙撇头,这才躲过,利箭深深的插入了其马后泥中。 见得此箭,张任心中大惊,自己上前本是算好了距离,在一箭之地之外。然而黄忠箭竟然生够射的这么远,而且还这么精准,其射术之精湛,可见一斑! 不过毕竟是超远射程,其力道已经有所减弱,而且距离那么远,其实也很容易便躲开。显然黄忠这一箭并不是冲着张任性命而来! 张任也是善射之人,当初破牛辅,定塞北鲜卑,张任一把神弓可谓是惊为天人! 关寨上,黄忠朗声大喝道:“小子!这一箭乃是要你看看黄忠的威风!如若识相,便老老实实退回鱼复,从此莫要东望!如若不然,下一箭便教你命丧当场!” 黄忠一番豪言壮语,气魄摄人!若是别人,或许真被黄忠这一箭给镇住,但张任是何人也?当初其与杨任、杨昂二人共赴汉王招贤之令。杨任、杨昂都不过任为偏将,独独张任可以单领一军,考的便是在南郑昌亭侯府的一招双箭穿铃! “来人!取我弓来!”张任一声令下,便有小校双手捧弓而出,这便是当年在楼烦关上,百步之外,射落鲜卑扶罗韩那把六石弓!一般人是根本拉不开。 张任左手持弓,右手搭上一支翎羽箭,拉如满月! 黄忠不以为意,天下岂有善射如己者?这般距离,想那张任不过虚张声势,且看他如何出丑! 只听得一声镝鸣!一箭如闪电一般,飞速而来! 一声闷响,众人循声望去,那大纛长杆之上,正深深的插进一直利箭!箭尾尚在微微颤动! 黄忠看的眼睛都直了!想不到天下竟然真有这般神射! “黄老将军!此箭何如?张任可否东望!” 张任针锋相对,又用刚才黄忠话给怼了回去! 黄忠听到这话,不禁牙关紧闭,沉哼一声道:“取我刀来,且去会一会这张任!” 一旁邓方早已经被黄、张这两箭给惊住了!这等神技,真是棋逢对手!黄忠设正张任面满,箭矢入土三寸,张任则是一箭射中旗杆,入木三分,可谓是各有千秋!如果张任能够一箭射断旗杆,那定然可在黄忠之上了。 “将军!张任来势汹汹,万不可冲动!”邓方见黄忠要出关单挑,急忙出来拉住劝道。 黄忠一甩手,挣脱邓方壮道:“某六岁习箭,百步穿杨!从来只有我射人,岂有人射我!这厮箭术了得,且看看他马上功夫可是我敌手!” 说罢昂首出寨而去,只教邓方谨守关寨,莫要让张任乘虚而入。 刘征在远处山坡上看到这一出大戏,不禁赞道:“老黄忠果然胆气过人!” 又见黄忠杖刀单骑出寨,看架势是要寻张任单挑!刘征心道不好!这张任的本事以神射为最,但黄忠可不是!先前军报已经得知黄忠与关羽、张飞都已经交过了手,由此可见黄忠必有万夫不当之勇!那张任马上功夫虽然不算差,但比起关、张二人却是差的太多。 “朴胡!速去止住张任将军!万不可与黄忠交手!”刘征赶紧命令身边朴胡道。 朴胡不知道汉王为何紧张,但看起来很是要紧,当即手持盾斧便奔往张任军而去。 张任这边一支翎羽箭回敬了黄忠,又见黄忠立马横刀而出,其气势之雄壮,丝毫不亚于年轻人!众人瞧见,心下凛然。 张任亦不禁升起一股敬意! “老将军!你这是作甚?”张任对单骑出寨的黄忠问道。 黄忠左手捋须,右手横刀,微微点头道:“方才你我已经比试箭术,皆在伯仲之间!两军争斗,难免死伤无数!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你若马上功夫也胜得了黄某,这巫县便送你了!” 黄忠说的字字清楚,句句掷地有声,丝毫不容质疑。 张任闻听此言,岂能服软?这黄忠年近六旬,当众挑战自己,而且还以巫县归属为筹码,自己若不应战,颜面何存? 一旁韩暹、李乐等人知晓张任本事,不说万人敌,却也非一般人可以比拟,更何况对面还是一员白发老将!于是也无人阻拦。 张任见黄忠邀战,于是便也扔下六石弓,当即扯出插在马旁的长枪,纵马上前。 “老将军!那可得罪了!”张任当即催马挺枪与战,直冲黄忠而来。 黄忠手中一紧,长刀嘤鸣!眼中精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待张任杀至身前,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张任一击,复又落回马背,长刀横舞,一个背刀,正好挡住张任回马一枪! 单这一个回合便令两边观战的将士喝彩不断! 张任却是心头一紧,暗叹这老黄忠竟有如此本事?此番可就胜负难料了! 黄忠与张任调了个边,勒转马头对张任道:“小子倒真有几分本事!若是换做旁人,只怕已经被你回马一枪刺落马下了!” 黄忠这话看起来是对张任的称赞,但同时也是对于自己的本事的自信,眼下之意,便是张任奈何不了自己! 张任面色已然凝重,闻听此言,当然不能就此服气,于是复又挺枪上前交战!更加三分力气。 黄忠举刀应对,二马并行两军阵前,只听得“嗒嗒、嗒嗒”马蹄声犹如雄壮乐曲,令阵前气氛更加激昂! 刀枪相加,好似一虎一豹!你来我往,似腾蛟缠斗!巫山之下,喝彩之声和着江水,远传十数里开外! 第六百三十二章 暂罢兵戈 第六百三十二章 暂罢兵戈 张任与黄忠越斗越凶!两人相战二三十合,不分胜负。张任已经使出了十二分力气,但老黄忠竟然丝毫不显疲态,这令张任心中愈加没底,当即便有退意。 张任并非冲动之人,知晓轻重,于是便欲拔马走。 黄忠见张任欲撤,哪里肯迁就?二人尚未分出胜负,黄忠一刀拦住张任,誓要在两军阵前将其击败! 张任脱身不得,只得继续与黄忠交战!黄忠于是使出十分力气,猛攻张任,张任只得勉力招架。二人相斗情势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攻一守! 张任被全力施展的黄忠压制的喘不过气来,眼见就要不支,韩暹见势不好,当即纵马上前,便欲相救! 黄忠岂能这么轻易便让韩暹将张任救了去?当即调转身位,拦在了张任与韩暹之间! 长刀力劈华山,将张任逼退数丈,黄忠借势往后一个低扫,正砍在韩暹胯下马脖颈之上!那马哪能挨的住黄忠一刀?韩暹又未能拦住黄忠,只听得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韩暹坐骑当场毙命倒地!韩暹仓皇不及,也被甩落地下! 失去了坐骑,韩暹哪里还能上前,那不等同送死?于是只得仓皇逃回阵中!张任依旧被黄忠缠住! 杀退来了张任援手,黄忠转身又直奔张任而来,张任此刻已经不想再很黄忠缠斗,当即闷哼一声,俯身长枪引道,便欲冲出黄忠截挡! 黄忠识破张任意图,当即用力一夹马肚,坐骑吃痛,当即伏倒,黄忠借机大刀横扫过去! 张任原本是想尽可能的凭借坐骑冲击之势,结果只听得一声嘶鸣,张任胯下战马前腿齐刷刷被黄忠斩断!张任突然落空,失去依靠,整个人也被惯性带飞了出去。 黄忠一勒马头,当即纵马而起,驰至张任身前,大刀便要劈下! 眼看着张任就要命丧当场,忽听得“铛”的一声!一面巨盾正好护住倒地的张任! 这一刀黄忠用尽了全力,被巨盾一挡,当时震得虎口发麻! 黄忠收起大刀,再看去时,前面乃是一身如巨树的精甲大将!正是夷王朴胡! 黄忠心中一悸,不禁问道:“你是何人?安敢阻我!” 朴胡救下了张任,跨步立于黄忠马前,雄浑的嗓音答道:“我乃汉王帐下七姓夷王板楯将军朴胡!老叟速速回营去!今日就此罢兵!” 说罢朴胡便欲回走。 那黄忠听闻朴胡称呼自己为“老叟”!哪里肯干?当即破口喝道:“站住!你既救下张任!那便吃我一刀!” 不由朴胡纷说,黄忠大喝一声,复又舞刀要战朴胡! 朴胡哪知这黄忠为何还要纠缠,只得匆忙应对! 黄忠接连劈斩而来,朴胡举盾相抗,二人一步一骑,又在巫县寨前杀的激烈! 此时,刘征也已经从山坡高处下来,驰至军前,张任正喘着粗气回来,见到汉王,不禁面露惭色,抱拳道:“末将大意,折了我军锐气,甘愿领罚!” 刘征微微笑道:“将军辛苦了!胜败兵家常事,黄忠老当益壮,埋没荆州,不为人知,此非将军之过!” 张任见汉王没有责怪自己,心中更是惭愧,但又见其脸上露出笑容,却不知何故! 刘征为何而笑?当然是见识了老黄忠的真本事!自己手下大将张任在黄忠手下都过不了三十合,可见盛名不虚!刘征早就想着要将黄忠收下,烈火炼真金。黄忠表现的如此勇猛,刘征岂有不喜之理? 朴胡接连抵挡住黄忠的进攻,心道这老将好生厉害!但又想到汉王之意乃是不要与其纠缠,便屡屡欲走。 然而黄忠就是不肯放过!这让朴胡心中怒气郁积。 刘征在阵外观瞧的二人相斗情况,于是出言道:“鸣金!” 朴胡闻得鸣金声,回头又看见汉王,当即会意,紧接着朴胡用力一拍斧盾!青筋暴涨,一声虎啸震彻山谷! 黄忠方欲与战,其坐骑被夷王朴胡这突然一声暴喝惊住,竟不禁后退了两步!黄忠欲上前交战而不得! 两边将士见状,都惊为天人!能够一声震退战马,这得是何等猛将? 众人皆惊,当下只有汉王刘征,面色平静如水,他可不是第一次见了! 当年鲜卑山中,檀石槐驱群虎拦住自己,吓的手下将士惊慌而走,正是虎威将军典韦一声暴喝,群虎溃散!震摄鲜卑族众!可惜斯人已逝。 今日朴胡喝退黄忠坐骑,倒是有了一二分典韦气象! 黄忠被这一幕惊住,心中更是对眼前这朴胡忌惮,当下也便紧紧勒住马缰,未再上前。 朴胡迈着大步回走,丝毫不担心黄忠再来厮杀。回到军前,众人都对朴胡赞叹不已。张任上前抱拳道:“多谢夷王相救!若非如此,任几命丧今日!” 朴胡摆摆斧子道:“诶!张将军哪里话!我见这黄忠气力一招不似一招,将军若能与之周旋下去,胜败尚未可知呢!” 这倒是实话,黄忠起先与张任交手了二三十合,其实都是在省着气力。后来见久攻不下,于是才用尽了全力,张任因此不敌。 如果张任不想着撤走,而是谨慎防守,与黄忠周旋下去,那黄忠毕竟年近六旬,气力终有不继之时!如此张任并非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朴胡接上张任与黄忠交手,便感觉到了黄忠一刀弱似一刀,显然是力气上拼不过朴胡,消耗太快。朴胡见其年迈,若真就此杀败黄忠,未免胜之不武,于是这才喝退黄忠,两下罢兵。 好在有惊无险,张任比箭,算是与黄忠势均力敌。马上交手,虽然落败,但好在有朴胡出现,挽回一城。如此相较,两边倒是不分胜负。 今日互相了解了底细,也便足够,刘征于是下令退走暂歇兵戈。 黄忠飞马回营,军校上前接过黄忠兵器,又为黄忠卸下铠甲,方知黄忠浑身早已湿透!好似整个人刚从水里出来一般!可见这消耗几何! 邓方、冯习二人见到老黄忠这副模样,不禁心生惭意,只恨自己没有这般本事,让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将出头,累成这般! 黄忠倒是不以为意,只叫军校速速送来酒食,当下直吃了五斤肉,一坛酒方才稍稍恢复元气! 第六百三十三章 姐弟衷肠 第六百三十三章 姐弟衷肠 刘征及时令朴胡救下了张任,这才没有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于是便又带着兵马暂时退回了白帝城,商榷更好的破敌办法。 刘征的首要目标是尽量减少伤亡,毕竟不是决定性的战役,只是捞便宜而已,没必要损兵折将。次要目标则是收取巫县、秭归、夷陵荆西三县之地,为以后的用兵打下桥头堡。除此之外,则是尽可能的收降黄忠、霍峻等一干荆州江陵。 因此此次用兵不宜太过激烈,还是以智取为上。 白帝城便是鱼复核心所在,张任屯兵之地,此处不但有张任的三万兵马,还有这两三年来张任打造的两百艘战船,每艘可载兵一百五十人,正好满员三万。 以白帝城所处之处,也只能容下这么多战船了!若是没有白帝城附近的一处长达七八里的水湾,这两百艘战船也没有地方放。毕竟巫山水道实在太过狭窄,而且大部分江段水流都很湍急,因此并不具备发展大规模水军的地利。 刘征兵马退入白帝城后,张任、韩暹等人是惊魂未定。 “想不到这荆州竟还有如此厉害的战将,且是个白发老将,此番着实大意了!”张任由衷的慨叹道。 不单是张任,其他人也都对今日黄忠在巫县关寨前的表现印象深刻。如此这般悍勇,竟然被刘表派来守一个小小的巫县,这说是令人费解。 韩暹本想去救张任,结果被黄忠一刀击退,还损失了坐骑,这让韩暹是心有余悸。 “是啊!这黄忠到底何人?竟有这般本事!为何不曾听闻其在荆州任显职?”韩暹也附和张任道。 刘征自然是知晓缘由,不禁笑道:“刘表任人唯亲,荆襄本多高才良将,若是其能知人善用,何至于今日窘困之境?” 见众人都对黄忠之勇有所畏惧,刘征宽解道:“区区黄忠还奈何不了本王!诸位毋须灰心,巫县、秭归、夷陵三县之地,本王势在必得!如今刘备、周瑜对襄阳虎视眈眈,霍峻已陷孤军之境,依我所见,其粮草必支应不了多久。一旦其粮草匮乏,将士无所用度,军心必乱,本王依旧可以兵不血刃拿下三县!” 其实当刘征得知周瑜已经占据了江陵时,便知道霍峻、黄忠已经无路可走。那周瑜是何等人物,凭借荆州蔡瑁这等酒囊饭袋,想要重新夺回江陵,联通南郡诸道,根本是痴心妄想。 然而刘征并没有因此就让大军在鱼复坐等时机,反而令张任出战,其意在于让鱼复兵马动起来,毕竟这是一支许久没有上战场的队伍,动一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公与先生!时刻关注荆州局势,还有秭归动向!”刘征对沮授交代道。 沮授点头应承,此事不在话下,他早就已经安排妥当,自从这边起兵之后,斥候都是从水道扮作山民来往,此时的南郡各处都有汉王眼线。 刘备被周瑜止在当阳,一时进退不得,只好安心扎下,就地招募散兵游勇。周瑜注意力都在宜城,对刘备并没有太多关注,在周瑜的心中此时的刘备还不敢挑战江东的兵威。 刘磐接管了宜城兵马之后,立即就地稳扎营盘,依据地势险要,设下防御,准备在此堵截江东周瑜。宜城已经是襄阳的最后一道防线了,如果宜城有失,襄阳必不可保! 蔡瑁虽然没有被革去荆州兵马大都督一职,但是却与韩晞一道被调离了宜城,实际上等同于被剥夺了对荆州兵马的全权指挥权。 心中当然怄气,对襄阳做出的这一决定自然是极其不满,但现在可不是翻脸的时候,荆州危在旦夕,自己不可能光靠着宜城一部兵马便改天换地,更何况宜城还有刘磐、刘虎掣肘。 于是蔡瑁只能是依依不舍的往南阳赴任,赴任之前,途径襄阳,禀报了一应军情,却被蔡氏招进了内府。 蔡氏得宠与刘表,一直以来都是在刘表面前为蔡瑁说尽好话,但蔡瑁被调任一事,却是蔡氏力所不及,毕竟荆州文武对蔡瑁的意见越来越大。蔡瑁能够抱住大都督一职,那都是刘表厚着脸皮换来的。 蔡瑁入得内府,二姐蔡氏早已支开了闲杂人等。 蔡瑁照常拜见了二姐,叙说了近况,便神神秘秘的问道:“阿姐急招我前来,怕是有事商量吧?” 蔡氏看了看周围,确认无人之后,不禁泣涕而下。 蔡瑁见姐姐哭泣,不禁关切道:“阿姐这是何故?莫非姐丈亏待与你?” 蔡氏压低声音道:“你姐丈哪有这胆子!是我看这荆州江河日下,你姐丈恐已制不住荆州大族!若一旦有变,我蔡氏当何以安身?想来惊恐,是以忧思!” 蔡瑁大部分的时间都领兵在外,因此对襄阳的情势并不如蔡氏了解的详细,听闻蔡氏这么说话,蔡瑁不禁惊讶问道:“阿姐此话怎讲?小弟乃荆州大都督,谁人敢动我蔡家?” “荆州大都督?你现在手中还有兵马几何?”蔡氏作态问道。 蔡瑁被二姐这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语,不禁尴尬。按说自己确实得益于姐姐居中相助,但是自己不争气,以至于授人以柄,却也是事实。现在刘磐拿走了荆州一半的兵马,名义上自己还是荆州兵马大都督,可实际上权利已经大不如前。 见蔡瑁不语,蔡氏接着说道:“今日你被调往南阳,便是那蒯氏阴计!想来恐是蒯氏与那刘磐、刘虎二子暗中勾结,早有取代弟弟之意!那蒯氏等人一向对我蔡氏颇多微词。今荆州危亡之秋,你姐丈身体亦大不如前,只怕时日无多!一旦你姐丈不再,那蒯氏和刘磐等人还不改天换地?我一妇道人家,死不足惜,可弟弟你该何处安身?” 蔡瑁被二姐这么一说,当时心下一惊,自己可没有这姐姐想的这么多! 蔡氏接着说道:“我本继室,一旦你姐丈归天,有人趁机除去你我,效曹操故事,挟主弄权,非但荆州大权旁落,我蔡氏百年荆襄大族,恐也将灰飞烟灭!” 第六百三十四章 心狠如斯 第六百三十四章 心狠如斯 蔡氏的一番话,令蔡瑁震惊不已。 蔡氏姐弟三人,长姐素有女德,嫁给了沔南名士黄承彦,已经染病亡故。二姐为人心思胜于男儿,嫁给了刘表,可惜是继室,嫁给刘表时,刘表已经有了长子刘琦。蔡瑁徒有勇力,出任军中,自得势以后,一向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有时候刘表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论起心计,蔡瑁一者没有其二姐想的远,二者更没有其二姐毒辣手段。 当初若是不蔡氏哭着不愿送刘琮去长安为质,刘琦也不会借机外出荆州,也便没有了后来华阴被杀之事。现在荆州倒是没有了二子夺位之忧,但按下葫芦又起瓢,在蔡氏心中,那不肯归附蔡氏的都是其眼中钉,因此便时刻关注此间变化。 蔡氏哭哭啼啼,将自己的忧思给弟弟蔡瑁详细说来,蔡瑁心中已经是恐惧顿生。 “若非阿姐警醒,弟弟竟不得觉察如此危机!我蔡氏危亡在旦夕之间,稍有不慎,必然无存。”蔡瑁不禁忧虑道。 蔡氏见弟弟也感觉到了“危机”,这才满意的微微点了点头。 “我且问你,当下情势,你打算如何应对?”蔡氏问蔡瑁道。 蔡瑁思忖一番,面露狰狞之色道:“我看不如先下手为强!趁着弟弟我手中尚有兵权,一举铲除隐患!一旦事成,姐丈不认也得认!” 蔡瑁的想法很极短霸道,但显然想的过于简单。 蔡氏一戳蔡瑁的脑门轻声骂道:“蠢才!你纵然是杀得了襄阳对头,那刘磐、刘虎怎么办?就算你有办法收拾得了刘磐、刘虎,还有江东的周瑜,荆南的刘备呢?” 蔡瑁被二姐这一句问的顿时泄了气,他哪里有办法应对这样复杂的局面? “阿姐你说怎么办?弟弟都听你的!”蔡瑁索性不想了,直接问蔡氏道。 蔡氏抹去眼泪,这才凑近神神鬼鬼的小声道:“我看如今荆州势不将保,荆州七郡已去大半,积重难返,若想保全我蔡氏,继续掌控荆州,势必要取得外援!” “外援?阿姐是说……”蔡瑁忽然想到什么,吃惊的望着二姐。 蔡氏脸上神色阴冷,继而说道:“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命茂珪暗中联络曹操了!” 蔡瑁有两个堂弟,老大叫蔡瓒,字茂珪,现任南阳穰县县令。老二叫蔡琰,与死去的赵云夫人同名,字文珪,现任南阳湖阳县令。 蔡瑁听到自己姐姐竟然暗中勾连曹操,不禁大惊失色,差点叫出声来。 “慌什么!我这都是为了你着想!”蔡氏见蔡瑁惊慌,于是出言斥责道。 蔡瑁赶忙看了看四周,继而凑近小声问道:“阿姐怎能如此行事!姐丈知晓此事否?” “你姐丈岂有这等心思?他还想着做他的襄阳王呢!我这是为了我蔡家和荆州大局着想!”蔡氏有些愠怒的对蔡瑁说道。 蔡瑁只知道自己这姐姐想来多心思,但没有想到竟然会与曹操发生勾连。 蔡氏见蔡瑁还在惊魂未定,于是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姐丈是没有指望了!曹操欲得荆州已久,若借曹操之势,则荆州对头不足惧!到时候你便是荆州之主!还惧那周瑜、刘备之徒么?” “可那曹操安肯让我提领荆州?”蔡瑁有些担忧道。 “如何不肯?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荆襄之地,只要保得我族富贵,曹操坐拥天下七州,何吝于荆襄之地!”蔡氏肯定曹操一定会答应保自己富贵。 蔡瑁被二姐这么一说,当下也暗自同意,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听阿姐的!我该怎么做?” 蔡氏于是交代道:“你只需前去宛城,将南阳兵马尽数握在手中,然后听我密信!你姐丈时日无多,旬月之内,必有变数!一旦得我消息,即刻引兵南下襄阳!曹操自会遣大军随后而来,助你对付周瑜、刘备!” 蔡瑁将二姐的话牢牢记在了心头,忽而疑问道:“我看姐丈虽然年迈,但不似旬月将亡之状啊?” 蔡氏嘴角稍稍抽动,而后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按我说的办就是!” 蔡瑁不知道蔡氏为什么肯定旬月之内将有变,但既然是自己的亲姐姐这么说了,当下也无异议,于是便辞别了蔡氏,与韩晞一同往南阳宛城文聘大营而去。 文聘是个没有什么私心的人,一切秉公,很容易蔡瑁便将南阳兵马尽数掌握在手。 曹操这边,得到蔡瓒暗中送来的蔡氏书信,不禁嘿嘿笑道:“听闻这蔡氏不过三十余岁,颇有些姿色,不想竟也是个蛇蝎心肠,心狠如斯。那刘表当初单骑如今,恐怕想不到身边睡了个如此毒妇吧!” 曹操喜好人妇,这是荀攸、程昱这些人都清楚的事情,看见曹操如此情状,荀攸咳嗽了两声,出言道:“妇有四德,蔡氏背夫外结,乃妖祸人也!丞相还是想想接下来如何应对江东为好!” 荀攸是个传统士大夫,对于曹操的雄才大略从来不怀疑,但是对于曹操的某些品行却是警惕的很,必要的时候,荀攸可不怕得罪曹操。 好在曹操对与自己信任的人从来不介怀,被荀攸这么一说,立即收起嘿笑,正色道:“传命夏侯惇,做好行军准备!还有鲁阳的曹仁,一旦得到蔡瑁的通报,即刻引兵挥师南下,占据南阳各处要道!” 荀攸又问道:“丞相打算如何处置诸蔡?” 曹操整了整衣袖,悠悠说道:“保其富贵何难?中原七州有的是地方给他们安身立命!” 眼下之意已经很明了! “那刘表之子刘琮怎么办?”荀攸又问道。 曹操没有立即回答,程昱站出来说道:“岂闻古今雄主有养虎遗患者?” 荀攸皱了皱没有,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此事便就此议定。 司马懿已经可以入得曹操中军末座了,见事情已经议定,赶忙又出来提醒道:“丞相还当提醒曹仁将军莫要忘了卧龙、凤雏之事!” 曹操点了点头,对一旁书佐杨修看了一眼,杨修当即会意,便也将此事写在了送往曹仁处的书信中。 第六百三十五章 二路援军 第六百三十五章 二路援军 周瑜以三万得胜之师,本欲乘胜追击,结果刘表及时改换了宜城守军统帅。刘磐接任之后,没有了蔡瑁、韩晞的掣肘,很快便稳定了军心,又有刘虎、王威鼎立相助,竟然将周瑜硬生生的阻挡在了宜城之南。 周瑜毕竟兵马有限,又是劳师远征,虽然在攻防之中,凭借其优秀的调兵遣将之能,基本上都占据了上风,双方损失上来说,刘磐也是远远大于周瑜,但刘磐毕竟有襄阳为后盾,粮草辎重无缺,且手中兵力优于周瑜,靠着血肉筑墙,周瑜一时竟无可奈何。 照目前情势下去,如若周瑜一直保持这种强度的进攻,假以时日,刘磐定然是要失守。但刘磐就是看准了周瑜不敢跟其拼消耗战,因此不断的激励士卒,誓要将周瑜阻挡在宜城之南。按照刘磐的预计,周瑜绝对支撑不了一个月,便会退回江陵休整!只要等到周瑜退兵,刘磐便可以得到喘息之机。 周瑜正在思考破敌之计时,忽然接到军报,江东参军鲁肃已经率朱然、潘璋二将,领兵三万来助!目下已经进入了夏口港! 周瑜立时大喜道:“知我之忧者,唯鲁子敬也!” 原来自周瑜起兵蕲春开始,鲁肃便建议孙权召集兵马于柴桑,随时准备接应周瑜。 起初孙权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但鲁肃认为荆州局势太过复杂,即便是周瑜有神策妙计,也难保不会遇到诸多突发情况。为防前功尽弃,江东有必要再准备一支兵马,以为二路援军! 果不其然,荆州局势的纷乱程度明显超过了周瑜的算计,最主要的是周瑜没有预估到荆州内部矛盾重重,起初刘表没有令孱陵的蔡瑁回援,当自己夺去了江陵,一路势如破竹之际,刘表竟然又临阵换帅,诸如此类的事情却是打乱了周瑜的计划,以至于在宜城被阻挡住了进军的脚步。 周瑜当然有信心拿下刘磐,但是这样一来,时间上便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当柴桑接到了周瑜受阻于宜城的情况之时,鲁肃果断的请求亲率大军驰援周瑜,以确保江东可以夺得荆襄之地,至少也可以保证江夏、南郡为江东所有! 孙权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正欲效父兄气概,戮力图进,因此便力排众议,批准了鲁肃的计划,这才有了鲁肃的二路援军! 江东人才中,论行军打仗,无疑周瑜更为出色,但论大局观,周瑜或不如鲁肃。 得到鲁肃援兵,周瑜心中立时便有了底,随即也下令全军不必再如此强攻,同时传令鲁肃,令其自江夏北进,进取随县、章陵等地。 鲁肃接到周瑜命令,当下明白了周瑜的意思。 朱然、潘璋等人却是不解。 “大都督为何不令我等去往宜城相援,反而令我等北上?即便是我等取下随县、章陵,恐怕也未必能够攻破襄阳啊!”朱然不解的问道。 襄阳三面环水,而且一旦江东攻取了随县、章陵,刘表势必派兵来堵截,如此凭借鲁肃这仓促调集的三万兵马恐怕是连襄阳城的影子都见不到。 鲁肃笑了笑,在军图上以手划了一道横线,对朱然、潘璋、孙瑜、孙皎四将说道:“取下随县、章陵之后,我军便不须再往北,可转而西进,截断刘磐粮道!刘磐粮道一断,势必军心大乱!以大都督之才,十日内必可攻破宜城,如此则我两军会师,直取襄阳!合六七万众,那刘表还不束手待毙?” 经过鲁肃这么一解释,众将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周瑜的用意,当下再无异议。 鲁肃于是以潘璋为先部,自将朱然为中军,孙瑜、孙皎为后,如一支利箭,扫北而去! 随县的李休,本来是从文聘部分出来救援夏口的,但其率军还没到夏口,便闻夏口已失!于是便在随县扎下。恰逢周瑜转道西进,李休不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李休虽然带了八千兵马,但是想要抵挡势如破竹的周瑜,那几乎是不可能,襄阳的当时的用意不过是以李休所部阻延周瑜进军而已,目的是等待蔡瑁在孱陵打败刘备。 现在情势完全发生了变化,胆战心惊而来的李休根本就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大战,倒是在随县好吃好喝,乐得逍遥。 就在此时,忽然急报,江东兵马已经杀近随县百里之内,惊的李休手中鸡腿都掉在了地上! 李休慌忙备兵应战,同时向襄阳、宛城发出急报。 当急报送到两处时,随县也已经被鲁肃攻破!八千荆州兵,被杀的大败,弃城而逃!李休被江东二路援军先锋潘璋当场斩杀!可怜李休就在随县吃了只鸡,便命丧黄泉。 襄阳接到急报,刘表吓的立即传令蔡瑁,令其引南阳兵马立即南下阻截鲁肃! 按照蔡氏本来的计划,还不至于这么早,但看目前局势,恐怕只得提前了!鲁肃大军的突然出现,令蔡氏不得不加紧行事。 第二日,襄阳州牧府忽然一阵骚动,刘表病重!口不能言,精神萎靡。 襄阳众人尽皆惊慌,齐聚州府之中,蔡氏早已呼来襄阳城中名医,为刘表诊治。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名医”出来对众人言道:“刘使君之状,恐已中风,恶疾难治,在下也无能为力!”说罢便摇头而去。 所谓中风,大多数情况下,就是今天的脑溢血。上了年纪的人通常都会有些心血管疾病,稍有刺激或者摔跤之类的,很容易便会犯病,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哪怕是这东汉时代。 众人听闻是中风,加之近来荆州多事,莫说是身为一州之主的刘表,就算是众人自己,也多是彻夜忧思,因此对“中风”的说法并不怀疑,只道是事有凑巧。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荆州一时多事,连主公都卧病不起,口不能言,手足不能动,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众人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此时傅巽出来说道:“主公恶疾如此,恐一时不得好转,眼下荆州多忧,不可无主事之人哪!” 闻听此言,众人都望向蔡氏和刘琮。 第六百三十六章 急转直下 第六百三十六章 急转直下 刘表突然“中风”,荆州一时没有主事之人,这可如何是好?众人只能是望向蔡氏和刘琮。 蔡氏哭哭啼啼,刘琮年未及弱冠,且为人生性懦弱,对蔡氏言听计从,蒯氏兄弟默然不语,只是叹息。 群臣之中,以中立派刘先、刘阖二人最为年长,且二人也是荆州耆旧,蔡氏于是惺惺作态的望向二人道:“二位别驾,如今之事,该当如何,还请说句话!” 刘先、刘阖二人谈不上什么势力,一直以来都是刘表的别驾,别驾既州长官身边高级顾问,出外时可以独乘一车,因此二人的意见十分重要。 蔡氏故意先问二人,乃是由于二人是中立派,加上二人的名望,蒯氏兄弟以及其他人都不会有戒心。更重要的是才是知道这二人最重纲常伦理,其结果必然是共扶刘琮上位。 果不其然,刘先出来拱手道:“主公既然不能理事,大公子又已故去多年,按理自当由二公子出来主事!此事无有异议。” 刘先开了口,众人都无话可说,韩嵩、傅巽自然更没有意见,蒯氏兄弟知晓刘琮懦弱,最终必然是蔡氏当道,但眼下总不能站出来说不许刘琮主事吧?谁能料到刘表病发的如此突然? 见蒯良、蒯越等人沉默,蔡氏倒是心急的站出来说道:“即使如此,那就劳烦诸位好生扶持琮儿了!眼下襄阳危急,应当召其舅父率兵前来解襄阳之危,诸位以为如何?” “不可!南阳兵马乃荆州北镇,岂可轻撤?一旦曹操引军来袭,必如入无人之境!”蒯越当即出言反对道。 蔡氏显然有些操之过急了!如果这点小九九蒯氏兄弟都看不明白的话,那也就枉为荆州谋主了! “眼下江东鲁肃来势汹汹,谁人可挡?难道要让其长驱直入吗?”傅巽出来替蔡氏助阵道。 “谁说无人可挡?老夫年虽六旬,尚有血洒疆场之志!”别驾刘阖突然站了出来,这令蔡氏等人都没有想到。 刘阖正色道:“鲁肃来势虽猛,但比之那周瑜却是悬殊之差!我襄阳有沔水为险,足矣拒敌!一旦敌势疲困,粮资不继,自将退却,何劳蔡都督撤去北防?曹操见我荆州事危,难保不会趁虚而入,此时正应谨防北境,不可妄动!” 刘阖是处于对荆州的安危着想,无意中却等同于是站在了蒯氏兄弟一边,蒯良、蒯越皆不禁投来感激的目光,因为这件事情实际上是关联他蒯氏一族的生死,决不可相让!一旦蔡瑁引兵入南阳,怎么可能不对其动手,这在蒯氏兄弟眼中是毫无疑议的。 见刘阖、刘先说话,蔡氏一时不敢再做声,只得忍下。见蔡氏也无动于衷,韩嵩、傅巽更是无话可说,于是借机调蔡瑁入内一事,暂时就此搁下。 且说鲁肃这边,自随县大破李休所部,一路势如破竹,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挡,荆州地界任其来往。这也怪当初蔡瑁将荆州各地兵马调去对付刘备,以至于荆州内土无兵可守。 鲁肃行军至章陵,自夏口出发,长达四百余里的行军路程,竟然仅仅用了不到十五天的时间,可谓是神速了。 驻军章陵之后,鲁肃稍作休整,立即将手中兵马分为两队,潘璋、孙瑜领兵两万,留守章陵,稳据其地,自己则与朱然、孙皎率一万兵马,从绿林山西向横插,奔着刘磐粮道而去! 绿林山,在江夏、南阳、南郡三郡分界之处,既今湖北京山县西北与钟祥、随州二市交界处之大洪山。后世人常说的“绿林好汉”,其源便在于此! 《刘玄传》记载:“新市人王匡、王凤为平理诤讼,遂推为渠帅,众数百人。于是诸亡命马武、王常、成丹等往从之,共攻离乡聚,臧于绿林中。”此乃新莽年间事,王匡、王凤在绿林山聚起的兵马,因此也称绿林军,后世喻为草莽英雄。 不要以为鲁肃是个文弱书生,很多人都存在这样的印象,实际上鲁肃可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史载鲁肃体貌魁伟,性格豪爽,喜读书,好骑射,早年未出仕之前,常召集乡里青壮练兵习武。大概是人们多对其智印象深刻,却不知其也是个手提三尺剑,胆敢上战场的主! 此处来看,鲁肃倒与徐庶甚为相似。 鲁肃领兵向西疾行,一路进据黎丘,有乘小舟,搭浮桥,渡沔水而西,横插入宜城后方邔国。邔国本是汉初侯国,第一代邔侯,是汉初的黄极忠,协助汉高祖消灭了临江王,因此得以封侯。或许荆州地界的黄氏一族便是来源于此也未可知。 邔国承嗣断绝,现已成为一个县,距离南面宜城不过三十余里!这就像是一把钢刀插进了刘磐的背心! 鲁肃转向来到太突然,刘磐根本无从防备,整个宜城大军粮草供应线立时便被切断,占据邔国的鲁肃成了扎在宜城与襄阳之间的一颗钉子!虽然鲁肃向南向北进攻力量都显不足,但要命的是无论宜城还是襄阳现在都没有办法腾出手来对付鲁肃这一万兵马,这就让局势变得玄妙起来。 好似一群人打架,现在邔国、宜城、襄阳陷入了互相都不能动的境况,恰恰只有周瑜!只有周瑜运动自如!这可就要了刘磐的命了! “都督!鲁肃横截我军粮道,眼下都已经在军中传开了,将士们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却将奈何?”王威前来问询刘磐应对之策。 刘磐已经是心急如焚,自己好不容抵挡住了周瑜兵锋,可这突然而至的鲁肃却是刘磐始料未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襄阳竟然无法对刘磐做出丁点的支应,似乎眼下的荆州完全是刘磐一个人苦力支撑。以刘磐的本事,足以对付江东的两个大才么?更可况现下兵力优势已然不再,看起来刘磐只有束手待毙这一种结局了! 刘磐面色凝重的看着城南远处若隐若现的周瑜旌旗,心下一时悲凉,想不到荆州竟然沦落至此!然而刘磐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襄阳已然变天!为防军心不稳,襄阳竟然封锁了刘表病危的消息,身为荆州兵马副都督的刘磐全然不知!欺上瞒下,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第六百三十七章 刘磐弃城 第六百三十七章 刘磐弃城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正当刘磐苦思应敌之策时,襄阳刘表病重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宜城,至于是如何传出来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刘磐闻听此言,震惊的无以复加,当即拍案而起,不禁怒骂道:“襄阳为何无人来报?” 帐下众将尽皆默然,这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襄阳有意瞒着这些在前线厮杀的将士。 军中长史,南阳安众人刘伟站出来对刘磐说道:“此事恐怕并不简单!” 刘伟,字望之,其兄刘廙,乃是长沙定王刘发之子安众康侯刘丹之后,算起来或是别驾刘先、刘阖一脉。凡荆襄本地刘氏皇族,大多出自长沙定王之后,世祖光武皇帝也是定王刘发之后,当年起兵便是在荆州南阳郡。 刘磐信任同族,因此辟刘伟为军中长史,见刘伟出来说话,刘磐于是问道:“望之此言何意?” “主公病重,二公子刘琮已经主事,都督身为荆州兵马副统领却不知其情,依我看怕是有人惧于都督兵威!”刘伟出言揣测道。 闻听此言,刘磐不禁沉思起来,自己的地位在荆州很是尴尬,不上不下,虽然只是刘表从子,但也并非就完全没有继承刘表地位的权利。毕竟刘琮庸弱是荆州众所周知的事情,无论如何刘磐毕竟与刘表还是血脉相连。 “你是说……襄阳有人担心本督夺位?”刘磐疑问道。 “都督身上流的乃是与主公同样的血,眼下荆州刘氏之中,唯都督最重!所谓众矢之的,都督避无可避!”刘伟拱手说道。 刘伟的话令刘磐不得不深思。 思虑一番之后,刘磐坚定的说道:“二公子尚在,刘磐绝无非分之想!诸位莫要猜疑了!我等只管戮力守城,不教江东得势!” 刘磐的话令王威等人很是折服,众人尽皆赞叹。 然而长史刘伟却摇头叹气道:“将军持忠,可难保荆州不落入外姓之手啊!” 此言一出,惊煞一众将校,刘磐亦是一惊,急忙问道:“望之此话怎讲?” 刘伟踱步沉吟道:“恕某不敬,二公子实乃毫无主见之人!今为襄阳众人推举主事,左右这荆州大局的当是何人,想必诸位应当看的明白!蔡瑁一向骄纵跋扈,视荆州众人为无物,如今内有主母,外有大都督,二公子一庸弱之主,荆州大权将归何处?” 刘伟的话一下子令刘磐担忧起来,这十余年来,蔡氏势力日渐壮大,盘踞荆州,俨然有喧宾夺主之势,加之自己以及叔父刘表并非荆州本地出身,实乃“外来主”,若有人趁此机会改天换地,那也在情理之中。联想到此前蔡瑁的种种行径,刘磐面色愈发阴沉起来。 “如若真如你所说,我当如何应对?”刘磐于是问道。 “依我看与其让蔡氏操弄荆州,不如大哥来当这个荆州之主!”这是刘虎站了出来,对刘磐抱拳说道。 刘虎虽然也是荆州将领,但功绩声望不如刘磐,想来对刘磐敬服,只是为人行事有些冲动。 刘虎一语说出,王威表情却是有些难看。 刘伟看着王威,上前拱手说道:“王将军!蔡氏将乱荆州,其兆早已显现,想必你也并非不知吧?某素知将军持重,事关荆州大局,还请将军表个态才是!” 现在宜城军中只有王威是一个障碍,此人从来不属任何阵营,只是听命行事,但其手中握有精兵,如若不能取得他的同意,刘伟的提议便是空谈。此刻的刘磐也在盯着王威,就等王威一个答案。 王威思忖万端,沉吟良久,最后终于出列抱拳道:“一切尽从都督!” 刘伟、刘磐、刘虎三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高翔、陈式等人当然是跟着上司走。 “既然决意如此,眼下该如何行事?”刘磐又问询刘伟道。 刘伟早已想好对策,虽然并非上策,但却是眼下所能做出的最好的应对办法。 “鲁肃截断我军粮道,宜城断无久守可能,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弃城北归!回襄阳主持大局!以现下宜城兵力,回到襄阳之后,可凭借岘山、沔水为守。想当年乌程侯兵围襄阳,最终不也是身死兵败。如今江东卷土重来,都督未必如何以此却敌!”刘伟想要刘磐照猫画虎。 襄阳东、北、西三面环水,而南面则是一道横亘的岘山,往西一直接到荆山之中,只有中间一个隘口可以通过,从地理位置上来讲,襄阳实在是绝佳防御之地!当年孙坚兵围襄阳,逾月不下,便是因为襄阳占据了如此地利。要知道孙坚可是连败董卓西凉兵马的悍将,可是在襄阳却吃了瘪,最终被射死在岘山! 如今江东卷土重来,大有当年孙坚之势,刘伟认为当年能胜,今日依旧可以,这就是他的底气。 提及了当年之事,刘磐至今历历在目,当时他还是一个普通军校,但却也是亲身经历了一遭。试想天下兵马,还有如当年孙坚之勇者么?至少刘磐到现在是没有见过,即便是眼前的周瑜,不也被自己死死挡在了宜城。 听了刘伟的话,刘磐顿时信心倍增,当即决定道:“既然如此,我便率军北归!还望诸位鼎力支持!” 众将见刘磐定下决意,纷纷出列齐声应诺! 刘磐这里都是偶然才得知襄阳发生的事情,周瑜、鲁肃就更不知晓了,当周瑜准备再次攻城,来到宜城下时,却惊讶的发现城上旌旗未撤,但守军已悄然无踪! 先登卒爬上城去,看见城内空空如也,当即对城外大展旗号,紧接着又下到城内,打开了城门,周瑜这才知道宜城已经人去城空! 自从荆州战事起,尤其是宜城鏖战许久,城中百姓们便纷纷逃散乡野山中,刘磐抱着死守决心,且又知军中粮草供应吃紧,因此也早将城中百姓秘密散出城外,因此宜城才至今日空无一人。 周瑜率军入得城中,但见城中尽空,一兵不在,一粮不存,这才确定刘磐已经完全放弃了宜城,而不是另有阴计。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两个都督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两个都督 驻扎邔国的鲁肃只是谨守不动,每日派出小队兵马抄袭道路,凡有车马,一律不准放过,几乎完全断绝刘磐供给。 正当鲁肃高卧邔国,坐观宜城粮尽之时,忽然得到急报,言刘磐正率宜城大军杀来!鲁肃立时惊起,继而疑虑万端。 朱然、孙皎急至中军帐中,瞧见鲁肃疑虑模样,不禁问道:“参军何为疑虑?刘磐来势汹汹,我军兵力不足,该当如何破敌?” 鲁肃来回踱步良久,刘磐的到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在鲁肃的预想之中,刘磐是决计不敢离开宜城的,但现在军报确然无误!这是何故? 思虑了许久,鲁肃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继而微微笑道:“不必忧心!刘磐必不是冲我军而来!” 鲁肃绝不认为刘磐有这样孤注一掷的本事,因为如果刘磐是冲着自己而来,那可就太愚蠢了!而且必将陷入全军覆没的境地!一旦周瑜从后赶来,自己这边死守二三日,刘磐断无生路! 朱然、孙皎见鲁肃面露自信笑意,心中更是打起鼓来,毕竟鲁肃算是第一次带兵,若非主公孙权信任,鲁肃焉能为二路援军统帅? 见二人迟疑,鲁肃督促道:“刘磐虽不是冲我军而来,但也不可不防,二位速去整兵固防,不得令刘磐捞了便宜!” 朱然、孙皎这才领命而去,各率所部,严防死守,将邔国小城筑成了一道铁围! 但见刘磐汹汹而来,三万余大军隐天蔽日,如席卷之状,径至邔国城下。也不二话,随即发兵攻城,鲁肃居中指挥,朱然、孙皎二人沉着应对,鏖战了一番,天色将晚,刘磐大军这才停止了攻城,当晚扎营邔国之外。 鲁肃这边也暂时歇下,当夜潜出斥候,打探军情,至第二日清晨,斥候方才回报。 鲁肃急问道:“刘磐扎营何处?” 斥候回道:“西北八角山!” 鲁肃闻言震惊,继而大呼道:“朱然、孙皎听命!速整兵马,即刻全军出击!” 二将以为自己听错了,昨日里刘磐大军攻城,邔国还岌岌可危,现在参军却要倾城出击,这不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吗? 鲁肃见二人迟疑,不禁急道:“刘磐攻我是假,欲回师襄阳才是真!如若不然,为何扎营西北八角山?此正是为便于遁走北去!一旦荆州兵撤回襄阳,我军再想杀败,便要难上加难!” 鲁肃这番话说出,二人方才明白为何其急于追击! 于是当即随着鲁肃自邔国全军出击,直望北而去!同时已派快马通报周瑜所部。 周瑜接到鲁肃传来消息,更是大惊,留下一营人马自后押运辎重,自己亲率其余部众轻军追上! 鲁肃率军杀到西北八角山,果然只剩下一片狼藉,刘磐大军已经不见踪影。朱然、孙皎见到此状,方才信知鲁肃明见。 “参军!刘磐营去人空,我军追是不追?”朱然不禁问道。 鲁肃看着空空如也的营寨,不禁叹息道:“可惜!昨日未能识破刘磐小计,如若及早察觉,必不使刘磐得脱!刘磐既然立意北归,定然已经远去,再追也是追不上了!只是不知这刘磐为何如此行事,莫非襄阳发生了什么不可测之事?” 鲁肃纵然有通天之智,又岂能料到刘表“突发恶疾”?这都是天意! 当刘磐率军来到襄阳城下时,但见城上白幡林立,刘磐不禁大惊失色! “这是……”刘磐惊恐不敢胡思。 刘伟从旁叹气说道:“怕是主公已然归天了!” 自刘磐从宜城起兵,恰是刘表已经病入膏肓!当其正与邔国鲁肃厮杀之时,荆州之主刘表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较计刘表一生,其初入荆州那几年,还算是意气风发,大有雄主之状!昔日区区一个六百石的北军中候,手携风雨飘摇的朝廷符印,单骑入荆,一年之内便扫除荆州宗贼豪强!当年的刘表也算是一个颇具枭雄风范,颇有政治手腕的人! 若非如此,焉得荆州一众大族支持? 可惜这刘表坐稳荆州之后,却意图在这乱世建立一个偏安之地,虽广收天下名士,聚于荆襄,甚至自己也名列荆襄八俊之一。可惜却不能量才任用,委以重命,整日里开始附庸风雅,府上宾客如云,谈论的却是诗词歌赋! 坐拥荆襄七郡,兼具江南富庶之地,手中户口百万,带甲无数。有弓弩之材,渔水之利,天下通衢,洛阳、许都近在咫尺,西北入武关可擎三辅。 二百年前,世祖光武皇帝未有刘表之资,而有强敌更甚。然犹自南阳舂陵起兵,携荆襄勇士,立意扫清天下。昆阳一役,以一万兵马,大破王莽四十二万雄兵,其壮举天下畏服! 刘表实力远胜当年光武帝刘秀,而开始所面对的不过是支离破碎的各路割据,当时的袁曹公孙之辈,岂能跟当年的王莽相比? 史载顺帝永和五年,荆州七郡有户一百三十九万九千三百九十四,民口六百三十一万五千九百五十二!距今不过数十年而已。 即便是黄巾之乱,有所损失,其众亦当不下四五百万!堪称天下雄州!然而这样好的条件握在刘表的手里却是白白浪费!殊为可叹! 如今却稀里糊涂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可惜,可叹,更可恨!实在是暴殄天物,如若不然,有这十余年光景,大汉已经国泰民安! 襄阳城中,刘琮丧服在身,正在筹备父亲后事,忽然有门校慌慌张张跑进州府大厅来。 “不好了!刘……都督大军已经到了城下了!”门校本欲直呼刘磐,但想到还不知实情,于是改口还是称为都督。 刘琮吓的面色惨白,刘先急忙问道:“是哪个都督?” 门校慌乱的回禀道:“两个都督都来了!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起初蔡氏还在暗自得意,但听到门校说“两个都督都来了”时,却是脸色大变! 原来蔡氏算准了时机,早就遣人通知了蔡瑁引军南来襄阳,本来以为刘表一死,蔡瑁即刻引军入城,荆州大事可定,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刘磐竟然会恰好撞上,竟与蔡瑁同时率军抵达襄阳!这可乱了套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居中调停 第六百三十九章 居中调停 刘磐从宜城起兵时,哪里会想到事情如此凑巧?一者不知叔父刘表已死,二者更不知蔡瑁也同时引军而来! 真是一锅乱炖!所有的事情都挤在一堆了! 襄阳州府之中,所有人都惊呆了!蔡氏闻知刘磐北上,不禁怒目看向蒯氏兄弟等人!在蔡氏看来,刘磐北上一定是蒯氏兄弟暗中通风报信!不然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蒯主簿!这刘磐为何离了宜城,引兵北上,来的如此凑巧?”蔡氏不怀好意的当堂质问蒯良道。 蒯良一摊双手,茫然不知,但蔡氏的言下之意,蒯良却是心里清楚,随即拱手对刘琮说道:“主公!都督刘磐为何此时引兵北上,良着实不知啊!” 蒯良并不理会蔡氏,只是对刘琮表明真心道。 刘琮哪里说的上话?即便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也只能吱吱唔唔。 面对蒯良的矢口否认,傅巽又站了出来,脸上怒色乍现,颇有责难之意的说道:“主簿想来与刘磐走的亲近,如若不是你暗中通报刘磐,其怎知襄阳变故?还能如此恰如其分的赶到襄阳?” 蒯良是真不知道!一旁的蒯越一直没有说话,但见傅巽也站出来当跳梁小丑,不禁冷哼一声,针锋相对看着蔡氏道:“前几日主公病发,我等共议不令蔡都督引兵南下以据鲁肃,缘何主公新丧,蔡瑁兵马却已至襄阳?这又是何人走漏消息!” 蒯越话锋直逼蔡氏!一时间就在这襄阳州府,刘表灵柩之前,一众服丧披麻之人,言语交锋,互不相让,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蔡氏有些气急败坏,对蒯越的不满也溢于言表,当即反驳道:“德珪乃琮儿舅父,其引兵前来乃是为防小人作乱!有何不可?”说罢一甩衣袖,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蒯越可不如其兄蒯良中和,当即也呛声道:“刘磐乃主公从子,担心荆州大权落入外姓小人之手,率兵前来翼护少公子,又有何不可?” “你!”蔡氏忍不住一指蒯越,当即便要发作。此刻矛盾已经彻底激化,没有人肯退缩一步。 刘表尚在的时候,蒯越念在蔡氏乃是主母,因此从不出言相抗。但是进来蔡氏越加放肆,刘表突然发病,又被诊断为中风。蒯越当时没说,但暗地里却派人调查了那为刘表诊治的所谓名医。 就在为刘表诊治完之后第二天,这个人便消失在了襄阳城,这不得不令蒯越起疑。虽然没有抓到确切的把柄,但刘表的突然发病乃至死亡,肯定跟蔡氏脱不了干系却是蒯越可以肯定的! 就在双方你争我斗之时,刘先、刘阖二人站了出来。 “当务之急,誓要明白两位都督引兵而来到底意欲何为,诸位还当一荆州大局为重!”刘阖首先出来圆场道。 刘琮已经被现场的气氛给吓着了,见别驾刘阖开口,急忙问道:“先生以为如何处理?” 众人都没有想到刘琮竟然开口了,一时都不好再多嘴。 刘阖思索了片刻,上前拱手道:“盛兵临境,不知所图,当下须紧闭四门!待查明来意,然后再做定夺!” 刘阖的提议当然是公正的,眼下双方僵持不下,总不能就这样干待着,于是众人都不言语表示默认。 刘阖见众人没有异议,于是主持大局道:“我与处仁分赴南北,各察实情,然后回报,再由诸位定夺!荆州城防兵马暂由始宗先生统领,如此安排可好?” 处仁及张处仁,名存,南阳人,为荆州从事。不须言明,也是中立派,并没有偏向哪一方。 众人对刘阖这个提议没有表示反对,等同默认,于是此事便就此议定。刘阖去北边探问蔡瑁来意,张存去南边探问刘磐来意,而荆州城防兵马则有别驾刘先持符统调。这是目前可以拿出的最有解决方案了! 蔡氏不敢当堂发难,只好同意。蔡氏都没有表示反对,蒯越自然也无话。 刘表停尸襄阳,却遭自己部下大兵压境,这倒也是一番“奇异风景”! 刘磐行军驻扎襄阳城南摩旗山,正在商议接下来如何进城,却闻襄阳有使来到,于是出营相接,才知乃是荆州从事张存。 刘磐知道此人并非蔡瑁一系,于是恭敬将其迎入营中。 张存开口问道:“都督未得调令,擅领大军北归,究竟何意?” 刘磐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叔父新丧,作侄儿的前来吊孝,有何不解?” 张存质问道:“襄阳丧报未曾发出,都督是如何得知?或是有人暗中通报?” “先生这话好没道理!刘磐身为荆州副都督,又系主公亲侄,却是为何不肯发丧报与我!到底是何人定下如此计策,莫非要陷我于不忠不孝之境地?”刘磐不禁作色反质问张存道。 张存咽了口唾沫,气势上顿时弱了三分。 刘磐位高权重,又是刘表亲侄,从伦理上来说,不给他发丧报确实不应该,这本就于理不合。 刘磐见张存一时沉默,接着说道:“刘磐领南防重任,与江东周瑜周旋于宜城,历经连番死战,到头来,襄阳事一概不知,情理何在?那鲁肃引兵截我粮道,公等安坐襄阳,无有应对,是何道理?” 从目前的发生的各种事情上来讲,刘磐都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就这些日子以来刘磐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无负荆州,因此刘磐面对张存的质询反而是理直气壮。连番反问,将从事张存问的哑口无言,面有惭色。 毕竟如张存等人在襄阳是名高位重,但为荆州拼死血战的却是刘磐等人,刘磐有底气如此说话。 张存叹了一口气,态度软了下来,恭敬的拱手道:“都督披肝沥胆,为荆州御敌,存万分感佩,只是现下两路兵马临境,城中人心惶惶,因此不得不来相问,还望都督海涵!” 刘磐见张存换了颜色,于是也缓和了与其,回礼道:“先生也是为荆州谋事,适才失言,也请见谅!” 顿了顿,刘磐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实不相瞒,刘磐自宜城起营之时,并不知晓叔父已殡,直至襄阳城下,看到白幡如林,方才知晓襄阳有变!刘磐少小孤幼,若非叔父抚恤,焉有今日?” 第六百四十章 南北调停 第六百四十章 南北调停 说起与叔父刘表的情分,刘磐不觉红了双眼,泛起了泪光。这是真情实感,并非惺惺作态。 刘磐继续说道:“自我兄弟二人从叔父身入荆州,没思报答,无有不用力之时。为平荆南张羡之乱,某每战必先!刘磐今日之重,岂赖叔父私恩?今闻叔父新丧,刘磐欲入城相吊,竟不得其门,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刘磐说的动情,张存也深感其意,不觉同悲。 “都督既是吊孝,可将兵马安下,随我入城便是!”张存于是接住刘磐的话说道。 刘磐不禁冷笑了数声,而后长叹一口气道:“先生是明白人!我刘磐若孤身入城,还得生还么!那蔡瑁镇守南阳,并无兵事,为何也引军南下?这其中意味不须刘磐多说,先生心中清楚!蔡氏欲夺我刘氏基业非一朝一夕!非是刘磐胡乱猜度,只怕我叔父之死也是蹊跷万分吧?” 此言一出,张存听得心惊肉跳,这是张存一直想说而不得说出口的话。现在刘磐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令张存也惊诧万分! “都督这是何话?此等大事万不可妄加揣度!”张存赶紧止住刘磐道。 刘磐反而愈加郑重,对张存说道:“实不相瞒,襄阳城中刘磐自有故交,我还知道那为叔父诊治的城中名医,眼下已经不知所踪!能够左右这一切,非蔡氏而谁!” 刘磐越说越激动,张存却是越听越胆颤心惊!终于,张存一声哀叹,真心说道:“此乃主公家世,某本不应掺合其中,如今情势以至于此,也便顾不得许多。我且问都督,你若提兵入得襄阳,又当如何?” 刘磐见张存似在拷问自己心意,当即于是说道:“刘磐受叔父厚恩,焉敢他图!若入得襄阳,当幽禁蔡氏,扶正襄阳之位!琮弟乃叔父骨血,自当承继荆州大业!刘磐愿为翼辅,绝无他图!” 这一番表态,当时便打动了张存! “好!不愧是我荆州上将!都督既明此心,张存愿助一臂之力!今夜子时,我必打开襄阳南门,还望都督不要忘了今日所言!”张存慨然对刘磐说道。 闻听张存愿助自己,刘磐当下欣喜,上前握住张存双手道:“公真乃荆襄之柱也!” 于是二人约定诸事,半夜子时举火为号,刘磐引兵进城稳定荆州大局! 本来是襄阳派出来的责问刘磐,结果竟被刘磐一番感人肺腑的话给说动,反而成了刘磐的内应,要说这张存,倒还真是“性情中人!” 入夜之后,刘磐带着兵马潜伏在城南山中,等待子时到来。 秋高时节,早晚分外寒冷,星空郎朗,月色皎洁,本该是静谧安详的夜晚,此时的襄阳却在酝酿着一场剧变! 刘磐手握长枪,阵阵寒意从手掌透入骨髓,令刘磐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都督!快看!城中有变!”陈式眼睛好,首先发现了城中情况。 但见原本安详的襄阳城,忽然四处乍现火光,继而隐约有嘈杂人马声远远传来,似有似无。然而张存说好的举火为号,却是丁点儿不见,刘磐不禁起疑。 “莫不是情况有变?都督不如立即杀进城去!”长史刘伟对刘磐建议道。 “再等等!”刘磐心下迟疑。 俄而忽见城门打开,吊桥放下,一群人匆乱自城中逃出,身后似乎还有追兵杀来。 刘磐瞧见此等情况,当下再无按捺可能,立时起身上马,对身后埋伏的部众大呼道:“随我杀尽城去!” 一声令下,城南山中忽然四处举火,照亮了半个夜空,刘磐一马当先,带着一众兵马直扑襄阳南门而去。 奔至近前,看见那群匆乱逃出的人,刘磐不禁大惊。 原来这群人乃是蒯氏三兄弟等一众人等!蒯氏兄弟见到刘磐,多是一惊,只有蒯越是松了一口气。 正当蒯良、蒯祺惊讶间,蒯越已经上前对刘磐拱手道:“都督速杀进城去,蔡氏已经抢先发难!二位别驾还有张处仁已经殉难!” 刘磐闻听此言,来不及与蒯越更多叙话,只安排司马刘伟引一千人马护卫三蒯,自己带着兵马便直奔城中而去! 事出匆忙,吊桥绳索已经被砍断,襄阳南门来不及关上,刘磐已经杀到! 于是刘磐大军鱼贯而入,襄阳城中如同一锅沸水倒进了一盆活鱼,在这秋夜之中,喧闹的声闻十里开外! 刘伟带兵护着蒯氏一族家小行至安全处,这才停下。 蒯良面有怒色,看着二弟蒯越道:“是你暗中通晓刘磐?” 蒯越喘着粗气,摊在地上,点了点头。 “你为何如此行事,还瞒着我和三弟?”蒯良不禁质问蒯越,蒯祺也是不悦的看着二哥。 蒯越苦笑道:“兄长莫要责怪我了!若非如此,我等兄弟今日焉有活命机会?兄长素来不屑如此手段,可若无愚弟,我蒯氏行将灭族!” 原来刘磐在宜城得到刘表病重的消息便是蒯越遣人密报。 刘伟见蒯良对蒯越多有责难,于是出来拱手解围道:“主簿行事磊落,然若非异度兄,非但蒯氏高门无存,我等恐也俱如土灰啊!” 这为蒯越和刘磐搭桥之人正是长史刘伟! 蒯越终于喘匀实了,这才起身谢过,于是众人便就此安下,等候城中刘磐消息。 且说襄阳城中,白日里众人议定待探问清楚南北二路兵马情形,再来顶多荆州后事,不想荆州城防兵中早有人被蔡氏收买。 刘阖往北渡过沔水,来到樊城蔡瑁营中,蔡瑁根本不搭理。刘阖见蔡瑁倨傲不逊,随即忍不住破口痛斥,岂料蔡瑁一怒之下,竟然拔剑相向,将刘阖刺死当场! 自刘表收取荆南四郡之后,刘阖便被辟为荆州别驾,十余年来勤谨有加,州中无人不称其德,结果竟然就这样死于蔡瑁匹夫之手。 蔡氏怕情势有变,暗出密使通报了蔡瑁,约定趁夜发难,这才有了刚才这一处,可惜了张存的计谋,蔡氏还是早了一步! 手握城防营兵符的刘先,被突然暴起的蔡氏伏兵杀死,随即城中乱作一团!蔡氏立意要清楚蒯氏兄弟以及不肯臣服的襄阳众人,好在城防营中也有兵事看不惯蔡家嚣张跋扈,抢先通报了蒯氏兄弟,这才逃出城外。 第六百四十一章 退出襄阳 第六百四十一章 退出襄阳 刘磐率军杀入城中,正遇上蔡瑁所部兵马,一时分外眼红,两相厮杀,从夜至晨,杀的襄阳城中街市上尸首遍地,城中百姓们躲在屋中吓的不敢作声! 有的躲进了自家的地窖,各种犄角旮旯都有百姓躲藏,甚至于有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被母亲用小篮子吊着藏于井中! 更惨的是城中四处失火,民房延烧,有来不及逃散的老弱就这样葬身火海!其凄惨之状,难以言表! 自古兵荒马乱,最苦的便是这无辜的百姓!更何况是这荆州第一大城襄阳! 杀至天命,两边互相都攻不下对方,谁也没有办法将对方赶出城外。蔡瑁从南阳调集了两万兵马入城,刘磐也带了两三万人,一座城中竟然涌进了四五万的乱军,这场面可想而知! 天明之后,刘磐、蔡瑁各据襄阳其半,刘磐在南城,蔡瑁在北城。两边点校人马,竟然都折去了过半!这一夜厮杀之惨烈可想而知! 蔡氏也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眼中至此,她根本就没有亲眼见过战场厮杀,有怎能预料到这般情形?可恨一个妇人,一时胡乱行事,竟至于襄阳生灵涂炭! 连手持刀兵的将士都死去了两三万,那城中百姓只会死的更多! 两边兵戈声是停了,但襄阳满城的哀嚎却是凄厉不绝! 刘磐从南城墙上,看着满目疮痍的襄阳,心中不禁震动。手下王威看到这般情形,整个人都呆住了! “都督!不要再斗了!再都下去,苍天不容啊!”王威泣血跪拜道。 刘磐亦是心下悲凉,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分上,他怎能半途而废? 见刘磐无动于衷,王威突然起身,将手中兵器扔出丈外,抱拳道:“都督!请恕王威不能相从了!”说罢竟然扭头离去! 众人都看傻了!刘磐也是一惊,一旁刘虎见刘磐无动于衷,急忙令道:“左右!速擒住王威!” “不必了!”刘磐终于开口,阻止了刘虎的举动。 刘磐的感受岂能不同王威一样?他知道王威这么做是为什么,心中不忍,于是便干看着王威就此卸甲离去。军中有诸多厌战士卒,见到王威卸甲而走,竟也不惧刀斧,跟着王威离散而去。 刘磐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四散出城,再无意阻拦。就这样,一个上午,刘磐手中兵马又离散过半,手中仅剩下六七千人。 蔡瑁这边则不同,在接连斩杀了几十个想要逃跑的士卒之后,再无人敢挑战蔡瑁的权威。蔡瑁见众人心有厌战之意,于是便将曹军搬了出来,明言告诉众人,自己的外援,曹操的兵马不日即道,襄阳旦夕可定!这一出无疑振奋了手下士气。 于是,一众人马在蔡瑁的命令下,步步向城南紧逼,刘磐这边情势愈加不妙,他没有想到军中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再不愿厮杀,军心已失,大势已去。与蔡瑁相斗不分胜负,结果却输给了自己的些许良心! 刘磐望着残破而烽烟不绝的襄阳城,只得长叹一声,引兵离去!至此,蔡氏以无比惨痛的代价取得了对襄阳的掌控权!世间最残忍的永远莫过于人心,野兽蛇蝎亦远远不如! 摩旗山下,刘伟、蒯氏兄弟等人见到刘磐率军归来,心中已经凉了半截,不用想都知道,襄阳城已经为蔡氏所有了! “都督!这是……”蒯越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刘磐问道。 他知道刘磐的兵力绝不亚于蔡瑁,而且刘磐的领兵能力肯定也在蔡瑁之上。但他忽略了一点,刘磐并没有蔡瑁这般狠辣! 狭路相逢狠者胜!刘磐败给了自己。他实在不愿再看着城中无辜的百姓倒下了!刘磐不是见不得杀戮之人,否则又何以立足军中,只是这杀戮太过惨烈!乃至于惨不忍睹!饶是经历百战的刘磐也看不下去了。 蒯越看见刘磐这落寞神情,不禁长叹一声,摇头道:“天意!天意啊!” 就在众人失落感慨死生无常,世事沧桑的时候,一匹快马自南飞奔而来!这是刘磐留在沿途的哨骑。 看见哨骑飞马而来,众人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报!”哨骑还没驰到身前,一声长报已经率先响起。 刘磐收拾起落寞,急忙问道:“何事?” “江东周瑜已经与鲁肃合兵,正往襄阳赶来,距离此间已不足十里!”哨骑急报道。 众人闻听此言,一时都慌张不已! “现在该怎么办?”刘虎慌忙问道。 此刻已经不比昨日,昨日的刘磐手中还有三万余兵马,而现在加起来也超不过八千人。反观周瑜、鲁肃合兵,却是足有三四万众!如果两军遭遇,无异于屠鸡宰狗,这些人都不够周瑜塞牙缝的! 刘磐仰天长叹,不禁苦笑道:“天命绝我于此乎?” 现在的刘磐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没有城池,粮草也匮乏到只能支撑几日,境况之惨,无以复加。 蒯氏兄弟也不禁黯然,蒯越也没有想到刘磐竟然最终落败,看来自己还是押错了子。然而事已至此,长叹无益。 思忖了片刻,蒯越打起精神道:“情势急迫,不容我等嗟叹,眼下看来,只有遁入岘山之中!暂避周瑜锋芒!再作计议!” “就算躲进岘山,那周瑜难道就不会追杀我等?”刘虎问道。 蒯越倒是有了三分信心道:“只要藏的隐秘,短时内想来无忧!那周瑜要的是襄阳城,杀了你我之众,于他无益!” 众人听了蒯越这话,都觉有理,刘磐当即下令,将粮草分与各自携带,其余一应辎重,尽皆丢弃在摩旗山下,作披靡逃散之状。然后一行人遁入方圆二十里岘山之中,暂时躲藏起来。 周瑜鲁肃合兵,二人意气高昂,一路向北直扑襄阳而来!一十三员江东大将,各领所部,你追我赶,似雀跃争先,如潮涌一般,杀到了襄阳城外! 蔡瑁这边刚刚坐稳襄阳城,正在打扫城中,却获急报,江东兵马已到! 蔡氏慌忙问道:“曹操援兵何在?” 蔡瑁这才想起自己与曹军的计划,于是说道:“想来曹仁先部才到宛城!” 曹操先部曹仁兵马,驻军鲁阳,而鲁阳相距襄阳有四百多里。 由于蔡瑁信誓旦旦的向曹操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安稳拿下襄阳,因此曹仁自然不必操之过急,按照正常行军速度,想要赶到襄阳,至少也得十日以上。 第六百四十二章 周瑜到来 第六百四十二章 周瑜到来 蔡瑁自宛城起兵,到达襄阳,用去了四天,这一番厮杀变故,又用去了一天,算起来,曹仁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刚过宛城,还未到新野。 蔡氏闻听曹操援军到达还要几天的时间,心中不免慌张起来。这江东兵马来势汹汹,城中蔡瑁所部方才经历了血战,要想抵挡住周瑜兵锋,只怕是凶多吉少! 蔡瑁手中仅剩不到一万人,自忖与周瑜对敌有危险,于是便对蔡氏说道:“阿姐莫若先带琮儿去往樊城暂避,由弟弟在此率军对敌!只要拼死坚守个四五日,待曹仁援军一到,襄阳之危自然可解!” 虽然兵力不足,但是襄阳乃是荆州第一大城,当年刘表凭借此城坚守超过了一个月,孙坚也始终未能攻破,现在只要守个四五天想来还是有几分把握。 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蔡氏于是只好带着刘琮和家众,涉沔水而北,去往樊城避难,只留蔡瑁引所部兵马据守襄阳。 周瑜、鲁肃引军来至城下,见襄阳烽火未歇,当下便知城中发生了争斗。又见城上打出了蔡瑁大旗,便知刘磐已然落败,至于刘磐是否还有余部,这就不清楚了。从摩旗山下的情况看来,恐怕刘磐所部是荡然无存了。 周瑜不禁有些疑虑道:“刘磐手中有兵马不下三万,竟会败于这庸夫蔡瑁?不敢想象!难不成蔡瑁有高人相助?” 鲁肃也觉得不可思议,对周瑜说道:“大都督还是尽早攻城,当趁蔡瑁立足未稳,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周瑜将一众兵马编列,蒋钦、周泰为一队,程普、凌操、徐逸为一队,韩当、太史慈、陈武为一队,还有鲁肃带来的朱然、孙皎也编列一队,四队人马轮番强攻襄阳城! 蔡瑁拼命抵挡,见江东兵马攻势愈加凶猛,竟然又从城中强行征来百姓,运送堆积在城下的巨石檑木箭矢等守城物资。这样一来,手中仅有的不到一万士兵倒是都投入了城上战斗,可城中民怨却是越积越深! 用如此手段,蔡瑁竟然暂时抵挡住了周瑜的强攻,这令周瑜、鲁肃大为震惊。 看着城上往来的百姓,周瑜不禁感叹道:“蔡瑁这厮竟霸道至此?视万民为草芥!苍天盍不亡此人?” 鲁肃看着城上来来去去不断挨辫子的民夫身影,其中竟还夹杂这妇女,不禁冷冷笑道:“公瑾不必急躁,蔡瑁这是在将襄阳城推给我们哪!” 周瑜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问道:“我意即刻令潘璋、孙瑜引章陵兵马前来相会,子敬以为如何?” 鲁肃皱了皱眉头,继而道:“公瑾是怕曹操兵马南来?” 周瑜神秘笑了笑道:“一不做,二不休,我江东主力既已入荆,何不就在这襄阳,摆下棋局,等曹阿瞒前来对弈一番?” 鲁肃闻言大惊,周瑜不仅是将襄阳视作了囊中之物,看这架势,是要跟曹操在此掀起一场大战! 这是周瑜梦寐已久的事情!当年助孙策取下江东,建立了基业并不足以令其名震天下,取下荆襄也算不上什么可以夸耀的战绩。而如果能够再次大败曹操,这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曹操自据兖州以来,南灭袁术,东取徐州,北扫袁绍,所向披靡!天下无不镇服,中土之士,皆称曹操乱世雄主,周瑜若是能够在此重挫曹操兵锋,无异于向天下人宣示江东乃虎狼之师,不可阻挡! 如若真的实现这一战,不但江东兵威高耸天下,周瑜大名也将如雷贯耳! “公瑾就不担心西边的汉王吗?”鲁肃提醒周瑜道。 周瑜哈哈大笑,反问鲁肃道:“子敬明知故问!你岂不知那汉王坐山观虎?只要我江东得胜,汉王必无东顾之心!如若江东不胜,不劳汉王东出,曹操大军亦将南扫荆襄,如此于我有何分别?万一我江东战败,汉王东出反倒是会扯住曹操脚步,如此我江东大不了丢将荆襄而已,算来并不吃亏,此一本万利,何乐不为!” 刘征想要坐山观虎斗,周瑜恰恰认为汉王这番心思正好拿来为己所用。且江东早与汉王结有盟约,如若不敌曹操,正好顺理成章,将南郡送给汉王,以此牵制诸方,这就是周瑜的如意算盘。 不得不说,各方英才都是机关算尽,看似举动寻常,其中暗含的斗智斗力却非一般人所能看的明白。 听完了周瑜的话,鲁肃不禁点点头道:“我这就遣快骑速调章陵兵马前来助阵!” 在周瑜、鲁肃北攻襄阳的同时,后方的孙权也陆陆续续的将粮草物资源源不断的从江东送来,沿长江水道一路西进,一部分囤积在夏口,一部分直接用船队送往江陵!黄盖留守江陵,输送物资,保证了周瑜、鲁肃供应。 不难看出,孙权对这自己提领江东以来的首次西征甚为看重!由于接连获胜,孙权在江东群臣心中的地位也越发稳固,如此孙权、周瑜、鲁肃主臣一心,可谓“人和”之至! 猛攻了一日,两边兵马这才暂时歇下兵戈。 蔡瑁已经是累得够呛,点算兵力,已经折去了二三千,照这样的强度下去,恐怕等不到曹仁大军襄阳便将被攻破。 然而还有比这更紧迫的事情! 自蔡瑁、刘磐城中内战之后,刘磐倒是退出去了,可襄阳城中却留下了四五万具的尸首!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虽然已经过了炎炎夏日,但这堆积如山的尸首如果不加处理,一旦发生瘟疫,不单是蔡瑁手中这点兵马,就连城中剩下的百姓,恐怕全部都要死绝! 在这个时代,瘟疫比战争还恐怖! 中郎将韩晞见战事消停,于是对蔡瑁说道:“城中残破,尸横遍地,当务之急,乃是要将尸首处理,否则不待周瑜攻进城来,只怕是疫病四起,城毁人绝!” 蔡瑁虽然不济,但也算是久历兵事,对这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清楚,听了韩晞的话,蔡瑁只想骂娘!这烂摊子真是够了!事儿赶事儿,都挤在了一堆,所有事情都跟自己料想的不一样。 本来还以为自己引兵突然来到襄阳,城中军民惧于自己兵威,必然能够顺利掌控襄阳,谁能想到莫名其妙恰好遇上一个刘磐。 第六百四十三章 襄阳二习 第六百四十三章 襄阳二习 “都督,此事不可再拖延啊!”韩晞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急催蔡瑁道。 蔡瑁怒气沉声,好一会儿,冷冷说道:“趁着夜里,将这些尸首都扔到沔水里去!” “尸首实在太多了!若是抽调将士,恐怕是一时难以处理完。” 周瑜兵马在城南,眼下还在虎视眈眈,一刻没有放松对襄阳的监视。 蔡瑁于是说道:“那就少抽调点儿!一卒押十夫,从城中抽调民夫来做!” 韩晞虽然感觉有些不妥,但眼下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于是当即便组织了一千人的督军,又强行从城中征发了一万民夫,无论大户马车、牛车,还是贩夫走卒的手推车,全部都被充军,用来运送城中尸体。 趁着夜色悄悄打开了北门,将城中数万具尸首陆陆续续往城北沔水便送去。 秋高月朗,本是月色皎洁,十分美好的夜晚,然而却成了许多人的梦魇! 看着一具具的尸首扔进沔水,顺着沔水飘下,水流涌动之下,尸首也在河水中反转,不时有几张煞白的脸在河水中翻过来。在月光下,看了这些被强征的民夫胆战心惊! 这世上哪儿有人见过这等诡异的场景?经历过这等惨绝人寰之事? 莫说是这些老实本分的百姓,就是常年厮杀疆场的将士,见了这等景象也止不住吐了出来! “看什么看!快点儿干活!” 督军队长一辫子抽在了一个看起来愤怒不已的役夫身上。 那人吃了痛,只得恨恨的继续从事着这断子绝孙的恶行! 城中的百姓们,白天为蔡瑁累死累活,到了夜晚,被外面的响动闹的更是彻夜难眠。本来一个个就心惊胆战,要知道这可是跟数万四人睡在一个地方,有几个没心没肺的人受的了? 不仅仅是如此,城中这些死去的人多有亲属。这些亲属本来将自己家的亡人抬进了家中,想等待战事消停,然后让自己的家人入土为安,结果全部都被韩晞带着人强行抢走,一并送往城外,扔进了沔水之中! 襄阳城中有习氏两兄弟,也算是城中大户,颇有些民望。其兄习祯,字文祥,年不过二十六七,按襄阳人的说法,是名亚庞统,而在马良之右。当然这只是指习桢的名声,并不代表其才能。 其弟习温,字文瑞,爱读书,见识广大。还有一个小妹,嫁给了庞统的弟弟庞林。 眼看着蔡瑁在城中倒行逆施,毫不顾及民意,手下将士粗鲁,习桢哪里还坐得住!不禁怒骂道:“暴虐如斯!盍不亡此贼子!” 当即便令其弟习温留在家中照看家中,自己孤身一人,仗剑来寻蔡瑁! 蔡瑁正在苦恼如何应敌,忽闻有一文士正在营房前唾骂,蔡瑁不禁怒起,当即出来察看。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习文祥啊!你在此喧哗,所谓何事呀!”习桢是也算是襄阳名人,蔡瑁当然认识,而且习桢之前还曾担任过荆州小吏,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辞官不作了。 习桢见蔡瑁一脸横肉,丝毫没有对城中百姓的同情,不禁按剑勃然大怒道:“蔡瑁!你身为荆州兵马大都督,焉能如此行事!” 蔡瑁起初见是习桢,倒还顾及脸面,现在听到习桢“出言不逊”,不禁火冒三丈。 “放肆!本都督名讳也是你能大呼小叫的么!” 习桢当即按剑怒道:“你身为荆州大都督,不能保境安民,反致襄阳祸乱!如今城中尸横遍地,满目疮痍,某便直呼你名讳又如何!你若还有一丝良知,便当约束手下,谨慎行事!如若不然,一旦激起民变,你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习桢越想越气愤,越说越动怒,根本不惧蔡瑁威权。 蔡瑁正是焦虑时候,习桢的到来无疑是火上浇油,尤其是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这让蔡瑁杀意顿起。 习桢见蔡瑁无动于衷,想到城中惨状,更是愤怒,当即拔剑直指蔡瑁道:“速速下令停止抛尸!如若不然,这襄阳城中欲杀你之人,某便是第一个!” 习桢当然也知道死人太多要处理,但绝不是这等蛮横办法! 蔡瑁知晓这习温不过是一介书生,再看他持剑的手都在颤抖,显然是力气不足。蔡瑁本不欲与其纠缠,但此时如果自己被这习桢这么一咋呼,便听了他的话,那自己威严何在? 当即根本不理会习桢,便往回走。 习桢见蔡瑁如此倨傲,当下大喝一声,挺剑便要刺过去!蔡瑁突然转身,抽出了腰间佩剑,一剑反将习桢刺死当场!而后收剑入鞘,脸上没有尽是嫌弃,继而啐道:“竖儒!当我真不敢杀你么!来人,将此人尸首给我扔到出去!” 可怜习桢饱读诗书,就这样死在了蔡瑁剑下。虽然这举动很无脑,但义之所在,也不失为一介名流! 习温正看护家小,忽然只听得府门被人拍的啪啪直响,正欲前去开门,大门已经被人撞开!却见冲进来一伙军卒,有二三十人,为首有一骄横军吏。 “哪个是习温?站出来!”习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可以肯定不是好事,极有可能自己的兄长也情况不妙。 家人拉住习温,但习温还是站了出来,他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 “你等为何擅自冲入我府中?”习温高昂着头颅质问道。 那军吏冷冷一笑,道:“习桢谋刺大都督,已被就地正法,习府一干人等,俱要伏罪!来人!动手!斩了此人首级,随我回营复命!” 蔡瑁知晓习氏兄弟与荆襄士族多有交往,若是不斩草除根,定然是要败坏自己的名声。 习府众人闻听军吏此言,一时都吓的大惊失色,习温也是一惊,没想到兄长竟然已经死于蔡瑁之手,看来自己也是必死无疑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噗”的一声,一柄尖刀自那军吏胸前透出!两边几个军卒竟然都没有惊慌,反而脸上露出鄙夷神色! 习温看的有些愣了,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军吏倒下,身后一个刚毅面孔才显露出来。那刚毅面孔超地上啐了一口,收起环首刀,上前两步对习温拜道:“在下辅匡,感慕文祥先生高义!蔡瑁倒行逆施,欲诛习府满门,辅匡绝不行此不义之事!让诸位受惊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民怨如火 第六百四十四章 民怨如火 这当场刺杀了上司军吏之人姓辅名匡,字元弼,也是襄阳人,自然是久闻习氏兄弟二人大名。 习家一众家小被眼前这一幕给吓蒙了,习温还是镇定一些,见辅匡如此说话,于是也上前回礼道:“壮士救我阖门性命,在下谢过了!只是如此以来,壮士如何复命?” 习温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辅匡身后另外二三十人,辅匡知道习温的担心,于是宽解道:“先生不必多虑,这些人与在下都是生死同袍,也都早就看此人不过了!不碍事的!” 原来这是“一队”人马,那被辅匡刺死的便是队率,按军制,一队军士满编应该是五十人,但这几场厮杀下来,五十人也就剩下这么点了。 辅匡为人粗强,由于一直在南阳从军,一时还没有什么战功,因此只是一个小小军卒,但在队中却是很得众心,因此队中军士都认同辅匡,而鄙夷队率。 听到辅匡如此说,习温这才放下心来。早有士卒上前将府门关起,习温于是便将辅匡请入内府。 辅匡神情严肃道:“如今蔡瑁盘踞城中,多行不义,若是继续如此下去,襄阳还不知要死多少人!辅匡也曾读过些圣贤书,实在不忍,却又不知该怎么做,先生有大学问,可为辅匡指一条明路否?” 习温对荆州局势一直都有注意,近日来又亲眼见到蔡瑁、刘磐内斗,荆州乱局实在不堪入目! 思虑了一番,习温突然目光一紧,对辅匡问道:“蔡瑁如今还有多少兵马?” 辅匡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但大概数目还是能够估计。 “约莫数千!眼下周瑜急攻,蔡瑁正是难以应对之时!”辅匡说道。 “襄阳城中尚有十数万百姓,蔡瑁倒行逆施,必已失却民心,依我看,不如就此号召城中百姓起事,共逐蔡瑁!如此襄阳或可得安!壮士可敢一试?”习温对辅匡问道。 辅匡闻言惊叹道:“想不到先生竟有如此雄胆!先生都敢,某有何不敢?” “众位兄弟可愿随先生起事?” 辅匡不由习温分说,便将习温推举成了起事首领。 那二十来人尽皆异口同声道:“敢!” 就此,在蔡瑁忙着抛尸沔水的深夜里,习府之中竟然酝酿起一场大变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襄阳城中早已民怨沸腾,人人恨不得喝蔡瑁之血,食蔡瑁之肉!习温正是看到了这民心,才果断的向辅匡提出了此事! 辅匡既是蔡瑁部卒,对于蔡瑁军的编制、安排诸事自然是了解,这便有了行动方案。 习温凭借其家族在襄阳城中的名望,很快便组织起了一支队伍,不下千人,虽然人数看起来有些少,但这是第一把火,只要这把火烧起来,襄阳城中必然会云集响应! 说干就干,辅匡将这些人中稍微健壮有力一点的整合成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其余剩下的人则被习温编成了八队,分别潜入了襄阳城中八个方向。一旦辅匡这边动手,八队人便在城中号召百姓一起起事! 蔡瑁杀了习祯,又分派了人马前去搜杀习府中人,自己却躺下了,实在是太困了。 就在蔡瑁熟睡之际,忽然军卒慌慌张张来报!有敌军杀来!已经夺了军械库! 蔡瑁当时惊醒,韩晞、邓济也已经跑来。 “怎么回事?城中哪儿来的敌军?”蔡瑁惊问道。 “乱民!是乱民!”来报军卒这才将话说得明白。 “什么!把人都给我叫起来!”蔡瑁立即大喝道起身,拿起兵器便往外走,已有军校前来战马,韩晞、邓济二人已经上马等候。 蔡瑁翻身上马,嘱咐韩晞立即去巡守城门,自己则亲自带着邓济往城中平乱而去! 本来已经将要安宁下来的襄阳城,忽然又躁动起来,四处火光冲天而起!这乃是习温故意安排的迷惑之计,就是要造大声势! 城中百姓惊累了一夜,这会儿眼看已经寅时,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一时都被惊醒,纷纷出来观望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四处有人出来拍门,到处都响起了同一个声音——“杀蔡瑁!祭亡魂!” 这声音越来越大,响起的范围越来越大,以城中习府为中心,迅速的传播开去! 很快,“杀蔡瑁!祭亡魂!”的声音便充斥在了城中各处,十几万襄阳百姓的声音此起彼伏!四处都躁热了起来。 那些死了家人,或者被蔡瑁强行征调,又或者对近日来城中发生的事情愤慨的襄阳百姓,此刻都纷纷跑了出来,要么手里拿着菜刀,要么紧握着木棍,凡是能够用来打人杀人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 辅匡袭击了军械库之后,取了兵器,将五百人都武装了起来,随即带着这些人迅速游走城中,将城中义愤之民都聚拢起来,很快几乎是成倍数的增长,五百人变成了一千人!两千人!三千人…… “杀蔡瑁!祭亡魂!”辅匡骑着战马,在人群之中大呼。 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大呼:“杀蔡瑁!祭亡魂!” 此刻辅匡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那被聚起来的襄阳百姓,一个个眼中闪耀着熊熊大火,放佛顷刻间便要将蔡瑁烧成灰烬! 见民心已经调动起来,辅匡大喝一声! “杀!” 无数个声音都同时响起来——“杀!” 于是乎,荆州军中一个微不足道连队率都不是的人,此刻带着手下万千愤怒的城中百姓,一路径往蔡瑁处杀奔而去! 蔡瑁本以为只是小伙的乱贼,当带着人走到半道上时,这越来越大的声音,如潮水般冲击过来!蔡瑁立时大惊失色!再看其手下众人,已经是颤颤巍巍! 这些都是经历过无数次厮杀的人,但面对如滔天巨浪般的喊杀声,这些人心里也开始慌张起来! 邓济一脸焦急,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急忙对蔡瑁劝道:“都督!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蔡瑁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遇到这种情况!此起彼伏的“杀蔡瑁!祭亡魂”传来,每一下都撞击在蔡瑁心底,直将蔡瑁的信心一声一声的挖空! 第六百四十五章 事态失控 第六百四十五章 事态失控 襄阳城中群情激愤,眼看着星星之火已经燎原,蔡瑁心里一下子没有了底气!自己能够杀一人,杀百人,杀万人,但能把这襄阳城中十数万的百姓都杀死么? “走!”蔡瑁赶紧一勒马缰,对左右令道。 本来还与平乱,这些只能是狼狈逃窜了! 城门处,韩晞驻马等待,这城中响动也早就传了过来,城上将士,城下韩晞都听的分外清楚,每一个人都已经能够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晞见蔡瑁带着人马往城门奔了过来,急忙问道:“都督这是……” 不待韩晞问完,蔡瑁急切的下令道:“速速开城!” 韩晞和守门军士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在迟疑间,忽然远处火光闪动,再看去,乌泱泱一大片!如狂涛骇浪一般席卷而来! “快开城门!没听见本都督的命令吗?”蔡瑁急的已经满头大汗,不禁破口大骂道。 城门军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城门打开,又放下了吊桥! 蔡瑁根本不等手下兵马集结,当即呼上韩晞,就带着手下这些人马冲出城去! 当辅匡带着人杀到城门处时,蔡瑁已经没了踪影!那些被勾起的怒火的城中百姓,找不到蔡瑁,一个个双眼通红,又直奔城中来不及逃跑的军士! 很快这些悲催的军士们便被淹没在人潮之中,当人潮散去时,地上已经只剩下一摊摊的肉酱! 当温顺的羔羊变成么凶猛的野兽,其可怕程度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现在看来,刘磐的良心发现实在是救了他一命! 愤怒的人群,四处寻找发泄的对象,蔡瑁逃走了,那就杀军卒!军卒杀完了,这些人又往州府而去! 乱民的愤怒还没有发泄完,那些心中沉积已久的怨恨,一时间都爆发了出来!你跟我有过节,我跟他有过节,哪怕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此刻只要一丁点儿火星,便将演变成你死我活!没了蔡瑁,没了州府,城中反而却更乱了! 东方还没有泛起鱼肚白,而襄阳城中,刘表住了十几年的州府成了襄阳百姓暴动的篝火!这到底是一场正义的反抗?还是一场积压已久的兽性的狂欢? 谁也不知道,习温想到了可以借民心反抗蔡瑁,但现在襄阳城的样子,绝不是习温预想的。 当习温打着家小赶到城门处时,辅匡正在迷茫看着四处燃起大火的昔日繁华的襄阳! 见到习温到来,辅匡急忙问道:“先生!为何会变成如此景象?现在该怎么办?” 习温看着已经沸腾的襄阳城,不禁长叹的一口气!既然对辅匡道:“民乱已鼎沸,凭你我二人已无力阻止!观此局势,若无大军,断不可制!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前去求取江东兵马入城,民乱方可停息!” 辅匡本来只是看不过蔡瑁行事,哪里想过跟江东兵马发生联系?况且辅匡怎么说都是荆州兵,跟江东兵马天然便是敌对的。 “先生!这……”辅匡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习温的话。 习温凝重的说道:“眼下襄阳最近的只有江东周瑜了!如若不能尽快平息民乱,襄阳将为荒冢!” 说罢习温又拉过一众家小,对辅匡道:“辅壮士!习氏一族就拜托你了!”言下之意,显然是要辅匡将习家家众也带出城去。 辅匡心中凛然一惊,急忙问道:“先生!那你呢?” 习温一脸悲丧,长长的叹着气道:“今日之乱因我而起,我若遁去,岂有面目见襄阳父老!莫要多说了!快走!立即去请周瑜率兵来平!” 辅匡只好叹着气又打开了城门,带着手下护送着习家老小,一路直奔周瑜军营而去! 习温依依不舍的看着远去的家人,直到消失在夜色中,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兄长!愚弟谋事不慎,闯了大祸!只有以死谢罪了!” 说罢,习温拔出了手中汉剑,竟自戕于襄阳城门之下! 辅匡带着那二十几个兄弟护着习氏家小一路往周瑜驻军处而去,此时天已经大亮,周瑜营中正在埋锅造饭,吃饱了准备再去攻城。 辅匡离周瑜营寨还有数里,便突然闪出一队江东兵,将其团团围住,显然这些是江东前哨。 “你是何人?岂不知这是江东营寨!”一个小校喝问辅匡道。 辅匡这边将习氏家小护卫在当中,自己则挺身出来道:“蔡瑁已经弃城逃走,速去禀报你家大都督!” 那江东军士一听此言,立即便有一快马疾驰而去!辅匡等人也被卸去了兵刃,一路押往江东营寨。 周瑜正与鲁肃用饭,听闻蔡瑁已经弃城逃走,且是一荆州小兵来报,当下急令速将此人押来细问!于此同时,各营领将也接二连三前来点卯。 其余人都被暂时看押了起来,辅匡被单独押往中军帐中,此时江东一种骁将已经林列两边。 辅匡面色如常,毫无惧色,跨步走进帐中,瞧见了周瑜等人。 周瑜与鲁肃对望一眼,二人心照不宣,都觉得眼前此人颇有三分傲骨。 “蔡瑁弃城逃走可是你说的?”周瑜威严问道。 “正是在下!眼下襄阳城中已乱,再无一兵一卒,恳请大都督速领兵马前去平乱!”辅匡有些着急的抱拳道。 周瑜却是不慌不忙,淡淡的问道:“平乱?蔡瑁既然已经引兵离去,襄阳何乱只有啊?” 两军交战,往往计谋百出,防不胜防,周瑜当然要盘问清楚,不可能随便因为一句话便冲动行事。 然而辅匡却是焦急万分,于是急忙将昨夜襄阳城中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跟周瑜一说。 “请大都督速速发兵,救救襄阳的百姓吧!”辅匡说着说着竟激动的求周瑜道。 江东众将听闻了襄阳发生的事情,都不禁愕然,真是闻所未闻! 程普首先站了出来,抱拳道:“大都督速速发兵,进驻襄阳丞吧!”其余众将亦纷纷请命! 鲁肃没有说话,周瑜呵呵笑了两声,未理会诸将,只对辅匡道:“襄阳百姓自相残杀,我为何不在此坐观事定,如此一样可以得到襄阳啊!襄阳乱民死的越多不是对我江东越有利吗?” 第六百四十六章 安抚襄阳 第六百四十六章 安抚襄阳 周瑜微笑着看着辅匡,并没有立即答应出兵。 辅匡却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眼下只有周瑜可以平定襄阳之乱,再迟的话,不知道襄阳还要死多少人! “大都督!我辅匡乃是荆州将士,若是跪拜,便同背叛。今日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求大都督速速发兵,救救襄阳无辜的百姓吧!”自入帐便昂首挺立的辅匡竟然真的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拜在了周瑜身前,眼含热泪请求周瑜发兵。 周瑜郑重起来,深吸一口气道:“辅匡!我且问你,你在荆州军中任何职?” 辅匡不明白周瑜的意思,但还是回答道:“什长!” 眼下中军帐中,两边林立的都是江东可以独领一营兵马的统兵之将,一个小小什长实在不值一提。然而辅匡说的却是铿锵有力,毫无惭色! 周瑜听了辅匡的回答,当即起身上前,将辅匡扶起道:“真豪杰之士也!我可以出兵,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辅匡不禁问道。 “平定襄阳之乱后,你必须为我江东所用!”周瑜当即甩出一句话。 辅匡听了一时愕然,自己不过荆州一小小什长,可有可无之人,周瑜竟然把自己当作了出兵条件! 辅匡不是那种墙头草,即便是起来反蔡瑁那也不过是荆州内部的事情,但若投效江东,事关名节大事,一旦决定,断不可更改。 思忖了一番,辅匡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抱拳道:“敬从大都督之意!” 周瑜哈哈一笑,当即下令道:“众将听令!即刻拔营起寨,随我进军襄阳!” 于是江东大军匆匆用完了早饭,便全军起寨直往襄阳而去! 程普、韩当二人率部先行平乱,二人经历丰富老到,很快便将城中平定。 周瑜、鲁肃自将中军缓缓而来,及至城门处,辅匡突然下马,奔向前往道旁! “先生!先生……”辅匡双眼通红,看着死去的习温,不禁怆然泪下。 周瑜、鲁肃听过了昨夜故事,又见辅匡呼其先生,心知便是习温了!二人于是下马,其余众将见了也都跟着下马。 鲁肃上前来确认道:“此便是襄阳习温习文瑞?” 辅匡回过神来,点头道:“正是先生!” 周瑜、鲁肃二人不禁感叹,依次上前,对习温行一躬身大礼! “传令下去,习氏兄弟务必厚葬!城中亡者,俱葬于城南虎头山!设冢立碑,以供襄阳百姓凭吊!” 周瑜可不像是蔡瑁那般无脑,当然周瑜可以气定神闲的处理这一切,而蔡瑁没有这个条件,如此看来,倒是蔡瑁将襄阳民心推向了江东。 襄阳百姓本来对江东兵马并无好感,经此一遭,竟也甘愿臣服,这不得不说,周瑜实在渔翁得利! 安抚了襄阳之后,除了留必要的兵马在城中,其余各营都被周瑜安排驻防在襄阳城东、北、西三面。可以预见的是,襄阳的战事,远远没有到结束的那一天! 蔡瑁本来还想在襄阳坚守三五日,等到曹仁援兵到来,结果没想到堡垒从内部攻破,竟然被襄阳的百姓追杀的狼狈而逃。 逃过沔水,回到樊城时,蔡瑁已经只剩下不到两千兵马。两万大军南下,襄阳一场大劫,只剩两千兵马北渡沔水,这蔡瑁的战绩实在是不忍直视! 唯一值得蔡瑁庆幸的是自己的小命还在!蔡氏听闻弟弟竟然将兵马几乎损失殆尽,不禁气的吐血!更可怕的是襄阳城还丢了!自己这短时间以来的算计全部都成了梦幻泡影。现在这种情况,曹军会如何对待自己?蔡氏不敢想象。 话说曹仁这边,一路引军南下,五日过了南阳,刚过新野不久,就得到急报,蔡瑁已经败退回了沔北樊城! 曹仁不禁破口大骂道:“匹夫!误我大事也!”当下急忙催促兵马往南奔进! 蔡瑁早早的已经恭候在樊城北,又恭恭敬敬的将曹仁引进了樊城。 曹仁一路上脸色甚是阴沉,至今怒气难消! “蔡瑁!你可知罪?”曹仁盛气凌人,一副威严做派。 蔡瑁现在手中无兵,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傲气的资本,只能忍气吞声,对曹仁的颐指气使不敢有任何反抗。 “曹将军,这真的不怪末将呀!谁能想到那刘磐会突然杀到。如若不是刘磐,末将早已将襄阳坐的稳固,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蔡瑁辩解道。 曹仁冷哼一声:“身为一军统帅,竟不知敌情,你这荆州兵马大都督真够可以啊!我问你,你还有多少兵马?” 蔡瑁顿了顿,吞咽了一下,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回答道:“尚有五千!” 曹仁脸上更是盛怒,盯着蔡瑁的眼睛仿佛要将蔡瑁的骨髓都要看清楚。 “两……两千!”蔡瑁不敢直视曹仁,只得如实说道。 “两千人马,不足一营兵力,一个大都督统领,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啊?”曹仁望着蔡瑁怪异的问道。 蔡瑁赶紧回话道:“在曹将军面前,末将岂敢担都督之名!愿为将军麾下一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蔡瑁奴颜卑躬,曹仁这才点了点头道:“荆州兵马大都督你就不要当了!我都差点儿忘了,当年你是不是被封为镇南将军了?” 这还是华阴之变之后,种拂、朱符、刘备搞出来的事情,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过家家一样。不过封了就是封了,只要有朝廷的印信符节在,哪怕蔡瑁现在就剩下一个人,他也是镇南将军! 见曹仁提及此事,蔡瑁赶紧从怀中掏出符节,双手碰上对曹仁说道:“末将岂敢再领镇南,此符节还请将军代朝廷收回!” 曹仁哼笑了一声,摆摆手道:“不必了!本将军岂敢僭越行事!镇南将军你就继续当着吧!” 蔡瑁只好又将符节收了回来。 “蔡瑁啊!我且问你,荆襄可否有‘卧龙’、‘凤雏’一说?”曹仁一副不屑的表情问蔡瑁道。 蔡瑁心中怔了一下,继而说道:“确有此二人,卧龙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字,表字孔明。原是徐州琅琊人,算起来与末将还有些关系。凤雏姓庞、名统,字士元,就住南边白沙洲上!” 第六百四十七章 聚焦卧龙 第六百四十七章 聚焦卧龙 蔡瑁不知道曹仁为何要问起这两人,在蔡瑁看来,这两人不过两个弱冠小子,哪里值得征南将军曹仁问起呢? 听到蔡瑁说与诸葛亮有关系,曹仁不禁问道:“那卧龙诸葛亮与你有什么关系?” 蔡瑁回话道:“此人便是末将甥婿。” 诸葛亮的妻子黄月英是蔡瑁长姐的女儿,论起来,诸葛亮还得叫蔡瑁舅丈人,那对应的,蔡瑁当然称诸葛亮为甥婿了! 曹仁不禁笑道:“如此甚好!你今丢了襄阳,坏了丞相大事,该当将功折罪,就去为丞相找到此二人吧!如若二人不肯为丞相所用,就地斩杀,不得有误!” 蔡瑁一听这竟然是曹操的交待,心知此事非同小可,当即领命道:“末将必不负所命!” 于是曹仁便将此事交给了对荆襄情况更熟悉的蔡瑁,而自己则要全心全力来对付已经进据襄阳的周瑜! 话说回到躲在岘山之中的刘磐等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眼下该往何处去才是?”面对逐渐逃散的部众,刘磐焦心的问蒯氏兄弟道。 蒯越现在也没有了办法,现在自己是处于江东势力范围之内,只要一动,周瑜一定知晓,必然派兵来剿! 眼看着无路可去,这时蒯良说了一句话,令众人很是吃惊。 “为今之计,欲得生路,恐怕只有投奔驻军当阳的刘备了!”蒯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刘备?当初北攻刘备之计还是出自我手,而今他肯收留我等?”蒯越有些顾虑道。 蒯良小计谋不如蒯越,但是他必蒯越看的更远。 “眼下刘备虽然据有荆南四郡,实则依附江东,正是欲收罗兵马士众,壮大实力之时。我等久为荆州长吏,且此间亦有数千人马,刘备岂有拒而不纳之理?且刘备屡遭颠沛流离,能忍人之所不能忍,必也能容人之所不能容。”蒯良肯定自己想法道。 刘磐犹豫不决,这是手下的高翔、陈式二人站出来说道:“我二人曾随吴巨将军与刘备有龙台之会,愿为诸公前去探路!” 众人一番商议,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了,于是便由高翔、陈式二人秘密前往当阳,探查刘备态度。 刘备虽然占有了荆南四郡,但是跟江东、汉王、曹操比起来,那还真是穷的叮当响!有人来投,他是多多益善。虽然刘磐在宜城堵周瑜许久,但刘磐手中有数千兵马,先收了再说!周瑜已经得了襄阳,不至于为了这点蚊子肉跟自己闹翻。 于是刘备便在周瑜之后,将刘磐、刘虎、刘伟、高翔、陈式,还有蒯氏三兄弟尽收囊中,成为了“捡漏大队”!非但如此,从襄阳逃散出来的降兵,也有许多都被刘备给收罗。本来只带了一万兵马渡江北上,猛然间竟然兵力增长到两万,算起来刘备可赚大发了! 这还不算,刘备还要找两个人! 安顿了众人之后,刘备请来蒯祺,向其问道:“听闻夫人乃是诸葛氏之女,其弟诸葛亮人称‘卧龙’,可有此事?” 蒯祺对自己这个内弟(也就是小舅子)还能不了解?但却不知刘备为何问起,于是回话道:“确有此一说!只是不知玄德公为何问起?” 刘备哈哈笑道:“人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备焉能不问!先生也知备蹉跎半生,未有建树,至今蜷居。若世间果真有此二人,哪怕刀山火海,备也要请来!” 这是刘备的实话,从爱才的角度上来说,刘备确实是舍得花力气,而且素来也对这些人才礼敬有加,若非如此,陈宫、法正等人也不会跟着刘备了,要知道此前刘备的名声可不是太好。当然名声不好的也不止刘备一个,曹操坏事儿同样没少干。 蒯祺看刘备的样子不像是说假,只是叹道:“在下内弟确有不世之才,若非刘表拘禁,必早已高飞!而今荆州丧乱,也该是内弟出山之时了!只是……” 蒯祺欲言又止,刘备已经听出了蒯祺未说出的话。 “只是我刘备势单力薄,名声又臭,养不下这条卧龙吧?”刘备见蒯祺不肯说出口,便自嘲道。 “非也!非也!只是我这内弟脾性古怪,想当初刘表也算一方枭雄,据地千里,拥兵二十万,但内弟终不肯为刘表所用,不知为何。”蒯祺也看不懂诸葛亮。 刘备不禁笑道:“此正是卧龙高见之处啊!今日荆州之丧乱不正是明证么?” 听了蒯祺的话,又联想到现在荆州的局势,刘备对诸葛亮、庞统又多了一分期待。 “先生!备思贤若渴,多多益善!还望先生助我请得此人!” 刘备现在收容了蒯氏兄弟,算是有恩于他们,因此便想要蒯祺从中搭桥,只要是得到了卧龙,凤雏也就不在话下了,当然刘备跟曹仁一样,都不知道荆州早已经没有了庞统的身影。 蒯祺摇了摇头道:“非是在下不肯相助玄德公,实在是说也无益,旁人极难左右孔明,只有一人,或许能够说动他!” “何人?”刘备急忙问道。 “司马德操!” “便是人称‘水镜先生’的那位?” “正是!孔明素来以师礼事水镜先生,若得水镜一语,抵得在下千万言!”蒯祺拱手说道。 刘备默默的点了点头,看来想要去找诸葛亮,还得先去水镜先生那儿一趟!水镜先生的大名传遍荆襄各地,刘备又在南阳多年,自是知晓。于是当即便安排了张飞在当阳领兵,自己则带着陈到直奔水镜庄而去! 司马徽闻得刘备前来,一番招待不在话下,毕竟是“好好先生”,在他眼里无论是谁,那都是贵兵。 一番叙谈之后,当刘备将自己心意托出,司马徽不禁起身,绕着刘备走了一圈,而后回到座上,对刘备问道:“恕老朽直言,当今天下可争龟鼎者,唯汉王与曹操!将军虽有大志,焉能有为?卧龙虽有安邦定国之术,于将军却是未得其用啊!” 刘备面露惭色道:“备亦知兵微将寡,然丈夫不图远志,又生之何益!但行当下,莫问前程!还请先生相助!” 第六百四十八章 厚禄水镜 第六百四十八章 厚禄水镜 刘备说的诚恳,司马徽喟然叹曰:“可惜啊可惜!若无当年事,刘将军岂至今日境地?今天下盛名归于汉王,盛势归于曹操,将军区区数郡之地,焉得成事?” 司马徽没有说的很露骨,但刘备还是听的清楚,这是说当年自己背叛汉王之事。事情都已经过去整整九年了,这九年来,刘备依然还在为自己当年政治上的愚蠢付出代价。 刘备叹了一口气道:“一步踏错终身错,备已无退路。成王败寇,举凡成大功之人,未必不有劣迹!乱世之中,丈夫自当横剑天下,未敢轻死!备虽孤弱,比之高祖当年,犹略胜之!孰言无望?先生乃世外高人,早已参透世事,想必已然不同于俗。卧龙虽有大才,然两雄之下,才高卓绝者不可胜数。备以为,凤首牛后,唯备可尽卧龙之志!” 司马徽被刘备这么一说,不禁讶异感慨道:“将军所言倒是令人惊奇,效小节者不能行大威,恶小耻者不能立荣名。芸芸众生,皆有白驹过隙之叹,百年后孰论是非!莫若纵情天假之年,倒也不失为一时豪杰!” 刘备见司马徽言语中颇有认同自己想法之意,当即一挥手,陈到便令两人送进来两个木盒。 司马徽面露疑色问道:“将军这是……” 刘备笑道:“方今世道丧乱,人心不古,以致名流藏于山野,苟与耕樵为伍,此肉食者之失!今荆州混乱,不知几时方休。先生居此山间,安心自守,备不敢攘扰,特奉些微薄物,以作奉养,敢请先生笑纳!” 手下捧着两个木盒,盖子微微揭开,露出一角,司马徽稍稍撇了一眼,一盒澄黄,一盒白透,当时便心里惊动,但脸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将军盛情,老朽岂敢受禄?且若受此厚禄,而为先生助事,恐见笑大方。将军还是拿回去吧!”司马徽推辞道。 刘备收起笑容,神色严肃,起身对司马徽拱手道:“先生错看在下了!先生乃国之贤士,本当受国家奉养,今曹操囚困天子,刘备身为汉皇后裔,自当代朝廷略表微薄之意。至于先生肯不肯助我,备实无裹挟之意,还请先生莫要推辞!能够请得卧龙,自有天意,刘备这就告辞了!” 说罢,刘备便转身离去。 司马徽赶紧起身问道:“将军此将何往?” 刘备于是回过身来对司马再一拱手道:“无论卧龙可得不可得,备自当前去拜问!这就往卧龙岗去了。” 司马徽深吁了一口气,而后对刘备拱手相送,并无他言。 刘备在水镜庄并没有得到司马徽的青睐,随即便带着陈到出了水镜庄,一路又往隆中卧龙岗而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陈到有些不解的问刘备道:“那水镜先生未曾许诺主公,主公为何还要执意将礼物留下?眼下军中正是粮饷紧缺之时,此一番又费去金玉无数,着实可惜啊!” 刘备送上的两个木盒中,一盒是一百个金饼,一盒是十块美玉。在现在这个时刻,对于一个素昧谋面的人来说,这礼物可算是厚重之至了! 陈到是见过刘备在汝南的困苦,加上又没有得到司马徽的帮助,因此便有些舍不得,难免有些怨言。 刘备不禁微微笑道:“叔至放心!司马徽绝非无功受禄之人!眼下正是他困窘之时,既受我厚禄,早晚会有报答!” 陈到对司马徽不了解,原来也没有听过司马徽的大名,对于主公刘备对司马徽的推测,陈到不敢妄下判断,但刘备说司马徽正是“困窘之时”,却是陈到所不解之处。 “主公因何得知水镜先生眼下正是困窘?”陈到不禁问道。 刘备稍稍勒住了马缰,对陈到说道:“似这等士人,最喜附庸风雅,座谈论道,必不治产业。司马徽寄居荆襄,素来是荆襄士人供养,又有刘表照拂。如今荆州丧乱,这些人一个个都自顾不暇,焉能奉养司马徽?如此还不至窘境么?我今厚禄之,司马徽并未言辞推却,受此重禄而不报,绝非其为人之道!是以可断定,其早晚必报答于我!” 前文司马懿访荆州的时候,便已经说道了司马徽在荆州的处境,基本上都是靠与一众荆襄达官显贵的来往才得以生存。现如今司马徽是无依无靠了,刘备送的厚礼,对司马徽来说可是解了燃眉之急,否则这样下去,连茶都要喝不上了,怕是要跟诸葛亮一个处境。 刘备话刚说完,正准备继续前行,忽然身后有一人骑着马匆匆赶来。 “刘将军且慢行!” 刘备、陈到回头望去,正是水镜庄的一个仆客骑马赶来。 见到来人,刘备心下已经大致明白了,于是露出笑容对来者拱了拱手。 仆客来到刘备身前,当即下马拱手行礼,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份书简双手呈上道:“此乃我家先生写与诸葛孔明书信,烦请将军代为携去!” 此话说的巧妙,刘备当然知道这是司马徽为自己写给诸葛亮的引荐书,于是当即也下马,接过了书信,对仆客说道:“有劳了!” 仆客送完书信,当即便又纵马驰去。 刘备手握着书简,拍打了两下,喜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于是刘备便带着司马徽写给诸葛亮的书信快马往隆中驰去。 水镜庄中,司马徽看着眼前的黄金美玉,不禁喟然叹道:“想不到我司马徽竟也沦落至此!哎!这都是天意啊!今之世,已有腾龙在天,卧龙又何处归焉?徒增伤叹,徒增伤叹……” 说罢便令家仆将东西收起,自己来到偏舍,怅然的抚起琴来。 说到底司马徽还是个明白世事的人,但恰恰是明白的太多,也便有了更多的无奈叹息。 正当刘备带着陈到还有一队十几人的随从一路往卧龙岗而去,才走到半道岔口,忽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上坐着一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旁边是一个相貌十分平平妇人,还有一个十来岁的仆童,赶车的是一个略微年轻的后生。 马车疾驰如风,车上之人尽皆神色紧张,似乎正在逃难一般。 第六百四十九章 道遇纶巾 第六百四十九章 道遇纶巾 马车上四人疾驰而来,似奔逃状,正好遇上了对面而来的刘备。 道路并不宽敞,刘备一行人已经占据了其中,那年轻后生眼看着就要冲撞上刘备队伍,赶紧想要勒住马缰,可这已经飞奔起来的马车如何还能拉的住? 眼看着就要冲过来,陈到心下一凛,护主心切,当即一夹马肚,便飞马迎上,车上四人都差点儿惊呼起来。 只见陈到驰上两马交会一刹那,一个翻身,便从自己的坐骑上跳跃到了对面的马车之上!并一把从后生手中夺过缰绳,一声暴喝,死命勒住马缰! 那狂奔的马匹被陈到一勒,终于减下速来,最终在刘备面前一丈远停下,可算是有惊无险! 刘备面对这样的场面一脸淡然,并不为所动,即便眼看着马车就要冲撞上自己,刘备连眼都没有眨一下,更没有丝毫后退,淡定非常。 马车上妇人仆童已经是吓的差点儿掉了魂,而那头戴纶巾的青年男子却目光炯炯的盯着马车前骑着高头大马的刘备。两人四目交汇,各自心里震颤,生发出一种不解之意。 这种情形下,只有这两个人气定神闲,其余人皆是惊叹不已,当然还有一个忙碌的陈到。 勒住了马车,陈到翻身下来,对赶车的后生怒色道:“哪有你这等驭车之人!若非遇上我,岂不伤及道中无辜?” 那后生也觉惭愧,当即拱手赔礼。 “叔至不可唐突!这位先生想必是有急事,方才如此,既是无心之过,且放其过路!”刘备对这突然而来的一幕并没有生气,只是止住陈到对年轻后生的斥责道。 车上四人对于刘备的宽容都报以感激的目光,见刘备让开了道路,便要驰走。 刘备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拱手问道:“请问小先生,此处离卧龙岗诸葛孔明先生家还有多远?” 此言一出,车上四人立时一惊,皆作如临大敌状!慌忙想要后撤,却又止住。 还是那个头戴纶巾的男子出来对刘备拱手问道:“敢问足下高姓大名,为何要去寻那卧龙岗诸葛孔明?” 刘备真正看清了此人样貌,身长八尺,容貌甚伟,气宇轩昂,一眼看去便觉心旷神怡!看其年纪,当不过二十出头,然而应对之间,却是绰然。 刘备见此人行礼,也不疾不徐的拱手回话道:“在下刘备,表字玄德,闻听此间有卧龙诸葛孔明,特来求访!先生若知其神踪,还望相告!” 此言一出,马车上几人又是一惊,不过这一番吃惊已经不似之前那种慌张了。 本来还形色匆匆的青年男子,此刻反倒是气定神闲下来,对刘备问道:“原来是当今左将军豫州刺史刘使君!敢问刘使君为何要寻那诸葛孔明?” 刘备见眼前此人仪表非凡,此处又近于隆中,心想此人或是与诸葛亮交好,于是便坦然回话道:“人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此等大才,刘备岂能错过?此番诚心前来,乃是欲求卧龙出山相助!先生神骏之貌,想来必是此间高士!若与卧龙相识,还望先生为刘备指明道路!” 纶巾男子闻听刘备之言,不禁笑道:“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眼前此人刚才还行色匆匆似奔命状,现在却又气定神闲的跟自己对起话来,刘备心甚异之,更加肯定此人必是认得诸葛亮,当下也不敢怠慢,便道:“先生有话但说无妨!备洗耳恭听!” 纶巾男子于是收起笑容道:“刘使君起于汉王军中,当年华阴作为,可谓是‘名动四方’!今汉王据有川蜀、关陇,曹操坐拥天下七州,而使君不过区区四郡之地。使君欲求诸葛孔明,且不说其才能几何,孔明又岂能为使君所动?” 刘备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无论他走到哪里,跟什么人说话,最终都难免会提到当年之事,这已经是他身上洗不掉的污点。 “先生所言,实乃备之深痛。当年之事,是备轻薄,为奸人所谗,至今悔恨!这九年来,备无时不刻在遭受惩罚,先是寄居南阳,又为刘表所驱,后为朝廷效力,亦不为曹操所容。然当今之世,天子束于曹贼之手,备身为汉皇后裔,尚欲报效国家,未敢轻易而死。自思还当有为,故敛众起事,连郡据州,欲图成事。《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备虽非君子,亦不敢弃身于世!势虽孤弱,亦有数万之卒!汉室陵迟,群雄奋起,所谋者迥异。未审诸雄必是有扶君之心,抑或效董、曹故事耶?” 刘备大方的承认了自己并不辉煌的过去,同时也强调了自己尚未冷却的雄心,最关键的是他并不认为天下有谁一定是奔着扶君立汉而去,即便是汉王,恐怕也未必就是一心扶持天子,扶持汉室。 这种事情谁能够说的清楚呢,都不过还没有发生的罢了。孙权据有江东,汉王雄起西州,眼下是打着为国除贼的旗号,可事实上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天下又有谁能够确切知晓呢? 世道乱了,人心已经很难分辨,这就是刘备的想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刘备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作为旁观者,似乎当下汉王刘征是最名正言顺的。但是在曹营那边呢?他们看汉王,或许就相当于昔日的吴王刘濞也未可知! 昔日的刘濞坐拥吴地,铸钱、煮盐,轻徭薄赋,也是招贤纳士,甚有贤名。后来打出“诛晁错,清君侧”的旗号,最后身死名裂,盖棺定论为“叛乱”。可如果刘濞成功了呢?那又该是怎样一番定论? 今日的汉王,在刘备看来与当年的吴王刘濞,未必就没有相通之处。既然如此,自己也便有了理由继续在这世道争取作为。 纶巾男子笑了笑道:“刘使君好气魄!乱世争雄,或欲有为,或欲擅权,世人孰能知之?使君所言倒也合乎时情!只是众人并无高下,那诸葛孔明何不寻一高处栖枝?” 刘备也笑了笑道:“时也?命也?备未得识天数,但尽人事,以诚而已!至于卧龙归往何处,那便不是刘备所能强求的了!” 第六百五十章 仇人见面 第六百五十章 仇人见面 面对纶巾男子相问,刘备并没有太多隐瞒,很坦诚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见纶巾男子微微点了点头,刘备不禁问道:“先生似与卧龙相识,莫非乃是卧龙知交?” 那人微微迟钝了一下,继而点头。 “看先生形色匆匆,似仓皇之状,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刘备不禁问道。 那纶巾男子眼珠子一转,于是接着刘备的话头说道:“正是如此,今日遇见仇家追杀,方才如此落魄奔命,眼下卧龙岗刘使君是去不成了!那仇家寻我不得,必往卧龙岗寻去,刘使君眼下势单力薄,且太过醒目,还是打道回府的好!” 刘备一听纶巾男子口中的仇家要往卧龙岗而去,当下心急道:“先生何不早言!几误我事!陈到听令!速速赶去卧龙岗,万不可使卧龙先生有恙!” 刘备当即命令陈到,继而从怀中逃出一枚令牌,递给车上男子道:“先生且往南走!备有兵马驻在当阳!先生持此令牌,但言与我相遇,必有人好生招待先生。在当阳之地,无人敢再寻先生麻烦!” 不待车上男子回话,刘备已经带着陈到和手下十几人疾驰而去! “兄长为何不对其言明身份?” 这驾车的年轻人正是诸葛亮之弟诸葛均,车上便是诸葛亮、黄月英,还有一个仆童。 诸葛亮微微笑道:“听其言还要观其行,刘备既然有意寻我,且看看他诚意几何!” “兄长就不怕他被蔡瑁给害了吗?”诸葛均有些担忧的问道。 虽然现在将归何处还未可知,与刘备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但毕竟有所隐瞒,如果刘备因此而死,总归是诸葛家造成的的,诸葛均是个温文尔雅之人,不忍刘备一无所知前去冒险。 诸葛亮倒是一副欣然自若的样子,对诸葛均道:“天命若有所归,何人能亡?天命若无所归,何人不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非人力能为,走吧!” 说罢,诸葛亮坐定,令诸葛均驭车继续前行。 诸葛均倒是有些迷糊了,于是问道:“兄长打算往哪里去?” 诸葛亮握着刘备赠予的令牌,没有迟疑道:“且去当阳看看!” 眼下诸葛亮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去处选择,北面是曹操,自己已然拒绝了蔡瑁,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举家奔命。所以只有往南才行,至于江东,诸葛亮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其实江东本可以是诸葛亮一个比较好的选择,因其兄长诸葛瑾眼下正是江东之主孙权手下亲近之臣。不过这跟当年诸葛家从琅琊走出时的想法并不一致。当时诸葛亮才十二岁,正是诸葛亮为家族定下的“四散”之策。 乱世之中,一个家族想要延续香火,最好还是要分散各处为好,否则一不小心便是身死族灭。 诸葛亮本来也有其他选择,比如去往汉王处,但那是有刘表监视,不得脱身。然而现在刘表突然病亡,荆州一朝丧乱,这都是始料不及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纵然诸葛亮在聪明睿智,也决计料不到这月余来的荆州变局。 本以为加在自己头上紧箍咒已经消失了,不想蔡瑁却又带着人往卧龙岗而来。诸葛亮知道蔡瑁已经投了曹操,这种时候来寻自己,必然是曹操的意思。 无论从何种角度上来说,诸葛亮都不会为曹操所用,当然拒绝了蔡瑁派来的说客,这才有了这出奔命遇刘备。 听到诸葛亮说去往当阳,诸葛均不禁叹了口气,而后再不言语,直赶着车马一路往南奔走。 且说刘备这边,带着十来骑一路直奔卧龙岗而去,猜到卧龙岗外,忽然前方出现一队人马,众数足有百十人,并未着甲胄,但手中都持有刀剑之类,一眼望去似山贼土匪之状。 两支人马一个出来,一个进去,甫一照面,两下皆惊,当即各自拉开阵势,作防御对敌之状。 就在此事,“山贼”队中,转出一骑,刘备一看,不禁怒从心起! “蔡瑁?你为何至此?”刘备不禁怒问到,心中已经是对诸葛亮的安危担忧不已。 蔡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刘备,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二人唯一一次合作还是在华阴时候,自那以后,蔡瑁便与刘备不甚对付,甚至于后来南阳攻杀刘备,更是交恶。而到孱陵之战时,两下已经是势同水火。 当然,现在的蔡瑁已经不是当时的蔡瑁了,可问题是刘备仅仅带了十来个人,而且装束也都跟蔡瑁一样,并无盔甲长兵。 蔡瑁瞧见是刘备,又见其人少,顿时心生杀机! 蔡瑁阴笑道:“原来竟是你这个大耳贼!看来是天意要助我蔡瑁报仇雪恨啊!今日看你还往哪儿逃!” 跟蔡瑁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但刘备更担心诸葛亮的安危,于是喝问道:“蔡瑁!你来这卧龙岗,到底意欲何为?诸葛孔明今在何处?” 刘备提到诸葛亮,不禁令蔡瑁也警觉起来,不禁反问刘备道:“此话我也正想问你呢!大耳贼!好好的当阳你不待,竟然敢带着这么点儿人就来卧龙岗,莫不是瞒着那周瑜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刘备灵机一动,故作大笑道:“蔡瑁!你今已是死路一条!大都督命我前来请诸葛孔明相叙,眼下甘兴霸已经率兵进驻大旗山,距此不过四五里!你若识相,便束手就擒,或许大都督还能顾念你蔡氏乃荆州大族,饶你一条性命!” 甘兴霸就是甘宁,当初蔡瑁在宛城围攻刘备的时候,这甘兴霸可是出了不小的风头,对于甘宁的本事,蔡瑁还是心中清楚的。莫说其手下有一营兵马,即便是其单枪匹马,也够蔡瑁喝一壶的! 蔡瑁起初还被刘备给唬住了,但转念一想,不禁哈哈大笑道:“大耳贼,天要你死在我手里,还在这用诈,有意思么?少废话!且拿命来!” 蔡瑁当即大喝一声,便令一众手下围攻刘备! 陈到见状,立即一声令下,手下十数人将刘备团团护在身后,气氛一时紧张。 蔡瑁这边见状,立即大声道:“得刘备首级者!本将军必报丞相,请赏千金!尔等还在等什么!动手!” 第六百五十一章 廖化相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刘备还想借周瑜吓唬蔡瑁,但这襄阳方圆百里,还有谁能比蔡瑁更熟悉?蔡瑁刚开始还被刘备唬了一下,既然转念一寻思,便知刘备使诈,当即喝令一众手下,便要攻杀刘备。 一声“动手”!百来个听到了千金赏令的健骑,便如同闻见了血腥味的豺狼,当即便向刘备冲杀过去。 陈到神情紧张,没想到出来会遇到这样大的麻烦,若是主公不能安然回到当阳,就算是自己的命不要了也无济于事。 “主公!我来挡住这些人,你伺机逃走!切莫回头!”陈到对刘备交代一句,便投入到了与蔡瑁手下的厮杀之中! 可惜的是现在陈到并无铠甲长兵,否则区区蔡瑁,恐怕是拦不住他! 当然蔡瑁这边也不是吃素的,这百十来人都是蔡瑁手下精兵,虽则也不会带着他们悄悄潜过沔水了! 不过须臾功夫,刘备这边便已经被砍杀三人,还有数人负伤。刘备见状,怒从心起,当即拔出手中双股剑,不顾陈到阻拦,也加入了战斗! 蔡瑁远远的作壁上观,他可不愿意自己加入战斗! 眼看着两边厮杀的越发激烈,刘备这边情势大危,一个不慎,刘备左臂上便挨了一刀!左臂吃痛,手中利剑掉落马下,双股剑已失其一! 正当蔡瑁以为必能擒杀刘备之时,忽然左侧噪声响起!杀出来一伙人马,亦有数十人之众!但见为首一人,怒目持剑,直奔蔡瑁而来! 蔡瑁慌忙呼唤手下护卫,刘备这边压力顿时减去! 那突然杀至的队伍直冲蔡瑁而去!蔡瑁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当下只得急忙应对。 刘备这边松了一口气,见此情形,当机立断对陈到等人说道:“良机莫失!且助那壮士一齐杀败蔡瑁!” 当即便又带着陈到等人一齐掩杀过去! 本来蔡瑁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现在被这突如其来的兵马一惊,顿时便落了下风。 眼见情势不好,蔡瑁当即拔马便走,任由手下一众人在此抵挡。那无名壮士和刘备都被蔡瑁手下绊住,只能眼看着蔡瑁逃走,一番厮杀,杀散了蔡瑁余众之后,两支人马这才停歇下来。 刘备手臂负伤,正汩汩的留着鲜血,也来不及包扎,便上前抱拳道:“多谢壮士出手相救!若非如此,今刘备性命休矣!” 那无名壮士一听竟是眼前这人便是刘备刘玄德,不禁大惊道:“你便是刘备刘玄德?” 此言一出,刘备也甚是惊讶,原来眼前这人并不认识自己! “壮士既不识得刘备,缘何出手相救?”刘备惊讶的问道。那人一副审视状,上下打量着刘备,而后回话道:“在下姓廖名化字元俭,乃是沔南人氏,此番襄阳混战,一家老小俱殒命襄阳城中,此皆蔡瑁之罪!如今江东据有了襄阳,某亦家破人亡,因而聚众在此山 间,不想竟意外遇见蔡瑁狗贼,这才一时怒气攻杀!并未是为了救你!如今蔡瑁已然逃去,我等也该离去了!”说罢廖化向刘备抱了一拳,便欲带着一众健儿离开。刘备心下一动,开口对廖化道:“壮士虽非有心助我,却实在于我有救命之恩!听方才壮士所言,眼下诸位乃是流离失所,有落草之意。刘备不才,手中尚有四郡之地,数万之卒,若蒙不弃,何不去往备之 营中,以作安身之所?” 刘备是一个都不肯放过,尤其是见到了刚才廖化攻杀蔡瑁的气势,或许身手不算是一流,但这番勇气胆略,却不是一般人可及。 若论刘备最擅长的,或许辨人识人是其中之一。刘备自认为绝不会看错此人!眼前这廖化若能为己所用,必然是会有一番助益的。 廖化并不如后世戏说中的山贼出身,实际上廖化乃是沔南豪门世族出身,眼下手中这几十人原来便是廖化家的门客。此番襄阳混乱之际,廖化正好在外游猎,然而其家小却都丧命襄阳城中,因此可谓是满门不幸。廖化本就是襄阳人氏,对江东素来没有好感,即便是周瑜据城之后,对城中百姓行安抚之策,但廖化却并不 想居于江东兵马控制之下,这才不得不在山中落草,再做计议。 从廖化的心底里来说,他出身豪族,对于落草自然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因此当刘备提及想要请自己投入其麾下的时候,廖化便停住了脚步。 刘备见廖化似有意,当即进一步说道:“落草之事,终非丈夫所为!今日看来壮士不愿从归江东,又很蔡瑁入骨,必不可往北,如此何不南行?备虽不才,然亦有求人之志,愿为壮士谋一安身之所!” 廖化思想了一番,眼下恐怕也没有别的路了,这几日来,自己游荡山野之中,早已经是困不堪言。廖化有看了看身边众人,众人皆有默许之意。 于是廖化当即下马,对刘备跪拜道:“使君既有如此美意,廖化无有他言!愿从明公!” 刘备心下大喜,当即顾不得手臂之伤,上前将廖化扶起,当即便任廖化为军中军侯。 众人这才坐定下来,包扎伤口的包扎伤口,清理尸首的清理尸首。 一番叙谈,廖化才知道了刘备来意。 “如今看来,蔡瑁必是已经去过了卧龙岗,想来必无所获,主公还要前行么?”廖化对刘备的求贤之心甚为感佩,不禁问道。 刘备动了动手上的胳膊,咬了咬牙道:“去!无论现在何处,备理当前往,不应半途而废!” 众人收拾甫定,刘备于是便又带着一众人继续往卧龙岗诸葛庐而去。 然而到达诸葛亮住处时,一阵失望之情油然从刘备心底升起,此处已经只剩下残垣断壁,四处还有屡屡青烟升起,看来必是蔡瑁一把大火将这里烧毁。 刘备看见此状,只能无奈道:“看来我与卧龙注定无缘,走吧!去白沙洲!但愿凤雏还在。” 廖化听闻“凤雏”二字不禁吃惊,继而叹息道:“主公不必去了!我与庞家稍有些来往,襄阳大战前,庞士元已经不知所踪。” 刘备听闻此言不禁愕然,但廖化是襄阳人,对此地情势熟悉,定然不会说假话,看来自己连凤雏也得不到了!想到这一趟连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刘备不禁伤感,只得带着众人一路往当阳回走。 第六百五十二章 近在眼前 刘备只见到了卧龙岗的残垣断壁,本想再去求取凤雏庞统,结果也被廖化泼了一盆冷水,只得怅然带着众人回到了当阳。 张飞一见大哥受伤,急忙问询伤情如何,刘备只道不碍事。 当此之时,帐外忽报有人求见!刘备下令请进帐中,来人刚一进帐,正与刘备四目相对。 “原来是先生啊!刘备这厢有礼了!”刘备见来人便是自己在道中遇见的那年轻先生,于是便起身拱手相迎道。 诸葛亮见刘备手臂受伤,看来并不轻,心下不禁感慨,当即上前道:“刘使君可是遇见了在下那伙仇家?” 刘备摆了摆手道:“这倒不是!遇见的是我的仇家!还未到卧龙岗口,竟然撞见了那蔡瑁!若非廖元俭相助,我今性命休矣!只是未能寻得卧龙,实为可惜!” 闻听此言诸葛亮不禁笑了,不禁有些怒意,自己大哥受了伤,这厮竟然还在发笑!若不是因为其持有大哥令牌,张飞是决计不肯收容! “使君果真去了卧龙岗么?”诸葛亮在此确认道。刘备不知道眼前此人问这话的目的,于是回话道:“这是自然!蔡瑁那厮毫无道理,竟然一把大火将卧龙先生居处烧了个干净!万一卧龙先生回到隆中,岂非失了居所?亏这蔡瑁与卧龙先生还有舅父甥婿之 亲!”听到这话,诸葛连确认了刘备确实去到了卧龙岗,当即出来拱手深鞠一躬谢道:“使君如此挂怀诸葛孔明,若孔明有知,必是十分感动!世有沽名钓誉者,如袁绍之徒,不过以声名聚敛士众。使君则不然, 甘愿亲冒锋刃,不惜以身犯险,如此折节,堪为求人之至!虽不得卧龙,使君必另有贤才相助!” 诸葛亮对刘备的举动甚是感激,但并没有就此下定决心,眼下时局还都十分不确定,自己没有必要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决定为谁效力,因此依旧并未表明身份。刘备听到这番宽解之语,倒也想开了许多,只是叹息道:“可惜手中还有一封水镜先生书信未曾送与卧龙,不免要失信于人了!先生既与卧龙有旧,可否为我暂为保管?若来日先生见到卧龙,再代为转达。 ” 刘备从旁拿起那卷司马徽送的书简,对诸葛亮说道。 诸葛亮听闻有水镜先生写给自己的书信,当即应诺,便从刘备手中接过了书信,当着刘备、张飞的面,竟然毫无顾忌的打了开来! “先生!这……”刘备看见眼前此人如此行事,顿时不禁有些惊讶,张飞更是气恼,擅自观看别人书信,岂不是太无理! 然而诸葛亮并不管二人如何,自顾自的将书信从头看到了尾。信中言道:“……且汉王麾下不乏良谋,勇将更是如云,君若归之,必可见重耶?常言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君既常自比于管仲、乐毅,夫管仲相齐,以东夷之地,九合诸侯,霸于春秋。乐毅相弱燕,二合五国之兵,以破强齐,此皆助弱微以成雄霸之业!方今乱世,龟鼎未知其属。君欲助强凌弱,奉千石之禄而为区区众谋之属,抑或扶弱为强,领袖群座,而为谋主乎?刘玄德既举抗曹大旗,又闻其在 荆南勤政爱民,今虽势弱,然其屡败而不散,殊非天命不绝乎……” 鸡头凤尾,管仲、乐毅,司马徽心中所言正说在了诸葛亮心坎里!从诸葛亮的角度来说,他不过是一介二十出头的年轻后生,虽然在荆襄稍有些名气,但并无真正的成就。诸葛亮自忖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想要在汉王或者曹操阵营谋得重要地位恐怕并不容易。当然,这只是 诸葛亮自己的想法,在曹操那边或许会如诸葛亮所想的那样,顶多位列众谋之属,但实际上在汉王刘征这边,并不是如此。 刘征当然知道诸葛亮的必有真才,但诸葛亮可不知道刘征对自己了解这么深!由此便生出了许多疑虑。 人总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能够真正认可、发挥自己价值的地方,至少在诸葛亮目前所能想到的人里面,汉王、曹操反倒不是最佳选择。 管仲、乐毅,这都是辅佐弱小变为强大之人,从诸葛亮常以这二人自比,便可见其心中是不甘愿坐享其成,更愿意从孤弱之处展现自己的能力。 如今诸葛亮已经见到了刘备的诚心,又看到了水镜先生写给自己的书信,心里一时竟也有些松动起来。 在道中明明听到了自己的提醒,刘备还愿意以身犯险,不顾个人安危,这份心意已经令诸葛亮大感惊讶了。 虽然刘备曾经是做过些不好的事情,但那都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诸葛亮是个通达之人,他更看重的是现在。至少目前来说,刘备的表现并未出离一个明主的界限。 “诶!你这先生好没道理!我大哥交给你的书信是要你转呈诸葛亮,你怎能擅自打开观瞧?”张飞有些愤怒斥道。 诸葛亮此刻已经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还在思索自己何去何从,对于张飞的斥责,诸葛亮并未在意,倒是刘备看见这一幕,觉得很是奇怪。 恰在此时,刘磐和蒯氏兄弟听闻了刘备受伤的消息,从别营赶来,刚进中军帐中,瞧见帐中立着的人,四人都有些惊讶。 “孔明?你怎来了此处?”蒯祺第一个惊讶的问道。 此一问,却是将刘备和张飞给惊呆了。 刘备看着蒯祺称呼眼前此人为孔明,心下一惊,不禁对蒯祺问道:“先生刚刚怎么称呼这位?” 蒯祺见刘备一副不解的样子,不禁也有些懵,大为惊讶的问道:“玄德公难道不知站在你眼前的便是‘卧龙’诸葛孔明?” 刘备听了这话,当时噌的一下便站起身来,仔细上下端详着眼前此人,真可谓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自己竟然不识得! 诸葛亮已经回过神来,对刘备拱手道:“在下正是诸葛孔明!未能禀明实情,还望刘使君见谅!”得到了诸葛亮的亲口承认,刘备这才确信眼前这个站着的便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卧龙! 第六百五十三章 攻取三县 蒯祺的到来,使得诸葛亮的身份暴露在了刘备的面前。自从襄阳变故之后,诸葛亮便不知道自己长姐姐夫的下落,原来竟也是到了刘备这里。 面对诸葛亮的亲口承认,刘备只觉得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 “先生竟是卧龙,为何此前不肯明示刘备啊?”刘备对于诸葛亮此前隐瞒身份十分不解。 诸葛亮不禁笑道:“若非如此,焉知使君诚心几何呀?今日使君为我而伤,亮实在惭愧!” 刘备闻言不禁感慨道:“原来如此,先生无恙便好!像是我与先生有缘,方才由此一段奇遇!” 刘备随即从座中出来,也不及招呼刘磐、蒯氏兄弟三人,只对诸葛亮深鞠一躬拱手行礼道:“先生考校刘备,想来必是有意,不知刘备这份答案可否令先生满意?” 刘备确确实实的不惧艰险,亲自到了卧龙岗,眼下还挂了彩,若不是廖化相救,恐怕还遭了蔡瑁毒手。 诸葛亮面有惭愧,收起了手中书简对刘备跪拜道:“明公诚心若此,亮若再不领情,那就真是失礼了!明公肯为一介素昧谋面之人甘冒险阻,亮深为感佩!愿为明公效绵薄之力!以谢明公盛情!”刘备的诚心加上司马徽的一封书信,令诸葛亮最终下定了决心,既然上天让自己遇上刘备,想来必是有一番天意,且不论刘备是否能够成事,诸葛亮眼下已经不必再做决择。更可况自己的姐夫姐姐也都在 了刘备庇护之下,除了二姐和大哥,倒算是一家团圆了。刘备一听诸葛亮表明了心意,心中不禁大喜,赶上上前,不顾自己伤痛的左臂,双手将诸葛亮扶起,道:“先生能相助刘备,实乃备之幸事!人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如今卧龙出山,刘备如乘风 驾鹤,必有一番功业!” 诸葛亮连忙摆手摇头道:“主公过誉了!亮不过一介书生,焉敢担此大名?是否可安天下,非在人为,全在天意!亮但求为主公解忧而已,余者不敢妄言!”显然诸葛亮对刘备的前途并不是十分看好,至少在目前来讲,想要跨越汉王和曹操这两座大山,绝非易事!诸葛亮愿意为刘备所用,更多的恐怕还是对刘备诚意的感动,当然也是有实现自己管仲、乐毅之 比的想法。(管仲、乐毅可没有让齐、燕统一天下)刘备也知道自己所期望的目标太过遥远,因此对于诸葛亮的话,并没有太过介意。反正在刘备看来,事在人为,这乱世也不知道还要多久,当年高祖起兵也不过区区,最终一样定鼎天下,自己未必就没有 这个可能。 当然,第一步便是要应对眼下的危机!如何发展壮大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对于刘备来说,现在最大的危机便是意欲东进的汉王刘征! 刘征在巫县见识了黄忠之勇后,随即回军驻在白帝城。当下按兵不动,并未立即展开对荆西三县的进攻。 刘征的目标是尽可能的一举拿下荆西三县,而且还要收取荆西兵马为自己所用。眼下最好的对策便是等到时机,只要刘表的败报不断的传来,驻守荆西的兵马就会越发心里没底。 为此,刘征命令沮授严密监视荆州动静。 这一日,刘征正在张任的陪同下查看白帝城新造的水军战船,沮授急忙忙赶来,拱手便道:“汉王!荆州出大事了!” 刘征闻言一惊,急忙问道:“出了何事?”隐隐约约中刘征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当初自己在长安接到周群的书信,写的是刘表将亡!果不其然,沮授说道:“哨探传来消息,荆州之主刘表突然病重,不及数日,便一命呜呼!驻军宜城的刘磐引兵北上,与自南阳南下的蔡瑁在襄阳城中一番混战,最终败走!蔡瑁又被周瑜所驱,如今江东兵 马已经进入了襄阳城!荆西已是无主之地!” 刘征知道荆州早晚不可保,但没有想到一切竟然来的这么快! “立即召集众将议事!”刘征当即命令道。 随后众人都聚齐了起来。 刘征一身甲胄,端坐当中,座下一众将校尽皆做好了准备,谁都知道汉王点兵,便是要准备动手了! 刘征见众人都已经到齐,当即说道:“荆州刘表已死,霍峻、黄忠孤军悬外,我意即刻攻取巫县、秭归、夷陵,众将听令!” “在!”众人齐声应道。 “韩暹、李乐!着你二人引一万兵,乘战船直取秭归!” “得令!”二人当即接令。 刘征又对沮授道:“秭归有霍峻把守,先生且随韩、李兵马,为我取下此处!务必令得霍峻甘心来归!” 只要是拿下了秭归,黄忠也便没有了死守的可能,至于怎么拿下霍峻,那就看沮授的本事了!现在这种情势之下,并不是什么问题。 “张任、丁立!着你二人引两万人马,即日起攻打巫县,三日之内,务必攻下黄忠营寨!” “得令!”张任憋着气,也正想在与黄忠一较高下,当然不是指单挑,而是指攻防。 “杨任、杨昂、朴胡,你等三人随本王率军沿江而下,直取夷陵!” 此言一出,张任不禁劝道:“汉王为何要亲自取夷陵,莫若汉王留守此处,由本将去取夷陵。”刘征摆手道:“不必了!此番夷陵绝不止我一家觊觎,那江东安能坐视?若本王亲取此处,江东必不敢来争!”刘征早与江东有过来往,谅江东不敢争锋,当然刘征也是有绝对的把握能够一举取下荆西三县 ,接下来该如何用兵,正需要刘征亲自观看。 众人任务分派已定,于是各自前去准备。 近两百艘战船,从白帝城水湾缓缓驶出,顺着江水而下,两日之内便可以到达最东端的夷陵! 霍峻驻军秭归,自然接到了襄阳的消息,眼下的荆西守军已经是人心惶惶,各个垂头丧气,根本就提不起精神,最要命的是军中粮草已经将尽了!即便汉王不来攻,霍峻也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然而比汉王兵马更先到的却是江东兵!驻守江陵的黄盖接到周瑜的命令,立即便亲率五千人马西进夷陵而来! 第六百五十四章 霍峻心思 “报!”一声长报,坐镇秭归的霍峻心头一紧,俄而一个快马哨骑小将跑进中军帐中。 “将军!夷陵告急!江东黄盖引兵五千来犯!”小将满头大汗,显然是急匆匆赶来。 霍峻闻言先是一惊,既然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霍峻沉吟良久,恨恨道:“我荆州本安平之地,可恨那刘备与江东周瑜!若非如此,我荆州军民焉得至此境地!” “将军!夷陵只有冯习两千兵马,江东虎狼,恐不可保,当务之急乃是增兵据守,决不可令江东再染指我荆西三县!”自押送了粮草相助霍峻之后,向朗便留在了秭归,意与霍峻共历患难。 霍峻的荆西兵马加上向氏带来的千余亲兵,总数也不过一万一千人,巫县有黄忠、邓方三千,夷陵驻军两千,现在重中之重的秭归也只有兵马六千人,霍峻着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左右忖度一番,霍峻最终还是决定道:“我荆西腹背受敌,然江东实乃荆州之祸首!决不可令江东得势荆西!我意亲率三千兵马前去夷陵与黄盖对敌!秭归就交由巨达你来坐镇如何?” 如此以来,等于是霍峻带五千人马对付黄盖,但秭归则将要变得虚弱,三千兵马拙荆见肘,眼下却也无可奈何! 向朗面沉焦虑,看了看众人,慨然应承道:“将军放心前去!某愿为将军筹谋后方!” 于是霍峻便带着向宠、向充二人,自秭归引军三千急赴夷陵,与冯习合兵据守江东来犯之敌!秭归则由向朗、金祎领向条、向平共守。 向氏五人,向朗为首,向条为向朗之子,向宠、向平、向充三人为向朗之侄,霍、向两家都是南郡大族,素来交好,霍峻当然要倚重向氏。 且说霍峻带着兵马来到夷陵,黄盖已经兵临城下,冯习拼死抗敌,才勉强将黄盖暂时击退。 霍峻的到来可算是解了冯习的燃眉之急。冯习字休元,亦是南郡人,一开始便是霍家部曲,霍笃死后便效命霍峻,可谓是忠心无二,若非如此,霍峻也不会把夷陵防务交给冯习。 见到霍峻援兵,冯习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立即将霍峻兵马引入夷陵城中。 “将军!你怎么亲自来了?”冯习本以为现在这样的局面,霍峻能够从秭归派出兵马救援就已经十分艰难了,没想到霍峻竟然亲自引兵来救。霍峻面色铁青,慷慨激昂道:“江东鼠辈欺人太甚!我荆州之地如今仅剩三县,岂能再容贼子染指!刘表不明,以致丧乱,我霍峻乃是南郡人氏,虽无复土之力,也不可令江东贼子得寸进尺!本将一日不死 ,必不得令江东小儿入得荆西!” 众人听了霍峻的豪言壮语,尽皆感怀,同时也更胜誓死之心! “战况如何了?”霍峻表明了心志,紧接着问冯习道。 冯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这黄盖手下有一先锋将,着实厉害,此番攻守,差点儿就被其攻破!” “此将是谁?”霍峻不禁问道。 “将军可还记得当年的锦帆贼吗?此人便是当年的锦帆贼首甘宁!” 甘宁少年时曾横行巴郡、南郡等地,携弓带箭,头插鸟羽,身佩铃铛,披服锦绣,四处游来荡去,因此被人称作锦帆贼。 霍峻当然记得,这甘宁后来还投奔了荆州军,在蔡瑁手下当了几年兵。 在霍峻的印象中,此人粗猛好杀,是个难对付的刺头,想不到此番来犯夷陵的便有这甘宁。 见冯习似乎有些惧怕甘宁,霍峻打气道:“这甘宁再勇猛,终究不过是一介匹夫!不必慌张!只要我军谨守城池,小心应对,谅他区区五千人马未必就能攻破我夷陵要塞!”现在夷陵有了五千守军,霍峻还是有底气将江东兵马挡在东边。对于黄盖、甘宁来说,他们看准的是霍峻现在孤立无援,早晚有粮尽军散的一天!只要自己持续不断的给霍峻造成威胁,一段时间后,霍峻 必然军心离散,这就是江东的机会。 鼓舞了众人,霍峻将兵马分派上城,做好了完全准备。 入夜,霍峻正在忧心战事,军侯向宠求见。五向之中,向朗以吏能见称,而平辈四向之中,唯有向宠算是颇通军事,为人机敏。 “贤侄何事寻我?”实际上霍峻的年纪比向宠大不了多少,但是由于霍峻算起来是与向朗平辈,因此便称呼向宠为贤侄。 向宠上前拱手道:“此间无人,某有一言想问将军!” 霍峻收起手中书简,坐直了身子问道:“何事相问?”向宠面露忧色道:“当今局面,我等已是孤立无援,虽尚有万余兵马,但一无供给,二无支应,且两面受困。恕我直言,纵将军有通天本事,也决计不可长保荆西!一旦荆西不保,这万余将士,数万百姓何 去何从,将军可有打算?” 白天当着众人的面,向宠不愿意多说,这会儿特意挑了个无人时候,前来相问霍峻。 霍峻听了向宠的话,眼神中露出一丝悲色,不禁长叹一声。“贤侄所言不错,荆西三县终不可保,说的不好听点儿,我等不过是苟延残喘!然我等终究是荆州之将,若不力抗外敌,则我荆州将士岂不见笑与天下?自江夏开始,不过短短数月之间,七郡瓦解,一朝丧 乱,无有一人为我荆州将士正名,已然见轻,霍峻既为荆州人又为荆州将,不敢再令荆州军蒙羞!” 自刘备起兵江夏以来,荆州几乎是接连失陷,好似完全没有防守一样。按说荆州原有雄兵二十万,但短短数月之间,却是七零八落,连个像样的仗都没有打出来,如今更是仅剩下霍峻这一支兵马。 霍峻自小长在荆州,有从军多年,心中不忍荆州军的名声如此受辱,好似一群乌合之众,因此便有了执意抗敌以保荆州军最后一丝名声之意。 其实最主要是这数月来蔡瑁的接连战败实在辱没了荆州将士,现在荆州将士在天下人的眼中,已经成了人人可以捏的软柿子。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霍峻也是在为手下这些人攒名声,如果就这样不战而降,任人瓜分,那这些人以后无论在哪方阵营,都只有被人奚落的份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驻军秭归 古人最终名节,尤其是军旅之人,如果不做抵抗便望风披靡,这样的军队走哪儿都会被人嘲笑。这几个月来,蔡瑁已经将荆州兵马塑造成了人人可以欺负的“乌合之众”。霍峻身为荆州将军深感无颜,因此 虽然是陷入了孤境,但还是要做一番搏斗,否则荆州军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也将被人撕去。听了这话,向宠这才明白霍峻的心思。看起来似乎不战而降能够保全更多人的性命,这是向宠刚开始的想法,但实际上如果真的不战而降,那这荆州最后的一万多的将士便更加颜面无存。名节重于性命, 这是军人的基本要求,否则就真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垃圾了。 可悲的是荆州二十万兵马的名声竟然要有一个被刘表、蔡瑁近乎抛弃的霍峻来誓死维护。如果起初荆州众将都有霍峻这样的心志,荆州何至于现在这等状况? “将军所虑者深,末将明白了!眼下江东已经动手,想必汉王也将挥师东进,这二者之间,将军亲率兵马进驻夷陵,莫不是有意令三县为汉王所得?”向宠又问道。 霍峻心中惊讶,自己这心思极其隐秘,别人都没有问及此事,独独向宠说了出来。 向宠见霍峻没有否认,接着说道:“将军不愿将三县拱手相送,宁愿坐等汉王来取,是也不是?” 霍峻见向宠句句说到了深处,不禁叹道:“贤侄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见识!不错!如你所说。荆西若出降于汉王,势必见轻于汉王。而若是败给汉王,则可见重于汉王!此为荆西将士谋也!” “将军用心良苦!末将感佩!如今黄盖若攻不下我夷陵,想必周瑜必会令当阳刘备引军来助!那时夷陵必危矣!将军可有应对?”向宠问道。 这一点倒是霍峻的难处,显然目前还没有想好。霍峻见向宠提及此事,想必定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问道:“贤侄有何高见?” 向宠沉吟了一会儿,方才说道:“高见谈不上,不过给黄盖略增烦恼罢了!末将以为,将军可散出风声,就道刘备已经遣人来说,而将军你也有意与刘备合兵!如此江东必不敢轻易邀刘备相助!” 霍峻一想,继而拍手道:“我看可行!贤侄此计即便不能阻江东援兵,至少也可乱其心思!就按你说的办!此事便交给贤侄了!” 霍峻当即便同意了向宠的想法,向宠这才领命而去。 第二日,黄盖这边继续来犯,霍峻仗剑伫立夷陵城头之上,手下士众瞧见主将在此,个个抖擞精神,奋力抗敌。 甘宁没有想到霍峻竟然亲自到了夷陵,这显然是告诉江东兵马,绝对不要打夷陵的主意! 一番强攻,夷陵在霍峻的坐镇下,竟稳如泰山,黄盖本想乘势一举攻破夷陵,现在看来是无望了!于是只得暂时退驻猇亭,并送报襄阳大都督周瑜,等候进一步的指令。 话说刘征自白帝城起兵,船队才驶出百里,便有快舟来报,霍峻亲自引兵三千自秭归东进夷陵,拒抗江东黄盖。 刘征一听此报,心下泛其了疑虑,这秭归乃是霍峻中军所在,霍峻没有道理虚秭归而实夷陵,这不等于是给自己机会吗? 思想了一番,刘征恍然大悟,联想到霍峻身陷困境多时,一直不肯出降,刘征当即改变了行军方略,随即传令船队,放弃直取夷陵的想法,转而与韩暹、李乐、沮授一同在秭归登岸! 韩暹、李乐接到军令稍有些不解,沮授看到了却是已经明白。 “沮监军,汉王这是何意?”韩暹不解的问道。 沮授看着滔滔江水,两岸群山,喟然叹道:“此非汉王之意,实乃霍峻心思,汉王这是与霍峻心照不宣,有意成全!如此也好!二位将军不必多问了,随汉王直取秭归便是!” 于是本来准备兵分两路分取秭归、夷陵,现在又合兵一起,就在秭归登岸。 汉王突然而至庞大的战船队伍,令向朗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击。旦日之间,刘征便带着大军登陆秭归,兵临秭归城下!将秭归西、北、南三面围住,只留东面一路出口。 向朗本来还在为如何抵挡汉王兵马发愁,这会儿却是疑窦顿生。 “汉王这是何意?”向朗不解的问金祎道,金祎也摇头不知。 就在二人疑虑之时,却有汉王监军沮授书信送到! 向朗急忙令人取来,打开观瞧。“向君巨达悉鉴:汉王雄兵登临,弹指可破秭归,然临而不攻者,体念足下高义,思恤万千军民性命也!今荆州丧乱,独荆西自保,不为宵小所屈,堪为属臣之至。汉王闻南郡太守霍仲邈引军力抗江东之众,有全名节之志。若足下感汉王仁威,敦请足下举城来归!若足下暂无此意,东向无有守备,可做通途,悉凭尊意!汉王得城之后,必尽心安抚黎庶,不致攘扰!君心可安!孰去孰从,请速决之!汉王臣 中参军沮授拜上。” 书信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要么向朗诚心来归,要么就自己离城而去,汉王不作阻拦。 向朗读罢此书,心下了然。 金祎问道:“汉王既然由此仁义之举,巨达兄如何决之?”向朗思忖了一番道:“荆西不可保必矣!汉王大军已至,却不动刀兵,已是宽宏之至。我等本该俯首以臣,然我向氏与霍将军休戚与共,不可独断!且弃秭归,前去夷陵合兵。德祎非此事中人,可就此归顺 汉王,为抚秭归百姓。”金祎本来是个有正节之人,当初父子二人在武陵誓死不肯降于关羽便可知其心志。这些日子来,跟随霍峻帐下,感佩霍峻为人,因此不忍离弃,于是言道:“霍将军尚无所归,某安敢弃之?愿从巨达相助夷 陵!” 于是向朗当即纠集了秭归仅剩的三千守军,自东门奔出,直驱夷陵而去。刘征兵不血刃,入得秭归,随即将兵马安下,并未再往前进,只是派哨骑紧密盯住夷陵军情,随时准备行动。沮授望着东面,不禁叹道:“谁言荆州无义士,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之虚!” 第六百五十六章 拒受粮草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对于向朗等人,无疑投靠汉王刘征是最好的选择,但因为南郡太守霍峻还在夷陵奋力抵抗江东兵马,为荆州将士的名声做最后的一搏,向朗等人毅然做出的更为冒险的选择。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而当有人违背这种本能做出看起来并不明智的决定时,无外乎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愚蠢,一种则是心中有所坚守,无疑向朗、金祎是后者。这数月来,荆州可算是一片炙热之地,荆州军的接连溃败,不可避免的使得人们看轻荆州。这样的局面竟然没有凸显出一个稍有节气的人物,人们看到的只是荆州的溃败和内乱!唯有这毫不起眼的荆西三 县,倒是还剩下些风骨。 霍峻亲自引兵从秭归进驻夷陵,其实已经给了刘征暗示,刘征也愿意成全霍峻的名声,因此便对此地兵马将校网开一面,且看夷陵战事如何! 虽然名义上霍峻并没有归属于汉王,但现在看来实际上驻军秭归的刘征已经呈现为夷陵掠阵之势! 向朗等人带着兵马赶到夷陵,霍峻详细问了秭归丢失经过,心下感慨,汉王果然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如此也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当下加紧准备,必要在江东兵马面前找回荆州军颜面。 就在向朗到达夷陵之后的第二日,忽然接到急报,言有一个车队自秭归东来,应是汉王兵马。 众人皆是一惊,以为是汉王要乘势进军夷陵,霍峻起初也有些吃惊,继而心生疑虑,于是便派向宠率五百军士前去察看。 不久,向宠便察看回来,身后正跟着一个车队,车上是满满的粮草。 众人皆是不解,于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车队中一小校出来抱拳问道:“哪位是霍峻霍将军?” 霍峻面露疑色,出来抱拳回话道:“某便是霍峻!” 那小校又对霍峻拱手道:“汉王知霍将军军中粮草乏继,此是粮草三万石,请霍将军笑纳!” 霍峻这才明白原来是汉王派人送来了粮草。自己都还没有明确表示要归从汉王,倒是汉王先向自己表明了心意,霍峻心中感动。汉王非但明白了自己心意,还能如此宽容相待,这已经超乎了霍峻的想象。 “眼下某与汉王尚处两相对敌之势,霍峻不敢领受!请回复汉王,时机到时,霍峻自当亲自面谢汉王!”说罢霍峻竟勒马回城。 那送粮的小校只得又押着粮草往回走去。 眼下霍峻军中节省着用,尚能支应半月。现在若接受了汉王的粮草,便等同于归顺了汉王,那自己的身份便不在算是荆州军了,又何谈为荆州军正名?因此霍峻只能拒而不受! 经此一事,众将也都基本知道了霍峻的心意,这些都是多年的荆州将士,也都有同霍峻一样的感受,于是便更加众志成城,立意打出一场正名之战,以为荆州军最后的名声。 黄盖本来以为有汉王在西面的牵制,霍峻必然会左右为难,自己正好可以乘此机会迅速取下夷陵,这也是襄阳周瑜的想法。但二人都错估了霍峻,霍峻的孤注一掷,使得夷陵的防备陡然加强,眼下已经聚兵八千,这就不是黄盖五千兵马所能够拿下的了。虽然夷陵城不高,墙不固,奈何霍峻死守,黄盖虽有甘宁之勇,也没有办 法就此拿下夷陵。 襄阳周瑜,正在排兵布阵,驻防沔水南岸,随时防备沔水之北的曹仁兵马,以及他推测的曹操南援大军。 接到黄盖的消息之后,周瑜不禁泛起了疑虑。 “这霍峻竟如此恨我江东么?秭归且不顾,竟将兵马尽数集结夷陵,这分明是要与黄公覆决一死战。”周瑜看出了霍峻的态势。 鲁肃感慨道:“如今看来,此人心志超乎了我等想象,公瑾打算如何应对?这夷陵是攻还是不攻?” “攻!当然要攻!若汉王得此重镇,我南郡寝食难安!”周瑜肯定的说道。 鲁肃得到了周瑜的肯定回答,自然也就想到了周瑜接下来的安排。 “眼下我主力在荆北抗曹,荆西只是难以援手,公瑾莫不是想借刘备之力?”鲁肃问道。 周瑜轻笑了一声道:“如今襄阳已得,刘备继续呆在当阳已经不合适了!也该他动一动筋骨,出点力了!子敬为我修书一封,令刘备即刻领兵起程西进,相助黄公覆!” 一旁的吕蒙不禁疑虑道:“那刘备虎狼之心,听闻其在当阳收拢荆州散兵,眼下实力又壮大了不少!黄将军手中不过五千兵马,万一刘备反客为主,取我江陵,岂不是于我不利?” 周瑜哈哈笑道:“子明啊!刘备虽有虎狼之心,于我看来不过一支猎犬!他若敢有异心,便是自寻死路!汉王若得夷陵,恐怕最坐不住的便是他刘备!如此他敢不尽心竭力?掌中玩物,何足虑哉!” 得夷陵,便可以窥视南郡,进而北上襄阳,南下江南。但刘征跟江东并没有仇怨,因此夷陵的归属,周瑜也只是为了防范“有可能”到来的危险。 但对刘备来说,这就不是“有可能”,而是“必然!” 刘征一旦得到夷陵,第一个动手的对象绝不会是江东,反而会是荆南的刘备!刘备的危机感必然要大于江东,这就是周瑜的信心!人有所欲,便有把柄,只要掌握得当,便可以操纵其间。 就目前局势,刘备必须紧紧抓住江东这个盟友,这在根本上就决定了刘备跟江东无法硬气,只能听从周瑜的命令。 驻军当阳的刘备眼下已经一万兵马变成了两万,又得了诸葛、二刘、三蒯,军中士气大涨,看起来似乎胳膊粗了一圈,众将也都心气甚高。 但刘备却依旧是深深的忧虑。 诸葛亮跟姐姐、姐夫等团聚,正在欣喜间,忽然来人有请其中军帐中叙话。 众将都齐聚了帐中,诸葛亮到了之后,刘备将周瑜的命令说了出来,询问众人的想法。张飞第一个咋呼起来道:“依我看周瑜那厮不地道!咱们拼死去帮他打夷陵,这算怎么回事?打胜还则罢了,若是不胜,岂不是白白牺牲我军将士么?我看不如趁他江陵空虚,乘势取了他江陵再说!” 第六百五十七章 决议出兵 张飞的咋呼当然是气头上的话,周瑜一向来对刘备颐指气使,根本没有什么商量的语气,俨然将刘备当作了他的下属,刘备倒是能忍,张飞可不能,因此时常骂骂咧咧。 刘磐、刘虎等人倒是跟张飞“情投意合”,巴不得刘备下令攻取江陵,但现在这局面又怎么可能呢? 刘备谨小慎微,张飞方一“放肆”,刘备立即便作色愠怒道:“翼德不可胡言!当知祸从口出!” 谁知道刘备的军营里面有没有周瑜安排的细作,又或者有人想要以此邀功呢?因此刘备不得不小心维护与江东的同盟关系。 张飞见大哥斥责,这才收敛了脾气。 刘备又看向三蒯、刘伟、诸葛亮,话说三蒯和刘磐帐下长史刘伟都是降士,刘备虽然并没有因此而对四人抱有成见,依旧一副恭谨的样子,但四人眼下也不敢随便多舌,于是都望向被刘备请来的诸葛亮。诸葛亮知晓帐中众人的处境,因此倒也不谦让,于是拱手说道:“在下以为,主公不必多虑,夷陵乃荆西关隘,此间关乎荆州大局,非惟江东一家所重,于主公亦是干系颇深,即便江东不取,主公若欲自保 ,也当用兵于此!”刘备有些踟躇不定,虽然夷陵关乎自己的将来,但是毕竟周瑜只派了黄盖五千人马前去攻取,而现在却要自己出大头,问题是自己出了大头还得听黄盖节制,抛却夷陵这个位置的考量不说,等同于是为他 人做嫁衣裳,刘备当然心里有些不太愿意。见刘备似乎有些不悦,诸葛亮于是严肃道:“主公与江东乃是一体,方今天下两雄豪起,所幸在于汉王与曹操水火不容,若非如此,天下何来主公与江东存身之所?论实力,汉王与曹操为第一流,主公若想 求得生存以图后事,则不可计较一兵一卒之得失,周公瑾胸有韬略,当下主持荆襄大局,已是十分难得,主公暂不可与之相背!” 诸葛亮挑明了利害关系,刘备当然也明白这种现状,于是只得同意道:“既然如此,传命三军,明日便启程,去往夷陵,与江东合兵!” 其实也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讨论结果,刘备只是求得了一个决定而已,而这第一个决定则是诸葛亮下的。 这些日子来,刘备在南郡腹地当阳,一直都是偃旗息鼓,江东兵马冲杀在前,刘备在后捡漏,赚的盆满钵满,文有诸葛、蒯良、蒯越、蒯祺、刘伟,武有刘磐、刘虎、高翔、陈式、廖化。 除此之外,还得到了刘磐手中的残兵,又收罗了数千的襄阳散兵。 往援黄盖不能将这些人都带着,刘备于是留下诸葛亮、蒯良为谋助,张飞、陈到、刘磐、高翔、陈式为武助,其余人都回到江南,去往武陵与交由二弟关羽安置。 看起来很正常,实际上刘备这样的安排却是有所考究的。此举将诸葛亮、蒯良的家眷都分离开来,而刘磐、刘虎两兄弟也各分两处,其中自然暗含牵制之意。 现在这些人才刚刚归于刘备,刘备对这些人还无深知,当然要做一定的防范。众人也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皆属正常,因此也无异议。当下便各依所命,分道而去。 启程之前,诸葛亮又为刘备建言道:“今荆州方乱,士民流散,无所归焉。荆州多士,可以为用,主公当晓知州郡,广布善意,以招纳荆襄才士、将卒、吏民!此乃富实之道!”刘备在当阳行的之这样的策略,但是没有想到如诸葛亮这么远,听到这个建议,深以为然,于是当即命令手下沿途散播消息,告知荆襄万民,言刘备在荆南有招贤纳士之意,同时刘备也传令荆南四郡掌事 者,除了安抚本郡百姓之外,务必以招贤纳士为首要举措。 于是长沙关平、简雍,零陵刘勋、刘度,桂阳刘琰、赵范都依命而行,武陵关羽自然更无二话。 荆襄本来多士,有些北上投曹操而去,更多的却是困在沔南,又忿于江东与荆州世仇,因此少有为江东所用者,这会儿听到传闻,于是多有南渡者。 如郝普、傅肜、陈震、殷观、杨仪等人尽皆南渡,终为刘备所用,这都是后话。 此中只有一人是个及其例外的存在,那便是零陵人刘巴刘子初。此人世出名门,亦是汉皇后裔,其祖父刘曜历任苍梧太守,其父刘祥,历任江夏太守、荡寇将军。刘巴少时素有才名,如今更是更是才名昭显于荆州。当初刘表曾数次推举,皆辞而不受,盖因刘表初入荆 州之时,用计杀死荆州宗强数十家,这在刘巴看来非仁义之举。因此刘巴对刘表没有好感,终不肯入襄阳效命,只是留在了零陵,当了一个小小的郡户曹吏,后来干脆连这个小官也辞了,隐居在零陵。 诸葛亮知晓荆南名士刘巴大名,因此在建议刘备广布消息,在荆南招贤纳之后,又询问起这刘巴是否已为刘备所用。 刘备不禁讶异道:“荆州多名士,孔明为何独独举荐此人?” 诸葛亮喟然赞道:“此人世出名门,家学渊源,以某之见,其当有尚书之才,主公若得此人,江南政务当可垂手而治!” 这话不假,当初刘巴在零陵当户曹吏时,零陵的民户诸事便被治理的仅仅有条。莫要小看只是一个“小小”的零陵郡,实际上能够治理好零陵郡不容易。零陵虽然看似偏郡,实际上荆襄七郡之中,除了南阳郡,论人口便是零陵最盛!以汉桓帝年间为计,零陵户不下二十万,民口足有百万之众!而且其间多蛮夷杂居,要处理这样复杂的关系并不容易。但刘 巴能够将零陵民户之事处理的井井有条,这就已经足够证明其能耐了。 刘备听闻诸葛亮直言,心下惊讶,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此人,也怪这一路来,各种事情接踵而至,这会儿有了诸葛亮的提醒,刘备当即传令零陵刘勋、刘度,务必招得此人。然而当刘勋、刘度去请刘巴时,刘巴已经不知所踪,后来才知其已经避居到了交州,在交趾士燮手下客居,这都是后来的事情。 第六百五十八章 向充赴死 刘巴之事暂且不提,且说刘备这边,带着一众兵马,自当阳起兵,数日之后,终于到了黄盖后方枝江。 刘备遣人前去问询黄盖打算如何用兵,准备老实听取调令,结果黄盖却传来军命令其就在猇亭东三十里驻军,不得上前。 刘备得到黄盖的命令,不禁起疑,他本是周瑜派来援助黄盖的,为何黄盖又不愿让自己前去助阵,只让自己驻军后方? “二位可知这黄盖是何用意?”刘备不禁问诸葛亮和蒯良道。 二人都思忖了一番,蒯良回话道:“想是这江东兵马不愿主公插手过深,一面希望借主公兵马震慑霍峻,一面又怕主公趁机自己取了夷陵。” 这一点的考虑肯定是有的,江东对刘备本来就有防备之心。 诸葛亮面色有些疑虑,听完蒯良的话,诸葛亮则说道:“以在下之见,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主公当遣细作仔细探查一番才是!夷陵务必要拿下,此地对江东对主公都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两人各出一语,对这件看似不甚起眼的事情既有了分析,也有了应对办法,刘备几乎都不用再多想,这让刘备感觉甚是舒服,身边有人就是好。话说黄盖为何如此明白张胆的阻下了刘备,其实便是因为夷陵向宠为霍峻出的计谋。在黄盖求援之初,本来对刘备并无这等戒备之心,但后来不断有小道消息传来,说刘备似乎与夷陵霍峻有来往,这就令黄盖心生疑虑了!但周瑜命令已下,而且周瑜给黄盖的传书中也告知了黄盖其在襄阳即将面临曹操大军来犯,无暇分兵西顾,只能以刘备之兵相助,黄盖这才让刘备进驻距自己三十里之地,否则半道上黄 盖便要将刘备打发了! 夷陵这边,霍峻接到刘备还是引兵来增援黄盖的消息,心中不禁更加忧虑起来。 “据报刘备引军两万来助黄盖,看来流言为对江东起到作用。”霍峻不禁有些失望。 向宠却不认同:“将军细看那刘备驻军之处!若流言未扰动黄盖心志,此刻刘备应当在猇亭与黄盖合兵才是!” 向宠这一提醒,霍峻恍然大悟:“贤侄所言有理!如此看来,我若出军与黄盖决战,刘备未必为援乎?” 自从秭归兵马也来到夷陵之后,霍峻便有了和黄盖决战的力量,这一仗憋了许久,霍峻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向宠思忖了一番,眼珠子一转又对霍峻说道:“此一战关乎我荆州军之名,必将黄盖一举击破!不容有失,末将以为当确保黄盖不会向刘备求援才是!” 霍峻对向宠深坏信任,见向宠如此说话,心知向宠当时有了计策,于是问道:“如何确保刘备按兵不动?贤侄莫非已有计策?” “计策是有,只是必得一死士,方才成事!若得以死士出城往连刘备军营,又为黄盖所获,则黄盖必疑而拒刘备”向宠有些艰难的说道,因为这意味着做这件事的人肯定是有去无回。 众人听罢此言,都陷入了沉默。 “将军!末将愿行此计!”众人望去,竟是向充! “不可!此事还是从长计议。”霍峻想都不想,当时便出言否决道。 向氏其他四人也都吃惊的望着向充。身为叔父的向朗见侄儿自高奋勇,也是吃惊不已,三个侄儿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向朗当然不愿意侄儿去送死。 向宠提出的计谋,却是自己的弟弟挺身而出,当下也沉默不语。可是放眼现在夷陵城中,能够行此计策者,向充肯定是再好不过了。金祎跟刘备有杀父之仇,必然不能离间黄盖与刘备的联军。冯习身为夷陵守将,是霍峻麾下主将,当然也不能前往,由此向氏五人之中 若有愿意挺身赴死者,那便可以确保计成。 向充出来再请道:“将军,叔父,各位兄长!此战关乎我荆州军最后一丝名节,必要将江东黄盖一举击溃!向充死何足惜?愿成此事!” 众人见向充心意已决,都不禁叹息,生死当前,谁人不是性命置之度外? 霍峻看着向充还是犹豫不肯答应,毕竟向家跟自己乃是多年相交,亲手将向氏青俊送上思路,霍峻当然开不了这个口。向氏之长向朗长叹了一声,站出来对霍峻道:“将军!既然充儿有此效死之意,那便成全了他吧!我向氏身为南郡之人,为驱江东贼寇,殒身殆命亦不足惜!若能因此大胜而正名,是死有泰山之重,既不辱 我向氏门庭,亦无愧荆州矣!” 向朗的话就算是定下了此事,霍峻虽然不舍,但身为叔父的向朗都同意了侄儿赴死,霍峻也便没有了理由拒绝。 霍峻悲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言,就按巨达兄说的办吧!” 当夜夷陵众人皆与向充泣泪而别,向氏叔侄心情更是沉痛,只有向充一副视死如归之状,当下便潜出了夷陵,往东“游荡”而去。 刘备驻军离猇亭三十里外,正在等候黄盖进一步的军令,忽然有人来报,黄盖遣使前来。 江东与自己一向是直接书信调派,这会儿黄盖派特使前来,莫非是要自己引兵上前相助? 刘备赶紧命人将其请进了营中,来人姓周名宾,为黄盖帐下别营司马。周宾或许不甚闻名,但其子周鲂,其孙周处却是史册中闻名之人。 周宾跨步进营,手中提着一个布包。 刘备等人俱列于营中相见,周宾走到当中,将手中布包一扔,一个人头便滚了出来,众人见状无不大骇。 刘备急忙问道:“足下这是何意?” 周宾昂首立于刘备营中,丝毫没有敬意,一副表情甚是恼怒之状。 “刘将军何必来问我!这是何人你还不知吗?”说罢周宾又掏出一份书简扔在地上。 众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到了,看周宾这样子,显然是来者不善。张飞可是脸色涨红,当即怒气跨步上前,一只手便将周宾提了起来! “小子!这是我大哥军帐!江东都是你这等无礼之辈么!”周宾当然知道张飞是个什么人,面对张飞的暴怒,周宾毫无惧色,只是冷冷的哼笑一声道:“看来刘将军果真想要跟我家主公分道扬镳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霍峻出击 周宾也不是个胆小之人,虽然勇力不及张飞,但胆气未必比张飞差! 一句“分道扬镳”,立时将刘备给惊着,刘备赶紧呼喝张飞住手!张飞这才不情愿的将手松开。 刘备起身拱手对周宾说道:“敢问周司马,刘备究竟是有何过错?” 周宾不屑一顾道:“刘将军好作相!事到如今还要与我分辨么?黄将军有令!你等所部兵马,即刻再退三十里,去往枝江驻下,非得军令妄动者,皆视为与我江东裂盟!这后果你心里该清楚!” 说罢,周宾也不待刘备回话,竟扬长而去! 且说那人头是谁?当然是向充! 周宾拂袖而去,刘备等人都呆立帐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葛亮上前拾起地上书简,打开来一看,不禁惊道:“此乃夷陵毒计!主公已是百口莫辩啊!” 诸葛亮于是将书简上话语当中读了出来,其中皆是霍峻恭维刘备之语,言辞之间都是商量愿与刘备联手之意。 众人听罢此言,方才知晓前番黄盖为何令刘备距其三十里驻下,今日周宾为何来势汹汹,言语不逊! 刘备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他本是诚心率兵来助,这才到达此处,不想一盆脏水便泼到了自己身上,就算是他想要分辨,现在也已经没有了可能。地上还有个人头滚滚呢!而且还是向氏的人头。 “霍峻这是要离间我与江东的关系,我将奈何?”刘备有些郁闷的说道。 “两军误会已深,与黄盖争辩毫无意义,主公还是撤入枝江吧!周瑜当能明白其中纠葛,主公莫若立即休书一封送往襄阳,以免周瑜生疑!”蒯良从大局上考量对刘备建议道。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如此一来,黄盖将陷入孤立无援之境,一旦有变,岂不又得咎江东?”刘备有些忧虑道。 刘备领命前来相助黄盖,黄盖乃是江东大将,若其有所闪失,那江东可不会管是不是自己的过错,最终必然要找自己算账,刘备的冤大头还是当定了。向宠为霍峻献的计可谓狠辣。“临阵互相猜疑,吾恐黄盖将败!然事已至此,主公还是当依照黄盖所命,退驻枝江。至于猇亭安危,主公但遣哨骑紧密监视,一旦有警,即刻引兵前助!夷陵归于谁手,谁便将占据主动,此番之事对主公 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诸葛亮这会儿反倒是面露微笑。从夷陵既可以发兵南郡,也可以发兵荆南,因此这个地方实际上就是刘备与江东双方谁占据主动地位的关键。若是江东取得夷陵,那么刘备的命运咽喉便将死死的握在江东手上,如此则刘备还要跟现在这 样,唯江东之命是从。而如若刘备取得了江陵,在必要的时候,刘备也可以以此为要挟,在与江东的对话上占据一定的话语权。当然,前提是江东要坐的稳南郡,这就要看襄阳周瑜能不能够击败曹操了! 说的更明白的一点,双方攻取夷陵之后,就看谁更“无赖”更豁得出去。 猇亭江东兵马营中,甘宁颇为不忿的对黄盖说道:“将军为何不令刘备撤回江南?反令他撤至枝江?若刘备真有二心,江陵其不保?” 黄盖冷冷说道:“刘备宵小之心,不过想浑水摸鱼而已!眼下之局他还真敢跟我江东分道不成?不过是敲打敲打他罢了!想要跟我江东争地,他算哪根葱!” 黄盖本来想要求得援军,尽早拿下夷陵,现在看来援军是指不上了,黄盖于是下令道:“我军就在猇亭安下,且待霍峻粮尽,届时自然一举可破!不过是多费些时日罢了!” 有霍峻这个钉子扎在夷陵,黄盖并无从得知汉王已经进军至秭归,如果知道汉王已经驻军秭归,恐怕黄盖就不会这么说了。 霍峻这边接到斥候报刘备大军已经后撤至距猇亭六十里外的枝江,心知向宠离间计策已成。又见黄盖按下兵马不来攻城,不用想也明白了黄盖的意图。 “黄盖久不来攻,必是等我军粮尽,他绝技不会想到我要主动出击!传令下去,明日便是与黄盖决战之时!”霍峻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当即下了命令。如此一来,霍峻的“援军”汉王,坐镇在秭归按兵不动。黄盖的“援军”刘备也在枝江按兵不动,整个夷陵战事便是最后的“荆州军”与江东兵的单挑!荆州军对江东一直以来都少有胜绩,如果从周瑜、刘备联 手出击江夏开始算起,荆州军对上江东几乎没有一场胜仗!这是憋在霍峻等荆州将士心头的一股窝囊气,此一战便是正名之战! 翌日,秋风萧肃,四面群山之中草木灰黄,不时有几声老猿声传来,在夷陵上空飘荡,其声甚悲,仿若对这萧索时景的和鸣。 荆州刘表麾下最后的八千孤军早早的用完了饭,这一顿吃的很饱,霍峻再没有节制军中余粮,最后的八千“荆州兵”敞开了肚子,吃了一顿痛快! 霍峻将荆州旗帜和自己的将旗并列在一起,其余将士各个披甲执锐,自夷陵倾城而出!于此同时,一封霍峻亲手写下的降书也从夷陵送去了秭归汉王大营。 黄盖这边平静如常,正在等待夷陵自乱阵脚。 就在黄盖安坐猇亭,等候变化之时,一声长报传至营中! “将军!夷陵霍峻倾城起兵,正往猇亭而来!”哨骑急匆匆来报。 黄盖倏的站起身来,按剑凝眉!脸上露出一丝惊诧,继而沉声道:“看来是夷陵已然粮尽,这霍峻想要最后一搏!” 甘宁、周宾二人闻报,匆忙来到黄盖军帐。 “将军!是何警报?”周宾问道。 “霍峻倾城出兵,正往猇亭而来,看来是要寻我交战!” 甘宁昂首上前抱拳道:“将军!末将愿率一千兵马为先锋,破此残兵败将!” 黄盖大手一挥道:“传令各营!即刻整兵,随我出击霍峻!霍峻若据城坚守,我倒奈何不得,今日他既率兵出城,且看我江东兵威!”黄盖手上有连战皆胜的五千江东精兵,霍峻八千荆西兵马,从战力上来说,大致是势均力敌,但黄盖自恃携胜之师,而霍峻不过残孤之军。如今双方野战,黄盖自然不怵,于是随即齐集了兵马从猇亭起兵,迎击霍峻而去! 第六百六十章 最后一战 在夷陵城与猇亭之间,有一处河滩,名曰虎牙滩,北边接着的便是虎牙山。《水经注》曰:“江水东历荆门、虎牙之间。荆门在南,上合下开,暗彻山南,有门像;虎牙山在北,石壁色红,间有白文类牙形 ,并以物像受名。此二山,楚之西塞也!” 虎牙山正似荆州西境牙关,霍峻引兵阵列在此,冯习、向宠、向平三人各分左右。“诸位!尔等乃我荆州最后八千勇士!二十万荆州军的颜面,如今俱系你我之手!刘备篡据荆南,周瑜横行荆襄!此我等荆州将士奇耻大辱!今日一战,事关荣辱,吾等荆州丈夫,眼见着江东小儿踏我故土 ,辱我亲族!岂能甘心?荆州虽大势已去,然人固死有重于泰山,岂教江东贼子视我与无物?霍峻在此立誓!此战若退后一步,必受此剑!” 说罢,霍峻当着最后八千荆州兵的面以剑抹过左手手掌,殷红的鲜血一滴滴流下来,流在虎牙滩上,渗入泥土之中! 八千将士被霍峻感召,齐声高呼道:“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这八千兵马几乎都是南郡子弟,如今被围困在荆西三县,哪个不对江东心生怨恨?霍峻的话鼓舞了士气,调起了这些人的复仇之心,一时间,豪壮之声传遍整个虎牙、荆门山间。且说刘征这边,张任已经强攻攻破了巫县要寨,黄忠再勇,也敌不过张任两万兵马!更何况秭归已失,消息一传到巫县,巫县三千兵马已经没有了抵抗的可能,黄忠力战两个时辰,最终力竭也被张任擒获 ,其余身下的千余巫县守军亦都被张任所得。 刘征出兵之际早就交代了黄忠等人不能杀,张任虽然先前在巫县败于黄忠,但并没有因此而怨恨黄忠,反倒是对黄忠也心生敬意。 攻破巫县之后,张任于是便带着兵马,押着巫县之卒,一路往东而来,至秭归与汉王相合。 刘征听闻黄忠、邓方被张任擒获,心中大喜,竟亲自迎至秭归城外。 张任上前抱拳拜见了刘征,又将黄忠、邓方等一众被擒获之人押了上来。 黄忠此前已经见过刘征一面了,不过两人都没有机会说上话,如今刘征昂首就立于黄忠眼前,黄忠心中不禁微有震动。 大概是因为刘征这样的年纪,便有这样的雄气所触动,这是黄忠所不曾见过的。这黄忠经历的过要么是韩玄这种庸弱之流,要么是刘表这样的垂垂老矣之人。 刘征的声名事迹,已经在大汉天下流传了多年,黄忠第一次近距离的亲眼见到这传说中的汉王,如何不心有所动?邓方是年轻一辈,看着与自己同龄人的刘征竟是这等气宇轩昂,更是服气。 钦佩归钦佩,但黄忠已然高昂着头颅,一副决死之状。 刘征笑了笑,也不说话,走到黄忠、邓方身后,亲手将捆在二人身上的绳索解下。 二人皆愕然不已,黄忠愕然之后,忽又面有怒色道:“君王这是作甚?以为如此黄忠便会屈从吗?” 刘征并没有因为黄忠这样的态度而恼怒,反而对张任道:“将他们都放了!所有铠甲兵器全部归还!” 此言一出,不单是黄忠、邓方惊讶,张任也很是不解,正准备询问。刘征又转过身来,对黄忠道:“黄将军!方才本王已经接报,霍峻在夷陵准备倾城出兵,欲与江东黄盖决一死战!此番为你松绑,无有他意,你可领兵前去助阵!本王已在城东备下战马千匹,此间离夷陵六 十余里,快马驰骋不过一个时辰。其余诸事,可容后再说!” 黄忠听闻此言,心下大惊,虽然不知道汉王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毕竟支援霍峻要紧,黄忠当即也不迟疑,于是抱拳对刘征道谢一声,便领着邓方还有手下残兵,便匆匆直奔秭归东门而去。 一至东门,果不其然,刘征早已备下战马千余匹,一看便知皆是良马。 邓方不禁感叹道:“想不到汉王竟仁义至此!” 黄忠面色凝重,心里只想着霍峻要跟江东决一死战之事,当既飞身上马,一声令下,便带着一众将士以最快的速度往夷陵驰去。 望着黄忠远去的身影,张任不禁问道:“汉王何必如此?又是松绑,又是赠马。” 刘征笑了笑说道:“势穷来投未必甘心,欲得良将,先得其心,区区千匹战马何足惜哉?这是黄忠为荆州最后一战了。” 刘征说完这句话,沮授快步走来禀道:“兵马已经集结完毕,汉王是否即行?” “也该去见见故人了!张将军!你行军多日,就暂且在此休整,等候本王命令!”刘征对张任下了命令,当即便同沮授一道引着两万秭归大军望夷陵而去。 张任两万兵马则暂时留守秭归,等候命令。 黄忠这边千余手下并非人人善骑,而黄忠又马不停蹄,路途之中便不断有人拉下,黄忠也并不理会,只一个劲的往前赶去,按照汉王跟他的交代,只怕霍峻此刻已经跟黄盖开始了恶斗。 行至半道,忽见一骑迎面飞来,正是霍峻派来向汉王送降表的向条。 向条与黄忠相见,将夷陵情势一番诉说,黄忠是既感慨又焦急。感慨的是汉王竟然早就知晓了霍峻的行动,竟然比霍峻主动的呈报还要快,焦急的是此刻霍峻这边胜负不知。 “将军!此战是我等以荆州军身份的最后一战了!此战过后,夷陵将为汉王所有,我等将俱为汉王之臣!望与将军有再见之时!”说罢,向条便勒马向秭归方向疾驰而去。 闻听这是“荆州军”最后一战,黄忠的心里一下子有些空落落的,不禁望山长叹一声,紧接着又催促战骑,义无反顾的往夷陵虎牙滩疾驰而去! 高秋八九月,荆楚未风霜,男儿不惜死,欲把名节扬!此刻的夷陵方圆百里之中,又是一番奇景,正当中的虎牙滩上,两军厮杀正酣,一支数百人的骑兵,由老将黄忠带着,飞奔而来,而夷陵两端,各有两万大军,宛如长蛇一般,慢慢靠近。 第六百六十一章 荆兵暴起 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虎牙滩上,两支兵马绞杀在一起。黄盖本以为想要击破眼前这支残兵败将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当两军一交手,黄盖心中不禁震动。 现在虎牙滩上这支兵马跟自己这么多年来见过的荆州兵完全不是一个样子。这些人一个个眼中冒火,奋勇向前,没有一人怯战后退! 当然黄盖手下的江东兵也是士气高昂,两相厮杀,竟胶着不下!甘宁阵中勇猛,杀伤无数,竟也没有丝毫震慑住对方。 黄盖大喝一声,当即也亲自带着剩下的所有兵马冲入了阵中!那边霍峻见状,目光一寒,丝毫不示弱,手持长戟,一声喊杀,也将最后一点兵力投进了虎牙滩的炼炉之内! 双方各只剩下数名鼓手还在擂鼓助威! 声嘶力竭的喊杀声!震耳欲聋的鼓声!强强作响的交兵声!还有沉闷的兵刃透进躯体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在虎牙山、荆门山的见证之下,奏响了“荆州兵”最后的哀乐。 “杀!杀!杀!”霍峻长戟一挥,三声喊杀,荆州众将士更增三分血气。 黄盖突入阵中,砍翻数名身边荆州兵,两边胶着应对间,黄盖与霍峻碰到了一起! “霍峻!看鞭!”黄盖寻得机会,当即纵马举鞭直扑霍峻而去! 霍峻长戟钩杀了一名江东骑兵,见黄盖杀来,当即沉哼一声,挥舞着长戟便纵马迎上!两相交手,厮杀一起,好不激烈! 二人就在乱军之中,你来我往,戟鞭相斗。直斗了二十余合,竟不分胜负! 那边甘宁远远瞧见黄盖与霍峻相斗不下,当即一个横扫,逼退身边荆州兵,便欲上前相助黄盖。 冯习、向宠、向平三人见状,分别前来阻截!甘宁为三人所阻,竟未近得黄盖。于是只好暂且不顾黄盖安危,与三人斗将起来! “锦帆贼!吃我一刀!”说话间,冯习大刀已经劈来!甘宁一个闪躲,冯习一刀劈空。 不待甘宁回首,向充已经举着槊卯足了劲直冲过来!说时迟那时快,甘宁马上一个翻身,将将躲过这一击!这可把甘宁给惹恼了! 甘宁青筋陡然暴涨,当即扫视一眼,冯习、向宠、向平三人分别围在三面,一舞刀,一举槊,一持枪,看得出来,其中最年轻的便是向平,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将。 甘宁反而先冲向宠而去!向平一见甘宁先取自己兄长,当即奋力一催战马,便挺枪直奔甘宁背后而来!向宠握紧手中长槊,与甘宁针锋相对,两马对冲,就在快要接近之时,向宠忽然见到甘宁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当时心下一惊。话还没说出口,但见甘宁一勒马缰,胯下坐骑前蹄扬起,甘宁借着马势,双腿 加紧马肚,回头一戟刺去! 向平没想到甘宁会如此出手,更令人惊叹的是这样的情形,甘宁竟然还能不坠下马,反而能够向后刺出一戟!向平哪里还能躲闪? 只听得“噗”的一声,甘宁一戟便将向平连带身上盔甲一齐刺透!向平都来不及发声,便双手一垂,坠落马下!登时毙命! 向宠亲眼瞧见这一幕,眼中已经热泪盈眶,胸中怒火灌入长槊,直奔甘宁而来! 此时甘宁竟又借势将马勒倒,伏于地上,向宠一击又落了空! 向宠与冯习并马,二人双眼通红,心中悲丧,又一齐向甘宁杀来!甘宁复勒马起,再与交战。战不数合,甘宁使一个脱身计,将冯习、向宠二人隔在乱军之中,便直奔霍峻而来。 黄盖虽然是江东大将,但是单论武力,未必是一流。霍峻比黄盖更年富力强,又携必死之志,竟与黄盖斗的难解难分! “末将来也!”甘宁一声大喝,已经突入阵中,与黄盖交马一起。 黄盖见甘宁杀来,当即道:“且破霍峻,余众必散!” 现在的场面已经超出了黄盖的预计,这样交斗下去,对黄盖显然不利,霍峻这边八千人死了无所谓,可黄盖不行,他手中江东兵死一个少一个,要是都交待在这里,便又得从江东调兵。 于是二人便齐攻霍峻而去。 霍峻面无惧色,虽有黄盖、甘宁二人来攻,亦奋力向前,两边交手,才三合,霍峻便支应不住,肩膀挂彩,被甘宁戟枝挑伤! 黄盖厉声道:“霍峻!你已是穷途末路,何必自寻死路?你若肯降,我保举你为一郡太守,岂不更好!” 霍峻肩上伤口裸露在外,汩汩鲜血浸透了身上铠甲,脸上却无丝毫痛哭神色,好似那肩上伤口与自己无关。 面对黄盖阵中劝降,霍峻冷笑一声,痛斥道:“江东贼子,真当我荆州无人么!” 言毕,不顾肩上,硬挺长戟,又向黄盖冲了过来! “将军!”甘宁对黄盖一声呼道,二人四目交汇,十分默契。 甘宁先一步挺戟而上,正好架住霍峻长兵!两戟相交,戟枝勾缠在一起!黄盖一见机会,当即纵马而上,奋出全身力气,右手长鞭“嘭”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霍峻胸口! 只听得“噗”的一声,霍峻一口鲜血喷出,兵刃脱手,整个人便向后被击落马下!当时倒地不起,奄奄一息! 然而当黄盖、甘宁望去时,霍峻眼中流露出的却不是将死的悲哀,反而是一种莫名的慰藉! 霍峻坠马倒地,黄盖本以为荆州兵会因此而生怯,然而令黄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荆州兵反而一个个更是暴起,完全不顾性命,纷纷向黄盖、甘宁这边涌了过来! 甘宁一见阵中情势不对,当即挡在了黄盖身前,使出十二分力气,左勾右刺,又是横扫,又是挑杀!勉勉强强将杀红了眼的荆州兵挡住。 然而甘宁能够挡住十人百人,怎能挡住千人?击落了霍峻,更加挑动了还或者的荆州兵。这些荆州兵一个个都不要命声嘶力竭的冲杀上来,那气势一下子反而将江东兵马压制住。 黄盖的江东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荆州兵,一下子都慌了神,纷纷心有退意。冯习、向宠二人见势头扭转,更在阵中鼓噪,领着部众一齐掩杀过去! 第六百六十二章 追杀黄盖 黄盖、甘宁联手重伤霍峻,这些荆州兵都是跟随了霍峻多年的亲兵部队,眼看着主帅受伤,众人不怯反怒,荆州兵气势陡然暴起,冯习、向宠见状,趁机在阵中鼓噪。 两军肉搏,很多时候并不完全是兵力、装备的比较,更重要的是士气。 黄盖本来以为只要拿下了霍峻,剩下的荆州兵就会因此溃散,没想到反而捅了马蜂窝,一时间势头完全倒向了荆州兵这边! “将军!情势不妙!快走!”甘宁看的真切,急忙对黄盖说道。 黄盖心中震荡,几时见过这样的荆州兵,于是只得调转马头回走。 甘宁且战且退,与周宾会合一起,各引一部人马奋力阻挡已经完全杀疯了的荆州兵,黄盖趁着空隙在身边护卫的拥簇下,向猇亭逃去。 眼见着黄盖已经撤出阵外,甘宁、周宾二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当即便要引兵后退。 忽然荆州军后,一声大喝:“贼将哪里走!” 荆州军亦纷纷回头望去,但见一彪骑兵绝尘杀来!为首正是老将黄忠! 冯习、向宠二人见状,立即号令让开道路,黄忠带着跟的上的数百骑兵,从荆州残兵阵中飞驰而过,咬着荆州兵的尾巴便杀将过去! 甘宁正在暗自庆幸终于可以脱出阵外,忽然瞧见这纵马杀来的老将,心中不禁一紧! 甘宁曾经在荆州军中呆过,听说过荆州老将黄忠,知晓此人并不是个简单人物,且现在追来的又是骑兵,更加暗暗叫苦。 可那周宾是土生土长的江东人他哪里知道黄忠厉害,在他看来这只是个须发都花白了的老将,跟自己这年轻力壮比起来,等同于找死! “兴霸先走!我来断后!”周宾竟不等甘宁说话,反而将兵迎黄忠而去! 两人甫一错马,但见一颗人头飞落数丈之远!那周宾死都不知道黄忠究竟是如何出刀的!这一切都在闪电之间!周宾丝毫没能阻止黄忠前进的马蹄,反而白白丢了自己性命! 远处甘宁见状,心下大骇!以前只听过老黄忠,今日眼睁睁看到了这一幕,甘宁自忖未必能胜!且黄忠这边显然占据了优势,而自己带着的不过残兵,哪里还有抵抗心思?只得仓皇疾走! 黄忠紧追不舍,纵马当先,凡有落下的江东兵,尽皆被黄忠马上斩杀!一路上尸首沿途伏倒,走不了几步,便有滚落在道中的人头! 甘宁没有办法再继续带着手下众人了,只得纵马疾驰,也不再管手下死活,急追黄盖小队而去。 黄忠这边憋着怒火,一个江东活口不留!竟也丝毫不肯停止追击甘宁、黄盖。 眼看着越追越近,一路追至猇亭狮子头,黄忠挥舞着大刀便要追砍甘宁、黄盖而去!忽然前方又是一声暴喝! 但见从猇亭东向,飞来一支兵马!领军的是一豹头环眼悍将! “燕人张飞来也!” 黄盖既是一喜,又是一惊,犹疑间,甘宁劝道:“将军快走!”于是黄盖只得与甘宁一起带着仅剩的二三百江东兵继续往东而去! 黄忠本来必要取下黄盖等人首级,不想竟又杀出一将,且还是当初在长沙与自己交过手的张飞!这让黄忠更是大怒! “贼厮!竟然是你?看来刘备也在附近了!”黄忠可还记得在罗县自己被刘备诓出城外之事。 “嘿嘿!我说你一老将,不好生将养在家,非要跟我辈厮杀,可莫怪我张飞欺负了你!”张飞一副憨象,言语间显然对黄忠不屑一顾。 其实黄忠的本事张飞早也领教过了,不过那是在双峰山被黄忠用计胜了一阵。现在两军遭遇,可就没有计谋可用了。 黄忠沉声道:“贼厮!与你等的帐以后再算!且先看我斩杀了那黄盖再说!你若识相,便莫要插手!” 张飞嘿嘿一笑道:“老将军!你要杀黄盖我本管不着,不过今日不行!若黄盖死在这里,我大哥可就脱不了干系了!你要追杀黄盖,且先问问我手中长矛!” “将军!你看那厮身后似有尘起,山中鸟兽惊飞,恐有大军在后!江东已被击破,莫若先回夷陵,以保夷陵不失,如此方才不负霍将军所望啊!” 一旁的邓方凑近黄忠耳边小声说道。 于此同时,张飞那边也在暗自忖度。 刘备紧密关注着猇亭,闻知黄盖与霍峻鏖战,于是紧急派张飞引了一千快骑,先来助阵,同时也是观瞧,其余兵马,也都在诸葛亮的建议下,分作数队,依次前行。 如此以来,若黄盖胜,则刘备大营还未动,不至于再增黄盖猜疑。而如黄盖败,则张飞的前军可以为黄盖解围,而后续跟上各队人马一旦接到消息,则可以迅速上前,接替黄盖抢攻夷陵。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夷陵跟汉王之间其实已经达成了默契,无论诸葛亮安排的再巧妙,夷陵肯定是不可能被刘备占先。 “将军!何不上下杀败黄忠?”手下小校小声对张飞说道。 张飞脸上镇定,心中小心,低声道:“且速去通后后续各队兵马,速速赶上前来!眼下我等不过一千兵将,江东五千人都被杀的只剩下二三百人,可见情势非我等所料,还是谨慎为好! 张飞虽然粗犷,但并不傻,真论起行军打仗来,其实张飞还是颇有心思的。 黄忠与张飞相持狮子头,两边各有心思,最终还是黄忠选择了后撤!这几百个骑兵已经连续疾驰了两个时辰,若真要再与张飞厮杀,只怕占不了便宜。 张飞见黄忠退走,并不急追,只是接连派出快马,急催后队前来,自己则在猇亭驻下。 黄忠提刀返程,路上冯习、邓方也引兵赶到,不过此时二人所引兵马也已经不过二三千人,而且都是刚刚经历了殊死搏斗的。 二人路上已经看见了周宾首级,又见黄忠回程,冯习急忙问道:“将军可曾斩杀黄盖?” 黄忠咬着牙,拧着眉毛叹气道:“可恨那厮还有援兵!刘备兵马已经杀到了!你等也莫要前追,速速退回夷陵,不可让大耳贼占了便宜!”现在霍峻重伤,还不知是生是死,剩下的荆州兵中,自然以黄忠为首!黄忠既然如此下令,众人只好止步后撤。 第六百六十三章 再无荆军 黄忠欲追杀黄盖、甘宁,为张飞所阻,思其有大军在后,于是勒马后撤,并止助了冯习、向宠二人。 虎牙滩一战,江东黄盖五千兵马几乎全部葬送,还折损了手下司马周宾,黄盖自己则带着甘宁还有二三百残兵狼狈东去。 一路上黄盖接连遇到刘备各队兵马,心中更是气恼,来至枝江这边,刘备已经做好了起兵准备!刘备闻知黄盖败兵到来,急忙将其请入营中好生招待,酒食都给黄盖残部备足了。 黄盖脸色却是不悦,冷冷的对刘备道:“刘将军动作可真快呀!我这边方才战罢,你的人便已经赶到,看来是不把我江东当回事儿啊!” 刘备抿了抿嘴,沉吟了一会儿道:“公覆将军言重了!夷陵乃荆州西塞,干系你我安危,刘备不得不小心从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将军见谅!” 刘备态度不卑不亢,特意点出了夷陵的关键意义,黄盖自己惨败,于是也不好再反驳,只是自己生着闷气。见黄盖颇为丧气,诸葛亮出来对黄盖拱手说道:“我主绝无与江东相背之意,实乃夷陵干系荆州安危,非唯江东所重,是以不得不如此行事,还望将军回去后向大都督申明此意!眼下曹操行将南犯,这西塞 之事,我主愿一力承担!既是为求自保,其中亦是为江东解忧,此两全之事。请转告大都督,尽管放心对付曹操,有我主公在此,西塞必然固若金汤!”诸葛亮的话是在暗示黄盖,现在双方都在一条船上,最好不要鼓动两边分裂。同时也明确的要其转告周瑜,不要为荆西的事情分心,全心全意对付曹操才是江东最重要的事情。现在汉王、曹操两方都对荆 州虎视眈眈,任何一路被攻破,对整个荆州都是灭顶之灾!这才是刘备与江东合作的根基所在。黄盖只是丧气于虎牙滩兵败,但并未失去理智,诸葛亮的一句话,将当前局势的关键处都说的清清楚楚,黄盖不禁心下一惊,此人素昧谋面,看起来年纪轻轻,说话竟是如此老到!既言语缓和,又切中要 害,想来必不是简单人物! “足下面生的很哪!恕黄某浅薄,敢问足下高姓大名?”黄盖对刘备身边多了这样个人很是警觉,于是拱手问道。 刘备见状,赶紧出来介绍道:“是备失礼了!公覆将军请见谅。此乃诸葛孔明是也!现为备左右参军。” 黄盖闻听诸葛孔明四字,并不以为意,对于江东人来说,诸葛孔明这个名讳并不是很昭显,不知道也不足为奇,毕竟此前诸葛亮甚至都没有在刘表麾下有一官半职。 不过这诸葛亮年纪轻轻,显然也是刘备新近所得,竟然就被拜为参军,黄盖看着诸葛亮,总觉得此人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十足的自信。“原来是诸葛先生,久仰久仰!先生所言,黄某记下了!”对诸葛亮说完,黄盖又对刘备抱拳道:“既是刘将军执意要代江东驻守荆西,黄某也就不多言了!待大都督击退曹操兵马,必引兵来助,到时再一并 谢过刘将军!黄某败军之将,不便久留,这就回往江陵去了!告辞!” 说罢,黄盖便起身对众人抱拳行了一礼,昂首而去! 诸葛亮看着迈着大步而去的黄盖,不禁感慨道:“江东果真多将!观此黄公覆败而心智不乱,将来主公与江东之间,当更加小心应对才是!” 黄盖虽然惨败,但是面对刘备时,脸上却并无一时惭愧之意,一看就是久经战阵之人,对胜负之事早已经司空见惯。最令诸葛亮心里吃惊的是,这黄盖身为一员武将,言语间却是巧妙的很,一点也不粗陋。那一句“代江东驻守荆西”,俨然是暗示刘备,江东不会放弃荆西之地,这块地盘还是属于江东的!紧接着又搬出了 大都督周瑜,更是对刘备敲打了一番。 刘备不禁无奈的笑了两声,而后起身道:“且不管江东之事,既然黄盖已败,该我出手了!传令下去,三军即刻启程西进!” 见过了黄盖,刘备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起兵西进,取代江东在荆西的存在。于是刘备便带着剩下的兵马,全部拔营起寨,一路往猇亭、夷陵进发。 黄忠这边,带着冯习、邓方、向宠,一路收拢兵马,回到虎牙滩战场。 留在战场的将士们都精疲力竭的瘫坐在地,向平的尸首被找了出来,摆在一旁,众人脸上都很悲痛。 霍峻这边,周围围着一众荆州老卒,见黄忠等人回来,纷纷让开一面。 黄忠等人瞧见人群中躺着的霍峻,心头不禁一紧,纷纷翻下马疾步来到霍峻身前。 此刻霍峻已经是气若游丝,嘴角还不时有鲜血涌出!黄盖那一鞭已经将霍峻胸前肋骨打断,伤及了肺腑,霍峻已经是回天乏术! 一众荆州军,都是跟随了霍峻多年的亲兵。霍峻此人对待手下的将士,向来是十分爱护,在这荆西一万人马中,霍峻就是依靠。 看着霍峻这奄奄一息的样子,众人无不垂泣! 方圆数里的虎牙滩战场,四处横尸,旌旗散落,枪戟凌乱。霍峻吃力的扭头看着旁边依旧高举着的荆州大纛,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咳咳……”两声咳嗽,霍峻的脸因疼痛扭曲的不成样子。 “将军!”众人都关切的喊道。 “仲邈!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黄忠毕竟是个老将,见惯了生死,虽然脸上并没有如冯习、邓方等人那般悲丧,但心中也不免是感慨万千。 霍峻用力的喘了几口气,缓了缓,对众人说道:“我荆州二十万雄兵,而今只剩下这些了!今日之后,荆州兵便不复存在……” “咳咳……”又是两声咳嗽。 霍峻喘了许久,方才平静了下来,继续断断续续的说道:“此一战大破江东,于我荆州军终有正名!我死而无憾!刘备可仇,江东可恨!唯汉王可依……我死后,便以此荆州大纛裹尸,峻此生足矣!” 霍峻挣扎了最后一丝力气,说完了这句话,终于闭上了眼睛…… “将军!” “仲邈!”霍峻气绝,最后三千荆州军立时号泣不止,纷纷拥上前来,尽皆跪于霍峻尸身周围,此情此景亦是为将之至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入主夷陵 霍峻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众荆州将士,尽皆泣涕雨下,跪列身前。黄忠为霍峻所感,亦是悲痛不已。 向平的尸首也被搬到了一起,陈于霍峻身旁,此二人算是荆州最后之将! 黄忠起身,取下了荆州大纛,从此荆州军再不复存在。 荆州七郡,南四郡为刘备所得,江夏、南郡、襄阳为江东所有,南阳归了曹操,荆西三县也易帜从属于汉王刘征。 称雄一时的荆州兵马,如今终于消散!最盛时二十万带甲将士,天下无敢逆锋者。连袁绍也不得不倚重,意图借荆州牵制曹操。与江东更是互相攻伐了十数年。 大厦将倾,忽然间便危若累卵!短短数月,荆南四郡依次陷落。江东周瑜引兵西进,如入无人之境!荆州军竟未尝一胜!这其中情由,令人不禁吁叹。 这都不说了,单就霍峻这最后与黄盖的一战,也算是为荆州军挽回了最后一丝颜面。对霍峻来说,既是正名之战,也是殉节之战。 虽然现在荆西三县归属了汉王刘征,但至始至终,霍峻都是荆州将军的身份,未曾有过改变。 众人一番号泣,黄忠取下了最后一面荆州大纛,将霍峻尸首包裹。余众中选出二十名将士,将霍峻、向平二人尸首,一路抬回了夷陵城中入殓。 其余众人,收拢了虎牙滩战死的荆州将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至于那四千多具的江东兵尸首,便任由其抛尸荒野,无人愿意上前一顾!只有刘备来收尸了。 刘征带着大军一路东进,终于来到了夷陵城。黄忠带着一众将校林列城门外,尽皆头裹白素,身披麻衣。 刘征瞧见此状,心中不禁震动,看着夷陵城白花花的一片,任谁看了都会动容。 得知了战事经过之后,听了霍峻最后留下的话,刘征心中感慨万千,亲自来到了霍峻灵前祭拜。 人死并不足惜,千万年来,不计其数的人默默死去,但有的人的死却是会感人至深,使众人铭记,这无关乎其身份或者所处的阵营。 祭拜完霍峻,刘征将荆州众人召集一堂,取出一封书简,对众人说道:“这是霍将军临战之前,遣人送来的降表。” 说罢,刘征便将降表投进了准备的火盆之中,荆州众人皆愕然。刘征叹了一口气道:“以霍将军之节,此表的存在,实在有辱其名!诸位皆是荆州旧将。言‘降’亦是折辱了诸位!今日本王兵入夷陵,不敢劝诸位为本王效力。凡荆州故旧将士,去留皆可自决!本王绝无强 屈之意!愿从者,本王视为同袍!愿去者,本王赠与钱帛,言出必践!” 荆州众人被刘征这一番话说的是感动不已。 向朗第一个站出来对刘征拱手拜道:“汉王有此仁义之举,我等还有何话可说?如今荆州四裂,我等去将安所?愿从汉王!” “愿从汉王!”一众人等在向朗的带领下,尽皆齐声跪拜道。 黄忠长叹一声,也出来对刘征抱拳拜道:“黄忠年已六旬,须发斑白,虽不知还能征战几岁,亦愿为汉王效犬马之力!” 大概黄忠是由于霍峻之死而伤感,终于也开始觉得自己老了,毕竟是白发之人送黑发之人,事多感慨。刘征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上前,一一将众人扶起,以示亲近招纳之意。最后刘征握着老黄忠的手道:“昔扬雄有言‘在汉中兴,充国作武,赳赳桓桓,亦绍厥后’!昔之壮侯,年七十三尚可整六师之锐,至 七十九而凯旋荣归!以此观之,将军正当气盛之年,何惧须发之白!” 刘征这话说的是西汉名将赵充国,早在汉武帝年间便跟随从军征战,直到汉宣帝年间,以七十三岁的年纪尚且领兵出征,七十九岁凯旋。两相比较,黄忠六旬年纪又算什么? 黄忠听到汉王借赵充国来勉力自己,心下不禁肃然,不禁壮声道:“汉王所言,黄忠必当铭记!” 其实赵充国之所以年纪这么大还能得到重用,恐怕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汉宣帝能够知人善任,这才是关键所在。 如黄忠在荆州那么多年,刘表竟然弃于一旁,而今,刘征如此对待黄忠,黄忠心中陡然生气一股豪气! 当众焚烧了降书,一番慷慨言语,刘征将眼前的这些荆州旧将尽皆收服,自此甘心为刘征所用,接下来便是如何安置众人。 刘征下令以荆西三县为秭归郡,此番向氏一族牺牲两人,刘征于是以向朗为秭归郡太守,其子向条为巫县长,金祎为郡功曹。 黄忠本为中郎将,被刘征任为讨逆将军,居军制第四等,与张郃同列。冯习、邓方、向宠各为校尉,从属黄忠之下,皆受赏。荆州故众全都编列入军中。 就在刘征这边安抚众人之际,哨骑来报,刘备大军已经向夷陵而来。 刘征一听刘备的名字,心中一股无明业火便噌的点燃。 “汉王!末将愿领一支兵马去战刘备!”黄忠新近为刘征所勉力,当即出列请战道。 沮授走上前来,对刘征道:“刘备有两万之众,非旦夕可破,我军才至夷陵,粮草未备,城中尚需安顿,不若暂且歇下,以静制动!” 夷陵城荆州军刚打完仗,刘征也才到夷陵而已,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沮授的话将刘征心中的火压制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刘征最大的长进便是对情绪的控制,虽然一想到刘备便有切齿之恨,但刘征还是听从了沮授的建议。 “传令下去,紧闭城门,暂不出兵!待整顿完城中诸事,再来跟刘备算账!”刘征暂时将怒火压下,安排了下去。刘备这边率部赶到了猇亭,张飞先期在猇亭集合了前部兵马,便准备继续向夷陵进军,走到虎牙滩,看见满地的江东兵尸首,才知道荆州军已经撤回了夷陵城,于是立即遣哨骑打探消息。不久哨骑便来回报,夷陵城已经城门紧闭,城上四处飘素,最关键的是城上突然多了许多兵马!根本不像是已经被打残的霍峻所部! 第六百六十五章 刘备止步 张飞本以为夷陵已经是残破不堪,只剩下些残兵败将。然而哨骑回报城上突然多了许多兵马,这可大大出乎张飞的意料。 “你可看清楚了?城上确实多了许多兵马?”张飞再问道。 “千真万确,城上已经飘着汉王旗帜!”哨骑回报。 “汉王?”张飞遽然倒吸一口凉气,在刘备这边,都以为霍峻一直坚守在夷陵,那便意味着汉王大军尚在鱼复,却没想到其实霍峻早就洞开了门户,跟汉王达成了不言的默契。 “将军!咱们还往前走吗?”陈式问张飞道。 张飞皱着眉头,哼了一声,而后一挥手道:“回猇亭!汉王既至,必有大军。” 于是本来准备进取夷陵的张飞,急忙又调转了兵锋,前队变后队,往猇亭回走。 刘备正在等候张飞消息,不想张飞却已经回到了营中,刘备一脸不解。 张飞沉吟一声,上前说道:“大哥!汉王来了!” 刘备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干笑一声道:“三弟定是看错了!汉王此刻当在鱼复,怎可能就到了夷陵?看错了!你定是看错了……”刘备说的自己都有些尴尬。 张飞神色严肃道:“哨骑在夷陵城头看到了汉王大旗,是汉王亲自引兵到了夷陵!” 刘备的脸上突然莫名的抽搐了几下,继而陷入了沉默。诸葛亮叹了口气道:“我一直没有想明白这霍峻为何要倾城出兵,现在看来,是霍峻早已联通汉王,霍峻求死,汉王默许,而后荆西三县归于汉王所有。如此看来,我等此前的情报尽皆有误,都被依旧打着 荆州旗号的霍峻给迷惑了!自始自终,霍峻打的都是荆州旗号,在刘备、黄盖这边看来,就意味着霍峻并没有归属于汉王,也就意味着汉王还并没有进入荆西三县,只有这样霍峻才能够在夷陵集结兵力与黄盖相抗,否则霍峻一定会 分兵增援西边。 刘备、黄盖都没有料到这是一场极其默契的合作,刘征与霍峻各自心照不宣。在刘备和江东都紧盯着夷陵的时候,刘征的兵马其实早就到了秭归。 对于刘备来说,更意外的是刘征亲自到了夷陵,这就意味着两人不可避免的要面对面了!这种情况下,刘备还怎么对夷陵用兵? 十年来,刘征在刘备心里一直都是个死结。 刘备忽然彷徨了! “孔明!你说我是该进还是该退?”刘备犹豫的问诸葛亮道。 诸葛亮看见刘备脸上的表情,心里已经明白此刻的刘备心中很乱。 “这就要问主公自己了!若主公真有骋志天下之意,自然可以一决。无论主公作何抉择,亮既已效命主公,愿为主公筹谋。” 对于诸葛亮来说,刘备算是对他有救命之恩,毕竟是刘备拦住了追他的蔡瑁,还因此负伤。不仅如此,包括诸葛亮的大姐,也是刘备收容的。 对于刘备来说,如果是他抢先一步占据了夷陵,心里肯定不会这样纠结,因为那样就意味着他只是处于“守”的位置,从情理上来说,他还能稍微占据高点。但现在是刘征抢先进入了夷陵,如果刘备举兵攻打夷陵,从情理上来说,刘备就处于无礼的一方。本来刘备在刘征面前就已经处于道德的至低点。如果这次再举兵强攻汉王城池,无论从哪一点上来看,都 是说不过去的。 内心挣扎了半天之后,刘备这才决定道:“夷陵既然为汉王所得,备不敢再与争锋!可若如此,汉王必然举兵东进,为将奈何?”诸葛亮寻思一番,对刘备说道:“主公勿忧,汉王虽据有夷陵,这也只是据有出兵条件之一。若汉王欲出大军至荆州,非十万之众不可!以巴蜀之兵暴师于荆楚,转运二千里,欲使战克攻取,举不失利,绝 非易事!既主公不愿与汉王争锋,当即刻结寨自保,此外须调荆南兵至夷道,以为后援。如此或可据汉王于西,然后再行计议,以保疆土。” “好!就按孔明说的办!”刘备此刻已经六神无主,诸葛亮刚一提出建议,当即便被允准。 于是诸葛亮便命张飞迅速在虎牙山至猇亭一线之间开始筑寨为防。 与此同时,又传令武陵的关羽,即刻集兵往夷道而来。 夷道,既今宜都,距猇亭不过十余里,一在长江北岸,一在长江南岸。必要的时候,一可增兵猇亭,二者,若刘备不敌,可由夷道接应南渡自保。 关羽这边,接到刘备的军令,迅速征调兵马两万,与法正、魏延等一同往夷道赶去。陈宫留守武陵大营,以防不测。 黄盖在江陵接到消息,得知汉王抢先进驻了夷陵,心中震惊,急忙将这几日情报一并送往了襄阳。 周瑜在襄阳摆开了阵势,正准备与曹仁交手,接到黄盖消息,才知夷陵战事。这短短数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是周瑜所料不及的。 尤其是黄盖竟然被霍峻残兵战败,五千江东兵竟然被八千荆州孤军杀的只剩下二三百人,这对于江东来说可算是一场大败了! 周瑜心中有些恼火,虽然知道黄盖已经尽力了,但免不了还是要有所责罚,否则便无法令可言,于是周瑜便命程普取代黄盖前去镇守江陵,而将黄盖调至襄阳军前听候任用!这等于是降级处罚了。 黄盖在信中还提到了诸葛孔明,周瑜不禁疑问道:“这诸葛孔明是何人也?缘何就成了刘备的参军?黄公覆说此人似心智过人,可有人知其真假?” 这时襄阳来投的辅匡出来说道:“末将知得此人!荆襄士人间传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诸葛孔明便是这‘卧龙’,单名一个亮字。此前一直被荆州旧主刘景升所监视,汉王亦曾派人来求。”周瑜闻言哈哈大笑道:“得一可安天下?竖子狂言!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不足为信!我周瑜随先主公横扫江东六郡八十一县,而今又取得南郡、江夏、襄阳,亦未敢称‘可安天下’,区区无名之辈,未曾有半分功业,竟被人吹嘘至此,刘表治下的荆州可见一斑!不过是些纸上谈兵之辈罢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汉王调兵 刘备退驻猇亭,开始结寨自保,刘征这边暂时也不便行动。 霍峻被刘征葬于夷陵附近一处风景绝佳的山上,并树霍将军冢,另在其侧分立向充、向平二人之墓。 至此之后,刘征找来沮授,对其问道:“我意趁刘备立足未稳,进军荆南,公与先生以为如何?” 刘征的语气其实并非商量的语气,沮授听得出来刘征心里的迫不及待。 沮授沉吟良久,而后才拱手对刘征说道:“汉王可还记得早先定下的荆州对策?” 在荆州动乱开始之前,刘征还在成都便定下的应对荆州乱局的策略,那就是作壁上观,不宜牵扯过深。后来刘征亲自到了鱼复,议定的决策也只是拿下荆西三县,为将来大举进入荆州做提前准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实际上刘征已经完满的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巫县、秭归、夷陵三县已经俱入刘征之手。而且还收得了黄忠、邓方、冯习、向宠四将,以及向朗、向条、金祎等治郡县之吏。收获甚至已 经超出了原定的预期。 从整个大局来看,实际上现在荆州还是个纷乱的局面,四家分荆,孙权、刘备这边互相提防猜忌,襄阳周瑜与曹操战事一触即发。最关键的是刘征刚刚经历完关右大战,主力部队都安驻在关中、汉中进行修养。而且这数月的征战消耗不是个小数目,刘征如果想要对荆州用兵,要么一举扫平,如果是个半吊子的局面,那就必然要面对 曹、孙、刘三家之敌,这不是最好的选择。 刘备就在眼前,刘征只要一想到刘备,就会想到华阴,就会想到自己惨死的妻儿! “大耳贼就在眼前,公与先生是想要本王忍气吞声,无动于衷么!”刘征越想越来气,语气也不禁严厉起来。沮授一见汉王起了怒意,赶紧回话道:“臣不敢!只是若要深入荆州,以目前兵力尚显不足,还需再调兵马粮草才是!夷陵近于荆襄,而远隔川蜀,其中转道一二千里,大举伐荆,必先调运兵员粮辎,未可 操之过急。”刘征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随即对沮授道:“既然如此,即刻传本王军令!调江州赵云、张郃所部两万人马前来相助,并令成都徐晃引兵三万来援!限六十日到达!秭归张任稍作休整之后,亦前来夷陵 相会!至于粮资一事,相信文若会为本王办好。” 沮授被刘征这一道命令给惊住了,这是要齐集十万兵马伐荆啊! 见沮授有些迟疑不回话,刘征问道:“先生还有什么疑虑么?” “哦,没,没有!我这就去办!”沮授说罢便拱手退了出去。 刘征准备调集大军讨伐荆州的消息一传出,夷陵众将各有不同反应。黄忠、邓方等人是斗志高昂,迫不及待,沮授这边却是忧心忡忡。 “参军为何面有忧色?”右护军杨任撞见行色匆匆的沮授,不禁问道。 沮授叹了一口气,将杨任拉到了偏僻处道:“汉王下令调集川蜀兵马,准备大举入荆,可……哎!” 沮授欲言又止,他虽然想劝刘征,但眼下对面是刘备,从刘征下令时的神情来看,是一定要将刘备置于死地,不可能就这样白白放过的。 当然,以刘征目前的实力,也不是说就一定不能灭刘备,但灭了刘备之后,恐怕会遇上更大的麻烦。 见沮授欲言先叹,杨任有些不解的问道:“眼下荆州四分,汉王出兵荆州难道不是好事吗?监军为何如此忧虑啊?”“杨护军此言差矣!此战若是有备而来,还则罢了!然汉王先前定下的决议只是取下荆西三县,并未有大举进军的打算。六十日之内仓促集兵,且不说一应粮资是否供应的上。单说这千里跋涉,便足以令将 士疲困!即算六十日内,大军集结,寒冬亦将至!刘备是固守本营,我军乃跋山涉水,其间利弊计较,杨护军岂不知之?” 沮授这么一说,杨任恍然大悟,继而又问道:“以汉王之睿智,监军能想到,汉王亦当知之呀!” “坏就坏在这一点!如此仓促用兵,汉王岂能不知其弊?然眼下刘备驻军猇亭,是令汉王仇愤填膺,方才有此举动。吾恐汉王此役无功,徒耗国力,是以忧心啊!”沮授叹着气说道。 杨任也听明白了,心下震动,急忙说道:“既如此,我等当力谏汉王止兵才是!” 沮授摆摆手道:“不可!仇愤当头,我等若如此,汉王必更孤行!是乱军心也!未战而乱,更使我军不利!” “这可怎么办?文和先生远在关中,徐参军尚未归营,若二人在此,必有办法谏阻汉王!”杨任也开始有些心急。 沮授见杨任如此,于是凑近小声说道:“我手下斥候营皆在汉王视下,一举一动皆须经汉王。此处有书信一封,杨护军若能遣人送往成都尚书台,此事当可化解!” 杨任一听此言,当既惊诧道:“监军这是……如若汉王知晓,你我可都是要掉脑袋!” 绕开汉王暗中通信“密谋”,这当然是死罪。沮授、杨任还好,毕竟是为了汉王,若是别有用心之人,此举等同谋反! 沮授也知道这件事情很为难,但还是咬牙道:“我等俱受汉王厚禄,若为汉王所谋,死亦得所!汉王最放心、最敬重之人,无出荀令君者,且动川蜀之兵,必经荀令君。以令君之重,必可阻汉王!”刘征南征北战,荀彧都是坐镇后方。虽然当年在长安有华阴之事,但那是因为当时的荀彧并没有掌控整个长安,实际上也是因为当时的刘征不愿意走董卓骄纵跋扈的老路,因此才放出了部分权利给公卿大 臣,以至于种拂、朱符、刘备暗中勾结。 现在刘征出征在外,后方一切事务都必经荀彧之手,这几年来,刘征从未曾担心过后方之事,这就足见荀彧在刘征心中地位。虽然看起来并不显眼,但荀彧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杨任长吁了一口气,接过沮授的书信藏进怀中,而后抱拳道:“监军放心,此事就交给末将吧!” 第六百六十七章 成都尚书 刘征不愿意就此放过刘备,于是强行下令调集十万兵马,准备大举进军荆州。因是汉王仇愤当头,沮授知晓自己劝解不过,于是暗中请杨任传书成都荀彧,请其居中应对。 刘征的军令送到了江州,赵云的麒麟军,张郃的别部共计两万人马,接到命令后,立即便开始着手准备拔营东进。 徐庶、马超带着庞统也一路绕道汉中,来到了江州大营。 徐庶、庞统二人瞧见赵云、张郃正在起营,皆不禁疑惑,于是急忙入营相见。 “徐参军!你终于回来了!”赵云上前拜道。经过陇关街泉亭战事,徐庶的才能已经得到了充分证明,也折服了汉王麾下诸将,赵云对徐庶也甚是恭敬。 庞统立于徐庶一旁,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云,心中不禁感叹,汉王麾下果真人才济济! 面对庞统审视自己怪异的眼光,赵云颇有些不自然。 徐庶于是忙引见道:“这位便是汉王人称‘凤雏’的庞统庞士元!这位乃是汉王麾下奋威将军常山赵子龙!”徐庶又分别介绍了江州营中其他诸将。 赵云上前行礼道:“原来先生便是汉王说的‘凤雏’,人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今汉王有先生相助,必是如虎添翼!” 赵云是个很讲究的人,虽然阵中骁勇,但为人很是谦和,只有一旁的马超不屑一顾。 赵云是什么身份?跟无一官一职的又才二十出头的庞统比较起来,那是尊卑相差万里。庞统没有想到堂堂奋威将军竟然能够这样谦和,心中更是赞叹,于是拱手深深鞠了一躬道:“将军礼意过甚,庞统惶恐至极!当年将军枪挑吕布,马踏鲜卑,名震天下!后来又传将军随汉王跳入太华深渊,此勇此忠此烈,当世罕有!实乃为将为臣之楷模!此等英雄,却能如此谦敦,庞统想不出这世上还有可比肩将军之人!今日得见将军,实乃庞统三生有幸!不敢当将军大礼!庞统区区小智,凤雏之名,实 在惭愧,若论汉王虎翼,非诸位将军不可!庞统愿从汉王效绵薄之力,不敢自称!” 庞统想来桀骜不驯,鲜少有在人面前如此自谦,但面对堪称完美的赵云,也不敢倨傲,反常的谦卑起来,这是徐庶几乎从来没有见过的。 赵云于是就在帐中为庞统摆下接风宴,众人一番畅叙。 说到军务,徐庶于是问赵云道:“适才来时,见各营皆在起寨,子龙将军意欲何去?” 徐庶带着马超取为刘征招募诸葛亮、庞统,因此对这段时间的军中情事并不十分清楚,因此也不知道刘征已经下了调兵令。 徐庶身为参军,赵云自然不必隐瞒,于是说道:“日前汉王有令传来,限我等六十日内务必赶到夷陵,似汉王欲大举伐荆。” 此言一出,徐庶、庞统二人皆是一惊! “什么!汉王伐荆?”徐庶、庞统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呼了起来。 赵云、张郃等人一脸不禁疑惑。 “二位先生为何如此惊讶?”赵云不解的问道。 “汉王只调了二位将军一部吗?”庞统睁大了眼睛问道。赵云不知道徐庶、庞统为何惊讶,于是回话道:“不止如此,眼下汉王在夷陵又两万余兵马,张任将军亦拥兵两万,驻扎秭归。除了调用我与张郃将军,汉王还要将成都大营兵马征调东去。此一举兵马有十 万之众!覆灭刘备,取下荆州当不在话下!”赵云当然有信心!而且这次主要是要讨伐刘备,赵云更是迫切非常!当初华阴之变,不止汉王夫人、世子殒命,与赵云夫人蔡琰,也一并死在了华阴。更何况赵云随刘征跳崖亦是刘备所逼,因此当接到汉 王调兵令,赵云亦是激动非常!巴不得尽快赶到夷陵,因此才匆匆起营。 徐庶、庞统二人相视一眼,两人眼神中皆是惊恐,更是忧虑。 赵云不知道二人在想什么,于是接着说道:“二位来了正好,可与赵云一同前往夷陵与汉王相会!” 徐庶沉吟了片刻,忽然拱手道:“将军且先行,徐庶还须去一趟成都!”说罢便要起身。 赵云更是不解,不禁问道:“徐参军为何不去夷陵,反往成都?庞先生不是汉王命你请来么?” 庞统对这边情事还不是十分了解,对于徐庶的举动他也不甚清楚,只是默不作声,跟着徐庶便是。 徐庶面容焦虑的对赵云道:“将军先行便是,不过徐某有一言,还请将军记下!” “徐参军请说!” 徐庶道:“凡事不宜操之过急,将军可先至鱼复小驻,言尽于此,徐某先告辞了!” 徐庶没有权利令赵云止步,赵云得到的是汉王的调令,必然还是要遵命而行,徐庶只能劝赵云不必行军过急,自己则带着庞统在马超护送下,一路往成都疾驰而去。 三人奔驰道中,庞统不解的问道:“如今局势,若不存孙、刘,于汉王显然不利。元直为何不急往夷陵劝阻汉王,反去成都?” 庞统一眼就看出了当前局势紧要之处,只是不解徐庶的举动。徐庶一边疾驰,一边对庞统道:“刘备乃汉王心结所在,仇恨所至,难免举动失措。徐庶后来之人,只能为汉王筹谋军事,却无力劝阻,当今能够劝阻汉王之人,除中军师贾文和之外,唯成都荀令君!是以 必尽早赶到成都!” 贾诩老谋深算,资历极深,行军之事,在刘征面前一语重若泰山。而荀彧则是后方之镇!没有荀彧在后方的支应,各路大军便无充足粮饷供应,大举伐荆之计,便可暂缓。 庞统听了徐庶的解释,这才明白为何徐庶急匆匆要往成都,而不去夷陵。 徐庶、沮授二人想到了一处。 成都尚书台,五部尚书各安其职,在尚书令荀彧、尚书仆射陈群二人的统辖之下,将各项政务打理的仅仅有条,几乎没有一丝差错。 国中各卿大夫,亦各得其所,治事如常。 荀彧、陈群正打理尚书台政务,忽然门下令史来报,言夷陵右护军麾下有军校来见,二人一听大为疑惑。“右护军?”跟荀彧这边往来的一向都是汉王亲令,或者沮授这边,杨任遣人来见,这显然是超出常规的。 第六百六十八章 考问庞统 荀彧、陈群这边除了与各郡以及各镇统兵帅府的往来,从来没有与其他人的联系,更何况是汉王麾下麒麟右卫的右护军。 “这似乎不大合乎规矩啊?令君!”陈群有些疑虑道,眼下之意是荀彧最好还是别见。 荀彧思忖一番道:“请他进来!”杨任军校于是便被请进了尚书台。 军校上前双手举着书简拜道:“右护军有急信一封送呈尚书令!” 荀彧已经摒开了其他人,只留陈群在侧,陈群上前接过书信,军校于是便退出了尚书台等候。 二人打开一看,沮授在信中写的明白清楚,将汉王调兵已经夷陵诸事都写了下来。 这封密信是八百里加急,比刘征的调军命令早了半天,现在调军命令还没有送到徐晃营中。 荀彧面色深沉,来回在堂上踱步良久,而后呼来令史,令其将杨任军校遣归,只令其传话夷陵,自己知晓了。 “公与说的在理啊!汉王连征陇右关中,将不旋踵,士卒未歇,粮草未备,眼下便要对荆州大举用兵,一旦战事胶着,我等恐支应有缺,如此必是大不利!”陈群也忧虑起来。 荀彧并未明确表达自己意见,只是问陈群道:“秋粮何时征齐?为数多少?”陈群回话道:“尚需月余,为数八百万石!然关中、汉中十数万兵马尚需一年积仓。且关右之地,战事方歇,亦须耗费,其数便要去五百万石!其余可用,不过三百万石。支应巴、蜀、汉王用兵,虽足一年 之食,但转运之费亦不再少数。若战事胶着,越至明年春上,军、民屯乏,入秋必赋收大减!蜀中将无积粮,应支恐将匮乏,这还是不遭天灾人祸之算。”一个兵卒日费五升,年耗二十石,秭归郡、三巴、蜀中兵力加起来过于十万之众,其一年费粮便须两百多万石。此前刘璋的积蓄,在刘征大军攻打陇右、河西、关中之时便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尤其是刘 征军中骑兵不在少数,战马也是要混合着粮食吃的!这个消耗加起来,更加惊人。平常没有战事,便不用过多的征调民夫,一部分士卒也可以就地屯垦,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是治理得当,是可以很富足。而一旦动兵,战事胶着,非但耗费大增,而且收入还要大减,两相交织,供应就会 出问题,因此大规模作战可不是连年可以进行的。今年已经有了陇右、关中大战,如果紧接着又要大举兴兵东进,对后勤实在是个太大的考验! 倒不是说荀彧这边一定就搞不定,只是不能出任何意外,比如来个蝗灾、水灾的,那就要出问题了! 刘征只管攻城略地,荀彧、陈群却是头大。 汉中新政才刚刚在巴蜀推行不久,关中徐英的四田之法也才颁布下去,都还没有来得及施行,眼下都还没结出果实,事情都赶在了一堆。 陈群的焦虑再正常不过了,荀彧倒是要镇定许多,只是来回踱步沉吟。 才送走杨任手下军校,门下令史又来禀报:“中参军徐庶求见!” 二人一听,又是一番惊愕。 “快快有请!”荀彧急忙命令道。 一会儿,徐庶带着庞统、马超来到了荀彧、陈群面前。庞统、马超都没有见过荀彧、陈群,免不了又是一番介绍。 众人一番寒暄,荀彧问徐庶道:“元直不往夷陵,为何来成都见我二人呀?” 徐庶拱手道:“汉王意欲举兵东进,荀令君已知否?” 荀彧点了点头道:“适才已经知晓,元直为何问起此事?”荀彧并没有表露态度。 徐庶略微有些焦急道:“汉王接连用兵,自蜀中至夷陵,转道二千里,既有不备,亦有不便,难道令君也认同汉王此举?” 荀彧不禁笑道:“元直此言差矣!王有所命,我等做臣下的何谈认不认同?此非人臣之道啊!” 这话倒是在理,哪里有人臣来“认同”主上意思,徐庶被荀彧这么一说,不禁哑然。 庞统却是笑了,直言道:“荀令君这话,在下不敢苟同!上有所好,下必和之,便是人臣之理?岂不见桓、灵二帝,朝政便是由此败坏!若非如此,我大汉天下,焉得至此?” “哦?士元有何高见?”荀彧不禁问道。庞统倒也不客气,拱手道:“元直兄言,能阻汉王用兵者,非令君不可!当下之局势,荆州虽然混乱,然汉王若强行举兵东进,是自陷泥淖也!此明君所不为!刘备与汉王有血海深仇不假,汉王一时义愤, 难免举措失当,当此之时,正应令君秉公直谏,以保不虞!” 荀彧点了点头,而后接着又问道:“人言卧龙、凤雏乃荆襄大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荀某孤陋,愿闻足下高见,当今之局,汉王当行何种方略?” 这是荀彧在考校庞统,庞统心下了然。一般人往往会在这种时候谦让不语,一面造成一众恃才傲物的印象。但庞统不然,荀彧问起,庞统也不扭捏,侃侃言道:“在下以为,方今天下大局,两强两弱。曹操雄踞中原七州,实力尚在汉王之上!汉王若先取弱,是自耗也!举大军东进,必与江东生隙,是树敌为三! 汉王实力且不足于曹操,焉能更增仇雠?”现在刘征并没有跟江东撕破脸,两边还算是基本友好几面,毕竟还没有正面相争,当然夷陵这一处对于江东来说还是一个隐忧,这也是江东心结所在,只要刘征再进一步,江东必然会惧怕刘征趁机夺取南 郡,如此一来,两边肯定就会决裂成为死敌。 眼下的情况是,刘征与刘备、曹操有不可缓解的矛盾。刘备与曹操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只有江东一方,却与三方都没有死结。虽然孙权跟曹操不合,但双方毕竟还没有正式交恶,而且也并非不可调和。因此,这种时候,如果刘征强行对荆州用兵,虽然主要是针对刘备,但不可避免的也会伤及江东。如若刘征在荆州占据优势,则会令刘备与孙权关系更加紧密,最可怕的是江东也有可能因此与曹操“摒弃前 嫌”,转而联手。如此以来,刘征兵马一旦大举进入了荆州腹地,则将要面对南边的刘备、东边的孙权还有北边的曹操!这就是“树敌为三”的局面。 第六百六十九章 不许徐庶 荀彧相问,庞统并不遮掩谦退,一语将刘征强行起兵东进的弊端说了出来,众人都点头不止。庞统见自己的看法似被座中几人认同,于是接着说道:“在下以为,强弱攻守之道,当在纵横捭阖之间。以地利来看,川蜀与荆州有巴、巫为险阻,不易攻,却易守,是则以守为上。只需一万兵马,择一良将守之,虽百万之众不得西进!如此汉王则可整备兵力,内修善政,举兵出关中,以向宛城、洛。东向可直取河、济,北顾可收抚汾、沱!当此之时,以宛、洛之兵,巴、巫之卒,一举可定荆楚!谅曹、 孙、刘备不过蝼蚁!” 庞统的话博得了众人的认同,荀彧也不住的点头,这样的大视野大心胸并非是人人可有。不过实际上在庞统说出这句话之前,这早就是荀彧胸中之论了。 “令君也认同元直的看法?”徐庶不禁问荀彧道。 荀彧微微颔首道:“凤雏之论,言尽天下大势,荀某焉得不认同?” “既然如此,此番汉王举兵之事,令君当如何处之?非令君,恐无以阻汉王啊!”徐庶深为忧虑道。“元直多虑了!荀某身为尚书,但治民政,不干军事!此汉王乾坤独断,我等只管听命便罢!不过……元直身为中参军,此刻实不该来往成都。二位既知汉王用兵之险,更当为汉王临阵筹谋!文武各司其职 ,各谨其事,才是人臣之道!荀某言尽于此。” 荀彧似乎并没有被徐庶和庞统说动,徐庶、庞统二人都大感意外,但荀彧的话已经有了赶客之意,徐庶也知晓进退,如何还能言语?于是便与庞统、马超俱辞别荀彧、陈群,即刻匆忙又往夷陵驰去!“ 两路说客都被荀彧打发了走,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沮授这边等的焦急,徐庶也是忧虑万分。 送走了徐庶、庞统,荀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陈群道:“汉王东征粮谷之事不可有缺,一切按汉王命令行事!” 陈群跟荀彧相交十多年,几乎从来形影不离,徐庶、庞统说的话,陈群都听的明白,荀彧不可能不清楚其中厉害,是以陈群很是疑惑。 “文若兄明知此战无功,为何不肯劝阻汉王?”眼下无人,陈群称呼荀彧也用了更为亲切的称呼。荀彧对陈群道:“汉王虽为雄主,可也不是铁打一块!凡人皆有七情,杀妻戮子之仇,岂有更甚者?我今若劝阻汉王,是使汉王无心他事,更念仇愤!人情之常,不历一事,不得一智!此番即便汉王不胜, 终不过皮毛之伤。若他日汉王再为此所困,一旦曹操腾出手来,趁虚而入,则恐有切骨之痛!孤寡孤寡,必得无情,方称孤寡!”荀彧口中的无情并非普通人所想象的那种无情,而是指对个人情感的控制。为君王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要能够充分的克制自己的情感,哪怕是血海深仇也不能因此而影响自己的判断,同样,即便是 骨肉至亲,有时候也不得顾念,否则终究难以成就大业。 这便是“谋国者,无家”!作为人主,有时候往往必须做出与普通人相违背的举动,但凡意气用事者,最终必然不能成事。仁天下万民者,不能仁一人!爱天下万民者,不能爱一人!亲天下万民者,不能亲一人!是以乱世成大业者 ,多抛家舍业,无复私顾!顾念私情者必败。 现在的刘征还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刘备便是其最大的软肋。 好在现在四方注目荆州,天下大局尚未明朗,刘征与曹操的殊死相争还未开始。这便是刘征迈向这一境界的最后机会。 在荀彧看来,如果现在劝阻了汉王,将来一旦于曹操全面开展,汉王再被刘备所困扰,那就要坏大事了!去除隐忧,宜早不宜迟。因此不如现在就让汉王经历一遭,在荀彧心中,汉王若能经历此劫,必能有所醒悟,具备真正的君王之姿!便能达到八风不动的境界。短时间来看,或许对汉王会有所损失,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实则利 大于弊! 此战乃炼心之战! 不得不说,徐庶、庞统、沮授都很聪明,可以看清眼下局势,但真正论对汉王的了解,对未来大局的取舍,或许荀彧才此中上智! 荀彧将自己的考虑都详细跟陈群说了出来,陈群这才明白荀彧的用心良苦。 陈群不禁感慨道:“文若真王佐才也!某之不及。” 荀彧是刘征第一个招募之人,徐晃是一开始就从属于刘征的越骑营,这不算在内,除此之外,刘征的第一个助手便是荀彧,陈群也是荀彧引见给刘征的。如今看来,这是刘征最大且最重要的收获。 其实说到抛家舍业,荀彧亦是如此啊!自跟随刘征遁出洛阳之后,十余年来,荀彧再未回到过家乡颍川,若不是后来周群在长安赚取了荀谌,荀彧几乎都快已经忘记了自己在颍川还有一个家。 徐庶、庞统这边走后,成都大营徐晃也接到了调军命令,同时夷陵公文也送来了尚书台,荀彧于是令户部尚书糜竺发成都仓粟,以为军资先行。 自徐晃主成都大营之后,除了练兵,募兵工作也同时进行。原本成都大营有兵马四万,如今已经扩充到了五万,而且都已经被徐晃练的颇有成色。 徐晃是刘征麾下最善于治军之将,毕竟是跟随刘征出自北军,其治军之法乃沿袭禁军正宗。而且徐晃为人俭约严整,又与士卒同甘苦,因此成都大营堪称兵强马壮,无人敢散漫。 徐晃接到命令后,即来与荀彧交对,随即自成都起兵三万,一路往夷陵而去。 猇亭刘备军中,既愧不敢进攻夷陵,一时也只好深沟高垒,以作防备。 与此同时,汉王欲起大军东征的消息,也传到了刘备营中,一众人皆惊恐不已,将士颇有怯心,刘备深以为忧,夜不能寐。好在关羽这边行军甚速,不过短短数日,已经引兵来至夷道驻下,与刘备成掎角夹江之势。 第六百七十章 诸葛对策 汉王暂时屯兵夷陵,但连下调兵之令,荆西早有传言,汉王欲兴大军东征,刘备寝食难安,于是来寻蒯良、诸葛亮,问询计策。 蒯良道:“兵法有云‘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汉王跨山涉江而来,其军虽众,势未必成。主公只需深沟高垒,步步为营,待汉王兵锋馁惰,少则百日,长则数月,必自退也!” 蒯良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刘征手下强将如云,即便是刘备深沟高垒,如果刘征非要用强,能不能够支撑数月也是个问题! 诸葛亮出来对刘备道:“在下有一言请问主公。” 刘备不知诸葛亮之意,于是道:“孔明请将!” “若我有计退汉王之兵,主公会否西进?”诸葛亮盯着刘备的眼睛问道。 这话的意思是问一旦汉王撤兵,刘备会不会主动进攻西川,这个问题意义可就大了。管仲乐毅所为乃是强齐存燕,诸葛亮为刘备所用,其虽有鸡头之志,但也并非是要助刘备夺得天下。刘备可以取江东,可以攻曹操,但如果刘备要主动对汉王用兵,那就不是诸葛亮所愿意的事情了,至少 目前不是。刘备被诸葛亮这么一问,心里立即开始寻思起来,不过须臾,刘备斩钉截铁道:“孔明放心,我与汉王皆有扶汉之志,只是不得见容,道路殊异。若非如此,备亦愿效命汉王麾下!岂能以兵相拒?如今之事 ,不过自保而已,焉有他图!” 刘备申明了自己的自保之意,诸葛亮这才点了点头道:“昔高祖与项籍对垒鸿沟,项籍之势倍于高祖,高祖以彭越挠之,使其首尾难顾,不得寸进。今日汉王强而主公弱,当效此法!” 诸葛亮提出了自己的化解之策,刘备不禁问道:“我当如何效此法?”诸葛亮悠悠道:“汉王虽据巴蜀,闻其推行新政,然其新政之法利于庶民,而失于豪强。南中多蛮夷豪强之属,大汉数百年而终不能定,时有叛汉之举。若南中生乱,则汉王必退而平之,如此则夷陵之势可 解!” 诸葛亮这么一说,刘备、蒯良二人皆是更加不解。 “孔明此计虽可退汉王之兵,但这南中与此重隔,如何能令其自乱?”蒯良不禁问道。诸葛连笑了笑道:“交趾士燮,裂土荒外,汉王既受扶汉之命,南征北战,其势汹汹。若其得志,交趾非士家所保也!交趾近于南中,士燮颇与南中豪强来往,可赠金遣使以说士燮,令其勾连南中豪强,共 挠汉王。”交趾即今越南河内。交州一地,士家是第一豪族。自汉乱以来,士家基本上完全控制了交州,士燮领交趾太守,摄交州事。士燮有三弟士壹、士?、士武,分别任合浦、九真、南海太守。又有五子士廞、 士祗、士徽、士干、士颂皆任显职于交州。 虽然名义上还是汉之州郡,实际上已经是裂土为王了。 原来士燮便跟南中豪族有很多来往,许靖也是自交州入蜀的,后来刘征入主蜀中之后,士燮的触角便不敢再伸到益州境内。从地理上来说,交趾近于南中,如今看着益州一日强似一日,士燮却是也感觉到了危机。更关键的是刘征这几年来的征伐,已经灭掉了许多妄图裂土自保的地方豪强,处于同样境况的士燮就不得不忌惮刘 征三分了。 现在刘征是没有将交州放在眼里,一旦刘征取得了荆州,那交州还能安然存在于荒外吗?交州北面一是益州,一是荆州。任何人一旦同时据有了益州和荆州,决计是不可能让交州继续独立存在的。 诸葛亮说出要连接交州,刘备立时便明白了,只是对于诸葛亮对交州的事情为何如此熟悉却是不解。不过这都是次要的,如果不是有这样的本事,又怎么能够称“运筹帷幄”呢? “如此甚好!士燮必不愿看着荆州落入汉王之手,此事便请孔明居中筹划!”刘备当即决定道。 诸葛亮于是立即代刘备休书一封,并备金千金,布千匹,即刻命人速速送往交趾,往说士燮。 且说交趾士燮,高卧岭南,自董卓之乱起,便与中原几乎断绝了往来,朝命不达,实际上交州已经成了士燮的私家地盘。当然,士燮不同于辽东公孙度,公孙度是武将出身,所图外露,竟自称王。而士燮是世家出身,知道得名不如得实,因此至少对外没有表现出多少抗拒中原之意,甚至到现在也只是领了一个交趾太守的职 ,连交州刺史都没有自称。 也正是由于士燮的对外名义上的收敛,因此也有许多中原士人因此避祸交州,许靖便是其中先行者。 不过也可能是士燮也看出许靖是个绣花枕头,因此当益州刘璋遣人来求许靖的时候,士燮很爽快的便将许靖放走。 现在零陵刘巴也寄居在交趾士燮这里,刘巴可不同于许靖,士燮很是赞赏刘巴,意欲将刘巴收为己用,因此时常宴请刘巴,并常有请教。 一日,士燮又将刘巴请入府中欢宴,宴中士燮对刘巴道:“子初本荆州人氏,日前有消息传来,汉王起巴蜀兵十万,意欲东征,恐怕荆州更将纷乱,子初如何看此事?” 士燮这是在试探刘巴的心思。 刘巴听闻此事,果然震惊,当即拱手道:“兵者,不详之器!荆州已遭丧乱,黎庶苦不堪言,此我辈之过,刘巴不能阻无妄之兵,是则罪矣!” 士燮点了点头,笑道:“今有一计,可阻汉王东向之兵,子初愿闻否?” 刘巴当然不希望兵荒马乱,听到士燮有办法让汉王息兵,急忙问道:“明府若真有良策,是荆州百万黎庶之幸!刘巴愿奉明府为长者!” 刘巴的态度让士燮很满意,于是士燮便敞开来将刘备与自己互通书信,意欲用南中牵制汉王之事都说了出来。 士燮本以为刘巴这么在乎荆州百姓的性命,肯定会对此称赞,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派刘巴去往南中代自己行事,这样的话,汉王便不至于察觉到自己头上来。 不料刘巴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大变,不禁起身拂袖怒斥道:“明府是何言也!以乱川蜀而安荆州,亏这刘备想的出来!此等卑劣伎俩,实乃无耻至极!刘巴岂能为伍!告辞!”说罢,刘巴竟气冲冲离府而去,将士燮晾在当堂。 第六百七十一章 刘巴出逃 士燮起初试探刘巴对汉王举兵东征的态度,刘巴给出的反应是明确的不赞同,士燮还以为刘巴是荆州人,因此顾念荆州安危,于是便将刘备与自己相通之事和盘托出。结果想不到刘巴竟然拂袖大怒而去, 这让士燮始料未及。 刘巴拂袖出门,士燮次子士徽当即出来对士燮道:“父亲错看了此人,如今情事以为此人所知,万一泄漏,是招祸患!父亲当立即除去此人!” 此言一出,士燮大惊!座中众人更是窃窃私语。 “不可!刘子初乃荆州名士,我若杀之,是见罪于外!此事段不可行!”士燮虽然有所阴谋,但并非嗜杀之人。其子士徽是个武夫,脾性暴躁,听闻父亲不许,只得又道:“既然父亲不愿杀此人,也当即刻拘禁起来,万一其逃往益州,将今日情事告知汉王,岂不是于我交州不利 ?” 士燮也没有想到刘巴竟然会拒绝,其子士徽所言也不无道理,士燮不禁长叹一声道:“既如此,那就派人暂将刘巴禁足,但万不可伤其性命!” 于是本来寄居交趾的刘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阶下之囚。 士燮错以为刘巴是不忍看荆州百姓为战乱所苦,却不知刘巴其实是不忍天下百姓为战乱所苦,这两者之间的境界,差了不是一个档次。 刘巴拂袖怒拒之后,士燮只得另派他人秘密前往南中,暗中引诱南中豪族,无非是说些危言耸听的话,再送些金银钱帛。 南中豪强们倒是与士燮沆瀣一气,并不需要士燮多费功夫便决定了起事,当然这都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早前刘璋统治益州之时,益州南部实际上并不完全在刘璋的掌控之中,虽然有刘璋署置的官吏,但实际上刘璋给了南中豪强很大的自主权,益州南部只是名义上从属于刘璋而已。 具体来说,包括益州郡、牂牁郡、越嶲郡、永昌郡等都是豪强当道,朝廷的官员当摆设的比较多。 刘征取代刘璋之后则不同,渐渐的加大了对南中的控制力度,而且一系列的新政也接二连三的颁行,这对于南中豪族来说多少有些不适应。就说这试才制度,对南中豪族就大为不利。南中之地蛮夷居多,这些人本来就不怎么服管教,靠的就是宗族势力,以取得在当地的官位治理之权。如果试才制度继续施行,久而久之,这些人的地位便将被 削弱。 对于巴蜀的大族来说则不同。这些大族本来受教育程度就高,即便是用试才制度,他们大多数一样能够进入仕途,所以影响大的主要还是南中的那些不学无术的地方豪强。 刘巴回到驿馆,心下便知自己恐怕不妙,于是立即收拾了行装,便要启程离去。然而还没出城,便被士徽带着人给拦了下来,终究是慢了一步,至此刘巴一家老小被拘禁在驿馆之中。 士燮不愿杀刘巴,但士徽总觉得不安稳,不过在父亲眼皮子底下,士徽也不敢乱动,于是便想了一个办法。 士徽来寻士燮道:“父亲将刘巴拘禁在此,虽然衣食无缺,然在终日在外人眼中,不免有损我士家威信,儿以为,父亲可将这刘巴迁置他处,少人耳目,众论可休!” 自刘巴被拘禁以来,交趾龙编城中却是流言蜚语,对士家品头论足。士燮一听士徽这话,当即同意,于是便将此事交由士徽去办,这便正中士徽之意。 于是士徽密召手下大将桓治,欲将刘巴迁往望海,就道中杀之!永绝后患。 这桓治也是交趾人氏,有一弟桓邻为郡功曹,一子桓发悠游交趾之中。 桓氏一族虽然为士家所用,但其源出于荆州桓氏,说起来与长沙桓阶还算是同族,因此对荆州人氏本来就有好感。尤其是这刘巴在荆州颇负盛名,自到交趾之后,与桓氏兄弟也颇多来往。 桓治听到士徽命令后,心中一惊,但嘴上还是不得不应承。回到家中之后,桓治立即找来了弟弟桓邻,将士徽欲杀刘巴之事一说,桓邻亦是大惊! “明府有言不杀刘子初,二公子竟敢如此行事!实非君子所为!兄长不可助纣为虐,枉杀名贤!”桓邻毫不犹豫的说道。 桓治当然也不想,不然也就不会跟桓邻说起此事了。 “我为二公子之将,上有所命,岂敢不从?今日之事欲救刘子初而不得,为将奈何?”桓治不禁叹息道。 桓邻心思细于兄长桓治,这也是桓治找桓邻商量此事的原因。 桓邻思忖了一番,凑到桓治耳边低声细语了一番,桓治肃然颔首道:“也只能如此了!此事切勿泄漏,否则我桓氏一族不保!”兄弟俩当日议定了解救刘巴之策。 第二日桓治便押着刘巴一家往望海而去,行至半道,忽然有附近村落之民来求,言有贼人袭扰。桓治当即吩咐手下,留下十人继续押着刘巴前行,自己则带着其余数十人绞杀贼人而去! 那剩下的十人不敢不从,于是押着刘巴继续前行,行至一处山下,已无人迹,忽然闪出数十蒙面山贼,将道拦住。那十人当时大惊,毕竟对方人多势众! 当中蒙面魁首出来厉声道:“我等只为求财,不干人等速速离去!” 那十人如何还敢留在此地,为保性命,当时就跑的无影无踪,将刘巴一家老小留给了贼人。 刘巴倒是不惊不惧,泰然自若,一声冷笑道:“尊驾劫财怕是找错了人,我不过一囚徒,身无分文,怕是要让诸位失望了!” 刘巴话刚说完,贼首竟从背后取出一个包裹来,递给刘巴道:“此中有钱十万,以资先生路途之用!先生速速离去,万不可在交州逗留!” 刘巴惊讶道:“足下何人?为何救我?” 那人凑近刘巴耳朵低声道:“先生但念桓氏之情便是,余者不须多问!且速离去,山后有马数匹,先生自去取用!”说罢便又带着那伙贼人隐入山林之中。桓治往寻贼人,那求救村民只道是贼人已经跑走,于是桓治便有带着手下准备赶上押送刘巴的队伍。路上正好遇见奔命而来的押送士卒,听了士卒的禀报,桓治作惊讶之状,急忙带着人来到贼人出没之处 ,贼人、刘巴皆早已不见踪影。桓治于是理所当然的带着手下回到了龙编城,并亲自来向士徽请罪。但桓氏毕竟交趾大族,士徽只能斥责几句,不了了之。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多多益善 在刘征起征十万大军,而刘备在诸葛亮的建议下,重贿交州士燮的同时,南阳这边也大战在即。 曹仁被蔡瑁所坑,竟慢了江东一步入主襄阳,以至于只能驻扎在沔水北岸的樊城。周瑜势大,本部兵马加上陆陆续续来援的鲁肃二路援兵,在襄阳一地便聚起兵马六万。 此番江东西征荆州,几乎用了江东所有兵马的大半。江东现在总共有兵也不过十几万,襄阳、江陵两处便用去了七万余。好在粮草由水运,这倒不是周瑜需要担心的,且江东本来富庶之地,物资充沛。 周瑜在沔水南岸布下七营兵马,分别由蒋钦、周泰、太史慈、陈武、朱然、孙皎、潘璋七人统领,每营五千人,其余将士皆随其驻扎襄阳城。 蔡瑁求卧龙凤雏不得,只得硬着头皮来见曹仁,曹仁本来也不以为然,只是因为曹操有命,才将这事情记挂在心,既然求之不得,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曹仁军作为前部到达樊城之后,立即便向驻军洛阳的曹操发去了消息。曹操接到曹仁上报,脸色铁青,阴沉至极。 “丞相?南阳情是如何?”程昱问道。 “蔡瑁坏我大事!此等乱主之人留不得!”曹操将手中书信递给程昱等人。众人看过之后,皆是惋惜不已,只差一步,如果曹仁能够抢先一步进入襄阳,主动权就可以完全掌握在曹操这边,可惜襄阳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谁都没能想到,尤其是曹操这边的人,有荆州兵马大都督的 蔡瑁信誓旦旦的承诺,换做是任何人也不会想到这蔡瑁脓包至此。 “丞相要杀了刘表一族?”程昱不禁问道。 曹操阴冷的脸上露出一丝邪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刘表妻儿我会留着安抚荆州旧将,只诛蔡瑁一人,至于什么罪名,不用我多说了吧?” 程昱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荀攸出来问道:“丞相是否还要出兵南下?”“当然!江东鼠辈已经摆下了阵势,我若不去,岂不是显得怕了他们?传我军令,即刻从河内、兖州再调三万兵马,至颍川待命。洛阳所部,即刻启程南下!襄阳已被江东占得先机,好在汉王暂时无暇与我 纠缠,若不趁此机会,将来恐怕更不得脱身。” 荀攸心里闪过那么一丝忧虑,但曹操的话也并没有说错,一旦刘征腾出手来,曹操便再没有机会南下对付江东和刘备了。 不过荀攸还是向曹操提醒道:“江东都督周瑜,少年英姿,有雄气万丈,曾助孙策数年之间平定江东六郡八十一县,此人不可小觑,丞相当小心应对!” 曹操转过头来,看着荀攸道:“公达可有万全良策?” 当荀攸说出这样的提醒时,必然一定有准备好的计谋,这是多年来曹操最为熟悉的一点。 荀攸拱手道:“在下建议丞相举兵南下的同时,传令汝南李通、梁国吕虔、徐州臧霸即刻整备兵马,随时待命!”“公达此计恐怕并无多大效用吧?江东既然敢大肆在荆州用兵,其在庐江、九江必然是做好了稳固防备。李通、吕虔、臧霸三路兵马未必能对江东造成根本上的威胁,恐怕劳而无功?”曹操当然明白这三人 可以调动的兵马并不多。 荀攸却道:“但集兵尔,有备无患。” 荀攸计策向来很独到,曹操于是便同意了荀攸的建议,一面向南进军,一面令汝南太守李通、梁国都尉吕虔、以及徐州刺史臧霸准备兵马随时待命。 襄阳城中,吕蒙有些疑虑的问周瑜道:“大都督,眼下我军七营兵马驻扎沔南,那曹操还敢来吗?” 周瑜、鲁肃二人皆是一笑。 “以曹阿瞒的性格,绝无坐失良机可能!”鲁肃肯定的说道。 周瑜微微笑道:“我已在此摆下棋局,若曹操不来对弈,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荆襄大好风景?”“眼下曹仁樊城驻军不过两万余人,且那樊城城池破旧,若趁势攻之,必能一举得胜!如此,不待曹操大军到来,便可重挫其锋!”吕蒙颇有些急不可耐,眼看着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但大都督周瑜却无动于 衷,因此便主动建议道。 “子明啊!我且问你,吃下曹仁两万兵马,能伤曹操元气否?”周瑜语气略微严肃的问道。吕蒙只看到了眼前唾手可得的胜利,却无法看到更长远的大局,这是吕蒙的短处。虽然这几年跟随周瑜,有了不小的长进,但吕蒙毕竟天资有限,好在为人勤谨好学,否则周瑜也不会令其做自己的副将了 。 “大都督是想等樊城集结更多曹军,然后一举将其击溃。可是曹操势力毕竟远胜于我江东,若待其大军集结,恐怕胜负就难料了!”吕蒙还是有些担心道。 周瑜哈哈笑了几声道:“子明可知韩信用兵否?” “多多益善!”吕蒙立即回答道。“不错!韩信用兵,是希望手下兵马多多益善。我周瑜用兵,则是希望对手兵马多多益善!要么不战,要么一战惊天!曹操不是自视天下雄主吗?此番便可令其领略领略我江东将士风采!”周瑜自信非常, 虽然在外人看来,不免有些倨傲,但是人家有倨傲的资本。 鲁肃突然站出来,对周瑜说道:“依我看大都督不妨下令佯作北渡,如此也好催促曹操兵马前来,以免夜长梦多。” “子敬这话倒是不错!夏口舟船明日便到襄阳,待舟船到来,即刻安排七营兵马轮番北渡,且看曹仁如何应对!” 周瑜进入襄阳之后,一面调集了随县的兵马,同时也从夏口征调了小型战船溯沔水北上襄阳,准备接下来的战事。 第二日,大批船队便送到了襄阳附近沔水,七营兵马按照周瑜的命令,每日轮番乘船作北渡之状。曹仁这边在看到周瑜在沔南安下七营之后,也做出了相应的准备,时刻警惕江东兵渡河而来。曹仁将弓弩营迅速的派往了沔水之畔,时刻防备,每当江东兵马来攻,便以箭矢射阻。如此连续三日,江东兵 每每是将要靠近北岸,便被“射退”回南岸。周瑜这边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失,倒是意外得到了曹仁十余万支箭。 第六百七十三章 按并不战 周瑜不断派兵佯攻,几次三番之后,部将牛金来寻曹仁道:“将军!这周瑜着实可恶!攻又不攻,停又不停!将我等戏耍如此,末将愿领三千军士,杀过沔水,且教周瑜知晓我等厉害!” 这牛金是曹仁手下大将,武力不甚高超,也并非领兵良将,但有一点,那就是胆气十足,毫无畏惧。同时也脾气也不免有些暴躁。 周瑜这边不断的骚扰北岸,牛金早就按捺不住了!曹仁却是气定神闲道:“周瑜的小把戏,不过是想要挑拨我主动出击,本将军岂能中招?牛先锋勇气可嘉,但现在不是怄气之时,且随周瑜去闹,我等只管射阻便是!我已催促丞相援兵,不过三五日,便有 援兵到来,那时再与周瑜计较不迟!” 牛金满脸怒气,只得愤愤而去。 三日之后,曹操大军先锋满宠、王忠、王门、阴署各引五千人马赶到了樊城,曹仁将四将迎入樊城,樊城军势大涨。 曹仁将周瑜连日来的举动说与众将听,众将尽皆愤慨,阴署出来抱拳请战道:“将军!眼下樊城已有近五万兵马,足与周瑜相抗,依末将看,是时候与周瑜一战了!”“诸位稍安勿躁,未得丞相军令,我等不可妄动!那江东对荆州连战皆胜,眼下正是士气高涨之时,不宜与之争锋!且江东之兵,转战千里,久之,士众必有思归之心!周瑜号称十万之众,目下其粮谷供给 皆赖江东转运,区区江东焉能与我七州久耗?与其主动出战,不若引而不发,一旦周瑜粮资不足,其军心必馁,此时我军再趁势掩杀,必可大获全胜!”曹仁看的很远,他知道周瑜急着寻曹军决战,看起来是雄心勃勃,实际上是周瑜心里明白,江东耗不过曹军!因此,曹仁只是坚守不战,就在沔北不断积聚兵势,作与周瑜决战之势。这样一来,只要再过 一段时间,周瑜不但在兵力上将处于下风,而且必定将按捺不住,主动来寻曹军决战。如此,则是曹军以逸待劳,胜算更增。 不得不说,曹仁还是有一番见识的。 众将听了曹仁的解释,这才明白曹仁为何一到樊城便按下兵马缘故,众将这才按捺住了晕晕欲动的心情。 沔南襄阳城中,周瑜接获斥候情报,言曹操第一波四路援军已经抵达樊城与曹仁相会。 吕蒙大喜道:“现在樊城兵马够多了,大都督下令出击吧!” 周瑜却是不允,只是出来看了看天,对鲁肃道:“子敬,你看怎么样?” 吕蒙以为周瑜是在询问鲁肃是否立即出兵,不禁满怀期待。 不料鲁肃也看了看天,沉吟了一会儿道:“恐怕还需几日!” 周瑜笑了笑,对吕蒙道:“听见了吗?再等几日吧!”说罢便下令一切如旧,只是不肯下令全军出击。 吕蒙十分不解,只得悻悻而去。 鲁肃与周瑜站在襄阳城上,极目远眺,沔水之北便是一望无际的南阳盆地!南阳盆地之北是弘农伏牛山,东面则是桐柏大复山,而西面则是秦岭巴山。 天幕日渐阴沉,秋色萧索,风中渐有寒意,吹得草木日渐枯黄,吹得荆襄之地风云变色! “此是我军唯一的机会,公瑾可有把握?”鲁肃与周瑜一向心照不宣,这会儿也不禁问道。周瑜伫立在襄阳城上,看着沔水两岸星棋罗列的军营,自信的说道:“子敬是不相信我吗?我周瑜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我等现在该想的是,一旦大破曹军,如何能够最快的进军许都!曹操挟天子以自重已愈 数年,也该轮到我江东了!” “原来这便是公瑾之志!”鲁肃不禁感叹道,这感叹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周瑜却道:“自古成王败寇!子敬不必过于拘泥小节!昔七国起兵,若吴国得胜,焉知不如景帝?” 鲁肃嘿然沉默不语。又是三日过后,曹操第二路援军李典、乐进、任峻、王双,又引兵来会曹仁!樊城曹仁兵势更增,从兵力上来看,甚至已经超过了周瑜,但曹仁依旧是决意坚守不战,只是反过来,开始学周瑜,不断的派 兵挑衅。 曹操等到了河内、兖州陈留兵马,自将四万大军押后,为曹仁后镇,缓缓而来。 这会儿轮到江东坐不住了,上将韩当不禁来问周瑜道:“大都督迟迟不肯发兵,眼看着曹仁气势越来越盛,如此下去,我江东如何相抗?” 孙坚旧将之中,程普起先与周瑜有龃龉,后来也被周瑜的才华折服,至此对周瑜是言听计从。至于黄盖更是心服与周瑜,二人本来就时常配合无间。 韩当也是孙坚旧将,资历与程普、黄盖一般。面对周瑜按兵不动,终于也坐不住了,于是也不顾周瑜大都督的身份,便跑来质询。 周瑜对这些个老资历的将军还是很恭敬,虽然自己官位在韩当之上,但面对韩当气冲冲的质问,周瑜还是沉住气,并不发怒,只是平静的说道:“义公将军如此着急着出战么?”周瑜的气定神闲,更加令韩当心有不满。韩当一脸怒色,抱拳沉声道:“我军初入襄阳之时,曹仁不过区区兵马驻于樊城,大都督碍于襄阳未抚,不愿贸然出兵,倒也不说。但眼看着这樊城曹军越来越多, 大都督难道不是在坐失良机吗?如今樊城曹军之势,已然胜过我军,大都督就不怕曹军来攻么!” 周瑜依旧是面色如常,任由韩当厉声质问,待韩当发泄完,周瑜悠悠的问道:“义公将军跟随两代先主公征战已经有近二十年了吧?” 早在黄巾之乱时起,韩当便跟着孙坚征战四方,后来自长沙起兵讨董,韩当已经是孙坚麾下大将,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九年。 韩当不明白周瑜问这话的意思,一时不免愕然。 周瑜接着说道:“据我所知,义公将军一直任劳任怨,每战必奋勇冲杀,毫不惜死!然而至今虽为我江东大将,但将军真正拿得出手的战绩却并不甚多,是也不是?” 这话说的韩当不禁面露惭愧之色。在程、黄、韩三人之中,韩当是功绩最少的一位,如果不是因为他十九年的资历,此次西征荆州,恐怕也未必会担当一路领将。勇则勇矣,但韩当稳重不如程普,巧智不如黄盖,实际上地位很是尴尬。 第六百七十四章 升帐点兵 面对周瑜赤裸裸的话,本来还气愤的韩当更加恼怒,但周瑜说的毕竟是事实,韩当咬牙吭气道:“时运有不济,大都督莫非要以此折辱末将不成!” 一直沉默不语,只顾喝茶的鲁肃见韩当真的动了怒气,于是急忙出来拱手说道:“义公将军息怒!大都督绝无此意!将军历事三代主公,忠贞不二!从来任劳任怨,无一日懈怠,堪称勤谨忠勇之至!” 周瑜起身对韩当拱手道:“适才是某失言,义公将军万勿见怪!将军既然求战心切,权且安心等待几日,若时机到时,此战第一功,便请将军亲取如何?” 韩当见周瑜向自己陪不是,怒意稍稍缓解,又见周瑜还是不肯发兵,于是沉声道:“大都督好自为之,莫要负了主公厚望!”说罢便抱拳扭头而去。 韩当走后,鲁肃不禁叹道:“公瑾这又是何必呢?激将之法万种,此一语可伤及了韩将军要处了!” 周瑜不禁哈哈笑道:“子敬如何看出某乃是激将之法?” 鲁肃敛起笑容严肃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此等粗浅道理,在下岂能不知?公瑾明知而故怒韩将军,非激将而何?” “子敬说的好!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只差天时了!天时一道,必叫曹仁灰飞烟灭!”周瑜豪气说道。 鲁肃提醒周瑜道:“即便此战功成,事后公瑾还是要向韩将军致歉才是!” 周瑜点头道:“子敬放心!只要此战大胜,我便是当然向韩将军认错又何妨?” 后世人都以为周瑜气量狭小,实则小说家言也!此豪气干云之辈是也,不过行止颇为出人意料罢了! 曹仁这边不断积聚兵马,在樊城方圆数十里内,四处营寨林立,森严壁垒。荆襄之地,旌旗隐天蔽日。 乱风骤起,吹的旌旗猎猎作响!忽东忽西!天边风云逆转,滚滚似滔滔江河,笼罩在整个荆襄大地之上! 襄阳城上,周瑜心下大喜,问身边鲁肃道:“观此气象,合当曹贼俱灭!子敬为我召集军侯以上将校,本都督要升帐点兵!” 不多时,襄阳江东兵马将校,自军侯以上,尽皆聚集中军大帐,只有从江陵调来的黄盖未至,或在路上不知。 天色阴沉,众将皆不知大都督周瑜为何将大家聚集起来,一个个都在底下窃窃私语。 “大都督到!”吕蒙一声引道,周瑜束甲持兵,昂首阔步,径入帐中。 “拜见大都督!”一众将校齐声道。 周瑜一番扫视,见众将皆林列在前,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今日召集诸位,是要与曹军决战!”此言一出,众将一下子炸了锅!尽皆震惊不已。江东兵马已经在襄阳驻军多时,周瑜迟迟不肯开战,顶多是轮番派人佯作北渡,还不须登岸。这会儿周瑜突然说出要与曹军决战,众人被强行按住的躁动的 心,此刻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下子倾泻了出来! “大都督!天色阴沉,似有大雨将至,若欲决战,是否待天气澄清?”恭义校尉孙瑜站出来问道。 周瑜不禁严肃道:“我等江东将士,还俱风雨不成!” 江东本来就是多雨之地,江东兵马对雨水再熟悉不过了,周瑜此言一出,众将再不敢质疑。 鲁肃出来解释道:“诸位将军!曹军皆是北将!风雨之际,实则利我江东而不利曹军!勿要迟疑!” 鲁肃出来解释,众人这才明白周瑜选择这样的时机的原因。 周瑜见众人安定下来,于是接着说道:“三日之内,风雨必至!这次我军要全线出击!直取曹仁!务必以斩杀为先!” “蒋钦、周泰听令!” “末将在!”二人一齐应声出列抱拳道。 “着你二人领兵一万,一旦得我军令,即刻兵法东津!直取曹仁左翼!” “太史慈、陈武听令!” “末将在!” “着你二人领兵一万,驻襄阳城西,一旦得我军令,即刻挥师北上,取曹仁右翼!” “甘宁、潘璋听令!你二人亦领兵一万,居蒋钦、周泰之后,一旦蒋钦、周泰杀入曹仁左翼,你二人既引兵直取湖阳!取下湖阳之后,即刻向新野靠拢!” “得令!”二人领命。 “朱然、孙皎听令!你二人引兵一万,亦居太史慈、陈武之后,一旦二人所部杀入曹仁右翼,你等不须助战,直取朝阳,而后亦向新野进军!若曹军败兵至,即刻与甘宁、潘璋所部人马夹击!不得放过!” 周瑜接连点将,分派兵马,交代注意事项,众将尽皆谨记在心,只有韩当还没有得到安排。 “大都督!主将皆已分定,为何独独末将没有任用?”韩当不满的问道。 周瑜并未理会韩当,只是对已经分派任务的众将道:“你等俱已听清楚本都督军令?” 众将齐声应答道:“清楚!” “那好!都各自去准备吧!”周瑜一声令下,众将分别领命而去,开始了紧急备战。 分派了众人,周瑜这才道:“韩当听令!” “末将在!”韩当本还在疑惑自己不得命令,听到周瑜唤到自己名字,急忙抱拳应道。 “义公将军乃我东吴上将!此战你便是我江东主力!除去四路兵马,襄阳剩下的两万余兵马,我只留三千护卫营,其余两万,尽皆交付将军!孙瑜、徐盛、吕蒙听令!” 三人一齐出列。 “你三人便为韩将军臂膀!共领兵马,直取樊城曹仁!” “大都督!我等都出去厮杀了,你只留三千护卫营如何可行?”吕蒙担心周瑜道。 韩当也被周瑜这突然而来的重命给震惊,于是对周瑜道:“末将只需一万兵马!其余就留下护卫大都督吧!” 周瑜摆摆手严肃说道:“此战成败至关重要!韩将军不必担心我。将军若能拿下樊城曹仁,便是此战第一功!某必亲为将军表功!” 众人见周瑜主意已定,于是便不再多言,俱领命而去!周瑜几乎将手下所有将领都安排了出去,只给自己和鲁肃留下了三千护卫营。一时间,沔水之南都躁动了起来。 第六百七十五章 秋汛如期 周瑜眼见天边风云陡变,随即升帐点兵,将行军一应安排尽皆吩咐了下去,江东各营兵马皆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眼下已近深秋,自西北而来的寒风一路扫过关陇之地,进入了南阳盆地。于此同时,东南风还未退去,一冷一热,两股气流相遇,交织盘旋在荆襄之地上空,使得天地变色,数日见风云斗转,整个天色的 阴沉下来。 就在周瑜点完兵的当天晚上,第一滴雨水落在了周瑜伸出的手掌心里! “子敬!苍天诚不欺我也!此战已无悬念!只可惜曹贼未至,如若不然,定可一举覆灭曹军!”周瑜欣喜之余也不免有些惋惜。 鲁肃走近周瑜身边,闭着眼睛听着呼啸的风声,还有越来越密的雨点声,不禁深吸一口气,放佛闻到了空气中血腥的味道。 “公瑾啊!曹操手下不乏能人,此战我江东必胜无疑,然曹操未必不有对策。”鲁肃反倒是稍微有些忧虑的说道。 “哦?子敬是不相信我咯?”周瑜不禁讶问道。 鲁肃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我是不放心江东啊!若我为曹操所谋,必定出围魏救赵之计!公瑾可曾想过此事没有?” 鲁肃这么一说,周瑜倒是严肃起来,周瑜当然想过江东本土的安危问题。 “吴地有天险为屏,庐江有孙河,九江有李术,两地合兵不下三万,曹操若想在此作文章,恐怕还是徒劳无功!谈何围魏救赵?”周瑜自我说服道。 鲁肃面色依旧凝重,凑近周瑜耳边低语道:“江东非主公之江东,公瑾岂不知之?” 这话含义就深了!现在的各方势力之中,真正来说,其实江东是最复杂的。曹操、刘征都可以完全掌控自己,刘备虽然依附江东,但基本上也据有独断之权,只有江东,其政局实际上是错综复杂的。孙氏能够坐稳江东,一者是由于孙坚、孙策的威名武功,其二,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孙氏与江东豪族之间的妥协。因此不同于其他势力,江东的群臣对江东走向的影响程度实际上要远远胜过刘征、 曹操手下的群臣。 周瑜听出了鲁肃的弦外之音,微微点了点头道:“子敬提醒的是,我当抢先一步,稳定主公心志才是!” 鲁肃听了周瑜的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多久,小雨点变成了大雨点,继而变成了瓢泼大雨,整个荆襄大地都被笼罩在了雨中。江东各营兵马早早做好了准备,而且江东人本来就对雨水习以为常,倒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而沔水之北的曹军,这下子可就难受了!突然而至的大雨令各路曹军措手不及!大雨夹杂着大风,曹军营寨之中很多帐篷都被吹倒,甚至旌旗都被吹断。 由于习惯于北方天气,许多营寨甚至连排水的壕沟都没有挖好,不时的有雨水灌进营寨之中,地势稍微低洼的地方很快便有了淹没脚肚子深的积水。 大雨从夜里一直下到第二日,依旧没有停歇。 曹仁坐镇樊城,不断的接到各营想要入城的请求,但樊城本来就不是个大城,如何能够屯下这么多人马?让这个进来,不让那个进来,肯定会怨言四起,曹仁只得统统拒绝。 看着大雨不止,曹仁甚是苦恼,本来还想找蔡瑁来询问这情况,可蔡瑁已经被自己给杀了!其余的荆州部众已经被强行送去了南阳,并不在樊城之中。 就在曹仁为此忧虑之时,忽然右翼急报,来人乃是王忠所部派来的小校。 “将军!邓县大水肆漫,王将军、阴将军请求来樊城暂驻!” 曹仁刚拒绝了李典、乐进,现在王忠、阴署由来请求,当然也不能答应,于是只得命令道:“王、阴二位将军可就于邓县自寻避水之地,不得前来樊城!右翼必须稳住!” 小校只得听命回报。 第二日入夜时分,大雨才渐渐停息了下来,然而河水却是暴涨。稍有生活常识都知道,河水最猛的时候,往往是大雨刚刚停歇。 南阳西边的均水、丹水、筑水等水系在一场暴雨之后,尽皆猛涨,一齐汇入沔水之中!沔水更是自西滔滔而来! 襄阳往西三十里,有一处地名曰团山,沔水在这里为山势所阻,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大弯后面便是牛首。 此处在春秋时曾是一座古城,因城头如牛,故名牛首。后来牛首城逐渐废弃,仅余残垣,盖因沔水泛滥之故。 就在大雨刚歇的夜里,牛首突然出现了一支兵马,并非是周瑜升帐点兵各营中的任何一营。 “黄将军!是时候了吧?”左右问道。 “动手!” 将军一声令下,全军立即都动起手来!各种工具上阵开挖!起先只是掘开了河岸的一个小口。沔水自此而泄,强大的撕扯力量,自动将河岸的口子越撕越大!很快便形成了一个宽达数十丈的大决口! 沔水被团山所阻,本来就被扭转方向,直冲北岸。顷刻间不断愤怒奔腾而来的沔水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自牛首决口,倾泄而下,如万马奔腾,千军厮杀一般! 所过之处,一物不存,树木连根拔起!房屋瞬间被摧毁!所有一切都被洪水裹挟直奔邓县、樊城而去! 驻扎右翼邓县的王忠、阴署正在庆幸大雨终于停歇,营中将士终于能够睡一个安稳觉,忽然号声骤然响起,整个军营都被惊醒。 王忠噌的惊起,急忙出来查看,彼时洪水已经开始漫入营中!水势越来越大,更大的洪峰裹挟着飘起来的残枝直接向曹营横扫过来。 整个营中霎时间慌作一团,叫喊声不断!四处是匆乱奔逃的士兵! “将军!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手下将士急呼,王忠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跨上战马,急往樊城方向逃去。 然而连续的暴雨,将道路浇成了泥潭,马蹄不时陷入泥泞之中,十分费力才能拔出,没跑两步,又被陷入泥中,竟脱身不得! 于是乎,滚滚而来的沔水怒涛,很快便赶上了撤逃的王忠、阴署两营兵马,顷刻间将这一万人吞没!水中四处是拍打喊叫的曹军将士,这些将军,基本都来自北方,大多都是旱鸭子,面对无情的洪水,几乎没有丝毫抵抗力! 第六百七十六章 水中捉鳖 大雨刚刚停歇,各路曹军都还在庆幸,自牛首决口而来的洪水便似风卷残云一般,将邓县曹军尽皆淹没,直奔樊城各处而来! 各营人马甚至都来不及报告曹仁,便慌不择路,向后逃去。 曹仁坐镇樊城之中,原来积下的雨水还没有退去,却见水势竟然又涨了上来,很快樊城积水便已经没过了膝盖! 樊城曹军一时尽皆惊慌不已,曹仁一见水势漫了上来,心中已道不好!此必是江东战机! “撤!快撤!传令各营,全军后撤!”曹仁焦急的惊呼道。 部下韩猛急忙来问道:“将军!城中尚有我军粮草无数,该怎么办?” 曹仁哀叹一声,怒目咬牙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管什么粮草!快走!” 话未毕,部将牛金已经迁来了战马,曹仁立即上马,什么都来不及管,便带着众人往樊城外走!可樊城有两万大军,曹仁想要带着两万人躲避洪水,这怎么可能? 单人独骑可日行数百里,但两万大军,日行再快也不过数十里。如今襄樊之地,暴雨成灾,曹军将士都泡在水中,更加寸步难行。 当曹仁带着手下一众人奔出二十里,身后兵马已经是如同鱼虾,水深早已没过了曹军将士的腰,如此一来,更加是走不动了。 水中不时漂浮来木板各种浮物,曹军将士纷纷想要将其抓住,一块小木板便成为了十几二十个人眼中的救命稻草!人人都想要借此求生。 可当不断的有人攀上来的时候,这些漂浮的房梁木板如何能堪重负? 于是乎,在生死之前,曹军将士自己开始了争执!争执越发激烈,最后竟至于刀兵相向,不待江东兵马杀到,曹军已经开始了自相残杀! 整个襄樊大地,一片汪洋!四处哀嚎! 就在曹仁懊恼的望着眼前的一片汪洋之时,洪水也已经淹至了马肚,曹仁心下惊慌,不禁仰天长叹道:“莫非天要亡我曹仁乎!”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驻军在后的满宠驾着临时扎成的木筏,出现在了曹仁的前方! “将军!将军!”满宠很快便带着“木筏队”靠了近来。 曹仁看见满宠的木筏队,急忙爬了上去,看着身后在水中扑腾的无数将士,曹仁心如刀绞。 “走吧!如此机会,江东必定不肯放过!速速传令,所有人往南阳靠拢!”曹仁只得下令道。 襄阳这边,周瑜接获快舟军报,言曹仁已经弃樊城而走,大水冲进了樊城方圆数十里。 周瑜大喜道:“传我军令!各营兵马即刻登舟出击!一切如我所命!” 周瑜一声令下,襄阳六万江东兵马,分乘数千舟、船、走舸,如离弦之箭,从南阳向北万箭齐发! 进攻东津的蒋钦周泰率先杀入战局!这会儿曹仁“送”的箭可起了作用了! 江东兵马乘着小舟,二三划桨,二三持戟钩杀,二三居中引箭,将还在水中扑腾的曹军尽皆杀死!如同水中捉鳖一般! 五路江东兵马向北横扫而过,几乎所有来不及逃跑的曹军都成为了被江东收割的稻草! 江东军熟习水性,加之早有准备,走舸舟筏一应俱全,装备齐整。曹军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由江东兵一个个的斩杀、射杀,或者自己掉落水中被淹死! 韩当带着两万人直扑樊城!樊城水深已经过丈,来不及逃跑的曹仁部下,纷纷聚集在城墙之上,挤在一堆。 韩当下令将樊城包围,一时间箭如雨下,双方攻杀不止!然而樊城城墙上那剩下的曹军根本没有攻击,不过几轮进攻,便在没有了箭矢! 韩当站起身来,大喝一声,当即下令强行登上城墙!霎时间,舟筏迅速如蚂蚁般靠近了樊城城墙。除去丈余水深,已经不需要攻城装备,江东兵,杀开一处空隙便直接从舟筏上攀援上了城墙! 一处攻破,全线即溃!韩当引兵登上城墙,带着手下直扑曹军残余而去! 曹军已经被连番惊吓,哪里还有胆气迎战,一时间纷纷溃不成军!有被逼甚急的,竟然又纵身跳入了水中!哪里还管习不习水性? 整个襄樊,只能看见江东舟筏将士如屠猪狗一般,将被洪水围困的曹军兵马一扫而光! 无数的尸首在水中时隐时现,鲜血混入如浑浊的洪水之中,使得洪水变得更加血腥! 韩当攻破樊城,斩杀不下数千,射死无数。很快两翼也各个击破,扫清了曹军残余。朱然、孙皎、甘宁、潘璋分从两路直取湖阳、朝阳! 甘宁本就是锦帆贼出身,这种仗是最熟悉不过了!很快甘宁便成为了江东的箭头!插入了新野城中!此时曹仁军竟还没有达到新野! 甘宁弃舟上岸,立即便在新野布下阵来,等待曹仁送上门! 曹军这边,总计十路兵马,一场大水,将这十路兵马冲的七零八落! 曹仁带着残兵来到新野,但见江东旗帜已经飘扬在前方,众人皆大惊失色! 甘宁瞧见曹仁军到来,立即下令攻杀,曹仁只得往穰县逃窜!甘宁紧追不舍!曹仁残部饥寒交迫,且浑身湿漉,更加步履蹒跚! 当此危难之时,部将韩猛出来道:“将军先走!末将断后!”说罢便不等曹仁回话,带着手下几百人便反过来向甘宁冲杀过去! 甘宁背负弓箭,手持短戟,步履如飞!见韩猛回杀过来,当即杀上前去! 这韩猛原是袁绍部将,是个勇将,可惜不得袁绍重用,自跟随曹仁之后,曹仁引以为心腹,因此当曹仁遇险,韩猛竟不顾性命,要为曹仁解难! 韩猛所用乃马上长槊,这会儿双方都已经没有了坐骑,甘宁早有准备,特意换上了短戟,就是为了步战方便! 两人一交手,战不数合,韩猛的长槊便已经无所用处,反而成为了拖累。韩猛只得将长槊丢弃,拔出环首刀便上前与甘宁近身搏杀! 两人交手二十合,韩猛便被甘宁一戟刺中腹部!韩猛见曹仁走远,当即忍痛便要退走!甘宁不慌不忙,将短戟顺手插在地上,当即从背上取下弓箭,引箭瞄准韩猛后心,一箭射出,韩猛应声倒地! 第六百七十七章 荀攸主事 甘宁射倒韩猛,朱然、孙皎、潘璋也已经率军赶到。 甘宁还欲追杀曹仁,朱然急忙劝道:“曹仁所部不过寥寥,眼下尚有诸多曹军参与在身后!与其追杀曹仁,不如在此扎下口袋,勿放一个曹军逃过!” 甘宁这才没有继续追击,于是四人各引本部,在新野一带,拉开大网,横亘在曹军北逃的路上,但凡发现曹军踪影,即刻扑杀! 韩当等三路兵马一路掩杀过来,将方圆数十里内的曹军尽皆往北赶去!与新野布下的大网一张一合,将剩下的曹军残部尽皆围在了包围圈内!且越围越小!越围越紧! 洪水一至,曹军各路兵马匆忙奔逃,曹仁、于禁、满宠等人已经逃出了包围圈外,李典、乐进等人也早就从东西两侧托出了重围之中。 但还是有王忠、王门、阴署、任峻四部残余,被江东围住!一直将这四部残兵围在新野之南的旷野之上! 曹军四部残兵合计尚有七八千人,江东六万人马像是围铁桶一般,将这七八千人牢牢的围在阵中心! 韩当是此战中坚,众将纷纷来问是否围杀,韩当想起来周瑜此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当即一狠心,下令道:“传令三军,曹军一个不留!”韩当一声令下,四面兵马响应,一齐向当中曹军残部围杀过去!就像是群狼抢食一般!甘宁、太史慈二将最为勇猛,当先冲入阵中,便寻曹军将校,二人分别取得王忠、阴署首级!王门死于乱军之中,任 峻被杀进阵中的韩当一枪刺死!八千残余一个不留,尽皆被江东群狼食尽! 此一战,曹军六万兵马,得以生还的仅仅只有四五千人!总计折损兵力五万五千!粮草辎重无数!曹操南征大军几乎半数被摧毁! 江东兵马连下樊城、邓县、蔡阳、章陵、山都、筑阳、襄乡、阴县、酂县、湖阳、朝阳、新野一十二城!南阳一半为江东所有! 江东兵锋也由襄阳推至新野,直逼宛城! 韩当等五路兵马合围屠戮了曹军残余之后,便在新野驻下休整,同时也从襄阳调派物资而来。若没有供给,即便新野有六万江东兵也不可能向前再进。 更重要的是曹操已经到了宛城! 曹操已经才在宛城驻下,便接到了败军来报,言樊城大败!洪水肆虐,江东乘势万舸齐发,眼下曹军前部已经兵败如山倒! 众人听闻此信,皆不禁惊起大呼!曹操惊的睁大了眼睛,噌的站了起来,咬牙怒喝道:“曹仁现在何处!” 那逃回来的军校只道不知! 曹操更是大怒道:“来人!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那军校一脸惶恐急忙哀求道:“末将特来报信,不知因何获罪呀!丞相饶命!” 只听得应门外一声咔嚓,一颗人头便滚落在地。 座中众人皆震惊不已,曹操脸上怒色更盛,一言不发! 程昱急忙出来为曹操刚才的暴怒行径解围道:“此人连主将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可见并非曹仁将军所遣,必是畏死逃回!按军法当斩!” 程昱这话说出,也算是对刚才曹操的滥杀行径找了各借口,众人紧张的心情这才稍稍缓解下来。 荀攸出来说道:“丞相!当务之急,是即刻派出兵马前去接应曹仁将军!无论生死,务必尽可能的将我军将士安全接回来!除此之外,立即加紧在宛城布防!同时可以传令臧霸、李通、吕虔进军了!” 当那被斩首的军校说出江东万舸齐发时,荀攸已经暗自叹息不已。先前自己心中那一丝丝莫名的忧心,现在看到了结果,于是当即为曹操提出了能够提出的应对办法。话说司马懿现在何处?就在曹操从洛阳南下时,并州高干趁机起兵反曹,声势不小。除了有河东的夏侯尚与高干对敌,曹操也留在邺城修养的夏侯渊起兵与夏侯尚两路夹阻高干,而司马懿便被派去了邺城 夏侯渊军中。 曹操已然心下大乱,但还是强作镇定,又重新坐了下来。众人见曹操恢复平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般情况下曹操是不轻易动怒的,但凡动怒,必要死人! “这些事情就都交给公达为我筹谋吧!我头风又犯了!”曹操使劲的锤着自己的脑袋作痛苦之状。 于是宛城大事便都交给了荀攸,曹操自己倒是养起病来!许褚护卫在侧,任何人都不见,凡事皆由荀攸决之!荀攸叹了一气,只好硬着头皮出来主事。当即派出曹纯前去寻找接应曹仁,同时命令曹休、曹真即刻着手加固宛城防御,夏侯惇、高览则引军出宛城,在涅阳、棘阳布下兵马,与宛城成三角作稳固防守之 势。 除了整顿宛城防线,荀攸同时拟定了另外一条牵制江东的计策,以徐州刺史臧霸为统帅,合汝南太守李通、梁国都尉吕虔,征调其驻地所能征调的所有兵马,即刻挥师进驻寿春,并向庐江发起进攻。兵力上不占优,荀攸便拟定重赏!若臧霸能引军攻进庐江,赏万金封侯!李通、吕虔等人亦是如此!于此同时,调济阴、泰山、任城三郡卒为臧霸援兵!不惜一切代价,在庐江对江东根据地造成最大的威 胁,并放出风声,必取吴郡!以报南阳之仇! 当然,这些安排都需要曹操的同意,实际上曹操当然会默许荀攸的临危做法。 荀攸临危授命,将一应事情吩咐下去,程昱欲见曹操而不得,只得前来求问荀攸道:“丞相为何会此时犯病?还将一应事务交付公达兄?这……” 程昱大为不解,曹操这病太蹊跷也太不是时候,最关键的是连自己要前去探望,也被许褚挡了回来! 以程昱在曹操心中的地位,当不至于此,因此程昱着实不解,于是只能来问荀攸。 荀攸叹了一口气道:“莫说仲德见不到丞相,我也一样见不到!” “这是为何?”程昱百思不解的问道。 荀攸苦笑了几声道:“此战之败,自丞相起兵以来未有!现在的丞相已不是当年,许都还有公卿百官盯着这荆州战事!眼下曹仁将军生死未卜,如其不幸,还则罢了,若其生还,你说丞相是杀不杀他?”听了荀攸这解释,程昱恍然大悟,当即不再疑惑,凡有人从他口中询问曹操病情,程昱只道丞相头风旧疾又犯,不能主事。 第六百七十八章 死人之过 曹仁兵败消息传到宛城,曹操突犯头风,将一应事务都交由荀攸打理,看似是对荀攸的信任,实际上也是要用荀攸来做一个缓冲,如其不然,一旦曹仁回到宛城,曹操该如何处置曹仁?这一场大败非同小可!曹仁身为行征南将军,毫无疑问是要担主要责任。这五万多回不来的将士,便意味着有五万多户百姓丧失了儿子、父亲、兄弟。曹操如果要给这些人一个交代,要堵住许都的公卿百 官,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曹仁问斩! 可是曹操能够问斩曹仁?这根本就不可能,因此曹操必然处于两难之地,如此看来,曹操这头风旧疾也不过是个避免直面此境的借口了。 程昱见荀攸叹息不已,于是问道:“若曹仁回来,公达打算如何代丞相处置?” 荀攸更加无奈道:“丞相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曹仁不可杀,这偏袒的罪过不能算在丞相头上,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程昱亦不禁为荀攸摇头叫苦! 第二日,曹操便留下了一道命令:“擢中军师陵树亭侯荀攸为左车骑将军,持节总督诸军事,掌军中诸将迁调生杀大权,奋武将军安国亭侯程昱为副。二人任职诏命会遣人尽快从许都发来。” 自荀攸、程昱助曹操平定诸袁之后,二人因功皆得封侯,荀攸更是任中军师,程昱为奋武将军武将职,这都是为了便于二人听命曹操,而不必受许都牵制。 留下烂摊子之后,曹操已病重为由,在许褚的护卫下,离开了宛城,望许都而去。曹休、曹真对此大为不解,曹操只带了许褚的护卫营,而没有让自己等虎豹骑也跟随其回往许都,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自从虎豹骑设立以来,一向是曹操在哪里,虎豹骑便在哪里,这会儿却是要分开 了,甚至走的时候,都没有通知曹纯、曹休、曹真三人。 二人只得来找荀攸,荀攸正与程昱在商讨周瑜可能的用兵路线,见曹休、曹真二人到来,荀攸上前拱手道:“二位将军来的正好!”现在荀攸的身份是左车骑将军,持节督诸军势,曹休、曹真不过是虎豹骑统领,见荀攸对自己如此,曹休赶紧上前抱拳拜道:“末将不敢受此大礼!丞相已然离了宛城,却未知会虎豹骑,末将未知其意,请 将军为我解惑!” 二曹不是外人,都是曹操最信得过的亲将,荀攸于是也不隐瞒,从案几上拿出一卷书信交给了曹休,并对二人说道:“此是丞相留给三位将军的话,将军且自观之!” 曹休接过来一看,这才不再疑惑,原来曹操预料最近南阳必会有变故,因此命令虎豹骑就留在宛城护卫荀攸、程昱二人,如同护卫曹操一样,且虎豹骑只听荀攸一人调遣,天子之命亦可不受!至于曹操,离开宛城,不单单是不希望自己来背樊城之败的锅,更重要的是樊城大败,很快就会传到许都,那些平素里对曹操心有不满之人很有可能借机生事!如果曹操依旧在外,这些人必然更加“猖狂” 。因此曹操必须尽快的回到许都,只要曹操亲自坐镇许都,便足矣震慑这些人!这种时候许都决计不能再生乱了,否则曹操积攒了多年的才有的局面便将一旦打破!稍有不慎,甚至会成为曹操走向灭亡的转 折点。 本来收拾了袁氏势力,平定了河北的曹操,算是意气风发,此番大举入荆也是早就谋定。可惜天不遂人愿,曹操遇到了雄心勃勃的周瑜!曹仁在樊城一场大败,顷刻间,曹操变得危机四伏!西有关中张辽虎视眈眈,北有高干叛乱。好在这些情况大多都在曹操的预料之中,早先便做好了相应的安排。只是樊城一事,却是大大出乎曹操的意料 ,一下子将曹操的计划全盘大乱,还不得不小心应对。曹纯领兵前去寻找曹仁,行至半道,果真见到了曹仁、于禁等部,二曹会面,不禁欣喜,曹纯找到了兄长,曹仁则是有劫后余生之感。既然见到了曹纯,那就说明曹操已经进驻了宛城,如此便可以暂时止 住江东兵马。 曹纯接到了曹仁、于禁之后,又派人联系上了散落的李典、乐进等各部残兵,陆陆续续便都聚集到了一起,往宛城而去。 众人回到宛城之时,曹操已然离去,所颁布的命令也已经知会了各军。 曹仁心里已经明白了二三,随即带着一众败将前来拜见信任的左车骑将军! “末将有罪!未能防范周瑜诡计,致使我军惨败,此战与诸将无干,末将愿一人领罪,虽死无悔!”曹仁自觉有愧,便不想牵连他人,于是主动将兵败的过错全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不料荀攸却作色大怒道:“此是何言!万千兵马,有罪的就你一人吗?依我看是你等俱有骄纵之心,以至轻敌!你妄想将过错一人背负,本督岂能不知!” 荀攸为人向来温和,从不发怒,这会儿却是大大的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座下一众将领都未能会意。 荀攸于是接着说道:“樊城之事,我已经明了,一切皆因驻军右翼的扬武将军王忠,未能及时发现周瑜决河之谋,才导致樊城大军被沔水所淹,是也不是?” 荀攸不理会曹仁的主动揽责,反而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将樊城之败的过错推到了已经战死的王忠头上。王忠本是关中扶风人氏,少为亭长。后来马腾、韩遂率兵入关中时,王忠曾因饥饿而以人为食。娄圭在南阳招兵时,王忠率死党袭击了娄圭,得兵千人,投奔了曹操,被拜为中郎将,那时曹操还只有东郡 一地,可以说王忠也算是曹操麾下元老了。 平定袁氏之后,王忠升任为扬武将军,封都亭侯。王忠本事一般,但毕竟跟随曹操多年,自入曹军之后,一向唯命是从,虽不曾有过大功绩,但也从未犯过错误。荀攸心里也是不忍的,但现在只能顾活人,顾不得死人了!于是座下跪着的众将还未治罪,荀攸便将樊城之败的主要过错扣在了驻军右翼邓县的王忠头上! 第六百七十九章 气氛尴尬 跪着的一众败将都被荀攸这一处给整懵了,程昱则不断的对曹仁使眼色。曹仁微微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程昱,心下会意。 “樊城之事,确因王忠未能及时发现江东异常,以至于我军陷入被动或是王忠玩忽职守所致。不过末将身为统兵将军,也有用人不明之过,情愿领此罪责!”曹仁于是改口,但还是要有请罪的意思。毕竟是一场大败,但这过错已经变成了用人不明,这就好说多了。否则如果曹仁非要将樊城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那荀攸也没有办法不将其问斩了!毕竟军法无 情。就算是在座的一众将领都能够包庇曹仁,还有那成千上万的将士呢!总得给这些人一个交代。 万幸的一件事情就是王忠所部人马无一生还,樊城之败到底怎么回事,已经没有人确切的知道。这对于荀攸来说,可简单了不少,虽然有些牵强,但总归还是有所余地。曹仁改了口,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于是待众将各自述说完战事经过,程昱这边也已经都记录在案。当然,至于怎么记录,这就是程昱的技巧了。很快便形成了一份樊城之败的详细经过,主将的过错罪责 也都清晰了起来。荀彧结果程昱的记录,仔细看罢几遍,随即下令将诸将暂时看押起来,等候处置命令。当夜荀攸又与程昱二人将所录事情经过一一详细斟酌,校审字句,最后定下了最终呈报许都的公文,这就是给天子已 经公卿百官们看的东西了。总的来说,樊城之败主要原因就是王忠、阴署玩忽职守,未能重视江东兵马,没有及时发现周瑜的计谋。洪水漫入邓县之后,王忠、阴署等人心生惬意,甚至都只顾自己逃命,而没有及时通知樊城主将曹 仁,以及驻扎其他各处的兵马,最终酿成了十路兵马被淹的惨败! 主将曹仁排兵布阵时,有失察之过,负有次要罪责。总计下来,各营领将皆罚奉一年,职降一等,记杖刑五十,待战退江东兵马后再酌情施用。 王忠、阴署已死,罪所不及,不再计较。主将曹仁褫夺行正南将军之职,除都亭侯爵,罚奉三年,调往河东军中,任裨将军,助夏侯尚平定高干叛乱!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第二日,樊城之败的案录以及荀攸对众将的处罚文书一并都送去了许都,交给曹操审阅,然后再由交朝廷公议。至于公议结果,有曹操在,当然没有意外。这一场大败就这样电闪雷鸣之间得到了处置,但是樊城大败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却并不容易。一切还得看荀攸的围魏救赵是否见效,否则凭现在宛城的兵马,想要彻底挡住气势如虹的周瑜,基本上是不太 可能的事情。合兵沛国的臧霸、李通、吕虔三部人马,接到曹操命令,兴奋不已,这可是难得的建功机会!只要攻进庐江,便可以赏金封侯,如此良机,实在少见,三人合计一番,当即在臧霸的统调之下,一路进驻寿 春,直接向九江孙河发起了猛烈进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本来兵力并不占优的臧霸三军,竟然在十日内便连下三城,杀的孙河措手不及,完全蒙头转向! 连战皆胜的臧霸在进据九江成德之后,又命汝南太守李通率部西向进入庐江,连下阳泉、安风、安丰、雩娄、六安等县,并对合肥形成包围之势!孙河猝不及防,接连败退,只得急忙求救于庐江李术、丹阳吴景,并将军情紧急送往了柴桑。李术接到求援,急忙调兵自北上,吴景手中兵马并不多,且多数是水军。对合肥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于是便只 好下令严密布防在江中,同时也向柴桑发出了求援信。 柴桑城中,孙权接连接获周瑜的捷报,正兴奋间。樊城大获全胜,歼敌五万余人的消息传来,令柴桑一众文武都欢天喜地!这样的大胜对江东来说可是史无前例了! 一时之间,整个江东都在称颂大都督周瑜功绩,甚至于将大都督比于战无不胜的韩信。 “周公瑾如此大胜,亘古少见!自我江东立业以来,此战最为可赞!诸位以为,当如何表彰大都督功绩?”孙权不假思索便问群臣,该如何表彰周瑜。 此言一出,却是令座中众人尴尬不已!孙权话说出口,立即便发现了自己实在是说了个不该当众说的话!心情一下子便有些低落下来! 为何座中众人尴尬?以至于无人出言答话。 周瑜已经是江东兵马大都督,手掌江东全境兵马大权!从名义上来说,孙权不过是吴侯,大汉的一个侯爵而已。虽然实际上孙权已经是裂土为王,但毕竟权利有限,并不是说想封赏手下便可以肆意为之。 除非孙权像刘征一样,是个大汉诸王的身份,且还须行汉初诸王制,才有可能署置百官,否则其麾下不过主簿、长史、司马、都督之类。 昔大汉开国之时,太祖高皇帝曾有白马之盟——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因此如今汉室天下虽然分裂为六,实际上唯有刘征一人可称王,其余人暂时是绝不敢僭越一步的,刘备虽然也算是皇室身份,但他也绝不可能再得到王的身份了。 不称王,则无疑封周瑜,但现在的孙权敢称王吗?显然是不行,那么孙权便还只能是以侯爵及扬州牧的身份对外。 这还不是最让孙权尴尬的,更令孙权尴尬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给周瑜了!论地位,周瑜在江东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除非是孙权将江东大权都交给周瑜! 江东六郡是周瑜辅佐孙策打下来的!如今荆州江夏、南郡、襄阳、还有现在南阳的一半,都是周瑜打下来。从功绩上来说,周瑜已经是领袖江东。 反观孙权,年纪轻轻便接了大哥的班,算是个坐享其成的主,君臣两相对比,立时便尴尬不已。孙权问出这句话,整个堂上都安静了,还能给周瑜什么呢?没有人知道答案。 第六百八十章 荆州刺史 孙权接获了周瑜大胜的捷报,结果却当着江东群臣问出一个无人可以回答的问题,以至于堂上气氛尴尬不已。 还是诸葛瑾心思细腻,赶紧出来拱手道:“大都督文韬武略,杀的曹军丢盔弃甲!主公可表奏天子, 以大都督领荆州刺史!总督荆州诸军事!” 所谓的“表奏天子”跟烧纸钱没什么两样,不过是走个过场,这都不二话。关键是诸葛瑾提出了让周瑜领荆州刺史,这一提法可就颇有意味了! 孙权的身份是吴侯、扬州牧、讨逆将军,州牧的权利自然是要高于刺史。最关键的是,如此一来也算是对周瑜有所奖赏。其中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总督荆州诸军事”,这就是个伏笔。现在江东正在荆州用兵,“总督荆州诸军事”的提法并没有什么不妥,跟现在周瑜的权利没有任何冲突。而如果一旦周瑜拿下整个荆州,甚至攻进了许都。在必要的时候,“总督荆州诸军事”便可以有另外一 众解释,那就真的只是总督“荆州”诸军事了。至于江东六郡该怎么办,那就由孙权说了算。 诸葛瑾的提议正中孙权之意,而且诸葛瑾出来说话,也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孙权于是笑称道:“子瑜先生此言正合吾意!甚好!甚好!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众人都无二话,此事便这样定下,由诸葛瑾拟定公文,即刻发送荆州。表奏周瑜为荆州刺史的公文刚刚送出,周瑜又有书信送来,这次不是公文书信,是写给孙权的私信,信中所言,正是先前鲁肃对周瑜的提醒。周瑜在心中极力强调现在是江东进取中原的最好机会,请主公 一定不要因为一些可能发生的事情而破坏了这次的用兵计划。 周瑜认为凭借自己扶立孙权,在孙权最艰难的时候也毅然而然的挺他的情分,自己跟孙权说这样的话,孙权应该能够听进去。 孙权接到周瑜的私信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众说不出的表情。其时,诸葛瑾,阚泽二人侍从,瞧见孙权表情,阚泽不禁询问道:“大都督来信不知所为何事?” 孙权呵呵笑了笑,并没有直接说出书信内容,只是道:“没什么!公瑾挂念孤,来信叮嘱几句罢了!” “叮嘱”两个字实在值得玩味,什么样的一种角色对位才用“叮嘱”呢? 孙权没有明说,诸葛瑾、阚泽也不好多问,于是无话。 第二日,孙权又接到了书信,不过这一次是合肥孙河的加急军报!臧霸、李通、吕虔三路兵马连下数城,直逼合肥的消息,立时便震惊了孙权等人。比孙权等人更加震惊的则是一干江东大臣!如张昭、张纮、张允、顾雍、顾徽等人,这些都是江东本土人氏。此张允非荆州刘表外甥张允,乃是江东本地名士,吴郡吴县人,其子张温亦与前太尉张温同名 同姓。江东有四大家族,张、朱、顾、陆。“张”自然是以三张为代表,背后还有很多的江东人氏。“朱”是指朱治一族,丹阳故鄣人,当年力劝孙策摆脱袁术,提兵进据江东的老臣。“顾”则是指以顾雍、顾徽兄弟 为代表的吴郡顾氏。“陆”则是指吴郡陆骏一族,陆骏现为九江都尉,其子陆逊年二十一,现正在孙权幕府为宾侍。这四大家族还只是江东更多大族的代表,毕竟这些人的家业都在吴地,眼下臧霸等三路兵马来势汹汹,九江孙河、庐江李术猝不及防,一下子便丢失了好几座城池。更为重要的是围攻合肥的曹军已经放出 话来,取下合肥之后,便要一举杀入吴地! 柴桑在今江西九江,而吴地在今江浙沪一带,两地相距不下千里。孙河的告急军报传到柴桑已经过去了三日,现在接到的消息是三日前的,至于现在合肥战况如何了,谁也不清楚。 事情一旦是不清楚,便要生出许多的猜测!柴桑许多人这会儿已经开始坐不住了!纷纷各遣家仆前去打探消息,又纷纷前来问询孙权应对办法。原本柴桑众人都还在为樊城大胜而高兴,这一下突然便掉入了冰窖里面。臧霸、李通、吕虔来攻并不出奇,出奇的是三路兵马的一路势如破竹,转眼间便杀到了合肥!合肥一失,江北便为曹操所有,这样 一来,整个江东将没有了缓冲之地,等于与曹操隔江而望!这就无疑使得江东处于危险境地。 当然,这是一干文臣的想法,这些人的家族都在吴地,自然谨小慎微,对一丁点儿的危险都会十分在意。至于臧霸等部兵马是否真能攻破合肥,是否真能占据整个江北,这就不清楚了。 人只有在百分之百确信的条件下,才会觉得安全,否则便是不安全,这种不安全感会随着这个人处境的高低而有不同。位置越高的人越害怕失去,位置越低的人越不怕失去。 这就好比是一个富翁和一个乞丐,最患得患失的一定是那个富翁,因为你拥有的多了,所以你顾虑的也就更多了。 孙权知道这件事情必然会对柴桑群臣造成极大的震动,避是避不开的,这会儿孙权才明白昨日周瑜送来的那封书信是什么意思了!看来自己必然要面对更大的问题。 堂上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大多无非是希望孙权能够立即调集兵马驰援合肥,以保江东无虞。 孙权面沉似水,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座下众人的反应,也不说话。 张允第一个站出来拱手问道:“臧霸、李通、吕虔领豫州、徐州兵马杀入九江,眼下已经进围合肥,主公打算如何应对?” 吴郡吾粲出来说道:“允公如何有此一问,主公当然不会坐视不理,自然是要尽快调集兵马驰援合肥!” 众人纷纷附和,看起来很是齐心,都在期待着孙权发话,出兵驰援救援孙河。 孙权看着众人迫切的眼神,突然问道:“目下合肥战事不明,胜负尚未可知,诸公何如此着急?” “吴地乃我江东根本,非是我等心急,实是为主公忧心!”顾雍出来应对道。孙权点了点头道:“诸位无需忧心!我已急令孙贲,率豫章将士八千驰援,必可解合肥之危!诸公安坐静候便是!” 第六百八十一章 陆逊谏言 合肥被围,江东士族一时震恐,人人都担心曹军趁势杀入江东地界,毕竟现在江东大部的人马都在荆州,当然这只是相对来说的。实际上江东在九江、庐江两郡依旧布有三四万的兵马,除此之外,江东其他郡县以及港关各处也都有一定的兵力把守,即便臧霸三军再勇,能够强行攻下合肥,可攻下合肥又怎样呢?没有训练有素的水师 ,一样还是不能对吴地造成实质上的威胁。 可惜人跟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为了完成大志,断一只胳膊也在所不惜,而有的人却必然会患得患失,当然,这其中自然还有另外一些人会有更说不出口的计较。孙权知道江东诸臣都担忧吴地安危,因此并不等到众议,便主动立即派出了驻守在柴桑的孙贲部队,这已经是护卫孙权的兵马了,孙权想要用这样的及时且主动的举动来堵住众人的嘴,同时也相信有了孙 贲兵马的驰援,合肥之危自然可解,如此也就不必如昨日周瑜送来的书信中所预料的,在江东北伐最关键的时候下令撤兵。 对于现在的孙权来说,建立功业是最重要的,毕竟有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在前,如果江东在孙权的领导下不能开疆拓土,那么他在江东的声望便不能够真正的树立。 与此同时,令孙权矛盾的是,周瑜在连战皆胜,也意味着周瑜的声望同时在增长。 散议之后,孙权召来宾侍陆逊,陆逊与孙权一般年纪,其为江东陆氏青年才俊,自孙权接掌江东之后,便被召进了孙权幕府,担任令史。 陆逊得到孙权召见,立即入府拜见。 “主公召在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陆逊入堂拜道。 孙权看了看那陆逊的神情,见其无异,于是问道:“臧霸兵围合围之事,伯言已经知道了吧?” 陆逊为人一向不喜欢多言,一介书生模样,给孙权做的也是文秘之类的工作。见孙权问起,陆逊如实回答道:“今日已经有所耳闻,听闻主公已经命孙贲将军率兵驰援合肥,余事不知!” 孙权紧接着问陆逊道:“伯言呐!你父陆骏,身为九江都尉,现正被围合肥之中,为何从你脸上看不到一丝紧张神色?” 陆逊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回话道:“家父为江东守土,既领都尉之职,便应将生死置之度外!至于合肥告急,乃兵家常事。” 孙权对陆逊的话很是意外,不禁问道:“伯言身为人子,但言父亲职分所在,难道就无父子人伦之情?” 陆逊稍稍停顿了一下,继而拜道:“天下之事,往往事急则情乱,情乱则心志不坚,心志不坚必失方寸,若无方寸,则有乱大局之忧!父任外藩,子在幕府,不敢以私乱公!” 孙权听了陆逊这番话,不禁哈哈笑道:“伯言此语,堪当公卿之论!今日议事,众人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与适才伯言所语,可是大相径庭啊!” 孙权的话里话外显然透露出了对众人急切的想要孙权出兵的些微不满,毕竟当初孙权要对江夏用兵时,众人可不像现在这样积极。 倒也不说是江东群臣错了,但这样两种表现却是差别甚远,不免见出私心,而对孙权造成最大困扰的便是这江东的私心! 孙权只是探查探查陆逊,并没有别的深刻的意思,毕竟陆逊是自己招募的人才,与现在那些“旧臣”情况不同,实际上孙权也是有意开始扶持自己贴心的力量。 孙权正准备令陆逊退下,陆逊却主动开口道:“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权迟疑了一下,继而笑道:“此间并无他人,伯言但讲无妨!” 陆逊于是稍稍上前两步拜道:“今番臧霸来犯,显然是那曹操为解荆州之急而使出的围魏救赵之计!眼下大都督气势正盛,若一鼓作气,未必不能趁势杀入许都。当此之时,万一……” “万一什么?”孙权话不停顿即刻问道。 陆逊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万一合肥抵挡不住,主公万不可令大都督撤军回援!” 此言一出,孙权立时惊诧,不禁问道:“为何?”陆逊接着说道:“曹操一战大败,眼下并州高干起事,正是其最为虚弱之时!且大都督兵马已经进入南阳,颍川已无险阻!反观我江东,即便合肥失守,九江、庐江不存,依旧可凭天险,隔江相拒!如今正 是我江东入军中原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此机会,待曹操恢复元气,则断然无望矣!故此,万一合肥失守,主公也决不可下令大都督回援!” 陆逊的此番言语,正暗合了先前周瑜送来的私信,这令孙权很是惊讶,想不到这比自己还小一岁的陆逊,一介书生,竟然能够这般见识! 不过孙权并没有因为陆逊说出了这番话而对陆逊显露出惊诧之状,只是面容不改的依旧平静以对。 孙权扬了扬眉头,又敛了敛长袖,只是对陆逊挥了挥手,示意其离开。 陆逊见状,立即不再言语,当即告退而出。其实按照陆逊的性格,一般是不愿出头说话的,这次主动对孙权说这番话,实在是因为对江东来说,这次的机会太过重要了!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如果这种时候再出现什么意外,那可就是前功尽弃了 ! 孙权倒是对陆逊展现出来的见识很感兴趣,不过孙权也是个极其善于隐藏自己心思的人,一般人很难从孙权脸上看出他的真实想法,陆逊也不例外。 年少当家的人,往往都会这样,隐藏心思就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不然的话,孙权可没办法应付手下这些江东老臣! 陆逊走后,依旧安安静静的呆在柴桑,丝毫没有表现出对身在九江的父亲的关切,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忙不迭的派出自己家仆打探消息。孙权听了陆逊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此刻的孙权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当然更大的问题还没有到来。 第六百八十二章 送上门来 周瑜算准了沔水秋汛,一场大水将曹仁大军淹成了鱼鳖,又倾巢出兵,将被淹的曹军斩杀殆尽,各营兵马集结新野,在新野摆下阵势,等待后续辎重送达,也等待周瑜的到来。 周瑜在襄阳城中,接连收到捷报,却并没有表现的过于欣喜。鲁肃不禁笑谓周瑜道:“此番大胜,足与官渡之战媲美,公瑾却无大喜之色,看来公瑾是不满足啊!” “子敬何必明知故问?”周瑜回话道。 鲁肃负手而立,看着远处悠悠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成大功者必有所忧,公瑾还需当心哪!” 周瑜不禁笑了笑:“子敬想多了!” “但愿如此!”鲁肃亦不再多言。 黄盖掘开了牛首河堤之后,随即便带着手下部众往襄阳城而来。其实曹仁那边并非是粗心大意,而是因为漏算了黄盖,黄盖从江陵过来并没有到襄阳与周瑜集合,而是半道上便接到了周瑜的命令,潜入了襄阳西山中。因此曹操这边只盯着周瑜摆在明面上的各部兵马, 而没有想到黄盖的存在。黄盖自夷陵大败之后,也是一心想要戴罪立功,正好大都督周瑜给了自己这个机会,黄盖如何不珍惜?这从江陵而来的五千兵马,硬是在黄盖的带领下,在山中待了几日,连火都没有生,吃的都是冷硬的 干粮。 黄盖的隐忍成功的将自己的行迹抹去,带来了这场突然而至的大水。 见到周瑜那一刻,黄盖完全没有了夷陵惨败之后的丧气,听闻此战歼灭曹军五万余人,黄盖更是兴奋的大声叫好! 接到了黄盖,周瑜终于可以放心的继续向前进军,于是黄盖便被留在了襄阳,转送辎重,供应从江东船运而来的物资,而周瑜、鲁肃二人则带着护卫营直往新野而去。 “就在韩当等各部停下休整等候粮草的时候,宛城荀攸也基本上处理完了樊城后事。眼下夏侯惇、高览各引一部人马进驻了涅阳、棘阳,这也只是荀攸为了不让宛城遭受周瑜直接攻击的安排。荀攸深知,现在必须立即延阻周瑜进军的步伐,南阳北部便是颍川的缓冲地带,一旦不能在南阳北部延阻江东兵马,许都便将直接暴露在周瑜的兵锋之下。到了那时,可就真的危险了,万一真抵挡不住, 恐怕就不得不考虑另外一条路——迁都!毫无疑问,如果真到了这一步,邺城就会是唯一的选择,但这样的选择,极有可能造成的结果便是整个黄河以南尽归江东所有。因为一旦朝廷不在许都了,那豫州、兖州、徐州必将大乱,而江东将乘势全 线出击,一自南阳北上,一自庐江北上。 为此,荀攸下了严令,凡战兵不损半,不可后退一步!即便战败,一战不可退却超过六十里!违者立斩不赦! 与此同时,又令程昱暗中在军营里,皆樊城之败,更加煽动对江东的仇恨,以此掩盖过对江东的恐惧。军心这个东西很是奇怪,很多时候都是在细微处改变的,而程昱恰恰擅长此道。 从现代大众心理学上讲,群体是无意识的,也是最容易被左右的。有时候一大群人中,只要有几个意见领袖稍稍引导,群体意识便会走向一条截然不同道路。 荀攸要面对的危急远远不止于此! 南阳是荆州故地,曹军也并非是这块土地上的“主人”。现在荀攸虽然占据了以宛城为中心的几座城池,但实际上南阳大部地方已经人心惶惶,不知所属。 不但如此,那些原本归了曹操的南阳乡县,听闻了曹军在樊城大败,又听闻了周瑜抚平了襄阳之乱,而且严厉约束部下,并没有对荆州军民滥杀无辜,一时间南阳各县人心思变。 这其中尤以顺阳侯音、郦国卫开二人最为思变!侯音、卫开各为当地豪强,见眼下江东兵马节节胜利,而曹操一路败退,便有趁机起事之意。 于是侯音暗中联络了卫开,二人一拍即合,就在周瑜刚刚到达新野的时候,二人便纠集部曲,杀了顺阳、郦国二县县令,举众起事,以呼应周瑜。 当然侯音、卫开二人的目的不过是想在江东得胜之后,捞取好处,至少给个郡官当一当。在这个乱世,这种人可不在少数! 周瑜这边正在犹豫到底是先攻高览还是先攻夏侯惇,恰好侯音、卫开的密使来了的新野。 周瑜略加思索之后,当即笑着答复来使道:“请你回禀侯、卫二位将军!三日之后,与我会击涅阳夏侯惇!此战若胜,某必保举二人各领一郡为守!” 来使见周瑜如此痛快豪爽,便无猜疑,当即兴奋回报侯音、卫开二人,二人得到周瑜答复,喜不自胜,随即将两县兵马合于一处。 新野众将听了周瑜对侯、卫来使的答复,都以为周瑜已经定下了决议,要先对夏侯惇用兵。结果鲁肃说出一句话来,令众人一时竟摸不着头脑。 “诸位将军!大都督主意已定,各营即刻做好准备,三日之后兵发棘阳!” “棘阳?那不是高览所在吗?”韩当当时惊讶的问道。 鲁肃点了点头,周瑜看着鲁肃不禁笑了笑,接着向众将肯定的说道:“棘阳!” 众将心中寻思,这不等于是将侯音、卫开二人卖了吗?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周瑜就是卖掉侯音、卫开二人。若非如此,荀攸摆下犄角阵形,无论周瑜攻那一处,势必都会遭到曹军的夹击。 当然,也有办法大破这种夹击,那就是牺牲一队人马,牵制夏侯惇、高览其中一方。但这样一来,便正中荀攸下怀! 荀攸要的就是这种结果,用这样的方式,不断的消耗周瑜的兵力!凭夏侯惇、高览二人,若周瑜不有所偏重的话,则绝无必胜把握。说白了,荀攸如此布军,就是要让周瑜有得有失,只要是在南阳之地不断的消耗周瑜兵马,便可以在周瑜攻到颍川之前,大大的削弱周瑜的军势,这种拖延战术,最终的结果一定是周瑜因为兵力不济,而 最终撤军。这种方法虽然曹军的损失会很大,但从大局来说,却是成功的。可悲的是侯音、卫开自己抢着成为了周瑜的马前卒。 第六百八十三章 弃子取城 侯音、卫开二人见曹军势弱,便想趁机聚众起事,捞取好处,结果正好撞到了周瑜的怀里! 周瑜将计就计,一面满口豪爽的答应二人,事成之后保举二人为一郡之守,并与二人约定三日之后从两个方向夹击驻军涅阳的夏侯惇。 于此同时,却下令三军做好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棘阳高览!棘阳一旦攻破,宛城便在江东兵马面前。对荀攸来说,压力就更加大了! 夏侯惇驻军涅阳,将营盘扎的稳稳,严密防御随时可能攻来的江东兵马!同时紧密保持与棘阳高览以及宛城中军的联系。就在夏侯惇严阵以待之时,忽然棘阳传来急报!周瑜率大军强攻,高览将要抵挡不住!请求夏侯惇立即攻向周瑜后方,以解棘阳之危!这是既定的战略,夏侯惇也不迟疑,当即下令点兵,便要率军前去驰 援。 夏侯惇兵马行至半道,忽然又来急报,言涅阳大营正有敌军攻来!夏侯惇心下一惊,急忙问道:“是何处敌军?众数多少!” 哨骑急忙回报:“未知敌军所属,其众预计近万!”近万敌军,这可不是小数目,如果是潜来的江东兵马,那可就危险了!夏侯惇手上也不过一万五千人,只留了数千人在涅阳大营,如果自己不顾涅阳而去驰援高览,那涅阳极有可能被攻陷,如此一来,即 便是自己解了棘阳之危,涅阳一旦不保,这左右支应的局面也同样当然无存! 一面是数万大军围攻的棘阳,一面是突然杀来近万兵马的涅阳大营,夏侯惇一番思索,当即下令道:“传令下去,后队变前队,立即回援涅阳!” 于是乎,刚准备驰援高览的夏侯惇又不得不带着兵马杀回涅阳而去! 夏侯惇引兵杀回时,侯音、卫开二人已经攻进了涅阳大营之中!留营司马朱盖正带着剩下的兵马在营中与敌军厮杀搏斗!眼看将要不支! 夏侯惇挺枪杀入营中!一声大喝道:“何方贼子!胆敢犯我大营?”这伙杀来的敌军穿戴混乱,有的穿着铠甲,有的甚至没有,连兵器也各种各样,战法更是混乱无比,根本就不像是正规部队,而且还没有明确醒目的旗帜。若不是因为其人多势众,朱盖也不至于被其攻入 营中。 夏侯惇大喝之后,乱军之中突然闪出二人,分别朗声道:“我乃顺阳侯音!” “我乃郦国卫开!” “你是何人?”侯音并不认得夏侯惇,竟傲气的对夏侯惇喝问道。 夏侯惇一听二人报上名讳,不禁冷笑道:“无名鼠辈,也敢犯我军威!某家姓名,岂是你等该问!看枪!” 话一出口!夏侯惇随即挺枪直冲二人而去! 侯音、卫开见夏侯惇来势凶猛,当即拔马便绕走营中!不打算与来人纠缠,只顾带着手下在营中乱窜,想要将夏侯惇兵马搅乱。 二人这么做是在想着江东兵马肯定马上就会杀到!然而,二人不知的是,此刻江东诸军全部都去了棘阳!这里根本没有自己的援军! 夏侯惇见二人绕走,更是勃然大怒,当即一声喝令道:“牵招何在!” 部将牵招于乱军中听见夏侯惇声音,刺死身边一人后,随即大声应道:“末将来也!”言毕循声望夏侯惇而去! 夏侯惇得了助手,二人分走两端,堵截侯音、卫开!侯音、卫开颇习马术,起先只被夏侯惇一人追杀,侯、卫二人配合默契,就在营中绕帐而走,竟将夏侯惇耍的团团转。 现在牵招闻言来助夏侯惇,二人各追一个,侯音、卫开不禁心惊,各自奔走,更无奈的是始终不见江东兵马身影!这让二人心中越发觉得不妙! “侯兄!为何不见周瑜大军?”卫开隔着二三十丈大声急问侯音道。侯音哪里知晓?周瑜明明与自己约定夹击涅阳,结果只有自己傻傻的带着兵马杀来。起先夏侯惇带着兵马离营准备驰援高览,二人见营中兵马不多,还以为是周瑜兵马已经杀到,夏侯惇将大部兵马跟江东 军厮杀去了,自己正好趁此机会劫营。结果不想却见曹军大部回援,而且似乎丝毫没有顾虑,现在看来,显然是周瑜放了自己鸽子! 侯音暗自叫苦不迭,身后夏侯惇有追索甚急,只好无奈的对卫开回道:“卫兄快撤!江东无耻,耍了咱们!且莫管他了!快走!” 侯音刚对卫开喊完话,却闻一声晴天霹雳! “想跑?留下命来!” 说话间,夏侯惇已经疾驰赶上,侯音刚一回头,夏侯惇长枪已到! 只听得“啊”的一声!侯音顿时失语,一支枪尖已经贯透了胸腔!鲜血顺着枪尖喷涌而出!两眼一黑,登时坠马毙命! 这边夏侯惇才追杀了侯音,那边牵招也已经赶上卫开!二人交手不过三五合,牵招亦将卫开挑落马下! 二人部曲见此情形,尽皆惶恐不已!一时间纷纷做鸟兽溃散! 夏侯惇被二人搅了驰援高览之事,不禁怒盛,当即下令全军追杀,所有乱军一个不留!一直追杀至一二十里开外,侯音、卫开二人聚起的乡党部曲,竟全部被夏侯惇斩杀! 可叹二人猪油蒙了心,想要趁乱捞取好处,结果被周瑜当成了一枚棋子,还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棋子! 而更可怜的则是这些跟着二人一起的乡党部曲,此一战,顺阳、郦国等地又不知要增加多少寡妇孤儿! 地方豪强之所以为豪强,就是在地方根深蒂固,能够聚拢和鼓动许多人。在这个时代,有钱有粮的人便一定会有人跟随,都不过为了一口吃的而已,当年黄巾军数十万众不也是这样吗? 最可悲的就是被野心之徒利用,往往是白白牺牲了性命。 夏侯惇为侯音、卫开所纠缠,未能及时驰援高览,高览孤军在棘阳抵挡不过,带着不到一半人马撤出了棘阳驻地,撤到了宛城南二十里,想要暂时驻脚,准备重新部下营防。可周瑜哪里会给这样的机会,夺得棘阳之后,周瑜立即命令韩当率部追击高览,高览只好带着兵马撤入了宛城!如此一来,涅阳反倒是处在了突兀位置,起不了什么作用。然而荀攸有令在先,兵马折损未半不可撤退一步!夏侯惇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留在涅阳。 第六百八十四章 倨傲不恭 周瑜全力攻下了棘阳,将高览所部赶进了宛城。然而周瑜却并没有立即进军宛城,反而是调转兵锋直奔涅阳夏侯惇而去!此谓各个击破。 江东各营兵马向涅阳包围而来,夏侯惇力战不敌,折损过半,只好也退回了宛城之中。周瑜这才趁势进军宛城,与荀攸相拒。 周瑜势如破竹,连战皆下,最关键的,曹军的将领在自己的部下身上看不到了往日的雄气,整个军心已经江东完全压制。 主将皆很担心,荀攸却一直在等着合肥战报!南阳的局势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逆转了,从周瑜对棘阳、涅阳的用兵,荀攸便知道此人绝不会露出破绽,因此这场争斗的核心已经不在南阳。 宛城之中粮草倒是足够支撑两三个月,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还不需要两三个月,整个南阳便会落入周瑜之手。 “报!”一声长报传来,荀攸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何处来报?”荀攸问道。 曹真走进来抱拳禀道:“有九江战报!” 荀攸闻言,急忙令曹真将来人放入! “禀将军!合肥战报!徐州刺史臧霸分兵击破了进援的豫章孙贲部,斩杀了庐江太守李术!九江太守孙河抵挡不过,已经逃出合肥!” “好!真久旱甘霖也!”荀攸忍不住握拳激动的说道。 众将见此情形,都不太明白,严肃了许久的荀攸终于露出了笑脸,对众将说道:“周瑜之兵,月内必然可解!” “仲德!我等还当加一把火,昨日商议之事,现在该去办了!”荀攸觉得时机已到,于是吩咐程昱道。 程昱也不禁开怀道:“周瑜虽有雄才,然终乏后继之力,江东之人和,看来也不过是一番假象!” 周瑜樊城大胜,一路北进的消息也传到了夷陵战场。 刘征在夷陵与刘备相拒,正等候各路援军到来,徐庶带着庞统、马超在成都见了荀彧一面之后,也一路兼程赶了过来。 是日,刘征正在思索进军线路,忽然来报,中参军徐庶归营,刘征不禁大喜,急忙带着沮授等人一同来至城外迎接。 但见三骑驰来,徐庶在前,马超在侧,另有一人,乘马而来。其人浓眉掀鼻,面色黝黑,一撮胡子短而浓密,身材看起来不满七尺。 在这个时代,七尺几乎不到今天一米六。马超身长八尺,一米八多的伟岸身躯,徐庶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庞统夹在二人中间,感觉十分突兀。 乍看之下,刘征心中不禁有些讶异。庞统好歹是与诸葛亮齐名之人,虽然刘征从后世了解庞统相貌并不出众,但真看到庞统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刘征心里还是有些吃惊。 刘征带着夷陵众人立于西城门前,徐、马三人下马疾步上前参拜道:“启禀汉王!徐庶未能完成使命,只请得庞士元一人前来。” 这事儿刘征早已经知道了,诸葛亮现在就在夷陵的对面,这都是天意,刘征笑了笑,上前扶起徐庶道:“元直辛苦了!事有不可强求者,你已经尽力了!孟起也起来吧!” 马超闻言,于是也起身转立一旁。 刘征上前两步,来到庞统身前,庞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刘征,见刘征面向自己,于是也上前拱手道:“襄阳庞统,见过汉王!”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鞠躬,说出八个字,在场众人都不禁对这庞统心生不满。 这庞统是个什么人?不过二十来岁的一个身材短小,长相用平庸来形容都感觉有些过了所谓高才,还不知道是否有真才实学呢! 虽然是汉王派徐庶去请的他,难道这就成为了他如此倨傲不恭的资本? 要知道他面前站着的可是名震天下的大汉之王!无论是从刘征所建立过的功绩,还是刘征诸王的身份,除了当今天子,任何人见刘征的第一面都应当行跪拜大礼! 而这庞统竟然只是微微欠身拱手致意,口中不过寥寥八字,这等狂放,在场众人可是从未见过!自然对庞统心生不满。 刘征心里也有些讶异,虽然他不是个喜欢别人对自己卑躬屈膝的人,但不喜欢是一回事儿,对方没有这个意思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刘征不禁也心生疑虑,难道自己看错了人?任天下再大高才,应该也不至于如此恃才傲物吧?更何况自己还是名正言顺的汉王! 徐庶看到庞统的举动,脸色也是极其难看,毕竟徐庶跟自己也是多年好友了,虽然平素里见过庞统的不羁,但毕竟现在是在汉王面前,即便是不羁,也应该分时候啊! 徐庶于是赶紧对庞统使眼色,然而庞统却是无动于衷,拱手致意之后,竟昂首立在刘征面前,其意似有不屑!刘征耸了耸眉毛,虽然心有不悦,但还是只当庞统习惯于此,于是反倒自己拱手回礼道:“人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当年本王曾遣司马仲达往求诸贤,而先生未能成行,如今荆州零落,本王终得 见高贤,有先生相助本王,匡扶汉室,指日可待啊!” 刘征强作笑颜,恭维庞统道。 刘征的举动倒是令庞统有些惊讶,庞统如何不知刘征地位之隆,刚才自己有意拔高姿态,本就是想看看汉王是否真的有足够的气量,不想汉王还真的能够忍下自己的无礼。 庞统心里已经对刘征的举动有了七分满意。成大事者必能忍人所不能忍,显然自己眼前的汉王似乎基本已经具备了这一点。 不过庞统并没有就这样改换态度,只是唯唯相应。 徐庶见场面似乎有些尴尬,跟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只好出来打圆场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何不入城再叙?”刘征见徐庶搬来“台阶”,于是趁机“走了下来”,笑着说道:“元直说的对!先生请!”说罢对庞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场众人看在眼里,都不禁为汉王感到“屈辱”,不过刘征还是耐着性子将庞统请进了夷 陵城。庞统竟不谦让,也不理会在场众人投来的不善目光,径直与刘征并排往夷陵城中走去! 第六百八十五章 言外之意 庞统与刘征的初见,因为庞统倨傲不恭,使得气氛有些尴尬,这完全不是刘征所想象的样子。若是真有大才,刘征倒是不吝恭谦之至,但就目前看起来,庞统的傲气似乎有超过才气的嫌疑,刘征也不禁开 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将庞统请入了城中之后,众人分次坐定,刘征摆下了接风酒宴,意欲试探试探庞统心意。 “方今天下,群雄并立,荆襄近于曹操,敢问先生是为何愿来助我?”刘征必须要知道庞统是看重了自己哪一点,只有这样才能明确知道庞统到底是不是诚心来投。 这话其实说的已经有些露骨了,毕竟是自己派徐庶去请的庞统,现在把人家请过来了,却又这样问人家,当然是有些不合宜。不过适才庞统的举止也不是很合宜,刘征便以不宜回应不宜。自己可以展现足够的心胸,刘征倒要看看庞统是否也有这样的心胸。如果庞统因为这话而觉得折辱了他,那就可以肯定庞统不是自己需要的人 。 一个人如果只要求别人能容自己,而自己却不能容别人,这样的人又能算什么大才呢? 刘征的言外之意,庞统听得明白,现在于是说是刘征在考校庞统,不如说是二人之间互相的考校,总是要“礼尚往来”的。 令刘征满意的是庞统并没有因此而有恼怒之意。庞统拱手道:“汉王弱冠登朝,名播海内。值何进短谋,忠义奋发,翼佑二帝,立功汉室。八百越骑出奔,则董卓怀怖!跨散关而南,则汉中稽首!振一郡之卒,除乱董逆,威震三辅,则名重天下!而后又 出平三晋,匈奴、乌桓来从。兵指塞漠,鲜卑群凶俱戮!近世以来,无出我王之右者!如此英雄,天下谁人不愿相从?” 庞统将刘征早年建立的功勋慷慨激昂的说了出来,虽然言语之间不免有些修饰,但基本上刘征完全可以担当这样一番定论。 不过这其中这都是以前的刘征,而不是现在的刘征,显然庞统是有意不说眼前之事。就最近这段时间来说,刘征平巴蜀,定关右,现在有举兵东向,难道就不是雄才大略了吗? 刘征起先还有些满意庞统的说法,但细想之后,庞统似乎话中有话。 “先生过誉了!征既为汉室宗亲,为报朝廷,自当戮力自强,不敢居功。不知先生如何看本王当下用兵方略?”刘征于是直接问到庞统对自己当下用兵的看法。 庞统干笑了两声道:“恕在下直言,汉王此行恐无功矣!”庞统冷淡的语气,赤裸裸才话语,令刘征心有不悦,于是道:“先生此话,本王不敢苟同!日前得报,江东兵马在樊城大败曹操!眼下周瑜是雄心勃发,一路势如破竹,已经进军宛城!危急许都。如今荆州 四分,曹孙角力,本王举兵东伐刘备,何谈无功?” “汉王只见江东之胜,岂不见江东之败乎?”庞统反问一句,令在座众人错愕不已! 孙曹大战,现在显然是江东占据了优势地位,甚至曹操都已经离开了宛城,回到许都坐镇,而且周瑜还一路势如破竹,看起来兵锋正盛,而庞统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与目前的局势完全是南辕北辙。 刘征不禁笑道:“先生恐怕言过其实了吧!江东周郎运筹帷幄,携大胜之势,何来江东之败?” 座中诸将也都议论纷纷,对庞统的话几乎无人认可。 徐庶、沮授二人知道这是汉王在试探庞统,因此只是默不作声。庞统并不忌讳,直言道:“江东不过偏狭之地,得寸进尺,非所宜也!若不固本培元,吾料其势不日将解!当今天下大局,尚在错综复杂之中,孙氏据有江东六郡前后不过十年,所拥兵众,所积粮帑,未足以支撑周瑜历年征伐!曹操据有中原七州,物阜民实,虽有樊城之败,其根基尚在,迂回之地数千里,岂江东旦日可图?事无一蹴可就!功无一旦可建!周瑜贪多冒进,必将后顾之忧!以弱胜强在于蚕食 ,只知征伐,自取其咎!” 刘征听了庞统的话,不禁默然良久,似乎感觉到了庞统的言外之意。庞统这段话中提到的“得寸进尺”、“历年征伐”、“贪多冒进”不正是在暗示自己也是一样吗? 刘征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不明白庞统话中的意思。可是现在刘备就在眼前,刘征怎能甘心? “先生高论!不过,本王不是孙权、周瑜,那刘备也不是曹操!先生若是要谏阻本王东征,恐怕还是看错了本王!也看错了刘备。”刘征稳定自己心志道。 其实刘征这话也是在自己说服自己,庞统的话肯定是有一定的道理,但现在东征的决定已下,刘征不可能就因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庞统一句话便停止进军。更何况世事难料,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的结果往往都是出人意料的,人定未必不可胜天。如若不然,当初曹操在官渡大败袁绍又作何解释?如果胜败只是眼睛所能看到的考量,那还需要打仗吗?在刘征看来 ,胜败不只是由明面上的情势分析所决定的,更重要的还是临阵用兵!坚定的意志在某些时候,更能决定胜败归属! 庞统悠悠的回话道:“但愿一切如汉王所想!在下也不过是一家之言而已。” 很明显,两人在这一议题上没有走到一个方向,庞统欲借分解江东局势来劝谏汉王的意图既被刘征看破,也落了空。 气氛有些冷,但是刘征还是从庞统的话中看出了庞统却是有一番见地,至少他对江东的分析是有一定道理的。 于是刘征于是问庞统道:“看来先生对本王举兵东征是颇有异议,此事暂且不提。抛却已下定议不言,先生以为今后本王当行何种方略?” “拒荆州,和江东,伐中原!”庞统很肯定的说出了九个字。一拒、一和、一伐,庞统很清晰的将自己的策略说了出来。徐庶、沮授二人都微微点了点头。这九字方针并不出奇,刘征心里也很清楚,很多人都能提出这样的战略,但更重要的是要分析这战略背后的深意。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不欢而散 听了庞统的九字方针,刘征沉默了一会儿,继而问道:“先生为本王详解之!”庞统于是拱手道:“所谓拒荆州,实则拒刘备也!以汉王今日之实力,区区一刘备,并不足为虑,然就目前局势观之,一个活着的刘备远比一个死了的刘备对汉王更为有利!荆州四战之地,刘表不能守,刘备焉能安?此间若无刘备,是成鼎立之势。鼎之稳重者,在乎三足而立。汉王岂愿分州裂土,出入掣肘乎?刘备若存,便是这天下大局中的一枚棋子,化而为用,则乱鼎立,利己势!目下刘备与江东虽和,然终究近在咫尺。江东本视荆州为囊中之物,如今刘备得其南四郡,江东岂甘心?若不甘心,是则有隙!外力强则二者和,外力驰则二者裂!孙、刘之存,既可牵制曹操,亦可令其自耗!如此,则百利 汉王而无一害!”庞统顿了顿有继续说道:“自巴蜀远征荆州,所经皆山河险阻,其间一二千里。而夷陵近于荆州,刘备更有猇亭、夷道为门寨!自武陵发兵来西,不过三四百里,且皆通途也!以六十日之程较十日之程,则 有六倍之难!更有六倍之耗!取一四战之地,耗费若此,智者不为也!汉王明睿之资,此间计较,不须庞统多言!” 庞统再一次的借题发挥,又暗含谏阻之意。刘征其实心里清楚,拗不过的不过是心中的一股怒气! “取荆州易,守荆州难!不若拒之!以巴、巫之险阻,拒荆州之西望,以两万兵罗列秭归、鱼复之间,虽吴起不敢西图!如此则汉王可内修养生息,扩军备武,以作别图!这便是‘拒荆州’也!” 庞统将“拒荆州”这以战略的利弊得失都分析的十分彻底,座中众将原本对庞统的倨傲颇有不满,但听了这番话之后,倒是有了些改观,至少此人看起来不像是虚名之辈! 刘征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只是问道:“何谓‘和江东’?” 庞统喝了口水,随意的放下碗,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并不注意举动讲究,这也是庞统的率性使然。 “所谓‘和江东’者,远交也!汉王若入荆州,势必与江东相接,此攻伐之由始!若汉王与江东会猎荆州,或胜或败,尚未可知,然得利者必曹操!损己而利大敌,虽庸夫不为也!” 庞统口无遮拦,或许他根本就不想遮拦,眼下之意,如果汉王真的是想要大举攻入荆州,那就真的连一介“庸夫”都不如了!这显然是要将汉王逼入情理的死角,妄图以此来阻止汉王继续东进。 “汉王若和江东,则刘备、曹操皆有后顾之忧,汉王可举动皆宜,纵横捭阖,无往不利!反之亦然,江东若得汉王之盟,亦有此利!汉王只需遣一信使,致书吴侯,吴侯必厚贡来和!” 庞统算定江东巴不得跟刘征结交更深,这对双方都是有利的事情,孙权没有理由不如此。 刘征依旧没有表露自己任何的态度,只是继续问道:“那先生再说说如何伐曹操吧!”庞统于是说道:“曹操所恃,天子在手也!然天下人皆知方今皇室之中,唯汉王雄姿英发,堪当中兴之主!曹操挟天子在手,中州士民不敢不从!今汉王已得长安故都,且汉王与当今天子皆为河间一脉,天 子暗弱,是使贼子得势!若汉王更进一步,于长安建元称帝,曹操便无以号令中州士民……” “住口!”庞统话还没有说完,刘征当即大怒道。 刘征一声喝止,满座皆惊!庞统的话在众人看来,说的着实没有了边际!刘征不得不立即喝住,否则还不知道庞统要说出什么更加大逆不道的话来!将建元称帝说的如此堂而皇之,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谁敢提及的事情!庞统不过刚刚入营,就向自己提出了这样的言论,在刘征看来,实在是太过口无遮拦!原本刘征已经开始相信庞统确有远见卓识,但这 番话说出来,刘征心中对庞统却是已经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般人若被刘征如此呵斥,必然惶恐不已,早就已经伏地请罪,然而庞统虽是未再言语,但脸色却丝毫不变,亦没有惊慌,可见其胆之大! “先生休得再言!本王虽佩服先生见识,然有些事情并非先生可以言语!今日之宴,就到这里吧!”刘征一脸不悦,随即起身离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其实刘征麾下众人也并非是没有人想过庞统说的事情。早在当年刘征提兵入长安勤王之时,荀彧、陈群二人便已经有过这方面的试探,但二人毕竟稳重,在明白了刘征的心意之后,便再无这样的想法,从 此只一心一意辅佐刘征。 庞统有才,但毕竟是太年轻,他的提议不能说是错误的,但却是太冒进的想法。至少在汉王阵营来说,是有些出了格,连徐庶也对这突然而来的一幕尴尬不已。 座中这么多人,汉王这样发怒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庞统这才刚来,就捅破了天,徐庶脸上自然是过意不去。 好在汉王虽然发怒,但并没有表示对庞统的厌恶,更没有表示要因为庞统的这番言论而对庞统施加刑罚,这就说明还有转圜之地。 本来一场接风宴,庞统“口不择言”,竟不欢而散。 众人各自散去,徐庶将庞统引入馆舍,摒开了众人之后,不禁问道:“士元是何言也!怎敢当众说出这等话语?岂不教汉王难堪?” 庞统依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看着徐庶紧张的神色,庞统笑着说道:“庞某今日至此,不是汉王主动来求么?怎么?我今献策反倒有错了?” 徐庶知道庞统向来不羁,但没有想到庞统尽然不羁至此。 “你若非汉王所请,此间已人头落地!”徐庶忧心的对庞统说道。庞统不禁哈哈大笑道:“元直休要吓唬!汉王若果真只此心胸,庞某死又何妨?可惜庞某诚挚之言不得见用!” 第六百八十七章 建号之事 庞统真的是口不择言吗?事实绝非如此,以庞统这样智商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 徐庶却是对此担忧不已,毕竟汉王已经拂袖而去! 庞统见徐庶这般忧心,于是宽慰道:“元直放心!我自有分寸!不过是一句话而已,试探试探汉王罢了!” 听了庞统何话,徐庶哪里能放下心来!庞统将这“试探”二字说的轻巧,可这天下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胆敢当面“试探”汉王? 徐庶为自己担心,庞统却是长叹一声道:“可惜!可惜啊!” “何为可惜?”徐庶对庞统难以捉摸的言行实在是惊讶,于是问道。 庞统倒是不对徐庶有所保留,于是说道:“可惜汉王有捷径不走,非要走一条艰苦卓绝之路!” “士元此话何意?”徐庶不禁问道。 “今日座中之言,虽只是试探汉王,却并非是虚言!如今的汉王已然具备建元之资,可惜汉王却畏此如虎!”庞统惋惜道。徐庶并不认同庞统的想法,于是说道:“士元这话恐怕不妥吧?当年董卓挟制天子于洛阳,那联军盟主袁绍亦曾有意立刘虞为帝,事终不成,反使联军生隙。后来袁术称帝淮南,亦是身死名裂,可见此策并 非善策!”当初十余路诸侯讨伐董卓,袁绍提出拥立当时的幽州牧刘虞为帝,以此来消解董卓的权势,也是为诸侯联军正名。不过当袁绍提出这一倡议之后,曹操、袁术等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联军不欢而散。后来 袁绍联合冀州牧韩馥等人继续实施这一策略,没想到被刘虞当面言辞拒绝,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 更有甚者,后来袁术得到传国玉玺,在寿春称帝,建号“仲氏”,国号“成”。然而不过短短三年,便死无葬身之地! 自此以后,再无人敢有这样的想法。 徐庶不认同庞统向汉王提出的“建元称帝”的建议,认为不是善策。庞统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诸侯联军,袁绍议立刘虞为帝,是短谋也!群雄奋起之时,谁敢僭越?各路枭雄皆有异志,哪个能服?是以袁绍之谋必不成!袁术称帝之时,天下四分五裂!且袁氏代汉,天理不容,袁术之死,自取其咎也!然今之时局却是不同!各路枭雄日渐消亡!于今只有汉王与曹操堪称两强!天下局势已然明朗,即便汉王称帝,也并不会多增一个对手,不称帝也不会少一个仇家 !” “那天下人望呢?”从大局上来说,庞统的话并不无道理,于是徐庶又问细处道。 人望才是根本,现在刘征以汉王之名,南征北战,无往不利,称帝关乎的更是名声问题,这才是要考虑的关键。庞统笑了笑说道:“汉家天下,岂乏立贤之事?当今天子,自小便被受制董卓之手,后来汉王辅政,本有中兴之望。然终至流离,落于曹操之手!迄今十年!这样一位天子,可成明君么?如若不成,则汉室 之望何在?” 刘协自九岁起便一直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唯有在长安的两年时间还算是过的舒心,可惜好景不长,自华阴之变,刘征遭遇大劫之后,刘协便又陷入到了身不由己的,任人操纵的境遇之中。 天下人心里对这个天子真的还有指望吗?恐怕更多的只是因为其还代表着汉室正统,至于其他,谁也不知道当今天子是个什么样子! 面对庞统的问话,徐庶无言以对,只能沉默。庞统于是接着说道:“论血脉正统,汉王与当今天子皆为河间王裔,亲在五世之内!论功勋著绩,方今汉室皇族之中,谁能能及汉王?汉王正当盛年,英姿勃发,兼有雄霸之略!这一路自汉中而来,所见汉 王治下之土,吏治澄清,翼下之民,皆怀所望,足见汉王有安天下之能!天下万民犹记当年汉王雄姿!此民望所在,非刘虞、袁术之徒可同日而语!”“曹操据有中州,天子在手,中州士民不敢不从。一旦汉王建元,则中州之士,所望不止许都,亦在长安!曹操所恃一朝而失,许都朝廷形同虚设!纵有二三泥古不化之人,何伤汉王之望乎?汉王若为天子 ,便可振臂一呼,居高临下。再许以江东名位,此效高祖之逐项楚也!少则三年,多则七八年,天下可定!黎庶可安!” 庞统将自己的构想一一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按庞统的说法,现在的刘征称帝也并不是不具备条件。现在中原州郡的士族大多依附曹操,一者是由于曹操的兵威,其二则是由于天子在曹操手里。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河北之地初定,其中不乏原来的袁氏党徒,其心未附,如果刘征在长安称帝建都,等于给了河北袁氏党徒一个反叛曹操的理由。虽然称帝并不能立即对刘征产生多大的好处,但一定 会对曹操产生很大的坏处,至少曹操手里天子将会很大成都的贬值。 天下局势已经明朗,正如庞统所说,刘征并不会因为称帝而多一个对手,也不会因为不称帝而少一个对手。 徐庶听明白了庞统的话,心里也不得不服。 然而庞统可以这么为刘征设想,但刘征能不能认同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徐庶叹了口气道:“士元所言确有几分道理,但汉王心性纯正,绝无僭越可能!此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元直此言何解?”庞统不禁问道。徐庶于是说道:“士元可还记得当年华阴之变故事?华阴之变后,种拂曾作三公书传檄州郡,言汉王僭越不轨,以此毁汉王之誉!虽然天下士人皆知其伪,然汉王骨鲠在喉,却是心结所在。如今要汉王建号 称帝,岂不是应了当年种拂檄书?纵天下所望,汉王岂愿为之?”华阴之变时,庞统才十四五岁,当然不知道这细节处。徐庶却是清楚,加上这几年来跟随汉王,更加明白这种时候,尤其是华阴之变的当事人刘备还活着的时候,汉王是绝对不会让当年那封檄书坐实!否则当年之事便真的不清不楚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固有认知 为庞统设下的接风宴上,刘征拂袖而去,众人皆不欢而散。 徐庶正与庞统叮嘱间,忽有军校来唤,言汉王有请。庞统闻言却是哑然,脸上顷刻阴沉下来,继而摇头叹息。 徐庶知道这时候汉王有请,肯定是要言及庞统之事,只好中断了与庞统的对话,跟随军校来见汉王,并请庞统在营中稍候。 刘征正端坐上首批阅公文,徐庶径入堂上,正要拜见刘征,刘征放下手中书简,露出笑容对徐庶道:“元直不必多礼了!坐!” 虽然此前接风宴有不快,但刘征对徐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更不会因为庞统的失言而迁怒徐庶,否则也就他也就不是刘征了。 徐庶见汉王面色和悦,心中这才放下心来,于是便稍一拱手,随即也不见外的按照刘征的吩咐坐了下来。 “元直知道本王为何召你前来吧?”刘征平静的问道。 徐庶拱手道:“汉王可是为庞士元之事?” 徐庶语气中带着疑问,其实不过是一种自谦罢了,以徐庶的智商肯定知道接下来的议题。 刘征点了点头道:“适才众将在列,庞士元言语放旷,本王不得不怒!绝非对元直不满,此事元直应当知晓。” 刘征还是觉得有必要跟徐庶澄清一下,毕竟庞统是跟着徐庶来到夷陵的,自己当中斥责的庞统,万一再伤了徐庶的心,那可就不好了! 徐庶自然也是个明白人,跟随刘征好歹也已经有了两三年了,汉王刘征是什么样的心性,徐庶还是清楚的。刘征开口第一句话便能想自己申明此意,徐庶心中倍感安慰。 “庞士元言语有失,是臣嘱咐不周,当受汉王申斥!”徐庶还是自请其罪道。 刘征有些过意不去,连连摆手道:“是本王要你去请卧龙、凤雏的,此事与你并无干系!元直休要自责了!” “那汉王要如何待士元?”之前在席间不欢而散,刘征也没有说如何安置庞统,徐庶这会儿便主动向刘征问起。宴上拂袖而去之后,刘征心里也琢磨了许久。作为一个后世人,刘征对卧龙、凤雏之名是再熟悉不过了。因此当没有见到二人时,刘征不免总有一众认知,那就是这二人必定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才,这才 有了二请卧龙、凤雏。 事实上初见庞统,庞统的一番应对倒也确实令刘征刮目相看。不过最后建号称帝那番话却是令刘征大概意外。 在刘征心中,如此“大才”当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且不说这话在不在理,至少有一点,那就是绝不应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说出口。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现在亲眼见到的庞统似乎都已经不对刘征的胃口了。 即便庞统那番话是对的,说的时机和场合也是不合适的,这只能说明两点。其一,庞统确有真才,但恃才放旷。其二,也有可能是因为庞统少经人事,言行举止未经深思熟虑。 无论哪一点,对于刘征来说,都是难以容忍的。刘征希望得到的谋士首先必须是沉稳的!就目前刘征麾下的贾诩、沮授、徐庶乃至坐镇成都的荀彧、陈群等人,都是极其沉稳之人,行事从不偏激。 庞统现在的表现,与这些人已经是格格不入。剑走偏锋或许常常能够出人意料,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但刘征不希望自己的队伍中出现这样的变数。 刘征深思熟虑之后,开始觉得自己或许是找错人! “元直!你与诸葛亮、庞统二人乃是故交,这二人名声在外,其实到底如何?”刘征心里现在已经开始检讨自己当初的求贤举动是不是有些太过冒失了。人总是容易被心中固有的印象所欺骗,卧龙、凤雏的印象在刘征的脑子里早就已经形成,但这二人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其实刘征并不了解,此前甚至都根本没有见过面。刘征只是怕这传说中能安天下的“ 卧龙凤雏”会落入他人之手,所以才一直想着要抢先下手,收为己用。 被庞统一语惊怒之后,刘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后世固有的认知当中——诸葛亮一定智略超群,庞统一定奇谋百出,某某某一定是高人…… 人都是变化成长的动物,所经历的事情才是造就一个人的根本影响因素。当刘征出现在这个时代时,就已经挥动了翅膀,将这原本的一切开始搅动。 在刘征的原先的认知中,刘备应该是一个仁义君子,无论从后世的记载还是民间的传说中,刘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也是刘征初见刘备时,便给予了刘备足够信任的原因。 然而固有的认知害死人,刘征终究吃了亏,而且是一个天大的亏! 其实这些年来,刘征也思考过,为何刘备会变成自己印象之外的人。有时候刘征也不免生发出另外一众感慨——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将刘备重用,使得其一步登天,才打开了刘备心中的贪婪的恶魔。 要知道后世记载中的刘备可是有三让徐州,再让荆州的美名。那段历史中的刘备是个极能克制自己的人,或许正是因为那段历史中的刘备早年经历了太多的颠沛流离,才使得其经受住了这些诱惑。 然而这个时代的刘备,自平原起兵之后,便随着朱儁一路杀到了长安,之后又被刘征收编,转眼间提拔为禁军统领,甚至一年之内便成为坐镇长安的统帅。 见识过了高山,人便难免生发出更大的欲望。刘备后来的不耻行径,是否也有刘征拔苗助长的因素在呢?这是刘征心中不时闪过的念头。 尤其是当时的刘备身边还有刘征这个鲜明的对比在。刘征能够在短短的数年之内便执掌朝政,而刘备已经蹉跎半生,本来庸庸碌碌,不过一县之令。这种心里的不平衡感,难免也会催发人的欲望。 人之初,性本无,有的人被称为“好人”,有的人被骂为“坏人”,在成为“好人”或者“坏人”之前,这两种人是不是同一种人呢? 一个人的经历会改变他的思维方式,会改变他的价值观,会影响他的一生,最终也会成为变好或者变坏的根本因子。 从这个角度来说,刘征现在需要的,是抛却自己后世人身份带来的一切认知!蝴蝶早就煽动了翅膀,现在的天下已经不是另一端历史流传中的天下了!现在的人也未必就是另一段历史流传中的人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徐庶论人 庞统“出格”的言行,使得刘征再次思考自己已经思考了许久的问题。这个时代已经不是自己印象中的时代,这个时代的人或许也已经发生了许多改变。刘备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现在的庞统是不是也并非 是自己认知中的庞统了呢? 刘征这边能够得到对卧龙、凤雏最真实的评价只能来自徐庶,毕竟徐庶与二人交好多年。因此刘征才单独召见徐庶,他要从徐庶口中得到一些不同的认知。 面对汉王突然抛来的问题,徐庶沉思了很久,显得有些犹豫。毕竟徐庶与这二人相交颇深,背后论人长短,总是不免有些尴尬。 刘征看出徐庶的拘谨,于是说道:“元直不必避讳!本王求才为用,容不得偏差。” 这话说出,徐庶便不再犹豫,于是拱手道:“以臣所知,卧龙、凤雏确是天下大才!徐庶自愧不如!” 徐庶这句话肯定了诸葛亮和庞统二人的才能,但用人之道,才能是一回事,心性也是一回事。刘征需要考虑的不只是二人的才能如何,只有合适的才是最有用的。 “元直细细说来!”刘征希望徐庶说的越多越好。 徐庶深吸一口气,这才将话题完全打开。 “若得其主,卧龙可为管、萧亚匹,凤雏似有范、陈之谋!”徐庶这话一出,刘征心中已经明了。所谓“管、萧亚匹”,指的是管仲、萧何,这二人都是治政奇才,当然也不乏谋略。徐庶将诸葛亮形容为“管、萧亚匹”,意思就是诸葛亮若得其主,或许能够仅次于管仲 、萧何。这个评价已经很不低了,毕竟现在的诸葛亮还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 所谓“范、陈之谋”,指的是范增、陈平,此二人计谋百出,手段奇绝,只论智计的话,确实是盛名鼎鼎。但有一点,这二人心中都不存在很重的道德观念,所以有时候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以达目的为先。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就是“王道”与“我道”的区别。王道讲求稳重、平和,我道只重结果,而在其他方面,有时候并不那么顾虑重重,这便常有剑走偏锋之举。徐庶接着说道:“庞士元行事乖张,然论王霸之馀策,览倚仗之要害,似有所长。诸葛孔明行事谨慎,思虑周全,庶事精练,物理其本,事得其机,可达治知变,与荀令君颇为相类!然其于行军布阵之法, 亦有建树,可谓全才矣!” 徐庶的话中虽然没有差别褒贬,但对二人的评价其实已经分出了诸多不同。徐庶认为庞统是偏才奇才,而诸葛亮则有全才之姿。 刘征听罢徐庶对二人的看法,心中已经有了定见。 “庞士元可用不可用,还需汉王亲自定夺!” 其实刘征并没有问道用与不用的问题,但徐庶明白,汉王向自己详细问及此事,心中其实已经在考了这方面的事情。徐庶不希望自己对庞统的评论,左右汉王的想法,因此才补上这么一句。 刘征笑了笑,对徐庶说道:“始乱之,终弃之,吾不为也!庞统虽言语有失,但并非大过。本王既将其请来,自当奉以厚禄,令其参谋左右。只是其人心性不如元直纯正,元直今后还需多加引导才是!” 刘征的话其实已经给出了对庞统的任用与否的结果。 起初刘征是奔着“可安天下”四字而去的,若庞统真是这样的人,或许刘征会将其立为谋主。但现在刘征说出这句话,已经明确的告诉了徐庶,即便用庞统,也只能将庞统置于他徐庶之下! 徐庶的本事和为人,刘征已经十分清楚了,一切还是照旧的好。庞统喜欢剑走偏锋,刘征便把徐庶当作剑鞘,敛其锋芒。 刘征的想法自然是不错,但是事情往往非人所想。 徐庶已经知道汉王并没有真的对庞统动怒,又得到了汉王要任用庞统为参佐的明确肯定,再与汉王相谈一番之后,徐庶便想来告知庞统结果。 然而当徐庶回到自己住处时,却不见了庞统身影! “来人!”徐庶唤道。 执戟卫士急忙跑了进来,抱拳问道:“中参军唤属下何事?” 徐庶急忙问道:“庞士元何在?” 执戟卫士禀道:“属下方才换班,未曾见人外出。”执戟卫士是轮流换班守卫的,这人刚刚接班,哪里见过什么庞士元,只能如实回答。 徐庶不禁焦急起来,急对卫士道:“去把你等什长叫过来!” 徐庶护卫的什长,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马超了! 自己营中不见了人,卫士还不知道,徐庶只能是找来“管事儿”的人。 不一会儿,马超便踏着虎步昂首走了进来。 “中参军召我何事?”马超一脸淡漠的问道。自从被降为什长之后,马超心里能够多高兴?自然是闷闷不乐,除了护卫徐庶安危之外,终日里,马超都是一脸丧气。 “我且问你!庞士元去了何处?”徐庶很不高兴的问马超道。 马超不以为意,轻描淡写的回道:“庞统哪!他去了江边渡口。” “渡口!”徐庶心中一惊,急忙问道:“他为何去了江边渡口?” 马超若无其事的回答道:“一个大活人,我怎知他为何去了渡口?中参军这话问的蹊跷!” 马超现在虽然是个什长,但毕竟身份特殊,徐庶不好发怒,但见马超这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徐庶懒得再问,只是急忙起身,找了匹马便直奔夷陵渡口而去! 来至渡口,但见一帆远去,已经只能看到一点点影子,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之中!这处渡口并非战船所泊之处。只是夷陵百姓所用之处,多是渔民所用。 徐庶心中已经察觉不妙,又见渡口有一老渔父,正在收拾物什,但却不见船只,徐庶于是急忙上前拱手相问道:“敢问丈人,适才是否有人来此寻渡?” 那渔父听到徐庶问话,稍有些吃惊,急忙停下手中活计,起身恭敬行礼道:“先生莫非姓徐名庶字士元?” “丈人如何认得在下?”徐庶急忙问道。那丈人听到眼前此人便是徐庶,于是从怀中掏出一卷书简,双手奉上道:“刚才有一先生买了老朽小船,留下这卷书信,说是今日必有一姓徐名庶的先生回来此间问询。若老朽听到徐庶之名,便将此卷书信交付,其余并未多言。” 第六百九十章 庞统留书 徐庶听罢渔父直言,心中更是震惊不已,急忙取来书信,打开一看,其中写道:“元直吾兄钧鉴。适逢汉王密遣足下来邀,统不胜感激之至!窃以为汉王声望日隆,拓地南北,麾下文武在列,是为明主,故尔欣然赴邀。及至江州,始闻汉王发蜀中之兵,转徙千里,意欲东征,遂有异议,不敢苟同。汉王款宴,吾言放肆,荐吾所思,未得欣允,已知道路殊异,情性不同。统区区孤陋之客,不足为汉王佐,汉王心志非统所能识,此君不得臣,臣不得君,非所宜也!忝列参末,非统所愿, 所荐难合,王亦不谐。莫若早绝君臣之名,各得其所,吾往矣!勿念。襄阳白沙客顿首拜上。” 庞统居处在襄阳白沙洲,因此落款“襄阳白沙客”,这一个“客”字便知庞统肯定是不会回襄阳了! 信中说的很明白,“君不得臣,臣不得君”,庞统也自感并不适合为汉王效力。 其实当徐庶被汉王单独召去时,庞统已经知道自己未必能在汉王这里发挥多大的作用了。因此,庞统便趁着徐庶与汉王叙话之时,书就了书信,而后不辞而别。 马超瞧见了离营而去的庞统,但马超本来就不甚喜欢庞统这个人,因此并未阻拦,只是询问了去处。 徐庶读罢庞统留给自己的书信,不禁怅然良久,看来真是“一场误会”!世间不乏贤才,但未必都能合适。从刘征角度来说,他所需要的人才必须是跟他心志相合的,这就跟人穿鞋一样,总得找合脚的。 若是人臣肯“委屈”自己主动改变来适应人主,那也可以达成默契。但庞统其人,本就只是刚出茅庐,心气孤傲,若汉王不能充分令其施展才能,那便不如趁着名分为立,早早离去。 徐庶长叹不已,渔父又取出一卷长卷道:“这是那位先生留给汉王的!” 庞统虽然傲气,但基本的礼节还是知道的,对徐庶这里有了交代,总不能完全不理会汉王,因此也特意留有一卷书信给汉王,算是答谢。徐庶见庞统还另有书信给汉王,心里倒是好受一些,这至少说明,庞统并不是带着怨恨离开。想到这里,徐庶不禁莞尔一笑,心道自己多虑了!以庞统豁达的心性,本来就不会因为宴会上汉王的一声“住口 ”而心存不满,看来是真的只是庞统觉得汉王不能尽其才罢了。 徐庶望着早已消失无踪影的孤帆,虽然惋惜,但其中也有一丝对庞统的一丝祝福。 刘征这边还在等着徐庶引庞统来见自己,不久,徐庶一脸失落的来到了刘征面前。 刘征已经心感不妙,于是问道:“元直!你这是怎么了?”徐庶不禁叹了一口气将庞统不辞而别之事详细说了出来。刘征听罢,也很恍然。庞统并非庸夫,只是自己不能尽用其策而已,但这并不代表庞统不能在自己麾下发挥他的价值。刘征没想到庞统性情竟然是 这样激烈,当然也看出庞统的志向不只于当一个普通参谋。 “罢了!既然无缘,如此也好!”刘征苦笑了两声,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费了那么多功夫,想不到找到的竟不是同路人。只是如此以来,庞统必为曹、孙、刘一方所用,这对刘征来说可不算个好消息。 徐庶上前道:“庞士元留有一封书信逞与汉王!” 刘征不禁愕然,这庞统倒还真是出人意料,会面如此不痛快,竟然还能给自己留信,这倒是令刘征对庞统又刮目相看了。 刘征从徐庶手中结果书信,随即打开读了起来。“汉王圣览:夫道有隆窳,物有兴废,有声有寂,有光有翳。自汉立四百年来,兴衰几番。世祖中兴,明章有治,和安孝顺。近世以来,冲、质不永,桓、灵坠败,英雄云布,豪杰盖世,家挟殊议,人怀异 计,故纵横者欻披其胸,狙诈者暂吐其舌。 当此之世,圣王研道,探赜索微,观天运之符表,考人事之盛衰。辩者驰说,智者应机,谋夫演略,武士奋威。云合雾集,风激电飞,量时揆宜,用取世资。 四方樽跱,九有未乂,悠悠四海,婴丁祸败,嗟道义之沈塞,愍生民之颠沛,此诚圣贤拯救之秋,烈士树功之会也。今吾王扶危持倾,为国柱石,秉师望之任,兼霍光之重。夫爵高者忧深,禄厚者责重。吾王据爵高之任,当责重之地,言出于口,即为号令,意之所存,便为祸福。行之得道,则社稷可宁;行之失时,则 四方散乱。 国家安危,在于吾王;百姓之命,悬于执事。自华及夷,甬甬注望。吾王任重,岂可不远览载籍废兴之由,弃区区荣辱之机,以成大功? 圣王宰世,茅茨采椽,而万人以宁。今之天子,零落贼子之手,令不出殿室,命不达公卿。思汉之士,欲得雄主,无不延颈鹤望。诗不云乎‘匪疚匪棘,王国来极。肇敏戎功,用锡尔祉’。 吾王体行英邈,高义盖世,皇室至亲,天序所在,若更进一步,则可延视四海,振服群黎。上可承汉室基业,倾覆寇敌。中可断曹氏所据,许都为虚。下可广封功勋,劝率士卒,为厉兵之计。 此盖天以与王,时不可失也!愿君王深思。 统闻‘交绝无恶声,去臣无怨辞’,今未得效命吾王,此天意难合也!谨以微言拜上。”庞统留给刘征洋洋洒洒一片长文,其意大致就是自近世以来,冲、质孤幼,桓、灵二帝失政,才造成了目前的乱世局面。世事纷乱,英雄辈出,正是有为的时候。而汉王有最高的声望,而且又是皇室亲族 ,按天命顺序来看,也是在天子侯选之列。虽然现在许都有天子在,但实际上完全被曹操掌控。这十余年来,汉室越发暗弱,天下百姓渐渐对汉室失去了希望。如果这个时候,刘征能够站出来,向世人展现一代帝王雄主的姿态,那么便是给天下尊奉汉室的人以希望,同时也可以斩断曹操号召州郡的根基。最次,至少可以增加刘征给属下封侯赐爵的权利。这样一来,现在巴蜀、雍凉的官吏将士,如果能够得到足够封赏,便可以得到更大的激励,这等于无形之中增强了刘征的战力!因为人人都会努力争取封侯拜将! 第六百九十一章 汉王改策 庞统留书言辞恳切,刘征反复读了两遍。徐庶见汉王良久不言,已知汉王心生遗憾。 “汉王!臣可快舟追回庞士元。”徐庶主动对刘征说道。 刘征收起手中书信,摇头道:“罢了!各人自有天定,凡事不可强求。来人!”刘征回绝了徐庶,又对门外唤道。 杨任随即大步走了进来,抱拳道:“汉王何事?” “速请中监军前来议事!”刘征对杨任道。 徐庶见汉王没再说起庞统之事,便于起身告退,刘征急忙示意徐庶坐下道:“元直且留,正要请公与先生共商事宜。”徐庶于是便留了下来。 一会儿沮授被请到了刘征面前,三人分次列坐,刘征开口道:“庞士元走了,但其留下的九字真言,本王却是记得清楚。二位先生如何看庞士元这‘拒荆州、和江东、伐中原’之策?” 沮授、徐庶二人起先都有些低头不语,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徐庶先开口道:“臣以为,庞士元九字切中要害,正是汉王今后当行之策!” 见徐庶开了口,老成持重的沮授也道:“臣附议!” 果不其然,与刘征心里想的一样,这二人虽然之前没有表明态度,但实际上还是认同庞统的方略的。 刘征并不是固执的完全听不进意见的人,虽然早前已经下令六十日之内集兵东征,但这些日子与刘备相拒夷陵、猇亭,刘征其实也在思索自己的方略。在此之前,实际上刘征并没有应对天下的真正核心的方阵,有的更多的是只是开疆拓土,壮大实力的需求。那时候还有张鲁、刘璋、马腾、韩遂、宋建等等各方枭雄,刘征并没有真正进入到角逐天下的进 程当中。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的刘征已经占据了整个巴、蜀、雍、凉,自潼关、夷陵以西的大汉疆土都已经归于刘征麾下,现在的刘征已经开始要正面面对曹、孙、刘。 不同的阶段自然有不同的大略方针,刘征思索了许久,庞统的到来给了一种方案,这也促使刘征形成了自己最后的定见。 见沮授、徐庶二人都认同庞统提出的九字之策,刘征点了点头道:“庞士元言之在理,但可惜没能更进一步,若分上中下三品,庞士元之策或许只在中品。” 庞统已经走了,现在的刘征终于给出了对庞统的评定。 徐庶认为庞统的九字之策已经道尽了现在的天下大局,但刘征却只将其评定为中品,难道还有更优的方略?徐庶、沮授二人都不禁疑惑。 “敢问汉王,如何才是上策?”徐庶不禁问道。 刘征喟然叹道:“上策本王亦不知,不过本王有意将庞士元九字稍作改动,请二位共议!” “如何改动?”沮授问道。 刘征沉声道:“扰荆州、离江东、伐中原!” 一拒一和变成了一扰一离,这就是刘征在庞统九字之策的基础上提炼的新方略。 徐庶、沮授二人闻言皆是一惊,二人相对二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种既敬佩又惊恐的眼神。 “汉王切骨入髓,此二字只差,与庞士元之策已是天壤之别!汉王远见,非常人所及!”徐庶不禁感叹道。 刘征见二人似乎都认同自己的新提法,接着说道:“刘备此人背信弃义,终有一日,本王当亲手枭戮贼首!以祭亡魂!” 说道此处,刘征不免感伤了起来,一时间,当初华阴之事,又历历在目,一幅幅的影像在刘征的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刘备那张令人憎恶的脸上,刘征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徐庶、沮授二人都未曾亲历华阴之事,虽然知道事情结果,但并不知道事情经过,也就没有刘征这样的刻骨铭心的体会。见汉王提到刘备便咬牙切齿,一副欲吃人模样,徐庶、沮授二人这才真真感受到汉王对刘备的恨意有多深,而此前汉王调集大军东征的决意也就可以理解了。不过现在听汉王这话,事情似乎已经有了转机 。 “汉王是不打算举兵东征了吗?”徐庶听出来了刘征话中暗含的意思,于是问道。刘征思绪被徐庶的话语从华阴拉回到了当下,回过神来,刘征深吸了一口气道:“刘备虽据荆南四郡,然四郡终是偏狭之地,刘备不过是寄托于江东羽翼之下。本王绝不会坐视其在荆南安土自守,此人心性 广大,必励精图治,以图将来。因此若只是‘拒荆州’,实则等于坐视刘备在荆南壮大!莫若‘扰荆州’,使刘备终日坐卧不宁,难以进图!待时机一道,本王必降雄兵,将此等逆贼化为齑粉!” 庞统只是提出了以巴山狭道,防止刘备对西境的觊觎,但是他忽略一个根本问题,那就是一旦刘征大军撤回西蜀,等于让刘备松了一口气,如此刘备便会在孙权的羽翼之下发展壮大。荆南四郡之地,民户不少,长沙、桂阳、零陵、武陵四郡加起来,户不下数十万,民口至今犹在二百万上。若给了刘备喘息之机,不过三四年,只要其政略得当,足以增兵至十数万!那时候刘备可就成大 患了!因此,光是“拒荆州”,实则利刘备,这是庞统的策略没有更进一步的地方,而刘征改动了一字,便是要继续在夷陵、秭归等地不断骚扰刘备,不能给他安稳的日子过。夷陵、秭归有地利,完全可以凭借这 优势,不断的骚扰刘备,一旦刘备集兵相抗,便可以退回夷陵、秭归。这样的方略刘征甚至都不需要太多的耗费,有二三万兵足已,此挠敌之策,可使刘备疲于应对,耗费其元气。 用现代的话来总结,就是以地势险要的夷陵、秭归等地为堡垒,一旦刘备稍稍安宁,便出来放冷枪!加上游击战术挑衅,这扰荆州之策,绝对要比拒荆州之策更加合适。 刘征的话虽然没有明确向徐庶、沮授表示自己有放弃大举东征之意,但实际上已经很明白了。听罢了汉王的话,沮授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汉王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虽然与刘备有血海深仇,但现在的汉王还是稳定了心神,知道孰轻孰重,这才是一直以来自己所追随的汉王! 第六百九十二章 暂罢东征 这是一场三人会议,这样的方针策略,刘征不可能明明表白的告诉其他人,谋事不密乃大局败坏之根本。扰荆州、伐中原倒是无所谓,即便让别人知道了也无碍于事,但是这“离江东”之策,却是决计不可 以泄漏。 谋泄者,事无功;计不决者,名不成。 江东如今的势头已经完全超出了刘征心中对江东的“固有认知”,周瑜在樊城大败曹军,这是刘征的认知里面所没有的情况。 现在看来,将来对付江东的难度未必会亚于对付曹操的难度,即便是眼下要保持与江东的友好关系,刘征也不得不未雨绸缪。 行一步,看一步,庸夫也!行一步,看三步,智者也!行一步看十步,这才是谋天下者应该做到的! 现在这个时代的局面已经出离了自己的预想,原本偏居一隅的江东,如今正雄心勃发,周瑜兵围宛城,一旦曹操宛城失守,江东势头将会更猛。 江东人才济济,甚至丝毫不亚于刘征。刘征有山川之利,而江东同样有江河之险! 刘征说罢了“扰荆州”之事,徐庶接着问道:“如何是‘离江东’?”刘征面色凝重,颇为严肃的说道:“江东孙氏,自孙坚起便号为猛虎。如今猛虎出山,曹操震悚,焉知将来本王最难对付的不是这头猛虎?故而单单表面上的‘和江东’还远远不够!曹操之势已经明朗,如何 遏制江东越发膨胀的野心便至关重要!这便是‘离江东’。”刘征顿了顿接着说道:“周瑜文韬武略,英权善谋,若任其发展,江东终成不可制之势!一个曹操已是本王大敌,岂能令江东比肩曹操?且江东近于兖、豫、青、徐,一旦曹操缩首,江东必据河、济、泗、 淮之地!实则更难谋取。” 刘征将自己的思虑说了出来,徐庶、沮授二人都忍不住点头奉赞。 徐庶紧接着汉王的话道:“江东臣强主弱,已非一日,如今周瑜率军连战皆胜,在江东军中声望日隆,这便是离江东之处!” “元直所言不错!既要和江东,又要弱江东,这才是于我有利之举!庞士元未能更进一步,此其失也!”刘征自信的说道。 沮授也点头同意道:“如此看来,庞士元之去,虽是可惜,却也非肱骨之失!” 至少目前的庞统还没有达到真正的远见卓识,举一反三的境界。 其实这也难怪,并非是庞统就真的不堪。人总是不断成长的,三十岁的自己跟二十岁的自己又怎会一样呢?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大才也是从小孩子长大的,谁人都不例外! 袁绍号为雄主,然而当初其在大将军何进府中是也是拙计百出!甚至还引来了董卓入京。曹操堪称奸雄,然而当初关东联兵之时,一样轻军冒进,被徐荣大败于荥阳! 刘征这边亦不遑多让!华阴之事,便是年轻的苦果。荀彧、陈群治政几无所失,然而当初在长安一样没能为汉王扼杀凶险于摇篮。 但人终究是成长的!随着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有的人会变得越来越稳重老成,考虑事情也越来越周全。刘征有了刘备的教训之后,便已经开始深研驭人平衡之术,更知道用人首先要用心。荀彧、陈群有了长安之失,后来刘征南征刘璋时,二人便轻易的绞杀了庞乐、李异二人在汉中的叛乱,这就是时间给予 人的成长。 沮授感慨汉王补全了庞统九字策之失,徐庶亦不禁赞道:“汉王之雄才,虽卧龙、凤雏,未堪比也!”说罢徐庶又不禁轻声的小叹了一口气。刘征不禁笑道:“元直之叹,本王明白!今后许你二人当面刺我之失!《国策》之中,齐威王有言‘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本王岂不如齐 威王乎?当行此道!”今之汉王,地位实力自然是要超过战国之齐威王的,齐威王能够做到的事情,刘征自认为也一定能够做到。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刘征心中已经放弃了东征的想法,自然也就重新恢复成那个 圣明的主君。 沮授、徐庶二人闻言,即起身离座拜道:“汉王诚乃天下明主也!”刘征也起身上前,扶起二人道:“明主不敢当,有诸位辅佐本王,汉室终有再兴之日!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公与先生,即刻传本王令,赵云、张郃所部暂驻鱼复。徐晃所部暂驻 江州,东征之事,即行作罢!” “那汉王何时回程?”徐庶不禁问道。 刘征笑了笑道:“此事倒是不急,荆州局势未定,且暂观之!刘备未撤,本王若走,岂不自损威信?” 现在刘征跟刘备对峙夷陵,如果刘征先主动撤走,那便在刘备面前矮了一节,这等于助长了刘备的威风,当然是不行的。即便是要回程成都,也不必急于一时,更可况荆州情况还存在太多变数。 三人共议,刘征就此定下了角力天下大计方略。而且也决定放弃东征深入荆州乱局的计划,这让徐庶、沮授二人十分高兴,不过黄忠等一干荆州旧将难免就有些失落了。 中监军沮授按照刘征的指令,向正在路上的赵云、张郃、徐晃所部发出了指令,消息传到了原荆州众将的耳朵里,众人皆心有不甘,终日闷闷不乐,颇有微词。 不过倒也不用太担心,经过虎牙滩一役之后,现在夷陵、秭归等处还剩下的荆州旧部,只有数千人了。即便人心不稳,刘征也完全可以压下来。当然,还是有必要作一番沟通,各个击破是最好的办法。 刘征于是将黄忠请了过来,将自己现在大举进攻荆州的利弊得失都诚恳的说了出来。黄忠不是见识不足的人,刘征巧言利舌,说服黄忠并不在话下。 黄忠明白了汉王的难处,虽然心有不甘,还记着霍峻之死,但也还是主动表明心志道:“汉王所谋者大,忠愿从汉王之志!”说服了黄忠就等于说服了荆州旧部,刘征对黄忠道:“将军深明大义,能体念本王用心,本王必不负将军!道路艰重,还望将军护持!” 第六百九十三章 猇亭夜谈 刘征其实一开始就并不是完全认定东征之策的,当时只是因为刘备突然出现在自己对面,才令刘征愤然怒起。杀妻戮子之仇,任何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但真正的明主终究是能够清醒过来。 庞统的留书,虽然只是再说建号称帝之事,但是其中也让刘征更加清楚自己肩负之重!当今天下,如果自己不坚定“扶汉再兴”之念,那汉室天下便真的无望了! 早年的刘征只是将匡扶汉室当作实现个人价值的目标,但现在这已经不是刘征一个人的目标了!这些甘心跟随刘征之人,哪个不是志同道合之辈?千万人的目标汇聚一处,便凝聚成为了一种信念!治国平天下,这是男儿自小便会有的梦想,刘征是大汉的王,这天下重担无论如何,都是刘征摆脱不了的命运。千万人的意志都集中在刘征身上,他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甚至于个人私情也不得不让道于 这洪流一般的期望。 谋国者无家,谋天下者无情!无家才有千万家,无情实乃至大至深之情! 刘征下令赵云、张郃、徐晃止步的事情,刘备这边并不知晓。现在的刘备军正紧张的准备着应对即将到来的汉王之怒! 就在刘备与刘征对峙之时,襄樊之地的情报也接二连三的传到了猇亭。周瑜势如破竹,连战皆胜,甚至曹操都被迫回往许都,江东一时气盛!刘备却在苦于应对刘征。 刘备依旧愁眉不展,虽然有诸葛亮提出的以南中牵制汉王之计,而且交州士燮也一拍即合,但刘备心里还是没有底。现在的刘备实力严重不足,猇亭两万兵马,夷道两万兵马,这已经是刘备能够调出来的全部实力了!荆南四郡初定,各郡县都还在勉力维持稳定之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随县现在的刘备相比于以前的刘 备已经是鸟枪换炮,但跟汉王,更江东一比较,依旧是强弱悬殊。 这一日夜里,刘备在营中走着走着便不由自主的又来到了诸葛亮的营帐之中。这个年轻的卧龙,刘备虽然认识不久,但其展现出来的才华,却是令刘备很是吃惊。 刘备手下有陈宫、法正等人,但他们更擅长一城一郡乃至一州的谋取。但在更宏广的大局观上,似乎诸葛亮更胜一筹! “主公深夜到来,不知所为何事?”诸葛亮见刘备一脸忧愁的来到自己军帐,不禁问道。 刘备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已经走进了诸葛亮的帐中。 “哦,你看我这不知不觉便闯进了孔明帐中,实在是失礼了!”刘备竟主动对诸葛亮拱手致歉。 诸葛连心中莫名一动,继而感慨不已。刘备这主公虽然名声一般,但对待自己却是至诚。虽然谈不上伯乐之资,但却也有礼敬之重。很多事情并不完全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诸葛亮原来是没有想过为刘备效力的,但偏偏会有道路之遇。刘备都不知道自己身份,却仅仅因为一个“卧龙”的名字,便带着十余人不顾危险,轻身赴隆中,还为此 受伤。更巧的是自己的姐姐姐夫竟然也早就被刘备所安置,诸葛亮一时不免起了恻隐之心。且又有水镜先生的书信,这些都是促成诸葛亮进入刘备阵营的因素。 食其禄,谋其事,诸葛亮知道刘备与汉王之间的恩怨,因此只有一条红线,那就是刘备不能打汉王的主意,至于其他,诸葛亮都愿意为刘备谋划。 诸葛亮起身上前道:“主公请坐!”说着便将刘备请入了上座。 刘备在诸葛亮座位坐了下来,连连对站着的诸葛亮挥手道:“孔明不必拘谨,你也坐!” 看到诸葛亮座前几上摊开的书简,刘备稍稍读了几句,见言辞古奥,不禁问道:“孔明这是挑灯夜读啊!这是何典籍啊?我竟看的不甚明白。” 诸葛亮笑了笑道:“此书名曰‘三略’,前后三千八百言,道尽治国用兵之法,亮常习之!” 刘备听到治国用兵四字,便趁着话题问道:“眼下正是指望孔明为我筹谋。汉王盛兵夷陵,且其已调西蜀之兵,短则月余,长则二三月,必与我有一番大战。此难近在眼前,如何解之?” 诸葛亮本来见刘备提起案几上之书,心中很是高兴,然而刘备下一句便撇开了几上书而说到了眼下危局,诸葛亮不免稍有些失落。 临战用兵不过一时,《三略》中之治国用兵,却有长足之法,但刘备却选择了问求眼下之策,而对这典籍中所记载的大道不顾,实则有些失策。 虽然稍有些失望,但诸葛亮也只道是刘备因汉王意欲东征而日夜焦心,无暇他顾。 诸葛亮并没有直接回答刘备,反而道:“以在下所见,主公之危,未必在于汉王!” 此言一出,刘备甚是惊讶,不禁问道:“孔明这是何言?汉王来势汹汹,必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如何不危?” 诸葛亮笑了笑道:“汉王乃明智之人,纵然一时怒起,终有清醒时候。眼下入荆对汉王有百害而无一利,故汉王早晚必退!主公之危不在西而在东!” “在东?江东?”刘备不禁愕然道。“正是!眼下江东每战必捷,更有樊城大胜,曹操内忧外困。一旦江东得势,主公四郡之地如何安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江东兵势日盛,对主公来说不是有更强大的依靠,反而是更大的威胁!主公 岂不闻‘同欲者相憎,同忧者相亲’?” 诸葛亮一句问话,令刘备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这句话在现在也一样是至理名言,只有有共同的忧虑,才能令双方紧密团结在一起。江东如果太过强大,对刘备觉得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刘备的价值将会不断的消减,最终变得毫无价值。而真到了毫无价值的时候,刘备还能维持与江东的盟友关系吗?如果周瑜真收取了南阳,打进了许 都,江东必然调转兵锋,一举扫定荆南四郡,以解后顾之忧!刘备越想越冒冷汗,急忙问道:“孔明既知我忧,必有应对之策,还请赐教!” 第六百九十四章 张飞挑战 诸葛亮认为刘备最大的危险未必是汉王,反而一个实力不断膨胀的江东才是对刘备最大的威胁。 刘备听了诸葛亮的分解,好似打开了另外一扇窗,看到了以前自己没有看到的另一面,于是急忙向诸葛亮寻求对策。 诸葛亮道:“主公莫若向柴桑求援,言汉王盛兵之势。” “求援?此前孔明不是教我取夷陵吗?为何又要向江东求援?” 刚开始的时候是黄盖驻扎在猇亭,与夷陵霍峻对峙,现在黄盖大败,江东兵力撤走,轮到了刘备,诸葛亮反而建议刘备主动向江东求援,这就有些前后不一了。诸葛亮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汉王与霍峻早有勾连,在主公之前进驻了夷陵,这就使得整个局势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如无抢占夷陵可能,则主公不宜深与纠缠。此番主公非但要向柴桑求援,而且还应当‘ 败退’回荆南!”诸葛亮将“败退”二字说的很重。 刘备听了诸葛亮的话之后,心里不禁混乱起来,这一向接连的举动看起来都不合情理,皆出人意料。先是要与江东争夷陵的控制权,现在又要将夷陵之事推脱出去。既遣使交州,请士燮捣乱南中,以牵制汉王,现在又要主动撤回南岸,将江北拱手相送。起先是要紧紧的依靠江东,现在又要掣肘江东。这 些事情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互相之间看起来似乎很矛盾,但细想之下,却又似乎有一些道理。 刘备好歹也已经是不惑之年,但现在面对这二十出头的卧龙,却是迷惑不已了!诸葛亮见刘备面有疑色,不禁笑道:“主公不必多虑,临阵之事,变化万千,前后不一也是常有的事情,因势设变,方能存身!结连交州,以乱南中,此拒汉王第一策。求援江东,共抗夷陵,此拒汉王第二 策。退守荆南,令江东不得不与汉王相抗,此拒汉王第三策。三策并行,方能万无一失!” 总结来说,诸葛亮为刘备解围的办法就是先在刘征后院烧火,然后寻找帮手,最后脱出局外,坐观虎斗。有这三个办法同时进行,刘备的荆南四郡足以保住了。 刘备听了诸葛亮的解释,方才清楚为什么自己这段时间总感觉会有许多矛盾。 “原来孔明早就有了安排,如此也好,我明日即致书周瑜,请其分兵救援,并传令三军撤回江南。”刘备点头说道。 诸葛亮却是苦笑了一声道:“主公还是没有明白在下的意思啊!” “此话怎讲?”刘备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复杂的局面,此前基本上都是一对一,但现在荆州关系错综复杂,其中考究已经并不简单了。诸葛亮于是耐心的说道:“主公切记,只可致书吴侯求援,此分其君臣之法!此外也不可贸然撤回荆南,在下方才所言‘败退’二字,主公深思其意!既要令江东接手夷陵之事,又不可太过明目张胆,否则是 自弃江东盟好!” 周瑜眼下士气正盛,拖他后腿的事情,当然只能交给柴桑众人。撤回荆南也不可以太过简单,如果一卒不发就撤,那就做的太过明显了,等于是授人以柄。若是力战不敌,那江东也就无话可说了。 刘备闭着眼睛思索了一番,而后点头叹道:“还是孔明思虑周全,我明白了!明日便令翼德前去挑战!” 诸葛亮这才点了点头,看来刘备是真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刘备与诸葛亮彻夜深谈,第二日便传令张飞率军出战,以作借口,而猇亭大营这边,已经暗中开始了撤退准备,于此同时求援书信也自水陆发往了柴桑孙权处。 张飞接到大哥安排,随即领兵五千,前来夷陵城下挑战。 刘征已经取消了东征计划,本来只想待在夷陵,坐观荆州局势,不想却报城外有兵马来战。于是带着众人上城来看。 来至城上,刘征一眼便望见了对面阵中为首一人,乃是张飞张翼德!刘征见到张飞,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刘征后来也知道了刘备发动华阴之变时,张飞、关羽二人都远在长安之西,很明显这是刘备将二人支开。另一方面,张飞始终是刘备的三弟,而且这么多年来都一直 跟随在刘备身边,所谓恨屋及乌,刘征对张飞自然也是心有怒意。 “背义之徒!何敢来见本王?”刘征看到张飞,便想起了刘备,心中不禁怒气,当即骂道。张飞本是个快意恩仇之人,但面对刘征的斥责,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从张飞的本心来讲,对刘征自然是没有任何负面的看法。但是现在毕竟阵营不同,这么多年过去了,总不能要他弃了兄弟,来投刘征 ,既已负不忠之名,自然也不能再自取他辱。张飞上前一步答道:“昔日之事,是某未能劝阻大哥!大错已著,木已成舟!汉王对在下的知遇之恩,只有来生再报了!今日之事,非张飞一人所能左右。汉王既欲发大兵东征,事关荆州七郡所属,张飞不 得已而为之,汉王恕罪!” 这话说出来,张飞自己都觉得难受,但现在的局面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并非一人所能左右。这些年三兄弟流离失所,也见多了尔虞我诈之事,张飞已经不再去想当年的事情了。 时间改变了一切,将每个人都裹入了洪流之中,张飞也不例外。 刘征听了张飞的话,看着眼前这人,想起当初在长安大将军府凉亭初见那一幕,现在的张飞已经不再是当初自己所认识的张飞了。 没有什么旧情可讲,这种时候,张飞还主动引兵前来挑战,可见在他心中兄弟之义是远远大过其他一切的。想到这里,刘征不禁暗自苦笑,这世道本就无道义可讲,还念什么旧情!不过刘征也不会放过奚落刘备的机会,于是大胜呵斥道:“昔日我以你三兄弟为忠义,破格提拔,今之所为,真狼心狗行之徒!你且回去问问刘备,他有何面目立于世间!如若尚存一丝良心,便当自裁于世!本王可以善待你等部属!如若不然,早晚必将尔等化为齑粉!以祭奠华阴亡灵!” 第六百九十五章 马超出手 刘征忍不住一番怒喝,张飞听了也只得闭口不言,现在不是计较昔日恩怨的时候。这张飞仅带了数千人便来叫阵,其状十分可疑。 一旁徐庶小声对刘征道:“于今局势,刘备守且不及,为何却遣张飞前来挑战。且观其众并不甚多,恐其后必有援军,汉王还需小心!” 刘征点了点头,目视城下张飞军阵,对徐庶道:“本王岂能不知?元直放心!不过刘备既然敢遣人前来挑战,也当令其知晓本王厉害!” 刘征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张飞来的意图,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肯定不是为了攻取夷陵。凭张飞带着的这点人马,想要攻下夷陵,那是天方夜谭! “沮监军!传本王令,着黄汉升领三千兵,自北门绕道山路,前去探其右后方虚实!若有伏兵,给本王缠住不放!”刘征对身边沮授下令道。 沮授领了王命,当即下了城楼,直往城中军营而去。黄忠接到汉王命令,当即带着三千兵马,悄悄从北门绕出夷陵,寻夷陵东北方向山道秘密而去。 张飞见汉王只在城上言语,自己只在城下摆了五千人马,汉王也不遣兵马出战,而是紧闭城门,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如果汉王就这样不动手,那这“败退”的任务便完不成了!刘征不接招,令张飞颇有些苦恼。 张飞退回了阵中,看着丝毫没有动作的夷陵城,当即喝问道:“谁人上前叫战?” 众将都知道这次的任务,就是为了引汉王兵马出城,只要两军一交手,便可作败退之状,并不需要死战,很是安全。于是阵中驰出一将,乃是南郡人高翔,跟着刘磐一起投靠了刘备的那位。由于是初随刘备军,高翔心中也想有所表现,又想到此战只是佯攻,心想不过是上前叫骂几句,因此便主动出来请缨道:“末将愿往 !” 本来张飞是最喜欢叫战的,但对面是汉王刘征,张飞自觉无颜面对,因此才令他人出战。 见高翔出来请缨,张飞点了点头道:“引出汉王兵马便可,不须纠缠!” 高翔心中得意,这事儿简单,又可建功,对自己百利无害,何乐不为,于是便纵马驰至城前,来回奔驰了几路,耀武扬威,口中骂骂咧咧。 众人看了都不觉发笑,刘征也忍俊不禁,笑了几声道:“这张飞果然还是没有什么长进,行事与常人大不相同!小儿伎俩也用上了。” 刘征并不予理会,只当是在城上看猴戏。 然而城上却有一人,对城下高翔的骂骂咧咧很是不满。 “汉王为何无动于衷,这等小贼也敢放肆!末将愿前去将其擒来!”说话的是一向心高气傲的马超。 刘征本来根本就不打算理会,见马超出来请战,倒是起了嘲弄张飞之意,于是道:“也好!既然这张飞想引我出战,若不应战,不免有些露怯!你且去斩了此将,回来给你升屯长!” 刘征马超得到汉王首肯,当即持枪上马。 刘征在城上对高翔喝道:“城下那位!你在刘备军中任何等军职,统兵几何?” 高翔没想到汉王会亲自开口,愣了一下,接着说道:“本将乃刘将军麾下校尉,统兵嘛多多益善!” 高翔夸着海口,对刘征傲气的回答道。 刘征皱了皱眉头,越发起了嘲弄之意,于是又说道:“也好!本王麾下有一什长,且跟你会上一会!” 说罢,城门微开,吊桥放下,一将驰突而出,正是凉州锦马超! 马超方一出阵,高翔的坐骑不由自主的低声嘶鸣了起来,竟有回退之意!一者是马超坐骑乃西凉惯战宝马,手中长枪更是杀气逼人。 动物的感觉其实是要比人灵敏的,高翔还没有感觉到危险来临,他的坐骑已经是按捺不住了。 高翔紧紧勒住缰绳,方才制住了想要回退的坐骑。 “你是何人?区区一什长也敢出战?”高翔不知马超身份,于是当阵喝问道。 马超冷笑了一声道:“本将姓名,你还不配知晓!”言未必,已经催动战马,直取高翔。 高翔见面前此人不过是年轻小将,便不觉危险,竟然也上前与马超交手! 二人两马交错,马超舞了一个枪花,便直取高翔面门。这本是极为平常的一招,然而等高翔想要闪避格挡时,马超已经攻势已经陡然变化! 高翔支应不及,慌忙低头,头上盔胄正被马超击落!高翔心中猛然一惊,方知此人不可小觑,自己万不能敌!当下急催坐骑,慌忙向后奔逃! 只一合,马超便杀了城下来犯之敌的威风,本来也可以回马入城了。但马超可不愿意就这么走了,他还想着升屯长的事儿呢!这什长当了这么久,马超心里自然不好受。 见高翔匆忙败逃,马超大喝一声:“贼将休走!”竟单骑追了上去,也不管张飞五千人马阵列在前。 张飞眼看着高翔被马超击落头盔,已知此人不简单,急忙对陈式令道:“速去助阵!” 陈式与高翔共事多年,见高翔被追,又得主将命令,当即带着身边四五人望前而去! 马超见对面阵中来人相救高翔,更催战马,西凉战马自然要快过荆州马。转瞬之间,马超已经追上高翔,举枪便往高翔后心戳去!高翔慌张抵挡,稍稍躲过,背上铠甲已经被马超戳出一条长长的划痕。 眼看着陈式等人马上就要杀到,马超奋起全力,当头一枪劈下,高翔举枪想要挡住,却被马超劈断!头上顺带挨了一棍!整个人立时坠落马下。 马超望着来援的陈式一群人,露出一丝讥笑,手中一枪便刺进了地上高翔的心口!高翔骂骂咧咧叫了半天阵,现在是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陈式眼看着便能接应到高翔,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翔被马超刺死,心中不禁惊怒,纵马便要找马超交手。 马超刺死高翔,故意拖延了一点时间,随即回马便走,陈式来追,马超放慢了速度。陈式追上举枪刺来,马超将身一闪,陈式搠了个空,两马相并,被马超轻舒猿臂,竟生擒了过去。一路直奔城门下,余人不敢前追,只得眼看着马超刺死高翔,又将陈式擒进了夷陵城中。 第六百九十六章 二虎相争 却说马超刺死一将,擒住一将,城上众人瞧见,无不喝彩! 张飞这边却是有些傻了眼!自己只是来引汉王兵马出战,可没有想过要损兵折将,更何况还是在两军阵前,自己手下两员战将被人如此轻易击杀擒拿,简直是当中扇了张飞两记响亮的耳光! 眼见马超便要退回城中,擒着陈式已经过了吊桥,张飞再也按捺不住! “呔!哪里来的贼胡!有胆来与你张飞爷爷战上三百回合!” 张飞一声虎喝,震彻整个战场,随即纵马出阵! 马超已经一杀一擒,本来已经心满意足,却不料听到了张飞咒骂自己为“贼胡”!这可惹恼了马超! 马超出阵并未报上名姓,张飞自然也不知道马超身份,只是看着马超披头散发,装束与汉将殊异,颇类胡羌,因此便直接将马超骂为贼胡。至于马超为什么是这样的装束,其实原因很简单。一者马超本就是出身西凉,西凉之地本就是汉胡杂居,而且已经好多年不受中央朝廷的管制。西凉的部曲兵中甚至有不少就是胡人,所以披头散发之类也 就再正常不过了。 二者马超本身就有羌胡血统,马超的祖父马平曾任天水兰干尉,后来失官便留在了陇西,取了羌族女子,生下了马腾。 《典略》记载:“腾为人长八尺馀,身体洪大,面鼻雄异。” 何为“面鼻雄异”?意思就是说与常人不同,就是与纯正的汉人长相不同,这就足够说明马氏父子有羌胡血统。马超彪腹狼腰,声雄力壮,跟其父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既有羌胡血统,又常年生活在汉胡杂居的地方,而且其部曲还多是羌胡之众,自然而然也就养成了这种装束习惯,更可况马超一向来不受朝廷约 束,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状貌自然不同。刘征对这块倒是并没有严格要求,总不能要求马超真的按照一个什长的样子来打扮吧? 说马超是胡人,马超都不会介意,但张飞当着两军阵前一个“贼”自出口,却是马超不能容忍! 听到张飞出阵叫骂,马超怒火中烧,驰至城门,抓起马背上的陈式,一把扔了进去,随即勒转马头,从将要升起的吊桥飞下!径直来到阵前,与张飞相对! 二人皆有八尺之躯,亦同是虎狼之状! 张飞精甲长矛,慨然大将之姿!马超白袍银甲,眼若流星,丝毫不落下风! 城上刘征等人正等着马超回城,却不料马超又杀了回去,更与张飞对峙。刘征见马超不听命令,擅自行动,立即下令鸣金。 城上金声传来,马超回望一眼,竟是不顾!刘征见城外远处马超无动于衷,心中甚为不满。马超跟随自己时间也不短了,然而却还是改不了这冲动行事的毛病! 虽然在刘征看来马超未必会被张飞占到便宜,但现在的情况是完全没有必要出现的,两军对阵,不是个人争勇斗狠的时候。已经杀了张飞军的威风,何必多此一举? 张飞见马超回马杀来,又闻夷陵城上鸣金之声,不禁喝道:“小子倒有三分胆色!你就不怕回去被汉王责罚吗?” 马超再次回望了一眼城上,继而将冒着怒火的眼睛盯住张飞道:“匹夫!要战便战,为何出言不逊?” “你一汉将,却是胡人装束,骂你贼胡已是轻的!你到底姓甚名谁?速速报来!” 张飞又一次提到“贼胡”二字,令马超心火大盛!当即暴喝一声道:“匹夫!某乃堂堂西凉马超是也!看枪!” 话未必,马超已经杀至张飞身前! 张飞本只为引战而来,不想却一下子折了二将,心中不快,更是令张飞来拿上无光!听到马超报上名讳,张飞心中倒是一凛!原来眼前这人便是近来声名鹊起的西凉锦马超!马超虽然有勇名,但张飞却是丝毫不怵!二人年龄上相差了十岁。马超现在二十七,张飞已经是三十七。无论是名气、经历,张飞都是在马超之上的。张飞虽然惊叹与马超的身手不凡,但对自己更加自信 。 见马超一言不合便杀了上来,“匹夫”之声不绝于口,张飞一时更怒,狂性大发,遂将手中丈八长矛旋风般舞将起来!当下纵马驰上! 银枪、钢矛撞击在一起,竟溅出火花!强大的撞击力传到二人手掌,马超、张飞二人皆是虎口一阵发麻!不由得颤抖了几下。 马超没想到这张飞果然如此厉害,看来传闻不虚!一般人想要硬接自己这全力一击,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如同之前的高翔一样,免不了兵器断为两截,人也定要被击落马下! 然而张飞手中丈八点钢矛也是当时神兵!更加张飞气力卓绝,竟能将马超这全力一击硬生生的接下!而且势均力敌,丝毫部落下风!领略了张飞的本事之后,马超表情不由得凝重起来!这种时候再回城那就太丢面子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眼前这出言不逊的家伙杀了威风!想到此处,马超精神一振,当下摆开了架势,真正要准备与张飞 大战三百回合了! 十余年前张飞便自恃雄力,除了当年在长安北军大营中,与典韦大战,自叹不如外,张飞还没有将任何一人放在眼里,当然,除了自己二哥。 而今典韦已经故去多年,二十几岁的张飞也已经到了三十来岁,正当壮年,无论是气力,还是经验,都已经不是当年能比,由是,张飞更自视天下难寻敌手! 然而今日才与这后生马超一交兵,张飞便感眼前此人万中无一!果然是个骁将!不愧号称西凉锦马超! 张飞见马超摆开了架势,随即自己也屏气凝神,将丈八蛇矛一横!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一声虎啸,便催马向马超压了过去! 一柄钢矛,犹如泰山压顶,似能碾碎一切!照着马超便扑将过去! 马超见张飞来使凶猛,使了个巧,以精湛的骑术稍稍避过,随即斗转银枪,接上张飞攻势!二人你来我往,张飞刚猛无双,马超勇武卓绝!一时间便在这两军阵前酣斗了起来! 第六百九十七章 兵马出城 张飞折了二将,心有不忿,邀战马超。马超听到张飞骂自己为“贼胡”,一时怒起竟不顾刘征命令,回马又向张飞杀了过去! 二人皆是当世勇将,就在这夷陵城前,斗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杀的是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二人各使看家本领,各凭勇力。马超起初似乎略占上风,毕竟西凉路数不同。然而斗至后半程,势头显然又转向了张飞那边! 毕竟张飞已经是真正进入了巅峰期,从经验上便要高处马超许多!更重要的是心态上,张飞自信且沉稳。莫看张飞是愤然出马,但张飞并未忘却自己此来何为,更加不可能向马超一样,脾气一发泄出来,便无法收拾!张飞虽然有时不免暴躁,但往往很快便能回到正常状态,甚至于还会有一些细小的心思生发 出来。 起先马超略占上风,便是张飞有意让马超全力施展,以便真正看清楚马超的实力。待到熟悉了马超的路数之后,张飞便将自己的真本事施展开来,于是马超渐渐落于下风。 虽然是分出了上下风,但而是实际上差距并不大!因此即便张飞游刃有余,但却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马超! 就这样,二人一直酣斗,竟不下百余合! 再强大的体力,也有用疲劳的时候。斗了这百余合之后,二人都已经是气喘吁吁。 若是实力不对等,哪怕三五百合,凭张飞、马超之勇,也决计无事。 而强强敌手,体力消耗往往是远远大过一般情况,因此只百余合,二人便已经呈现了疲劳之态! 二人各荡开阵势,相拒二三十步按下坐骑,稍作歇息! “匹夫果真有几分真本事!能够与我马超交手百合以上,天下少有!”马超大喘着气怒目而视道。 有来有往,张飞深吸了一口气亦道:“贼胡小子盛名不虚,这十余年来,能够与我大战百合之上的,唯你一人耳!” 二人虽然歇马,但却开始了嘴上相斗,一口一个“匹夫”,一口一个“贼胡”!看似互相都在辱骂对方,但言语之间,却又互相承认了对方的厉害,这也算是十分奇葩的一幕了!着实少见。 什么样的战斗最精彩?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虽然畅快,但唯有势均力敌,才是真正的精彩! 马超与张飞这一场酣斗,两边阵营的人都已经看呆了!这种场面可是十分少见,甚至有许多士卒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 夷陵城下这一场恶斗,两边的人竟都有些忘记了现在是兵临城下,大战在即了!刘征倒是见过这等场面!当年梗阳城下,典韦与吕布大战了数百合,那一战可是惊天地泣鬼神!刘征真正见识了这个时代最勇猛的两个人之间的对决。若不是后来有赵云的一招百鸟朝凤,趁着吕布刚刚与 典韦酣斗完,不惜硬生生挨了吕布一戟,方才将吕布刺死梗阳城下,恐怕至今无人能奈何吕布。 两边阵营的人都以为现在马超与张飞这一番酣战,举世罕见,只有刘征知道当年那一战的精彩,是今天的马超、张飞远远不能比的! 站在山顶看过风景的人,对山下的景色也就不像山下人那般惊叹了!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刘征见马超、张飞各自歇马,于是便立即再次下令鸣金!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刘征可不能让马超出事儿,否则回去怎么跟马云禄交差?这是马腾一家,最后一根独苗了! 鸣金声起,马超回望一眼,远处城上汉王身边众人都在对自己招手,示意立即回城,不要再战。马超又是心生退意,便准备回撤。 张飞闻得城上再次传来鸣金声,心知必是汉王担心马超。马超已经自报家门,张飞焉能不知马超是汉王大舅子? 高翔引战不成,看着眼前的马超,张飞却是有了想法。 “贼胡!还敢再战吗?你若胆怯,乖乖下马叩三个响头,你爷爷我便放你回城!”张飞这是故意要再激怒马超,令其继续在城外与自己鏖战!一旦其险象环生,不怕汉王不出兵相救!而这正是刘征一开始便急忙鸣金收兵的原因,可惜马超的暴脾气,一点火就炸,刘征竟也无可奈何!若 不是赵云身在鱼复,刘征是不会让马超出战的。 马超听到张飞言语更加不逊,本来打算退却,此刻却是任城上汉王再怎么鸣金,也决计要先拿下眼前此人! 马超眼中冒火,全身力气再次聚起,挥舞着银枪,奋力再寻张飞战去! 二人歇了一会儿,现在各自都恢复了三分气力,竟又在两军阵前酣斗起来!一时更加难解难分! 张飞丈八钢矛威风凛凛,马超银枪精妙绝伦!二人再战,互有攻守!但总体来看,张飞的优势越来越明显!无论刘征这边怎么鸣金,但马超就是不肯退却! 刘征脸上表情扭曲起来,心中是既愤慨又担心! “报!” 就在此时,一校急匆匆奔上城来,对刘征跪拜道:“启禀汉王!黄将军在城东北山道遭遇敌将刘磐所部!正与其周旋在跑马岗!”这是黄忠派回来的报信人。 刘征听到张飞右翼果然有伏兵,心中便已经清楚了眼前局势。夷陵一边靠山,一边靠水,现在刘磐所部已经暴露,那边不用再担心张飞另有阴谋了!这意味着自己可以放心杀出城去! 刘征见马超越发处于下风,当即一声喝令道:“杨任、杨昂!” 麒麟左右二卫随即上前抱拳齐声道:“末将在!” “即刻杀出城外,击退张飞兵马!”现在张任等人也还在秭归,刘征麾下能够调用的兵将并不多,因此便将自己手下左右麒麟卫二将派了出来! 杨任、杨昂二人接得汉王禀明,随即下了城楼,自城中各提了三千兵马,从南北二门杀出!直扑张飞军阵两端! 张飞一见左右各有兵马杀出,心中暗喜,汉王终于还是出兵了!随即,张飞怒喝一声,以丈八钢矛荡开阵脚,拔马便走。手下一众将士见状,立即吹响了后撤的号角,纷纷调转身来,向虎牙山、猇亭一线奔去! 第六百九十八章 再斥马超 刘征接到黄忠来报,已经确保自己出城不会被刘备抄了后路,当即便不再顾虑,立即命令杨任、杨昂二人各率一部麒麟卫杀出城去,直扑张飞军阵! 张飞见汉王终于出兵,心中松了一口气,当即便撇开马超,不再纠缠,只管带着手下兵马向后撤去!杨任、杨昂二人既然已经率兵出城,自然不会就这么了解,于是便紧追张飞所部而去! 马超见张飞“逃走”,不肯放过,便要前追。此时夷陵城门已经洞开,刘征带着徐庶、朴胡以及一众护卫,已经驰至前来。 见马超不肯罢休,刘征一声怒喝道:“莽夫还不住手!” 马超听得身后汉王声音,回头望去,刘征带着众人已经来到马超身前。 马超见汉王脸上怒意鼎盛,且又到了自己身前,一旁更有朴胡怒目而视,心中顿时有些慌张起来!尤其是汉王还将自己怒斥为“莽夫”。这倒不算是个很侮辱性的字眼,但决计不是个好评! 马超于是只得勒住缰绳,回马来到刘征身前。 “我且问你,出城之前本王是怎么交代你的?”刘征甚是不悦的对马超喝问道。 马超现在在刘征面前是不敢有脾气的,更何况确实是自己冲动了。心知有愧,马超面有惭色的抱拳回话道:“汉王明白斩杀挑衅之将!” “既已得手,为何不退!你当本王军令是儿戏吗?”刘征厉声喝问道。 军中之人,军令大于一切!这是最基本的素养,虽然现在马超被降为了什长,但这不代表他不受刘征重用,否则的话,刘征根本就不会遣他出城迎战了! 正是因为刘征对马超有着很高的期许,才要如此磨练马超的心性。 然而现在的马超终究还是太年轻,太冲动,这一次刘征又失望了!就这样发展下去,马超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让刘征放心的一军统帅? 为将者,最忌意气用事!二十来岁的马超早年是公子习性,一向飞扬跋扈,散漫惯了。虽然凭借着个人勇力,也在关右有了不小的名声,但若是要跟随汉王角逐天下,目前这样的马超还是难堪大任! 这是刘征最无奈的地方。 现在不用担心马超再有割据西土称王称霸之心了,可是什么时候才能他才能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统帅级人物呢?好歹马超是自己的大舅子,刘征自然不能弃之不顾。 这个时代除了少数真正忠心之人,亲缘关系无疑是最值得重用的,更何况马超确实天赋异禀,可惜还是个愣头青! 现在的马超跟早年的张飞一样混不吝,但现在的张飞早已今非昔比,就刚才城下举动,刘征便已经看出来张飞算是颇具心计了!但十年后马超成长成为张飞这样的人物吗?刘征心里没有什么底。 马超见刘征声色俱厉,心气更加被刘征威严所震慑,急忙下马抱拳俯首拜道:“末将一时激愤,忘了汉王命令,愿领责罚!” 看起来马超确实是知道错了,刘征颜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现在马超的编制是在徐庶麾下,徐庶于是出来为马超说情道:“马超为臣帐下护卫,是臣管教不严,请汉王责罚!” 徐庶将马超罔顾军令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其实也是为了让刘征有一个台阶下,徐庶知道,汉王并非是真要治罪马超,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罢了!刘征见徐庶出来请罪,这才就坡下驴道:“罢了!念在你斩杀敌军一将,擒住敌军一将,并未败坏本王士气,功过相抵,还是继续当你的什长吧!给本王听着!今后务必时时向中参军请教,多少给我有些长 进!若有再犯,必重治汝罪!” 马超不敢反驳,只得拜谢。 “起来吧!随本王前去看看刘备到底有何诡计!” 于是刘征便带上徐庶、朴胡、马超并一众护卫,随杨任、杨昂往前追去! 路上刘征问徐庶道:“元直可看明白刘备意图?”就目前局势来看,刘备是不可能主动挑衅汉王,这完全在情理之外,然而现在张飞确确实实领兵来犯。从张飞一系列的举动来看,现在这事儿绝不是张飞肆意妄为,加上黄忠那边已经遭遇了刘磐,可见这 是一场精心谋划的行动。 徐庶细想了一遍,又沉吟了良久才说道:“恐怕是刘备要金蝉脱壳了!今日之事怕也只是做给江东看的!” 刘征笑了笑,点头道:“黄忠军报传来,本王已经识得刘备所图了!元直所言,正与本王所想一致!若非如此,我岂能轻易出兵?”“刘备是怕江东节节取胜,故意拖江东后腿,如此方才能保全他荆南之地!如今看来,此计只怕是出自诸葛孔明之手啊!”徐庶对诸葛亮还是很了解的,现在诸葛亮在刘备手下,而刘备这样出人意料的行动 ,徐庶一眼便看出来,定是诸葛所为。 “可惜未能为汉王请得孔明,也不知那刘备竟是如何得到!哎!”徐庶不禁惋惜感叹道。 刘征也开始对诸葛亮的本事有了一些领教,不过刘征却对徐庶道:“元直不必为本王惋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缘去缘来,皆是定数,诸葛孔明虽与本王无缘,本王有元直亦是如虎添翼!不须嗟叹!”既然诸葛亮归入了刘备麾下已经是既成事实,刘征也不能再过多的在自己手下面前将诸葛亮拔高,否则便难免伤了手下人的心。因此刘征一面表示自己并不为没有得到诸葛亮而惋惜,一面又对徐庶有所称 赞。 徐庶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感佩不已,更觉肩上重担,亦更加坚定了为汉王尽心竭力之意!君臣之间的关系,有时候不免也像夫妻之间的关系,若是总夸别人家的好,恐怕就要伤及自己人的心了!得到就是得到,得不到亦不必唉声叹气!天下并非是一人所能翻覆的?最终靠的必定还是群策群力 !杨任、杨昂追杀至虎牙山下,张飞引兵且战且退,陈到已经在虎牙山摆下了接应兵马,杨任、杨昂见张飞有援军在后,随即止住了兵马,并即刻派人通报汉王,等候进一步的命令。 第六百九十九章 众论汹汹 张飞且战且退,一路自虎牙滩、虎牙山退往猇亭与刘备相合,陈到于途中列阵支应,杨任、杨昂二人并未急追,等候汉王进一步命令。 刘征这边带着徐庶、朴胡、马超往前赶来,黄忠也再次派人传来消息,言刘备军之刘磐已经退却,刘征、徐庶心下已经了然。 二杨来问,刘征于是命令二人退后四五里,不必再与刘备军纠缠。 “如今看来刘备是拉着汉王演一出戏给江东看啊!”徐庶说道。 刘征点了点头笑道:“若非诸葛孔明,刘备岂有这等手段!看来刘备是做好了一切准备,追也无用,我军到时,其必已登船过江了!也罢,且看将东如何应对。” 果不其然,等刘征兵马进据猇亭时,刘备已经撤过江去,与关羽合兵,在江南岸驻下防御。 现在情况是刘征以夷陵为大本营,占据了猇亭前线,再往前四五十里,便是枝江,江东地盘。过江往南三十里,便是刘备的夷道城。三地呈现了一个三角之行,互相犄角。 且说柴桑处,孙权派出孙贲救援合肥,之后便努力稳住江东群臣惴惴不安的心,等候两路捷报。周瑜这边倒是送来了大破高览军的消息,但合肥这边却令孙权大失所望。孙贲部才进入庐江境内不久,便遭遇了李通别部,竟被李通击破!庐江太守李术亦被曹军斩杀,孙河在合肥抵挡不过,只得仓皇败逃,整个九江、大半个庐江都落入曹军之手。江北兵马全都退守到濡须、 襄安、舒县、居巢一线,以防曹军渡江而来。 战事看起来紧急,实际上却并未触及江东根本,眼下的东路曹军根本没有水军,即便是再拿下整个庐江,实际上也并不能够立即对江东根基构成实质上的威胁。然而江东群臣不这么想!眼见着九江、庐江郡县落入臧霸、李通、吕虔等曹军所部之手,众人都惶恐不已。于是纷纷前来奏报,力谏吴侯孙权,即刻令大都督周瑜撤去南阳攻势,即刻回援庐江,以“保全” 江东基业! 孙权起初还耐心的安抚众人,告知众人即便丢了九江、庐江也无碍大势,只要大都督周瑜进军顺利,迟早可以夺回二郡,但江东群臣却是各有心思。大多数人都是担忧曹军万一涉过江来,那吴郡、丹阳等地便将要直面曹军的兵锋,也有少数人或多或少是因为周瑜越发高涨的声望。自古文臣主和,武将主战,越是到这种时候,越是能够表现出这样的定 律。 仗打的越多,武将的地位越高。反之,仗打的越少,文臣的地位越高。当然也并非是要连年兴兵,自然也不是要据土自安。 完全不打,或者完全不停,这都是不对的,关键在于这二者之间如何调和。 荀攸的计策起了效果,臧霸等人在东线对江东的施压,使得江东内部开始出现不同的意见,前来请求孙权下令撤兵南阳的言论不绝于耳。 孙权已经开始应对不暇,虽然孙权及时从丹阳等地征调了兵马沿江据防,但依旧还是没能安稳住江东众人的心。除了在柴桑的众人每日连番来谏言,江东六郡各郡官员将校也都纷纷致书柴桑,请求派兵协防。可事实上现在孙权手里哪儿还有那么多兵可调?江东主力都被周瑜带到了荆州,这些人的意思,无疑就是要 让孙权将周瑜调回来。在一些江东人士看来,江东与曹操之间其实并没有根本性的仇怨。即便樊城之战,所到底也是发生在荆州刘表的地盘上。哪怕江东兵马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南阳,实际上并没有进入曹操一直以来所据有的本 土。因此在一些人看来,肯定还有转圜余地。 连日来应对各地送来的书信,还有柴桑众人的谏言,孙权也不免开始焦虑不安。不过孙权的焦虑不安,并非是由于曹操在东线给予自己的压力,而是如何调合江东文武之间不同的意见。江东的存在本来就是妥协的结果。当初孙策尚武,想要纯粹靠武力来征服整个江东六郡,结果是各郡反叛不断,对抗无处不在。后来孙策才转变了战略思路,对江东士族进行一定的安抚,并给予了江东士 族较大的话语权,如此江东才安定下来。可惜孙策之前做了太多霸道的事情,最终还是被江东本土人刺杀。孙权接任之后,对江东士族更是尊敬有加,在郡县权利等方面,孙权是做了很大的妥协的。除了手中兵马,地方治理权,孙权几乎大部分 都交给了江东士族。 人声鼎沸,众论汹汹,在自身安危面临威胁的前提下,大多数人是不会再有其他考虑的。倒不是说江东众人短视,实在是人性使然。 当然,能够看破利弊得失的,那就不是一般人了。然而少数人总是很难抵抗多数人,江东的情况也不例外。 就在孙权开始焦头烂额应对座下众人的时候,刘备的求援书信也送到了柴桑! 这一下子等于是又在众论汹汹之上加了极其重要的一码!“主公!眼下大都督虽在南阳节节取胜,但我江东已是危机四伏!东有曹操臧霸所部,西面刘备抵挡汉王不过,若不立即令大都督撤兵回援,恐得一失二,并不为智啊!庐江诸港若失守,则吴地危在旦夕。 若不及时驰援荆西,则汉王雄兵入荆,我江东在荆州的成果也将一旦尽失啊!”东曹掾张允出来泣陈道。 孙权本来还想极力安抚众人,但现在刘备的求援书信送来,却是令孙权有些措手不及。 张昭、张纮二人一直没有发话,孙权看了看二人,二人端坐在侧,安静的任由座中众人出言进谏。 孙权于是问张昭道:“子布先生如何看今日之局?”这两个人的意见才至关重要,真正代表了这群文臣的想法。张昭见孙权出言相问,于是不再沉默,拱手答道:“回禀主公,我江东不过区区六郡之地,虽还算富庶,但终究是势单力薄,无论是财力还是兵力,相较于曹操都不可同日而语。故在下以为,我江东方略,当以蚕食为先,不可鲸吞豪夺。若只知进取,不知迂回,则不免陷入后继乏力之境地,实则恐自陷于两难!今日庐江、荆西之危已现,若不能小心应对,只恐得不偿失!” 第七百章 人和为重 张昭说话一向是滴水不漏,既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也没有明确表示赞同,但张昭的言外之意,孙权自然已经听的明白。 不得不说张昭的话也还是有三分道理的,从根本上来说,江东对上曹操是完全处于下风的,虽然周瑜在樊城大败曹军,但并未伤及曹操根本,同样可不可能凭借这一击,便将曹操一棒子打死。更重要的是,江东毕竟只是天下一州之地,即便是还有庐江、江夏、南郡等地,但总体上底子还是不够雄厚。想要支撑周瑜接连不断的用兵,时间一长,肯定会很吃力。就这半年多的战事,已经耗费了江 东过半的仓积。 如果周瑜不能顺利的率军进入中原,不久之后,江东便会陷入后勤困境。 孙权听了张昭的话,明白了张昭的意思,于是又问张纮道:“子纲先生有何想法,我想听听。”张纮于是说道:“荆州一役,我江东已得江夏、南郡、襄阳之地,所得不可谓不丰厚,眼下或当是固本培元之时。曹操有中原广袤之地,未可一日而图也!观其用兵江淮,其意乃是围魏救赵!虽然用意昭然若揭,但我江东却也不得不受。莫若与曹操言和,我江东退出南阳,而向曹操索回庐江、合肥。如此和暂与曹操罢兵,既能保江东根本,也可有余力防备汉王东进!若行此策,我江东可据十郡之地。有此 十郡之地,加上主公励精图治,不须数年,便有角逐天下之实!虽汉王、曹操亦不可轻视我江东!” 张纮在张昭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对江东接下来几年的构想,且不管得失与否,但从广大战略上来说,也算是一家之言。 孙权一时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一面是周瑜明确的提前告知自己,不要轻易改变目前的战略,另一面则是一众罢兵的谏言。 孙权最后还是没有立即下定结论,只好说道:“今日议事就到这里,诸位且先回去吧,待我再细思一番,明日必有定见!” 孙权都这样发话了,众人也只好如此,于是散去了群议。 议后孙权召来了中司马诸葛瑾、西曹掾阚泽,还有令史陆逊三人。这三人不同于张昭、张纮等人,这都是孙权继任之后,才提拔征辟而来,因此孙权对三人还是十分信任。 三人侍从孙权坐定,孙权于是问道:“曹军臧霸南下之前,周公瑾曾致书于我,三位可知信中说了什么?” 诸葛瑾、阚泽二人都一脸茫然,他们当然猜不到周瑜会对孙权说什么,但陆逊却是笑了笑。 孙权见陆逊如此,于是问道:“看来伯言是猜到了!” 陆逊信然拱手道:“想来大都督早已看到今日之事,必是力劝主公勿要轻易阻其用兵!以免毁了大局。” 年纪轻轻的陆逊,看起来不过是一介书生,但一出口却令人感觉到其无比的自信,颇具风范。 孙权不禁对陆逊又高看了一眼,点头道:“伯言果真聪慧过人,周公瑾致书于我,正是预见了今日之事。既然如此,你等以为我该怎么做?”孙权向三人问策道。 “如今东西两路告急,情势确实不妙,若不及时应对,但失一路,其后果恐伤及我江东根本!在下以为,大都督欲进军中原,恐怕时机未到。”西曹掾阚泽自小博学多闻,笃实慎重。 看来阚泽也是认同让周瑜撤兵,孙权微微颔首,接着又看向诸葛瑾。 诸葛瑾拱手道:“大都督所谋者大,然眼下荆州变数恒生,即便吴地可据江凭险。但若汉王引兵入荆州,大都督还是将前功尽弃,与其让汉王坐收渔利,或许是该考虑与曹操暂罢兵戈了!” 周瑜起兵之初,诸葛瑾是赞同的,但现在荆州生出了太多变数,诸葛瑾也开始觉得江东应该调整战略了。 孙权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陆逊道:“伯言怎么看?”陆逊拱手道:“依我看来,汉王东征是假!以汉王之睿智,不可能不知道一旦深陷荆州局中,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同样,刘备败退求援也是假!目的是想保有对我江东的价值。故此,西境之危,并不如我 等看到的那般凶险。至于江淮之地,落入曹操之手,已是既成事实。但我江东有天险为屏,曹军并不足虑!” 陆逊说的气定神闲,言语间将两处惊险轻描淡写,并不以为意。 诸葛瑾、阚泽二人也因此陷入了沉思之中。 孙权见陆逊分析了两处其实并非实质上的威胁,便道:“伯言之意,是要我力排众议,继续支持公瑾用兵?”陆逊叹了口气道:“并非如此。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眼下江东已是众论汹汹,文武各据两端。虽然可以看清楚曹操的意图,但我江东意见割裂已成其实,此时若主公不勉力弥合这种分歧,将 来不免为我江东大患!是以大都督不撤也得撤!主公与曹操不和也得和!人和为重!”陆逊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不免也为周瑜而惋惜。人算不如天算,江东一开始就不是铁板一块,并不是完全由一人说了算,这才是江东的核心问题所在。但这个问题在一开始就存在,而且短时间内根本不可 能化解。因此现在的局面,与周瑜的策略正确与否已经没有了关系,从孙权的角度出发,他已经身不由己。 陆逊的话,正中孙权下怀,这才是孙权深深的忧虑所在。最难受的事情莫过于眼看着事情朝自己不希望的方向发展,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是继孙权坐稳了江东之主的位子之后,面对的第一个难题,或许也是今后将要一直面对的难题。凭现在的孙权,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办法解决。 “哎!今日就到这里,你们都退下吧!”孙权情绪有些低落,不再言语。三人知道主公心中已经有了定见,于是便告退。 第二日,孙权便令张昭安排了议和之事,遣快马驰去了许都丞相府。同时也传令正在围攻宛城的周瑜暂时按下兵马,等候曹操的回信。曹操当然不可能以朝廷的名义与孙权“议和”,毕竟名义上孙权也是大汉的臣子。但曹操可以私下里接受孙权的提议,这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第七百零一章 周郎呕血 孙权权衡再三,最终只得做出了妥协,迎合了江东士族的要求,以此换得了众人的心安。 然而周瑜这边却是前功尽弃!眼看着宛城旦日将破,许都已经近在眼前,然而孙权一封和书,将周瑜的雄心壮志瞬间化为泡影! 接到孙权撤军命令的周瑜,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气的咬牙,一拳砸在了案几之上,将几上酒杯震落地上。周瑜正等着攻破宛城,喝上一杯庆功酒,然后兵发颍川,直取许都! 然而现在却被捆住了手脚,非但不得再有进军颍川之意,就连近在眼前的宛城,也不得再动! 当然,周瑜大可以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继续进军,但若真是这样,且不说江东众人会将他周瑜视同谋反,自己的后勤供给也将立即被掐断! 周瑜越想越不甘心!吕蒙在一旁见到周瑜不甘的模样,心里也为周瑜感到难过。 吕蒙一向是唯周瑜之命是从,实际上周瑜在吕蒙心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主公孙权。 “大都督!成功在即,真要就这样放弃吗?”吕蒙恨恨的说道。 帐中一众将领莫衷一是,虽然都对现在这样的局面惋惜不已,但现在柴桑发来了明确指令,却也不得不奉行。 “诸位都各自回营吧!主公既然有命,我等必须遵从!”周瑜一字一顿勉强将这话说出了口。 众将听了,也只得叹息不已,各自散归本营,等待后续命令。 众人散去之后,只听得“噗”的一声,周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登时倒地晕厥了过去。 鲁肃、吕蒙二人见此情形,急忙惊呼来人,军中医官匆匆来救,直至夜晚,周瑜才苏醒过来。 自起兵进取江夏开始,周瑜便在谋划着江东宏伟蓝图,取夏口,据江陵,大败蔡瑁,收取襄阳,水淹数万曹军,连战皆胜,破高览,围宛城,一路势如破竹。 想不到没有败在敌人手里,却被自己人拖了后腿!这如何教周瑜甘心? 当时鲁肃在襄阳提醒周瑜要注意江东人心时,周瑜便提前给孙权写了安心之书,结果孙权还是没能抵挡住越来越大的争议之声。从现在的结果看来,是周瑜太高看孙权对江东的掌控力了。现在的孙权显然还不足以成为周瑜的依靠,其实这话说起来本就很荒谬。周瑜才是江东最大的依靠,可惜周瑜是臣,孙权是主,这就是悲哀之处 了! 周瑜慢慢苏醒过来,一众将领都围聚在周瑜帐中! 周瑜看见众将皆在,一时又心急了起来,强挣扎着对众将道:“你等还不速速归营!” 自樊城大战之后,韩当对周瑜已是心服口服,见周瑜驱赶众将,不禁关切道:“大都督有疾,末将怎能不顾?” 周瑜勉强撑起来,气急道:“谁说本都督有疾!敢胡言乱语者,立斩不赦!速速归营,否则军军法从事!” 说罢,周瑜又无力的瘫倒了下来。 此时,鲁肃带着一人从帐外进来,瞧见众将都聚集在帐中,脸色陡然大变,急忙呵斥道:“大都督令你等各归本营,为何又聚集于此!” 韩当等人已经是莫名其妙,周瑜、鲁肃二人轮着斥责众将,这是何故? 鲁肃见众将皆是一脸不解,又见周瑜瘫卧在榻,有气无力,于是急忙唤道:“子明!这位乃是荆州名医张机张仲景,速请先生为大都督诊治。” 鲁肃将张仲景引给吕蒙,紧接着又对众将道:“诸位将军且来中军帐中叙话!”随后便走出了周瑜宿帐,带着众将往中军帐中而去。 众人跟着鲁肃出了周瑜宿帐,聚到中军帐中,鲁肃转身对众人鞠躬拱手行礼赔罪道:“适才失言,还请诸位将军见谅!” 鲁肃的地位虽然是二路援军主帅,但论资历,眼前这群人中不少都是要高过鲁肃的,因此鲁肃也感觉到刚才自己的话有些不太合适,这才向众人请罪。 韩当完全不解,但见鲁肃如此恭谨,倒也没有了怒火,只是问道:“为何大都督和参军都赶我等归营?”鲁肃脸色阴郁凝重,压低了声音对众将道:“大都督染疾之事,万不可外传!主公业已与曹操议和,曹操所惮者,乃大都督也!此时大都督染疾之事若为曹操所知,难保其不毁约生变!此间利害,诸位将军 应当明白!速速各归本营!严防消息泄漏!即刻整顿军旅,明日便拔营起寨,回驻襄阳!” 众将听了鲁肃的话,才知道为什么周瑜一苏醒过来,便厉声呵斥。 韩当赶紧抱拳应声道:“微参军所言,我等几坏大事矣!这就归营,这就归营!只是大都督这儿……”韩当还是很为周瑜担心。 鲁肃拱手道:“诸位将军放心!张机乃当世名医,足保大都督无虞!” 此张机便是十余年前将诸葛亮从琅琊带到荆州的张机,后世尊称为“医圣”,便是此人。 鲁肃家早年与张机有过颇多来往,且张机正是南阳人,自江东进军南阳之后,鲁肃便在寻访故人,日前方才见上面,这会儿恰巧周瑜呕血,因此便将张机请了过来。 众将听闻鲁肃请来了名医,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于是便纷纷告退归营,并对周瑜病情闭口不言。 遣散了众将,鲁肃又下令军中禁言,这才来到周瑜宿帐。 吕蒙侍立在侧,张机已经诊治完,正在为周瑜施针,鲁肃轻步来至身前,等待结果。 不一会儿,周瑜终于再次苏醒过来,面色也稍微好了一些。 周瑜睁开眼睛见众人已经散去,又见吕蒙、鲁肃侍从在侧,一个陌生的面孔正在为自己诊治,这才问道:“子敬啊!这位先生是?” 鲁肃见周瑜醒来,松了口气道:“这位乃是南阳张机张仲景,仲景先生乃医道圣手,有先生为大都督诊治,万事无虞!大都督尽可放心!” 周瑜微微点了点头,又对张机道:“有劳先生了!” 张仲景已是五十多岁年纪,一袭素袍,目若朗星,颇有些仙风道骨意味。见周瑜说话,微微笑道:“大都督之疾不在体,而在心,心气所在,乃积郁成疾也!须知世间之事,在尽人事,更应顺天命,不须忧思!大都督尚不及而立之年,诸事可期,来日方长,大有可为!” 第七百零二章 医者仁心 周瑜心中有着宏图大愿,本来一切如意,连最强大的曹操也被其一战杀的躲回了许都,然而正当其雄心勃勃,想着乘胜进军许都之时,柴桑一道撤军命令,将周瑜的谋划全部化为了泡影。 周瑜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但却是个志气高昂的统帅,没有败在敌人手里,却被自己人拖了后退,想到自己的谋划前功尽弃,周瑜一时心血翻涌,竟呕血倒地。 古者,行医之人多修道,而修道之人往往对世事更为洞达。张仲景为周瑜一番诊治,便知周瑜乃是心气郁结致病,因此在施针之后,又出言开导周瑜。 周瑜听了张仲景的话,心有所感,倒是想开了许多。好歹自己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即便这次失败了,也还有再来的机会。 周瑜躺在病榻上,微笑着对张仲景回话道:“先生一语醍醐灌顶,周瑜获益良多!不知先生今在何处高就?” 周瑜从鲁肃的介绍中知道了这张仲景乃是医术高超之人,又见其为人谦和通达,颇具名士风范,因此便有留用之意。 张仲景岂能不知周瑜之意,于是笑了笑回话道:“老朽闲散惯了,居无定所,行无定踪。此番恰好遇见子敬,也是机缘。大都督若有求贤之志,可曾听闻荆襄有卧龙凤雏?” 此语一出,周瑜、鲁肃二人皆又是惊讶不已。想不到卧龙、凤雏两人竟又被人提及,莫非这二人果真大才乎? 周瑜原先只当二人不过是虚名之辈,现在张仲景又在自己面前提及二人,周瑜心里不由得不重视起来。 “自入襄阳以来,卧龙、凤雏之名不绝于耳,先生竟也提及此二人,莫非二人真乃世之俊杰?”周瑜有些怀疑的问道。张仲景哈哈笑了笑道:“盛名之下,未必其实。然既有盛名,必有其过人之处啊!荆襄有谣曰‘凤兮凤兮思高举,世乱时危久沉吟。龙兮龙兮风云会,长啸一声抒怀襟!’说的就是此二人啊!卧龙、凤雏素有 大志,可惜不愿为刘表所用。荆州今日之局,殆非天命乎?” 张仲景的话并没有直接对卧龙、凤雏下评定,但言语之间显然却是将二人当作世之大才。 周瑜见张仲景如此说话,于是又问道:“先生可识得二人?”张仲景笑道:“当然识得,这卧龙诸葛孔明乃先光禄大夫诸葛丰之后,其叔父诸葛玄,乃是在下故交。当年正是某受其所托,将诸葛孔明携至荆州落足。凤雏庞统,乃荆襄庞氏之俊杰,鱼梁洲庞德公之侄也 !亦是高才之辈。此二人虽弱冠之年,实乃人中翘楚,早晚必扬名于世!” 张仲景时常行踪不定,虽然也是南阳人氏,但也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诸葛亮了,最近听闻了荆州动乱,方才回到南阳,这还没有去见荆州故交,便先遇上了鲁肃。因此张仲景并不知道卧龙、凤雏行踪。 听到此处,周瑜、鲁肃二人心中皆是一惊,因为张仲景说道了“诸葛丰”、“诸葛玄”,二人这才知道原来这卧龙诸葛孔明正是江东中司马诸葛瑾之弟! 诸葛瑾当年在琅琊与家人分道之后,便去了江东,后来为才成为了江东参佐。周瑜、鲁肃只知道诸葛瑾出自琅琊诸葛氏,却并不知这荆襄卧龙原来是诸葛瑾的亲弟弟。 诸葛瑾在江东这几年,也基本上失去了与家人的联系,毕竟江东与荆州是多年的对头,因此这些年来并不与诸葛亮通音信。而且诸葛亮又没有在荆州有一官半职,更加难以得到消息。 见张仲景与卧龙、凤雏皆有渊源,又对二人如此肯定,更加得知了诸葛亮乃是诸葛瑾的胞弟,周瑜心中这才真正开始重视起二人来。 “先生既与卧龙、凤雏有旧,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相助!”周瑜恢复了一些,稍稍撑起身子来拱手对张仲景说道。 张仲景挥手示意周瑜还是躺下为好,接着说道:“世事皆有机缘,不可强求。” 张仲景说出此话时,面含微笑,周瑜听了便已了然。 一旁鲁肃却出来说道:“此二人恐怕已经各有所属了!” 帐中周瑜、张仲景,吕蒙三人都对鲁肃这话感到惊讶。 鲁肃拱手回话道:“实不相瞒,自襄阳听闻此二人名声之后,在下便曾遣人密求二人行踪,日前已经得报,诸葛亮如今正在刘备军中!庞统也已经秘密被人接去了汉王帐下,想必此刻也已经与汉王相会!” 周瑜原来对二人不在意,但鲁肃行事谨慎,他不可能坐视不理,也正是因为鲁肃常常能为周瑜查漏补缺,因此二人才合作无间。 听了鲁肃的话,周瑜既对鲁肃投来了欣赏的目光,却又不免为失去二人而叹息。一个归了刘备,一个“归”了汉王,这也从侧面证实了二人必有其才,否则也不至于被汉王以及刘备如此重视。 “罢了!诚如先生所言,世事皆有机缘,不可强求。只是还请先生盘桓几日,我军中多有伤患,先生圣手,周瑜还想请先生相助,不知先生可否答应?” 经历了这连番的厮杀之后,虽然江东折损并不大,但毕竟是打仗,总是会有损伤,碰上了张仲景,周瑜自然还是希望能够多得到一些张仲景的帮助。不想张仲景却并不很给周瑜面子,捋了捋胡须道:“大都督盛情相邀,老朽本该应允,但大都督军中自有医官在,而这荆襄百姓,却是无人可医啊!老朽此番回荆州,乃是为万千百姓而来,请恕老朽不能独 为大都督一人效力! 医者仁心,当年刘征瘫痪,自汝南入徐州的途中也遇见过一个医者,就是为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而行医,现在的张仲景也正是有这番胸怀,大体医中大德多类于此。 张仲景的话说的周瑜、鲁肃二人倒是有些惭愧,现下荆州的局面说到底是周瑜要负主要责任。士兵们可以有军医随从,但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呢?得了病就只有等死了。一旦战乱,往往尸横遍野,很多地方都是极容易发生疫病,更加需要有人医治。 第七百零三章 荆州息兵 张仲景见周瑜、鲁肃二人尴尬,于是化解道:“兵者虽不详,然亦是人间常事,二位不必如此介怀。诚如老朽之前所言,但尽人事,顺天命。兵既不免,还望大都督今后多体恤体恤天下百姓。”张仲景的胸怀已经十分豁达,并没有因为战争而对周瑜、鲁肃有所斥责,因为战争本来就是世间常态,从来便有很多人极力想要避免战争,是千百年来的事实证明,世间一切自有其发生的道理,并不以个 人的意志为转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从张仲景的话中可知,他已经真正将世事看开。 张仲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葫芦,递给吕蒙道:“此中药丸,每日一颗,令大都督按时服下,不须半月,便可痊愈!” 张仲景没有答应周瑜邀请,并不愿在周瑜军中逗留太久。在他看来周瑜跟普通病人并没有两样,他愿意虽鲁肃来为周瑜诊治,仅仅也只是因为周瑜病了,并不是因为周瑜的身份,因此也没有特殊对待。 吕蒙恭敬的上前接过张仲景留下的丹药,鲁肃、周瑜二人都拱手对张仲景道谢。 见张仲景要走,周瑜赶紧对吕蒙道:“子明!先生云游四方,必有所费,速取百金,为我赠谢先生!” 吕蒙立即便取来百金,张仲景倒是并没有推辞,坦然接受,对周瑜拱手道:“大都督厚意,老朽也就不推辞了!” 并非是张仲景贪财,张仲景之所以能够游医四方,本来就是靠了这些达官显贵的资助,只有这样他才能去到更多的地方,帮到更多的人,况且一百金对于周瑜来说本也微不足道。 见张仲景收下,周瑜心里这才稍微好过了一些。 张仲景来去匆匆,为周瑜诊治完,便要离去,周瑜令吕蒙相送,走至帐门口,张仲景回头对周瑜拱手道:“临别之际,老朽有一言相赠,大都督权且一听!” 周瑜赶紧起身,拱手道:“先生请讲!” 张仲景悠然歌道:“天为盖兮地为炉,欲煮江山意不足!若闻当初淮阴事,应知今日是迷途!” 等周瑜回过神来,张仲景已然远去…… 周瑜愣在当场,鲁肃却是神情默默,略微叹息。 “仲景先生果真高人也!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周瑜不免叹息道。 鲁肃近前道:“仲景先生所言,公瑾还须铭记在心哪!” 周瑜点了点头,凭他的聪明才智,自然知道张仲景言外之意,现在这局面已经是征兆了! “传令下去,令韩当领军一万驻守新野,黄盖领军一万,驻守樊城,其余人马先回襄阳驻扎!”周瑜对鲁肃传命道。 “荆西怎么办?”鲁肃问询周瑜对策。 周瑜笑了笑道:“子敬岂能看不出汉王不过虚张声势?传令江陵程普,令其引军五千,前驻枝江,不可冒犯汉王!只作防备之势!另致书主公,请其与汉王通使,以示友好之意。” 既然北进中原已经无望,周瑜也不想再多生事端,至于汉王刘征的用意,都是聪明人,周瑜肯定也不会想与汉王撕破脸,更何况汉王原先就跟江东通过信,现在不过是重修旧好而已。 鲁肃又道:“据闻主公下令撤军,其中也因刘备求援,致使柴桑诸公众论纷纷。公瑾打算如何对待刘备?” “刘备一向听我号令,此番不向我求援,反而致书柴桑,如此用心,决计不是出自刘备之手,如今看来,怕正是那刘备新得的诸葛孔明从中谋划!此人手笔不凡,不可小觑,今后还需小心应对。”周瑜现在已经很肯定,刘备能够在这样复杂的局面下安然无恙,肯定是有相助,而能够做出这样谋划的人,绝不是一般人,这与刘备之前的行事大不相同,由此观之,必然是最近得到的诸葛亮所为了。想 到这里,周瑜越发重视起卧龙、凤雏来。 鲁肃上前建议道:“这诸葛孔明既然是中司马之弟,公瑾莫若上书主公,请主公令中司马与诸葛孔明通信,邀其去往江东相会,然后因而留之!” 现在二人确信刘备得到诸葛亮获益良多,因此鲁肃便心生一计,有意分化刘备阵营。周瑜听了点头道:“子敬所言不错!兄弟数年不见,兄长邀弟弟相见,也是人情所在啊!此事就由子敬去办!” 鲁肃随即领命。 周瑜带着兵马撤回到了襄阳,至此,荆州总算是息下了兵戈! 程普得到周瑜命令,带着兵马赶到了枝江,与汉王相拒数十里,各自按兵不动,刘征于是也将兵马撤入了夷陵。 “周瑜大志不遂,江东已然离心!公与先生为本王作书!本王要表周瑜为镇南将军!吴侯孙权为镇东将军!分作两书,一封送往柴桑,一封送往襄阳!并邀周瑜、孙权共除国贼曹操,讨伐叛逆刘备!” 刘征针对当前局势,随即发出了这一道命令。 沮授、徐庶二人由衷赞叹道:“汉王此乃一石三鸟之计啊!妙!妙!” 孙权目前名义上的爵位是吴侯,但官位只是讨逆将军,这还是当初曹操被刘表偷袭时,为了牵制刘表而以朝廷名义策封给孙权的。现在刘征将周瑜表为镇南江东,孙权为镇东将军,等于是将周瑜和孙权置于同等地位。孙权肯定是会接受刘征的表奏,但周瑜却肯定不敢接。但这都无关紧要,刘征只是要做给江东众人看而已,这也是离 江东的一个小小手段。平常未必能见出效果,但到了一定时候,却很有可能爆发出来。 邀江东共除“国贼”曹操,这便是便等于是向曹操表明自己要与江东联手之意,这对曹操也是一种威慑。 至于“讨伐叛逆刘备”,孙权肯定会明面上接受刘征的邀请,因为在刘备与汉王之间,无疑汉王话语权更大。但孙权也肯定不会执行,继续暗通刘备。这一点,刘征其实只是说给周瑜听的。要知道周瑜大志不遂,刘备可是从中起了不小的负面影响,周瑜心中不可能对刘备没有怨言。今后只要有机会,周瑜一定第一个站出来收拾刘备,至少也绝不会容忍 刘备坐大。这便是一石三鸟,刘征只要令人守好夷陵、秭归,便可以高枕无忧,接下来便是如何对付曹操。 第七百零四章 广汉贼起 荆州混战结束,曹操没了周瑜的步步紧逼,终于可以腾出后来,整理后方,并州战事也节节胜利,高干已经穷途末路。江东这边接到接到汉王来书,一切正如刘征所料,孙权表面上接受了汉王的表奏的镇东将军之位,但周瑜却是连忙将荆州事务暂时放下,连忙赶往了柴桑,亲自面见孙权,表明了自己的忠心。不过这件事 情毕竟还是传入了江东众人的耳朵里面,虽然每人说什么,但也都记在了心里。 孙权自然不想与汉王发生任何不快,于是礼尚往来,准备了三千金贡金,还有诸多的江东特产,一并命人送到了夷陵,以向汉王致意。周瑜没料到汉王会对自己来这一手,思想之下,于是只在荆州新野、樊城、襄阳、江陵以及江夏各屯一万人马,其余兵将尽皆亲自带回了柴桑,并且上书孙权,将荆州事务全部都委任给了程普,自己则留 在了江东本土。 既然眼下无战事,孙权倒也欣然接受了周瑜的请求,一切皆如周瑜所奏,不过还是让孙权遥领荆州刺史之职。 刘备撤回了江南,终于稍稍安定下来,但刘征依旧屯兵在夷陵、秭归,随时可以发兵东来,因此刘备不得不在夷道屯下两万兵马,随时防备刘征东进。 听闻了汉王与江东来往密切之后,刘备立即也遣使示好孙权,这使者正是此前吴巨为刘备访得的长沙本地人氏桓阶。 江东维持与刘备的表面的和平,自然也不再话下,毕竟刘备的价值在于,他可以成为江东与汉王之间的缓冲地带。 荆州之事都放下不表,且说汉王这边。 刘征将兵马撤回夷陵,还在休整之中,忽然一骑飞奔而来! “报!”来人声嘶力竭,还远在百丈之外,声音便已经传到了刘征耳朵里! 刘征正聚合众人安排回师成都事宜,听到这一声长报,所有人心中顿时一惊,如此急切,必是有大事发生! 刘征长袖一挥,麒麟卫放开门路,杨昂上前接应,将快报飞马直接让了进来! 来报之人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直接跑进了议事堂,当即跪拜道:“汉王!江州急报!” 刘征见来人如此急切,心里也不由得莫名跟着紧张起来,急忙问道:“何事如此紧急?” 众人皆目光灼灼的盯着来报之人,心里都知道事情肯定非同小可! 来人神情焦急,语气急切的回话道:“启禀汉王,广汉盗贼马秦、高胜、张慕等,聚合部伍数万人在郪县作乱,眼下已经进入犍为资中!徐将军闻知紧急军情,急命末将前来禀报!” “什么!盗贼作乱?”刘征听闻了奏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来报军校。 刘征稳坐益州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这种时候盗贼作乱,着实出人意料!怎么可能? 若说这些盗贼是趁着自己出征在外,那自己在关陇作战时,便已经是最好时机,那是不做乱,且现在作乱,于理不通啊! 最关键一点,如这军校所报,这伙盗贼起事于广汉郪县,却为何要南下进入犍为资中?这也于情理不合啊!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也太“不可理喻”,刘征一时竟还看不明白。 一旁沮授见刘征陷入了沉思,急忙道:“汉王当先传命徐晃将军,令其速速引兵平叛!” 事情紧急,现在也不是推敲原因的时候,刘征眼珠子一转,随即下令道:“传令江州徐晃,令其总督巴郡、巴西、犍为、广汉四郡兵马,即刻荡平贼寇!勿使事态扩大!本王这就起兵回师蜀中!” 来报军校得到汉王命令,又从沮授处接了令书符节,便急匆匆又飞驰回往了江中徐晃驻地。 众将都看着刘征,等待刘征进一步命令。 “此事蹊跷,恐蜀中有变,传令三军,麒麟卫随本王明日便启程回师!其余兵马随后而行!夷陵、秭归事务,尽皆交付张任!”刘征不得不将回师计划提前,当即向众将下达了命令。 众人听了汉王命令,当即散去开始着手准备回军。 众人散去之后,徐庶神神秘秘又向刘征进言道:“汉王何不将黄汉升也带回蜀中?” 刘征一听徐庶之言,恍然大悟道:“元直说的有理!还有那向宠!此人年纪虽轻,然颇具才华,乃向氏一族俊杰。传命黄忠、向宠,此次回师,二人也随本王同行!至于冯习、邓方,就留给张任调遣吧!” 徐庶欣然道:“遵命,臣这就去通命二人!” 徐庶随即将汉王命令传给了黄忠、向宠二人。黄忠、向宠这些人本来就是荆州将领出身,按理来说跟着汉王回蜀中未必比留在夷陵有用,毕竟这些人对荆州情事更加熟悉,留在夷陵,佐助张任,或许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且从个人感情上来说,黄 忠等人也自然是希望留在夷陵,毕竟这里是荆西之地,终究是故土。 接到汉王命令后,于是便将同样受到汉王征召的向宠唤来,询问道:“汉王为何突然又召你我二人随行,贤侄可知是何原因?” 向宠接到命令之后,很快便清楚了汉王意图,于是对黄忠道:“我等毕竟新降之人,此间考量,汉升将军真的不知?” 黄忠其实也并非完全不知道端倪,只是心里终究对荆州还有些不舍,突然要跟着汉王去蜀中,黄忠难免有些犹疑。 “看来汉王还是不够信任我等啊!”黄忠有些感慨道。这段时间来,向宠对诸事都很关心,也对汉王为人行事有了一些了解,见黄忠似有心结,不禁笑着宽解道:“汉升将军此言差矣!若汉王真将我等俱留夷陵,那便不能成为明主了!分势之法,才是久安之道 ,此事无关信任与否!我等跟随汉王左右,岂不也更能建立功绩?” 荆西三县毕竟是荆州之地,起初刘征为了安抚三县,因势利导,将原来霍峻部下众人分别委以职任,如向朗、金祎、等人都各为太守、功曹等。黄忠身为荆州旧部的领袖,如果还呆在这里,显然就不合适了。至于向宠,无疑是刘征特意点出,论权利,向宠或许还不及冯习、邓方,可向宠是荆西向氏族人,刘征将其带走,其中既暗含牵制之意,也 等于是告诉向朗,安安心心做事,不要多想。在利弊权衡之间,人情是微不足道的,更何况刘征也却是有意要重用黄忠、向宠二人。 第七百零五章 刘巴求见 在徐庶的提醒之下,刘征于是带上了黄忠、向宠二人,既是要引以为助手,也是有意分化荆州旧部在夷陵、秭归的影响力,如此也是为了张任完全掌控荆西三县铺路。 虽然荆州旧将都是诚心来降,但人心终究并非保险之物,必要的措施还是应该有。 起初刘征带了麒麟卫一万兵马进入了鱼复,于张任三万驻军相合,接收了荆西三县,以及剩下的荆州部众之后,刘征在荆西的总兵力实则已有四五万众。 刘征自将一万麒麟卫先行,徐庶领马超、黄忠、向宠并一万五千兵马随后。 荆西三县已经给刘征重新划为秭归郡,郡太守是向朗,功曹是原武陵太守之子金祎。 至于荆西军务,全部又都交给了张任,并录前后功,将张任由建武将军擢升为平东将军,麾下统偏将军韩暹、裨将军李乐、三部校尉丁立、邓方、冯习,合五部兵马,共计两万人。 这支兵马的首要任务,就是驻防,除此之外,只要有任何机会,就可以自行出兵骚扰荆南,不须报备汉王,一应事务,皆授与张任自主之权!使持节。除了荆西秭归郡驻军之外,关中有平西将军张辽,中军师贾诩坐镇,其下辖庞德等东西南北四中郎将,以及董超等三校尉所部,共计七部人马,六万兵力。主要职责,一是发展关中,二是扩军备武,三是 防备曹操。 汉中有平北将军张绣坐镇,其下辖扬武将军阎行,左右中郎将申耽、吴班,两部校尉张嶷、吴兰,共计五部人马,三万兵力,随时听候汉王调用,可南可北。 若从地理位置上看,关中、汉中、夷陵正是一条竖线,为刘征势力范围的三大门户!汉中夷陵有地利,故而兵力相对较少。关中至关重要,又于曹操势力相接,因此屯有重兵。 对外,刘征现在已经基本上不用担心。本来刘征准备开始息兵养民,做好内功,但突然出现的乱贼,打乱了刘征的计划,或者说至少是迟滞了刘征的计划。回军的路上,刘征有些心绪不宁,倒不是说担心这伙乱贼会对成都构成多大威胁。这种乱贼看着人数不少,但实际上并没有很强的战斗力,这都是刘璋时代的遗留,现在看来是还没有彻底肃清。令刘征心 绪不宁的原因,是自己还没有接到荀彧的消息。马秦、高胜、张慕三人自刘焉时代起,便流窜于蜀中各地,一直延续到现在,现在突然集体露面,还纠集到了一起,要命的是其起事的位置在郪县,又向南切入到了犍为资中,等于是在成都与刘征之间横 着竖起了一道隔绝墙。 唯一的好消息是,荀彧、陈群为刘征东征准备的粮草已经运到了江州。现在看来,刘征当时愤然欲起兵东征,虽然有些不明智,但客观上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此刻刘征这里两万五千兵马,鱼复赵云、张郃两万兵马,江州徐晃三万兵马,总计七八万兵马。若不是有荀彧、陈群已经送到江州的粮草,刘征恐怕就不得不强行向沿途郡县的百姓们伸手了! 刘征一路急行军赶到了鱼复,与赵云、张郃所部汇合一处。 赵云将刘征迎接入营,一众人步履匆匆往营中走去,刘征便走便问赵云道:“徐晃可有新消息传来?”“日前传来消息,徐晃将军已征调巴郡、巴西、犍为三郡兵马,分三路向资中进发!中路由徐晃将军亲自率领,自江州往德阳,进军资中!北路调巴西太守马忠集巴西郡兵五千南下,自安汉跨秀灵山,直插 乱贼老巢郪县!南路已由吴懿将军率兵一万,进入了犍为,与犍为太守何宗会合,进军汉安、南安二县。三路兵马呈合围之势!乱贼旦日可灭!” 刘征听了赵云的汇报,心里已经有了数,随即下令道:“大军歇息两日,等元直兵马一到,一起向江州进发!” 赵云随即出去传命,这时,沮授领着巴东太守邓芝前来拜见刘征。 邓芝面色焦急,似乎有急事来报,沮授脸色也很凝重,刘征心里更加有了不好的感觉! “你们这是怎么了?伯苗着急见本王,所为何事?”刘征看出邓芝脸上焦急神色,不禁问道。 沮授叹了口气道:“郪县、资中叛贼之事恐怕不简单了!还是邓太守来说吧!” 刘征刚刚脱下厚重的铠甲,正准备稍稍休息一下,邓芝上前拜道:“启禀汉王!昨日太守府来了一人,自称是荆州人氏,姓刘,名巴,字子初!声称有要事求见汉王!” 听到这个名字,刘征心头猛然一惊,刘巴!刘子初!这个人物可不简单!邓芝、沮授不识得,但刘征可识得! 虽然刘征也没有去过荆州,但作为一个后来人,刘巴之名,却是刘征所知晓的! “荆州名士刘子初?他怎么回来到巴东?”刘征有些吃惊的说道。 这话一说出来,更吃惊的是沮授和邓芝。尤其是沮授,沮授掌管情报工作,尚且不知晓刘巴,但汉王从来没有深入过荆州之地,却一口便说出此人乃荆州名士,难不成汉王能未卜先知? 见二人惊讶,刘征打岔道:“刘子初求见本王,伯苗为何神情忧虑?此人乃荆襄大才,本王正求之不得呢!” 眼下已经入冬,刘征将手伸到火盆附近,烤着火问邓芝道。 邓芝急忙说道:“那刘巴说南中不日将乱!” “什么?速速将刘子初请来!”刘征急忙对邓芝道。 邓芝立即应声诺,便急匆匆走出帐外。刘征听到“南中将乱”四字,心里顿时明白了那马秦等贼为何此时生乱,而且要往南取资中了! 沮授也已经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不禁惊呼道:“果然此番乱事并不简单!那马秦等贼众必是想与南中某人呼应!谁会在南中作乱呢?”沮授不禁疑虑起来。 刘征心里已经有了数,冷冷的说出了一个名字——雍恺!沮授见刘征脱口便说出了将要叛乱之人的名字,心中更是震惊!不是震惊于这将要作乱的雍恺,而是震惊于刘征竟然能够一语便断定作乱之人!沮授越发觉得眼前的汉王深不可测! 第七百零六章 又得贤才 当得知了南中将乱的消息,沮授还在思考到底是谁会作乱时,刘征笃定的说出了雍恺的名字,这令沮授震惊的无以复加。 “汉王是如何知道这将要作乱的是雍恺?”沮授不禁问道。 刘征叹了口气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是本王大意了!原以为有本王坐镇益州,这两年又推行善政,当能化解此事,想不到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沮授并不十分理解刘征的话语,还在疑虑间,邓芝已经带着刘巴前来!刘征端坐帐中,沮授侍立在侧。刘巴方入帐中,刘征立觉其器宇不凡!观刘巴状貌,约莫三十左右年纪,身长近八尺,修体秀容,穿着青袍,一丝不苟。面目俊朗,文须星目,自带三分清尚之气,一眼看 去,便可感觉到此人绝非凡俗庸夫! 刘巴第一眼见到汉王,心里也不禁感慨,果然英气逼人,远非刘表之徒所能比拟! 刘巴是世族出身,说起来也是高祖血脉。其为人才名昭显于荆南之地,平素清简,有高士之风。与人和善,却不私党。只是有一点,刘巴却是很固执,他的骨子里瞧不起草根英雄,崇尚贵族。刘备派人延请刘巴,刘巴哪里能够看得上织席贩履出身的刘备?更可况刘备名声也并不怎么好!至于江东孙氏,在刘巴看来,不过一介普通武夫出身,而且江东开基之祖孙坚还是个暴戾之人,动不动就是 喜欢杀人,如原来的荆州刺史王睿,南阳太守张咨,便是一言不合死于孙坚刀下!其子孙策亦是如此。因此刘巴对江东也无感。 但是汉王刘征不同,无论是文治武功,出身还是地位,都是无可挑剔的,因此当刘巴终于从交趾逃出来之后,便毅然决然的翻山越岭,从南中一路直寻汉王而来! 一者也是愿意为汉王效力,二者更是要将士燮的阴谋尽早的报知汉王! 刘巴见到了汉王刘征,欣然上前行跪拜大礼道:“荆州刘巴,拜见汉王殿下!” 刘巴礼数周到,甚至说可能还有些过于周到,刘征平素里很少接受人的伏地跪拜之礼。其麾下众人也知道汉王不喜欢太过拘谨,因此也便并不常行如此大礼。 刘征见到刘巴心喜,急忙亲自上前扶起刘巴道:“久闻荆州刘子初大名,本以为无缘得见,想不到竟有此会!此非天降英才于本王乎?” 刘征的举动,更加令刘巴受宠若惊,本来是自己来求见汉王,却不想汉王刚与自己见面,就如此礼待!而且言语之中还将自己拔高若此,这已经是十分的礼遇了! 刘巴竟不禁有些动容道:“想不到汉王竟是如此亲和待人,恨不与汉王早相识耳!”“子初与本王同为汉皇后裔!本王还知子初之父乃故江夏太守,子初之祖亦是苍梧太守!此皆我大汉藩镇重臣。汉室陵迟,正待我皇族为国出力,今得子初于此,本王幸甚!子初可愿辅佐本王重整汉室河山 ?”刘征握着刘巴的手,亲切的说道。 刘征如此举动,令刘巴心中更加充满了敬意,当即又要拜道:“若能为汉王效微薄之力,以助汉王中兴汉室,诚不负祖宗也!” 刘征发出爽朗的笑声道:“好!好!好!既然如此,子初便不要与本王如此生分了!快快请起!”说罢,刘征又把刘巴托了起来,并令就坐,沮授、邓芝也分别列坐。 二刘见了面,刘征给了刘巴足够的礼遇,刘巴也表明了愿意为刘征效力的心志,刘征这才说到主题。 “方才伯苗言子初有要事见我,到底是何要事,还请子初道来!”刘征伸手道。 刘巴被刘征的举动感动,心情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于是急忙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自交趾而来……” 刘巴将自己这一路上的经历,以及没有答应交州士燮为其撺掇南中豪族,还有自己如何得以脱身等等诸事一一详细说了出来。最后说道:“刘备与士燮沆瀣一气,意图搅动南中,以此为汉王牵绊,此等贼子,居心若此,实在可恶!在下虽侥幸自交趾脱身,然士燮必然已经派人联系了南中豪族,恐怕南中不日将要生变!汉王当早作 防范!” 从刘巴的言语之中不难看出,他对当今的天下局势还是不免有些“幼稚”的看法。哪里还有什么贼子不贼子,居心良不良。这些都不过是场面上的话而已, 现在这天下早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能坚守这些正统道德观念了!刘巴却依旧还坚守着,甚至于说到刘备、士燮等人,便义愤填膺,岂不显得有些“幼稚”? 不过这种幼稚,刘征却是敞开双臂欢迎的! 刘巴在政治观念上固执“幼稚”,但并不代表其在其他方面也是如此。这里的“幼稚”意思也仅仅是说刘巴是个有个性的人而已。听了刘巴的话,刘征这才明白原来刘备早就准备了后手!即便自己不放弃东征的决定,最终也一定会被拖后腿!好在刘征及时的反省过来,当机立断,并没有陷入荆州的泥潭之中!否则,一旦自己在荆州 战事胶着,然后又被人在后院放火,那情势可就难料了!即便是自己能够最终撤回来,这损失也绝不可同日而语! 刘征细细思考着刘巴说的一切,不禁感慨道:“看着这也是诸葛亮为刘备定下的计策了!此等大手笔,就刘备原来的那班人马,恐怕是想不到的!陈宫、法正尚不足以如此远谋!” 沮授也叹道:“看来卧龙、凤雏盛名不虚啊!” 刘巴不禁问道:“汉王说的是那诸葛孔明、庞士元?” “正是此二人!”刘征点头道。 刘巴面露鄙夷之色道:“此等之徒,不过欲求扬名于世而已!失之不足惜!据在下所知,那诸葛孔明之兄,现为江东中司马!诸葛氏若心存报效汉室之意,焉得兄弟分道若此?不过图存于世而已!”刘巴这话虽然或许有些情绪在里面,但未必就没有道理。即便正史之中,琅琊诸葛氏于江东有诸葛瑾,于刘备有诸葛亮,于曹操手下则有诸葛诞!若诸葛氏家风真的是忠君爱国,怎么兄弟间差别如此呢?如此看来,诸葛一家或许也只是为了家族的发展,而并非是真的忠于汉室! 第七百零七章 南中四郡 刘巴是个梗直性情,有话就说,绝不藏着掖着。刘备欲求为己用,刘巴宁愿连背井离乡。士燮欲令其行不义之事,刘巴亦敢拂袖而去! 而今刘征于沮授都说到卧龙、凤雏,言语中颇有惋惜之意,刘巴却是对二人颇有些不屑。言辞虽然激烈的一些,但细想之下,未必真就没有道理。诸葛家的情形刚才已经说了,正史上庞家的情形,也是如此啊!庞统归了刘备,但庞德公之子庞山民,却又在曹操手下当了黄门侍郎,这其中恐怕 还是很值得玩味的。 说到此处,或许不免也要说到荀彧。不过现在的荀彧,已经经受住了足够的考验,刘征可以很肯定,荀彧绝不是这类人。要知道荀彧可是为了刘征被马腾、韩遂整整囚居了六年,且其心志始终未改。 见刘巴对诸葛亮、庞统二人颇有嘲讽之意,刘征微微颔首道:“子初说的是,失之何足惜哉!无此二人本王一样能再兴汉室!” 沮授拱手问刘巴道:“子初可知那士燮究竟要挑动南中何人?” 刘巴肯定的说道:“必是雍恺!” 此言一出,沮授心中一惊,果然与此前汉王所说的如出一辙!沮授吃惊的看着刘征,刘征却叹了口气道:“本来以为可以相安无事,想不到终究还是如此!”刘征知道史籍上雍恺、高定、朱褒的叛乱,但那毕竟是史籍上的记载,现在刘征来到这个时代,益州割据已经大不同,刘征以为这一切应该不会发生了,而且南中本来就比较复杂,不宜太过搅动,因此刘 征并没有做这手防备,怕的是因为自己的行动反而真的激反了这些潜在的祸乱因子。 如今看来,刘征还是要面对这样的情况!果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邓芝出言建议道:“汉王何不快马传令益州太守正昂,令其立即拘捕此人,以除祸患?” 此益州是指“益州郡”,是益州下辖的一个郡,不是指益州,眼下益州太守乃是正昂。 刘征无奈的笑了笑道:“只怕是晚了!南中距此千里之遥,那马秦等人既然已经起兵,想必该发生的也都已经发生了!这几日可见军报!不过事虽如此,还是应该派出人去,此事就公与先生立即去办!” 沮授接到命令,随即便代汉王书就了命令,立即派遣加急快马,速速去往益州郡。 南中的事情还不是刘征最担心的,现在刘征最担心的是还没有成都的消息!马秦等盗贼截断了成都与刘征之间的直线联系,荀彧若要遣人来报,必须绕行远路,按刘征的预计,应该在这两日便会到达。 见到了刘巴,听闻了诸多情事,刘征知道自己现在将要面对的主要事情便是平定着火的后院。 既然事情不可避免已经发生,刘征反倒是想开了!“如此也好!本王虽据有川蜀之地,然南中四郡终究只是传檄而定,其中情事复杂,未能梳理。此番既然有人要作乱,本王便亲自去南中走一遭!若不能镇服南夷,将来与曹操征战之时,不免掣肘!眼下孙 、曹、刘皆无暇西顾,倒是给了本王时机!” 刘征并没有只看到坏的一面,反而在这不好的消息中看到了积极的一面,这令刘巴更加感觉眼前此人胸怀之广大,不禁为自己选择了正确的主公而高兴。 南中指的是益州郡、牂牁郡、越嶲郡、永昌郡等地。 从地理位置上看,自犍为郡、蜀郡、巴郡往南便已经不输于蜀中盆地,南中四郡所在,基本都是山区,蛮夷较多,因此虽然名义上属于益州,但是实际上历来益州对这四郡的管辖并不是很到位。 历来益州的核心基本集中在蜀郡、广汉、犍为以及三巴之地,再往南就越来越脱离控制。 但是南中四郡其实是个极具开发潜力的地方!以汉顺帝永和五年(公元140年)的人口统计,牂牁郡有人口二十七万,越嶲郡有人口六十二万,益州郡面积相对较小,也有人口不下十一万,至于更为偏远的永昌郡,那就更加夸张了!足足有一百九十万 人!南中四郡人口相加,竟将近三百万人!其实这非是夸张,一者南中四郡基本没有遭遇过中原之地那样的灾害以及战乱。二者,这些地方西南夷特别多,人口繁衍非常快,据史书记载,基本上隔不了几年便会有西南夷率种内附,成为大汉的子民 ,这种种族内附,往往都是数以万计的。至于南中四郡究竟在什么位置,大体上就是后世的贵州、云南全境,以及四川南部,而且还包括缅甸、老挝、越南北部一部分。从面积上来说,十足广大!南中四郡的面积已经超过整个荆州的面积,因此 其人口繁多也就理所当然了。 刘征虽然据有了益州以及关右,但是总兵力却也才不过二十来万,当然这也是因为刘征不愿征发太过,若是按十抽一丁的比例,刘征拥有的兵力将会远超这个数。 但就目前来讲,刘征坐稳益州也不过一两年,关中、凉州也才是新近所得,因此不宜大肆征兵,尚在恢复民生的阶段。不过南中四郡这块地方,却是刘征可以开发的。刘征本想循序渐进,现在看来,恐怕要提前了!若是将这数百万的人口牢牢控制住,或许有可能组成一支夷兵部队。从南中拉出几万兵源,当不在话下!虽 然未必能用在北方,但用来对付荆州或者交州士燮,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凡大汉治下,夷民便是汉民!若真论中原之地,不过河南河北,前推数百年,现在的荆州都是蛮荒呢!只要肯用心,靠疆拓土,将四夷之民纳入大汉治下,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刘征已经有了成功的例子,巴郡七姓夷,自从得到了刘征的抚恤,不也诚心归为己用吗?现在朴胡可是刘征手下的得力干将呢! 刘征要做的不过是先向他们宣示大汉之威,然后任用适当的人,选择适当的策略,早晚这些人会成为真真正正的大汉子民,这就是刘征现在所想的积极的一面。化民须礼义,礼义须文章,文章须教育,教育须善政,善政须英略与胸怀! 第七百零八章 汉王遇刺 收取了刘巴,刘征也大体上清楚了自己后院失火的来龙去脉,主要就是刘备撺掇士燮从中作梗,目的是为了防止自己决意率军东征。现在东征已经作罢,但后院这把火依旧还是烧了起来。 得到刘巴之后,刘征令其暂侍从左右,顾问应对,并未立即委以具体官职,还需考察一番其擅长之处。 等了两日徐庶也率部赶上,终于在鱼复会合,刘征亲率所部,加上赵云、张郃、徐庶三部人马,共计四万五千人,稍稍休整了一下,疾行开拔,奔赴江州大营。 行不出二十里,终于有一骑飞来,尚在目极之处,便长啸“急报”。前军接得驿马,立即带至汉王面前! “启禀汉王,成都荀令君有急报呈上!”来人跪地双手捧上道。 “速速取来!”刘征人在马上,立即命令二杨道。杨昂立即下马,自来人手中接过书简,送到了刘征手上。 刘征正等着成都消息,当即打开来一看,整张脸不禁凝重起来。 “荀令君信中怎么说?”沮授急忙问道。 刘征收起书简,长叹了一口气道:“南中事发,已非本王所有!” 沮授接过书信一看,立时便震惊不已,随即传阅徐庶、刘巴等人。 荀彧在信中说,成都已经接到了南中各地军情消息。 益州郡豪强雍恺,勾结西南诸夷,已经彻底反了!益州郡太守正昂为雍恺所杀,牂牁太守常房死于牂牁都尉朱褒之手,越嶲夷王高定,同时起兵造反,太守焦璜也死在了高定之手! 牂牁、益州、越嶲三郡太守都殉了职,而且几乎是同时,可见其中必是有精密筹画,永昌郡远在边鄙,目前还没有消息,但就目前局势看来,恐怕也已经失陷。 这四郡的陷落如此之快,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刘征不可能在这些地方屯扎太多的常备兵,更多的主要是靠威信来统治。 此前刘焉、刘璋父子二人经营十数年,南中各郡对他们还算不比较了解,更加上刘焉、刘璋对南中只保留名义上的统治,而实际上几乎是都是放任不管,因此南中才基本相安无事。 但现在不同了,刘征成为了这片土地的统治者,南中豪族、蛮夷对汉王刘征并不熟知,加上刘征锐意进取,开始真正的插手南中各郡的管制,因此不免触及了当地豪强的利益。 这带头作乱的雍恺,可是大有来头!雍恺之所以为南中豪族,与其家世颇有关系! 雍恺之祖便是大汉开国什邡侯雍齿!昔太祖高皇帝起兵反秦之时,雍齿是其随从。但是雍齿素来轻视高祖刘邦,而且在刘邦最困难的时候,献出了刘邦的大本营丰县,投靠了当时的魏王周市,可谓是无耻至极,刘邦也对他恨之入骨。后来雍 齿又跟了赵王,又降了刘邦。 大汉立国之后,论功行赏,由于功臣太多,因此一时还没有完全定下封赏名单。很多人见皇帝迟迟未封赏,因此开始议论纷纷。在张良的建议下,刘邦首先就封了这个自己最恨最想杀的人。 因此屡次背叛刘邦的雍齿,竟然被封为什邡侯,食邑二千五百户!这个封赏一出,众人心里就踏实了!连雍齿这样的人都能封二千五百户,其余人也就不担心自己得不到封赏了。 雍齿一生各种无耻,若不是因为其与刘邦是同乡,而且又是刘邦起家时候的助手,恐怕早就被刘邦杀了,但结果竟然安安稳稳的渡过了一生,而且是荣华富贵。 雍齿一族在什邡享国三代六十三年,而后才除国,而雍氏一族也便留在了益州之地,后来迁徙到了益州郡。 现在作乱的雍恺之所以为南中豪族,除了祖先的福荫之外,他的父亲雍陟也曾任益州郡太守,因为平夷乱不力,被革职。 后来继任益州郡太守的是太尉掾属李甬,利用估计很少人知道,但其子李恢应该还是有人知晓。 雍陟之所以平夷乱不力,根本原因就是与西南蛮夷走的很近。现在雍恺能够突然暴起,顷刻之间便在三郡同时起事,其中就是因为他可以很容易得到蛮夷相助。 雍恺的野心和品性与其祖雍齿倒是如出一折!只不过他不如雍齿好运,他面对的也不是刘邦! 刘征看了荀彧送来的急报之后,对这个雍齿可谓是恨之入骨!在接到荀彧书信之前,刘征已经想到了会是雍恺叛乱,但没有想到事情牵连会这么广! 现在不只是益州郡一地,牂牁、越嶲也都已经陷落,永昌孤悬于外,恐怕也是一样。如此一来,益州半境已非刘征所有!雍恺大有欲与汉王分庭抗礼,携南中四郡称王之势! 众人看了荀彧送来的急报之后,都对眼前的局势忧心不已。 刘征咬牙道:“昔高祖不计前嫌,厚赏雍氏。这雍恺不思祖先受汉室恩德,竟狼心若此,本王若不诛杀此人,腆为高祖子孙!传令徐晃,令其速速平定马秦盗贼!随后与本王分道南下,剿平南中贼寇!” 话刚出口,刘征突然又想到什么,于是问信使道:“荀彧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给本王听?” 信使急忙道:“荀令君另有口信,属下正要禀报!” 那人左右看了看,似有避讳。刘征于是令其近前,那人走进刘征身边,忽然脸色一变!竟从怀中抽出一柄匕首,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便向刘征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只听得一声嘶鸣,刘征胯下坐骑忽然狂暴!将前蹄扬起,刘征紧勒缰绳,整个人被胯下飞羽抬高数尺,那行刺之人竟未得手!一击不中,那人方欲再上,一旁赵云、张郃、马超、黄忠一干将领皆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惊!当即要拔剑上前护卫,众人刀剑未到,忽然飞羽又是一声嘶鸣,将身子一转,忽然扬起前蹄,只听得一声闷 响!正踢在了行刺人的面门之上!那行刺之人当时就被飞羽双蹄踏死在地!脑浆迸裂,瞬间毙命! 第七百零九章 五重烟幕 众人惊魂未定!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没有任何人会想到成都来的信使竟然会图谋行刺! 沮授、刘巴、徐庶扽人已经是脸色煞白!赵云、二杨等一干将领早已飞下马背,拥簇到汉王身边!再看那行刺之人,已经被飞羽踏的面目全非! 此番若非飞羽暴起,刘征恐怕已经遭遇此人毒手,就算是刘征躲闪及时,受伤也必是难免!幸在飞羽扬蹄,刘征竟毫发无伤,而那行刺之人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坏在一匹马上! 惊魂未定的刘征,轻轻的拍着飞羽的脖子,像是在赞赏飞羽。飞羽恢复了平静,粗大的鼻孔哼了哼,似乎在回应刘征一般,马通人性若此,难怪是万中无一的良驹! 当初刘征保全了鲜卑铁骑下的南匈奴,后来刘豹将此马送至白波谷,成为了刘征的坐骑,想不到今日却救了刘征一命!如此看来,实是刘豹之功,更是刘征的善报。 杨任上前仔细查看了行刺人的尸体,而后跪拜道:“末将护卫不力,致使汉王几遭毒手,请汉王重重责罚!” 其余诸将闻言,亦纷纷跪拜请罪! 刘征长出了一口气,恢复了神色道:“都起来吧!此事非尔等所能料,本王亦被其蒙骗。好在有惊无险,今后注意便是了!” “到底是何人,竟敢谋刺汉王?”初来乍到的刘巴不禁问道。 这话可就令众人陷入了沉默! 此人手中书信,上有封泥印章,确是出自荀彧之手无疑!而且核查令牌时却并没有发现问题,这可就令人费解了! 刚到鱼复的时候,刘征就在等待荀彧的送来的消息,现在来了,却是个刺客! 众人都有些不敢说话,还是马超混不吝,站出来道:“既然是荀彧派来的人,恐怕……” “休得胡言!”不待马超说完,刘征当即呵斥道! 沮授出来道:“看来成都情势复杂啊!汉王当即刻将此事密报荀令君,令其速速查清,如若不然,恐怕还将有事!”马超一脸不解,马超曾跟着徐庶、庞统在成都见了荀彧一面,当时徐庶、庞统二人都希望荀彧出面劝阻汉王停止东征,但荀彧却并没有答应。马超由此对印象并不是特别好,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 马超现在的脑子,自然而然的怀疑起荀彧来。 “监军为何还要建议汉王密报荀彧啊!此事即便不是荀彧所为,他也难辞其咎!”马超有些不解的抱怨道。 其他人却是并不作声,张郃、黄忠等后来之将,都知道不应多言,只有马超这脾性,却是按捺不住。刘征虽然恼怒马超胡言乱语,但总的来说毕竟马超还是出于忠心,刘征倒也不跟马超计较。 徐庶赶紧拉住马超到一旁道:“孟起少说两句!荀令君是汉王可以交付性命之人,当心祸从口出!” 刘征看着地上刺客尸首,陷入了沉思之中,众人都在等待着刘征发话。 “传本王令!授荀彧符节,令其接掌广汉、蜀郡、成都诸军事!另外……就说本王遇刺,但刺客已被当场斩杀,本王无恙!大军先已驻扎江州。” 刘征又对沮授道:“本王要换乘车驾!另外传命汉中张绣,令其将兵马集结南郑作南下江州之势!” 闻听此言,众将皆是不解,但除此之外,刘征便不再言语,众人只好依命行事。 刘征一面改乘马车,轻易不露面,一面又紧急将命令发往了成都。当然另外各有书信送往徐晃、张任、张绣、张辽四将。 杨任、杨昂二人吸取了教训之后,从麒麟卫中挑选了三百最为精壮之士,一层一层将汉王车驾围在当中。 如此一路到了江州,数万大军就留在了江州大营。巴郡太守阎芝等人求见,刘征只是传命道,诸事可以直接禀报中监军沮授。 汉王遇刺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成都,也不知是何人泄漏,一时间,整个成都众论纷纷,大家都在谈论此事,连南中叛乱还有资中马秦等盗贼之事都算是第二等话题了。 舆论都在猜测汉王现在安危如何,还有刺客身份,成都百官们都坐不住,纷纷来到尚书台,想要从荀彧口中得知实情。 荀彧于是召集成都百官,当众将汉王命令宣读出来,又道:“诸位都不必妄自揣度了!汉王虽然遇刺,但刺客已被当场斩杀,汉王分毫无恙!现正驻军江州!不日便可起兵平定诸郡叛乱!” 众人听了荀彧的话,这才安静了下来,随后散议。 荀彧回到尚书台,立即将陈群、糜竺二人招来,当夜密谈一宿,无人知晓三人密谈的内容。 实际上三人也确实没有说什么话,荀彧特意将陈群、糜竺找来,只是因为这三人都是跟随汉王最久的人,在外人眼里自然也是最值得汉王信任的人。 白天荀彧才当中告知了百官汉王无恙,让众人放心,当天夜里,却又与陈群、糜竺夜谈,这样的信息传到不轨之徒耳中,那就有意思了! 刘征放了几个烟幕弹,现在荀彧也依葫芦画瓢,开始放烟幕弹。 当刺客被飞羽踢死之后,刘征便知道此事不简单。荀彧肯定是可以放心的,虽然那封急报确实是出自荀彧之手,但这个人却未必还是荀彧的人。如果送信的换了人,那毫无疑问,肯定是成都有人在暗中密谋。只有成都的人才能掌握尚书台信使的行踪,只要半道截杀信使,换上一名刺客死士,并不是难事,毕竟这个时代想要冒充身份,并不是一件 难事。 可惜的是刺客当场就死了,而且还死的面目全非,想要从刺客身上找到蛛丝马迹那就难了。 所以刘征现在要逼着背后主谋自己跳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造成自己重伤的假象。 至于刘征又为何要向成都散出消息,说自己毫发无损,这就是心理上的考究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成都背后主谋肯定不一般,因此如果刘征直接说自己重伤,恐怕并不能令这些人相信。因此刘征既对外放出消息,说自己没受伤,同时又岂马换乘车驾,并加护卫重重,此是第一重烟幕。传命张绣聚兵南郑,作南下之势,是第二重烟幕。在成都,授荀彧督军事,是第三重烟幕。令其明确告 知百官,自己无碍,是第四重烟幕。而荀彧召集刘征最信任的人彻夜深谈,那就是荀彧加上的第五重烟幕了! 第七百一十章 秘遣二将 刘征遇刺一事,显然很是蹊跷。本来马秦等作乱,刘征还只是以为这些乱贼意图勾结南中雍恺等人,但现在看来,刘征的麻烦可不止盗贼马秦,叛逆雍恺,现在就连成都也已经祸端初现。 从历史根源上来说,这倒也可以理解。毕竟益州原本是刘焉、刘璋父子的地盘,说到底刘征都是个后来者。自占据益州至今,也不过二三年时光,自然比不了久居益州十余年的刘焉父子。 刘焉最开始进入益州时,也同样不是一帆风顺,也经历了很多阻碍,最终才坐稳了益州。从这一点上来说,刘征之前还是太顺了,对于益州本土势力恐怕还需要一次清洗,否则终究是不会很稳固。 也是因为益州本土势力表现的太过顺从,以至于麻痹了刘征,令刘征以为蜀中已然无事,因此才能接连对外用兵。 不过现在的局面,说到底还是因为刘征起意东征,这个举动给了不法之徒可乘之机! 原本刘征一直有徐晃数万大军留镇成都,但是当刘征决意举兵十万东征之后,徐晃便被调离了成都,这就使得成都显得空虚起来,也便有机可乘。 眼下成都大营只剩下两万人马,这还包括成都的城防力量,除此之外就是各郡县的兵员了。 刘征越想越觉得现在接连发生的事情不见到,完全不像是突发事件,倒像是蓄谋已久。 “来人!速请黄忠、向宠来见!”刘征想到成都事情恐怕会很紧急,于是立即传令道。 徐庶、沮授二人随侍在侧,对刘征突然的命令不解,刘征对二人道:“成都事情恐怕不简单!眼下成都大营并无得力干将。” 很快黄忠、向宠二人便来到了中军帐中,刘征正在沉思。 二人上前抱拳道:“参见汉王,不知召末将何事?” 刘征于是问道:“二位可与蜀中人氏有过来往?” 此言一出,向宠赶忙跪拜道:“汉王明鉴,我等皆出自荆州,荆、益两州多年不合,我等荆州人氏岂能与蜀中人氏有来往!” 向宠反应稍稍有些过于谨小慎微。这倒也不是他心虚,而是汉王遇刺,怀疑成都,现在突然对自己问出这么一句话,向宠不敢不急忙自证清白。 黄忠倒是没有向宠这样谨小慎微,只是拱手道:“平生未入荆州,若非汉王,黄忠且老死荆土也!” 刘征看向宠这极力想要辩白的样子,不禁笑道:“起来吧!在本王面前不必如此小心!只是有此一问,本王有一件大事要交付二位!” 二人均是不解,于是齐声道:“汉王但有所命,末将万死不辞!” 刘征挥了挥手,令二人凑近身前来,然后低声道:“汉升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巨违心思细腻,本王可以相信你们吗?” 说出这话的同时,刘征紧紧的盯着二人的眼睛,黄忠目光坚毅,向宠眼神中透露着受宠若惊,二人皆道:“此身既已委于汉王,无复他志!若有背叛,祖宗同辱!”刘征满意的点了点头,于是说道:“本王命你二人,星夜驰往成都!如今马秦等乱贼截断道路,若绕行巴西,距成都约莫八百里!你二人快马加鞭,四日内足可赶到!到了成都之后,即携印信和本王手书, 往尚书台求见荀彧,接下来一切就听荀彧调遣。本王所言,你等可听明白?” 现在的局面是,成都有兵,却无大将,而如果刘征紧急遣赵云等人回去,那势必会打草惊蛇。黄忠、向宠二人是刘征新近所得,蜀中无人能识,因此并不醒目,最关键的是这两个人跟成都阴谋叛乱的贼子肯定是毫无干系,令二人相助荀彧,荀彧也可以放心任用。其余诸将只要是一在成都露面,肯 定就会暴露,如赵云、罗奎、杨任、杨昂等人,一旦露面,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恐怕就不愿意再跳出来了! 刘征现在就是想让这些人跳出来!溃痈虽痛,胜于养毒! 刘征现在要做的,就是呆在江州等候,只有将隐患全部都暴露出来,才有可能清洗干净!刘征在给这些人机会,也在给自己机会。黄忠、向宠二人听了刘征的话,顿觉肩上重担,也更加坚定了报效汉王的意志。这可比在荆州不招人待见大不相同了!当初在刘表麾下时,连黄忠都鲜少见到刘表的面,更别提年轻的向宠。他们与战死的 霍峻一道,都是荆州的弃子。现在,弃子在汉王刘征手里,将要发挥出更大的价值,二人自然欣然领命。 刘征的话说出来,沮授、徐庶二人便明白了其中用意。 是日,黄忠、向宠二人,卸去甲胄,换上便服,带上印信,领了汉王密书,监军沮授令牌,二人二骑飞出了江州城!顺着蜀中道路,绕行巴西,径往成都而去!刘征在沮授的建议下,早已经在蜀中建立了传驿制度,每隔数十里便会有一处驿站。黄忠、向宠每至一处驿站,便换上新的坐骑,一路向成都疾驰而去。有中监军沮授令牌在手,二人一路畅通无阻,无人 敢盘问名姓。 且说成都这边,连日来,与汉王相关的消息都在不断的发酵。 荀彧既当众宣布了汉王授予自己督军符节之事,又明确的告知众人,汉王虽然遇刺,但并无损伤,众人当时放下心来。不过这几日不断的又有新的消息传到成都,将众人的视线再次模糊。 太仆许靖按捺不住,于是前来尚书台询问道:“荀令君,汉王果真无事否?” 荀彧没有想到第一个找上自己的竟然会是许靖! 看着许靖似乎很是担忧的样子,荀彧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接着笑道:“太仆为何有此一问?我早已告知百官,汉王无恙!”许靖皱着眉头,眼神中充满困惑,犹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道:“这两日成都传言,汉王在江州留驻不前,平北将军张绣正在南郑集兵,似有南下之意!若汉王无恙,此时不正当继续回军,早平贼乱么? ”听了许靖的话,荀彧故作惊讶之状,急忙问道:“太仆何来此消息?荀彧身为尚书令,竟不得而知?莫非这尚书台消息竟不如市井流言乎?” 第七百一十一章 真假消息 本该回师剿贼的刘征,突然毫无征兆的留驻江州,与此同时,驻守汉中的张绣也有了动作,这样的消息很快在成都百官间流散开来。至于最初是从何人口中传出,却是无人知晓。 许靖身为太仆,虽然并无实权,但在成都百官之中,还算是众人之望。许靖第一个按捺不住,便跑来尚书台,想要向荀彧打听消息。 人都有好奇心理,更何况事关汉王是否安危,许靖坐不住,前来询问也在情理之中。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许靖实在不是个当官的料,徒有名声罢了! 好在许靖面对的是荀彧,若是换做他人,此刻许靖早已惹祸上身! 见许靖“胡言乱语”,荀彧当即一句反问,将许靖嘴巴堵住!被荀彧这样一说,许靖方才发觉自己失言!急忙陪笑道:“荀令君所言甚是,是某多虑了!某多虑了……” 荀彧见许靖体会了自己的意思,也赔笑拱手道:“太仆为汉王担心,也是人臣本分。只是市井传言多为虚妄,我等众人身居庙堂,岂能为流言所乱?” 荀彧给了许靖台阶下,许靖于是赶紧道谢告辞,便匆匆出了尚书台。 许靖走后,陈群走了出来。 “这许文休如此急切关问此事,莫非他也是贼党中人?”陈群不禁疑问道,现在荀彧、陈群只知道成都有一伙人在密谋反叛,但具体事情还在暗中调查阶段。 荀彧摇了摇头,笑道:“非也!若真是贼党,决计不敢第一个来问!许文休素有名誉,汉王又尊之为太仆,流离半生,终得安所,是以对汉王忧心备至。”荀彧没有说出难听的话,但将许靖的厉害关系却是说的清楚。许靖本来就只是个虚名之士,至于实际的才能,乏善可陈。漂泊了半辈子,如今遇上汉王,那就是走了大运。因此只有汉王安安稳稳,他许靖 的尊位才能安安稳稳。所以许靖尤其担心汉王的安危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许靖走后,当日无事,一切如旧。 然而当天夜里,荀彧府上却又来了一人,乃是光禄勋黄权! 黄权趁着夜色来到了荀彧府上,荀彧听到黄权来访,心里猛然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公衡兄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啊?”荀彧将黄权引了进来,并令仆人奉了茶,这才悠然的问道。 黄权抿了一口,又顿了顿,而后严肃的问道:“某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 “公衡有话但讲无妨!”荀彧笑道。 “汉王遇刺,成都必有奸佞!如今汉王留驻江州,恐怕并非荀令君所言‘毫发无恙’吧?”黄权一脸严肃,仿佛笃定现在的情况不简单一样。 荀彧知道,黄权是个聪慧之人,要不然,当初刘璋也不会对黄权委以重任了。 荀彧心思一转,突然想到什么,紧接着脸上露出几丝忧虑深色。荀彧的细微变化,黄权都尽收眼底。见荀彧没有立即回答,黄权更加感觉事情不妙,于是紧接着问道:“汉王伤情到底如何?要不要紧?” 荀彧依旧还是没有正面回答黄权,只是沉声问道:“汉王有伤如何?伤重又如何?公衡如此急问,荀某倒是不知公衡意欲何为了!” 黄权听出了荀彧的言外之意,赶紧拱手道:“荀令君勿要猜疑黄某!此番汉王遇刺,绝不简单,稍有不慎,恐酿成大祸!是以欲得实情,图报汉王之恩!” 当初在剑门关,杨怀、高沛等人擒住黄权,欲向汉王邀功,本来黄权以为自己必死,结果汉王反而将杨怀等人杀死,还对黄权委以官职。黄权这番慷慨激昂倒也在情理之中。 荀彧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摒退了仆人,这才对黄权道:“黄公衡如此心系汉王安危,某也不便瞒你!汉王……重伤!留驻江州实属不得已!汉王伤情不宜奔波,眼下江州主事者乃是中监军沮授!” “什么!汉王何以伤重若此?”黄权顿时惊讶的差点大声叫出来。 荀彧哀叹了一口气道:“公衡且宽心,汉王身边有关中名医吉太平侍从,性命已无大碍,只是数月之内,是不能离开江州了!” 黄权听到汉王性命无碍,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荀彧又道:“汉王遇刺,阴谋必定出自成都,我尚书台信使被调包,唯有成都之人方才知道信使行踪。旁人荀彧绝不敢言语汉王事情,公衡兄素来忠义,荀彧放心!还望公衡务必竭力相助荀彧,剿除成都阴 谋之徒!” 荀彧本来不愿意透露任何实情,最终却又向黄权抛出了汉王伤重的消息,其中已是经过了仔细考量。 现在整个摆在荀彧面前最大的任务是找出背后黑手,因此荀彧不得不散播一些假消息。 白天许靖所说的市井流言,其实就是荀彧暗地里放出来的,否则汉中的军情消息,谁能这么快知道呢? 可惜白天上钩的是许靖,显然不是荀彧要钓的鱼。 正因为如此,当听到黄权夜访时,荀彧才会心头猛然一惊! 许靖终究不是益州本土人士,虽然有名望,但根基不深。而黄权就不同了了!黄权在蜀中既有人望,而且又在刘焉、刘璋手下担任过要职,更是刘璋抵抗汉王的剑门都督,荀彧不得不对黄权持保留态度。 因此,当荀彧见黄权既表忠心,但表忠心之下又不免透露着急切的时候,便主动向黄权抛出了汉王重伤的假消息。 如果黄权真是逆党,那这个消息一定会令逆党疑惑,与之前放出来汉王无恙的消息形成极大的矛盾冲突,这就会逼着逆党迅速查清这些消息的实情。 事实上除了汉王重伤,其余的消息都是真的。刘征确实留驻江州,张绣也确实开始在南郑聚兵。更加上刘征在江州被麒麟卫包围数重,连巴郡太守阎芝也不见。 一旦逆党查明这些情况,就一定会认定汉王是真的重伤。汉王重伤,兵马留在江州,那对这些人来说,可就是大好机会了! 黄权听了荀彧的话之后,当即拱手道:“在下深受汉王恩典,荀令君但有所命,在下愿赴汤蹈火!”于是荀彧又宽慰了黄权几句,二人言语了一番,黄权这才带着凝重的神色离府而去。 第七百一十二章 上中下策 黄权前脚刚刚出了荀彧府,荀彧立即叫来手下,悄声道:“速去告知程尚书,自今夜开始,严密监视黄权。任何人到访黄府,务必及时来报!不得遗漏。” 程尚书便是指刑部尚书程畿,他是周舒的学生,也是周舒举荐,是荀彧最信得过的人之一。程畿表面掌管律法刑狱之事,实际上也是尚书台的耳目,当然他这个耳目只对荀彧一人负责。 程畿的手下蓄养了一批不为人知的暗探,得到荀彧的命令之后,立即便加派了人对黄权进行监视。虽然是细作部门,但平时并不针对单独官员进行监视活动,主要是刺探成都以及周边情报,还有各地民情。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程畿将放在外面的暗探抽调的大部分回到成都城中,已经开始对一些官员 展开了暗查。 成都太中大夫府,王累的蹙眉踱步院中,他在等待一个消息,过了许久,终于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王累赶紧回头望去,正是自己等的人。 “情形如何?速速说来!”王累似乎很是急切的想要知道什么。 来人上前拜道:“回禀大夫,汉王确实留驻江州不假!且自江州军中传出消息,汉王营帐被数重护卫,连巴郡太守阎芝也不得晋见!除此之外,汉中平北将军张绣已经在南郑调集兵马,似有南下之意!” 当来人将这些消息一一说出来时,王累的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去领赏吧!”王累打发了来人,随即唤来管家道:“准备车驾!去见少府!” 很快王累便来到了王谋府上,走进府中时,王甫已经与王谋等候了多时。 “情势如何?”不待王累落座,王谋便问道,王甫也翘首以盼。 “刘征必是重伤无疑!东征兵马留驻江州不前,刘征大帐数重护卫,巴郡太守尚不得见!张绣已经开始在南郑调集兵马。”王累肯定的说道。 王谋眯着眼沉思了良久,接着又问道:“二位公子可有办法脱身?” 王累稍稍叹了一口气道:“大公子居于汉中,汉中太守贾逵监视甚严,恐难以脱身。不过二公子却可以随时潜出巴西,阆中有人可以相助!” 王累口中的大公子乃是刘璋长子刘循,二公子则是刘璋次子刘阐。 三王齐聚一堂,正是要密谋扶立刘璋之子! 王氏是蜀中大族,当时刘璋与汉王角力之时,三王也是最坚定的主战派。盖因刘焉、刘璋父子两代都对王氏委以重任。刘焉入蜀的时候,设计清除了蜀中豪族十余家,但王氏一族却得到了刘焉父子的厚待。后来刘璋昏弱无能,加上又有赵韪、阴浦、庞羲等一干东州老臣的掣肘,以至于对外摇摆不定,最终被刘征成功的据 有了益州。 王氏兄弟虽然在许靖等人的劝说下,臣服了刘征,但实际上这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权宜。后来刘征的一系列新政,却是令王氏兄弟彻底推向了对立面。刘征将权利都集中到了尚书台,而尚书台各部尚书几乎都是刘征原来的班底,而蜀中旧臣,并无在列。除此之外,各要紧位置基本上都没有他们的分。王氏兄弟等人虽然位列公卿,但这其实都是虚职,根 本没有了什么实权。 王氏兄弟既感于原来的主公刘焉、刘璋父子二人对自己的厚待,又忿于汉王不肯重用蜀中旧臣,因此便渐渐生出了重新扶立刘璋子嗣之意。 原来是没有什么机会,成都有荀彧、陈群等人,军中有徐晃坐镇。但是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刘征的主力全部都在外,而蜀中实际上已经很是空虚,王氏兄弟于是便早躁动起来。 听到王累的回答,王谋神情略有些迟疑道:“自古以立长为先,今若立二公子,一旦事发,势必激怒刘征,大公子且不免死矣!为将奈何?” 王甫出来道:“欲成大事,无有不流血者,今情势如此,自当有所取舍!循公子无法脱身,此天命也!二位公子虽只得其一人,然一旦事成,终不负刘益州也!” 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都不免叹息,却又都点了点头。 “可惜未能刺死刘征!如若不然,眼下益州已经纷乱,我等正可趁乱起事!”王甫叹气道。“事已至此,不暇他顾了!既然刘征伤重,就趁着他留驻江州,我等早日起事,只要趁早定下成都,然后以公子名义,传檄州郡,刘征便大势已去!将其驱回汉中,未必没有机会!”王累依旧很肯定的说道 。 这件事情,主要的主导者就是王累。王谋于是问道:“如今此种情势,贤弟有何计策?” 王累已经琢磨许久了,于是道:“还有数日,便是兄长寿辰,兄长何不广发请帖,宴请百官?” “你是说……”王谋懵的一惊,倒吸一口凉气。王累道:“不错!如今汉王在江州,又授荀彧持节督军,汉王所信任者,荀、陈二人也!荀、陈二人在,则成都不乱。欲取成都者,先取荀、陈二人!我等于府中埋伏刀斧手,一旦荀、陈等人进来,即刻暴 起杀之!同时另选精壮得力之士,直取王府!擒住刘征家小!刘征孤寡之人,决计不肯再失妻女,以此为挟,其必不敢妄动!此上计也!” 不得不说,王累用心之深,这第一招其实便是两手准备。成都的首脑人物是荀彧、陈群,但刘征所最为关心的,一定会是马云禄、刘蓉、刘奕妻小三人。 刘征自小便是孤儿,而且又有华阴丧妻失子之痛。若是王累等人能够拿下刘征的妻子儿女,刘征还真不敢妄动。 王累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新都大营中,不乏我蜀地旧部。聚敛其众,骤然暴起,合郫、繁等县人马,强取成都,此中计也!”郫县、繁县都是成都周边的县城,由于成都附近人口稠密,因此各县相距并不远,都不过二三十日,一日之内便可达到。一旦暴起,便联合周边各县人马,一起强攻成都。成都防备不及,想要攻下,还是 据有很大的成功几率的,尤其是先乱了新都大营之后。 “最下之计,乃是奔出成都,各往郡县,纠合益州旧部起事!”出于安定益州的考虑,刘征在得到益州之后,并没有立即将各郡县官员改换,因此实际上现在各郡县的官吏大多还是延续了刘璋时代的人员配置。 第七百一十三章 黄权口风 在肯定了刘征却是重伤将兵马停留在江州之后,三王便开始了进一步的合谋。 按说在成都应该有四王,除了王谋、王累、王甫之外,还有一个王商,但是这件事情王商却是丝毫不知情的。 王商是四人中年纪最大的,是王累、王甫的从兄。但是王商这个人不同于另外三王,其人名声素来不错,为人温和,而且又不喜欢尔虞我诈,因此对于阴谋之事肯定是不屑参与。 正是因为三王了解这位族中兄长的性情,因此三人都不敢向王商透露分毫。 不过,三人不曾透露,却并不代表王商心里不知道。 自从汉王遇刺的消息传到成都来之后,王商心里便已经有些许多猜测。许多人或许会将着眼点放在张松这样的人身上,但王商知道,这里面肯定少不了自己这几个兄弟的份! 但是王商毕竟也姓王,一时间王商内心也陷入了纠结之中,不知道是不是该向荀彧坦白。 “老爷!二位大夫果然去见了少府!前后脚刚到。”正在王商犹豫不决的时候,家中的仆人匆匆来报。 自从得知汉王遇刺后,王商便开始格外的关注自己的这几个兄弟。 听到下人来报,王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种时候,三人聚首,虽然在外人看起来并不觉得有什么,看起来也只是兄弟间的你来我往而已,但王商心里却是已经肯定,汉王遇刺,必然与三人有关! “备车,去尚书台”王商最终还是决定道。 王谋府上,三人还在计议具体事情,王甫道:“计划虽然周密,但有一人,若得其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王谋、王累同时看向王甫,异口同声道:“黄公衡!” 王谋、王累、王甫毕竟都是文臣出身,从来没有带兵经验,现在虽然在新都大营以及成都之中,三王暗中勾结了一些武将,但依旧还是缺乏一个统帅级别的人物。 想来想去,在成都只有黄权最为合适!黄权在蜀中人望不亚于三王,最关键是黄权文武兼备,如果他肯相助,一旦成都易主,再由黄权掌兵,则胜算又可以增加二三层! 对于三王来说,黄权是个棘手的问题,三人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拉拢黄权,是知道黄权这个人十分固执,因此轻易不敢对黄权说出口。 “待我前去探探黄公衡口风!”王谋也知道有黄权相助的好处,于是对王累、王甫二人道,二人随即点头表示同意。 事不宜迟,三人商议完诸事,随即便各自散去,王谋来到黄权府上,令仆人上前叩门。 黄权正在琢磨着眼下益州格局,忽听到少府王谋王元泰来访,黄权急忙令人请了进来,并亲自前来相迎。 二人皆是蜀中名望,黄权将王谋热情的迎进了府中,分坐定之后,王谋道:“贸然造访,唯恐扰了公衡清静,还请见谅!”这话说的有些怪异。 黄权心中会意,笑答道:“清静倒是清静,但若说是被元泰兄打扰,那便言过了!兄台来访,不知所为何事啊?” 王谋说黄权“清静”,其中其实就透露着对现状的不满。二人都是位居公卿,如何谈“清静”,但现在现实如此,王谋故意点出,其实也是就想看黄权对现状是否不满。 不过黄权很谨慎,虽然也承认了自己现在无所事事,但言语中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不满之意。 王谋见黄权生硬的问起自己来的目的,面色转为严肃,压低了声音道:“近来市井传言,汉王遇刺一事,实乃蜀人为刘季玉报不平,不知公衡如何看此事?”黄权慨然道:“汉王治蜀,期年有成,与刘季玉据土自保截然天地!同为帝室之胄,刘季玉差汉王多矣!天道有常,能者居之,仁者治之!汉王自拥益州,励精图治,又平陇右,定河西,收关中,豪气干云 ,正是汉室之望,天下之望!非黄权不敬,倘刘季玉在世,安得若此乎?”黄权并非是没有节操之人,当初为刘璋所任时,黄权也是尽心竭力的发挥自己的作用,但凭他一人之力,终究是不能改变益州的命运。现在黄权已经看到了刘征所作所为,再与当初的刘璋比较,这之间的 差距可想而知,黄权心中对刘征也渐渐真正的服气。 虽然黄权手中没有了什么实权,但黄权心中却并没有因此而不满,这次听到汉王遇刺,黄权是真的为汉王担心,因此当听到市井流言,黄权才坐不住前去询问荀彧。 王谋听了黄权的这番话,心里一时有些失望,如此看来,黄权恐怕是说不动了。 黄权见王谋眼中闪过一道失望神色,不禁问道:“元泰兄为何问及此事?”王谋回过神来,连忙回道:“我等皆为公卿之臣,自当为汉王竭诚效力,如今汉王遇刺,其事非同小可。若真是如市井传言那般,乃是蜀中之人所为,你我便当为汉王查清此事,否则由此一次,便有两次。 荀令君不肯言明,故而只能来与公衡商议!” 黄权见王谋如此说话,似乎却是十分关心汉王安危。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只道:“元泰兄不必担心,此事自有荀令君计较。汉王乃天佑之人,必无大碍!” 此言一出,黄权顿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又道:“宵小之徒,决计伤不了汉王分毫!” 黄权下意识的话语,就是这“必无大碍”四个字,王谋听了心里却是暗自高兴!既然是“必无大碍”,便说明汉王是真的受伤了! 虽然不知道黄权是从何处得知,但这足矣作证王累的推测,王谋也更加放下心来,现在王谋确信汉王留驻江州,必是受伤无疑!而且必是重伤。若是轻伤,根本不至于要留在江州。 探出了黄权的口风,又得到了意外的佐证,王谋接下里便跟黄权打了一通马虎眼,随后便拜辞而去。黄权看着王谋远去的车马,心里不禁开始起了疑虑,就在黄权准备转身回府的时候,接上拐角忽然闪过一个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但黄权却似乎警觉到了什么。 第七百一十四章 王商告假 王谋本想拉上黄权同谋,结果失望而归,但从黄权无意间说出的话语中,确信了汉王伤重的消息,回去之后,三王加紧合谋,议定起事策略,随后暗中派出了十余路信使,约定计划。 大鸿胪王商监视自己的兄弟,知晓了三人聚首,心中已知汉王遇刺,与三人脱不了干系。百般思虑之下,王商还是来到了尚书台。 尚书台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异样,荀彧等人也一如既往的在处理日常政务。听闻大鸿胪王商到来,荀彧、陈群二人皆不禁起了疑虑。 出于礼节,荀彧还是停下手中事务,来至偏厅,令人将王商请了进来。王商面沉如水,看起来就心事重重。 “文表先生来访,不知有何公务啊?”荀彧是晚辈,主动上前拱手道。 王商也相应回礼,一副欲言又止,踟躇的样子,而后道:“并无公务,正好路过尚书台,来向荀令君讨一盏茶喝!” 王商的话有些遮遮掩掩,荀彧自然看的清楚,于是欣然笑道:“先生请坐,来人!煮茶。”荀彧立即对门下侍从吩咐道。 二人开始有的没得闲聊起来,王商始终一副纠结的样子,就是没有说出心里话。 “先生似有心事啊!在荀彧这里但说无妨!” 王商见荀彧开口问到,又沉吟了良久,这才道:“汉王遇刺,事出突然,然能知晓尚书台信使行踪者,必是成都之人!荀令君想必应当明白。” “这是自然,我已吩咐下去,严查此事,暂时还未有结果!莫非文表先生知晓其中内情?”荀彧故作疑问道。 王商赶紧连连摆手噤道:“荀令君此话万万说不得!王商岂能知晓其中内情。” 荀彧呵呵笑道:“在下失言,先生勿怪!” 王商局促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不少,于是接着说道:“如今汉王雄兵在外,遇刺一事,恐怕有内外勾结之嫌疑。成都空虚,近来恐有不虞啊!荀令君授掌蜀地诸事,不知是否已有防范之策?”王商想要旁敲侧击,提醒荀彧注意成都,但荀彧岂能等到王商来提醒,当接到汉王遇刺的消息,荀彧便已经有所行动,只是王商等人没有看到而已。荀彧若是大张旗鼓,那藏在暗地里的人恐怕就不会露面 了!荀彧听着王商古怪的话语,不禁问道:“汉王治蜀,厉行新政,与民生计,唯恐伤了民本。耕者有其田,商贾有其利,才士有其径,以此观之,这偌大益州,究竟有谁人不服汉王,竟要谋刺?如此之徒,必 是国之奸佞!狼心沟肺也!荀彧忝为尚书,自当为王谋事,不会让宵小翻天!此事不须先生提醒。若是先生察知端倪,还望及时来报!”荀彧的话令王商心中惭愧不已!自从刘征取代了刘璋,治理益州以来,确确实实如荀彧所说,耕者有田,商贾有利,入仕有径。虽然才短短两年时间,但整个益州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与当初刘焉、刘璋父 子治蜀确实大有不同。 只是刘征更重视的是普通百姓的利益,而原来的益州旧吏,境况却是大不如前了!这一点莫说是地方官员,就是在成都的这些人都有切身感受。 不过王商并非是贪图个人利益之人,否则也不会被人称作蜀中名士。当年荆州刘表、南阳大儒宋仲子都对王商称赞不已,可见王商还是个敦厚之人。不过虽然王商能够如此宽和看待,王累、王谋等人却并非如此,在他们看来,刘征就是对刘璋的强取豪夺。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并非没有道理,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刘焉、 刘璋父子二人身为汉室宗亲,朝廷藩镇,进不能报效国家,扶持宗庙,退不能保境安民,震慑南夷,如此庸主,本来就不该据州连郡!从这一点上来说,刘征却是没有丝毫过错的!更何况当初华阴之变,刘焉父子五人,皆是知情!刘范、刘诞二人的所作所为,亦是刘焉默许,目的就是担心刘征权势日盛,自己裂土称王的野心迟早在雄心勃勃的刘征手中破灭,因此才不惜铤而走险, 与种拂、朱符、刘备合谋!既种其因,必有其果!如今益州为刘征所得,也是刘焉、刘璋父子还债了! 王商听了荀彧早有准备,心里反倒是稍稍安定了下来。但王累、王谋等人的图谋,王商却是不能直接向荀彧禀明。一者,王商也是王家人,二者王商虽然心里清楚,但毕竟没有确凿证据。 王商轻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某今日前来,确有一事,要请荀令君允准!” 绕了好大一个弯子,王商这才说到主题。荀彧见王商终于不再遮掩,于是笑道:“文表先生言语周转,这一盏茶都喝完了,终于肯说出心里话了!先生乃是汉王重臣,其实不必如此,有事直言无妨!”“某近来深感胸闷气短,常有力不从心之感,年事愈高,身体大不如前。日前郑度先生自九峰山传来音讯,邀某前去小住,以叙旧情,顺便疗养心志,某亦有此意,故而想要告假一段时日,还请荀令君允准 !”王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任何有关自己几个兄弟的事情,而是借口想要避居绵竹九峰山。 荀彧本来以为王商会说出一些令他吃惊的话语,结果没想到是来“请假”,这令荀彧稍稍有些失望。 “文表先生怎会突然染恙?需不需要在下请医工为先生诊治一番?”荀彧暂时还不清楚这王商请求离开成都到底意欲何为,因此避实就虚,只是表达了对王商的关切,并没与直接做出回答。“有劳荀令君费心了!某已是花甲之年,来日无多,其实早已百病缠身。承蒙汉王垂幸,方才忝居公卿之位,未能为汉王分忧解难,实在有愧汉王厚恩。如今区区病躯,每况愈下,只望寻一情景之所,怡情 山水之间,还望荀令君允准老朽告假!”王商态度十分笃定,就是想要快点离开成都这个地方。荀彧从王商坚决的态度中,已然发现了蛛丝马迹。 第七百一十五章 锁定主谋 王商饶了半天的话圈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就是急着要离开成都。虽然王商没有直接说明,但此刻荀彧心里已经基本上清楚了一切! 从王商的神情态度和用词来看,其确实心有倦意,但这倦意的背后却是暗含着明哲保身的意味。 荀彧见王商还是固执的提到要告假离开成都,于是面露难色道:“此事恐怕非荀彧所能定啊!文表先生乃公卿大臣,若欲辞告,还需当面陈汉王才是,荀彧何德何能,敢断先生去留?”王商见荀彧托词不应,竟有些心急的说道:“汉王如今远在江州,不知归期。既授荀令君总督成都事务,荀令君便有决断之权!正因为老朽思虑大鸿胪之位高,故只向荀令君请求告假,如此也在荀令君权责 之内!待将来汉王回都,老朽再来面陈汉王,请辞官职。如此既不令荀令君为难,又可让我这糟老头子早日脱离纷繁之中,或许还能多活几日,荀令君不会不体恤我这糟老头子吧?”王商本来是个讲究之人,但见荀彧不肯答应,竟然连“糟老头子”这样的话都说出了口。荀彧心中却是越发明白!王商表现的越是不合情理,其中越是有蹊跷!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成都,可见王商确实 有难言之隐。 王商已经拉下了老脸,荀彧当然不能不给面子,为了化解尴尬,荀彧于是说道:“先生言重了!既然如此,在下就暂代汉王允准先生告假疗养!此去九峰山二百于里,先生何时启程?” 荀彧终于答应,王商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于是回话道:“老朽身无长物,不过几车书籍,明日便可启程!郑先生已经催促老朽多时了。人到暮年,越发想念老友啊!”王商口中的郑先生便是当初从刘璋手下弃官而去的郑度,九峰山本是任安的居所,后来任安病故,现在九峰山也就成了郑度怡情养性的地方。王商与郑度共事多年,相交数十载,其实并没有郑度邀请,只 是王商的借口罢了!荀彧看的出来,王商是真的不想再卷入纠缠的世事当中,因此才答应王商告假。不过荀彧可不会大意,听到王商明日便要启程,于是说道:“先生乃蜀中名士,又是汉王重臣,如今乱贼四起,明日荀彧会为 安排卫士百人,一路护送先生直到九峰山!” “这……不必了吧!”“先生哪里话!如今汉王未归,先生离去,已是荀彧失职!若先生再有任何不测,汉王归来,荀彧如何交差?先生既要荀彧体恤先生,也请先生体恤在下才是啊!”荀彧态度坚决,说的又合情合理,王商心 里虽然只想悄然遁去,但看着荀彧坚定的眼神,王商只好点头道谢。 王商得偿所愿,想不出调和矛盾的法子,只好言语暗中提醒一些荀彧,然后便使了一招金蝉脱壳之计,远离成都是非之地。 王商走后,陈群、糜竺、程畿三人也来到荀彧面前。 “令君!刚刚得报!少府王谋去了黄权府上!”就在荀彧与王商座谈之时,城中细探也已经将消息送报到了程畿处,程畿于是来报荀彧。 荀彧端坐在内厅之中,目光如炬,已经将王商刚才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咀嚼了几番。听到程畿的回报,荀彧面有忧色道:“如此看来,王氏一族已然离心了!”陈、糜、程三人从荀彧的话中听出了十分的肯定,三人皆是心中一紧。如果说对汉王图谋不轨的人是那张松、许靖之徒,倒无大碍,而现在暴露出来的却是王氏一族,这就非同小可了!实在是因为王氏一 族根基太深,牵连面太广!不要简单的以为就是王谋、王累、王甫三人,这三人背后可是牵连着一大串的人!益州各郡县之中,王氏一族根深蒂固,诸多地方官吏原来都受恩王氏。且说这想要避祸的王商,在刘焉、刘璋主政益州之 时,经过王商的举荐,得到任用的官员便不下一二十位!现在这些人大多都已经担任了地方长吏。有汉一代,官员之间的关系本就很复杂,身居高位者,底下党徒皆不在少数!当年关东起兵,袁绍之所以能够成为盟主,考得就是袁氏四世三公,树恩无数!天下州郡官吏、地方名士大多都受过袁家恩惠 ,这也是袁绍能够在这乱世之中第一个称雄的原因! 王氏一族虽然不想袁氏影响力遍布天下,但在益州之地,王氏一族的根基却是不浅!要不然当初刘征入蜀也不会费尽功夫招徕这些人!要知道刘璋还在的时候,王氏一族可是坚定的主战派! 刘征对蜀中大族的妥协虽然换来了这两年的平静,但现在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要面对矛盾的爆发。 “王商方才来访,所为何事?”陈群问道。 “若非王商来访,我还无法断定就是王氏一族!王谋去寻了黄权,王商却急着想要告假归隐,说是要去九峰山!其中不难看出,王商有避祸之意!” “万一不只是避祸,而是借口离开成都,以便里应外合呢?”糜竺不禁担心道。荀彧捋了捋胡须,微微笑道:“无妨!我已令可靠人马一路护送王商,直到九峰山!若王商别有心思,不肯去九峰山,这些卫士会将其就地擒获!但愿王文表不要自取其辱!此人本可为汉王所用,可惜可惜 啊!”荀彧思虑周全,自然不会给王商任何机会,不过王商也并没有其他打算,只是真的想要逃离这成都漩涡,即便如此,王商最终能不能够保全自己,恐怕还不一定,这得要看王谋、王累、王甫三人会掀起多 大的风浪! “传令下去,严密监视三王,还有黄权!成都但凡与王氏一族有瓜葛之人,都必须在尚书台掌控之下!”荀彧目光坚毅的对程畿吩咐道。 “既然已经知晓是王氏作祟,令君何不下令立即擒住,以绝后患?”程畿不知道荀彧在谋划什么,他只知道最好成都什么事情都不要发生。 但荀彧是见过风浪的人,他知道隐藏的危险远比显露的危险可怕!当年长安发生的事情已经是荀彧心中最深刻的教训。“此事不急,若不能坐实谋逆,决不可轻易动这些人!倒不如坐观其乱,以便一网打尽!” 第七百一十六章 成都情势 王商告假,令王谋等人都措手不及,三人急忙来见兄长,然而王商竟闭门不纳,只是催促家丁速速将跟随了自己一辈子的书籍装箱装车,王商家里人也都对突然发生的事情感到莫名其妙。“父亲为何突然如此着急离去?三位叔父来探望竟也闭门不见,这是为何啊?”王商的儿子对自己父亲突然反常的行为也十分的不解。虽然王谋、王累等人俱是其族叔,但王商已经说了,任何人都不见,因 此府中每人敢去开门。 “小子休得多问!听为父的话就是了!”王商从来没有这样严厉粗暴的对待过自己的儿子,家丁们看见了这一幕,都不敢大喘气,立即加快了手脚。 三王寻兄长不见,都感觉很是怪异。 王商对三王闭门不见,消息很快传到了尚书台,荀彧得到报告,心里倒是又对王商多放心了一点。 第二日王商便在荀彧派的卫士护送下,一早出了成都,一路往绵竹九峰山而去。等到王累等人想要见兄长的面的时候,王商已经远去,只是留下一封书信给三人。信中道:“诵颜氏之箪瓢,咏原宪之蓬户,时翱翔于林泽,与沮溺之等俦,听玄猿之悲吟,察鹤鸣于九皋,安身自为乐,无忧乃为福。锱铢计教,非君子之风;心有他念,非人臣之分!王氏之居蜀,当为蜀 谋福,此乃存身之道。朝暮翻覆,蝇狗于世,终为招祸之尤!切记!切记!”王商知道自己这几个同族兄弟的性格,虽然平素里关系密切,但毕竟不是亲兄弟,王商只得旁敲侧击,若是直言劝谏,一者不免自己惹祸上身,二者在人情上也不免有些僭越。王商既不能支持,也不忍亲 自揭发三人,只得远远的躲开。 三人读罢王商留下的书信,皆是一惊。这封信字里行间,俨然王商已经知晓了他们的图谋! “糊涂!兄长虽不想置身事中,然其如此举动,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以荀彧之聪明睿智,焉能不有所警觉?我等谋划恐休矣!”王谋不禁长叹道。王商学问不错,也懂得明哲保身,但并不是个很有政治头脑的人。他本以为自己既不能劝阻兄弟,又不能揭发兄弟,躲远一点便是了!可是他往尚书台走这一遭,实际上已经给了荀彧足够多的信息!只是 王商自己没有发觉罢了!可荀彧是什么人?王商的异常表现,其实就已经暗示了一切! 王谋、王累、王甫三人气的差点儿要对自己这兄长骂出口了! “怎么办?荀彧必然已经盯上我等,再想成事,恐怕多有不测了!”王谋虽然是三人中年长着,但也是三人中最为担心者。 还是王累最为果决,也最大胆,当即稳定二人心志道:“兄长、贤弟休慌!眼下荀彧手中并无我等切实把柄,必不敢轻举妄动。且时间尚短,与江州音信未通,我等未必便没有了机会!” “莫非……提前动手?”王甫问道。“不错!既然荀彧已经发现端倪,拖下去,只会对我等更加不利!眼下荀彧能够调用的人手未必比我等更多!我等既有城中守卫内应,又有新都大营外援,不如今夜便起事!荀彧虽猜疑我等,必不料我等会提前动手!其支应不急,我等尚能成事!汉王府、尚书台卫士虎贲加起来也不过三百六十人,只要先取下汉王府,攻下尚书台,城防各营便不敢轻举妄动,届时再引新都外援,成都必可平定!”王累斩钉截 铁的说道。刘征进入成都之后,并没有修造王宫,只是将原来的刺史府当作了自己的王府。由于没有庞大的宫殿,因此也就不需要过多的卫士。因此汉王府和尚书台的常备虎贲各一百八十人,执行汉王府和尚书台的 警戒事务。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各公卿百官府各有卫士,从三十人到七十二人,根据官制等级各有不同。 除此之外,就是成都尉的缇骑二百人,主管成都街市的治安。然后就是成都的常备城防兵马四千八百人,分为四营,分守东西南北四门。 至于成都大营兵马,基本上都不会驻扎在成都,而是在新都大营,那里是徐晃专门练兵的大营,眼下有张休、李盛、黄袭、马齐、卻揖五营兵马,约莫两万人。张休、李盛是广汉人氏。黄袭是黄权的同族兄弟。马齐字承伯,巴西阆中人,是巴西太守马忠的族弟。卻揖本事河南偃师人,其父原是刘焉之前的益州刺史卻俭,后来被黄巾贼马相杀死,卻揖因此滞留在 蜀中,终刘焉、刘璋父子世不仕,后来刘征入主蜀中,卻揖才重新出来入了新都大营。由于卻揖的身份,加上卻揖表现却是很好,因此被徐晃提拔为营统领。这五人中,马齐、卻揖肯定是不会与王氏兄弟有勾结。黄袭受黄权的影响,也没有与王氏兄弟有任何私下往来。只有张休、李盛二人,本就是广汉人氏,实际上就是王氏一族门生出身,这便是王氏兄弟的 外援。除此之外,王氏兄弟还有内应,三人府中卫士加起来有一百多人,南城营统领孙肇外表看似忠诚,实际上也是王氏一族的门生出身。城中还有许多大户,与王氏一族来往甚密,这两年间,这些大户家中已 经养了诸多死士。如此,王谋、王累、王甫三人在成都城中可以动用的人手就有近两千人,城外还有张休、李盛两部的八千人。只要成都这边得手,张休、李盛率兵进入成都城中,将四门紧闭,新都大营的其余三部人马便 不足为虑! 接下来便是广汉、犍为、蜀郡各郡县中隐藏的谋叛之徒起事,三郡叛兵暴起,刘征救援不及,新都大营便会被攻破。如此,以成都为中心,方圆数百里内,便不再是刘征的地盘!这就是王累的谋划! 一旦三人占据了成都,将刘璋次子刘阐扶立为主,接下来便是与资中贼马秦,南中逆党雍恺等人联手,将刘征驱逐出益州地界,赶回汉中!接下来,无非是勾连刘备、孙权、曹操,合围刘征。王累的算盘打的响,但他似乎对自己过于自信了一些。 第七百一十七章 异想天开 这件事情王累等人已经暗中谋划的许久。刘征虽然占据了益州,但并非完全是凭借武力扫平,最终还是刘璋主动投了降,因此益州的大体格局并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也是王累等人至今还能保有如此大 的影响力的原因。刘征本来早就有意削弱这些益州本土大族的势力,尚书台的强化,便是其中一节,只是没有想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王氏兄弟毕竟树大根深,刘征一时也无法连根拔起。更何况此前王氏兄弟在刘征面前还 表现的很恭顺,刘征即便是想分化这些益州大族,也无处着手。隐患始终是隐患,终究还是有爆发的一天。刘征知道自己跟这些益州大族只是暂时的妥协,但是没有想到分裂来的这么快。刘征以为好歹等自己进入了中原,等益州“山高皇帝远”,这些矛盾才会激化,没 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开始了! 当然,这其中的变数,主要是由于盗贼马秦还有南中的雍恺、高定、朱褒三人的叛乱给了王累等人机会! 事实上王累等人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就起事,马秦、雍恺等人的突然发难,与王氏一族并没有勾连,不过是凑巧罢了!王累见刘征现在既要面对马秦、高胜、张慕的贼军,又要面对雍恺、高定、朱褒的叛军,思忖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才当机立断打算趁乱起事。趁着荀彧派出信使,送报刘征,王累秘密在道路上安 排了人手,截杀了信使,换上了自己的死士,想要对刘征先来致命一击!虽然没有刺死刘征,但对王累来说,却也并非失败,至少延阻了刘征回师的时日,而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就在王商离开成都的当天夜里,看起来一切如常的成都,实际上已经暗流汹涌。 整个成都都进入了梦乡,黑暗中闪过无数的黑影,如同潜行的野猫,几乎没有丝毫响动! 汉王府中虎贲卫士,两班已经睡去,只有一班还在宿卫当值。府门口的执戟郎搓了搓冰冷的双手,现在已经是入冬时节了。虽然成都并不如北方那样冰天雪地,但依旧有透骨的寒意侵入人的骨髓。 一切都静谧如常,值守的虎贲卫士本没有发觉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突然!一支弩箭刺破了宁静的夜晚,“嗖”的一声!其中一个执戟郎应声倒地!紧接着弩箭破空之声四处响起!汉王府门外的虎贲卫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接二连三的倒下! “有刺客!”伴随着弩箭破空声,还没有被射倒的卫士惊呼了起来,整个汉王府都被惊醒!一时间如同滚烫的开水,都躁动了起来! 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从两侧偏门跑出了两队盾兵,瞬间便在汉王府门前摆出了一个盾阵,将汉王府府门重重包围了起来! 黑暗中的一双眼睛瞧见这一幕,心中直呼不好!这哪里还是偷袭?汉王府的虎贲卫士反应这么迅速,显然是早有防备! 突然的噪声,将熟睡的百姓们都惊醒了,成都城以汉王府为中心灯火不断亮了起来! “杀!” 突然一声命令传来,原本躲在黑暗里的人一时间纷纷现身!一双双眼睛,如同黑夜中的狼群一般,放佛要将眼前的目标撕碎! 无数的手持弓弩利刃的刺客突然暴起!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站在最后现身的正是元凶王谋、王甫! 二人看出汉王府显然是早有防备,但眼下木已成舟,二人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由得他们了! “给我杀!擒拿刘征家小者,重重有赏!杀!”平日里和颜悦色的王谋、王甫此刻凶相毕露! 一众刺客死士听到命令,顿时热血上涌,竟都不要命一般,向汉王府前的盾阵冲杀过去! 七十二个虎贲卫士组成的盾阵,严密的守在汉王府前,如同一颗钢钉,稳稳的钉在了地上! 一阵箭雨射来,射在盾牌之上,丝毫不起作用!不断涌来的刺客刚一靠近盾阵,从盾阵空隙处便突然刺出数十支长枪!将靠近前来的刺客当场刺死!且盾阵丝毫不乱! 王谋、王甫二人瞧见这一幕,不禁大惊失色!原以为汉王府不过一百八十人的虎贲卫士,想不到这些虎贲卫士战斗素养竟然如此之高!这跟当年刘焉、刘璋父子二人手下的卫队可是天差地别! 王谋、王甫等人也知道汉王善于治兵,因此在起事之前,便作了自以为充分的准备。三府家兵加上早就蓄养在城中死士,总数不下六七百人,就是担心汉王府的虎贲卫士不好对付。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些虎贲卫士的战斗力!这些人都是徐晃精挑细选而出!甚至比刘征麾下的麒麟卫还要强悍!这可是汉王府!刘征不愿在王府屯下太多兵马,以免给成都的百姓造成不好的印象,这就 逼得徐晃不得不将这一百八十人训练的出奇精锐! 不说以一当百,以一当十还是绰绰有余!王谋等人想凭借区区几百人的散兵游勇攻陷汉王府,原本就是异想天开! 见手下人马瞬间便被击毙数十人,而护在汉王府门口的盾阵却丝毫没有变化,王谋、王甫一下子就慌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卫士怎生如此厉害?”王谋不禁惊呼了起来!王甫眼看着手下不断的有人试图冲击盾阵,还没有对盾阵造成任何威胁,便给从盾阵中伸出的长枪刺透胸膛,十多个被刺伤,还没有断气的人躺在地上,发出了凄厉的哀号声!一众刺客都被惊住,竟纷纷 往后退,不敢再上前!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厉喝从盾阵后面传了出来:“大胆王谋、王甫!安敢图谋不轨!犯汉王府者死!” 一个死字出口,盾阵忽然分作两列,当中一个精甲女将军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王谋、王甫二人循声望去,竟然是汉王夫人马云禄!只见马云禄银盔银甲银靴,手中一杆银枪!英姿飒爽,昂首直指王谋、王甫怒喝道:“逆贼!欺我王府无人么!” 马云禄一声暴喝,竟将一众刺客惊退数丈开外!这些人哪里见过这样悍勇的女子?尤其眼前的竟然还是汉王夫人! 第七百一十八章 对峙府门 马云禄一身戎装,出现在妄图攻陷汉王府的王谋、王甫以及一众刺客面前,端的是巾帼不让须眉!西凉女子的剽悍,霎时间展现的淋漓尽致!王谋等人哪里见过这等状况,在他们这种传统士大夫的眼里,女子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自古以来,女性的地位都是极其低下的,甚至于史书中但凡记载到女性,往往都只冠以“某某氏”,连一个全名都没 有,可见其地位之地下。 虽然马云禄贵为汉王夫人,但是抛头露面,乃至于束甲持枪与人搏斗,却是王谋等人生平未见!马云禄最近一次出手,还是在刘征出征蜀中时,庞乐、李异作乱,汉中无人,马云禄才挺枪出战,将二逆贼刺于马下!迄今马云禄再为展现过自己戎装风采,是以蜀中人氏都未曾见过马云禄的本事,王谋 等更是没有马云禄视作棘手之人。马云禄自从正是成为汉王夫人之后,整个人已经变化极大了。她也知道自己身份已经不同往日,因此以往的脾性也有所收敛。当然并非是刘征介意,相反,刘征正是因为马云禄与皇甫宁一样,皆是不同寻 常的女子,才对马云禄生出了情愫。但马云禄自己觉得不宜再像以往一样任性妄为,因此才主动收敛了锋芒。从个人本性上来说,现在的马云禄过的其实并不如以前快乐,哪怕以前要跟着刘征颠沛流离。马云禄骨子里是有一种不羁的,西北女子,更加将门之后,早就了马云禄不同寻常的性格。这一点上来说,刘 征既亏欠了皇甫宁,也亏欠了马云禄。一切都是因为刘征的身份,成为汉王的女人,就注定不能再按着自己的性子活了!站在最高处,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到这里,即便是刘征不介意,毕竟众目睽睽。皇甫宁如是,马云禄也不例外。为所爱 的人改变自己,这是真爱。强如刘征,也不可能在一时之间完全改变天下人的观念。 马云禄一声凤鸣,令一众刺客悚然! 王甫见众人为马云禄所镇住,心中怒急,从身边一人手中抢过手弩,瞄准马云禄便射了过去!弩箭方才破空,一面坚盾已经挡在马云禄身前!虎贲盾士,训练有素,哪里会给敌人机会! 王甫一击不成,众人心中更加灰心。 盾阵再开,马云禄大骂道:“贼子!还不死心么!你等若束手就擒,还可保全家小性命!如若不然,九族俱灭!” 王谋听了马云禄的话,强笑道:“夫人休要虚张声势!以为区区盾阵便能挡住我等么!蜀中义士听令!将此门给我围住!且看她能撑到几时!” 话音刚落,刺客们应声而动,纷纷聚拢起来,在汉王府门前围做数重!各自按兵,竟与汉王府虎贲两相对峙! 王谋深知低估了王府虎贲的实力,若欲强攻,未必能占上便宜,但事情既然已经开始,就不可能再停下,于是下令将汉王府围困起来,即便一时攻不进去,至少不能让汉王夫人突出重围! 王甫有些急切,忙问兄长道:“拿不下汉王府,为将奈何?” 王谋恨恨说道:“贤弟休躁,待拿下荀彧、陈群,攻取了尚书台,再来合兵攻取王府不迟!”去袭击荀彧等人的乃是王累,其所带兵马乃是南城营司马孙肇所部,其手下足有一千二百正规军。王谋料想,凭借这一千二百兵马,想要拿下荀彧、陈群以及尚书台,比不在话下。一旦王累得手,再来强 攻汉王府,那时凭借汉王府区区一百八十虎贲护卫,如何还能抵挡?只要确保汉王家小还在府中,一切就还在掌握之中!这也是计划内的事情。 马云禄见王谋、王甫并未被自己震退,也没有再继续强攻,反而将人手包围府门数重,心中怒气陡盛,便唤家仆,欲要牵来战马,杀将出去! 卫士长急忙劝阻道:“夫人不可冲动!荀令君已然安排诸事,待成都尉缇骑杀到,王谋、王甫必手到擒来!” 马云禄这才勉强耐下性子,并对卫士长问道:“蓉儿、奕儿安然与否?” “夫人放心!末将已安排虎贲八十人护卫,必保翁主无恙!”所谓“翁主”,便是指刘姓诸侯王之女。《汉书》有云:“帝姊妹曰长公主,诸王女曰翁主。”盖“天子不亲主婚,故谓之公主。诸王即自主婚,故其女曰翁主。翁者,父也,言父主其婚也。亦曰王主,言王自 主其婚也。” 刘蓉、刘奕尚幼,并不知道今夜凶险,现在还在府中后院熟睡。卫士长早已安排了八十虎贲,将刘蓉、刘奕居所团团护卫,任何人不得近前一步。 现在就看荀彧所作的安排何时起效果了!马云禄对荀彧如同刘征对荀彧一样信任,因此当荀彧将成都情势密报马云禄时,马云禄表示,一切皆听荀彧安排。 荀彧对汉王府虎贲卫士的还是足够清楚的,他知道凭借王谋等人,想要轻易攻进汉王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荀彧能用的且能够放心的人手并不多。 东西南北四城城防营,荀彧只知道南城营已经被王氏兄弟掌握,至于其他三营,荀彧不敢放心使用,因此并没有提前将这三营纳入自己的计划,只是安排了人手紧密监视。 成都尉陈超手下的二百缇骑,却是荀彧能够完全放心的人手,这二百人便是荀彧的奇兵!且说王累这边,入夜之后,便与王谋、王甫分道,径直来到了南城营。南城司马孙肇,本就是益州旧部,早在刘焉时期便属于益州军中,与王氏兄弟私下来往密切。刘征入主成都之后,反而没有了来往,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 不过正因为孙肇与王氏兄弟表面上并无来往,因此鲜少有人能够将他与王氏兄弟再联系起来。 孙肇数日前接到王氏密信,早已枕戈待旦。王累径入南城营中,孙肇见王累而大喜,立即下令全营起兵,一切听从王累号令!“累公终于来了!我等如何行动?”孙肇一脸兴奋的样子,很是迫不及待!这件事情如果成功,他孙肇便可为益州军中之首!且不论孙肇是益州旧部,单就这一点诱惑,便已然令孙肇心动。 第七百一十九章 请君入瓮 王累上前把着孙肇的手道:“今日之事,只许胜不许败!事若不成,你我九族俱诛!孙将军可明白?” 孙肇毫不犹豫的答道:“累公放心!你我俱是益州旧属,受恩焉、璋二公十余年,焉能不以死报之!” “好!孙将军果然忠义之士!一旦公子复主益州,某必表孙将军为护蜀统帅!”王累激励孙肇道。 孙肇听了这个“护蜀统帅”,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当即点头如捣蒜一般慨然应承道:“若成此事,虽死无憾!” “很好!传令下去,兵分两路,孙将军取尚书仆射陈群!某自取尚书荀彧!而后会合尚书台,敢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遵命!兵马早已备好,就听累公号令了!”孙肇激动的抱拳道。 于是孙肇领兵六百,直扑陈群府而去!王累也从南城营分了六百兵,直取尚书荀彧府! 当王累提兵杀到尚书荀彧府的时候,整个尚书府寂寥无比!王累下令撞开荀彧府门,冲进府中,哪里还有人迹?整个荀府早已空无一人! 王累大呼不好!急忙带着兵马弃了荀彧府,直奔尚书台而去! 当王累赶到尚书台的时候,正遇见赶来的孙肇! “可曾擒住陈群?”王累急忙问道。 孙肇一脸疑惑道:“累公可曾擒住荀彧?” 二人四目对视,已知荀彧、陈群皆已无踪影!再看尚书台,院中灯火通明,王累不暇思索,当即下令,攻进尚书台去! 于是与孙肇合兵,直接冲杀进了尚书台!然而当二人领兵杀进尚书台,竟然没有了一个守卫!南城营兵将尚书台翻了个底朝天,非但不见一众尚书身影,尚书台中甚至连一卷书简都不见,完全空无一物! “不好!”王累刚刚说出不好,忽然听得尚书台外一阵骚动。 王累、孙肇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墙外箭矢如飞,一支支火箭,如同流星一般,在天空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纷纷射向了尚书台! 南城营兵慌忙躲避,哪里还躲避的急?一时间,纷纷中招,被射倒无数! 众人立时大乱! 王累一下子紧张起来,急忙对大声呼道:“有埋伏!速速杀出去!” 孙肇被这突然而来的火箭惊着,听到王累的话,瞬间回过神来,急忙对手下众人道:“快撤!” 一众南城兵听到孙肇命令,乌泱泱的一齐向门口涌去!才到门口,却见门口已是熊熊大火!完全阻绝了去路! “北门!”王累见南门已经无路,急忙呼嚎道。一众南城营兵又纷纷向尚书台北门逃去!然而当王累、孙肇跑到北门,忽然又是一阵箭雨射来,王累、孙肇慌忙挥剑格挡,孙肇倒是无碍,王累臂上却是已经中了一箭!瞬间便将王累左臂袖袍烧了起来! 孙肇急忙帮王累扑灭了臂上着火之处,又将箭矢拔出! 王累痛的冷汗涔涔,忍不住大声嚎叫了起来! 王累说到底不过是个文官,又从来没有上阵杀过的敌,更加没有受过伤。这一箭射的王累痛入脏腑,不由得他不哀嚎! 然而这一声凄厉哀嚎,却是令被困的南城营兵更加慌乱!再看北门,同样已是火势滔天!将夜空烧的通红,根本不能过人!刘征虽然没有大造王府宫室,但尚书台却是新建!南北各二百丈,坐北朝南,院墙周围八百丈,皆高二丈,除了南北二门,再无出入之径!这是成都城中最大的建筑。当然,要跟长安、洛阳、许都、邺城 中的宫室府署比起来,那还是小巫见大巫。 成都这尚书台虽然比其他各方势力的府署比起来小很多,但容下王累、孙肇这一千二百南城兵,却是绰绰有余!足够当他们的葬身之所了! 荀彧早就安排了一切,一招请君入瓮,王累、孙肇便乖乖的跑了进来!荀彧兵马虽然有限,但有尚书台高大围墙作为屏障,王累、孙肇竟不得脱身! “累公!咱们这是中计了!南北二门大火阻隔,如何脱身哪?”孙肇原本还兴奋于即将得到的地位,这才不过须臾,转眼看着就要成为泡影,孙肇不由得慌张起来。王累知道越是危急越不能慌乱,眼珠子一转,立即出言安抚孙肇道:“孙将军勿忧!荀彧以火阻门而不是杀进来,可见其手中能用兵马不足,但火势稍减,我等再领兵杀出,绝非难事!速速勒令众人躲避箭 矢,再做计议!”话刚说完,王累又疼的龇牙咧嘴。 孙肇于是立即下令手下兵马立即寻宫室藏身,躲避箭矢,又呼来手下一齐将王累扶进了平日里荀彧等人办公堂中。 南门外,荀彧紧盯着尚书台情势,程畿道:“荀令君果然神机妙算!逆贼已成瓮中之鳖,殆将灭矣!” 荀彧却是叹息道:“可惜了这大好宫室!” 说罢一挥手,随即出来两列虎贲壮士,各举强弓,搭上火箭。 “放!”荀彧一声令下,火箭应声而出,纷纷射向了尚书台中楼阁! 躲在当中的乱兵本以为可以暂避安全,忽然又是一阵箭矢飞来,射在屋顶之上,忽然只听得一阵轰响!楼阁宫室突然爆燃! 原来荀彧早在其中布下了硝石等引火之物!荀彧现实用火堵烧两门,令乱兵不得出,而后又以箭矢将乱兵逼入宫室内!为的就是一击即中! 荀彧早已算好了距离,因此才从虎贲护卫中挑选了两队臂力强劲之卒,以劲弩射之,正及尚书台中宫室! 陡然之间,大火爆起!火势迅速蔓延,腾窜的火苗直冲云霄,整个成都都可以看见! 汉王府前,王谋、王甫瞧见远处火光闪现,正是尚书台方向,王谋欣喜道:“必是尚书台得手!大家听我号令!援军将到,汉王府必破无疑!”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雄壮的声音响彻云霄:“大胆逆贼!拿命来!” 一众刺客循声望去,但见一队百十骑兵正向这边冲杀而来!为首是一苍髯老将!手持大刀,鞍下雕弓,好不威风! 王谋等人放眼瞧去,竟无人能识此人身份! “来者何人?岂敢坏我等大事!”老将马不停蹄,抚须大笑数声道:“汉王帐下讨逆将军黄忠是也!尔等鼠辈,一千个来,一千个死!看刀!” 第七百二十章 府门厮杀 黄忠一声虎喝,随即纵马持刀杀入!王谋、王甫赶紧令一众刺客迎上! 但见黄忠大刀一挥,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刺客顿时被砍为两段!一众贼人看见这一幕,方才知晓这仅仅带着百十人的老将竟彪悍如此!一时尽皆震悚,竟不敢靠近! “怕什么!事到如今,已是你死我活!速速围杀此人!如若不然,我等俱为齑粉!”王谋见手下对黄忠皆有惧意,当即以言语刺激众人,众人闻言,迅速稳定心神,复又向黄忠小队围了上去! 数百人对上黄忠的百人队,人数上占据了绝对优势,一众刺客借着人多势众,强行自我说服,一时间都拼死杀向黄忠! 再看黄忠这边,带的正是成都尉陈超手下分出的的一百缇骑。 缇者,帛丹黄色也!《后汉书》载:“执金吾……掌宫外戒司非常水火之事……缇骑二百人。” 刘征没有置执金吾,但巡戒成都城中还是安排了而二百缇骑,以成都尉领之,类执金吾之职也! 成都街,缇骑狠!骤飞来,似鹰隼!黄忠带着一百缇骑径直冲入了刺客群中!当下与刺客绞杀在一起!汉王府前,顿时喊杀一片,周边百姓哪敢出声,都只能躲了起来。 正当黄忠与一众刺客厮杀之时,身后忽然又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原来是黄门侍郎阎圃、散骑侍郎杜微得知有刺客围困汉王府,于是连忙纠集家兵,赶来救援! 二人才至汉王府,就见府门前已经厮杀一团!当中一员苍髯老将,正领着缇骑与一众黑衣刺客搏斗。 阎圃见状,当即分出了敌我! “杜侍郎,那黑衣人便是逆贼,我等速速前去助阵!” 杜微拔出佩剑,怒目道:“宵小之徒,竟敢图谋不轨!众人听令!报效汉王的时候到了!”话音刚落,杜微一介书生,第一个举着剑便向前冲了过去!阎圃等人紧随其后,也加入了汉王府前的厮杀! 王谋、王甫这边见二侍郎带着人手来援,更加催促手下,全部都围了上去! 即便是有阎圃、杜微来救,王谋、王甫这边依旧还是占据了优势!切莫小看了这群刺客!这是王氏兄弟蓄谋已久的事情,其招募蓄养的刺客当然并非乌合之众,这些人虽然并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但都是身负勇力之人,至少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要不然黄忠早就已经 将这些人斩杀殆尽,也不会鏖战若此。阎圃、杜微的加入,并没有立即扭转局势。汉王府中,马云禄早已经按捺不住,就要冲杀出去。然而卫士们却无动于衷,依旧紧紧护在汉王府前,没有丝毫放松,也不加入战斗!对于这些人来说,第一职 责就是保护王府安全。 马云禄见盾阵外厮杀愈加激烈,两边焦灼不下,心中更加急切,不禁大怒,当即呵斥一众护卫道:“为何还不前去助阵!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马云禄的声色俱厉,府门前厮杀的黄忠也听到了府中声音,当即一面与刺客厮杀,一面喝道:“虎贲卫士不得妄动!夫人若伤了分毫,唯你等是问!”虎贲卫士听到黄忠的话,更加坚定了意志,就是不肯让开道路。马云禄见黄忠一花甲将军,奋力与一众强悍刺客厮杀,心中实在过意不去,然而想要冲出去助阵,虎贲又不肯听自己的话,焦急之下,马云 禄扭头便往后院而去。 卫士长还以为夫人是不忍见此激烈厮杀的场景,然而接下来却是令他错愕不已! “让开!”马云禄一声大喝,虎贲卫士们回头望去,只听得一声马嘶!马云禄已经跨着战马,持枪怒目而来! 虎贲卫士不敢听从,马云禄见状,长枪奋力一击马臀,坐骑吃痛,忽然如离弦之箭一样向府门外冲了过去! 这会儿足以看出汉王府虎贲卫士之训练有素,马云禄骑着马冲过来,竟无一人有闪躲之意!都像是一个个钉死的木桩一样,就是不肯放开道路!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足够惊呆一众虎贲! 只见马云禄冲近盾阵之后,左手猛了一提马缰,坐骑随即飞跃而起!竟从盾阵之上直接跨了过去!这一手的功夫可并不常见!除了要有过人的胆量,还必须要有足够好的骑术! 这些虎贲卫士哪里见过这样的汉王夫人?自从他们被甄选为王府卫士之后,虽然也知道夫人不是个寻常女子,但这样的夫人,却是一众王府虎贲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马云禄是谁?西凉马氏之女!从小便在军中长大,骑术与父兄相比,亦不遑多让! “黄将军!云禄来也!” 黄忠循声望去,正瞧见跃马飞出的马云禄,这可令黄忠震惊的无以复加!黄忠新近才投入汉王麾下,与马云禄几无所知,只知道是马腾之女。 黄忠本还以为汉王夫人不过区区女流,因此才厉喝虎贲不得妄动,却没想到这汉王夫人竟是如此骁勇!方才那出,即便是黄忠自己也未必能够使如此出神入化! 黄忠迟疑之间,马云禄忽然喊道:“将军小心!” 华阴刚落,马云禄已经纵马杀到身前,一杆银枪正从黄忠身前穿过,将黄忠左侧一贼刺死!动作干净利落,不亚于寻常将军! 黄忠回过神来,心中不禁感叹:“将门虎女,当世无双!” 王谋、王甫二人看见这一幕,更是震惊的合不拢嘴,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现在竟生出如此多的变故,尤其是这汉王夫人竟然是如此骁勇。但见马云禄冲杀乱军之中,竟无人能敌! 一个黄忠已经够令王谋、王甫头疼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如此强劲的助手,尤其还是自己目标人物,二王心里直呼不妙! 马云禄的加入,与黄忠联手一起,场面立时扭转了过来,渐渐缇骑队占据了上风! 王甫见状,立即大呼道:“先攻夫人!”一众刺客听到吩咐,一时间都往马云禄身边靠了过去!“你们也上!”王谋见情势紧迫,连守在自己身边的人也一并派了上去助阵。 第七百二十一章 二王殒命 黄忠见刺客皆攻向马云禄,当即纵马杀了过去,挡在马云禄身前,口中急切道:“区区蟊贼,何劳夫人出手?夫人若有损伤,末将如何向汉王交代?” 马云禄挑起一贼,奋力将其一击其首,那贼顿时脑浆迸裂! “老将军且不避刀剑,云禄岂能坐视!”话毕,马云禄又刺死两人! 若是别人当面称呼黄忠为老将军,黄忠非急不可!但马云禄这一句“老将军”却是令黄忠感动不已,堂堂汉王夫人之尊,如此关切,任凭谁也会为之所动!自从归顺了汉王之后,黄忠得到的尊重已经是平生未见,刘征不仅拔擢黄忠为讨逆将军,又委以成都重任,如此后遇,已经是黄忠几十年来未有。如今方才为汉王效绵薄之力,汉王夫人又如此相待,黄忠 还能说什么?只有奋力杀敌,方才不负厚恩! 想到此处,黄忠力增三分,气涨数丈!当即将手中长刀挥舞的如漫天大雪!只见银光四现,一众刺客近不得马云禄身前半步! 王府虎贲方欲撤阵加入战局,马云禄却喝令不得妄动,不可令一个刺客杀入府中!众虎贲听到,又只能重新结阵,继续护卫在汉王府前!保护刘蓉、刘奕更加要紧。 再看阎圃、杜微这边,二人带着百十家兵,各奋其力,虽然对上这些刺客很是吃力,但也好不畏惧,转眼间二人府众已经倒下众多,但毕竟还是为黄忠缇骑牵制了一部分的威胁。 就在二人处于险地的时候,远处又出现了一群人影!来人乃是张松、秦宓、费诗、董和等一众成都公卿大夫!闻知成都有变,各带家兵数十,纷纷向汉王府赶来! 秦宓、费诗、董和来救,自是正常,这三人在刘焉、刘璋手下并没有得重任,却都被刘征提拔为大夫,且三人心性本就忠直,王府遭难,三人自然奋而拔剑来援!至于张松,却是不得不说。其实早在汉王遇刺的消息传到成都的时候,张松心里便已经猜到的端倪!张松的聪明自不必多说,论及对益州人情世故的了解,即便是荀彧也未必有张松这般清楚。因此张松其 实比荀彧更早知道谁是背后黑手。 不过张松也知道,自己并不受汉王待见,而且当初汉王强化尚书台,架空蜀中众人的时候,张松还曾有过暗中的反抗,只是最终惧于汉王之威,才不敢再出声。这两年来,张松知道自己处境十分尴尬,既没有如预想中的真正得到汉王赏识,又因为当年背叛刘璋之事,而得罪的蜀中众人,以至两头不受待见。因此,张松一直都在想着如何才能重新得到汉王信任, 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成都暴乱,倒是给了张松一个表忠的绝佳机会!因此,当一听到王氏兄弟围困汉王府,张松毫不犹豫的便带着家兵向王府赶来!路上正好遇上秦宓、费诗、董和三人,于是合在一起,也有两百多人, 正好在阎圃、杜微危急时刻杀到! 四人各领家兵杀到,加上阎圃、杜微还有先期赶来的黄忠缇骑,一下子人数暴涨。王谋、王甫见此情形,顿感不妙! “情势不妙,国山快走!”王谋见状,当即拉上王甫,竟不顾一众浴血手下,便要逃窜! 王甫也已经慌了神,连忙与王谋一起,向后逃去! 此时,汉王府前情势已经完全逆转,刺客群被冲的七零八落,再不能构成实质上的威胁。瞧见二王要逃,黄忠横扫一刀,荡退敌众,将长刀往地上一插,竟直接插入了地上石板之中!随即左手往鞍下一扫,雕弓瞬间在手!右手顺势取出两箭,往上一搭!瞄准百步之外的二王,弯弓满月!两支 利箭发出一个声音!直寻二王后心而去!弦声未绝,利箭已到!二王应声扑到!挣扎了两下,竟再也没能爬的起来!可叹二王自寻死路,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知到底是感念刘焉、刘璋父子对他们的恩遇,还是为了保持自己家族在蜀中的地位, 总之是猪油蒙了心,妄想趁刘征引兵在外,图谋不轨,终招致殒身之祸! 一众刺客见二王殒命,顿时没了主心骨,更加心生惧意,纷纷想要逃窜!黄忠岂能放过不轨之徒?当即大喝一声:“一个都不能放过!”当即持刀纵马追上前去!一直追了两条街,最终将刺客斩尽杀绝! 众人这才回到汉王府门前集合,再看侍郎阎圃、杜微等人,皆已经是身披数创,袖袍之上已经满是鲜血,好在都不过是皮肉之伤,各人家兵折损不少。 莫看这些人只是文官,有汉一代,人不分文武,文官也得佩剑!这是自汉武大帝时起便形成的尚武风气!这些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真要拼起命来,那也是很可怕的! 众人齐聚汉王府前,张松第一个上前对马云禄拜道:“夫人无恙否?我等来迟,还请夫人恕罪!” 其实这就是作态了!阎圃等人倒也不跟张松相争,毕竟论官职高地,张松好歹是廷尉,比阎圃、杜微等人还是要高一点,因此张松先说话,倒也在情理之中。 马云禄见平日里文气的一众公卿,现在手中都提着还在滴血的剑,身上已经是“破衣烂衫”,血污满脸,倒是心有愧疚。 “诸位皆是汉王忠臣!待平定乱贼之后,汉王定会厚赏!云禄先代汉王谢过了!”马云禄对众人行了一礼道。 众人见夫人无事,都放下心来,好在王甫亦安然无恙! 黄忠杀灭了刺客,带着身下的缇骑士回到汉王府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事情还没有结束,黄忠于马上拱手对马云禄道:“夫人女中豪杰!黄忠佩服!末将甲胄在身,恕不能施以全礼!” 马云禄也是第一次见黄忠,不过眼前这老将的表现,却是令马云禄钦佩不已,今日若没有黄忠来解围,汉王府恐怕还真凶多吉少。 “逆贼已死,黄将军何不下马暂歇?”马云禄亦对黄忠回礼道。 “二贼虽灭,尚书台尚不知情形如何。王府安危就暂且交给诸位了!黄忠还须前去援手荀令君!告辞!”黄忠见王府无事,且又有众人率家兵在此护卫,于是便暂辞众人,带着剩下的几十个缇骑士,又往尚书台而去! 第七百二十二章 黄权离去 说回尚书台这边,王累、孙肇本想等堵门火稍稍熄灭,然后杀出,不想荀彧早已设下计谋,既然请君入瓮,自然会有后手。 数队虎贲健士张引强弓,以火箭射入尚书台中,引燃了早已经部下的引火之物,一时间尚书台楼阁燃起熊熊大火,并且借由夜晚风势,向尚书台多处蔓延开去,整个尚书台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王累、孙肇部众皆被大火烧的七零八落,四处乱窜! 荀彧更教北门加大火势,随后将一众人手集结到南门! 王累、孙肇部众不断有人被裹着火焰倒下的梁木压倒,其余残众纷纷往两门逃去。逃至北门见大火丝毫没有停息迹象,根本不能过人,此时一千二百南城营兵,已经伤亡近半,仅余寥寥数百人而已。 王累、孙肇只得带着众人又往南门而来,南门火势已经大减,整座大门几乎都被烧塌。 孙肇见此情形,心中大喜,忙道:“速速杀出南门去!”随即催促部下清除障碍。 “且慢!此恐是荀彧之计!”北门大火不减,而南门却已熄火,王累不由得猜度起来。孙肇早已经慌了神了,求生欲望大过一切,于是对王累急道:“情势逼迫!我等再不出这尚书台,俱为焦炭矣!累公无复多虑!今事不成,必出成都而后生!”于是也不管王累在想什么,只一心想要快点清 除北门障碍,早点脱身!荀彧这边带着一众尚书家兵及尚书台虎贲甲士,全部都聚拢往南门赶去!尚书台一百八十虎贲,加上七位尚书家兵,众数也有五六百人,这是荀彧可以完全放心的人手。如果正面对上王累、孙肇的南城营 兵,自然是要吃亏,因此荀彧必须集中力量。 路上荀彧交代众人道:“只需对贼中掩杀,不可杀尽!务必将王累放出城去!” 当孙肇终于清出了一条生路,带着残众逃出尚书台来时,忽然四处又噪声大作!荀彧等人已经带着兵马杀来! “快走!往南城走!”王累护着自己的伤臂,急忙说道,随后与孙肇迅速往南们窜逃。 荀彧带着人从后掩杀,那些受了伤的王累部众,反落后者,都被当场斩杀!荀彧早已下令,凡乱贼勿留活口!于是一路驱赶追杀王累、孙肇往南城而走。 南城本来就是孙肇驻防,因此实际上荀彧就是要让王累从这里跑出去!当王累、孙肇带着一众残兵逃出南城门时,所余不过数十骑!荀彧见王累已经逃出成都,于是便立即阻止了手下人的追杀,只是立即将南城门紧闭。此时黄忠也已经带着手下赶到,荀彧听了黄忠的禀报, 得知汉王府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于是立即令黄忠率部驻守南城,自己则带着径往北门而去! 来至本城门时,向宠已经等候在北城营中! “向将军!情势如何?”荀彧急切的问道。 原来就在王累起事的同时,荀彧便令向宠以及广都朱游、将原常播三人各持其符节分往北、东、西三门接管城防,防止三门城防兵马与王累勾连。 向宠上前抱拳道:“令君放心!北门已尽在掌握之中!” 不多时,东、西二门也遣人来报平安,成都城中算是渡过了一场危机! “可有黄权消息?”荀彧还担心一人,于是问程畿道。 程畿摇了摇头,三王起事,城中震动,诸公卿大夫各领家兵都去增援了汉王府,但是黄权却并没有现身,荀彧不由的疑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程畿手下探子终于来报,黄权府门紧闭,并无任何异样。荀彧更加疑虑,于是令众人各安职守,随后带着诸尚书一路直往黄权府而去! 来至黄权府前,荀彧令人上前叩门,俄而府门打开,一老仆见门前灯火通明,竟然是一众尚书,急忙上前纳头便拜。 “黄公衡何在?”荀彧现在还不完全知道黄权到底是那头人物,于是问道。 那老仆正欲说话,门中走出一妇人,身后跟着两个童稚小子。妇人并不慌张,迈着莲步上前对荀彧等人蹲身施了一礼道:“尊驾可是荀令君?” 汉代女子一般是不抛头露面的,尤其是仕宦家庭的女子。 荀彧不见黄权出来,于是道:“某正是荀彧,敢问黄公衡何在?” 那妇人又施了一礼道:“夫君已经出城去了!临行前夫君交代妾身,若荀令君到来,便当携犬子自请收监,以解令君之忧!夫君走时,还留有一卷书信,令妾身代呈荀令君!” 原来这妇人便是黄权妻子,那两个小孩,正是黄权之子黄邕、黄崇。 荀彧听了黄权夫人的话,心中不禁疑惑,黄权这是哪一出?于是令人从黄权夫人手中接过了书信,打开了一看。“令君明鉴:权虽为益州旧部,然与王氏之乱实无干系!日前王谋来访,始觉端倪,不敢轻易揣测,故未能表于令君。今王氏暴起,以令君之智,足可平乱!然成都虽平,王氏根深广大,必有外援!纵三王俱灭,广汉、犍为、蜀郡未必不动乱四起,成都亦处危难之地!权昔重于川蜀,自知必不得释令君之怀,纵令君宽仁,予权生计,然权何以报汉王厚恩?故质妻子于成都,以明权不背之志!又身出成都之 外,欲邀集部曲,稍为汉王分三郡之忧!事若有功,是报汉王之恩也!事若无功,权以身自濯耳!光禄勋黄权顿首。” 读罢黄权书信,又见黄权妻子在前,府中晏然,荀彧不禁感慨道:“黄公衡言辞恳切,或不为虚言!如此也好!若其能自证清白,汉王亦可放心!”黄权的位置确实很尴尬,他不同于许靖、张松等人。许靖肯定是不想引火上身的人,今夜成都这么乱,独独许靖不敢露面,正躲在家里,生怕一不小心招来祸患。张松并无实权,也无根基,就连他的亲哥哥广汉张肃也已经不跟他来往,同时又不受益州旧部待见,因此张松只得趁着这场暴乱极力的表明自己的忠心。 第七百二十三章 再聚兵马 黄权与许靖、张松等人不同,黄权既曾是蜀中之望,又曾掌兵权,因此他必然是汉王最担心的益州旧部之一。 黄权若带着家丁,学张松去救援汉王府,或者去尚书台援助荀彧,或许能够自证清白。但自证清白之后呢?以他的身份,终究还是不能令汉王放心的。刘征当初杀杨怀等人,而释黄权不过是借重黄权的声望罢了!入主益州之后,黄权虽然位为光禄勋,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权利,也并没有得到真正的任用,虽然黄权对川蜀兵马赋税,民情风俗十分了解, 但这些却都没有施展之处。 从刘征的角度来说,他也不得不防益州旧部,因此必须架空黄权。但从黄权的角度来说,他还正当盛年,不想就这样渡过一生,因此他需要一个更加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需要建立更大的功劳。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黄权留在成都所发挥的作用,肯定不会比他离开成都更大!他相信成都城中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有他无他,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一旦荀彧平定成都内乱,他的生活无非又 回到往日一样,只是在汉王心里多了一点信任而已。因此黄权才趁乱不辞而别,将家人都留在成都作为人质,以表明心志。而他自己则孤身出了成都,欲去建立更大的功绩。黄权在益州各地还是有影响力的!现在益州各郡动荡不安,南中四郡已经完全不为汉王所有,正是黄权展现才能的时候,他当然不愿继续留在成都,可若不乘乱出走,一旦四处乱起,成都四门紧闭,他就 更加没有机会了。即便荀彧会因为他帮助平定成都之乱而信任他,可汉王远在八百里外的江州,黄权如何得到汉王真正的信任和重用呢? 荀彧读罢黄权书信,叹息了一声,于是上前拱手道:“黄公衡既有此意,夫人请放心安居府中,荀彧不敢攘扰!” 于是荀彧只是留下了几个卫士,以示监视之意,并没有将黄权家小收押。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荀彧立即令各尚书安抚城中百姓,又令程畿暗查城中是否还有不轨之徒,自己则与陈群一同前去汉王府禀报。 马云禄听到荀彧已经完全掌控了成都,这才道:“有令君在,汉王可以无忧!云禄代汉王谢过诸位了!” 一众公卿大夫不敢受,纷纷拜道:“我等但尽绵薄之力,请夫人放心!” 由此成都城中诸事算是告一段落,然而成都之外,眼下却已经渐有鼎沸之势! 太中大夫王累、南城司马孙肇带着数十骑“侥幸”逃出成都之后,见荀彧并未遣人穷追,这才稍稍喘息了一口气。 二人都没有想到竟然会败的如此仓皇,原本以为机会很大的事情,现在却吃了败仗,不过王累远还没到死心的地步! 当日在王谋府王累提出了上中下三策,现在上策已经落空,但他还有中、下二策。 稳定了心神的王累,并没有感到丝毫恐惧,孙肇却是已经有些惧怕了。原本好歹也是南城司马,职位虽然不算高,但毕竟手中有兵,现在身边已经只剩下几十人而已。王累见孙肇有些神情失落,于是说道:“孙将军不必气馁, 我已传令新都张休、李盛,二人所部兵马不下八千,眼下正往成都赶来,速速送我前去与二人会合,复攻成都不迟!眼下成都慌乱,人心不稳, 守备必然空虚,若一鼓作气,未必不可转败为胜!” 孙肇不知道王累还有后手,听了这话,顿时又有了信心,于是便又带着手下护送王累往新都方向迎去。 行至半道,已见前方火光磷磷!王累遣人前去探查,果然正是张休、李盛二人兵马!王累急忙带着孙肇前去与二人会合。 张休、李盛二人将兵向前,见王累到来,一副落魄之相,左臂还有箭伤,不禁大惊道:“累公缘何如此之状?” 王累故意大声道:“荀彧、陈群叛上作乱,已据成都!若非某拼死杀出,几不得生!二位将军来的正好!速速与我一道,前去绞平逆贼!”张休、李盛二部兵马虽然足有八千之众,但这八千人中二人的亲信,并且知晓今夜行动的不过千余人,其他人都一无所知,只是听从主将命令而已。王累的话正是要说给那些一无所知的士兵听的,不然如 何能调动这些人马? 王累本来想先定下成都之后,再胁迫这些人顺从,但现在只能以谎言诓骗众人。一众士兵哪知真假,荀彧、陈群“叛上作乱”的消息往后传去,很快便将将士们鼓动起来。 现在汉王刘征还在江州,新都主帅徐晃也不在,黑白都不过是凭王累一张嘴,再加上张休、李盛在军中的亲信,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从现在大众心理学的角度来将,群体是无意识的,这也是为何经常能够看到一个不起眼谣言便可以蛊惑无数人。 三人成虎,真假已经不重要,士兵们只管听上级命令便是。 张休、李盛自然知道王累说这话的意思,于是故作大惊道:“竟有此事?众将听令!加速行军,随本将速去成都平叛!”于是王累又纠集了一众人马,与张休、李盛、孙肇一同径往成都而去!王累心里知道,现在虽然又有了八千兵马,但这八千人只有一击的机会!如果不能在新都大营其他兵马赶来之前拿下成都,这些人必 然会发觉事情有假,如此这八千人大部分便不能为自己所用了! 成都四门守备原有四千八百人,加上成都尉缇骑二百,整数五千,这是成都常备的守备力量。现在南城营已经能完全失去,荀彧能够用的便只剩下了四千人。 成都不是一座小城,原本守城是可以以少数兵力抵抗多数兵力,但也有另外的一众情况——一旦城池过大,少数兵力的劣势便会凸显出来,那就是兵力会极度分散,现在对荀彧来说便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如何凭借四千人,守住偌大的成都城? 第七百二十四章 鼓舞士气 因为王商意外的暴露了王氏兄弟,使得王累、王谋、王甫不得不提前起事,行事一旦仓促,往往就会出现难以预料的结果,更何况三王面对的还是荀彧。三王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而荀彧已经在长安 、汉中早就经历过了!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讲,三王都不可能是荀彧的对手。 想要趁虚而入夺取成都的计划没有成功,反倒是让自己的兄弟丧命乱中,王累心中更加愤懑,不由得更加催促兵马,尽早赶到成都城。成都城中,荀彧确认王府安然无恙之后,一面令诸尚书公卿安抚城中百姓,一面积极调整城防,荀彧心里明白,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首当其冲,必然就是要抵挡住王累的回 马枪! 本来荀彧完全可以就此斩杀王累,但是若三王都死在了城中,那益州各处潜藏的王氏余党也就无法暴露出来。欲治毒疮,必先剖开伤口,这已经是免不了的事情了! 现在的成都已经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荀彧持节督军,为完全掌控成都局势,不得不暂时免去了原来的成都营防将校,重新安排了自己信得过的人手。在荀彧的主持下,广都人朱游接掌东门防务,江原人常播接掌西门防务,原成都尉陈超守备南门,荀彧自己与黄忠、向宠坐镇北门。至于城中诸事,基本上都交给了尚书仆射成群来处理,尚书程畿负责情 报消息的沟通,糜竺严守成都府库,以保证供需。由于荀彧向来不插手新都军务,对于新都大营,荀彧并不能够放心,因此在三王起事的时候,荀彧并没有向新都求援,万一反而引来了乱兵,那情势就越发难以控制了。至于新都大营,荀彧现在也只能看 各营将领如何自处了!若不能令荀彧放心,那就只能是暂时弃之不顾。待击退王累之后,再来计较。 乱了一夜,天色微明,荀彧夜宿北门,未敢深眠,方才稍稍歇息,忽然一声长号将荀彧惊醒!这是大敌来时的警报! 荀彧立即爬上城楼,黄忠、向宠已经在紧密监视城外动静了! 但见薄雾之中,人头攒动,不时传来悉悉率率的马蹄声。待其稍近之时,再仔细观瞧,正是昨夜逃出城去的王累!身后还跟着几原将领,便是孙肇、张休、李盛。 令荀彧、黄忠更加震惊的是王累身后逐渐显现的兵马,其众近万! “看来新都大营果然有王氏同谋!”荀彧眯眼观瞧,虽然王累军势甚众,但荀彧也只是面色稍有些凝重,并没有被王累吓到。 黄忠、向宠二人却是严阵以待,毕竟成都只有四千兵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二人皆面有忧色。 黄忠见荀彧十分镇定,不禁问道:“此贼携众而来,成都以寡敌众,令君却无一丝慌张,莫非令君已有妙计?” 荀彧捋了捋胡须,微微笑道:“无有妙计,但坚守城池而已!不过,我料定贼势不能长久,有黄将军坐镇,足保成都无虞!” 若论单挑或者上阵厮杀,黄忠自信无惧任何人。但现在是以弱势兵力守偌大城池,黄忠有勇,也未必得以施展。自信是一回事,但局势摆在眼前,令黄忠不得不严肃以待。听到荀彧如此说话,黄忠既欣喜于荀彧对自己的认可,也更觉肩上重担。现在成都主事的是荀彧,但成都领军的却是他这个才投入汉王麾下不久的荆州之将。一旦被叛贼占了便宜,黄忠自恐有负汉王信任 。 “令君何以料定贼势不能长久?”黄忠不禁问道。荀彧抖擞了精神道:“新都距此二十里,一夜之间,王累便从新都搬来兵马,可见其众必连夜奔波。时下已经入冬,夜寒入骨,加之跋涉之劳,其势焉得长久?莫看其似有万众,若论战力,只怕早已折去七 成!当以二三千人计之!反观我成都之军,昨夜之乱,三营未动,可谓养精蓄锐久矣!以四千锐卒,当区区疲馁之众,更有将军坐镇,王累何惧?”一番豪气言语之中,荀彧已经将王累的八千兵马贬成了乌合之众,分析敌我情势,言皆中理,令黄忠、向宠二人立时便充满了信心。左右将士听了荀彧的话,很快便传开了去,城上兵马尽皆抖擞,俨然已 将王累之众视作草芥!再无丝毫惧意! 荀彧于是又吩咐手下令史,将这番分析传与陈超、朱游、常播,令四门将士皆知其中胜败之势,更加鼓舞了成都兵马。 向宠不禁赞道:“荀令君深谙兵道,若为将帅,必无不效死!汉王得荀令君,如得萧、韩也!” 荀彧一直都为刘征主理后方政事,这其实也难免掩盖了他的军事才能。以荀彧之全才,又岂仅仅局限于治政?只不过事有偏重罢了! 王累率军径至成都北门下,抬眼望去,荀彧正昂首立于城门之上,王累气不打一处来,若非荀彧,自己已经成事!再见荀彧,如何不令王累恨的牙痒痒? “荀彧!想不到你我这么快又见面了吧?”王累咬牙切齿道。荀彧仔细端详着王累身后的兵马,心中正在盘算着什么,见王累嚣张出言,荀彧当即傲然回道:“王累!你阴谋不轨,侥幸得生,还不死心么!荀某劝你一句,若现在回头,念在你乃蜀中望族,汉王或只诛 你一人!如若不然,必遗祸九族!” 说罢,荀彧便令人将王谋、王甫二人首级取来,将其挂于城门示众! 王累仓皇逃出成都,虽不知兄弟情形,但早已料定二人凶多吉少。不过现在亲眼见到二位兄弟首级,王累怒血翻涌,眼中冒火,对荀彧更是恨之入骨!竟于城门之下,嚎啕起来! 荀彧见王累气急,于是又加火道:“狂贼!你可瞧得端的?你王氏家小俱已被我收押!若不引颈就戮,此处挂着的首级可就不止王谋、王甫了!”事出突然,王累既来不及遣散家众,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败出成都,因此三王家小全部都陷在了城里。倒是其族中长兄王商一家,眼下早已在荀彧派的护卫护送出了成都。 第七百二十五章 军民一心 荀彧不但挂出了王谋、王甫的首级,更以王氏家小性命激怒王累,黄忠不知荀彧用意,不禁问道:“两军对垒,令君何故更激怒之?”“黄将军有所不知!蜀中之人,宗豪甚众!王氏为其魁首。当初汉王行绥抚之策,并未伤及蜀中豪族,然今雍恺之徒割据南中,马秦、高胜起于郪县,而王氏又叛,与其继续安抚,不如一朝尽扫!如其不然 ,将来汉王出军中原,必有萧墙之忧!今激王累,是令其怒而聚蜀中伪附之众,此拔疮之先也!”要么不动,动必清除干净,荀彧就是要不断的激怒王累这样的人,然后令那些表面上臣服汉王,而实际上怀有异心的人都跟着王累跳出来!反正现在已经有了马秦、雍恺等人叛乱,到不如趁机全部都收拾 了!这便是“溃痈虽痛胜于养毒”。 从刘征的角度来说,现在也到了清扫后院的时候了!当初刚入蜀中,很多事情多有妥协,而且当时刘征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而现在,刘征已经不仅仅有蜀中,还有汉中、陇右、河西、关中,手中兵马全部加起来,不下二十万,即便是蜀中完全乱了,刘征照样有实力扫平益州! 无破不立,与其修修补补,不如打碎了重建!现在对刘征来说就是最好的时机,毕竟短时间了不会有外患。 刘征在汉中施行了很多新政,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这些新政用到蜀中,虽然也显示出了一点成绩,但总是不如预期,原因就是在推行的过程中有诸多阻碍。比如试才院广纳贤才这一条,便收效甚微,难道蜀中真的没有人才吗?肯定不是如此,但各地的人才始终无法冒出尖来,其实就是因为地方主政者的掣肘。而这些地方主政者,大多都是保留了原来刘焉、 刘璋父子在时的状貌,使得新政效果并没有达到预期。而这些益州旧吏之中,便多有与王氏一族一样的地方宗豪。 汉末以来,吏治不振,这就是鲜明的写照!不单单是刘征遇到这种情况,刘表在荆州也是如此,孙氏在江东也与地方豪族妥协。南方地区没有遭遇如北方那样的大乱,因此地方豪强远比北方更甚!这也是为何荆、扬、益三州无论谁主政都会遭遇这 种阻碍的原因。荀彧就是要让王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报必抗汉王之决心。当然这样的举动也有一定的副作用,那就是暂一段时间内,成都必然会遭遇到更大的压力。好在现在汉王刘征人在江州,绝大部分兵马 也都在掌控之中,荀彧相信,以汉王的能力,想要平定这些叛乱,必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现在的局面就是,荀彧在成都尽力将蜀中之疮挑开,然后就等着汉王动手“医治”。 刘征坐守江州,其实也是这番用意,很多人不清楚,但荀彧心如明镜!君臣相知,莫过于此!黄忠听明白了荀彧的话,才知原来雄踞西境虎窥荆襄的汉王也一样是面对着如此复杂的局面。大凡雄者,无不如此,居高处,必有倾覆之患!能站在顶端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如履薄冰的,因为越往高处走 ,脚下的路便会越窄!天道如此。 王累听了荀彧的话,已经是火冒三丈,自己已经赔上了两个兄弟的命,现在再无退路,当即也不再与荀彧废话,成都城只能强攻了! 王累回到阵中,张休、李盛二人见王累的脸已经变成了紫色,不禁问道:“城上那厮说了何话?竟令累公如此恼怒?” 王累诈言道:“荀彧那厮欺人太甚,狂言诛我等九族!二位将军,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张休、李盛听了王累的话,果然大怒,不禁怒骂道:“若破成都,必将荀彧碎尸万段!累公放心,且看我等破城!”随即各排兵马,猛攻成都而去!冬日的早晨,城外忽然响起轰隆隆的战鼓声。城中百姓们经历了昨夜的动乱,已经是骚动不已,鼓声传来,一时间皆不知所错。陈群等一众尚书,奔走成都街市之上,宣谕王氏叛乱实情,一面安抚城中百 姓,一面号召健壮者聚集起来,协助城防,搬运檑石滚木、器械辎重。刘征的新政虽然在益州地方受阻,但在成都却是没人敢从中作梗,因此施行的最彻底,无论贩夫走卒,富豪黎庶,都受益于汉王的励精图治,大刀阔斧。成都城在刘征的治下,欣欣向荣,绝大部分的百姓 ,都对刘征称赞不已,当然,也不乏有偏见之徒,就是如王累、孙肇那种。从来没有一种政策是能够让所有人的满意的,有益于大部分的人就是善政。 百姓们听到叛贼来犯,加上成都公卿们的宣传,很快便有许多人踊跃的站了出来,协防四门。 北门之下,张休、李盛两部兵马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不断的冲击着成都的城防!黄忠、向宠厉率士卒谨守,一次又一次的击退了攻城的兵马。 刚开始的时候,张休、李盛二人还信心满满,北城守军不过千余人,而两人所部加起来足有八千之众,无论如何都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但是连番强攻下来,城下的兵马是越来越少,而城上的人竟然是越来越多!不断的有城中百姓将物资运送上城!木石、箭矢之类的军用物资,在平时一般都是囤积在城内营中,只有在战时才会屯上城墙。成都事发突然,自然是准备不足,因此陈群等人才会号召百姓援手,以便守城军士可以全部上城御敌!如此一来 ,四千兵马战力倍增。王累远远的瞧见城上情势,见张休、李盛二人久攻城门不下,心中越发焦急愤怒,但现在却不能停手。对于王累来说,现在是攻打成都最好的时机了!若现在不攻,等荀彧加固了城防,以后便更加难攻了 ! 交战延至近午,就在城下、城上攻守正酣之时,忽然远处传来人马嘈杂之声!王累、孙肇二人居于阵后,率先察觉。 放眼望去,北面尘土飞扬!隐隐约约如群蚁汹涌而来!“不好!必是新都援军!何来如此之速?快令张休、李盛撤军!” 第七百二十六章 三营起兵 就在王累强攻成都不下之时,忽然北面尘土飞扬,马蹄声起,新都援军已经到来! 城上黄忠、向宠瞧见远处人马汹汹而来,心中不免大惊,问道:“莫非此贼还有援军?” 荀彧放眼望去,遥遥看见卻、马、黄三面将旗,大喜道:“贼势可解矣!此非王累援军!乃援成都之众也!” 荀彧确认来的兵马是新都卻揖、马齐、黄袭三营,心中便已知绝不是王累援军!若这三人也跟王累勾结了,肯定会跟张休、李盛一道而来,岂会分作两路?看到三营援军,荀彧心里更加有了底,起初不知新都各营心思,现在看来,至少三营还在手中!如此一来,不但王累强攻成都之势立将瓦解,而且接下来对于成都的防守,也有极大的好处,毕竟多了一万 二千人! 张休、李盛二人听见王累、孙肇的急呼,回头望去,看见烟尘滚滚而来,大惊失色,急忙下令鸣金,带着手下径往南走!哪里还管成都攻破与否?眼下逃命要紧! 却说卻揖、马齐、黄袭三营为何来的如此之速?正是昨夜趁乱出城的黄权所为也!黄权知道成都多自己一个人不多,少自己一个人不少,并不能起多大作用,无非是用行动洗清自己的嫌疑而已,但黄权毕竟才而立之年,不想就此尸居其位,欲要真正有所作为,还必须出成都,充分发挥 自己的价值,证明给汉王看,否则终究只是个花瓶摆设。 黄权出了成都之后,立即折道向北,径直前往新都大营。新都是徐晃扩军屯兵之所,蜀中募兵事务基本最终都集结到新都统一进行。凡蜀中之兵源,先集于新都,然后分编营屯,各驻新都方圆十里之内的练兵场,各营之间并不通音信,只在例行点将之时齐聚新 都中军帐,由徐晃亲自点校。这也是为了让各营互相比较,以作激励之用。因此张休、李盛二部人马的离开,并无消息通知其余三营,更何况其余三营并没有得到命令,因此也不敢擅自行动。 黄权将至新都时,正好遇上了已经拔营准备前往成都的张休、李盛,于是便赶紧躲了起来,待张休、李盛过后,便急匆匆的往黄袭营中而去!黄袭是黄权同族兄弟,平素里黄权为了避嫌,基本上不与其来往,以免遗人口实,但现在黄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来到黄袭营便要见营中主将黄袭,辕门戟士将长戟一架,厉声呵斥道:“夜半三更,何 人胆敢擅长军营重地!” 黄权心中越发焦急,原来他认为以荀彧平定城中叛乱并不难,但没想到王氏兄弟竟然还有新都援军,如此一来,成都情势可就风险大增,因此黄权才不得不闯营要见黄袭。 见戟士拦住自己,黄权急忙勒住马缰道:“光禄勋黄权到此!速速禀报营中主将!成都告急!误了大事,唯你等是问!” 戟士一听黄权名号,虽有些猜疑,但见黄权身后无人,只一人一骑,不似有诈,于是便急忙遣人速速通报主将黄袭。 此时,黄袭正在帐中安睡,忽听到嘈杂之声,军人习惯浅睡,尤其是作为一营领将,黄袭更是有这种天然的敏锐嗅觉,不待将士入帐,黄袭已经惊醒! “何人喧哗?”黄袭对帐外唤道。 这是辕门将匆匆赶到,于帐外禀报道:“禀报营司马,辕门外有人自称光禄勋黄权,言有成都急事!” 新都大营分为五部,前后左右中五营,每营各置营司马统领,黄袭、马齐、卻揖以及张休、李盛便是各营司马。若是外出作战,则擢以校尉职领之,平时只称营司马。 黄袭一听黄权名字,此时又是深夜,心中顿时一紧,立知必有紧急之事! “速请光禄勋军帐相见!”黄袭急忙穿好衣甲,并对来报军士道。 很快黄权便被请进了军帐,入得帐中,黄袭一见,果然是族兄黄公衡!匆忙起身上前施礼道:“兄长深夜前来,莫非有何急难之事?” 黄权紧步上前,握住黄袭的手道:“王氏一族图谋不轨,成都大乱矣!为兄来时路上,正遇见一支新都兵马赶往成都,贤弟可曾接有荀令君消息?” 黄袭听罢黄权的话,大惊道:“兄长此话当真?” “岂能有假!某出城时,王氏正在城中作乱!” “荀令君并未有调令传来,新都兵马如何能动?”黄袭不禁疑惑道。 黄权起初还在想路上那支兵马或许是得到了荀彧命令,前去平乱,现在经过黄袭这么一确认,不禁更加失色道:“如此说来,某路上所遇之军,必是王氏援军!如此,成都危矣!” 黄袭沉吟片刻,急道:“贤弟速速下令起军!即刻赶往成都!万不可令成都有失啊!” 黄袭知道自己这个兄长的品行,既然兄长都这么说,看来事情确实很严重,但黄袭也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于是立即唤来手下。 “你等速速分往各营,查看情形!若真有人擅自行动,吾必为汉王报死矣!” “贤弟不必猜疑,为兄所言句句属实!”黄权急切的想让黄袭立即起兵。 黄袭镇定心神道:“兄长不必着急,我这就下令全军披甲执锐,只要确认了有一营擅动,愚弟必然起兵!不相误也!” 要将四千人从熟睡中唤醒,穿上铠甲,拿起兵器,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总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有这个时间,差不多探马也该回报了,黄袭心中有数。 黄权虽为光禄勋,但职分不同,黄袭自然不必听黄权之命,作为一营统领,他自有他的决断。 黄权见此情形,只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就于黄袭帐中稍稍吃些东西,填饱肚子,一面等候消息。 很快消息便传了回来,果然如实。探马报张休、李盛的左营、后营已经不见了踪影,马齐、卻揖的中营、右营听到消息,也都立即唤起将士。 黄袭确认无误之后,当即令手下邀集马齐、卻揖,三营合在一起,快马加鞭急匆匆往成都赶去! 黄权见终于起兵,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于是便辞别黄袭,准备继续自己的正名之路。黄袭颇为惊讶,但事已至此,成都要紧,也只好留下三十骑给黄权,自己则赶往相救成都。 第七百二十七章 成都解危 黄权将成都情势告知了黄袭,黄袭确认属实之后,立即邀集了右营司马卻揖、中营司马马齐,三路兵马深夜拔营而起,一路往成都疾去! 黄权则带着黄袭留给自己的三十骑一路继续往北,在那里他可以找到帮手! 成都城下,黄袭、马齐、卻揖三将领兵赶到时已是近午,王累等一众乱军已经与成都守军鏖战多时,正是人困马乏时候。 “张休、李盛果真犯上作乱!众将士听令!杀逆贼!报汉王!” 三将齐声呼喝手下部众,一时间,杀声震天,汹涌而来! 王累、孙肇、张休、李盛见情势不妙,回马便绕城往南走!黄、马、卻三将各领兵马从后追杀,杀的敌军大败! 城上荀彧见王累势已穷,急忙下令道:“速速鸣金!” 黄袭、马齐、卻揖正准备追杀王累残余,忽然听到城上鸣金声,三人皆是不解,聚首一起。 马齐道:“城上鸣金,是教我等罢手?” “必是如此!只有我等在城外,金声必是传令我等!”卻揖说道。 黄袭也点了点头,虽然不知成都城上卖的什么关子,三人一齐勒住兵马,随后聚拢来到城门下。 荀彧与城上问道:“来者何人?为何而来?”毕竟先前没有与新都大营通消息,因此荀彧还是需要问询一番才能放心。 三将皆认得荀彧,于是一齐上前施礼。 “新都前营司马黄袭” “中营司马马齐!” “右营司马卻揖!” “见过荀令君!”三人分别自报营属,而后一齐道。 荀彧确认了三人身份,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带着向宠出城相迎道:“荀某并未下调军之令,三位司马如何知晓成都告急?” 黄袭于是上前将昨夜黄权唤起自己,通报军情之事如实禀来。荀彧听了之后,这才明白为何三人来的如此迅速,本来他还以为至少也得到晚上才能见到援军。 荀彧弄清楚了事情经过,点头赞道:“三位司马来的正是时候,速速进城,随我守卫成都!” 马齐不禁疑问道:“乱贼已被击破,我等该当回新都才是啊!” 荀彧面露忧色道:“此番叛乱,方兴未艾,待入城之后,再与三位详细说来!” 于是三人各领兵马,随着荀彧进了成都城中!如此,成都守备兵力,又多了一万二千人,加上原来的城防兵马,其众亦有一万五六千人。成都百姓见大军入城驻防,一时心安,成都街市也都安定了下来。 入城之后,荀彧将兵马分作五队,每队各三千人,四门各守一队,剩下一队由他亲自率领,支应左右。 尚书台已烧毁,荀彧只能暂时将自己府邸暂作议政之所,至于汉王府,荀彧不敢攘扰。只教城中剩下的虎贲,全部去护了王府,以保王府无虞。 诸将坐定,黄袭不禁问道:“适才我等正待杀灭逆贼,令君却为何止住我等?莫非令君另有用意?”荀彧点了点头道:“王氏作乱,必有响应者,若一朝尽戮,必是群凶掩息,故而纵王累以发不轨!欲毕其功于一役耳!三位来的及时,接下来成都情势只会更加凶险,好在汉王拥兵在江州,我已派出快马通 报,不须一月,汉王大军必至成都矣!不过在此之前,成都的安危可都系于我等之手了!诸位明白否?” 众人听了荀彧的话,这才明白事情远还不止这么简单,皆不禁面露凝重之色。右营司马卻揖听了荀彧的话,颇为有些不忿的说道:“王氏之徒,昔日便与刘焉、刘璋父子蛇鼠一窝,自汉王入蜀之后,伪为恭貌,实暗怀狼心!此番离去,必纠集部曲,更生逆事!益州诸郡之中,多有王 氏门徒,此次正可一举将其枭灭!令君放心,有我等在,必不教奸贼得逞!” 卻揖说的分外愤怒,似乎稍微有些过了,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在刘焉之前的益州刺史便是卻揖之父卻俭!那时后王氏一族便不与卻俭合作,因此卻揖对这些人本就有怨气。不过卻揖的父亲卻俭也不是良善之辈,卻俭任益州刺史的时候,赋敛烦扰,谣言远闻,贪残放滥,取受狼籍,是个极其贪财之辈,因此才使得益州人氏多有怨言,后来更爆发了马相、赵祗之乱,卻俭便是 死于马相之手。卻揖虽然有感于父亲贪贿以至民叛,但对眼睁睁看着乱贼杀进雒县(益州原来的治所)的蜀中豪族,却是心怀恨意,因此当刘焉、刘璋父子得到益州豪族支持,坐稳益州之后,卻揖终其父子两世未曾出仕 ,只有在刘征入蜀了之后,才出来从了军。荀彧神情如常,但其实暗中已经在观察三人,黄袭公义,马齐稳重,卻揖说的义愤填膺,但其中不免夹杂私愤,由是,荀彧对卻揖的评价便比对黄袭、马齐低了一等,不过眼下倒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大乱将临,如何稳守成都才是要紧之事。 “诸位,汉王命荀某持节督军,今情势紧迫,务必听我号令!令不从者,立斩不赦!破敌有功者,待汉王回师后,某必书之功表!望诸位公心协力,共度时艰!” 大棒加胡萝卜,荀彧既给众人敲了警钟,也给了众人激励。却说王累逃出成都之后,手下兵马渐有醒悟过来的,发现并非是荀彧等人作乱成都,反而王累等人才是逆贼,因此多有叛离者,走出还没百八十里,王累手中便只剩下了几百人,这几百人都是张休、李盛 、孙肇手下的亲信,其余被骗攻打成都的人,要么死在了成都城下,要么都在路上逃散了。孙肇见士众离散,渐有悔意,王累察觉,竟令张休、李盛二人夜中将孙肇击杀!而后方才安心。孙肇毕竟在成都城中待久了,而且也主要是因为王累承诺他事成之后,可以成为益州兵马统帅。但现在看来 愿望恐怕要落空,因此才生出了悔意。 张休、李盛二人,其家原来就是王氏部曲,多年前又受王氏之恩,因此对王累的话言听计从。 “累公,如今攻成都不成,行将奈何?”张休不禁问道。如今王累的上策、中策都已经失败,于是王累道:“胜败尚未可知!二位将军随我去往武阳!卷土重来!” 第七百二十八章 蜀中豪族 成都之危稍稍解去,荀彧有意放了王累一条生路。路上王累部众离散,孙肇也渐有悔意,于是王累便与夜中击杀了孙肇,带着张休、李盛投犍为武阳而去。 武阳,在成都南一百五十里,为益州犍为郡治所,今四川眉山市辖区是也。 “周慎王五年,秦张仪、司马错伐蜀,蜀王自于葭萌拒之,败绩,王遁走,至武阳,为秦军所害” 至此,秦置其地为武阳县,后来成为了犍为郡的治所,是溯长江水而上,经岷江入蜀中成都的必经之地。 王累为何要逃往此处呢?其实说逃亡并不正确,实际上这是王累的上中下三策中的下策。犍为郡太守为何宗何彦英,此人是九峰山任安的学生,有才学清名,因此才得任犍为太守。何宗自然是不会跟王累等人勾结,此刻何宗正被徐晃所调用,去了汉安,与吴懿共为徐晃平贼的南路兵马,实际 上现在在武阳主事的乃是王累的同族兄弟王士王义强! 王士为犍为郡丞,太守不在,便是郡丞主事。犍为功曹李邵李永南,亦是蜀中大族子弟,与王氏一族牵连颇深,除此之外,还有武阳东彭亡聚强人孟彪,此人也早就是王氏一族的人了!聚者,邑落也,今曰邨,曰镇,北方曰集皆是,所谓乡聚,便是此意。汉代有很多的“聚”,都是人群聚居之所。这彭亡聚实际上就是王士、李邵等人的“养兵之所”,是其部曲也!由于王士、李邵等人皆是 州中豪族名望,因此何宗并没有多加怀疑。 王士早已接到了王累等人从成都送来的密信,就等着一声令下,便拉杆起事。 王累本想夺得了成都之后,再传檄州郡改旗易帜,不过事情大大出乎王累的意料。 正当王士等人等待成都消息的时候,王累竟带着数百残余来到了武阳县!王士得知兄长到来,心中大惊,急忙出迎。当见到王累落魄之相时,王士惊讶的问道:“兄长为何竟至于此地步?” “说来话长,还是先入府再叙吧!”王累捂着左臂伤口,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多说,于是王士便将王累等人迎进了署衙,又唤来医工,为王累清洗伤口,进行包扎。 一切安定下来之后,王累才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详细说了出来,王士、李邵听罢,大惊道:“成都既无汉王大军,又无汉王上将,竟也如此难下?” 王士、李邵都知道刘征手下的大将们都已经不在成都,成都的防备力量也是很清楚的,因此对于王累的失败感到十分不解。 王累一脸悲丧的说道:“是某小瞧了那尚书台了!这才着了荀彧的道!若非如此,成都早已拿下!可怜我那二位兄弟!哎!如今我三府家小俱已困于成都!” 想到只有自己孤身一人逃出了成都,王累便不觉愤懑,这其中既有对自己谋事不密的自责,也有对荀彧等人的恨意。 “如此可就难办了!成都有人质在手,我等还如何行事?”李邵面露难色的说道。“如何难办!成大事者,殒身不殆!诸位不必多虑!事已至此,死生由命,决不可半途而废!我已命阆中王澹,劫出阐公子,想必此刻阐公子已经到了广汉!义强!你即刻派人前去将阐公子接来,待阐公子 一到,我等便一起举事!一月之内,务必改换成都天地!而后再图驱逐汉王刘征!蜀中之地,必蜀人自治!焉得事外州人氏!” 王累这话算是说出了他心底的想法! “蜀中之地,必蜀人自治!焉得事外州人氏!”外州人氏是谁?当然是指刘征、荀彧等人了!其实刘阐也是外州人,只不过刘阐有了祖、父两代的积累,在王累等人眼中,已经算是大半个蜀人了!当然,即便是王累拥刘阐为旗帜,实际上权利也还是掌 控在他们这些蜀中人氏手中,毕竟刘阐年纪还不大。王士听了王累的话,立即便着手安排了一队亲信,秘密驰往广汉,前去迎接刘璋二公子刘阐。除此之外,王累还教李邵立即向广汉、蜀郡发出消息,令那些早就在暗中准备好了的人“共镶义举”,当然,这 个“义”,仅仅是对他们这些蜀中豪族来说的。 具体来说,王累能够调动的人可不少! 王氏是蜀中大族,支脉甚广。除此之外,还有李氏、费氏! 王氏出仕的有五兄弟:大鸿胪王商、少府王谋、太中大夫王累、犍为郡丞王士、中散大夫王甫,除此之外,还有诸多散落在益州各郡县的门生部曲故旧。 李氏一族亦有四人出仕:蜀郡临邛县令李朝李伟南、繁县县令李邈李汉南、犍为功曹李邵李永南、广汉功曹李宽李兴南,亦各有门生部曲故旧。 王、李二族俱是广汉郪县人,但这么多年来,触角早已广布益州诸郡。 刘征入蜀之时,正是因为这些蜀中大族牵连实在太广,因此才不得不以高位安抚,当时只是不得已的权宜之策罢了。本想借此安抚住这些人,但没想到最终还是分道扬镳。除了王、李之外,还有就是费氏。有广汉郡丞费原、蜀郡郫县县令费观。费原以字行于世,人称费伯仁。费伯仁、费观的姑姑正是刘璋的母亲,因此费氏乃是刘璋的表兄弟,此二人能够被王氏说动,自然 在情理之中。另原绵竹令费诗虽也姓费,但与费伯仁等并无血缘之亲,现正在成都为谒者仆射,此终于汉王者也。 除此之外,蜀中还有何氏、吴氏,如何宗、何祗、吴懿、吴班、吴兰等,这两族都已倾心为刘征效力,自然不与王累苟且。刘焉在世时,极善于调和外州士族与蜀中士族的矛盾,因此如赵韪、庞羲、阴浦等跟随刘焉入蜀的外州人氏都成为了刘焉权衡术的另一端。刚好与以王氏、李氏为代表的益州本土人氏互相角力,而刘焉却 能稳居成都。 不过自刘璋接受之后,外州人氏渐渐占据了上风,天平倾斜,内耗严重,才败于刘征之手。平衡之术有利有弊,利在其稳,弊在无进取之力,时常掣肘,居上位者不可不知! 第七百二十九章 滇国之后 刘征身为外来人士,既有安民之志,更有进取之心。乱世以来,边鄙州郡,往往自相割据,王命不达,这对于大汉朝廷来说,无疑是雪山加霜! 刘征深知必须要改变这种状况,但囿于当时实力有限,因此才给了这些人高位,而没有采取过激的办法。现在刘征势力已经壮大,也是时候将大汉王威宣布边州,扫清割据,荡平不臣了! 无破不立,即便是王累等人不反,待刘征回到成都之后,必定也要着手改变这种局面,否则吏治改革便无以进行下去。 若不能内自强,则无以外称雄! 益州的天空阴霾一日更甚一日,刘征驻军江州,坐观小丑跳梁,同时也在等待着荀彧的消息。 很快,荀彧的消息通过曲折的道路,终于送到了江州汉王大营!沮授带着报信之人通过重重护卫,来到汉王大帐,刘征立即询问成都情况,信使于是将荀彧嘱咐的一一详细说了出来,当说到王氏兄弟围攻汉王府时,刘征脸上的肌肉分明抽搐了几下。沮授、徐庶二人看 在眼里,心知汉王是为妻女担心。 其实刘征也知道自己的妻女义子都处在了危险之中,但这种时刻,只有忍耐和等待,必须让这些人都跳出来,否则便无以名正言顺的将这些内心不附之人扫除干净。 成大事者,时刻都是处于危险之中的,这是必然。心中无取舍,便会优柔寡断,项羽便是如此。 当听到荀彧堪平了成都城中之乱,将叛逆赶出了成都,又击退了王累兵马,刘征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下来,整个人脸色也好了许多。 “文若不负我望!得此良佐,本王之幸也!”刘征喟然赞道。 “汉王!眼下是不是该催促公明将军进军了?”赵云问道。刘征摆了摆手道:“不急!王氏兄弟骤然起事都奈何不了文若,如今成都已稳,王累新败,其必怒而勾结蜀中宵小!等他们都跳出来吧!且看王累还有何等手段!传令徐晃,没有本王命令,就得驻扎,暂勿 妄动!监军,汉中兵马此刻应该已经整备完毕了吧?” 沮授上前道到:“张绣将军已经在南郑集结了两万兵马,就等汉王一声令下了!” 刘征点了点头,满意道:“两年前本王兵入益州,平的是刘璋,今日再次挥师,平的便是这不臣之人!此役必令举州臣服!无复异志!本王兵威所至,且看强龙如何压住这地头蛇!” 刘征豪气干云,众人无不为其大开大合的手段而惊叹。刘巴初入刘征麾下,见其雄视虎目之状,更是臣服,心中直道救汉室于零落者,必此人也!自此,更有为汉王报死之志。 此时张郃却问道:“那南中该如何应对?” 现在刘征要面对的不只是马秦、高胜等盗贼以及王累等叛贼,更有雍恺、高定、朱褒的南中反军。 刘征关注的当然不只是成都之事,对于南中反军,刘征心里自然有数。徐庶出来为张郃分解道:“南中反军与王累之徒决然不同,雍恺之众,多为夷种,虽反于南中,未必敢轻易图谋蜀川之地!吾料其志不过据南中四郡称王罢了!事非一蹴可就,眼下已然入冬,今岁先定犍为 、广汉、蜀郡,待扫清逆党盗贼,还于成都,待明年开春,然后再计议南中之事未迟!” “元直之言是也!不过对南中也不可视若无睹,当传檄南中诸郡县,申明大义,示以必讨之志!勿令蛮夷反军逞意郡县之中!本王欲作书与雍恺,解喻利害,以示王道先礼后兵!” 这是刘巴出来拱手道:“在下愿为汉王作此文书!” “子初乃荆襄高才,此事交与子初去办甚好!” 于是刘征一面令徐晃、张绣暂时不动,一面传檄南中郡县,同时又令刘巴作王书告诫雍恺!事多纷繁,然而刘征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且说南中这边,雍恺为汉初什邡侯雍齿之后,现为南中豪族。但仅仅凭雍恺一个豪族,又怎么敢犯上作乱呢?实际上雍恺的底气来自于他与益州郡蛮夷的良好关系。 雍恺借助了当地蛮夷首领孟获的实力,才杀了太守正昂,割据益州郡,结连越嶲夷王高定,牂牁朱褒等人,形成了滔天之势。 这孟获何人也?南中夷王! 益州郡便是今云南昆明附近,以滇池方圆为主要地域,包括今云南曲靖、昆明、蒙自、个旧,西南至哀牢山。 昆明原非地名,实西南夷种之名也!《史记·西南夷列传》中记载:“西自同师以东,北至叶榆,名为嶲、昆明、皆编发,随畜迁徙,毋常处,毋君长,地方可数千里。”可见“昆明”在汉代实际上是西南少数民族的名称。在古代文献中,常写作“ 昆”、“昆弥”或“昆淋”等。 南中有各种夷,而孟获在南中诸夷之中,声望极高,正因如此,越嶲夷高定才会听孟获的话,与雍恺一同起兵造反。 至于孟获为何有这样的身份地位,实际上还牵连到一个更加久远的古国——滇国。 西汉元封二年,汉武帝四方征伐,往西派赵破奴等率军西征,攻破楼兰、姑师等西域重镇。往东又派荀彘、杨仆水陆两路征伐朝鲜,最终灭了卫氏朝鲜,设置了玄菟、乐浪、临屯、真蕃四郡。同一年,向南,汉武帝出兵征讨云南,滇王拱手降汉,封滇王国国王为“滇王”,并赐“滇王之印”。收服了古滇国之后,汉武帝便在此地设置了益州郡,将西南地纳入了大汉版图,这便是现在雍恺割据的益 州郡的由来。 古滇国自战国时代便存在,基本上涵盖了今天云南大部分的地区,后来被汉武帝灭国之后,其地分为郡县,至此滇国灭亡,其众逐渐分化为西南诸夷。后来大量汉人涌入,滇国原来的结构彻底分解。孟获正是古滇王之后,因此还保留有一定的号召力,只是早已经没有了朝廷封赐的王号。孟获记得祖上荣光,因此时常也怀有复国之志,这次反叛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第七百三十章 俞元李恢 王书送至南中益州郡雍恺手中,书中前述雍氏先祖受汉恩典,又则雍恺今之叛乱,并申明了汉王刘征绝无坐视道理,若雍恺不及时醒悟,纳书请降,必遭灭族之祸。 刘巴洋洋洒洒的写了长篇,既动之以情,又晓之以理,更示之以威,岂料雍恺看罢,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当即下令道:“来人!给我斩了汉王来使!待我休书一封,与其首级一并送还江州!” 雍恺虽然在南中叛乱,但对刘征这边的局势却是时刻关注,自然也知晓现在刘征身在江州,且面临多方危险。不过雍恺暂时也没有办法更进一步,图谋蜀川之地。 雍恺等人毕竟是突然叛乱,手下虽然聚起了数万人马,但是粮草器械并不完备。眼下雍恺正在催促手下部众,打造兵器铠甲,掠夺郡县粮资,以备军用。 南中之地,物产丰富,益州郡滇池有铁,俞元装山产铜,律高石室山出锡,盢町山出银,还有诸多这种出铜铁矿产的地方。这些地方夷人最熟悉,现在都成为了雍恺物资的重要来源。 有铁就可以打造兵器,有铜、银就能铸钱。以汉律,这些矿产都是国有,但现在已经全部都落入了雍恺手中。 雍恺自恃南中道路曲折,山高路远,因此对于刘征信中所言嗤之以鼻。 时俞元大姓豪族爨习在侧,见雍恺怒起便要斩杀汉王使者,出来谏阻道:“万万不可!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将军今若如此行事,是令汉王必杀我等而后快呀!” 爨习是益州郡俞元豪族,原来是太守正昂手下的建伶长,雍恺杀了正昂之后,自据建伶。当初爨习犯事,差点被太守正昂杀死,而雍恺救了他,因此爨习才在雍恺叛乱之后,为其从事。 爨习站出来谏阻雍恺,但说出来的话却令雍恺更加恼怒,直斥爨习道:“匹夫何敢阻我?莫非你还想着投靠汉王不成?”雍恺本就是个粗蛮豪强,几时讲过道理,当初救爨习也不过是因为爨习是南中本土人氏,雍恺有意要与朝廷派出的官吏作对而已。爨习本不该这个时候出来说话,显然这番话让雍恺很不满,最终遭到了雍 恺的斥责。雍恺虽然对爨习有恩,但爨习也不是个软弱之人,否则当初也就不会犯事了!见雍恺如此不逊,当众对自己破口大骂,爨习怒上心头,颜色狠厉道:“将军不要忘了!这建伶未必就是你一人说了算!口不择 言,当心自取其咎!” 雍恺正要开口,爨习已然拂袖而去! “咄!这厮胆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我等早晚必为其所卖!”望着爨习远去的背影,雍恺恨恨的骂道。 “将军何不杀鸡儆猴?若欲与汉王较量,必万众一心!权威不立,何以号令一致?”手下趁机谏道。 雍恺默然良久,继而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对建言之人道:“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是夜,爨习竟真被围攻致死!雍恺起事之时,对爨习还是有所倚重的,但现在他基本上已经坐稳了建伶,自然容不得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爨习虽然在建伶为官,但其出身俞元,部曲产业都在俞元。 当爨习被害的消息传到俞元时,俞元县长李恢顿时大惊,急忙问来报信之人道:“此消息确然无误?” 来人泣报道:“小的拼死才逃出建伶,家主确实被害了!府中八十余口,除了小的一人,再无人生还!”却说此人为何要将爨习被杀的消息告诉李恢,是因为爨习正是李恢的姑父!爨习虽然在建伶为官,但家中产业部曲都是李恢在照看,李恢就是爨家的“代理人”,现在爨氏家主被害,其部曲自然唯李恢是从 。 李恢字德昂,俞元人氏,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当时爨习从属雍恺,李恢就很不同意,现在看来,爨习当时若听从了李恢的建议,也不至于枉死在建伶。 李恢心中一悲,既然暗忖,雍恺既然杀了姑父爨习,如何还能容得下自己?当即赶紧召集部曲,将爨习被害一事告知了众人,众人仰食爨家多年,听到家主被害,一个个都义愤填膺,誓言要为家主报仇! 李恢见群情激奋,于是出来说道:“如今雍恺势大,不宜以卵击石!诸位皆受恩与吾姑父,为爨氏部曲,雍恺既害家主,必发大兵来攻!旦日将至矣!” 众人听了李恢的话,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了下来。谁都知道,现在的雍恺已经不是往日的雍恺,他若要发兵来攻,凭现在这几百人根本就无法抵挡。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不语。李恢见状,于是说道:“吾观雍恺此人,有勇无谋,贪暴无恩!迟早必自取其祸!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意奔走北上,不与雍氏之徒同流合污!自举义旗,纠集士众以迎汉 王大军!必可报家主之仇!诸位如何去留,请速自决!迟则不免于雍恺刀俎之下!”李恢是个有见识的人,其实他心里早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路,只是因为姑父不听自己的劝告,而且又在建伶,因此才不敢妄动。现在姑父爨习被害,虽然李恢心中悲痛,但同时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于是 便将自己的打算当众说了出来。 李恢话术精湛,深谙人心,一面说让众人自决去留,一面又不断提醒众人雍恺残暴无恩。众人听了李恢的话,哪里还会有其他的想法,纷纷附和道:“我等愿意追随大人!” 李恢见众人尽皆表明了从属之心,满意道:“朱提孟氏,某之旧交!雍恺兵马将至,诸位速去准备,今日便随我北上朱提,既谋生路,亦效汉王!” 众人听了李恢的话,一时散去,各自收拾了细软,带上家小,复又集合一起,随着李恢一道向北,径往朱提而去。 朱提即今云南昭通地区,现在是刘征治下的犍为属国,在犍为郡之南,益州郡之北。犍为属国领朱提、汉阳二县,二县皆有城池,置属国都尉。犍为属国都尉孟通,字伯明,便是李恢所言的旧交。 第七百三十一章 越俎代庖 汉元狩二年,匈奴昆邪王杀休屠王,将四万余众降汉,武帝置五属国以处之。从此,朝廷对于降附或内属的少数民族,均设属国。至东汉边郡皆置属国,属国的最高长官即属国都尉,和一般都尉仅典武职不同,还兼理民事,“治民比郡”。凡有属国的地方,都有少数民族,即汉代所称为的戎狄蛮夷之属,其担当的就是调和汉与夷狄之 间的关系,更是起监视边郡的作用。当然一旦反生叛乱,往往属国就是首当其冲,因此才以武职都尉领之,兼有防御之意。 朱提孟氏,世代居于朱提,是朱提第一望族,在朱提几乎说一不二,因此孟通便担任了犍为属国都尉,以便于处理汉与南中夷的关系。 话说这朱提孟氏,与益州郡孟获其实也有一些血脉关系,后世有人说朱提孟氏与南蛮孟获同族,这其实是只是猜测,大概是因为朱提孟氏与南中孟氏地理相近。 究其原因,乃是朱提孟氏先祖曾嫁女至孟获祖上,夷狄往往继承母姓,这才是孟获德姓由来,后来久居汉朝治下,因此便多沿用了孟姓,直至孟获。如同南匈奴刘豹是一样的。不过,现在的朱提孟氏早就与孟获一族没有了来往,因此不必担心其与孟获勾连。孟氏世代为大汉守土,恪尽职守。当南中叛乱的消息传来,孟通立即便加强了戒备,其二弟孟干聚兵三千守汉阳,孟通自 己带着三弟孟琰聚兵五千守朱提,扼守要道,以防范雍恺等人北上。 孟通早已派出了信使通报成都、江州,但都是一去无消息,孟通得不到回音,心中越发焦急。其实这是因为越嶲高定以及牂牁朱褒早就密遣人截断了他的消息通道,途中数处驿站,都已经失去了作用。 困守朱提的孟通不敢轻举妄动,既不能北上与汉王相合,又不能南下平定雍恺,正忧虑间,忽然接到李恢携众前来的消息,不禁大喜,急忙遣三弟孟琰率兵前去迎接。李恢率众走后,雍恺手下兵马果然杀到了俞元,但此时俞元爨氏部曲早已人影皆无。雍恺倒也不急着追杀,在雍恺的眼里,也不过是区区之众而已,既然已经逃走了,便趁机收了爨氏的田地产业,分赏给 了部下。 孟琰一路将李恢接到朱提,孟通城门相迎,紧紧握着李恢的手道:“闻知德昂率众前来,为兄可是喜不自胜啊!” 李恢感激孟通礼待,又遣了孟琰前来接应,深深的对孟通行了一大礼,这才说道:“有劳伯明兄了!愚弟势穷来投,实在惭愧!”“哪里!哪里!别人不知你李德昂,我还不知吗?公有大志,更有雄才!区区一介县长,实在是委屈你了!为兄守备属国,正叹无人相助,今见德昂,信心大增!德昂可愿助我?”孟通依旧握着李恢的手, 并对李恢投来期盼的眼神。 孟通深知李恢是个有大志向的人,而且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因此才不吝赞美之词。 李恢听了心中很是感动,但同时也升起了疑惑。 “伯明何言无人相助?” 孟通收起了笑容,面有忧色道:“实不相瞒,我这朱提已经与成都断绝了联系,今日方才得报,越嶲寇已经截断了僰道通途,去往江州的要道汾关山也已经被朱褒所断!如今的犍为属国已经成了孤境!” 闻听此言,李恢颇为震惊,原来孟通竟然不知汉王消息,看来情势确实十分危险。那高定占据僰道、朱褒截断汾关山想来也是有预谋的,就是为了让一口吃下犍为属国。 见孟通面容忧虑,李恢鼓舞道:“伯明兄毋须多虑!区区贼寇,焉能翻天!” 孟通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于是便将李恢迎进了朱提城中,并令孟琰安顿好随李恢而来的部曲,随后设宴款待李恢,共叙旧情。 最终话题还是落到眼下的局势上来,孟通不禁问道:“德昂自南中来,那雍恺其人到底如何?” 李恢哈哈一笑道:“宵小之徒,不足挂齿!狂犬吠日,必为汉王所戮!” “此话怎讲?”孟通接着问道。李恢喝了些酒,略带三分醉意的说道:“雍恺世为南中豪族,虽盘踞颇深,然其麾下无将,左右无谋,又无亲兵,所赖者,蛮夷孟获也!此先天不足,势顺则矣,如其不顺,必内生龃龉,自相叛离!一朝瓦解,俱为齑粉,徒遗恶名于后世!亡族灭种不远矣!昔刘焉、刘璋父子治蜀,暗弱不堪,雍恺毋能叛,今汉王雄兵在手,勇将如云!北扫关右,东慑荆襄,虎步川蜀!此时起事,岂不是自取灭亡?莫看其一时得势,蚍蜉岂能撼树哉?汉武拓疆,迄今三百年矣!南中四郡,西南诸夷,历年多叛,可曾成事?今天下虽乱,然汉王雄镇益州,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雍恺妄图裂土称雄西南,岂非昔日自大之 夜郎?” 李恢一番壮语,说的孟通顿时信心百倍,遂坚定意志,誓死坚守朱提,无复他念! “今闻德昂高见,如得雄兵百万!吾不惧贼子矣!”孟通起先还很担心雍恺、高定、朱褒三面围攻,现在听了李恢的话,已然是无所畏惧了。 李恢收敛了笑容,拱手对孟通道:“乱世出英雄,此正是我辈扬名之时!此役若能建功,兄上可报效国家,中可见重于汉王,下可震慑西南,愚弟先为伯明兄贺!” 说罢,举起手中酒杯,对孟通敬了一礼。 孟通哪里有李恢这番气度,这样危乱的时局,还能侃侃笑谈。孟通更没有李恢这番见识,不觉心中惭愧,当即举起酒杯对李恢道:“德昂贤弟志大识远,愚兄不及!某有一议,请贤弟无论如何答应!” 李恢不禁疑惑道:“伯明兄这是何话?有事但请吩咐便可!无有不从!” 孟通于是起身出座,来至李恢面前道:“愚兄自忖才薄,今时局纷繁,难以应对,愿请德昂主事属国!愚兄愿麾下效命!”说罢,竟对李恢深鞠一躬。李恢不禁愕然道:“伯明兄这是为何?恢方才入城,岂能越俎代庖?” 第七百三十二章 金兰之义 孟通突然起身,欲要请李恢提领犍为属国诸事,李恢错愕不已,自己刚刚才入朱提,而且是来投奔求收留的,却不想孟通竟然主动要将自己推上首座,李恢心中惊讶,不明孟通到底何意。孟通见李恢愕然,急忙又说道:“德昂切莫多虑!愚兄非有他意,你我君子之交,不须疑猜。今情势危困,愚兄深恐心力难支。而贤弟久处南中,熟悉敌情,兼有谋略远识,是以相让!功名于我如浮云,但 求不负汉室所托耳!君子让贤,贤弟可愿成全愚兄?” 孟通说的情真意切,丝毫没有虚假,李恢听了既放下心来,又对孟通是敬佩不已。现如今汲汲于功名地位者,数不胜数,而能够做到如孟通这样的,已经是寥寥无几,堪称至公无私!李恢深感于孟通的诚意,但毕竟初来乍到,李恢又岂能越俎代庖?孟通有君子之风,李恢自然也不能逾礼,于是亦起身深鞠一躬道:“伯明兄堪称忠公之至!世有营苟之徒,而恨少如伯明者也!倘使天下尽 皆兄辈,则我大汉不复陵迟矣!” 陵迟者,渐趋衰败也。此陵迟非彼“凌迟”。李恢称颂孟通之义,继而又道:“然恢奔走之徒,既无盛名,亦无功绩,不敢担此大任,贤兄过誉,实不堪当!贤兄提领属国,恢愿竭诚共谋,是为一体,不分内外,愿贤兄再勿推让,莫使愚弟处不义之地 也!” 竭诚共谋,是为一体,不分内外!李恢此语一出,孟通心中大慰,放下酒杯,紧紧握住李恢的手道:“德昂说的好!不分内外!今日起孟、李同心,共效汉室,以阻不臣!” 说罢,孟通唤来三弟孟琰,共举酒杯,对李恢道:“我孟氏兄弟,虽无经略之才,忝居府署之位,然于家国大义,未敢忘却!今困守孤境,有德昂来助,愿与结为兄弟之好,德昂岂有意乎?”孟通自知本事有限,二弟孟干、三弟孟琰,跟他几乎都是一样,若提兵上阵,丝毫无惧,但论谋略经治,却是有所短缺。而李恢恰恰在这一方面很是擅长,孟通深知李恢必有扬名之日,因此便生发出要与 李恢结为异性兄弟之意。现在犍为属国已经基本上陷入了南中叛贼的包围圈,孟通自感此番死生难料,能不能够撑到汉王援兵到来还尚未可知。若是自己万一遭遇意外,今后朱提孟氏一族,总得有人照顾。孟干、孟琰都不过是武 夫,若与李恢盟好,对朱提孟氏来说,也将受益。虽然孟通不免有一点私心,但这无伤大雅,并不妨碍孟通高节,最主要是孟通心里真的很看好李恢。多年故交,孟通对李恢还是知根知底的,他知道以李恢的才能,肯定远在自己三兄弟之上,且又听了李 恢高论,更加心服,愈觉亲近,因此才突发如此奇想。 李恢见孟通如此相待,诚惶诚恐,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孟通坦荡君子,李恢既不能折了孟通颜面,实际上心中也很称意,于是上前行跪拜大礼道:“愚弟不才,受贤兄如此厚遇,敢不承命?” 孟通大喜,于是就于都尉府,摆下香案,与李恢共结金兰之好! 孟通为长,李恢次之,其次孟干、孟琰,接着又传命其部曲,申明孟、李兄弟之义,任李恢为犍为属国丞,参军左右,共敌南中乱寇! 李恢带去朱提部曲数百家,其中可充武夫者,约莫千人,于是亦编入孟氏军中,号称朱提万军!犍为属国介于蜀川、南中之间,地势复杂,却是雍恺北上要道。不过其地狭小,只领两城两县,户口总数不过八千。按照原来规制,犍为属国只能驻军两千。自南中叛乱之后,孟通立即纠集部曲,招募郡 兵,至八千人,几乎是每户一丁,这都是时艰之举,好在孟氏深得犍为属国人望,虽然穷兵至此,竟无人怨!此一节亦可见孟氏平素有爱民之心。 且说南中建伶,雍恺一怒之下杀了爨习全家,又遣兵马进据俞元,其势更甚,至此南中之族无人敢忤其意!遂更骄横。 雍恺之弟雍茂,实为雍恺谋主,刚从越嶲高定处联谊回来,便听到了兄长怒杀爨习之举,不禁暗暗叫苦,急忙来寻雍恺。 “兄长何故杀那爨习?”雍茂急责问道。 雍恺面露不屑道:“匹夫骄狂,不杀不足以立威!” 雍茂叹气道:“兄长谬矣!刑杀之威,虽可令郡县缄口,能服人乎?兄长大事未成,以遗暴刑之名于南中,一旦情势有变,岂不是自毁根基?竟是何人教兄长如此这般!” 雍茂不同于雍恺这般暴躁蛮夫,其为人还是颇有些心计见识,往常雍恺但凡有事,基本上都会听这个弟弟的建议,但恰好雍恺起意杀爨习的时候,雍茂尚在回程之中。 听了雍茂这话,雍恺心中也略生悔意。毕竟雍恺之所以能够坐大,一是靠孟获等蛮夷的支持,其二也是靠南中各地豪族的支持,否则单凭雍恺一族,又怎能成事? “这……事已至此,人都杀了,还能怎样?”雍恺吱吱唔唔的说道。 雍茂不免一声叹息,而后又问道:“爨氏既灭,李氏何在?” 雍茂问的正是李恢一族,他深知李氏一族与爨氏一族休戚与共,雍恺杀了爨习,李氏必然不能独存。 “贤弟放心,为兄不再杀人便是!”雍恺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应声道。雍茂却是更加心急,颇为无语的说道:“兄长这是何话!爨、李一体,爨氏既灭,李氏焉能善罢甘休!何不立即扑杀李氏,以绝后患?那俞元李恢,素有大志,其人心大志广,颇有谋略,若不一举灭族,将 来必为我等阻碍!速速发兵,勿令李氏逃脱才是!” 雍茂实在是对自己这个兄长无语!若说雍恺是个傻子,他又颇有小聪明,可是若要说雍恺甚有智慧,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雍恺都被自己这个弟弟弄糊涂了,先前还在指责自己枉杀了爨氏,现在又在催促自己赶紧扑杀李氏,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雍恺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一脸疑惑。 雍茂急的真想拿个锤子敲醒自己大哥。 “斩草不除根,必生祸患!”雍茂不禁有些恼怒的吼道。雍恺这才反应过来,继而一脸无奈的对雍茂道:“李氏已经带着两族部曲跑了!现在是想杀了杀不了了!” 第七百三十三章 守节之志 雍恺悻悻然将李恢携众逃跑的事情说了出来,雍茂听了差点儿没有背过气去! “兄长为何不追?” “我军到达俞元时,李恢已经走了数日了,追也无益,贤弟不须耸人听闻,区区李恢,为兄何惧?跑了便跑了!”雍恺不以为意的说道。雍茂只得叹息一声,继而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但愿李恢不会碍事!今既杀爨氏,又逐李氏,其余诸姓,恐心中惶恐,惧而不敢言矣,兄长当多加安抚才是,如若不然,患生于内,不待汉王兵马杀来 ,我等恐将自乱!” 这才是雍恺这次一怒之下杀了爨习的后果,雍茂考虑的远比雍恺深远,雍恺对自己这个弟弟的见识还是比较深信的,于是问道:“贤弟有何良策,为我安抚众人?” 雍茂略加思索,而后说道:“既示以威,便安之以利!” 于是在雍茂的建议下,雍恺将从爨氏、李氏二族手中收得的田地产业等全部拿了出来,分别送与郡中焦、娄、孟、量、毛等大姓,由是,诸姓稍安。 安定了手下,除了的杀死爨习的善后事宜之后,接下来便是如何坐稳南中。 雍恺已经得报孟通兄弟坚守朱提、汉阳,扼住了自己北上的咽喉要道,于是便打算月后起兵,先拿下犍为属国再说。雍茂当场表示不同意,对雍恺道:“兄长既欲割据南中,先正其名,师出无名则事不成。今当尊奉朝廷,独反汉王。那刘征既然能够割据蜀中,祭告行王制,兄长何不效之?但言刘征假宗室之名,跋扈于外 ,先责其不义,然后焚表以告许都,自立为抚夷将军,如此于外出师有名矣,于内可调和汉、夷,以为己用!” 雍茂为雍恺规划了基本路线图,雍恺听了之后,深以为然,于是当即准备祭天告祖,并传书交州士燮,请其代为上奏许都,然后自立将军之位,并以此统帅南中之众,又北发檄文,自辨正义。 虽然是掩耳盗铃,但这也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先占据程序上的正义,其余的便是成王败寇了,胜利者说了算。雍茂为自己兄长献策正名之后,又否决了雍恺先出兵朱提的计划,反而建议道:“如今我等已据有益州、牂牁、越嶲三郡,独永昌不附!当先威服西南,安定后方,然后北图,如期不然,则有拽踵之忧也! ” 江州刘征这边只知道南中叛乱,但实际上最西南的永昌郡其实并没有叛乱,只是因为雍恺等人益州、牂牁、越嶲三郡完全阻绝了消息,永昌郡孤悬于外,所有人都误以为永昌也跟着叛乱了。 汉之永昌郡,自今云南大理、无量山,西南直至临沧、保山以至于缅甸密支那。以《后汉书》载记,在“洛阳西七千二百六十里。八城,户二十三万一千八百九十七,口百八十九万七千三百四十四。” 郡治所名曰不韦,即今云南保山市隆阳区。 不韦之名,得之于昔秦丞相吕不韦。“初,秦徙吕不韦子弟宗族於蜀。汉武帝时,开西南夷,置郡县,徙吕氏以充之,因曰不韦县。” 吕不韦宗族子弟先是被流放到蜀中,后来被汉武帝又迁到了永昌,当时相当于是弃民,但恐怕秦始皇和汉武帝都没有想到,数百年后,吕不韦的后人却出了个硬骨头! 这块硬骨头正是现任永昌郡功曹吕凯虑季平!自音信阻隔之后,永昌与内地完全失去了联系,甚至连太守死了,也不得以任命,恰巧雍恺等人作乱南中,在南中各郡县望风披靡,纷纷跟随叛乱之时,吕凯站了出来,决意闭境相拒,又说动郡丞王伉, 同心抗敌。因此,永昌实际上还是没有落入雍恺的手中。 吕凯与王伉在永昌恩信内著,在二人的带领下,永昌郡民都纷纷立意以抗雍恺,由是雍恺始终不得拥据南中全境。雍茂对此如鲠在喉,永昌不附,对雍氏来说,始终是个隐患,毕竟南中四郡之中,永昌郡人口最多,也就意味着可以征调的兵源最多,如今吕凯、王伉二人已经在郡中聚集起汉、濮、獠、越之众万余人, 据博南以阻雍恺。因此在雍茂看来,当务之急,乃是先收服永昌,稳定后方,然后再计议北上之事。 雍恺不以为意道:“永昌绝域于外,焉敢挠我?贤弟怕是多虑了!那王伉、吕凯据土自守,不过是图利而已,但许其利,只需书信一封,其必献表臣服!” 雍茂始终还是有担忧,不过雍恺这么说也未必没有道理,于是雍茂便代雍恺书信一封,遣人先送往永昌,以观其反应。 永昌这边,吕凯、王伉但知南中叛乱,具体情势却并不甚了解,尤其是南中之北蜀中情事,二人是一无所知,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只保境而已。 就在二人日夜忧心之时,雍恺的书信也已经送到,王伉打开来一看,正是雍恺的劝顺之词,其中不乏许以名位金银利禄之事,要的就是永昌的归附。 王伉询问吕凯道:“雍恺来书,尽许利益,我等该如何回复于他?” 吕凯傲然问道:“公喜金玉名位否?” 王伉微微笑道:“金玉名位,人之所好,君不爱乎?” 吕凯见王伉如此说话,不禁拂袖道:“既如此,公自表顺雍恺便是!送表之日,某当血溅博南,不与逆贼为伍也!” 吕凯志节之高,由此可见。 王伉见吕凯动怒,赶紧上前劝道:“季平勿怒,适才戏言耳!某世食汉禄,岂能与逆贼同流?祖宗清名,绝不敢负!愿与公誓死抗贼,共保永昌!”说罢,便将雍恺送来的书信扔进了火盆之中! 吕凯这才缓和了颜色,对王伉拱手道:“某知王公必不为金玉名位所屈也!如期不然,岂非吕某眼盲心瞽? 二人互明心迹,不禁相视大笑! 多事之秋,英雄之辈,凡不胜数,然而世人多只瞩目站在顶峰之人,却不见有更多的英雄埋没于青史之中!历代史志,囿于篇幅,有所轻重,或长篇大论,或只言片语。长篇大论之中,不乏鸡鸣狗盗之徒,只言片语之中,却有守节忠贞之士! 第七百三十四章 答雍闿书 吕凯与王伉坚定意志,对雍恺的威逼利诱毫无所动,当即写下一封回书,以大义责于雍恺!书中言道:“天降丧乱,奸雄乘衅,天下切齿,万国悲悼!汉王思竭筋力,肝脑涂地,以除国难,至平益州不臣!汝雍氏世受汉恩,当躬聚党众,率先启行,上以报国家,下不负先人,书功竹帛,遗名千载 。何期屠戮府君,背本就末乎?昔舜勤民事,陨于苍梧,书籍嘉之,流声无穷。崩于江浦,何足可悲!文、武受命,成王乃平。今汉王起兴,海内望风,宰臣聪睿,自天降康。汝雍氏不睹盛衰之纪,成败之符,譬如野火在原,蹈履河冰 ,火灭冰泮,将何所依附?曩者将军先君雍侯,造怨而封,窦融知兴,归志世祖,皆流名后叶,世歌其美。今汉王英才挺出,思虑忠纯,南讨不臣,北平割据,戮力东向,以扶朝廷。汝等若能若能翻然改图,易迹更步,古人不难追 ,鄙土何足宰哉!盖闻滇王不恭,世宗奋戟,夜郎自大,王师加境,汉之威仪,镇抚四方!中土之化,蛮夷是归!今汝等背天而行,恣睢跋扈,妄作逆乱,若不自察,追悔无及!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言尽于此,好自 为之!——永昌郡府答雍恺书,郡丞王伉公业,功曹吕凯季平共笔。” 洋洋数百字,道尽古今大义,吕凯手书,一气呵成!王伉读来,气血澎湃,大赞道:“季平此书,气势磅礴,堪当万军!当遍传于南中郡县,解喻豪绅,必令贼子生惧,乱逆忧心!” “来人!速将功曹此书抄誊百卷,即刻遣人传示南中!”王伉立即下令。 很快,就在这永昌郡不韦县府衙之中,整整一百份《答雍恺书》抄写完毕,王伉挑选了一百名志士,随即发往了南中各郡县。且说尚在建伶的雍恺,正在等着永昌的回信,不想事情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王伉、吕凯并没有给自己回私信,反而是以公开的形式对自己拉拢做出了回答!一时间,南中遍处传诵永昌之《答雍恺书》, 人心纷乱,雍恺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霎时间又开始松动起来。 读罢此信,雍恺勃然大怒,咒骂道:“二贼辱我太甚!若不亲手斩杀二贼首级,岂得为南中主?”当即便要发兵攻打永昌。 雍茂本来的建议也是要先定下永昌,但现在雍茂却反而劝阻雍恺道:“王伉、吕凯诛心,今南中人心不稳,已然不宜出师,事情出乎意料,兄长切莫意气用事!当先自强,然后徐图之!” 雍恺也接到了各地报告,事情繁多,如何安抚手下人心才是当务之急。在雍茂的劝解下,雍恺这才冷静了下来,随后开始重新安抚手下部众,尤其是南中诸夷,这是雍恺的根本所在。 雍恺本想一封书信,降服永昌,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又打乱了雍恺的规划,本来是在进攻朱提和永昌之间选择,现在两处都只能暂时罢下兵戈,先整理自家庭院。 吕凯之书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这说明雍恺起事的根基其实是不稳的。很快书信也通过人口相传,传到了朱提城中。 “本以为南中只我孤军奋阻,想不到西南之陲亦有同道!此文便是民心所向!雍恺之势不足惧矣!”孟通反复读着吕凯的文字,大赞道。 李恢也是欣喜非常,不禁称赞道:“王公业、吕季平果真忠贞守节之士!吾道不孤啊!此书一出,只怕够雍恺忙的了!朱提又可得一二月之安宁!”且说江州这边,刘征正在静观蜀中局势变化,遣往南中的信使倒先回来了!只不过回来的却是信使的首级,另有雍恺回信一封,上言道:“盖闻天无二日,土无二王,恺尊朝廷,不敢奉君!远人惶惑,未审 王侯缘何背于朝廷!今据土自保,不敢有差,君若有王霸之图,且来会猎南中!” 沮授读罢雍恺的回书,马超早已按捺不住,忿道:“腌臜匹夫,狂妄如此!汉王且许末将五千兵马,必荡平南中,生擒雍恺来见!” 诸将见雍恺如此放肆,又杀了汉王使者,纷纷请战,刘征倒是不气不恼,只是微微笑道:“诸位不必动怒,今观此书,本王心中已然有数,雍恺无谋,不足虑也!” 但凡成大事者,都知道要收敛本性,而雍恺放荡如此,显然算不上是个人物,刘征原本还在为南中之事担心,现在雍恺的回书反倒是令刘征放下心来。 最可怕的永远不是张牙舞爪的对手,那不叫的狗才最会咬人!雍恺如此粗鄙,可见其左右缺乏足够有远见的谋士。 “诸位稍安勿躁,且定蜀中再说!南中久不受命,不在这一朝一夕!”刘征安抚了诸将,而后问沮授道:“蜀中情势如何?” 沮授上前禀道:“暂无异动,不过阆中传来消息,刘阐不知所踪,是否追查,还请汉王定夺!” 刘征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让他去吧,迟早自己跳出来,静观其变就是!” 徐庶上前献策道:“汉王何不将刘循请来江州?” 刘征听了徐庶的话,立即便明白了徐庶的意思,不禁笑道:“元直说的不错!是该请大公子来了!”刘阐失踪,显然是王累等人想打刘璋的旗号,以号召益州旧部。但刘阐毕竟只是刘璋次子,徐庶建议将刘循请来,便是要在关键时候打出这张王牌,只要有刘循在手,到时候让刘循出面,王累等人的根基 便会断绝,这是深谋远虑之举。 再说蜀中这边,王累顺利的将刘阐接到了犍为武阳,打起了二公子旗号,随即向广汉、蜀郡等益州旧部发出了号令。 一时间三郡震动,诸县叛乱,王、费、李各族纠集部曲人马,各据郡县。李朝、李邈、费观合兵江原;费原、李宽、尹异等起兵绵竹,南进雒县;王累自起犍为部众,向广都进发!三路呈合围成都之势,声势浩大!三部兵马部曲加在一起,不下三四万人!当然,这三四万人,滥竽充数的比较多,不过是豪族部曲乡党纠合到一起罢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广汉变局 广汉雒县,太守张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已经被突然暴起的士兵围困在太守府。 “尔等放肆!某乃太守,这是要作甚?”张肃还在大声嚎叫,费原、李宽已经带着人走进了府中。 “府君如何仪态尽失?这可不是君子风范啊!”功曹李宽迎面走来,呵呵笑道。 张肃是个胆小之人,当初知道张松心思不正,害怕牵连自己,竟连自己亲弟弟也不认。后来刘征念其在广汉治民多年,倒没有罢黜他的太守之位,依旧令其官任原职。 平日里张肃与费原、李宽等人关系还是不错的,但此刻,围困张肃的正是费原、李宽等人! “兴南?伯仁?你等这是要做什么?”张肃见二人不怀好意的向自己走来,本能的向后退去。 “君矫兄休慌,我等不过是邀你共镶义举罢了!别无他图,但赠富贵。”费原拱手对张肃说道。 “共镶义举?什么义举?”张肃茫然的问道,手却下意识的往架上剑柄而去。 李宽知道张肃是在装糊涂,现在蜀中局势已经明朗,王氏叛乱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广汉,张肃怎么会猜不到。 “张府君莫要明知故问!如今汉王在外,成都空虚,正是我等益州旧部复立公子,共逐汉王之时!府君受恩君郎、季玉二公久矣,还不思报乎?”李宽陡然变色,厉声对张肃说道。 刘焉字君郎,刘璋字季玉。 张氏也是刘焉入蜀时得利之族,如果不是因为刘焉入蜀,将蜀中重新洗牌,张氏也还只是一介平民望族而已,算是在地方上有些影响力,但跟现在相比,那可就差了太远。 张肃心乱如麻,一时之间无所适从,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宽。 李宽、费原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令张肃惶恐不已。费原再次禀礼道:“君矫兄在广汉颇有人望,此番起事,若得兄台相助,必定如虎添翼,是以前来相邀!如今摆在兄台面前不过两条道路。或相助我等,共成大事!事成之后,富贵无极,永享名禄!如其不 然,必为我等之掣肘,大义当前,那就莫怪我等不念旧情了!” 费原给张肃指明了两条道路,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要么顺从,要么死! 张肃是什么人,费原、李宽再清楚不过了,其胆小如鼠,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在二人一唱一和,威逼利诱之下,张肃搭在剑柄上的手终于缩了回来。 “必得如此么?诸公自取富贵,某自情愿归隐山林可否?”张肃近乎哀求的对二人说道。 可这哪里还由得张肃自己作主?谁叫他张肃任广汉太守多年!若有他张肃出面,李宽、费原等人的事情进展肯定要更顺利的多。 “进退已然无路,但生死抉择而已!府君就不必推脱了!”李宽手把佩剑,声色俱厉道。张肃恐惧,只好望向费原。费原笑谓道:“君矫兄莫要推脱了!你本是蜀中人氏,自为蜀中豪族,那汉王刘征封国原在汉中,且又为东州之人,焉得治我蜀中?今日之举乃溯本归原,驱逐汉王之后,某等当 上书朝廷,将来必书功竹帛,如此义举,何须思量?” 张肃见情势逼迫,若自己不就范,恐怕是难以活着出郡府大门了!于是态度便软了下来,叹息道:“既是如此,无复多言,敬从诸公便是!” 李宽这才转怒为喜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府君必不为今日后悔!” 于是费原、李宽等人顺利的占据了广汉治所雒县,又胁迫了张肃顺从,遂以郡府印信,向广汉各县发出了集兵命令!又收得了张肃部曲不少,贼势更盛。 广汉郡东南德阳、广汉、郪县三县之地已经为盗贼马秦所乱,而费原等人又牢牢的掌控了雒县、什邡、绵竹,只有北面还举起未定,不过涪县县令陈元、梓潼县令李歆却早已与费原等人暗通书信。 郡府调令一到,涪县陈元便立即着手以太守令招募兵马,主要是想募得县中大姓部曲,涪县李仁、尹默皆在招募之列。 李仁、尹默二人各领家众与陈元会与涪县城中。陈元见县中大姓来的齐全,颇感意外,心中大喜,正踌躇满志间,忽然门仆报有人来见。 陈元不知所以,于是问道:“竟是何人,敢在本县令议事之时来扰?” 门仆禀道:“来人乃是光禄勋黄权黄公衡!”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唯有尹默、李仁岿然不动。陈元不免疑惑道:“光禄勋黄权?其不再成都城中,竟赴本县,意欲何为?” 这时尹默开口道:“黄公衡蜀中人望,益州旧部,县君何不请起入内,探问究竟?” 陈元想了一想,当即起身道:“诸位且随我前去相迎!” 成都之乱时,黄权已经悄无踪影,成都之外,并无人知其心意所属,因此陈元才疑惑不已。 众人随陈元出来,黄权独身一人立于府门之前,既无左右,更无亲兵,陈元遂上前行礼道:“不知光禄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黄权跨步上前,走进陈元身边朗声问道:“听闻县君招募乡勇,不知意欲何为啊?” 陈元猜不透黄权用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黄权于是接着问道:“县君可是接到太守之令,欲起兵相助,共谋大事?” 陈元见黄权似知晓内情,又见黄权乃是孤身来此,心中暗忖,或是不愿效命成都,如此说来,或许黄权也是同道中人。而且现在自己身边人多,陈元倒也不怕说出实情。 “实不相瞒,今聚诸姓,正欲起兵以应蜀中诸公,共逐汉王!光禄勋亦是蜀中人氏,若能相助,大事可期!愿请光禄勋提领涪县之众!”陈元深鞠一躬,对黄权说道。 黄权笑了两声:“县君坦诚相见,甚好!甚好!” 说时迟,那时快,黄权脸色陡然一变!佩剑出鞘,陈元还未起身,登时人头已然落地!脖颈断裂处鲜血喷涌,溅出数尺!旁边县中诸豪姓家主血污满身,一时惊慌失措!李仁、尹默身后突然闪出数人,拔剑出鞘,将陈元手下击毙当场!黄权又杀死门仆,将府门一闭,县中豪姓尽皆被困府中! 第七百三十六章 黄权聚兵 黄权突然发难,陈元断首当场,府中诸人皆惊慌不已,尹默、李仁闪至黄权身旁,任由手下将陈元部属斩杀殆尽! 陈元召集县中豪姓议事时,豪姓各带数员部曲来合,而尹默、李仁身边之人,其实并非二人部曲,正是黄袭留给黄权的三十骑中人,都是精练之卒,一时发难,县府中无人能当! 陈元之徒瞬间湮灭,其余豪姓尽皆震悚,退聚一堆! 黄权持剑厉喝道:“逆贼陈元,犯上作乱,今已伏法!余者不论!” 众人听罢黄权所言,稍稍安定了心神。这是李仁出来对众人说道:“诸位皆是本县大姓,光禄勋知诸位多为陈元胁迫,非有反意,故不论罪!汉王乃当世英雄,身负兴汉之任!岂区区逆贼所能谋逐?王氏余党,妄图纠集部曲,犯上作乱,实乃背 天而行!必为汉王所擒!诸位乃明智之士,当知天命所任,纲常有序!若背弃人伦,合当天谴,遗祸子孙!” 李仁言不离纲常伦理,天道王命,并非虚假之言。 且说这李仁、尹默为谁?南阳大儒宋仲子学生是也! 李仁字德贤,尹默字思潜,世居涪县,本地大姓。数年前,二人曾俱远游至荆州,跟从宋忠、司马徽等荆襄名士学习古文经学,之后归乡潜修,至于今日。 黄权与二人相善,自新都北上之后,便来寻二人,述说如今危局,二人闻听此事,十分惊讶,恰好县令陈元书至,于是设计安排如此。 黄权如此出场,顿时便震慑住了众人!众人听了李仁之言,纷纷伏地请罪,都道是受陈元胁迫,其中或真或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黄权见镇服了众人,于是收剑入鞘,对众人说道:“刘璋失土,暗弱猜疑所致,某亦曾竭力尽忠!然天命有归,非人力可为,固知汉室之望,当在今日之汉王!今王氏作乱,费、李狼狈为奸!三郡扰动,成 都有危。汉王军在江州,又有马秦盗贼为阻,某意在此兴兵,欲为汉王戮力杀贼!诸位从是不从?” 黄权话语一出,这些人哪里还敢不从,于是纷纷响应。黄权在李仁、尹默的帮助下,收服涪县豪姓之家,随后清除污秽,就在涪县聚起乡勇与大姓部曲合在一起,众数四千!梓潼县令李歆亦为县人文恭文仲宝所杀。文恭、彭羕在梓潼响应黄权,招募三千人赴 涪县与黄权相会。广汉平阳乡豪姓陈曶、郑绰,素为乡人所服,马秦作乱时,聚乡勇保境,听闻黄权在涪县聚起兵马讨逆,亦率众千余来合。 至此,黄权陡然间在涪县聚起兵马不下八千,广汉北境遂安!李仁、尹默、文恭、彭羕皆是文士,虽出部曲,但毕竟不习兵事,好在陈曶、郑绰颇有勇力,黄权遂以二人为左右参将,统领兵马。李仁、彭羕为随军参谋。尹默、文恭分治涪县、梓潼民事,也为黄权筹 措军资。 起兵之后,黄权立即派人绕道送报江州。 刘征在江州接到了三郡乱起的消息,终于打算动手,又接到黄权消息,颇为吃惊,他没想到黄权竟然会如此行事。 “黄公衡蜀中名流,是不愿清居公卿之位,欲表心志于汉王啊!”沮授不禁感慨道。 刘征看罢黄权书信,点头道:“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此役定后,黄公衡可用矣!传令徐晃,速剿马秦、高胜!与黄公衡会歼雒县,先去王累一臂!既然有黄公衡出手,张绣就不必南下了!” 刘征本来是打算让张绣引兵南下的,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毕竟从汉中调兵,路途遥远。 “我军如何行动,元直可有建议?”徐庶已经谋划多时,于是出来说道:“眼下江州有兵马四万五千余人,汉王可亲领麒麟两万人溯江水而上,开赴江阳,再下僰道,阻断南中雍恺与北面乱贼之间的联系。某愿领兵一支,分道南下渡安乐水, 以摄牂牁。待蜀中三郡乱平,再令徐晃将军引军南下汉嘉,走灵关道,以镇越嶲。至明年初夏,三路齐发,南中可平!” 徐庶显然已经没有将蜀中三郡的乱贼放在眼里了,这在徐庶看来,不过是旦夕可平的事情,而徐晃真正需要谋划的便是平了三蜀(犍为、广汉、蜀郡)之乱后,如何进剿南中,而这都已经规划好了!南中地广,若只做一路进军,蛮夷便会凭借山峦水道跟刘征玩游击战,而现在徐庶的建议是分兵为三,各对付南中一部,如此,只要一路顺利进入益州郡,其余蛮夷必然震恐,接下来便可传檄而定。公更 重要的是需要向南中各郡展示汉王兵威,只有这样,才能长久的镇服南中。 刘征对徐庶的建议深以为然,于是决定亲自领兵前往僰道,又以徐庶为东路督军,率张郃、马超、巴郡杨洪,计两万兵马南下安乐水驻军。刘巴自南中来,熟习情事,遂为徐庶帐下长史。 另留下五千兵马驻守江州,两路兵马粮草,俱由阎芝供应。 且说徐晃这边,本来一早得到汉王命令,分三路进剿盗贼马秦,然而行至半途,却又被勒令止步,等候进一步的命令。 徐晃不知汉王意图,心中急切,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汉王最终命令,于是立即分遣将帅,三军齐头并举! 徐晃率先拿下德阳!驻军德阳亭。北路巴西太守马忠,率军五千跨过秀灵山拿下广汉县!南路吴懿与犍为太守何宗相合,自汉安杀向了南安,十日之内,取下鱼涪津。那盗贼马秦、高胜起初见徐晃进军犹犹豫豫,竟以为徐晃不过如此,心更骄狂,在资中等地肆意妄为,结果突然之间,形势斗转,徐晃三军猛攻,马秦、高胜连战皆败,半月之内,便将兵马退缩到了资中 、牛鞞、郪县三县之地。 本来马秦、高胜已经接到了雍恺的书信,邀其南下连成一片,结果徐晃突然发难,南路吴懿已经抢先占据了南安,断绝了额马秦、高胜的南下之路,将其困在三蜀之地。王累进军广都,连攻成都不下,忽然又接到汉王动兵消息,不免大惊,这汉王不是伤重么?俄而王累恍然大悟,始知一切都是刘征故布疑阵!就是要等自己全部跳将出来。然而现在已经骑虎南下,王累已经没有了退路,攻势不顺,令王累开始焦头烂额。 第七百三十七章 合贼之议 刘征的突然动手,打破了许多人的幻想,盗贼马秦、高胜等避无可避,连战败北,蜗居在资中等三县之地。王累阵营亦是措手不及,一者没有料到汉王伤重消息是假,二者更没有想到汉王兵马会进军如此 之快!毕竟是不习战事之人,王累一众益州旧部,本来就是书生意气,哪里懂什么用兵之道?想跟做不是一回事儿。 眼见成都围攻不下, 汉王兵马又汹汹而来,这时王士建议道:“莫不如说和资中贼!互为援助,或可阻汉王进军!” 彼时,益州之乱实际上是各自为营的,南中雍恺虽然与资中贼马秦等有了联系,但毕竟没有接上道,因此还是处于分离状态。而王累的益州旧属叛军既没有与雍恺相通,更没有与马秦、高胜等盗贼来往。 说到底王累等人还是士大夫出身,而马秦、高胜是实实在在的草莽。王累起先的想法是先拿下成都,然后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招降马秦等部。 但是现在情势逼迫,恐怕王累的愿望要落空了!战事的发展使得王累已经没有了士大夫高傲的资本,现在王累与马秦等同样面临汉王大军的威胁,唯有趁早联手,或许还可以争取一线生机。 王累听了王士的话,心里有些犹豫不决。李邵也出来劝道:“眼下局势,若不与马秦、高胜联手,恐难以抵挡汉王大军!” “话虽如此,可那马秦、高胜毕竟草莽盗贼,与我等簪缨世家殊非同道!今若邀之相合,广都、江原诸公会如何作想?” 王累倒是能够接受与这些草莽的联合,但一同起事的其他人是否能后接受,那就不一定了。 与盗贼合流,从名声上来说,是很不好听的。说起来其实很好笑,王累等人自己可以反叛,心底里却看不起马秦等草莽,在他们看了这两者之间是不同的,可事实上有什么区别呢?反叛终究是反叛! “此事不难解决!只需请少主一纸书信,委以马秦、高胜郡守之职,便可名正言顺!谁能还能多言其他?”王士早就想好了办法。 王累思虑万端,还是有些担忧道:“若少主不答应如何?”刘焉、刘璋父子虽然对蜀中豪族多有妥协,但是终其两世,对益州乱贼一直都是持必剿的态度,从来没有妥协过,若非如此,刘焉、刘璋也无法安下益州民心。因此即便是刘阐,要他对盗贼草莽妥协,恐 怕也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面对王累的犹豫,王士强横的说道:“此事难道还由得少主不答应?我等不顾性命,起兵逐汉王,少主还能掣肘不成!” 王士的脾气不必王累,他可不太喜欢收敛,有话就说了出来。刘阐在他眼里,就是根旗杆而已,哪里有那么多的考虑! 李邵亦道:“事情急迫,当断不断,追悔莫及!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万勿多虑了!” 王累这才定下心来,于是请见刘阐。 刘阐年不及二十,一路惊慌失措,本来好好的呆在阆中,衣食无忧,却突然被人劫了出来,带到了武阳,见到王累之后,才知道王累等人早就为自己规划了将来道路。 刘阐其人本来恭顺,有仁爱之风,虽然被刘征迁居阆中,但心中并无多大怨言,更何况其父刘璋也并非是死于刘征之手,乃是自尽而亡,并无人强迫,这是刘阐清楚知道的事实。然而现在的一切都由不得刘阐,王累等人虽然每事基本都会禀报自己,但当刘阐说出自己不想如此时,总是王累等人“苦口婆心”相劝。恭顺仁爱之人,性格多软弱,刘阐架不住这些人的“苦口婆心”,也只 好任其行事,何况自己说了其实也不算。王累入见刘阐,将与众人商议的赐予名号收编马秦等人的事跟刘阐说出,王累本以为刘阐顶多是支吾不答,不想刘阐大义凛然道:“这是什么话!我堂堂帝室之胄,如何与盗贼合流!王公是令我自污家门么 ?” 刘阐一反常态,竟然对王累厉声呵斥,王累一时惊诧,继而说道:“少主息怒!昔太祖高皇帝亦曾落草芒砀,事有临机折中之法,何来自污之说?”王累搬出了刘邦曾落草为寇的事情,妄图说服刘阐。刘阐虽然年轻,但还是读了不少书,对于王累的诡辩,刘阐正色道:“公将太祖高皇帝与那马秦、高胜相提并论,是何居心?昔秦暴虐,生民涂炭,太祖高皇帝为情势所逼,方才落草,所谋者天下也。今马秦、高胜之徒,聚不义之众,行不义之事,贪货重宝,劫掠百姓,肆虐县乡,焉得比于太祖高皇帝?若将二者并论,实无耻之尤!公切莫再言此事!成 败有命,富贵在天。” 刘阐态度坚决,对王累的斥责更加严厉,王累心中怄气,怏怏而去。 “如何?少主答应了么?”王士见王累回来,急忙问道。 王累一脸丧气,将刘阐的话复述与众人,李邵嘿然,王士起怒道:“小子无礼!不识好歹!兄长稍等,且看愚弟如何说服少主!” 王士一脸怒气,不待王累说话,便自出帐而去。 刘阐心中忧虑,自己本不该搅入这场荒唐事,但现在却身不由己,自己居处,禁卫重重,想要脱身也不得。 将其劫出阆中的王澹,担任了刘阐营卫长,见刘阐忧思满怀,近前拜道:“公子为何如此忧容?” 刘阐叹了口气道:“身在囹圄,如何不忧?”王澹是个耿直人,曾经做过刘璋的亲卫,后来随着刘阐迁居到了阆中,是为刘阐家仆部曲。王澹本是王商举荐,因此对王氏一族也是心存感念,与王氏颇有来往。后来王累遣人密会王澹,尽述益州旧部之 不易,加之成都之乱,二王殒命,王澹这才听信了王累的话,从中接应,将刘阐带出了阆中。 毕竟受恩王氏,且王累等人又是打着复立刘璋子嗣的名号,王澹不得不答应。本以为是为二公子刘阐好,现在却见刘阐忧容满面,王澹亦甚忧心。“公子何谓囹圄?诸公扶持公子,兴复家业,岂非善哉?”王澹没那么多心思,也不解其中缘由,因此问道。 第七百三十八章 凶相毕露 王澹不解刘阐为何忧心,还以为王累等人秉公持正,就是要报效刘氏父子。 刘阐不禁冷笑道:“君岂不闻董卓故事?”刘阐心里已经将王累等人比作了董卓,当年董卓也是打着高大上的旗号,可事实上天子不过是个傀儡。现在刘阐的境遇其实差不多,虽然王累等人对刘阐还是很恭敬,但是实际上刘阐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军队的指挥权也都在王累手中。 王澹倒吸一口凉气,开始觉得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就在此时,帐外忽然声音响起:“少主欲将何人比于董卓啊?” 王士带着手下孟彪径入帐中,对刘阐抱拳道:“少主可是意指我王氏跋扈如董卓?” 王士话露机锋,一旁孟彪披甲执锐,怒目而视。刘阐是个胆小软弱之人,这一点甚于他的父亲,见王士作态,当时便噤若寒蝉。 面对王累,刘阐还能硬气,那是因为王累在刘阐面前素来和颜悦色,礼数不缺。但王士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刘阐顿时的硬气顿时便软了下去。 “非……非是意有所指,不过闲叙而已,公切莫见怪!” 刘阐堂堂人主,竟然请求王士莫怪,一旁的王澹见此情形,终于明白了刘阐为何面有忧色,同时也对王氏的厌恶也大过了对王氏的感恩。 王澹虽然也姓王,但并不是蜀中王氏,其本关中人,后必乱入蜀而已。 王士见刘阐如此模样,这才满意,于是说道:“末将今有一事请议,望少主定夺!” “何事?”刘阐赶忙接话道。 “资中马秦、郪县高胜,二人手中兵马数万,请少主招纳之!以为我军之助!共取成都,共逐汉王!”王士盛气凌人,语气上丝毫不是与刘阐商量。 刘阐一听又是这件事情,王累才走没多久,这王士便来了,看来是软的不行,要来硬的。 刘阐强自镇定,稳住心神,毕竟事关家族名誉,想到此处,刘阐顿时又多了几分勇气。 “适才盛先已经来议过了!此事万不可行!向盗贼强寇请援,教我如何面对天下人?”说道此处,刘阐声音也提高了两分。 王士见刘阐反驳,于是沉着脸冷冷说道:“何来盗贼强寇!少主一纸任书,许他二人为官便是!如此岂不名正言顺?” 刘阐还是不肯点头,反驳王士道:“马秦、高胜为乱多年,三蜀受其害久矣,郡县之民,谈之色变,岂是一纸任书可以洗其污浊?如此行事,岂非掩耳盗铃?若行此事,吾见弃于益土之民也!” 刘阐不糊涂,这种事情他还是看的很清楚。 其实王累、王士等人心里也清楚,只不过刘征步步紧逼,对他们来说,现在已经不能顾及这么多了!现在的局面,如果不能争取更多的援手,情势将愈发艰难。 刘阐始终不肯答应,王士也开始有些词穷。 “你……少主就不怕汉王大军杀到,身死族灭么!”王士开始恫吓刘阐,想用刘征的兵威来逼迫刘阐就范。 然而事情再次令王士大失所望,刘阐竟然鼓起勇气,并无犹豫道:“人固有一死,名节不可污!倘失民望,生之何益?” 这句话刘阐说的无比理直气壮,这倒是令王士大感意外,而一旁的王澹听了刘阐这句话,才发现原来自己侍奉的公子竟然也有如此豪壮的一面,遂更敬之。 王士已经是气的不行,身旁孟彪目露凶光道:“少主不惜死,莫非视我等性命如草芥?我等戮力起事,为益土报死,今闻少主之言,心寒不已!区区虚名,竟胜于万千义士性命,如此这般,要少主何益?” 话音刚落,孟彪已有拔剑之意!刘阐霎时心慌,踉跄后退!王澹见状,忽然暴怒,闪身将刘阐护在身后,横剑在前,对孟彪喝道:“大胆孟彪!敢伤公子?” 王士见王澹盛怒,给了孟彪一个眼色,孟彪这才将手从剑柄挪开,忍着怒火,抱拳道:“末将失言,请少主恕罪!” 刘阐连声道:“无罪!无罪……” 王士见刘阐矢口不允,又有王澹仗剑当场,于是恨恨而去。 王、孟离去后,刘阐一下子瘫坐在地,对王澹道:“看见了吧!这就是所谓的‘忠肝义胆’啊!” 王澹只是刘阐身边小小护卫,有心无力,不禁默然。 王澹上前将刘阐扶起,刘阐竟泣涕道:“今日若非君在场,某几丧命矣!” “公子放心!有王澹在,必护公子周全!” 且说王士回营之后,恨恨不平,孟彪更是一番咆哮。对于刘阐的不配合,二人不满已甚! “将军!依末将看,干脆撇开少主,请累公直接签发文书便是!”孟彪气汹汹的说道。 王士摆手道:“没有少主印信,那马秦、高胜如何肯服?”指挥各部兵马打仗,这些基本上都是由王累等人直接决定的,但是要对马秦、高胜等人许以名位,那就必须要有刘阐的印信才可以,即便是伪造印信,若将来事成,也必定会授人以柄,这是王士不想看到 的结果。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散了!”孟彪来回暴躁走动,口中喋喋不休。 “看来得给少主点颜色,否则必然不肯服从!”王士冷言冷语,一股狠厉却显露无疑! 孟彪一听,急忙问道:“将军打算怎么做?” “就拿王澹开刀,杀鸡儆猴!” 王士于是对孟彪一番耳语,孟彪转怒为喜,欣然而去。 第二天,饭后不久,王澹依旧立于刘阐营帐之外,忽然一阵腹痛,抽搐倒地,身旁士卒急忙上前解救。但见王澹双眼发白,俄而面色发乌。 刘阐在帐中听见帐外躁动,于是出来查看,竟是王澹恶疾!刘阐心下大慌,急忙上前,王澹已不能言语,不多时,口鼻流血,气绝身亡! 这突发的一幕惊的刘阐一下子瘫软在地,护卫们又急忙照看刘阐,并大呼来人。 王累等人闻听主公帐中有事,匆匆赶来,此时刘阐已经脸色煞白。王累急忙令人将刘阐抬进帐中,又请来军医照看,良久方才苏醒。醒来之后,刘阐看见王累等人在侧,心更生惧,连忙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答应!什么都答应……”许久,方才恢复平静。 第七百三十九章 粗陋计谋 刘阐本来胆子就不大,亲眼看见昨天还傲气凌然,横剑喝退王士、孟彪的王澹惨死,刘阐一下子便慌了神。 昨日里刘阐说是不怕死,但真到了这种时候,却也是经不住吓,软弱的性格一下子便冒了出来。什么大义,什么名节,全都去了九霄云外。 王累见刘阐言语无常,心中大悲,不禁对王士怒目而视。王士自知有错,目光闪躲。不过王累也没有当场发难,安稳了主公帐这边,王累又下令严查王澹遇害一事,当然,这个“严查”是要打引号的。 众人回到王累中军帐,尽皆面沉似水。 “说!”王累脸上写满了怒意。 王士条件反射一般,接上了王累的话道:“说什么?” 王累看着自己这个兄弟,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为何要如此行事!少主如今失魂若此,若大局因此败坏,你便是罪魁祸首!”王累不禁怒指王士道。 王士却不以为然,面对兄长的斥责,王士上前说道:“若是如此便被吓破胆,这少主要之何益?” 王累更要发怒,李邵赶紧出来解围道:“累公稍安勿躁,少主不过一时受惊,若好生调养,必无大碍!不过眼下事情倒是方便了许多,这与马秦、高胜联合之事,可以成行了!” 王累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怒火,对李邵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趁着刘阐被惊吓过度,王累等人议定了诸事,随即休书送表,遣使往马秦处而去。 资中这边,马秦面目冷峻,接连不断的败报传来,徐晃势如破竹,令马秦忧虑万分。 马秦其人,源出于当年的乱贼马相。中平五年,马相、赵祗聚众数千,起事于绵竹,一路攻克雒县,杀益州刺史卻俭,又进击蜀郡、犍为,旬月之间,破坏三郡,发展到十余万人,马相自称天子。又进攻巴郡,杀郡守赵部,后为益州从事贾 龙所破。益州乱后,刘焉便被任命为益州刺史。 马相被杀,乱事平息,但其部众很多便落草为寇,散落在巴蜀各地,而马秦正是当年马相之子。刘焉、刘璋父子两世,对黄巾余党都是保持高压态势,因此马秦等只能潜行军中,不敢大举生事。刘征入主益州之后,兵马更甚,马秦等贼更是敛踪匿迹。一直到刘征决意东征,将徐晃兵马也调出成都, 三蜀空虚,马秦这才找到了机会。 马秦将散落在各地的山贼流寇都聚集起来,趁着刘征人在夷陵,徐晃也带着兵马离了三蜀去了巴郡,各县同时起事,遂成大患。 “大头领,徐晃兵马已经自德阳亭启程了,正向资中杀来,我等如何是好呀?”手下有些焦急的问道。“咱们已经不能再退了,必须给徐晃一点眼色看看!就在资中西穹窿山设伏,引徐晃来追!传令赵敏、黎景,各引兵马进入穹窿山!只要将徐晃引进山中,咱们就有胜算!”马秦一直在苦思抵抗徐晃的办法 。 这些人已经落草多年,对山里面是再熟悉不过了,马秦就是想利用自己的长处来对付徐晃。 穹窿山,既今荣威穹窿,位于四川盆地南部的威远、荣县、仁寿、资中四县交界地,面积数百平方公里,是一处风景如画的地方。 不过奇异的穹窿地貌,恰恰是马秦可以利用的地形。 徐晃领兵在德阳亭稍作休整,随即马不旋踵,兵不卸甲,一路继续向资中进发,行至半道,忽有前方探马来报,言贼兵杀来。 徐晃本以为现在的局势,马秦只能守,没想到竟然还真有胆主动来攻。 于是徐庶立即下令就地摆开阵势,自将三千精兵居中,等着马秦来挑战。不多时,前方果然隐隐约约看见一队人马奔来,奔至徐晃阵前,耀武扬威。 “将军!末将请战,给我半个时辰,必可破之!” 部将邓贤出来请战,徐晃并未立即应允,现在徐晃还没有摸清楚对方的路数,自然不能轻易出战。 “再等等,且看那厮耍什么花样!”徐晃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对面领兵的是马秦手下张慕,张慕带着两三千人奔至徐晃军前,数百步外按下兵马,随后令部众喧哗不已,极尽挑衅之能事。 等了许久,不见异动,徐晃于是下令分出两队人马,往左右两翼包抄,准备给对方来个瓮中捉鳖。结果兵马才派出去没多久,对方似乎发觉了徐晃的意图,立即便又开始后撤。 但撤的速度很慢,此时徐晃心中已经了然! “不过小孩子家家把戏!这是诱我前追呢!凡诱敌之计,必有伏兵!这马秦是想将我引入何处?”徐晃心中开始盘算。 “既然是设伏诱将军出战,将军不理他便是!”一旁冷苞说道。 徐晃仔细思考了一番,这一路来,始终没有与马秦主力交战,所过之处,都是些乌合之众,这令徐晃颇不耐烦。 “资中境内,何处可设伏兵?”徐晃问道。 邓贤、冷苞都是益州出身,对地形地势很熟悉,二人异口同声道:“穹窿山!” 徐晃其实已经想到,作为一军主将,徐晃焉能对将要面对的情势不了如指掌呢? “马秦既然诱我,若想伏击,必出主力!穹窿是资中最适设伏之地,其主力亦必在穹窿山!邓贤听令!着你率部直插资中湔水!冷苞、雷铜随本将去擒贼首!”徐晃忽然决定道。 “将军!马秦既然已经设伏,何必冒险?”主将皆劝徐晃道。 徐晃哈哈一笑:“诸位不必担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区区马秦,奈何不了本将军!汉王催促剿贼,不能再等了!夫人、荀令君等还困在成都,早一日杀到成都,早一日安心!” 若是平常,徐晃一定会选择更加稳妥的办法,步步为营,但现在三蜀皆乱,刘征命令徐晃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叛乱,解成都之围。迟一日,成都便多一分危险,因此徐晃决定冒险而行!既然已经知道马秦主力在穹窿山,徐晃更加不肯放过这个与马秦正面交战的机会!于是,徐晃又分兵为二,邓贤领兵按原定计划直接杀向资中城,而徐晃则带着冷苞、雷铜,追张慕而去! 第七百四十章 群狼战术 张慕挑衅徐晃,见徐晃不为所动,心中着急,两翼哨骑来报,发现兵马包抄,张慕心中失望,只得退走。不想方才退却,徐晃竟令兵马追了上来,张慕哈哈大笑道:“此人称为汉王帐下名将,也不过如此嘛 !传令下去,速随我将徐晃引至穹窿!”于是但见广袤大地上,一前一后,两只兵马,相隔数里,径往西南穹窿山中而去。马秦亲自领兵,在穹窿山设下数处埋伏,万余人马广布在穹窿方山台地之间,就等徐晃一到,一齐杀出,杀徐晃个措手不 及! 马秦接到张慕快骑禀报,言徐晃追来,当即传示三军,但截断徐晃后路,沿途骚扰,多以弓矢射杀,不须恋战,欲将徐晃引至更深处。 穹窿山地形复杂,面积广大,一般人若不对此地形熟悉,一旦入内,既有可能失去方向,更何况是从来没有到过此处的徐晃兵马。想到这里,马秦心里不由的一阵激动。 两只兵马越来越近,不多时,张慕已经率部达到穹窿边部,按下兵马,欲更引诱。徐晃知晓马秦计谋,带着万余兵马杀至群山脚下,当即也勒止不前。 众将士放眼望去,前方突然一众群山横亘在前,算不上高大巍峨,但却极其突兀,有似平地拔起,如高强树耸。林木并不高大,但却很茂密,眼下虽然已是入冬时节,却也满目苍翠。 张慕见徐晃将兵马勒住,止步不前,遂又上前挑衅,故意以骑兵在前方来回驰突。 “此人愚蠢若此,生怕本将不知其计谋么!”徐晃不禁哂笑道。 冷苞、邓贤二人亦皆哂笑。 “传令下去,我军就在此处扎营,明日再与交战!”徐晃已经知道了马秦所在,现在不怕他跑,追了一路,也不急着杀进穹窿山去,且先休整一夜,然后再战! 于是,徐晃不理会张慕挑衅,按照自己的节奏,就在穹窿群山外开始安营扎寨,驻军湔水之畔。 张慕见此情形,大惑不解,一路上徐晃追之甚急,丝毫没有懈怠,结果自己停下了脚步,徐晃反而不追了!这是何故?凭张慕的脑袋,根本想不明白徐晃的用意。 不过好在已经将徐晃引来,也不怕徐晃不上钩,张慕于是将兵进入了穹窿山中,来见马秦。 张慕将山外情形一说,马秦也纳了闷儿了! “这徐晃追而不战,是何用意?到底是上钩没上钩?”马秦挠头不解,继而又问张慕道:“徐晃追兵多少?” 张慕如实答道:“观其旌旗,约有万余人马。” 马秦点了点头道:“看来徐晃并非佯追,不过其人如此谨慎,恐怕不好对付!当遣兵马夜探其营!观其虚实!以防有诈。” 徐晃将军营安在穹窿东,湔水西,营中旌旗林立,炊烟升起,夕阳西下,秩序井然,并无一丝紧张气氛。 夜深之后,马秦散出斥候,往徐晃驻军方向摸去。夜半子时,斥候们开始靠近徐晃营寨。远远望去,但见徐晃营中篝火星点,并无异样。斥候更摸近前,营中不时有巡营兵来回走动,一切如常,斥候于是回报马秦,言徐晃营并无异样。马秦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徐晃并无异动,对他来说那就是 好事。 第二日,马秦再遣张慕引兵前去叫战,当张慕到达徐晃营地时,顿时便傻了眼了!眼前已经是光秃秃一片,地上土灶千数,然而却再无一营一帐,徐晃上万兵马竟一夜之间不知所踪! 张慕见此情形,惊愕不已,心道不妙,急忙引军回山,赶紧禀报马秦。 马秦一听徐晃不见踪影,心中震惊,不禁疑道:“莫非徐晃识破伏兵,引军散去了?”山贼流寇的致命伤就在于智商不够,骚扰百姓,劫掠过路商贾还行,但对上正规官军,往往就显得很乌合之众了。大多数情况下,山贼的生存,只要是依靠地利,打了就跑,跑了就躲。这种办法对付一般 地方官府剿贼队还管用,但对上如徐晃这样的上万兵马,那就是班门弄斧了!就在马秦疑惑不解之际,忽然来人急报,东北方向出现数支兵马,千百人为一队,正往西南来。马秦猛然一惊,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回应,又有人来报,东南方向也出现数支兵马,千百人为一队,正往西北 扫来! “这是何战法?”张慕完全看不懂,不免有些惊慌的问马秦道。 马秦猛然间反应过来,大惊道:“徐晃这是化整为零,逼我现身哪!”徐晃早就知道马秦就埋伏在穹窿群山之中,但若是自己带着大军直接杀进山去,肯定是要中马秦圈套,这就等于是自己往陷阱里面跳!一旦陷入马秦的包围圈,马秦率部群起围攻,自己手下兵马必然遭受 重创。 要打破敌人设下的埋伏圈,徐晃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化整为零。 上万兵马分出十余队!每队几百人左右,以扫荡的办法,从各个方向插入穹窿山!如此一来则必只有一种可能——其中某一队会先遇上马秦的埋伏。 马秦兵力不少,这首先遇上的一队自然免不了危险,但只要与马秦交上手,马秦的埋伏就会完全暴露失效!猛虎化作群狼,与一直狮子搏斗,显然群狼胜算更大!马秦若将兵马集结在一块儿,那就形成了多对一的局面,徐晃必胜。马秦如果将兵马也分散开来,那就几乎等于是送死!因为在同等兵力条件下,马秦的乌合之众完全没有优势可言,等待他们的下场,非 死即降!徐晃亦必胜! 这种战法颇似于抗战时倭寇的扫荡,但我中华古人的智慧本来就是倭人之祖。 徐晃分出的小队兵马在樵夫的带领下,一队队的向穹窿山中插进来,越插越深,越深越逼近马秦的巢穴! “撤!快撤!”马秦忽然高喊。 张慕忙问道:“往哪里撤?” “西北!清风山!”马秦心中焦急,急忙上马,下令全军快速集合,往西北方向逃去。 “大头领为何不战而走,何不与那徐晃厮杀一场?”张慕被徐晃追了一路,对徐晃是有些不忿,因此狂妄道。马秦不禁喝道:“不可小瞧这徐晃,我等若再逗留山中,就成了徐晃围猎的猎物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大破马秦 马秦妄想在穹窿山设伏,重挫徐晃,结果徐晃却将穹窿山当作了自己的狩猎场,将手中兵马化整为零,分出十余队,做猎犬之用,从东北,东南两个方向放了进去! 马秦察觉不妙,慌忙下令向西北撤走,可是马秦忘了,猎人还没有出现! 马秦带着张慕,纠合赵敏、黎景,一万二三千人,乌泱泱云集一起,沿着山中小道迅速往西北清风山下而去!只要过了清风山,就等于脱离了穹窿山这个围猎之场。 然而当一众贼寇逃至清风山下时,却又慌忙勒住了兵马! 但见清风山下,早已有兵马严阵以待!当中一员大将,手中一柄宣花大斧!目露寒光之色,浑身散发出腾腾杀气! 徐晃一声厉喝道:“入得本将军笼中,还想逃么!贼寇已至,众将士随我杀!” 徐晃一声令下,身后三千精卒齐声大喝:“杀!杀!杀!” 霎时间喊杀之声响彻清风山下!徐晃亲自带着手下精锐之士,望马秦等贼众杀奔而来! 虽然徐晃只有三千人,但阵中旌旗林立,似铺天盖地而来!这便是阵法中的疏阵!故意多树旌旗,拉开空间,壮大声势,以惑敌军。 马秦等人不识其中门道,但放眼望去,旌旗蔽空,枪戟如林,虎啸之声,震耳欲聋,有似神兵天将! 跑在最前面的人最先生怯,望着汹涌而来的徐晃兵马,最排头的贼寇们慌忙后撤,马秦见状,大呼不好!不敢与徐晃恶战,当即引着手下兵马又往山中退走! 一见贼中慌乱,徐晃厉率将士,气势更胜,如逐豚彘!从后掩杀,凡兵锋所及,无不就戮! 徐晃手持宣花斧,冲杀在前,转眼间便已经劈倒数人! 赵敏、黎景等不时往后张望,瞧见徐晃勇猛,心中更惧,跑的更加慌不择路!万千贼寇,乌乌泱泱,嘈嘈杂杂,奔走山间,很快便自相离散! 这一乱,又正中徐晃下怀!早先安排的十余队兵马可就派上用场了! 整个穹窿山,一时间沸腾了起来,如同瓮中捉鳖一般!十几支队伍,游走山间,不断遇上逃窜而来的贼寇。这些贼寇本来就被吓破了胆,再又遇上从后杀来的兵马,更加魂飞胆丧! 马秦带着众人惊慌失措,四处奔逃,眼见手下溃不成军,心中急切,却无可奈何,根本无力阻止! “大头领,怎么办?我等难道就死在这穹窿山中?”赵敏、黎景从后赶上,慌忙问马秦道。 马秦心中惊慌,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是手下张慕急忙对马秦道:“大头领速速解袍与我!” 马秦一惊,知道张慕这是要扮作自己,吸引徐晃追兵,不忍道:“这如何可行!” 张慕一股豪气道:“大头领乃马氏之子,还要带领我等成事!若受困在此,岂不枉费了我等心血!张慕曾受马相公提拔,今日自当以死报之!” 马秦是这伙贼寇的领袖,也正是因为马秦是马相的儿子,才能聚集起原本散落在蜀中的黄巾旧部。张慕虽然是个贼寇,但贼寇的江湖义气还是不缺。 马秦见张慕心意坚决,只得叹息一声,将身上所披之袍解与了张慕。 张慕接过来当即披在身上,又催促马秦等人折道而走! 徐晃追上前来,望见前方黄袍,道是马秦,于是催促兵马,加速追赶。此时,马秦带着赵敏、黎景已经分道另窜山间!寻了道路,又折往北去。 张慕带着手下往前逃窜,忽然前方又有人往后折走!原来是遇上了徐晃军的小队。 此时猎场已经收紧,各队兵马不断驱赶追杀过来,不多时,便将山中贼寇围聚在穹窿群山中一片小平地当中! 徐晃拍马赶到,将袋口完全扎牢,围中之贼,已经无处可逃!数千贼寇,困在当中,张慕黄袍在身,跨于马上,甚是显眼!身边贼众,见四面被围,更加慌乱,皆颤抖魂惊。 徐晃勒马而出,望围中大喝道:“汉王治下,焉得贼子放肆!尔等若肯归降,本将军可许以生路!如若不然,此处便是尔等葬身之所!” 此言一出,围中顿时炸开了锅。 冷苞、邓贤见状,复加威吓,八方喊杀,震的围中贼寇魂飞胆丧!立时便有许多人纷纷扔了手中兵器,叩头请降! 张慕见状,心中恼怒,一刀便劈死了身边一个丢了兵器的家伙,这下更加令军心丧失!围中之人,大半弃械,聚在一起,与张慕分作两处。 虽然大部分人已经祈降,但张慕身边依旧还是围着数百人,显然,这些人是铁了心不肯归顺! 张慕见手下大部分不肯复斗,咬牙切齿大骂道:“一群孬种!” 转而又对徐晃道:“你便是徐晃?”徐晃的兵器是一柄大斧,这是徐晃的标志,很少人用这样的兵器,因此张慕才认得徐晃。 徐晃冷峻道:“既然识得本将军威名,为何不束手就擒!昔马相身死,今尔又作乱!是想自灭满门么!” 徐晃误以为张慕是马秦,因此才说到马相。 张慕听了徐晃的话,不禁哈哈大笑,随后解开了身上衣袍,对徐晃讥笑道:“你道我是大头领马秦么?哈哈哈哈!徐晃!你上当了!我乃大头领座下先锋张慕是也!” 徐晃闻听此言,气的脸色铁青,继而又冷笑道:“雕虫小技,马秦逃的了一时,逃的了一世么!只有死在本将军斧下的鬼!没有本将军大斧的贼!看斧!” 徐晃一声大喝,当即纵马直取张慕! 张慕自知陷于死地,亦歇斯底里,扬刀上前!作最后一搏!徐晃大斧劈下,气贯长虹!张慕一招都没能捱的住!就被徐晃从头往下,劈成了两半!连带胯下马,一并横尸当场! 徐晃眼中冒火,狰狞面目,复又大喝那还未束手的数百人:“不肯降者,皆同此下场!” 此言一出,那最后数百人,也都被吓破了胆,纷纷扔了手中兵器,往后退去数丈之远,尽可能的远离徐晃!这是发自心底的惧怕。于是徐晃收缴了贼众兵器,清点了降众,又命雷铜押解往资中城。徐晃知马秦已逃远,并未再追,只继续按计划行事,步步推进。 第七百四十二章 逆贼合流 穹窿山一役,徐晃非但没有中伏,反而因地制宜,临阵设谋,以群狼战术,围猎了马秦,可惜最终还是被马秦逃脱。 不过徐晃所获颇丰,自己只损失了几百人,但却斩杀三千余级,俘虏四五千人!马秦只带着二三千人逃出了包围,剩下的都流散在了穹窿山间。 张慕自恃江湖义气,死于徐晃斧下,斩杀张慕,令俘虏们闻徐晃之名色变!更令徐晃手下将士心中豪气大涨。邓贤早已经进据了资中,徐晃率军入城,立即辨别俘虏,其头目级别的尽数关押一起,最底层的喽喽中有肯诚心归顺的,则被分别编入各军,充作驽卒。其余的另编一营,充作役夫,遣督军队看管训诫, 表现好的再分别编入军中,补齐战损。且说张慕大败,狼狈北逃,得知资中城已经被徐晃分兵拿下,只得绕道,继续北行,至牛鞞才暂时安顿了下来。三县之地,现在变成了两县之地,马秦手中仅剩下两座城池。广汉县已经被南下的马忠、王 平攻下,高胜也退回了郪县。 如今的情势,对马秦来说,是江河日下,手下亦士气低落,不复斗志。 恰在此时,广都王累遣使来到牛鞞,求见马秦。使者本来欲往资中,半道得知资中已经被徐晃拿下,这才前来牛鞞,果然马秦就在城中。 马秦也不解,他素来对当官的很厌恶,毕竟草寇出身,而且他的父亲也是死于益州官吏手中,因此对益州官员很不待见,尤其是益州本土官员! “大头领,此人见是不见?”手下问道。 “不见!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砍了就是!”马秦还在大败的郁闷当中,火气很盛。手下犍为人盛道出来劝说道:“眼下情势对我等越来越不利,此时广都遣人前来,必是通好之意!王氏之徒举兵反汉王,我等又要力抗徐晃,两军有共同的敌人,大头领何以拒而不见?我以为,可以听听来 人的话,然后再定夺,还请大头领三思!” “是啊!大头领!不如先听听他们想干什么。”赵敏、黎景二人也接连劝道。 马秦的态度这才缓和了下来,毕竟自己虽然是这些人的头领,但实际上手下兵马却是分属个人,马秦若一意孤行,怕是要众叛亲离。手下一致劝说接见来使,马秦只好答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邵李永南。李邵入得城中,见到马秦,上前拱手拜道:“益州刘阐公子帐下长史李邵,拜见马太守!” “什么?马太守?哈哈,我什么时候成了太守了?”马秦哂笑道。 李邵微微一笑,继而说道:“很快便是了!” 马秦脸色一变,故作严厉道:“尔等阴险狡诈之徒,有何图谋,快点说来!若说的不合我心意,城头上还有一个挂脑袋的地方!” 马秦宣泄淫威,李邵倒是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封文书,对马秦道:“我等益州士人,共扶公子刘阐为益州之主,以逐汉王刘征!此乃刘阐公子赠予马太守的任书!望请笑纳!” 马秦还不知道李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对盛道使了一个眼色,令其将书信取来。 盛道上前取来书信,便要呈给马秦,马秦瞪了盛道一眼,盛道忽然反应过来,马秦不识字!斗大的字他认得一箩筐,但要看明白一篇书信,只怕是如观天书。 “你念出来便是了!”马秦指着盛道说道。盛道先看了信上有刘阐封泥,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打开来读道:“马秦、高胜,本益州郪县人氏,愤于汉王刘征侵夺州郡,遂聚蜀中义士,以拒暴虐!今阐受举于蜀中诸公,提领益州,感马秦、高胜之高义 ,请辟马秦为犍为太守,高胜为广汉太守,共合义兵,驱逐刘征!以全益土……” 众人听罢,这才明白为何李邵开口便称马秦为太守。 马秦斜着眼瞟了一下李邵,心中却在盘算。李邵见马秦并无反应,于是又拱手道:“如今的局势,想必不须在下多说,太守心中有数!汉王刘征咄咄逼人,当此危难之际,正应是我蜀人戮力同心之时!太守将兵万众,比之汉王,却是势单力薄,何不 与刘阐公子合兵,共镶义举,事成之后,共享益州?” 李邵毫不吝啬好话,对马秦极力劝说。 马秦心中犹豫,主要还是因为其父亲死于益州官吏手中。 “当官的不可信!当年我父亲便是死于你等手中,我怎知今日不是诈?”马秦心中防范,口中言道。 李邵自然知道马秦的身世,早就已经想好了言辞应对。“太守此言差矣!令尊之死,实乃贾龙所为!与我等何干,与刘阐公子何干?太守难道不知那贾龙正是为刘阐公子之祖所杀?如此说来,太守之父仇得报,还应当感念刘阐公子一家呢!本为相亲,如何却又 相仇?”李邵摊手反问马秦道。马秦之父马相死于贾龙之后,后来贾龙迎接了刘焉入蜀,结果又跟刘焉闹翻了,起兵造反,被刘焉杀死。这其中根本不关马相的事,但李邵巧舌如簧,硬是说成了刘氏为马秦报了仇!虽然牵强,但却也是 事实。 听了李邵这么一说,马秦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刘阐公子了?”马秦问道。李邵赶紧拱手道:“太守言重了!在下只是陈述昔日之事实,以证刘阐公子与太守并无仇怨,既无仇怨,又有共敌,何不联手?既解当下之危,又可成大事。世间难得两全其美之事!若太守能够引兵相合, 助刘阐公子夺下成都,则身去污名,又有大功!此千载难逢之机,有百利而无一害也!愿公详思!” 李邵说的句句都是好话,马秦已经有些被说动了,手下众人早已经心中早就已经同意了李邵的说法。对这些山贼流寇出身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机会,从此便不用再担着山贼流寇之名了。 “大头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赵敏出来力劝道。 黎景、盛道也接连相劝。“既然如此,这道任书,我就接下了!你去回禀刘阐公子,三日之后,我便起兵前去广都会合!” 第七百四十三章 马忠故事 马秦同意了接受犍为太守之职,自知抵挡不过徐晃,于是与李邵约定,三日后便起兵前往广都与“刘阐”军会合,助其攻下成都。 谈拢之后,马秦立即向郪县发出了消息,令高胜引军往西,赴新都与费原、李宽合兵共围成都。 郪县这边,高胜接到马秦消息,心中颇为不满,主要是郪县是他们的起家之地,就这样主动放弃,在高胜看来未免有些草率。 高胜手下,安汉贼陈实更是不满,对高胜道:“不战而走,岂不让人笑话?那马忠不过区区五千兵马,待先破了他,然后再去新都会合不迟!”此时巴西太守马忠已经占据了广汉县,正要向郪县用兵。陈实见马忠兵少,而自己一方又连连败退,因此心有不甘,便想倾城出兵与马忠一战,以提振士气。此时,占据郪县的高胜手下还有不下八千之众 。 郪县在今绵阳市三台县郪江镇,属于蜀中丘陵地带,这也是这些盗贼能够藏身多年的原因。高胜犹豫不决,手下龚扬也出来道:“大头领怕是被徐晃吓破了胆!我等若破了马忠,便可威胁徐晃右翼,其必不敢轻易进军牛鞞!那时我军之危自解,何须服那刘阐?区区一个太守之位,难道就将大头领 收买了?” “既然如此,就听你二人所言,明日便倾城出兵,且破马忠再说!”高胜当即决定道。 且说巴西太守马忠,亲率五千郡兵,越过秀灵山,进入广汉,与郪县相拒。很快中路主将徐晃、南路吴懿的捷报都送了过来,马忠已知群贼势穷。 王平请攻郪县,马忠思忖一番,却道:“群贼只剩下郪县、牛鞞二城,如今王氏叛乱其后,还需防范二贼合流!郪县斥候回报没有?” “回禀太守,尚未得报!”王平恭敬的回答道。 王平是巴西人,为马忠所赏识,因此得以提拔。其为人甚为勤谨,不苟言笑。 正在二人对话间,徐晃又有书信送到,正是命令王平防范郪县盗贼与王累叛逆合流! “徐将军所虑与我不谋而合,王平!”马忠当即下令道。 “末将在!” “命你引军三千,取道平阳,直插高胜背后金堂山!若盗贼真与叛逆合流,必经此处!你可在此设伏,毋令高胜西走!” 王平面有忧色道:“如若高胜不退反进,太守只有两千兵马,这广汉恐怕凶险。末将请留守广汉,太守自将兵马去截其退路!” 王平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但马忠却有另外的考虑,见王平担心自己,马忠笑道:“子均放心!区区盗贼,还奈何不了我!此役是你建功的绝佳机会!本太守不会看错人,你可明白?” 马忠对王平很是欣赏,现在王平只是一介军侯,因此马忠有意让王平多多展示自己,多建功勋。 王平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心思还是很细腻,太守马忠对自己的厚爱,王平感恩在心,反而更加不想让马忠独守广汉。 “太守厚爱,王平铭记在心,但……” “好了!不必多说了!听我的命令便是!”马忠打断王平的话,严肃说道。 王平见马忠如此说话,只好不再言语,于是领兵三千,便往金堂山而去! 其实马忠也不单单是赏识王平,想让王平建功,这里面另有一些曲折,是马忠所不愿言语的事情。 王平引军走后,广汉只剩下了两千人马。马忠屯兵不动,静候王平捷报,不想却接到高胜大举来袭的消息! 马忠立即下令全城戒备,并亲自上城严阵以待。 不多时,高胜领着兵马杀至广汉城下,数千贼众,参差不齐。马忠于城上望见,不禁冷笑道。 “果然还是乌合之众!这么多年没有一点长进!” 旁边将士听见马忠话语,心中迷惑,何谓“这么多年”? “太守这话何意?盗贼新起,言何‘多年没有长进’?” 马忠远远的看着城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并未回话,只是默然。 俄而,高胜已经领着兵马近前。 “德信贤弟,别来无恙啊?”高胜骑着高头大马上前突然朗声笑问道。 此语一出,城上众将士心中皆是一惊,只有马忠冷着脸,死死的盯着城下。 “高胜!我劝你趁早请降,汉王宽仁,或可留你性命!”马忠突然开口道。 马忠城上劝降,高胜突然大怒道:“马忠!不要忘了你是何出身!若你还念旧情,便当举城相助大头领!” “笑话!某乃汉王治下巴西太守!与你有何旧情?”马忠脸色越发难看,不禁怒喝高胜道。 高胜忽又哈哈大笑道:“乌鸦就是乌鸦,拔了黑毛也变不了凤凰!即便你曾隐姓埋名,今日不还是叫回了马忠么!” 当初刘征复归汉中的时候,马忠的名字还是狐笃,是张鲁的手下,后来马忠才改回本来名字。然而令马忠没有想到的是,马秦、高胜竟然死灰复燃。 这是一段陈年旧事了! 其实说来,马忠与贼首马秦乃是同族兄弟!马忠亦是黄巾余党出身!当年马相兵败被杀,蜀中黄巾瓦解,马忠幡然醒悟,于是带着马相的幼子马玉躲到了巴西,隐姓埋名起来。时隔多年,以为黄巾旧事已经过去,马忠才在阎圃举荐下,成为了汉中张鲁手下。这个身份,几 乎没有人知道,但现在高胜就在眼前,这是马忠当年曾一起共事之人,只是如今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马秦、高胜等人依旧还是贼寇,而马忠、马玉已经成为了汉王刘征的部下。高胜的言语令城上马忠部下惊讶不已,众人都望着哑口望着马忠。马忠长叹一口气,稳定了心神,才对高胜道:“乌鸦变不了凤凰,我也不求洗净往日罪孽!但自入汉王麾下,我马忠才有再世为人的机会! 始知今是而昨非!高胜兄弟,人需知礼义廉耻,肆虐暴行,终究自取其咎!你今若弃械请降,我可在汉王面前为你求情,必不伤你性命!”马忠好言相劝,不料高胜却怒道:“背义匹夫!我还需你教么!你若还知晓自己姓马,便开城与我合兵!共成大事!” 第七百四十四章 血的教训 高胜不肯听劝,马忠脸色陡然一变,厉声呵斥高胜道:“贼子休得多言!区区乌合之众,胆敢犯境,你是自取灭亡!” 叙过了旧情,劝说无益,马忠便不再与高胜废话,当即下令城上张弓引箭,随时准备歼灭来犯之敌! 高胜见马忠如此绝情,也不再多说话,当即退回阵中,下令攻城! 于是广汉县城一番厮杀,在所难免。 在与马忠“叙旧”的时候,高胜已经观察了城上守备,知晓马忠兵力不足,虽然不知道城中是出了什么变化,但至少目前来说,对自己是极为有利,因此高胜毫不犹豫,便要直接攻下广汉城! 不过高胜显然低估了马忠的本事,虽然马忠只有两千兵马守城,但调派有度,士兵训练有素,远非贼寇所能比拟! 广汉县城只是一座小城,城墙低矮,城池也不大,高胜用粗制滥造的攻城器械便轻易可以攀上城墙。 然而每当贼寇们杀上城去,立即又被马忠杀退了回来!如此反复再三,始终被马忠以两千兵马,将其拒之城下,不得寸进! “二头领,此城竟如此难攻,现在看来,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攻不下了!”手下龚扬开始担心起来。 陈实却大喝道:“攻不下也得攻!二头领稍等,且看我如何拿下马忠!” 说罢不等高胜阻止,陈实便带着身边十数人冲杀了过去。 陈实径至城下,聚起身边众人,便令强攻上城!手下们纷纷举着木盾往上攀援。广汉并无守城利器,靠的主要是箭矢强弓,而陈实有盾牌抵挡,伤害就小了很多。 很快陈实便登上了城墙,攻破了一个口子。 马忠左右支应,见陈实上城,当即便带着机动队望陈实而去! 二人见面,分外眼红,陈实对马忠怒火填膺,见马忠杀来,当即举着刀便冲了过去! 马忠毫不含糊,现在眼前的虽然是昔日的兄弟,但如今马忠已经是汉王麾下的太守,职责所在,如何还能顾及私情? “杀!”马忠一声令下,带着身边数十人便与攻上城来的陈实战在一起! 城上一时一团乱战,除了攻上城来的陈实,城墙其余各处倒是还能坚守住。 马忠提刀上前,率先砍杀数人!手下亲兵都是骁勇之辈,纷纷杀入乱军之中!与攻上城来的陈实恶斗一处。 攻上城来令陈实信心大增,然而马忠杀到,一下子便将陈实压制住!手下部众如何能够抵挡马忠亲兵?陈实见状更加怒盛,当即便寻马忠杀去! 马忠正左右搏杀间,陈实已经欺近身前!两人皆已满身血污,马忠的环首刀都已经砍卷了!已有数十人毙命于马忠刀下! 陈实举刀劈来,马忠亦挥刀相抗,二人顶在一起,各奋勇力!陈实大骂马忠,马忠不为所乱,只顾一番劈砍,渐居上风! 陈实没想到今日之马忠早已非昔日之马忠,当年自己可以轻易拿下马忠,但现在陈实面对马忠,已经没有了招架之力! 手下见陈实落败,纷纷上前相助,马忠夺过一贼兵刃,将手中钝刀一扔,随即有砍翻数人,直逼陈实而去! 贼中见马忠悍勇,纷纷忍不住往后退去!马忠带着手下更逼上前! 陈实气不过,挣脱拽走他的左右,大喝道:“敢退者死!”旋即劈死身边想要退却一人。 众人见状,复又随着陈实往前冲了过去! 马忠冷峻的脸上升起一股杀意,闷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一个下蹲,一刀便刺穿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人!随后一脚蹬去,左右掩杀而上,再与城上敌军战做一团! 陈实又冲上前来,马忠呵斥道:“是你自寻死路,莫怪马某无情!”话音刚毕,陈实一刀劈来,马忠往左一闪,让开一个身位,陈实劈空,由于用力过大,一时竟不得收回!马忠见其破绽,当即扬手一刀!陈实条件反射一般将手挡在身前,只见一股鲜血喷到马忠脸上,陈 实左臂一阵剧痛传来,霎时间冷汗爆出!再看左臂,只剩下一个断口! 马忠被血一激,更加奋力!一刀直刺,剧烈的疼痛令陈实丧失了注意力,还没来得及反应,马忠的刀已经刺进了陈实的胸口! “你……” 只说了一个“你”字,从喉咙里涌上来的鲜血已经令陈实说不出话来!只见陈实抽搐两下,旋即气绝身亡! 身后余众见陈实被马忠杀死,顿时慌乱不已,又被马忠手下掩杀,纷纷往后败退,挤作一团!处在城墙边上的人被前面人的推倒,纷纷跌落城下,非死即伤! 很快,这些攻上城来的人变都被马忠杀灭殆尽! 马忠见城下依旧攻城不止,冷眼来至陈实尸身旁边。 “是你寻死,怪不得我了!” 左右看着马忠,只见马忠将刀高高举起,一声沉哼,奋力劈下!陈实首级滚落一旁! 马忠面部变色,冷峻的可怕,上前两部,拎起陈实的脑袋,径直城楼之下!将其扬起,往城下一扔!正扔在不断涌上前来的贼人中间! 贼人们一看地上翻滚之物,竟是陈实首级,眼睛睁的老大,龇牙咧嘴,望之不寒而栗!再看城上马忠,昂首挺立。两边一具具的尸首被扔了下来,堆积城下。一时间,竟无人再敢上前! 马忠大喝道:“尔等贼子!先来先死!若想活命,趁早退去!” 城下众人见到了陈实首级,又见攻上城墙的人都被马忠杀死,心中不由得一阵寒意,遂纷纷败退而去! 高胜、龚扬初见陈实攻上城墙,以为或可破城,却不料陈实竟又被马忠杀灭。 二人远远看见马忠从城上扔下一物,知是陈实首级,不禁哀叹。又见手下不肯上前,纷纷败退,心下更是意冷。 “撤!快撤!”高胜无奈,自己以八千兵马,竟然不能奈何区区两千守军,还被马忠杀的如此难看,高胜这才知晓汉王兵马的厉害!起事之初,高胜遇到的都不过县乡维护治安的尉卒,根本没有遭遇上刘征手下的正规军,因此高胜等人便以为不过如此。当马秦令其撤军的命令传来,高胜心中还认为马秦胆小,他哪里知道马秦在穹窿山 遭遇了怎样可怕的经历?现在攻打了一次广汉城,这才令高胜明白马秦为什么答应与王累联合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金堂夜袭 高胜欺马忠兵少,但对马忠手下兵马的战力的估计却严重不足。更没想到马忠已经完全抛却了自己曾经是黄巾旧部,还有大头领马秦族弟的身份。陈实攻上城去,也被马忠毫不犹豫的砍下了脑袋。 高胜边跑边骂道:“数典忘祖的东西!还真敢下死手!” 高胜再次退回郪县休整,点校兵马,折损了一千多人!更对马忠咒骂不已! 广汉城中,马忠收拾了场面,唤来手下亲信。 经此一战,众人都知道了原来太守马忠竟然是这样的身份,难怪一直不急着进军郪县。无疑马忠起初是存有一点私心的,他并不想直接面对这些人。他本以为只要中路主将徐晃进军顺利,马秦必定会收缩兵力,如此以来就可以等着高胜从郪县退去,而自己再率军前往郪县,这样的话,就不 须要面对这些故旧了。 令王平分兵去往金堂山,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虽然高胜等人是贼,但毕竟是自己的旧相识,马忠心里并不想亲手杀了他们。 事情出乎了马忠意料,高胜竟然主动出击,马忠想躲都躲不了,只能面对。一边是自己曾经的兄弟,一边又身负守土之责,马忠只能选择后者,这正是马忠改头换面,想要抹去过往的原因。自从当年蜀中黄巾起事之初,其实是带有正义属性的,只是后来声势越发浩大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个人的私欲渐渐弥散在黄巾之中,起义变成了乱贼!马忠亲眼见身边人开始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这让马忠痛心疾首,于是开始消极。但毕竟他是马相的侄子,没人敢说他的不是,因此便也任其行事。 后来马相兵败被杀,居于后方的马忠,便带着年仅十岁的马玉逃进了巴西山中,自此不知所踪。 入了汉王帐下之后,马忠一路升到了巴西太守,这是以往马忠从来没有想过的,马忠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跟过去一刀两断,但马秦、高胜的出现还是令往事沉渣泛起。击退了高胜之后,马忠立即将战事消息送报了中军徐晃,然后召来亲信手下道:“尔等已知我身份,为避嫌疑,我已不便领军!这里的兵马就由你们带去金堂山与王平会合!我自去汉王处请罪!”马忠已经 打定了主意。 “太守何必如此?今日杀败贼众,我等俱看在眼里,绝无人不服!且太守若去,那高胜复来怎么办?”手下问道。 马忠冷笑了一声道:“这些人的行事习惯,我再了解不过了!今日大败,绝不敢复来!不出三日,其必退而西走,尔等可率军先安郪县百姓,然后与王平会合,令其领军便是!” 手下还要说话,马忠摆手示意不必多言,众人只好听命而行。 现在第二日,马忠将广汉兵马交给了放心之人,自己便独乘一骑,追汉王营在而去。 高胜败退如郪县之后,这才重新想起马秦的命令,思虑了一番,高胜最终还是决定听从马秦的命令,率军撤走,去往新都与王累北线兵马会合,共围成都。 高胜刚走,广汉这边便得到了消息,于是两千兵马便开拔西进,入了郪县,随即安抚百姓,不在话下。 金堂山,在今金堂县东,属成都东龙泉山脉,是从郪县去往成都附近的要道,距郪县约一百余里。 高胜引军行了两三日,终于来至金堂山附近,从金堂山渡过湔水,再往西两日便是新都了。 时至近晚,高胜察观地形,于是就依山傍水,安营扎寨,开始埋锅造饭,一切并无异常,入夜之后,群贼便开始进入了梦乡。 夜至午时,忽听得营外数声鸦鸣,高胜不禁惊起!隐隐约约心中不安,连忙出帐察看,月色昏晕,静谧无声,并无异状。 龚扬在旁边帐中,听见高胜帐响动,于是也立即起来,就见高胜正一脸忧色立于帐门口。 “你可曾听见鸦鸣?”高胜见龚扬起来,于是问道。 龚扬是被高胜吵醒的,哪里听到鸦鸣,于是说道:“二头领多虑了!即算听见鸦鸣,也无非常事。” 前文说过,南人喜鹊恶鸦,以鸦为不详之兆。高胜分明听见乌鸦鸣叫,心中不安,听了龚扬的话,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大概也是由于在广汉大败,高胜也变得不那么心高气傲了。 二人无复他言,各自回帐安歇,就在二人行将睡去之时,忽然金堂山中惊起无数鸟雀,这下高胜、龚扬都听的清清楚楚!二人立时惊醒,急忙出帐,往金堂山后看去,但见林中火光磷磷,由远及近! 俄而已经是人马嘶鸣,汹涌而来! “不好!有人劫营!都快给我起来!”高胜察觉不妙,此时训营卒慌忙来报,言东面异动。可哪里还需要他们禀报,居于高处的高胜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群贼还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王平已经带着兵马杀进了营中!七千贼众,一时大乱!在营中四处抱头鼠窜! 王平手持长枪,第一个冲了进来,营门口二贼瞬间被王平挑杀!余者丢盔弃甲而逃! 高胜、龚扬,各自慌忙跨上战马,欲合贼众与王平交战。 然而以有心攻无备,胜负已定。营中众贼哪知来人多少,只见敌军汹涌杀来,其势不可当!军心早就溃散! 高胜奋力杀死了两三个王平将士,却已知大势不好! “快走!”高胜一声令下,急忙带着龚扬并一众亲随,夺路西逃! 王平只管斩杀营中来不及逃跑的人,并不理会高胜、龚扬。王平又教手下一队,绕行贼营外围,一面点火,一面斩杀逃散而出的贼人。王平自己则领一千人马,在营中纵横驰突! 月夜之中,金堂山下,一片哀嚎声。火光四起,借风助势,很多人没有死于王平枪下,已然葬身火海! 整整杀了一夜,整个贼营,四横遍野。至晨曦时分,已经只剩下被残余的火堆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烟。除此之外,便是还未断气者的呻吟之声! “军侯!受伤的贼人怎么办?”手下问道。 王平凛然作色道:“这些人劫掠乡邑之时,可曾留下活口?”此言一出,手下迅即明白,随后营中再无呻吟之声! 第七百四十六章 马忠请罪 不得不说,马忠的预见实在太准确,王平有充足的时间在金堂山中做准备。不过王平并没有按惯常习惯,在金堂山扼守险要,以阻高胜。而是准确推算出高胜必会在湔水之畔,金堂山下安营扎寨。而王平 则隐去了踪迹,放高胜进来。然后趁其不备,月下袭营! 袭营之时,也可见王平胆略,高胜营中毕竟有七千之众,而王平只有三千人。然而王平却令两千人放火围堵,而自己独领一千驰突营中! 火势一起,贼更大乱,夺路出营,正好撞上王平手下的围堵。按汉军制,军侯一般领兵不过数百,但王平却领了三千兵马,这也充分说明马忠对王平的信任,更可说明王平绝非区区军侯之才。留下了张谦镇守巴西,而把王平带了出来,事实证明,马忠的眼光却是不 错。一场夜袭,高胜基本上完全溃败,只带着不到两千人逃出了生天,其余的除了少部分逃散在金堂山中,其余的都被王平斩杀。点校首级,足有近四千人!一个小校军侯,初次征战便有这样的战绩,已经十 分难得了! 收拾战场之后,才休整一日,便有马忠书信送来。 军士呈上给王平,岂料王平唤来一名亲随,令其念与自己听。说道此处,也是王平的奇葩之处。 王平其人,大字不识,除了能任自己的名字,甚至比那贼首高胜还要文盲。 但若真的就把王平当作文盲,那就大错特错了。 后世陈寿如此说王平:“手不能书,所识不过十字,而口授作书,皆有意理,使人读史汉诸纪传,听之备知其大义,往往论说不失其指,遵履法度,言不戏谑。” 虽然不识字,但王平却爱读书,只不过是要别人读给他听罢了。 亲随接过书信,正是马忠令其领军的命令! “太守这是何故?平不过区区军侯,如今将兵三千,已逾军制,如何还能统领全部兵马?”送信的军士于是将广汉城发生的事情与王平说了一遍,王平始知其中缘由,不免叹息道:“太守秉职而战,不徇私情,足见其心中大义!吾当效之!既如此,传命郪县兵马,速来与我相会!徐将军不日当有 军命送达,我等在此静候。” 马忠离了广汉城,单骑直追汉王而来。 刘征自江州起兵,一路西南而进,溯江而上,一路过符节,来到了江阳! 江阳者,以县在大江(长江)之阳,故名。山南水北为阳,此处也是湔水汇入大江之处,既今沱江与长江汇合之处,四川泸州是也! 刘征刚刚筑营江阳,马忠轻骑已经赶上。 中军帐中,刘征正与众人商议进军事宜,忽然辕门来报,言巴西太守马忠求见。刘征不禁大惊,连忙问道:“马忠不是徐晃北路统军之人么?为何却来此处?” 沮授亦是不解,回刘征话道:“日前得徐将军报,马德信领兵五千自巴西南下,已定广汉县,正与郪县高胜相持。” 刘征的命令只对徐晃发出,至于如何剿贼,刘征是充分放手交给徐晃的,因此对于马忠的突然到来,刘征十分不解。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便见马忠步入营中,来至刘征面前,身上既为着甲,手中也未持兵。 马忠径入帐中,上前便伏地叩拜道:“巴西太守马忠,欺瞒汉王殿下,今前来请罪!”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愕然,刘征也十分不解。自从当初取下巴西之后,刘征便令马忠治理巴西,于今巴西晏然,这都是马忠的功劳。马忠突然说欺瞒了自己,这令刘征实在不解。 “德信此言何意?何来欺瞒之说?且先起来说话!”刘征不禁问道。 然而马忠却不敢起身,沉默了良久,终于说道:“罪臣向汉王隐瞒了身份!” 一旁的朴胡闻听此言,脸上神色忽然怪异起来。刘征察觉朴胡异样,于是问道:“你这又是何故?” 朴胡心里已经明白马忠要说什么,见汉王发问,当即出列跪于马忠之策,亦抱拳道:“此事末将知晓内情,欺瞒之罪,我也犯下了!”朴胡声音渐低,底气不足。 这就奇了怪了,刘征更加困惑,不禁皱起了眉头,声色威严道:“到底何事,从头说来!” 于是马忠便将自己的身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众人闻言,莫不大惊。想不到马忠竟然与贼首马秦有这么多纠葛!刘征又看向朴胡,忽然想到,当初马忠还是狐笃的时候,为了解救马云禄,狐笃说出自己身份,乃是幼时被賨人劫走,故而与朴胡有交。如今马忠自言乃是前黄巾首领马相之侄,如此说来,那被賨人劫走 的那一段也就是说谎了! 朴胡显然是帮助马忠隐瞒了身份!难怪一听马忠说自己隐瞒了身份,朴胡便主动出来请罪。 刘征很快便明白了其中脉络,不过却并没有因此而勃然大怒,只是问朴胡道:“如此说来,德信并非与你自幼相识了?” 朴胡回话道:“当年蜀中黄巾败落,德信隐姓埋名,曾寄居我賨人部落,末将是那时才与德信相识!并非自幼有交。”朴胡与马忠交情好,马忠在賨人部落里面也深得賨人之心,这些都不假。因此当初马忠才力劝刘征不要对賨人采取兵威打压,转而分出汉昌地,安置了賨人。如此一来,朴胡也就更加必须为马忠保守秘密 了。 刘征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禁深吸一口气。马忠、朴胡见汉王神色,更加惭愧。 前后考虑了一番之后,刘征忽然作色道:“马忠有罪!本王绝不轻饶!” 众人都能理解马忠之心,因此一见汉王发怒,纷纷出来为马忠说情。 “马德信一向忠公勤谨,自入汉王麾下,无有劣迹。请汉王念起安顿賨人,治理巴西之功,从轻发落!”沮授出来拜请道。 赵云对马忠的忠勇也很是感佩,亦为其说情,罗奎、杨任等人纷纷拜请刘征轻罪。 刘征见众人纷纷出来维护马忠,忽而笑道:“诸位这是作甚?本王还未给他定罪呢?”众人不知汉王话中之意,刘征接着说道:“马忠之罪,罪在擅离职守!如今剿贼之事间不容发,马忠身为一军统领,临阵弃军,本王军法严明,必从重处罚!” 第七百四十七章 汉王处罚 马忠自请欺瞒之罪,刘征明言重罚,帐中众人一时皆惊,急忙为马忠求情,不料刘征说出的治罪理由却是马忠擅离职守。 “你可知罪?”刘征态度威严的为马忠道。 马忠见汉王先治自己擅离职守之罪,自知有愧,伏地拜道:“汉王治罪,臣无有怨言!”刘征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德信未与本王说出实情,也是有难言之隐,其初衷并无过错,欺瞒之罪就免了!但两军交战之手,擅离职守,如若因此损伤大局,岂不坏我大事?且你离 营,军务交付谁人之手?”刘征最担心的是这个问题,至于所谓的欺瞒,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每个人都有秘密,刘征自己便有着天大的秘密。只要是这隐瞒并非出于恶意,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没有道理要求每个人都透明的活在 别人的眼皮子底下。马忠见汉王并不追究自己欺瞒的罪过,更加感觉无地自容。刘征说起军务,马忠赶紧回话道:“军中之事请汉王放心!罪臣虽离营,但已安排妥当!忠自忖出身草莽,面对的又尽是故旧,若不避嫌,恐使将 士生疑,故而自作主张,将军务都交付了军侯王平!此人乃巴西人氏,治军勤谨持正,为人严重有威,必不负重托!” “王平?”听到马忠说起王平,刘征不禁惊讶道。 众人看着汉王的反应,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汉王这是……”沮授也不解的问道。王平只不过是刘征手下二十余万大军中的千百名军侯中的一人,刘征自然知晓每一个低级别军官的名字,当然,什长马超就不必说了。至于像王平这样的,刘征自然不清楚,也不必清楚,他的精力需要放 在更加重要的地方。 刘征不知道原来王平也成为了自己的手下,此人的大名,刘征还是印象很深的。毕竟现代的刘征对于传统剧目失空斩(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还是很熟悉,王平正是这三个剧目中的关键人物之一。 现在刘征已经取下了关右,这些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了,而且这一段历史中的另一个主角张郃也都已经被刘征收服,却没想到王平早就在了自己军中。 “你说的这个王平可是大字不识?”刘征再次确认道。 马忠更是惊讶万分,堂堂汉王怎么会知道王平这个小小军侯大字不识?马忠错愕不已,回过神来,赶紧回答道:“汉王何以知此人不能识文断字?” 听到马忠这样回话,刘征便可以确认此王平正是自己所知道的王平!不禁点头颔首,众人不解其意。刘征于是判决马忠之罪道:“欺瞒之罪,非有恶意,不过自保之举,且当初救夫人有功,此节不论。巴西太守马忠,擅离职守,但念起为避嫌疑,且交付允当,责以军杖四十,除其太守之职!留中军帐下效 力,暂为别部司马!以观后效!但若王平剿贼不力,还要论罪!” 汉太守之职,官秩二千石,而军中司马,不过千石,刘征的判罚,等于将马忠连降了两级,这个处罚不可谓不重,更何况还另外有四十军杖。不过这重罚之下,其实刘征已经是有意从轻发落了。如果单纯只从军法论处,如果因为马忠的擅离职守,而造成更严重的军事后果的话,那便是要论死罪了!好在数百里之外的王平已经得胜,这一点马忠 虽然尚未得报,但心中有数。 马忠得到了处罚,心里反而好过多了!当即欣然领罪,甘愿受罚! 中监军沮授于是立即招来执法军校,将马忠押出帐外施以杖刑,这都不在话下。帐外一声声闷棍声传来,朴胡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朴胡是个死都不怕的人,不过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那可就丢脸了丢大发了!自己好歹堂堂七姓夷王,中护军,当然,这 个中护军只是个单纯的加号,并不实际领职,但是毕竟瞩目,朴胡可不愿丢脸。 刘征看着跪拜在地的朴胡,方要开口,朴胡就赶忙抢话道:“末将知罪,无论降职几级都甘愿接受,请汉王万勿施加杖刑!” 自己都还没说要治他的罪,这朴胡真是憨,刘征不禁笑问道:“你就这么怕挨军棍?” 朴胡一脸正色道:“士可杀,不可辱!”继而又小声说道:“这……这当众挨棍子,太丢脸了!嘿嘿,汉王就饶了朴胡吧!”说罢一脸憨笑的等待着刘征的同意。刘征知道朴胡的忠心,这几年来,朴胡一直跟在刘征中军帐下,已经是刘征最放心的人之一了。而且朴胡算是真正退无私交,哪怕是赵云,与刘征帐下其他人的交情都各有身前,比如与徐晃的交情就特别 深,这些刘征都看在眼里。而自入汉王帐下之后,朴胡是真真正正的一碗水端平,与任何人几乎都是一样,基本不谈私情,只管听命汉王。即便是跟马忠,都几乎再没有私下的来往。因此,对于朴胡的忠心,刘征是没有丝毫怀疑的 。 见朴胡一副求饶的样子,仅仅是害怕受杖刑,刘征心里都不禁发笑,不过脸上还是保持严肃,正经的说道:“马忠隐瞒是情有可原,不过你袒护马忠,却是出于私心,因此本王必须治你的罪!你可明白?” 朴胡虽然憨直,但明白其中的道理,同样是隐瞒,但朴胡与马忠出发点是不一样的,因此马忠不必为隐瞒领罪,朴胡却要为此受罚。 “末将明白!汉王尽管处罚,只要不受杖刑,余者朴胡都甘心领受!”朴胡当即抱拳道。 “那好!我命你杀敌五百人,这笔帐先记着,什么时候还完,这个罪就算是销了!”刘征哪里有意跟朴胡计较,因此便做出了这个特别的处罚。 朴胡一听,当即欣然道:“莫说五百,纵是千级,朴胡也一定不负汉王所望!”这可不是指朴胡的板楯兵,而是朴胡一个人的任务!一个人要斩敌五百级,非当世悍将不可!刘征知晓朴胡勇猛,故更以此激之!以期后效。 第七百四十八章 江阳美酒 刘征给了朴胡奇特的处罚,朴胡欣然领受,于是刘征又令沮授将马忠来帐下请罪一事俱录在案,附上判罚,一并立即送往了徐晃手中,毕竟这本应该是徐晃的事情,刘征亲自处理,已经算是越级了。 马忠之事定案,沮授不禁赞道:“汉王刑赏不仅观行,而且观心,实乃公正之至!可为表率之举!臣下敬服!”杨任等人亦附声相和。 帐外马忠的军杖也已经领受完了,被两个执法军士驾着回到了中军帐中,众人望去,马忠脸上已经是浸满了豆大的汗珠,显然是剧痛所致! 四十棍不是个小数目,打在身上,那可是真的会皮开肉绽。不过马忠自始至终,都没有哼出声来,也算是一条好汉了! 刘征看着马忠站都站不稳了,心里也不禁有些不忍,马忠本还要跪下谢罪,刘征赶紧上前扶住马忠道:“军法无情,德信莫怪本王!”马忠疼的龇牙咧嘴,依然正色抱拳道:“汉王责罚的好!马忠终于可以坦坦荡荡做人了!每受一杖,马忠便觉心中澄明一分,身上污迹更少一分!昔为黄巾,多有罪恶,今日受刑,已经是汉王宽仁,马忠绝 无怨言,只有感激!”当初还是黄巾贼的时候,死在马忠手下的冤魂不少。世道陵迟,人心丧乱,很多双手沾满无辜鲜血的人摇身一变,出将入相,从来不为自己曾经的罪恶感到耻辱,但这却是压在马忠心头已久的郁结。如今 刘征这一番杖刑,虽然是痛在身上,但马忠却感到无比的舒心。 听了马忠的话,看着马忠真诚的眼睛,刘征相信这是马忠的心底话,更加对马忠欣赏有加。 “速传军医,为德信好生治伤!”刘征给军士下了命令,随后便令将马忠扶下去,就于营中歇下。 刘征如此关怀举动,令马忠感激万分,为汉王效死之心不减反增,也更加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过去,做一个立身持正之人!收买人心之法,不在于施加私恩,包庇纵容固然可以得到别人拥护,但这种拥护始终只会是停留在表面。想要真正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效命,那就必须要尊重他,维护他的价值观,令其从心底生发 出敬畏,这种度的把握并不容易,如今的刘征越发得心应手。 刘征驻军江阳,并不急着前往僰道,计划的攻取南中时间要到第二年春夏之际,转暖之后。时下仲冬时节,虽然蜀中之地并不似北方那般寒冷,气温也在零上,刘征能够感觉到大概只有几度的温度,但南方最大的问题是湿气重,冬天是湿冷,穿多少衣服并不怎么管用。这也是刘征并不急着南进 的原因之一。江阳毕竟还属于川蜀盆地之中,再往僰道,那就近于山区了。 虽然现代的刘征是南方人,但这个身躯却是出自幽州,对于南方的湿冷也并不适应。 两万大军,日耗费巨大,烤火取暖也只能稍稍解去一丝寒意,那些哨岗的士兵就只能将兵器插在地上,双手揣在袖子里面。 若是平时,刘征一定不允许出现这样的现象,但已经深冬,江阳也没有什么军情,刘征于是也让沮授稍稍放宽了一点规矩。 沮授也是北方人,虽然也在蜀中过了两个冬天,但那都是在成都,现在却是出军在外,因此身为监军的沮授也很不适应。 “仲冬之寒,入骨入髓,将士们亦是难耐,雍恺等人秋末起事,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啊!”刘征边烤着火边感慨道。 沮授忽然提议道:“听闻江阳产酒,酒能御寒,若在军中每日配发酒水,寒冬易过也!” 沮授的话,倒是提醒了刘征。当初刘征在汉中时曾定下禁酒令,自此军中便只有在大胜之后,才会配发酒水,以兹劳军。 当时刘征的目的是要节省粮食,恢复民生,如今刘征倒是不缺粮了。听了沮授的建议,刘征点头道:“酒虽御寒,只怕将士因酒误事啊!” 沮授笑道:“军中自有法度在!此事请汉王放心。只要定下严格军规,每日统一配发,加上监军执士巡营督察,必不误事!” 刘征考虑的许久,一股寒风吹进帐中,两人都不禁打了个寒噤。 “既然如此,那就请监军安排此事吧!江阳酒坊不少,可就地收取,且度寒冬再说!” 不两日,沮授便将事情都办妥了,兴冲冲的来至帐中向汉王禀报。 “如何?”不待沮授开口,刘征先问道。 沮授高兴道:“江阳果然产酒地,此地酿酒之法甚好!粗粟二斛,曲一斛,可得酒六斛六斗!不过两日,收得之酒,足够两万兵马过冬了!” 古代酒酿制方法粗糙,度数低,因此出酒率也高,按沮授所说,这出酒率达到了百分之两百多! 沮授手中正捧着一坛酒,上前对刘征说道:“此酒在下已经尝过,请汉王享用!” “军中将士如何配给?”刘征先问道。 “每人每日一升!” “那就按将士配给斟与本王!”刘征不愿自己破例。 沮授只好听命,斟出了一升酒来,不过小小两樽而已,汉升约为今五分之一升,不过四两。 刘征又教主将共来品酒,众人听到有酒喝,都乘兴而来,但见到每人只配给了一升时,脸上却都很失落。 刘征看见了众人脸上的失落,不禁笑道:“怎么?嫌本王小气啊?” 朴胡大胆,咧咧道:“一升酒,还不够一口呢!朴胡肚子大,汉王多给点成不成?”众人见朴胡憨直模样,都不禁发笑。 刘征也忍不住笑了两声,继而严肃道:“规矩就是规矩!本王也只饮一升!” 朴胡这才不敢再说,于是自刘征以下,一众将领聚集中军大帐,却只能砸吧砸吧嘴把一坛酒喝的点滴不剩。 朴胡果真是一口就喝完了,最后抱着酒坛,使劲晃了几下,再没有酒流出来,方才怏怏作罢。 这一坛酒虽少,但众人对汉王的用意却铭刻在心,自此更加不敢逾越军法,贪酒误事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其实刘征有酿酒之法,不过蒸馏便可让酒变纯,但刘征却隐而不言,在这个粮食产量不高的时代,酿造高度酒可不是件好事! 第七百四十九章 力排众议 处罚马忠的消息送到了徐晃手里,此时徐晃已经进军牛鞞,由于先期接到了马忠送来的情报,更得到了王平金堂大败高胜的消息,因此当徐晃接到江阳来书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惊讶。 “将军!是否需要派人前往金堂统领巴西兵马?”由于王平只是一个小小军侯,邓贤等人不禁问道。 徐晃沉思了一下,继而肯定的说道:“不必了!就以王平领之便可。” “这……王平毕竟只是一介军侯,领一营五千兵马是否逾越军制?若万一进军不利,汉王追究起来怎么办?”冷苞亦问道。徐晃目光深邃的看了看邓贤、冷苞等人,心中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这些人都是益州旧将,虽然各一营兵马,但毕竟在中军听自己调遣。反观金堂,虽然兵马不过区区五千,却也是单独一路!自然会 比呆在中路自己帐下更为引人瞩目,独自建功与联合建功,当然是前者更加吸引人。 邓贤、冷苞言下之意自然是都想争取这样的机会,故而只说是王平军衔太低,未必足以统领一路兵马。 不过徐晃心中却不以为然,看到了金堂捷报之后,徐晃开始对这个王平刮目相看,能够预料如此准确,战术干净利落,也算是一员难得的将领,虽然只是小小军侯,自己当初不也是从小小军侯做起的吗?领兵打仗凭的不是资历,靠的是真本事!邓贤等人虽然现在是汉王帐下将校,但是论表现,实际上没有什么出彩之处。阳平关之战,邓贤等人还被徐晃杀的大败而归!事实证明这些人并不足以担任独立一 路领兵之将,留在主将麾下听候指挥倒是不错。王平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就表现这样沉稳,对于向来少出名将的益州,徐晃觉得还是只得提拔一下王平,至于王平能够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那都是后话了,至少目前王平的表现,并不亚于邓贤、冷苞等 人。 “王平虽只是军侯,但能得马忠如此信任,可见其必有过人之处,如今金堂大胜,也足够证明王平的才能,由其接替马忠,统领一路兵马,虽有违军制,但也是人尽其才。”徐晃为王平说话道。 看得出来雷铜心里有些不满,出来对徐晃抱拳说道:“将军,正是因为王平深得马忠信任,方才需要另派一员将领前去节制啊!那马忠与贼首马秦同源,不可不防。”“胡说!这是何话!汉王尚且对马德信不加猜疑,尔等莫非比汉王还睿智明鉴么?本将持节总督三路兵马,便是汉王信任于我!三路军务,我自决之!尔等勤勉用事即刻!待平定贼寇,少不了为尔等表功! 巴西兵马之事就不必再提了!我意已决,就令王平接手马德信,立即发出本将军令!” 徐晃对于邓贤等人的小心思开始表露出不满,诸将见徐晃微有怒意,当下闭嘴,不敢再言。 徐晃见三人缄口,意甚怏怏,于是又出言安抚道:“三位既是徐某麾下之将,自有建功之时!但谨从吾命,本将自会在汉王面前为三位美言!” 三人听了徐晃这话,这才露出了笑容,俱上前拜道:“请将军放心!我等必不辱将军威名!” 谁都知道徐晃在刘征麾下的地位,因此徐晃亲口说出的话,三人都知道其中分量,由是心服。 金堂王平,接到主将徐晃回书,令其统调北路兵马,又令其与黄权取得联系,互相支应配合,并命其在十五日之内,进军新都。 王平本来也以为徐晃必会令派一员领将前来接替马忠,但当接到徐晃的军命,心中不由得对主将徐晃更加佩服起来。徐晃的战绩,对于巴西等地的人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初刘璋遣数万大军进犯阳平,汉王刘征引军深入巴地,正是徐晃一力抵抗来敌,火烧走马岭,诱敌天荡山,阳平死守,定军大胜,这都早已令徐 晃在汉中、巴蜀之地闻名遐迩。 王平从军之前,对徐晃的战绩也是深为敬佩的,因此当看到徐晃并没有派人前来代替马忠,而是不拘一格,依旧令自己统调北路时,自然而然的对徐晃更加敬佩。 “徐将军不以王平微贱,任以大事,此番定不负将军厚望!”王平不禁更加感觉自己身上责任重大。 “来人!为我作书,速发绵竹!” 此时黄权已经领兵南下,收复了绵竹要地。费原等人为了应和王累围攻成都,已经将兵马进驻了新都,雒县只留下了不到三千守备,防范黄权的南下。 高胜金堂大败,仓皇逃走,兵马所剩无几,粮资更是全无。不过对于盗贼来讲,粮资从来不是问题,高胜所过之处,乡聚尽皆遭难。 吃饱了肚子,高胜害怕王平来追,只得继续赶路,思忖之下,如今唯有去往雒县。 雒县乃广汉治所,张肃被胁迫就范之后,费原、李宽等人得到了足够多的部曲兵马,随即整军南下新都,以应王累,张肃却被留在了雒县,由费、李亲信尹异领兵三千留下驻防。 张肃是个胆小怕事,又没有什么骨气的人,为保命成了费、李同伙,然而当听到黄权在涪县聚兵南下,已经进驻绵竹之后,张肃心里一时恐慌不已。 “尹都尉,你等之事能成吗?”张肃小心翼翼的问尹异道。 尹异本来是算是张肃的属下,听了张肃的话,不禁勃然作色道:“何谓‘我等’?我等之事难道不是太守之事吗?” 张肃连连摆手,却又不敢出声,嘴巴里嘟囔着,一脸悲哀之相。 尹异冷冷笑道:“太守最好不要三心二意!如今太守的大名早就刻在了汉王不臣录上!今日之事若不成,太守与我等俱死矣!焉得生还!太守若不想死,那就助我共守雒县,勿令黄权南进,阻扰大计!” 张肃听了这话,不禁面如死灰,贼船上来容易,可哪里还有下去的路?当初苟且偷生,现在已经由不得张肃选择! 就在张肃悲丧之际,忽然有人来报,言城外出现一支兵马,已至城下!“黄……黄权这么快就杀来了!”听到有兵马前来,张肃差点被惊吓的昏过去! 第七百五十章 两个太守 一听到有兵马来至城下,张肃的第一反应便是黄权!如果真是黄权杀至雒县,那雒县可就危险了!张肃庸碌无能,对黄权是颇为忌惮,他很清楚黄权有怎样的本事。 “雒县休矣!雒县休矣!这三千人怎么挡得住黄权哪!”张肃不禁呜呼道。 “太守胆敢乱我军心!若真是黄权,第一个死的便是你!”尹异见张肃窝囊模样,不禁气道。 一见尹异发怒,张肃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低着头好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既然有人前来,太守不随我上城去看看么?”尹异装腔作势道。 张肃还是名义上雒县的最高指挥者,对尹异的话,张肃无敢不从,只得迈着颤抖的双腿,随着都尉尹异一路来至城上。 尹异也不知道来人是谁,雒县已经城门紧闭,上至城楼,往下望去,但见约有二三千兵马,却并无旗号,一个个装束迥异,参差不齐,一看就不可能是黄权的兵马。 “太守休慌!并非黄权,且待本都尉问清来路!”张肃一直悬着的心始终不肯放下。 “城下何人?报上名来!”尹异张口问道。高胜本来是有底气的,若是没有金堂大败,现在尹异这样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态度,高胜当场就要发飙。不过现在高胜已经是穷途末路,急需城池立足,只得自降“身价”,上前回话道:“新任广汉太守高胜 来此赴任,城上何人?” 张肃一听城下也是广汉太守,心中更是惊讶万分。 “这……这是哪路贼人,怎敢窃我太守之位?”莫看张肃胆小如鼠,贪位之心却也不小!两个广汉太守,这从何说起? 尹异却是心中有数,早已接到广都书信,知晓这是许给高胜的官位,听到城下的话,并没有感到惊讶。 “某乃广汉都尉尹异,高太守本该引军赴新都相会,却为何来至雒县!” 原来的计划里面,高胜应该是去新都的,那样就不会有两个广汉太守相见的事情发生。但谁也没有想到高胜竟然来了雒县,这可就尴尬了!王累等人利诱马秦高胜的时候,手中只有犍为、广汉、蜀郡三郡,若是许以其他郡,马秦、高胜必然会认为只是敷衍,不肯合作,但蜀郡乃是益州重中之重,这个太守之位肯定是不能许给马秦、高胜,因 此才有了这两个广汉太守的事儿。 尹异对高胜的身份并未怀疑,既然高盛能够说出自己是广汉太守,那就已经证明了身份。不过尹异却想让高胜引军去往新都。 高胜担心王平追来,又见雒县城门紧闭,于是着急道:“尹都尉速速开城!汉王兵马已至金堂山,恐已距此不远!” 闻听此言,尹异大惊,急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岂有虚言,都尉且看我手中兵马,八千之众,剩下的都在这里了!若是汉王兵马杀到,你能守住雒县么?”高胜心里虽然对尹异不满,但言语上却还是保持克制。 尹异也没想到高胜竟然只剩下这么点兵马,八千之众都抵挡不住,那自己这三千人…… “开城!”尹异当即决定道。 “尹都尉,这……”张肃还在想着城下的人也自称广汉太守。 尹异走进张肃面前安抚道:“事成之后,自然另有高位与你!休得多言!” 张肃噤若寒蝉,敢怒不敢言,只得眼睁睁看着尹异将另一个广汉太守迎进了雒城。 高胜顺利进入了雒城,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下来,有了城池据守,终于不必担心被人在野外截杀。 尹异与高胜互道了基本情况之后,见高胜兵少,又是落魄来投,于是便试问道:“高太守既然赴任,这雒城城防之事,是太守说了算,还是我这个都尉说了算?” 高胜看着尹异脸上的怪异神色,心中却是了然,急忙拱手说道:“都尉掌兵,都尉掌兵!一切听从都尉安排。” 此时的高胜心中有一千万只草泥马跑过,但却无可奈何,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人在屋檐下,山贼的威风也得小心收敛! 现在双方是利益共同体,高胜见识过了汉王兵马的厉害,更加不敢再得罪尹异,只能是缩首如龟,对尹异不敢言不。 尹异见高胜不敢挑战自己在雒城的权威,这才满意的拱手笑道:“既然如此,那尹某就却之不恭了!” “都尉哪里话!本来就应该是都尉掌兵!”高胜愈加奉承。秦汉之制,郡都尉为郡守佐官。《文献通考》云:“守治民,丞佐之,尉典兵。”原来成为郡尉,后来改称都尉。光武中兴之后,大罢兵戈,因此裁撤了郡都尉一职,只有用兵时才临时设置。如今天下大乱 ,因此各方枭雄都复置郡都尉,典一郡兵事。当然也有一些郡太守权重掌兵的,这都视情况不同而有差异。 因此尹异压制高胜也并不完全是仗势欺人。 张肃回府之后,越想越郁闷,显然这是广都瞒着自己将广汉太守的位置暗许给了高胜,这样的话,就算是事成了,自己恐怕也地位不保!张肃越想心越不甘。 府中管家张福,见张肃怏怏回府,心事深重模样,一个人呆在书房,于是前来问安。 “太守今日为何如此兴致低落?” 张肃自觉有苦难言,对张福倒是不避讳,于是将诸事都对张福倒了出来。那日费原、李宽威逼张肃,张福也都看在眼里,知道家主忧心,且一旦张肃不保,自己恐怕也没得活路,于是小声对张肃说道:“成都久攻不下,如今看来,只怕汉王还得复归成都!若真是如此,太守恐怕 还需早作计议才是啊!” “我岂不知,可当时李宽咄咄逼人,我若不从,必为其所害!如今上了贼船,已是无可奈何!” “听闻黄权在北,太守与那黄权也算故旧,共事多年,何不潜出雒城,往投黄权,请其为太守解罪于汉王?”张福凑近张肃身前悄声的说道。 “北投黄权?如今我等困居雒城,出城尚且不得,如何北投黄权?”张肃不禁哀怨道。张福却道:“老奴知晓城北有一处密道,可潜出城外,不知太守意下如何?” 第七百五十一章 节操全无 张福的话立刻引起了张肃的注意,张肃急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绝无虚假,老奴也是刚刚打听到。” 张福早就预感情势不妙,因此便再想法子逃出城去,此前才找到门径,刚好遇见张肃一脸苦闷回府。本来张福准备独自潜逃,但念及与张肃多年主仆,心中不忍,这才对张肃托出。 得到张福肯定的回话,张肃顿时眼前一亮,急切的说道:“既然如此,快快带我出城!” 张福苦笑道:“此时出城,岂不自寻死路?当夜深人静之时方才可行!” “对对!是我糊涂,是我糊涂!”张肃现在急着想要脱身,都忘了现在是大白天。 “那好!你速去安排,令府中众人都做好准备!我这就去令夫人收拾细软!” 张肃说罢便要走出书房,却被张福一把拦住。 “你这是何故?”张肃不禁惊问道。 张福对张肃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张肃小声,又将张肃拉回了书房,关上门,这才小声的对张肃说道:“太守如此兴师动众,如何还能出得雒城?” “你这话何意?”张肃幽怨道。 张福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决绝的说道:“此事唯有太守知,老奴知,多一人便多一分危险!府中数十口,如何能够尽带出城去?太守若欲逃脱,此事便决不可令他人知晓!” “他人?什么是他人?”张肃心中越发惊恐道。 张福叹了一口气,犹疑了一会儿,才目光坚定的说道:“除了太守与老奴,其余皆是‘他人’!” 此言一出,张肃不禁愕然! “你是教我抛妻弃子?”张肃惊恐的问道。 张福低头不语,显然是默认,这可令张肃一时心慌不已!这是逼着他连家小都不顾了!张肃虽然胆小,又爱惜自己性命,但要他抛妻弃子,却是心如刀绞。 张福知道张肃痛苦,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张肃有妻妾数人,还有几个二女。如果全部都带走,拖拖拉拉十余口,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 且不说可不可以将这么多人带出去,如果在府中兴师动众,府中家仆望见,必然走漏消息!那时,恐怕人还在城中便会被尹异屠戮殆尽! 要想活着出雒城,那就对谁都不能说!哪怕是妻子儿女! 这一些可要了张肃的亲命了!张福也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决断,张肃更是一脸悲痛。 “为今之计,唯有守口如瓶,入夜之后,但称前往都尉府赴宴,瞒过府中众人,方才成事!生死之际,间不容发,太守早作决断!” 张福见张肃犹豫不决,只好留下这句话,然后便出了书房,留下张肃一人。 “苍天呐!我张肃平生不作恶事,为何竟至于如此境地?” 书房中,张肃好似突然失了魂一样,将入夜时分,张肃才将张福唤了进来。 “太守可已下决断?”张福上前问道。 求生的本能终究战胜了其他情感,当初张松暗通汉王的时候,张肃就因为害怕牵连自己而向刘璋告了密,如今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张肃再一次狠心不顾妻小。 张肃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对张福有气无力的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张福见张肃点头,回话道:“老奴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再过一个时辰便可以出发了!” 张福跟随张肃多年,知晓张肃是个要命不要一切的人,要不然张福也不敢将此事说与张肃,否则连自己也走不成了! 张肃害怕走漏消息,甚至连自己老婆孩子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只是躲在书房,等待时间到来。 终于,雒城夜色之中,一主一仆换上了普通老百姓的粗布麻衣,摸着黑,一路往城北而去。张福早就买通了掘道之人,这是北城下一处毫不起眼的民房,二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潜出了雒城。 逃出了雒城城防兵的监视范围,张福终于松了一口气,张肃回头望去,只依稀看的见城头点点火光,模糊的人影在城上来回走动。 张肃突然悲从中来,两行眼泪瞬间留下。 “太守快走!迟了恐被城中守兵发现!”张福在一旁催促张肃上路,张肃只得摸了一把泪,主仆二人便趁着夜色一路往绵竹黄权大营而去。 走了两日,方才到达绵竹地界,张肃已经是累的不成样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守,张肃何曾吃过这样的苦?路上张肃实在走不动时,张福也只好停下等张肃休息好了再赶路。其实张福也并非完全是出于主仆恩义,因为若没了张肃,张福便没有了靠山。张福认为凭借张肃与黄权的关系,黄权一定会为张肃说情,更可况张肃还是被胁迫同流合污,这样的话,即便张肃被怪罪,顶 多也就是降职而已,以张肃在益州的地位,不至于落到多惨的地步。如此,则今后自己依旧还能衣食无忧。 黄权驻军绵竹,忽然得报广汉太守张肃求见,黄权大感意外,于是急忙令人将张肃带至中军帐中。 张肃一见到黄权,便赶紧拉起旧情,岂料黄权却一副冷淡模样,只是询问雒城情事,又详细问了张肃为何至此。 当听完了张肃的话之后,黄权沉默良久,脸色越发难看。 “公衡贤弟,雒城之事,实非某之本意,那费原、李宽仗势威逼,我若不从,立死当场!某岂背义之徒哉?苟全性命,只为留此残躯,以报效汉王!还望贤弟为我陈情汉王!” 听了这话,黄权的脸色已经变的铁青,自己当时虽然也脱身成都,可哪里有如张肃这般无耻? 黄权抛家弃小,是要将家小当作人质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也知道荀彧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家小。而自己脱身在外能够更好的效命汉王。如今广汉北境得安,正是黄权之力,可这张肃…… “来人!将此二人绑了!于军前斩首祭旗!以戒不臣!” 黄权话音刚落,立即涌进一队将士,将张肃、张福二人五花大绑!黄权起身正色道:“大丈夫威武不能屈!乱逆胁迫便从,不识大义,是为不忠!抛弃妻子,苟全己身,是为不仁!乱逆当道,身为太守不能仗剑除贼,是为不勇!如此不忠、不仁、不勇,反复无常!实乃无耻至极!还欲黄某为你说情?我黄权岂能与你这等腌臜为伍!拖出去,斩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殃及满门 张肃满以为凭借自己跟黄权相识多年,能够得到黄权的帮助,结果没想到黄权非但没有打算为他说情,竟然当场下令,要将其斩首祭旗! “公衡!公衡!你我同僚多年,为何如此这般?” 张肃被拉出去时整个人已经被吓蒙了,慌忙向黄权喊道。那张福一听黄权下令斩首,整个人顿时完全瘫软!满以为将张肃带出来,自己终究还会有一个靠山,却没想到反而遭了大祸! 张肃的问题在于以为黄权作为益州旧臣,能够体谅自己的处境,可是黄权是什么人? 张肃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黄权不齿,原先刘璋在时,为了自保,出卖自己的兄弟。费原、李宽作乱,为了自保,背弃汉王。如今见汉王这边占据上风,又为了自保,竟然连家小都不顾!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自保,可是除了留得自己性命,忠孝仁义一概全无!这样的人,教黄权如何顾念旧情?可悲的是张肃至死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或许在他心中自己的命比一切都重要。 可是人活于世,如果心中没有比性命更值得坚守维护的东西,那与禽兽何异? 黄权虽然也是从益州旧部改投了刘征帐下,但是黄权自认为没有任何对不住刘璋对不住益州的地方!这就是二者的区别。 张肃被拉了出去,黄权眼都没有眨一下,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左右陈曶、郑绰等人亦是无动于衷。 尹默愤愤骂道:“此等之人,无耻至极!竟窃据太守之位十年之久,乃我蜀中败类!恨与其共处一州之地。” 彭羕亦道:“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张肃惜命,终不保身!哀哉!哀哉!我等不可不谨!” 俄而帐外士卒来报,已将张肃、张福军前正法。这时黄权才叹了口气道:“且好生安葬,勿令曝尸于野!” 陈曶不禁问道:“黄公杀之愈急,却又为何怜之在后?” 刚才黄权还义愤填膺,丝毫不念旧情,转眼之间便将张肃斩首军前。但现在黄权却又令人收其尸首,不免令陈曶、郑绰疑惑。 黄权解释道:“杀之为公,收之为私,且其弟廷尉张松尚在成都,公卿之属,不可过贱,是以葬之。” 众人这才明白黄权前后殊异的态度,更觉黄权考虑周全。 张肃欲得生机,反自寻死路,可怜的就是还在雒城府中的家小了! 雒城这边,天明之后,尹异久不见张肃露面,于是遣人来府相问,这一问可不得了。府中之人反问来人,为何太守赴宴不归。 将士急忙禀报尹异,尹异何曾设宴宾客? “不好!张肃恐已逃脱!速遣人于城中搜索张肃!”尹异立即下令全城搜索,同时又下令将张肃府团团围起。 府中之人见府外兵士扰动,都惊慌失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良久,搜城士卒回报,并未发现张肃踪影。 “这就奇了怪了!雒城守备严密,张肃如何不知所踪?” 尹异想不通,这时高胜嘿嘿笑道:“都尉何必如此费力!若张肃还在城中,只需张榜宣示,至晚不现身,便杀其府人家小!如此逼迫,张肃必然来归!” 这种要挟办法,正是山贼绑票的惯用手法,高胜再熟悉不过了。 尹异一时也找不到张肃,听了高胜的话,点头道:“高太守所言甚是!” 于是尹异便在城中各处贴出告示,勒令张肃天黑之前必须现身,否则阖门俱戮! 这也是一番奇葩景象了!一郡都尉张榜通缉一郡太守,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现在的尹异根本不须考虑什么影响了,自费原、李宽领兵去往新都之后,张肃已经没有了什么利用价值。之前尹异没有对张肃动手,不过是念及张肃也算是益州旧部,毕竟任广汉太守多年。 尹异一直等到入夜,始终不见张肃现身,此时的张肃早已经化作绵竹一抔黄土,如何还能现身? 尹异终于没有了耐心,气冲冲来至张肃府上,当即下令一个不留!以示惩戒!城中之人若敢学张肃,便是这般下场! 张肃阖门数十口,竟都无辜而死,仅仅因为张肃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最终自己的命也没有保住,还牵连一家老小,诚为可叹! 尹异欲用张肃满门来恫吓雒城百姓,虽然雒城百姓一时震悚,但心底里对尹异已是愤恨至极!更有尹异将盗贼引进城来,百姓们亦是怨恨。 高胜的部下缺乏管教,入城之后,多有恶行,这也加剧了雒城百姓的不满。现在只是因为尹异、高胜手中有兵,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杀了张肃祭旗之后,黄权这边接到了王平的来信,知晓了马忠离去之事,也得知了高胜大败于金堂,如今广汉一郡情势陡转,东南诸县已被王平拿下,自绵竹以北则由黄权亲自安定,反贼势力已经龟缩到 了雒城、新都。 王平信中请黄权定策,申明自己愿为策应。“此王平不过一介军侯,竟有如此本事。金堂一战干净利落,斩杀高胜四千级,按王平所言,高胜余部逃生者不过二三千人,难怪张肃见势不好便要逃出雒城。如今反贼已是步步败退,我军宜乘胜速进!” 彭羕向黄权建议道。 黄权对此深以为然,不过这一座座城池攻下来,费时又费力,且雒城城池不小,黄权还在想着如何让雒城这一战略要地发挥更大的价值! 思索了一番之后,黄权心中已经有了计策,于是对尹默说道:“即刻回书王平,请其西进三十里!至石亭驻军,立即搜集民船,准备渡河之用!” “黄公为何不令其直接合攻雒城?”彭羕不禁问道。黄权说道:“雒城乃反贼北线驻防要地,若雒城有失,新都便将完全暴露,因此我欲以绵竹之兵进围雒城,以成必下之势,新都反贼必回救雒城,彼时,再令王平渡河,从后掩杀,必可一举收复雒城、新都 !” 彭羕虽然年轻,却很聪明,听黄权这么一说,立即便明白了!“黄公这是欲围城打援啊!妙!妙!如此一来,既可解成都北线之围,又可歼敌与新都之外!”彭羕对黄权的战术深表赞叹,尹默等人亦是同意。 第七百五十三章 兵临雒城 王平与黄权取得联系,黄权当即定下计策,于是一面送出书信,一面立即下令起兵南下,先定什邡,然后兵围雒城! 汉之绵竹非今之绵竹,黄权驻军的绵竹在今德阳北黄许镇,此地距离雒城约七十里,但由于黄权要先定什邡,稍微绕远,因此当黄权引兵到达雒城时,已经是三日之后。 尹异早就知道黄权要南下攻打雒城,黄权的到来并不令尹异惊讶。 黄权兵临城下,亲自勒马上前与尹异交涉。 “公衡兄何来此之速?为汉王效力,背叛川蜀就如此令足下心急么?”尹异阴阳怪气的对城下黄权说道。黄权冷笑一声,既而正色道:“黄权虽为蜀中人氏,但更是大汉子民!汉王亲授我公卿之位,焉能不报!倒是尹都尉你,背弃汉王,逆天而行,助纣为虐,妄图割据川蜀,岂不知天道昭昭,报应不爽?今汉室陵迟,正当奋发有为,尔等目所及处,不过益州之地,效命之人,不过一介太守遗孤,见识何如此短狭?黄权以为,足下莫若弃暗投明,开城请降,助我以讨不臣!若是如此,黄权可上表汉王,不究足 下之过,而令足下效命有途!” 听了黄权的话,尹异并没有被说动,尹异是十足的反叛分子,自然不是黄权能够轻易说动的。 黄权见尹异毫无反应,于是对旁边人问道:“城上可是郪县高胜?” 高胜没想到黄权会问道自己,于是上前答话道:“某便是新任广汉太守高胜!” 黄权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高胜的盗贼出身,而对高胜有鄙夷神色,只是摇头说道:“我知你乃黄巾余党,想必已经在金堂见识过了汉王兵马之威吧?” 黄权故意提到金堂,以慑高胜之心。高胜在金堂山下所遭遇的大败是从来没有过的。那一夜王平杀的高胜胆战心惊,也令高胜损兵折将,几不保身! 高胜想起自己手下大半都丢在了金堂,如今仅剩二三千人,心中是既惧且恨,一时不免情绪扰动,于是对黄权说道:“汉王杀我部众,此仇不共戴天!” 黄权见可以感觉到高胜看似愤怒交加之下的畏惧。高胜这种山贼,本来就没有什么道德观念,说到底跟张肃没有什么多大的不同,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已。“足下以为区区雒城能保你性命么?王、李、费之反贼又真能许你富贵么?黄权有一言,请足下静听!三蜀虽乱,然汉王兵威未减!如今骁骑将军徐晃统三路大军,回救成都,连战皆胜!尔等败而与反贼相 合,何不顺天揖首,归于汉王?王、李、费之反贼,与汉王孰强孰弱,不须黄权多言!足下若明大势,当立擒反贼尹异!黄权保你不死。如若不然,是择将死之人从之!愚不可及!言尽于此,足下自重!” 黄权见尹异态度坚决,于是对高胜一番攻心之论,不待城上回话,径自勒马而回,领着兵马徐徐退去,于十里之外驻下,准备攻城事宜。 城上尹异听见黄权当着自己的面利诱高胜,气的脸色铁青,黄权已然退走,只好转过头来怒目看着高胜。 高胜看见尹异目露寒光,赶紧抱拳道:“都尉放心!高胜绝不敢叛!黄权挑拨之言是也!”尹异心中暗骂黄权毒语,嘴上却只能对高胜说道:“汉王自视正统,其又出身北军,高太守莫要忘了自己身份!若是期望叛投汉王,那可是与虎谋皮!汉王其人从来以皇室宗族自傲,怎能容黄巾余党于军中 ?黄权今日之言,不过是诓骗之语,太守若不知其中用心之险恶,那就是自取灭亡!” 尹异话说的很重,高胜不敢有违,连连称是,二人这才各自安心。 黄权已经引兵至雒城,路上收拢义士,如今已有近万兵马,高胜虽然被尹异以言语威吓住,但对雒城能够坚守,却是心存怀疑,毕竟见识过了汉王兵马的勇猛,高胜已经如惊弓之鸟。 “黄权之兵已有万众,那金堂汉王兵马,恐怕不日也将赶来!而我雒城之中,不过五千余人守备,都尉是否遣人急请援军相助?”高胜小心翼翼的问尹异道。 尹异不禁冷笑道:“黄权还没来攻,你便怕了?黄权手下不过乌合之众,我雒城有五千余人,难道还挡不住他黄权?笑话!且看本将如何退敌!” 其实尹异心里也没有底,不过面对高胜,尹异只能装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然以高胜盗贼出身的尿性,说不定还没开打就跑了!高胜已经被王平给吓到了。 雒城外,黄权大营,主将正在商议如何攻城,忽然接到涪县李仁派了的信使。 “启禀光禄勋,李撰公子已经造出诸般攻城器具,正往此间运来!”这李撰正是留守涪县的李仁的儿子,年方十八,好技艺,算术、卜数、医药、弓弩、机械之巧。自黄权率领众人定下涪县之后,李撰便开始在涪县设造攻城器具。如今已经造成,于是一面由其父李仁安排 民夫,往南运送而来,一面又遣人前来通报黄权。李撰造出来的攻城器械算不上多精巧,但要知道黄权聚起的兵马不过都是一些乡曲部众,这些人组成的军队自然比不了刘征麾下的正规军,其中缺乏工匠,而李撰便担当起了这个任务,赶制了一些攻城器 械。 听到这个消息,黄权心中大喜,不禁大赞道:“真乃雪中送炭也!雒城城坚,正无从下手,如今攻城器械已备,犹增一万兵马!陈曶听令!” “末将在!”陈曶出来领命道。 “着你速领一队兵马,前去接应,务必尽早将攻城器具送来!其余诸军暂且围而不攻。”黄权当即下令,本来准备强攻的计划,暂时也搁置下来。 不过数日,陈曶便接应上了运送攻城器具的队伍,很快,黄权营中便装备上了巢车、云梯,又有临车、冲车数架。 虽然数量不多,但对黄权来说,已经是有了极大的方便。巢车类似望楼,用以登高观察敌情,可以直接从城外看到城内。临车可以靠近城墙,直接撞击城墙,也可以从车上居高临下,向城内发射箭矢。冲车既是冲撞城门之用。 第七百五十四章 雒城危险 自从城下问话之后,一连数日,黄权都按兵不动,尹异不敢大意,只教手下谨守城池。 这一日忽然望见城外尘土扬起,俄而人马之声迫近,城上立即示警,尹异、高胜等人急忙跑上城来。 但见城下万军已经列阵,黄权勒马居于阵中,朗声对尹异道:“城上尹异、高胜听着,某可再给你等一次机会,立即开城出降,可饶你等不死!如若不然,定杀进城去,将你等弃市城中!” 无论是城里城外,终归是人命,黄权还是尽最后一点忠告。 不想尹异反而嘲笑黄权道:“足下要攻便攻,何须多言?你虽有万军之众,奈何我雒城坚深,且看你如何破城!” 黄权见尹异自恃城池出言嚣张,于是当即将手一挥,不一会儿,只见军阵之后,巢车、临车、冲车俱出,云梯无数,俱向前来。 黄权对尹异冷笑道:“你不是自恃城池坚固么?且放眼瞧瞧,看我黄权能不能下你这雒城!” 尹异望见黄权阵中攻城器械一应俱全,心中不禁大惊,直呼不可能。黄权的兵是怎么来的,尹异很清楚,就这么些大姓部曲,乡勇义兵,怎么会拥有如此精良的攻城装备? 若是黄权没有这些器械,尹异还觉得自己或许能够挡住黄权的攻击,但现在黄权鸟枪换炮,尹异心里可就没有底了! “尹都尉,看来这黄权早有准备!这几日便是在赶制这些东西吧?”高胜心中慌张。 尹异面色铁青,冷冷的说道:“匆匆数日,如何造得如此精良器械?必是黄权早已开始准备,这几日方才送到。” “这可如何是好?这些攻城车比雒城城墙还要高,雒城还如何守的住?都尉不如弃城吧!”高胜提议道。 “这是何话!失去雒城,你我俱为齑粉!生死存亡,俱在此间!休得乱我军心!”尹异毫不客气的对比他官职高的“太守”怒斥道。 高胜怒而不敢言,只能忍耐。 “传令下去,多备弓弩,万不可令这些器械靠近!”尹异当即对高胜等人命令道。 赵敏、黎景、盛道等三人见自己老大被尹异呼来喝去,心中早已起了杀机,就要发作,高胜急忙拦住,只教众人听命行事。 黄权见尹异始终无有悔改,于是退回阵中,当即下令擂鼓进军!盾兵在前,弓弩居后,徐徐推进! 趋至城下,弓弩轮番起伏,以期射伤城上守备,然后再令士卒,分队将临车向门墙推将过去,居高放箭! 攻守渐至胶着,黄权立即又派出了云梯队,分散开来,各攻要处。尹异匆忙应对,兵马分散于城头各处! 黄权远观战局,见城门处守备已经少了许多,当即下令冲车迎上,在盾牌的保护之下,往雒城城门撞击而去! 战事趋至胶着,黄权这边虽然占据上风,但毕竟雒城曾是益州的州治所在,城墙之高大坚固,非同一般,一时间两边竟也僵持不下,不过尹异这边损伤可不小! 黄权这边的兵马是突然聚合而成,尹异这边又何尝不是?黄权攻城器械厉害,尹异只得驱赶手下,以手下的命来堵“枪眼”! 日至中天,两边都杀红了眼,就在尹异毫无喘息之机的时候,忽然城外响起了命金之声。 黄权已经下令收兵! 攻城将士听到鸣金声,旋即结成阵形,互相掩护,徐徐后撤,这都是黄权早就交代好的战术。 战毕之后,双方点校兵马,黄权这边折损数百,尹异这边这边的损失并不比黄权这边少到哪里去。 按常理来说,一般攻城方损失会数倍于守城方。但由于黄权并不急着破城,因此攻城之时都是严格按照战术执行,加上又有攻城器械,因此损失并不大。 虽然损失不大,但对城中尹异、高胜等人的心理冲击却不小! 收拾完之后,尹异重新安排了城防,高胜等人一起来至尹异处。 “尹都尉,今日战事你也瞧得清楚,如此下去,不须四五日,雒城必破!若不趁早调来援军,我等俱死城中!”高胜手下盛道忍不住出来说道。 “怎么?你这是要指责本都尉么?”尹异作势道。“是又怎样?如今情势明摆在这儿,再这么攻下去,早晚城破!我等早就叫你请援军,你却自恃城高,不肯答应。今日之战,那黄权折损竟与我等相当,城池攻守,岂有这般折损对等之事?如今看来,雒城 是定然挡不住黄权了!” 赵敏再也不肯屈服于尹异的官威,直接语言冲突道。 尹异更加恼怒,连高胜都得听他的话,雒城之中难道自己说了不算?还轮得到这两人来指责自己? “放肆!本都尉典掌雒城军务,哪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高胜!你若不知约束部下,可别怪我来帮你调教!”尹异不禁怒骂道。 这几日高胜可是受够了尹异的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低头不是这么个低法,尹异丝毫不给予高胜基本的尊重,对于向来占山为王的高胜,这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都尉是嫌我等碍事是么?那好!咱们走!这雒城就请都尉自己留守吧!” 说罢,高胜竟然真的扭头带着部下要走! 这下子轮到尹异懵了! “你就不怕出城便被黄权围杀么?”尹异还想以此来威胁高胜。 不料高胜冷笑数声道:“尹都尉难道不知我等是黄巾出身?我高胜既然能够十余年安然无恙,今日也未必就不得生路!” 山贼有山贼的活法,大不了再损失些人马,再回到山里面躲起来,日子虽然会更加艰难,但未必就一定不能保命。 高胜跟尹异比起谁更不怕死,尹异一下子就没了底气。态度瞬间软了下来,急忙好言安抚道:“高太守且慢,有话好说!” 高胜要的就是尹异服软,哪里真的会弃城出走?现在高胜的大名在汉王那边已经如雷贯耳,就算是真的逃出去了,迟早还是会被汉王所灭。横的怕不要命的,就比谁更能放的开!显然尹异在与高胜的心理较量上瞬间落了下风。其实高胜是没有想到这个办法的,正是高胜的手下盛道给了高胜这个建议,如今看来,正好点到了尹异死穴! 第七百五十五章 王累狡黠 见尹异态度软化,高胜在气势上占据了上风,于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尹异说道:“是刘阐公子任命我为广汉太守!可没有说让我来此受气!尹都尉若还想指挥本太守,那你就自己玩儿吧!” 高胜得寸进尺,竟要跟尹异掰手腕儿。黄权还没杀到雒城时,高胜不敢在尹异面前猖狂,那时高胜若如今日这般,分分钟便被尹异给灭了!毕竟高胜手中兵马不及尹异。 但现在强敌在外,一旦高胜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尹异可就不敢嚣张了!尹异见高胜如此不管不顾,赶紧上前赔礼道:“高太守哪里话!尹某虽为都尉,岂敢对太守不敬,不过是为守雒城竭尽全力而已!少主既任高兄为广汉太守,这雒城自然也是高兄的!尹异也是为高兄守城不 是?” 尹异心中已经骂了高胜千万遍无赖,但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是贼人出身,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呢! 高胜取得的心理优势,也知道见好就收,于是缓和了态度对尹异说道:“如今雒城告急,黄权攻势强悍,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弃城,要么请援!尹都尉请立刻决断,无复迟疑!” 高胜说出的话有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两个选择摆在眼前,无论如何,尹异必须做出抉择。 尹异思忖万端,知晓雒城不能有失。失了雒城,北线再无可坚守之地,届时黄权盛兵南下,新都不保,攻取成都的计划更加不能成功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向新都发出求援书信,至于是否有援军来,那我可就不能保证了!”尹异虽然答应高胜,但却也给高胜打了预防,并没有向高胜保证是否有援军。 高胜听了不满意道:“尹都尉之意是这雒城存亡无关痛痒了?既然如此,何须援军,今日便送给黄权便是!” 高胜复又紧逼,尹异气势更弱,只得改换语气,向高胜道:“尹某一定陈说雒城利害,务必请新都兵马来援!” 高胜这才点了点头,表示了满意,并对尹异说道:“今日之后,雒城军务就听本太守命令吧!还请尹都尉配合!”尹异只得唯唯应诺。 两边人马各归营帐,高胜哈哈大笑道:“龚扬兄弟果然眼光毒辣,今日一番言语便将尹异折服,如此这雒城便是咱们的天下了!我这太守也当的名正言顺。来!喝酒!” 城外大敌当前,高胜等一众贼首竟在城内举酒相贺,仅仅是因为自己折了尹异威风,夺了雒城控制权利,盗贼的本性于此暴露无遗。 尹异这边,无法,只得写下紧急求援书信,立即遣人发送新都费、李大营。 且说新都这边,费原、李宽接到雒城求援消息,尹异书中备言雒城情势之危,请求立即分兵救援,如果不然,雒城旦夕不保。 二人见此书信,不禁大惊。 “雒城城高池坚,黄权匆合之众,如何就令尹异招架不住?”李宽不禁疑问道。 费原又仔细再读了一遍尹异求援书信,叹了口气说道:“黄公衡蜀中才俊,恨不能为我等所用!此人颇有兵法谋略,如今万众在手,雒城招架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眼下正围攻成都,若欲分兵救援,还需请广都累公决断才是!”李宽对费原说道。 三路反军围攻成都,王累是居中领袖,费原思索了一番道:“广都距此六十里,快骑一日之内可得来回,速将军情遣送广都,请累公决断!” 李宽于是又立即将此消息送到了广都大营。 广都大营之中,马秦早已领着部下与王累相合,到了之后马秦想要求见刘阐,却被王累推脱拦下,正起疑心之间,忽然王累被王累召见。 “累公召我何事?”马秦不禁问道。 王累面色忧重,对马秦说道:“方才得到军报,高胜所部已有消息。”自从马秦退出牛鞞,给高胜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之后,两部人马之间便失去了联系。马秦呆在广都军营,虽然暂时安稳,但没有高胜消息,心里却是焦急万分,这会儿王累说得到了高胜消息,马秦急忙问 道:“高盛兄弟现在何处?” 王累顿了顿,一脸严肃的对马秦说道:“高太守于金堂为汉王兵马所败,如今已经率部进入了雒城。” 初听到高胜大败,马秦心中不由得一紧,当又听到高胜已经率部进入了雒城之时,马秦心里仿佛又松了一口气。高胜是马秦手下兄弟,群贼第二把交椅。 “那就好!那就好!”马秦连连说道。 王累面色越发凝重,脸上并没有一丝喜色,冷冷的看着马秦。 马秦这才意识到情况或许不妙,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累公,你这是何表情?我高盛兄弟……”马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令王累面色如此沉重。 王累缓了缓,这才说道:“方才所得到的消息,乃是雒城告急文书!汉王麾下光禄勋黄权已经领兵万数南下,正强攻雒城,雒城守备不足,损失不小,情势危急!” “何谓情势危急?”从王累的只言片语之中,马秦并不知道雒城的实际情况,于是急忙问道。 王累于是直言道:“按信中所言,若无援军,数日之内,雒城必为黄权所破!” “什么?既然如此,那就请累公速速发兵相救!”马秦关心自己兄弟的安危,于是赶紧催促王累道。 王累沉默了良久,又一副颇感为难的样子,对马秦道:“当然要救,只是……”王累欲言又止,拖拖拉拉,马秦越发心急。 “只是如今我已备下三面合围成都之势,若贸然分兵救援雒城,则成都必不可下!如此就算是解了雒城之危,恐也无济于事啊!”王累狡黠的看着焦急的马秦,也作急切神色说道。 王累此言一出,马秦立即便明白了其言下之意! “累公是希望我出兵北上解雒城之危吧?”马秦冷冷的说道。王累并没有直接回答马秦,只是说道:“徐晃兵马之强,想必马太守已经领教过了!如果我军不能趁早拿下成都,则必陷于死地!事关全军生死,王某所布下的三路兵马定然是不可能在如此关键时刻另作他 用!”马秦顾及兄弟还在雒城,只得忍气说道:“看来累公是吃定我马秦了!也罢!看在我兄弟困于雒城,马秦引兵去救便是!” 第七百五十六章 再度夜袭 没有接受任命之前,马秦是独立的一支势力,但现在马秦早已失去了根基,事情可就由不得他了!再加上高胜大败,马秦势力严重削弱,现在的马秦已经失去了话语权。 王累正是看到了这种内部力量的变化,才不肯令新都发兵去救雒城,反而要用马秦去解雒城之危,不得不说,相比于马秦这些盗贼,王累还是老谋深算的多!成都之东有纵贯南北的龙泉山脉,自绵竹一直往南到犍为武阳,这就是一道天然防线,因此对于王累来说,只要守住南北两个口子,便可以将汉王兵马阻截在外。南边的武阳王累自己安排了兵马在防守, 而北边的重镇雒城,由于有高胜残部在,反倒是给了王累调用马秦的机会。 与其让自己新都兵马去堵枪眼,王累自然更愿意让马秦去堵枪眼!何乐而不为呢? 马秦现在已经没有实力跟王累讨价还价,再加上高胜困在雒城,也更加令马秦没有选择,只得听从王累的命令。 得到了马秦的允诺,王累还惺惺作态道:“马太守放心!只要你守住了雒城,十日之内,王累必下成都!一旦成都复归我等之手,巴蜀必然震动!届时益州之民群起反抗,汉王必将被逐!” 王累心里其实是没有底的,但现在摆在王累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继续干下去。 摆在马秦面前的也只有两天路,要么冰消瓦解,要么老老实实的听王累的话,带着手下部众,去解雒城之危。 高胜逼着尹异求援,费原、李宽请示王累,结果王累又拉出了马秦来做肉盾。 马秦虽然心中不快,无可奈何,只得引兵北上,昼夜赶路,奔袭百余里。按雒城求援书信所言,数日之内,雒城危险,马秦也不得不加快行军速度。再说雒城之外,黄权早已探得尹异潜出的快骑,心中明了,这必是尹异求援!于是一连数日,强攻雒城不止,但每日都是结阵而进,结阵而退,尽力避免自己手下大的伤亡,同时又壮大声势,令城中守军 惶惶不安。 高胜不断的催促尹异接连告急,费原、李宽则原封不动的将告急书信快马送给马秦。一路上羽檄如飞,马秦更加催促兵马赶路。 黄权这边早已将斥候潜出,当马秦率部距雒城三十于里的时候,黄权已经接到了情报。 “果然不出黄公所料!已有援军到来!正可令王平途中截袭!”陈曶兴奋的说道。 黄权却是不甚满意,冷冷的说道:“王累奸诈,本以为来援兵马当是新都援军,不想王累却诓来马秦!这是教马秦来送死!” 黄权本想借雒城将新都兵马牵制回来,这样成都北面的威胁就会减轻,王累围攻成都的计划便会受阻,但黄权有计谋,王累也有应对之策。 “管他是谁来援!聚而歼之便是!”郑绰亦豪气说道。 虽然并不如黄权所愿,但终究是引来了援军,蚊子再小也是肉,先吃了再说,黄权于是立即将消息通报驻军石亭的王平。 王平得到消息,立即起兵渡江至湔水之南。 马秦一路奔袭到雒城城南雒水之畔,已经遥遥可以望见雒城,尚未接到雒城败报,马秦稍稍安下心来,只要雒城还没有被攻破,自己前来救援就不算迟。 于是马秦立即遣人乘小舟,渡过雒水,去往雒城通报情况,自己则暂时在雒水之南安下兵马,抢收民船,准备在第二日渡水北上,与高胜相合。 雒城这边已经是左支右绌,城中兵马折去许多,加上已经不能再战的伤员,几日攻守,已经损失了两千兵马,城中还能调动的只剩下不到三千人。当见到马秦信使时,高胜只差没有喜极而泣!一者是终于等到了援兵,二者援兵竟然是自己的兄弟,这令高盛在尹异面前姿态愈高,尹异自然再也不敢对高胜稍有忤逆,现在雒城之中一切都是高胜说了算 。马秦连续几日赶路,终于赶到了雒水之南,数千兵马早已疲惫不堪,眼见雒城在望,而黄权兵马在北,基本不可能一夜之间渡水来袭,于是马秦勒令手下部众,好好休整,养足精神,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 斗。 入夜之后,整个马秦军营都进入了梦乡,只有少数值守的队伍还在烤着火,偶尔嬉笑几句。由于只是暂时过夜,因此基本上也没有做什么防御工事,七千人就散驻在雒水河畔。 然而就在马秦自以为又雒水险阻的情况下,危险悄然迫近! 王平渡过了湔水,直插马秦后方,三千兵马分为三路,手下句安、句扶各领一路,分为左右,王平自令一路居中,自南向北悄悄往马秦军营摸去! 上半夜时,四处一片漆黑,王平三路兵马徐徐向北推进。延至下半夜,厚厚的夜幕之下,一轮残月开始发出惨白的光。借着微弱的月光,王平向前摸进的速度更加快了! 很快,便摸到了马秦军营附近,三路兵马就位,王平当即下令举火! “三军直突敌营!将贼人逼近雒水!”王平一声令下,三路人马齐声杀出! 霎时间火光遍布马秦军营之外,四处人马嘈杂之声渐起! 当外围贼众惊醒之时,王平三路兵马已经迫近!两军即将交接,王平大呼一声杀敌!霎时间喊杀之声传遍四野!如潮水一般将马秦军营淹没其中! 当马秦惊起时,王平兵马已经杀进了营中!营中哀嚎遍野,四处火光乍现!人影交错,血溅当场! 手下部卒急匆匆来报,敌军夜袭,但闻其声,不知其数! 马秦大惊,急忙勒令整兵迎战,可连日赶路,早已疲惫不敢的手下哪里还有心思抵抗?营中尽是奔逃之人! 马秦大败,慌忙想要撤走,然而王平三路进逼,马秦早已退无可退,只有往北奔走! 日间以为的安全屏障雒水,现在反而成为了马秦逃生的阻碍!熙熙攘攘的贼寇,纷纷向北涌去,逃至雒水边上,一下子都傻了眼!船只根本不够! 马秦等贼寇首领抢先上了船,径往北岸渡去!其余没有船可上的人都被不断涌来的败兵推挤!王平瞧见贼势大败,更加鼓舞兵马杀上前去!三路兵马形成的包围圈越压越小! 第七百五十七章 尹异找死 王平兵马虽少,但借着夜色迷惑,一众乱贼根本不识敌情。但见四处举火,杀声震天,犹如百万雄师,乱贼无人不惧,尽皆仓皇北逃! 王平、句安、句扶率兵追杀,一路驱赶,乱贼人挤人,全部都龟缩到雒水之畔!王平更加凶猛,奋力冲杀!句安、句扶随后配合掩杀过去,马秦部众为了逃命,多有跳进雒水之中者! 然而时下已经是仲冬时节,河水之寒,透骨愈裂! 不会水的,淹死当场,会水的也被都河水冻的抽搐不止,沉没水中! 王平一夜掩杀!杀的贼势大败! 天明之后,雒水两岸已经归于平静! 马秦军营一片狼藉,无一幸存!四处横尸,一直到雒水边上,更是尸积如山! 水边浮萍之中,随处可见尸首,其余的都随着雒水顺流而下,成为了鱼鳖的食物! 逃生北岸者,仅有千余人,尽皆狼狈之相,一路奔至雒城之下,高胜慌忙将其迎入雒城之中!这才算是得以生还! 这一夜,王平杀的酣畅淋漓,好不痛快! 句安、句扶兄弟二人勒马与王平相会,大喜道:“此役大胜,贼人已经势穷!雒城旦日可下!” 句扶不禁对王平赞道:“今日一战,全赖子均兄指挥有方!我等佩服!” 句安字忠兴,为兄,句扶字孝兴,为弟,都是汉昌人氏,马忠发掘出来的巴西人才,与王平俱为军侯,但相比于王平,本事还是稍稍不如。 先是金堂大败高胜,如今雒水大败马秦,蜀中盗贼二首都被王平杀的魂飞胆丧。更加惊人的是,王平只用了一种战法!两次都是夜袭! 句扶不禁问道:“子均兄何以知晓马秦无备?而夜袭一定能够成功?” 按理来说,用过一次的办法,一般都难以用第二次,而这恰恰就是王平的独到之处。见句氏兄弟二人不解,王平于是说道:“马秦、高胜之徒,无智匹夫耳!黄公衡连日强攻雒城,雒城告急之讯不绝于途!不过数日马秦便自广都引军至于雒水,早已士卒困顿!又见雒水险阻,于是依水扎营 ,马秦怎能想到我会故技重施!夜战之法,非变通不可!因地制宜,将贼众驱至雒水,留有一线生机,是以贼众纷纷赴水渡河!如今仲冬时节,河水之寒,足以毙命!是借天时地利,方有此胜!”金堂夜袭的时候,王平是教兵马围而歼之!而雒水夜袭,王平却故意留出了雒水这一线。如此既可以节省兵力,全力自南向北攻杀,又可以不陷贼众于死地,使其保有一丝希望,于是便可以顺利的将这些 乱贼驱赶至雒水之中,让冰冷的河水杀死他们! 虽然依旧让一部分贼人逃脱,但王平却最大程度的避免了自己手下兵马与敌军鏖战的消耗! 听了王平的解释,句安、句扶无不心服,由此对王平更加敬重。 王平教部众收拾了战场,随后便渡水而北,前来与黄权合兵。 黄权听完了王平的详细汇报,不禁盛赞王平道:“王子均诚良将也!堪为大用!”黄权对句安句扶也颇加称赞,这三人都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算是青年俊杰,难能可贵的还是益州本土人氏。这些年益州实在是没有出多少将才。张任早就跟随了汉王,虽然出身益州,但实际上还是汉王培 养。 除此之外,这十余年益州还算不错的将领至于寥寥几人,屈指可数,如严颜、刘璝之流,可惜这二人已经殉节而死。 “黄公,如今叛贼援军已破,当趁其军心不振,速拔雒城才是!”王平并没有因为两次大胜而志得意满,他心中知道自己大胜并非是因为自己有多么出色,主要是对手太弱。 黄权见王平并不居功,心中更加对王平赞赏有加。 “子均所言甚是!不过诸位夜战疲困,且休整一日,明日再行出战!雒城是反贼要塞,不必担心反贼遁走!”黄权体谅王平等人。 王平倒是依旧精力充沛,但其手下部众确实有些疲惫了,听了黄权的话,王平于是就安排手下休整。 王平引军与黄权相合之后,军势更加大涨。 而雒城之中,本来应该得到七千援军,如今马秦却只带着一两千人入城,而且还是败军之将,这令尹异心生不满。 “马太守领七千余众来援,如今仅剩些许残军,早知如此,累公实在不该如此安排!雒水一败,雒城更至险地矣!”尹异哀叹不断,在马秦听来却是刺耳无比!不过雒水大败是事实,马秦只能生着闷气,但高胜却是有些按捺不住,当即对尹异甩去一道凶狠眼色,尹异不禁心中一惊。好在高胜还是隐忍未发,并没有发作 。 尹异走后,马秦对高胜问道:“此人如此冷言冷语,贤弟竟如何能与其共事?” 高胜早对尹异不满,于是将这些日子以来,二人之间的情事一一向马秦说了出来。 当马秦听到高胜入城之初,备受尹异欺辱时,不禁怒道:“匹夫竟然如此怠慢!何不立杀之?” 马秦怒语一出,高胜不禁问道:“我等不是已经受命刘阐,如何敢动此人?” 马秦冷冷笑道:“区区匹夫,杀了又能怎样?他王累还敢多舌不成?如今雒城还得仰仗你我兄弟二人!即便将此匹夫五马分尸,那王累也不敢多言半句!”尹异不是王累,在广都的时候,马秦面对王累不敢发作,是因为王累手中兵马甚重。但现在到了雒城可不同!那尹异手下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而且尹异也不过是区区一介都尉,根本不值一提。因此对于尹 异的言语放肆,马秦可找着出气筒了!心中怨气当即爆发。 高胜本来早就不满尹异,见大哥如此说话,当即升起杀机。 是夜,尹异尚在睡梦之中,忽然听得城中躁动,才欲起身,高胜已经领着兵马将尹异重重包围了起来! “你等这是要干什么?”尹异惊呼道。 高胜恶狠狠的盯着尹异,冷冷的笑道:“匹夫不是最喜猖狂么?你辱我已久,今日竟敢在我大哥面前出言不逊,不杀你,不足以安我手下兄弟之心!”听了高胜话,尹异慌忙想要逃命,还未跑出一丈,众贼一拥而上,立时将其砍为数段! 第七百五十八章 穷凶极恶 尹异把马秦当作了高胜,却不知马秦远比高胜更凶狠,也更有心思。一言不合,得罪了马秦,尹异便丧命雒城之中。 杀了尹异,又袭杀了百十个不服的人,马秦最终将雒城牢牢的掌握在了手中。如今雒城已然成了马秦等盗贼的贼窝。虽然擅自杀了尹异,但并不意味着马秦就与王累等反军决裂了。雒城依旧还是马秦、高胜据守,盖因王平两场夜袭,几乎将马秦手下的主力歼灭殆尽,这是马秦经营多年才攒下来的家业,结果全部都被王 平给摧毁。 初攻雒城之时,黄权还可以招降高胜,但现在已经没有了这种可能,两方结下死仇,马秦已近癫狂。 时不我与,马秦才从雒水惊魂中逃出,稍作休整,便又投入了雒城防御之中。 王平这边休整完毕,黄权立即下令攻取雒城,大军汹涌而来,这一次黄权采取了围攻策略,一万多兵马,分作思路,从四面围攻雒城,令马秦、高胜难以招架! 马秦为了腾出人手,抵抗黄权进攻,大肆在城中抓壮丁,无论男女都被抓来协助守城。 刀剑架在脖子上,城中百姓也无可奈何,只得听任盗贼们肆意驱使。 这一场攻下来,竟然也被马秦给抵挡住了,不过对于马秦来说,整个雒城已经岌岌可危,才攻一日,马秦部众已经折损数百,且城中箭矢将尽,眼看着便防线便要溃散! 黄权强攻数个时辰,军势稍尽,遂又退围休整,准备第二日的破城行动。“我等已与城中贼寇厮杀数场,今日攻城之时,城上箭矢似不如往日密集,想来城中贼人军备将尽,明日必可破城!明日一战,便是平定马秦、高胜之时!诸位且厉率将士,务令更起奋勇之心!休教盗贼逃 脱一人!以绝后患!”黄权与中军帐中激励众将道。 众将也都感到雒城似乎气力将竭,马秦、高胜不过垂死挣扎,听了黄权的鼓舞之语,众人无不亢奋,建功之心更起,纷纷出列高声应和。 此时参谋彭羕却面色忧重的出来对黄权说道:“黄公还需当心,那马秦、高胜乃穷凶极恶之徒,为乱益州多年,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干不出来的!困兽犹斗,狗急跳墙,只怕雒城之事还有变化。” “有何变化?贼势已穷,旦日束手,纵千般诡谲,我等万军之众,必可除之!永年莫要乱我军心!”黄权出言阻止彭羕道。 彭羕与张松同字,一个是彭永年,一个是张永年。当然张松还有另外一个字叫子乔,至于哪个真哪个假,存疑不论。 见黄权如此说话,彭羕当即不再言语。主将退却之后,黄权却教彭羕留下。 “黄公留下在下可是还有何吩咐?”彭羕不解的问道。 黄权于是对彭羕说道:“适才永年所言,亦是黄某担心之处!却不知那马秦、高胜还将如何垂死挣扎?” 彭羕本以为黄权根本不同意自己的话,却没想到主将退去之后,黄权却又赞同了自己的看法。见彭羕一脸疑惑模样,黄权这才语重心长的对彭羕说道:“永年以弱冠之龄,有此洞见,实是难能可贵,不过你却不应在大庭广众之下堂皇言之,需知军心士气乃征伐之根本!当此将胜之时,实不宜起逆反 之论!若有疑问,可私下与我言之。” 彭羕毕竟是年轻,虽然颇有些聪明才智,但很多事情终究还是需要经验。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这些便是人生之经验,初出茅庐的小子难免不识其中机要。 好在黄权心胸宽广,足以容人。若是遇上暴躁之人,刚才彭羕的话已经见罪。 听了黄权的敦敦教诲,彭羕深感惭愧,赶紧上前拱手拜道:“黄公良言,羕受教多矣!今后当谨言慎行。” 黄权对彭羕知错就改的态度很是欣赏,此事掠过不提,黄权问彭羕道:“永年以为,那马秦或将如何行事?” 现在黄权担心的就是马秦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彭羕面目严峻,沉思了良久说道:“雒城之中尚有诸多百姓,若马秦、高胜劫持雒城之民,黄公是攻也不攻?”此言一出,黄权立时大惊,这一点倒是出乎黄权的意料。黄权出身清白,又久为州中官吏,对于这样的行径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但现在面对的是盗贼出身的马秦、高胜,这二人心中可没有什么仁义道德, 彭羕的说法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以一城百姓为人质,这样的事情对于志在拓地称雄的人来说,肯定是不会做的,但…… “永年以为此二贼如此行事有几成可能?”黄权不禁问道。 彭羕面色愈发沉重,忧心道:“若是贼人想到此法,恐怕十有八九!” 黄权一时默然不语良久,若真是这样,那可就棘手了!怕什么来什么,雒城之中,马秦、高胜忧心如焚,自知雒城旦日不保,手下部众更是人心惶惶,当此之际,又是手下人盛道,出来一语谏道:“如今黄权攻城愈急,箭矢将尽,无械可守。然城中尚有平民万 数,若就中拘其数百,押上城墙,必可退黄权之兵!” 马秦、高胜闻听此言,立时大喜,不禁大笑道:“此法甚妙!盛兄弟一语,抵过十万雄兵呀!好!好!好!就按盛兄弟说的办!” 当夜,雒城之中呼号之声不觉于耳,妇孺哀泣惨闻街巷。马秦、高胜竟然真的就在城中绑了数百人,准备第二日逼退黄权! 天明之后,黄权挥军攻城,径至城下,战鼓方起,忽然城上人头攒动,城下众人见状,无不大惊! 黄权更是哑口无言,果然如彭羕所料!马秦真的用城中百姓当人质了! 见情况有变,黄权赶紧下令停止擂鼓进军,只将雒城团团围住。 城上马秦、高胜见黄权止兵,不禁哈哈大笑。黄权勒马上前,厉声呵斥道:“贼子!焉敢若是!百姓何辜?”见黄权一脸焦急神色,马秦愈加放肆道:“黄权!你不要欺人太甚!若再敢攻城,我马某不惧与雒城玉石俱焚!那时且看你如何向汉王交待!” 第七百五十九章 雒城密道 马秦一脸狠厉之色,黄权知道,眼前此人肯定能够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只好下令止兵,全军后撤数里,不得不暂时停止了攻城计划。 城上贼众见黄权不敢来攻,一时猖狂,尽皆讪笑,丑恶之态盗贼本性毕露。 回到营中,黄权召集诸将,共商事宜。 王平上前道:“黄公岂能受贼要挟?现在退军,是令贼众猖狂,更得喘息之机。” 王平是军人,黄权要考虑的却远比王平要多,一时陷入焦虑之中。 彭羕出来说道:“如今盗贼果然狗急跳墙,黄公也是投鼠忌器啊!王军侯莫要错怪了黄公。” 王平只道:“战场厮杀,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不须片刻,某便可杀进城中!擒来马秦、高胜!纵马秦、高胜挟持人质,死伤不过千百,战事至此,我军折损业已不下千数,何吝于此?” 王平不同意黄权如此行事,在王平看来,死人总是在所难免的,这几仗下来,死的士兵早已不少,如果半途而废,那这些人就白死了! 而如果一鼓作气,攻杀进去,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只要城门一破,城中贼众只顾逃命,哪里还有机会屠戮百姓?就算是有所损伤,也不过千八百人,这并非不可承受。 王平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但黄权自有考虑。 “子均之言,兵子之语也!取其城而不得其人,取之何用?贼寇易除,民心难求!如我黄权不顾城中百姓死活,执意取城,岂不败坏了汉王名声?”黄权要考虑的东西多了,心中不忍。王平意甚不平,颇为幽怨的对黄权说道:“今三蜀作乱,遽然风起,心附反贼者不可胜数!足见民心之惰。且那费原、李宽起事于雒,拥众万数,尽皆雒民也!既违心汉王仁德,何须愍之?若不加以兵威, 是助不臣!今后若有不轨之徒,效今日之事,恐非长久之福!万不可开此恶端!”王平主张施加兵威,并非没有道理。这雒城百姓虽然多有无辜者,但其中也不乏助纣为虐之徒。如果城中百姓真的都附心汉王,那费原、李宽也就不能成事了,现在的局面足以说明城中并非都是无辜之人 ,这是其一。 而更大的麻烦是,如果今天开了这个端口,以后再有乱贼反叛,只要据城坚守,用城中百姓性命做要挟,那便安然无恙了?若真是如此,这天下还如何安定? 王平言语之外,其实还暗含另外一众意思,那就是城中百姓明知贼众据城,却无一人挺身而出,实在说不过去! 王平的话不无道理,不过黄权终归不是武将出身,心中没有王平这样的杀伐决断。 “子均所言虽不无道理,但黄权出身蜀地,焉能如此行事,今虽暂罢兵戈,并非惧贼,但徐图之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冲动。”黄权安抚王平道。 王平眼见着雒城立可攻取,却出来这么档子事儿,实在是憋闷。但黄权主意已定,王平也不可能独立攻下雒城,只好隐忍不语。 这是又是彭羕出来献策道:“黄公可还记得那张肃是如何逃出雒城?” 彭羕这话,一下子令众人都回想起来。尹默附声道:“那张肃自言乃是从城中密道脱身!可惜不知这密道出口何在。” 黄权猛然醒悟,当即分派兵马四散雒城之外草野之间,欲寻雒城密道。若找到这密道,或许可以找到破敌办法! 再说这雒城密道的来由。 当年雒城还是益州治所,刘焉入蜀之时,便是在这雒城治事。 前文早就说过了,刘焉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当年益州纷乱,然而刘焉却自请入蜀,原因正是听闻益州有天子之气,可见刘焉早已心存不臣之意。刘焉入蜀之后,就在这雒城暗中造作乘遇车具千乘,又备冕服冠带诸物。当时荆州刘表还曾上书参劾刘焉“有似子夏在西河疑圣人之论(意指其图谋不轨)”,不过当时主政的董卓并没有听信刘表,或者董 卓根本就不想再树刘焉这个大敌,因此刘焉更加肆无忌惮。 刘焉本来打算将雒城当成自己的未来的帝都,因此在造作舆服的同时,也暗中令人在城中挖掘了密道。古代但凡都城所在,往往不乏密道,这都是皇家隐秘事,为的就是有突发紧急状况时可以逃生。当年洛阳之乱,刘辩、刘协便是从宫中密道潜出,再遇上了刘征,才得以生还,否则不定就死在洛阳皇宫了 。刘焉的愿望终究是落空,后来雒城一场大火,将刘焉准备用来称帝的銮舆车驾一应诸物都烧了个精光,刘焉认为这是天意不详,因此便按下了据川蜀称帝的野心,又将治所迁到了成都,至此雒城密道便废 弃了。 没人想到,这条密道竟然成为了张肃的不归路! 黄权这边搜寻许久,始终不得其径,众人心中丧气,就在此事,忽然营门外有人求见,自言雒城之民。 众人立时惊醒,黄权急忙令将来人引进帐中。 来人是一老叟,但穿着很考究,不像是个普通百姓。 黄权第一句话便问道:“老丈自言乃雒城之民,如今雒城四门紧闭,你竟是如何脱身?” 老叟昂首立于黄权面前,并没有跪拜,只是稍稍拱手示意了一下,众人皆大感意外。 老叟傲然言道:“若非城中贼人逼迫愈急,老夫决计不肯来此!” “此是何言?老丈究竟何人?”彭羕上前问道。 老叟轻轻哼笑了一声道:“莫管我是何人!且问黄公衡还想不想入城除贼?” “当然想!老丈若有良策,还请示下!”黄权听出了老叟话外之音,急忙上前躬身行礼道。 老叟见黄权恭敬,脸上露出了些许自满之意,这才对黄权说道:“想必黄公衡已然见过张太守了吧?太守今何在焉?” “这……实不相瞒,某已将其军前正法!”黄权如实说道。 老叟一听,脸上立现惊讶之色,俄而又感叹道:“老夫欲生之,足下却杀之!哎!天意难测啊!也罢!今老夫既已至此,前事且不论,雒城存有密道,想必足下已经知晓!老朽今日正是来献密径!”这老叟何人?其实便是当年跟随刘焉入蜀时的家仆,密道正是由他督掘,张肃曾有功于刘璋,因此老叟才给了张肃一条活路。 第七百六十章 杀进城中 雒城老叟趋至黄权营中,献出秘径,黄权大喜,当即与主将议定攻城计划,与以死士百人,潜入营中,突袭北门,然后大军冲入城中,趁马秦、高胜不备,一举拿下雒城! 不等黄权问询,王平主动请战道:“末将愿行敢死之事!” 陈曶、郑绰等人也纷纷出来请为死士,一时都争当先锋,无有定论。 这是参谋尹默出来向黄权建言道:“王子均两次大败贼寇,兵威已立!莫若令其潜入城中,一旦发难,足以震慑贼众!” 无论是高胜还是马秦两部人马都领教过王平的威风,金堂、加上雒水河畔两战,王平已经令贼众闻风丧胆,尹默的建议很中肯,黄权亦以为然。 “思潜兄所言有理!既然如此,此役就有劳军侯了!”黄权当即下了决断道。 王平欣然道:“必不负黄公所望!” 于是王平就于手下军中挑选了一百悍勇死士,带着句安、句扶两兄弟,在老叟的指引下密往雒城遣去。 黄权又分定诸将,各领兵马,趁着夜色往雒城摸了过去。 白日里马秦、高胜折了黄权威风,令黄权不战自退,自以为找到了守城良策,当晚数贼首不免举酒相庆,一番痛饮,这都是山贼的老习惯了。 夜深以后,雒城渐趋于安宁,街巷杳无人声,偶尔有几声狗吠,反倒是显得格外刺耳。 王平领着手下死士蹑手蹑脚,深藏于夜幕之中,悄悄摸近雒城北门。 不多时,所有死士各自就位,王平随即发出第一支弩箭,正中城门下贼人! 守城贼众还没有反应过来,忽地四处飞来弩箭,立时便射倒一片贼人! 其余贼人见状,尽皆大惊失色,慌忙大呼起来! 雒城北门一下子如死水惊澜,整个躁动起来! 王平将手中弩机一扔,大喝一声,当即持刀杀出夜幕,径往城门口冲杀过去!句安、句扶见状,立即带着一死士跟随王平奔袭而上! 霎时间城门下乱作一团!王平眨眼功夫便砍倒数人,当即直逼城门。句安、句扶掩护而上,贼众无不披靡! 城门忽然躁动,一下子惊起了城内贼营军士,陆陆续续不断有人往城门处赶来! 王平已经抢至城门后! “开城!”王平一声令下,立即有数人上前,一起将城门打开! 句安、句扶各引一队,以据左右! 驻守北门的贼首是贼将赵敏,听闻城门处躁动,心道不妙,当即一跃而起,拔刀便带着数十人赶了过来! 与王平刚一照面,赵敏不禁大惊!手下贼众看清楚王平相貌,更是胆丧! 王平仗刀前喝道:“汉王神兵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彼时,王平已经令手下举起火把,就在城门口左右挥舞,以邀援兵! 黄权亲自领兵埋伏与城外,遥遥望见城门处火光乍现,已知王平得手!当即号令部众,一齐举火相应! 城上贼人正惊慌欲下城共击王平,忽然看见城外夜色之中一片火光燃起,继而如潮水般向城门处涌来,随之传来的便是汹涌的人潮之声,还有令人胆战心惊的马蹄之声! “不好了!官军杀来了!” 赵敏正欲上前与王平厮杀,忽然城上呼声大作,贼众大惊。 “快随我夺回城门!”赵敏心中焦急,连忙呼喝手下!众人一拥而上,便向王平部众杀将过去! 王平已见城外火光人影,当既勒令坚守城门,一百死士随即分作三层,将城门牢牢护在身后! 雒城北门下一时交兵不止! 此时,城中百姓已经惊醒,听闻城北嘈杂之声,有胆大的凑近观瞧,乃见城门已经洞开,城下正在激烈厮杀,遂奔走街巷,大声呼喊:“官军进城了!贼人大败了!” 一传十,十传百,须臾之间,半个雒城已经鼎沸! 城中百姓早对马秦、高胜等贼愤恨在心,本来为贼人淫威所惧,不敢相抗,忽然听到官军进城,一时间,群情激愤起来! 纷纷大喊道:“杀贼了!杀贼了!” 但见街巷之中,四处奔出人来,各持铁器、木棍,不多时便汇为洪流,纷纷向北门涌去!望见贼人便群起而攻之! 那贼寇何曾见过这样的暴动?纷纷避走不及! 赵敏正与城下死士厮杀,忽听得身后无数百姓汹涌奔来,一时惊慌。 王平见此情形,却是得势,当即带着尚未战死的部下反而直接向赵敏迎杀过去! 北门贼众瞬间乱作一团!城外有黄权兵马杀来,身后有无数恨之入骨的雒城百姓!两边声势浩大,赵敏不敌,慌忙想要逃走! 王平已经认清贼首,当即杀开一条血路直追赵敏而去! 赵敏为雒民所阻,竟不得脱,被王平赶上,一刀劈倒在地!百姓们见状,一拥而上,不等王平落刀,赵敏竟被踏成肉饼! 北城守备立时溃散!黄权引进杀进雒城,与王平相合,当即直取马秦、高胜而去! 城中马秦、高胜二人闻得城北躁动,急忙令人前去查看,贼探还未驰至北门,就见官军、百姓汇成一道洪流,已经袭来。 “不好了!官军已经杀进城了!”贼探一面飞马奔来,一面大声喊道。 马秦、高胜二人闻言,心中大慌! 城门一破,再多的人质也都没有用了!眼下逃命才是第一要务,根本没有时间给马秦、高胜思考! “大头领快走!”此时手下已经令人将战马牵来。 马秦、高胜眼中冒火,心中怨恨,却已无计可施,当既各自跨上战马,拥众便要奔逃。 “往西走!”众人不知所措,马秦当即一声令下,带着身边数百部众径寻西路逃去。城西贼首龚扬,正不知城中为何躁动,已见两个头领率众而来,还没来得及相问,马秦已经大喊开城!贼众不知所措,龚扬心中一惊,知晓情势不妙,急忙奔上前去,将城门打开,当即也跨上战马,随马 秦、高胜一起往城外奔去,余众见状,慌乱不已,尽皆尾随而去。 王平杀至城中,不见马秦、高胜人影,思忖贼必西逃,正欲追赶,黄权立即止住王平道:“城西已经布下口袋,我等只管杀灭城中贼寇!当即二人各领一部人马,分往东、南二门而去! 第七百六十一章 武阳烈妇 马秦、高胜、龚扬三人带着千余人慌忙西逃,一路来至城西黄泥凼! 所谓“凼”着,坑也!夜幕之中,看不清前路,马秦、高胜误入黄泥凼中,立时人马陷足,一时挣脱不得。 忽然四周火光遽起!正是黄权早已埋伏的兵马。陈曶领兵两千人,杀至黄泥凼,刚好将马秦、高胜等贼众围困当中! 马秦见四面被围,脚下无路,一时斗志俱丧,再无挣脱之力!连忙哀求道:“我等情愿归降!将军饶我性命!” 岂料陈曶上前喝斥道:“尔等贼人,无恶不作!今日至此,天亡尔等!如若受降尔等,如何对得起雒城伤亡之军民!放箭!” 陈曶一声令下,箭矢俱发!黄泥凼中贼众,立时死于箭下!马秦、高胜、龚扬三人更是身中数十箭,已然面目全非! 黄权、王平杀奔东、南二门,黎景、盛道抵挡不住,慌忙外逃,早有郑绰领兵埋伏在外,一见贼人逃出雒城,当即率众掩杀,一路将剩余贼寇驱赶往南,直至雒水边! 陈曶杀灭了西逃的贼人,亦领兵沿雒水东来,加上城中掩杀过来的黄权、王平,三路人马将残余的贼人围在了雒水之畔,一个不得逃脱! 那贼人们在雒水之南经历过了一次现在的场景,谁都不肯在严冬下水,最后全都被围杀在雒城城南雒水边上!横尸千数! 一夜清剿,城中乱作一团,直至天明午后,方才算是了结清楚! 盗贼马秦、高胜之众,至此算是剿灭殆尽!较破贼之功,当三分之,一则徐晃穹窿大破马秦;二则王平金堂、雒南两场夜袭;三则黄权运筹有度,取下雒城! 定下雒城之后,黄权、王平各自整顿兵马,随后议定,立即往南发兵,由王平率正规军担任前锋,黄权压阵在后。 再说南线吴懿所部,拿下南安之后,旋即自鱼涪津溯水北上,往武阳进逼。 吴懿与犍为太守何宗一路杀至武阳城下,王累早已命张休、李盛二人领兵扼住武阳要道。前文说了武阳即今眉山彭山区,此地是成都平原通联川南、川西南、川西、云南的咽喉要地和南大门。盖因其东有龙泉山脉为阻,西面亦是群山丘陵,呈狭长地势,一直连接到汉嘉。若欲从南进入成都平 原,非经此不可。 二人引军至武阳城外,张休、李盛领众八千据守,吴懿正与发令攻城,忽然城上被压出数人来! “何宗!你可看清这些人是谁?”张休于城上大喝道。 犍为太守何宗仔细望去,忽然大愤,怒骂张休道:“无耻之徒!何敢拘我家小?” 何宗话音刚落,城上泣涕之声已经传来,正是何宗留在武阳的家人!武阳是犍为郡治,何宗前去与吴懿合兵,自然不会带着家人。不想武阳被反贼所据,这张休、李盛竟然劫持了何宗的家人。 何宗是犍为大姓,又是犍为太守。张休、李盛不敢像那马秦劫持百姓以为人质,却毫不犹豫的拘禁了何宗家人,以此逼迫何宗。 吴懿与见是何宗家小,一时难以下定决断,当即暂按兵马,左右为难。如此城下城上,两军相拒,僵持不下。 “彦英兄,那逆贼如此行事,却是棘手啊!且暂退兵马,从长计议。”吴懿考虑到何宗毕竟在犍为位高权重,为一方太守,若是不管不顾,恐怕也不妥,于是当即下令暂时停止攻城,就在武阳城南驻下。 何宗见到家小俱在张休、李盛之手,一时心乱如麻。回军扎营之后,吴懿前来探问何宗,何宗正在帐中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彦英兄,权且宽心!只要我等不强攻武阳,张休、李盛必不会损伤兄台妻孥。”吴懿宽慰何宗道。 “可如此一来,我等不能及时进军,万一成都有失,我何宗岂不背负以私废公之名?”何宗深感不安,如今投鼠忌器,确实麻烦。 吴懿也没有好办法,只得唏嘘不已。 良久,何宗目光忽然变得坚毅,叹息道:“罢了!只怪我时运不济,遭有此难!子远兄不必为难,明日便整兵破城!” “这……” “人终归一死,三蜀乱起,迄今不知多少亡魂!非惟何宗家小为贵!但早日平定乱世,是死得其所也!”何宗毅然决然说道。 吴懿不由得心生敬意,对何宗拱手行礼道:“彦英兄忧公至此,吴懿但有敬佩二字!” 第二日,吴懿、何宗复又领兵杀至城下,张休、李盛见城下结阵,不由得大怒,当即又将何宗妻子驱上城来。 张休恼羞成怒,对何宗大骂道:“你妻子俱在我手,何敢复来耶?”何宗心中悲丧,脸上且大义凛然,丝毫不为张休所屈,对城上妻子说道:“为夫军命在身!夫人切莫责怪!何宗如何敢因一家之事而废天下之事?若反贼得势,则汉王无以匡社稷,汉室陵迟已久,何宗忝为 一郡之守,若存私心,上负朝廷,下愧先祖!则我保全一族何益?” 何宗之妻杜氏,也是个明白事理之人,听了何宗的话,立时止住了哭泣,当即亦发声道:“妾身得奉夫君数载,无所憾也!今遭劫难,不敢污何氏家门!夫君勿以我等为念!” 张休、李盛闻言更怒,忽然杜氏挣脱身旁兵士,上前一把抱起尚才七岁的儿子,竟纵身一跃,自武阳城上坠下!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只听得一声闷响,张休、李盛大惊,俱往城下看去,但见鲜血汩汩流出,母子二人已经气绝武阳城门之下! 何宗亲眼望见这一幕,心口犹如一把利刃刺进!顿时冰凉!吴懿更是为杜氏之烈所震撼,再看何宗时,何宗双眼已经噙满泪水! “不杀此二贼,誓不为人!” 何宗转过头来,已是青筋暴涨,当即对吴懿抱拳道:“请将军速令攻城!” 吴懿长叹一声,当即大手一挥,军前战鼓响起,军中将士望见这一幕,无不热血涌动,若与何宗共仇! “张翼听令!”吴懿随即喝令道。 “末将在!” “速为太守夺回夫人、公子!”张翼听到吴懿命令,当即领一彪人马杀出,直奔城门而去! 第七百六十二章 三将来援 张翼,字伯恭,犍为武阳人,为郡都尉,先祖张皓曾任司空,曾祖张纲任广陵太守,后举家迁至蜀中,落户犍为,为郡名望。 刘璋世,张翼受何宗举荐,任职郡中,两家交好。 不须吴懿多言,张翼也亲眼看见何宗夫人携子坠城,与何宗同悲在心,当即领骑纵马杀出,驱至武阳城门之下,奋力将何宗妻子尸首抢夺回来。 吴懿见何宗悲不自胜,当即命令一队士卒,护持何宗及其夫人幼子一并撤回本营,何宗却大嚎怒道:“两军交战,当奋力破城,焉能临阵退走?” 当即抛下妻儿尸首,提刀便往武阳杀去! 吴懿拗不过何宗,只得令人小心护卫,自己随后居高观阵,指挥左右! 张休、李盛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一幕,本来还想用何宗妻子拖延时间,现代反而大大的激发了城外将士的斗志,战鼓想起,厮杀鏖战,攻城兵马竟无一人有丝毫惧色! 若不是据武阳城池坚守,张休、李盛早已落败!现下却是胶着非常! 正当吴懿、何宗戮力破城之时,忽然东南出现一彪人马,浩浩荡荡向武阳杀来。 当先一骑已经飞至吴懿身前,来人抱拳对吴懿道:“骁骑将军帐下校尉邓贤、冷苞、雷铜领兵来助!” 来人报知了归属,吴懿大喜,当即令手下居高挥起令其,指引三路兵马加入攻城之战! 邓贤、冷苞、雷铜三将各领五千人马一齐杀来,遥遥望见旗语,不待与吴懿会面,便直接往武阳城下杀去! 两路兵马相合,众数近三万!声势大涨,武阳立时变得脆弱无比! “不好!对方援军到了!竟是何人?”李盛惊的瞠目结舌,这可怎么得了,原先预计的只需面对吴懿、何宗所部兵马,这一路援军竟是何人? 张休亦慌张起来,引目远眺,隐隐约约望见了三将旗帜,不禁大呼道:“怎么会是徐晃兵马?” 按张休、李盛的消息,徐晃现在应该还在牛鞞,而且根据徐晃的行军路线预计,其应当是往北,如何却又往南而来? 李盛也已经看到了邓贤、冷苞、雷铜的大旗,心中不免大慌,三将到了,那就意味着徐晃到了! 张休、李盛原本是徐晃手下留守新都的两部统领,对于徐晃天生的畏惧三分。张休、李盛之所以敢据城相抗,正是因为徐晃并不走南路。 雷铜率先杀至城下,望见城上张休、李盛二人,当即大喝道:“张、李逆贼!你等胆敢败坏徐将军名声!今日便是你等死期!”当即号令部众加入攻城队伍。 徐晃得知新都大乱,张休、李盛竟然与王累等人为伍,深以为耻,这等于是当众打了徐晃的脸,凭徐晃治军这么多年,手下竟然出了两个叛徒,教徐晃如何面对汉王以及汉王群臣? 因此徐晃对这二人是深恶痛绝,誓要擒住二人以正军法! 马秦突然撤走之后,徐晃又接连接到王平大胜的消息,当即改变了策略,转道而南,欲破武阳。 张休、李盛听罢雷铜所言,深恐在劫难逃,再看城防,此时已经有多处被杀上城来! “不好!武阳怕是守不住了!速速撤走,保存实力,前去广都与累公相会,再作计议!” 此时的张休已经深感危急,当机起意,要弃武阳不顾。李盛亦至情势紧急,再守无益,二人当即飞奔下城,上马引军往城北撤走! 主将一撤,城防立时全线溃败,城外兵马纷纷杀入城中! 何宗第一个冲进城去,不见张休、李盛二贼身影,不禁发疯似的大嚎,当即擒住城中反贼,得知了二贼北窜,何宗一刀劈死贼人,当即径直往城北追杀而去! 张休、李盛携众逃出武阳,手下尚存三四千人,再看身后,尚不见追兵,二人心中大安,当即一路溯水北上,准备前往广都。 二人率部狂奔二十余里,进入了黄龙溪谷,此时已经困饿交加。 身边将士有气无力的说道:“二位将军!我等实在跑不动了,这一路上已经落下了诸多将士,请下令暂歇片刻吧!” 李盛也是口干舌燥,喘着粗气,对张休道:“这一路已经奔出二三十里,想来追兵不至于如此之速,且先缓口气,喝口水吧!” 张休见众皆如此,只好同意,二人下令就地休整,就于黄龙溪中取水解渴。虽然溪水冰凉,但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张休结果部下打来的水,猛地灌了一口,冰冷的溪水灌进口中,从上之下,一直寒到心底,张休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竟被呛到,咳嗽不止。 “好在徐晃还未杀到武阳,如若不然,我等定不得脱身!” 武阳攻守之时,张休只看到了杀来的邓贤、冷苞、雷铜三将,于是自然而然的认为徐晃应该是押大军在后,心中不免庆幸。 张休、李盛深知徐晃之悍勇,若杀至武阳城下的不是邓贤等人,而是徐晃,那无论如何,恐怕也是脱身不得了!徐晃手下亲兵之悍勇,行军之速都是张休、李盛所见识过的。 “只要我等回到广都,当得安全!” 李盛对张休的话亦点头称是,暗自庆幸。 正当二人庆幸没有遇上徐晃,忽然众人都感觉脚下的地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张休、李盛对视一眼,心道不妙,正欲命人伏地谛听远近,响动却陡然越发大了起来! 急促的马蹄声已经清楚的传到了逃兵的耳朵里面,张休、李盛大呼不好,急忙上马。手下部众亦都惊慌,也不顾身体疲乏,强打起精神,便要跟着继续北逃。 方才上马,已经遥遥看见身后追兵,正是何宗还有随后赶上的张翼! 张休、李盛连忙带着众人往黄龙溪外逃走,才奔出不到二里地,二人急忙勒住兵马!已是一脸死灰之色! 但见前方数千精兵早已阵列在前,就等着张休、李盛露面! 当中一将,身形高大,手提宣花大斧,足跨宝马良驹,目光如电,面露杀机!正是骁骑将军徐晃徐公明!原来徐晃未至武阳,已于邓贤等人分道,三将领兵走通途趋至武阳,而徐晃则领亲兵,取道黑龙滩小径,早已绕到了武阳身后。 第七百六十三章 二贼溃灭 黑龙滩在龙泉山脉之南,其间地形复杂,大军难以通行,一般不作通途之用。不过徐晃却率亲兵真顺利通过了此处,并且抢在张休、李盛之前到达了黄龙溪。 徐晃知道武阳必可攻破,而攻破之后,城中反贼必然北上去广都会合,于是便早早的占据了张休、李盛奔逃道路,率军截住黄龙溪谷! 等了许久,果然反贼败退至此,徐晃一眼便瞧见了当中的张休、李盛,心中大为光火!不禁怒目道:“张、李二贼!缘何背叛汉王?” 徐晃当阵大喝,贼众震悚,张休、李盛心生惧意,整张脸都变得极度扭曲,徐晃的话好似催命符一般,将二人慑住当场! 张休、李盛不敢当徐晃兵锋,竟勒兵马欲向后反杀回去,此时何宗、张翼追兵已经堵住了去路,将二贼围困当中! 进退无路,上下无门,张休、李盛心中渐趋绝望,然而比二人更加绝望的是其手下的残兵败将! 徐晃引军徐徐前压,反军尽皆悚栗! 张休、李盛极力的想要将手下部众列出防御阵势,徐晃见状,对面前反军大喝一声道:“还不收手?谁能挡我大斧!” 此言一出,似狂风卷过,反军最后一点勇气也消耗殆尽!纷纷弃械,跪地向徐晃请降。 只有张休、李盛二人,还坐在马背上左右张望。 何宗、张翼已经杀到,见余众束手,只有张休、李盛仓皇不知所措,何宗心中满是妻子之恨,不及张翼劝阻,已经纵马杀向张休、李盛! “二贼拿命来!”何宗并没有罪及其他人,只管向张休、李盛杀将过去。 那已经弃械的反军,见何宗杀来,纷纷让开道路,不敢撄锋! 何宗并非善战之将,也不惧自己是不是二贼敌手,凭着心中一股恨意,挥刀便直寻张休命门而去! 徐晃并不知武阳城下发生的事情,还道何宗冲动,正欲喝阻何宗,却见张翼也紧跟着何宗杀向了张、李二人! 四人斗在一起,何宗、张翼带来的追兵并不上前,皆知何宗欲亲手报妻子之仇。 张休、李盛自然不肯就范,当即与何宗厮杀起来,那何宗哪里是二贼对手?好在有张翼从旁相护,才屡屡化险为夷。 徐晃瞧见张翼本事,心中颇为赞叹,看似四将相斗,其实是张翼以一敌二!甚至还不止以一敌二,若是不须照护何宗,张翼恐怕已经斩杀张休、李盛二人! 何宗虽弱,然而却无丝毫惧意,这令徐晃倒是很钦佩,见僵持不下,当即大喝一声,拍斧上前,突至李盛身旁,一斧砍去,李盛招架不住,整个人震落马下! 没了李盛,张休一人顿时力曲,也被张翼挑落!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徐晃想要擒住二人,送至汉王面前发落,然而何宗却翻身下马,提刀至于二贼面前,一把锁住张休的脑袋,当即便要下刀! 徐晃急忙呵斥何宗住手,可何宗已经将二贼当中割喉! 徐晃盛怒道:“何宗安敢违我军令!” 张翼连忙翻身下马,来至徐晃面前拜道:“将军息怒!此二贼劫持太守妻儿要挟,致使太守妻儿殒命武阳城下,太守怒急,方才如此,请将军明鉴!” 徐晃听了张翼的话,这才明白为何何宗明明战不过二贼,却不要命一般上前恶斗! 何宗亲手杀死了张休、李盛二人,心中愤怒转为悲痛,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这才来至徐晃面前请罪道:“妻子之仇,不能不报!若违将军命令,何宗甘愿领罪!”徐晃得知了其中情由,又见何宗情愿领罪,心中有些惭愧,于是下马上前将何宗扶起道:“徐某不知此事,何太守请节哀顺变!此二贼罪恶当诛,今既伏法,也算报应不爽!不过,此事今后不可再犯!如若 不然,徐晃何以领众?” 报了仇的何宗冷静下来,自知众目睽睽之下,不听军令,实属不该,又见徐晃宽宥自己,心更不安,当即请道:“何宗妻儿俱丧,如今武阳劫后余生,愿回治武阳,麾下兵马,请将军令托他人!” 徐晃见何宗心意已定,又年纪其妻儿新丧,于是点头同意,旋即看向张翼。 “既然如此,那犍为兵马就由张都尉统领吧!待平定反贼,解了成都之围后,再论功行赏!” 于是何宗便又回归太守本职,将犍为郡兵交付张翼,令张翼继续随军。 徐晃收降了叛众,将其分化编入各军,以补缺漏,于是集合诸军,稍整兵马,便要进一步往广都进发! 此时,徐晃与黄权已成南北夹击之势!徐晃领军自南而北,黄权、王平领军自北而南,进一步压缩了王累反军的势力范围,战事基本上都集中到了“三都”。 所谓三都,即新都、成都、广都。《华阳国志》云:“蜀以成都、广都、新都为三都,号名城。” 王累等人的计划便是要占据蜀三都,不过成都却始终都不能攻下!如今新都、广都也已经岌岌可危,反军大势已去。 很快,武阳被徐晃收复的消息便传到了广都。反军主将听闻之后,深感危机,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失落。本来想着遽然起事,一举拿下三都,然后据成都平原之地以阻敌,如今南北两处关要(雒城、武阳)已经失守,而成都迟迟不能下,却是令广都 众人无可奈何! 李邵深为忧虑的对王累说道:“如今局面江河日下,我等绝不能坐以待毙!累公为我等领袖,当有决断才是!” 这些人自知叛逆之罪不可饶恕,现在即便是想要复降于汉王也已经不可能了,摆在他们面前的,只能是一条路走到底,不论成败。 自雒城败报传来,王累已经是彻夜难眠,在此形势岌岌可危之际,王累强自镇定,对众人说道:“徐晃不日便将杀到,我等机会已经不多了!明日且再强攻一次,若不能下,便退保江原!” “退保江原?这是……”众人一时议论纷纷,李邵不禁问道。王累目光一沉,冷冷的说道:“我等蜀中望族,既已起事,必不能容于汉王,若不敌,当往南中与雍恺相合!以求安身之所,以存兴复之望!” 第七百六十四章 稳定民心 王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众人皆以为可,毕竟这是最后的一线生机了。 是夜,广都大营之中,王累以刘阐的名义,向其余两路人马发出了命令,准备对成都最后一击。 自三面被围攻以来,成都已经经历了数番大战,在荀彧、黄忠的调度之下,依旧是固若金汤。 不过被围日久,城中百姓不免开始有些躁动,陈群主理城中民事,尽力安抚,但也不得不向荀彧来禀明情况。 “文若兄,今民心扰动,若再被围困下去,城中恐将自乱啊!”陈群担忧的对荀彧说道。 荀彧脸上却毫无有色,反而笑道:“长文莫慌!我观贼势已穷,较计汉王发兵时日,三日之内,便可见分晓!” 陈群颇感为难道:“话虽如此,还当先安民才是。” 陈群以为这只是荀彧用来宽慰自己的话,不过是姑妄之言,荀彧却笑谓陈群道:“长文但将此语散布城中,成都百姓自可安心!” 荀彧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陈群不禁说道:“言语若水,覆之易,收之难。倘若三日之内不见分晓,岂不失了民望?”作为从政多年的人,陈群心里明白,对百姓的承诺尤其要慎重,这不比于两人之间说话,尚有转圜,若言而不应,就会使百姓们大失所望,这种失望可是极难弥补的,尤其是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更是如 此。 荀彧却道:“长文放心!但按我说的去做便是!三日之内,谁胜谁败必有定数!” 陈群见荀彧态度笃定,只好听命而行。 陈群走后,黄忠疑惑问道:“令君如何得知三日之内可见分晓?” 荀彧不禁笑道:“不知!” 此言一出,黄忠更是大惊,不禁问道:“令君既然不知,为何又许诺陈尚书?” 荀彧还是很镇定的对黄忠说道:“成都被围困日久,表面上看是举城共仇敌忾,实际上早已暗流汹涌,我岂能不知?今若不出言安抚,不须三日,城中必将自乱。” 黄忠更是惊恐,大为惊讶道:“方才陈尚书言语平淡,未忖危及于此吧?” 荀彧这是才叹了一口气道:“黄将军不知长文习性,长文可以自己解决之事,绝不会在此时来禀报与我,其既已出言,情势便远非表面看到的这般平静!” 陈群与荀彧相处十余年,互相知根知底,荀彧知道,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如果不是十分必要的事情,陈群一定不会来打扰自己,这是两人之间的分工。 黄忠这才明白现在的成都并非自己看到了这样万众一心。 “那三日之内不见分晓当如何?”黄忠不禁又问道。 荀彧走到沙盘面前,凝视良久,才对黄忠说道:“三日之后,若反贼不退,援军不来,我等便率众杀出!” 率众杀出,便等于放弃成都,黄忠思忖良久,才点头道:“若果真至此境地,也只有如此行事了!” 见黄忠忧重,荀彧又笑了笑道:“黄将军不必忧思过重!说不定不须明日便有援军到来也未可知啊!” 荀彧一副坦然的样子,比起黄忠,更显沉稳老练。荀彧比黄忠年轻了二十岁,但其指挥若定,不忧不惧,依旧保持着极其冷静且平静的心态。 这段时日来,黄忠与荀彧等人相处,越发觉得这些人真乃王佐大才! 胜不骄,败不馁,临危不乱,处事不惊,这种素质并非是寻常人所能具备的。无论是荀彧还是陈群、糜竺等人,黄忠都能从他们身上看到这一点,这是黄忠在荆州时所没有见过的。 即便黄忠年长荀彧二十岁,但相比与荀彧,黄忠也是自愧不如,黄忠虽然不惧,但时常难免心生忧虑。 其实这不单单是天资不同,更多的是人生历练不同。 黄忠虽长二十岁,但相比于荀彧、陈群等人,黄忠所经历跌宕起伏的事情还是少了太多!荀彧等人跟着刘征辗转东西,困苦颠沛,经历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比今日的成都更危险的情况,荀彧等人都早已经历过无数。丰富的人生阅历并不与年纪成正比,是以面对如今这样的局面,荀彧依旧还 是能够气定神闲。 黄忠被荀彧等人气度折服,深觉汉王有此良佐,复兴大业不在话下,遂对眼下危急宽心了不少。 在七位尚书的主理之下,被围困的成都依旧井然有序,这也是黄忠能够率领守城将士击退王累数次进攻的基础。 眼下城中还有战斗力的士兵约莫八千人,而王累三路围攻兵马加起来数万之众。 王累之所以能够兴兵若此,一者是三蜀之地人口众多,其二则是跟随王累起事的地方豪强大姓盘根多年,更关键则是一众普遍的社会现象——乡曲。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种“居民组织的基层单位”,形成大姓豪强牢牢掌握乡曲的主要原因,一者是由于土地的兼并,二者则是由于政治制度或者行政权力的不够集中,导致最基层的管理往往掌握在地方豪 强大姓手中。 县、乡、亭等基层官员行政,往往首先便是要取得地方豪强大姓的配合,然后才能顺利的将行政命令颁布下去。 而为了取得这些豪强大姓的配合,往往又是采取利益输送的办法,因此便形成了这样一种现状。汉代的举孝廉和征辟制度,虽然看似从民间挖掘了人才,但由于是由地方推举以及公府征辟,往往就存在暗箱操作的可能。在许多地方,推举出来的往往都是地方大姓豪强的代言人,这样就更加加剧了地 方大姓豪族的话语权。循环往复,长此以往,地方百姓往往就更加只听这些豪强大姓的话了,更何况普遍的情况是,很多百姓都成为了地方豪强大姓的佃户或者仆从,这便形成了乡曲、部曲。 其实这种现象不只有古代才有,即便今天也不鲜见。刘征想要推行试才制度,以明经、明法、明政、明农、明工、明商六目取才,又分文武二科,这便是在为下一步的科举制度做铺垫,只有改换新的吏治,才能逐步瓦解现在的社会结构。当然任何一种办法都是有时效的,时间久了自然会有弊端,那就有待后人来改革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不亚养叔 荀彧说三日之内必能见分晓,其实也不完全只是为了安抚城中民心而胡口说出来的。 荀彧心里自然有着盘算,他知道三蜀乱军蜂起,汉王便会立刻发兵,在荀彧的推算中,汉王解围兵马也差不多应该要到了!前后不过就在这几日。 王累这边议定了对成都做最后一攻,第二日便再兴三路兵马,杀至成都城下! 黄忠、向宠严阵以待,一如往日。 寒风料峭,城上守军紧紧握着冰冷的兵器,手掌似乎都已经跟手中的兵器连为一体,透骨的寒意自手掌不断的侵袭胸膛。然而守城士兵心中都有一团火焰,死死的挡住了这汹涌而来的寒意! 比城上守军更加能够亲身感受到这冬日冰寒的则是城下的反军。 数万人阵列城外,寒风贴地扫过,卷起枯黄的茅草和尘土,眯了反军的眼睛,也蒙了反军部众的心。 成都久攻不下,南北两路关要已破,一众丧气在城外兵马中弥漫开来!若不是王累威逼利诱,各路领将竭力维持,这些人恐怕早已各自散去,谁还愿意去打一场希望已经十分渺茫的仗呢? 然而王累等人却是没有了退路,往后便是死地,他们只能往前!用这数万人的性命,去博取那一丝微不足道的希望。 王累居中指挥,一声令下,鼓声渐起,声音传到数里开外,令旗沿着成都外沿一直传了过去,几万已经没有了多少斗志的人发出稀稀拉拉的吼声,被寒风一吹,便消散在空气中! 荀彧立于城楼之上,仔细看着敌军攻势,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看到王累全军来攻的黄忠面目冷峻,荀彧脸上却是渐渐露出了笑容。 “令君为何发笑?”黄忠不禁问道。 荀彧一指城外看似汹涌而来的敌军,对黄忠说道:“黄将军岂不见城外反军已无斗志?” 黄忠仔细望去,城外奔袭而来的反军步履沉重,攻势明显没有了往日那般激烈,不禁大喜道:“果真如此!令君慧眼!左右何在?” 黄忠一声令下,呼来左右二校,上前抱拳领命! “传示三军,贼势已馁,当大鼓之!号令旌旗,呼躁于城上,示敌以无上军威!先慑敌心志!” 左右二校领命而去,城上鼓声立时愈加激烈,轰隆隆作响,如雷霆万钧!又有数十人各舞旌旗,来回奔走城墙之上,鼓舞士气,众将士斗志愈发昂扬,矢石如雨飞下,敌军更加披靡! 成都守军气势更加高涨,而城下敌军愈发丧气! 王累见状,心中气恼,立即催促兵马更加上前,所有人全都投入到了攻城之战中。 “你们还在这干嘛?给我杀!”王累开始气急败坏,对身边护卫营也大声呵斥道。 营统领孟彪见状,于是带着最后一点剩余兵力也加入了攻城战斗之中! 黄忠远远瞧见敌军本阵兵马也杀了过来,心中更加有了底!那王累果然是已经无计可施,竭尽全力了! 孟彪率军不断催促军士上前攻城,军士们见孟彪督战,不敢不从,纷纷拼死往城上攀援!攻势愈加猛烈! 黄忠见状,当即大喝一声道:“拿我强弓来!” 荀彧不禁问道:“黄将军这是要作甚?” 黄忠轻笑一声道:“令君请看好了!” 说罢便健步如飞奔下城楼,来至城墙之上,左手持弓,右手搭箭,眼睛紧紧盯着城下正在来回奔走督战的孟彪! 脚下则迈着急促的小碎步,往离孟彪最近的地方跑去! 孟彪正与勒马往回继续督促,此时黄忠已经达到离孟彪最近的位置!忽的起身,侧身跨立,将弓箭扬起,强弓弯如满月。荀彧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即便是年富力强之人,想要将这把强攻拉满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而黄忠的动作却是如此轻松,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吃力!更令荀彧震惊的是黄忠已经年逾六旬!白发苍苍一老将, 竟然还有如此力气,荀彧生平未见! 以此年纪,有如此勇力者,除非是当年死于赵云手下的鲜卑大单于檀石槐!除此之外,恐怕当时再无一人! 就在孟彪勒马回身的一刹那,黄忠右手一松,一支羽箭闪电般射出! 孟彪自以为在箭矢射程之外,无有防备,方才转过身来,只听得嘈杂之声中传来一声破空,忽然一股凉意从后背直透前胸!再低头望去,但见从心口透出一支箭尖来! 孟彪的眼睛睁的圆鼓鼓,透露着一种不可置信!这样远的距离,谁能射出如此一箭?铠甲的防护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 不过短暂瞬息,漫天的黑幕便掩盖了孟彪的视界,暴涨的青筋忽然一松,整个人便从马背上坠落下来!扑倒在地,再无一丝气息! 荀彧见黄忠一箭射翻敌军督战将领,忍不住大声为黄忠喝彩! 城上将士瞧见,更是将黄忠惊为天人,斗志更加昂扬!而城下敌军,则仿佛失了魂一般,更加丧胆! 远处的王累等人见孟彪倒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从上至下,寒到了心底! “城上那老将到底是何人?”王累两条眉毛都拧到了一起,数番攻城,都能看见这老将身影,王累却至今不知其身份! 成都四营兵马,王累本来都了若指掌,新都营中将领,王累也都心中有数,但这突然冒出的老将到底是何人,王累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王累只知道每当攻城,这老将必然在荀彧身边,而且显然这老将才是城上守军的核心所在,守军所有命令调度皆自老将发出!正是这老将调度有方,才使得王累始终无法破城! 王累咒骂不已,身边却无人能够回答! 黄忠一箭射翻孟彪,复又接连射出数箭,箭箭中的!一箭一命,例无虚发!箭囊已空,黄忠方才作罢,回到城楼之上。 荀彧上前拱手敬道:“黄将军神箭,不亚昔之养叔也!” 养叔又名养由基,乃春秋名射手,世称其神射,百步穿杨的故事说的就是养由基。黄忠哈哈大笑道:“若黄忠生于当年,必不使养叔得名也!” 第七百六十六章 刘阐脱身 黄忠豪气冲天,荀彧将其比做昔之养由基,黄忠却道若自己生于春秋,足以名盖养由基! 荀彧更是大为赞叹道:“汉王得人矣!今日始知汉王密遣将军入城之意!得将军一人,足当万千!” 黄忠对荀彧的恭维话语很是受用,遂更雄气!随即又指挥若定,将成都防的滴水不漏! 三路反军始终攻不下成都,竟无一人能够上得城墙! 双方军心已经不同往日之战,守军愈加骁勇,而反军则愈加气馁。 这已经是最后一搏了,王累实在不甘心,迟迟不肯下令停止攻城。王士、李邵见情势发生了极大变化,两边军心实则已经攻守异势,于是赶紧劝阻王累。 王累眼望着成都就在自己眼前,却始终不得踏入一步,心中悲愤,不禁仰天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今日不得成事,非人力有差,实乃天意也!” 话毕,随即下令鸣金收兵,又遣将士通报其余两路,整顿兵马,三日之后会于江原! 王累攻城不胜,反倒是折了不少人,连亲卫统领孟彪也一命呜呼,心气更加低落。 手下将士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往广都大营撤去。 行至半路,忽然一骑飞至王累身前,匆匆禀道:“报!少主不见了!” 已经灰心丧气的王累听到这个禀报,立时大怒道:“到底怎么回事?速速说来!” 那人说道:“不止少主不见了,侍奉少主的医工也一并不见了踪影!” 众人大惊,王累急忙令王士、李邵领军在后,自己带着数十骑便往广都飞驰而去,及至广都,一番搜寻,刘阐已经没有了踪影。 卫士们绑来一个穿着刘阐衣服的年轻人,正是跟刘阐换了装扮的医仆,刘阐就是借用这样的办法金蝉脱壳的。 此刻王累已经明白了,刘阐根本就没病,而是装病!而那医工必然早就看出了刘阐是装病,然而却帮着刘阐隐瞒了自己。其实刘阐一开始确实是被王澹的死给吓到了,医工第一次给刘阐诊治的时候,确实也没有说谎,不过刘阐很快便恢复了神志,并取得了医工的怜悯。那医工见王累等人将刘阐当作了傀儡,看不过去,因此 才决定要帮助刘阐,只不过这样以来就要牺牲自己的小助手了。这小助手倒也是个性情众人,明白了刘阐的遭遇之后,毅然决然的答应了助刘阐金蝉脱壳。 王累攻城失利,今又失去了少主刘阐,不禁大怒,当即便将那小医工处死了!眼下王累最为担心的是这刘阐究竟去了哪里? 且说徐晃纠合两路人马之后,稍作休整,缓解了长途奔袭的疲劳之后,便准备立即向广都进发。还没拔营,却有辕门戟士匆匆来报,有人自称刘阐前来求见! 徐晃不禁愕然,那刘阐该当是在广都被王累推举为主,怎会突然至此? “速将其押来!”徐晃当即命令道,一个“押”字便表明了刘阐在徐晃眼中的身份。 很快刘阐便被押到了中军帐中,徐晃一看,果然真是刘璋次子刘阐!正是王累等人推出的少主! 刘阐一见徐晃,突然泣涕伏地拜道:“徐将军救我!” 这一语可是惊呆了帐中众将,两军交战,敌军之主竟然跑到了己方阵营,开口便是求救,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徐晃起先怒目,见刘阐卑微若此,又听了刘阐的话后,不禁问道:“你这是何故?莫非是王累奸计!” 刘阐抬起头来,连忙摆手,脸上惊恐万分,带着哭腔说道:“刘阐不敢背弃汉王,实在是被那王累等人所胁迫啊!请将军明察。” 徐晃面露疑色,继而追问其中情由,又观望刘阐神色,始知其中真假。 “你虽是被人逼迫,但究竟有反叛之名,那王累打的正是你的旗号,才聚起蜀中叛逆,是非曲直,徐某不敢定论,此事还得交由汉王裁决!” 面对刘阐的祈求,徐晃并不能保证其无事,毕竟事关重大,这不是徐晃所能决定的,刘阐的身份特殊,只有汉王才能裁决刘阐生死。 刘阐见徐晃没有答应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亲急之下,忽然想到自己自己还知道王累的计划,于是急忙又向徐晃拜求道:“我愿立功折罪,亲将军一定为我在汉王面前求情!” 徐晃眼前一亮,于是问道:“如何将功折罪?速速说来!” 刘阐于是将王累打算对成都最后一击,若攻城不利便要撤往江原的事情如实的说了出来。 徐晃听罢之后,面色愈发凝重。 “江原……看来这伙反贼是想要取道汉嘉,去往南中与雍恺之徒合流啊!”徐晃沉吟道。 “若你说的属实,待剿灭反贼之后,本将自会在汉王面前为你陈情!带下去,严加看管!” 刘阐听到徐晃说话,心里方才稍稍安定下来,虽然还不知道汉王会如何处置自己,但至少已经脱离了广都,而且自己也算是情有可原,若刚才的消息真的能够立功,当能保命,这是刘阐心里的想法。 军士将刘阐押走以后,徐晃立即召集军中江陵重新商议军情。“如今王累之徒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我等任务不止要解成都之围,还需防范逆贼合流!南中反贼可不比马秦、高胜之寇,若真令王累等人逃去了南中,则祸将更甚!当务之急是要截断蜀中反贼的生路,务必 将反贼一网打尽!”徐晃当众说道,众将纷纷点头。 “那眼下该如何用兵?”吴懿问道。 徐晃走到军图前面,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当即安排军令道:“我意分军为三,邓贤、冷苞听令!” “末将在!”二人俱出领命道。 “你二人领兵一万,三日之内务必赶到邛崃,布下防线,断绝反军南下之路!” “吴懿、张翼听令!本将亦与你二人一万兵马,留驻此地,监察新津,若欲反军,必击杀之!” “那贼首是杀是擒?”张翼进一步问道。 徐晃冷眼说道:“能擒则擒,不能擒则杀!只有一点谨记,一个不得逃脱!” 二人俱领军命。 “其余人马,立即起营,随我奔袭广都!”徐晃下完令又道:“刘阐先押往武阳,令何宗暂时看押,待事定之后,再请汉王裁决!” 第七百六十七章 新都内讧 王甫攻城不成,回到广都,又失去了手中王牌刘阐,很快少主失踪的消息便暗地里传播开来,军中人心纷乱,多有怨言,甚至于开始不断的有人逃散。 这还不是令王累最棘手的事情,徐晃率军将要杀来的的消息也传到了广都,王累、王士等人闻言面色瞬间铁青,抢攻成都不下,局面已经完全被动,徐晃的兵锋是王累所不能承受之重! 王累自知一旦徐晃杀入武阳,进入了成都平原,就犹如猛虎下山,自己匆合之众,怎么还能抵挡徐晃? “走!今日便撤!”王累已经急切的想要快点离开广都,最好不要遇上徐晃。 于是广都反军立即拔营起寨,立即往江原境内进发! 王累已经来不及与新都兵马协同行动了,只能自己先走一步,然后再令快骑去通报新都兵马。 新都这边,费原、李宽正闷闷不乐,局势的急转直下,已经令二人开始心生悔意,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已经是无路可退,只有跟着王累走到底。 王累快骑送来书信,费原打开一看,乃是急令二人立即起营,前往江原会合,心中说明了徐晃已经率军北上。 费原赶紧召来各营统领,将王累命令颁布下去。 “方才与成都守军战罢,如今又要驰往江原,如此是弃三蜀不顾了么?” 出来说话的人名叫扶俊,是原益州校尉扶禁的弟弟,那扶禁正是当初在阳平关天荡山被徐晃斩杀。 扶俊对徐晃更是恨之入骨,不禁恨恨的说道:“不知累公这是何意,我等合力亦有数万之中,难道就不能与徐贼一战?” “就是!攻不下成都乃是成都城高池深,那徐晃旷野来袭,我等若合三军之力,未必就不能胜过那徐晃!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如此匆匆奔命,算怎么回事?”营统领向光亦出来说道。 此向光的族兄正是与扶禁一起被徐晃斩杀在天荡山的向存。 扶、向二人愤于王累听到徐晃的率军杀来,便仓皇奔逃,遂不愿遵从。他们哪里知道王累并不单单是惧怕徐晃的威风,更是担心会遭遇全军覆没的境地,方才如此匆忙。 费原、李宽见扶、向二人恨恨不平,不禁面面相觑。 “二位这是何话?既然军命传来,我等该当奉行,若不能齐心协力,不待徐晃杀到,我等便已溃散!”费原对二人的不配合颇为不满,于是以军命压之。岂料扶俊冷笑道:“诸公愿作逃兵,且自离去!我扶俊生是此间人,死是此间魂!累公聚兵江原,不过就是想往南中与雍恺等人相合,我等岂能不知?此间距南中千里之遥,山岭纵横。且南中蛮夷之地,我 等岂甘居蛮夷之下?”向存亦附声扶俊,不肯离开。 费原、李宽没想到二人如此固执,竟始终劝说不通,只好暂时作罢。 众人散去,李宽对费原问道:“扶、向二人不肯同去,为将奈何?” 费原亦是忧思满怀,现在的情况最怕的就是内部闹分裂,但扶俊、向存二人态度坚决,不肯合作,费原也没有办法,只得摇头叹息。李宽忽然目光一冷,对费原悄声说道:“扶、向二人手中兵马数千,若任其自决,则我等将陷兵微将寡之地,如此恐怕不等到达江原,便已溃散殆尽!为今之计,唯有携众而行,方才能安军心!若为此计, 则必令二人所部同行才是!” 费原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一旦分成两部分,军心就将完全丧失。一旦军心丧失,士卒逃散将不可避免。 “二人不肯答应如何?”费原摊手说道。 “杀!”李宽做了个割喉的手势,对费原说道。 费原当时就惊的瞠目结舌,连连摆手道:“万万不可!我等共同举义,事尚未成,岂能手足相残?” 李宽干笑两声道:“此二人抗命不遵,按军法当杀!” “这……”费原不似李宽这般狠心,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李宽见费原犹豫,当即说道:“此事就交给我来做,请公速速准备,明日便启程前往江原!”当即便离帐而去。 入夜之后,李宽便带着人假托训营名义,来至扶禁、向光二人营在。见二人帐中已经没有亮光,李宽毫不犹豫,当即下令手下往帐内扑杀而去! 然而等众人举着火把杀进帐中,却发现营帐里面根本空无一人! 正当杀手们准备出帐的时候,忽然四周射来无数火箭!瞬间便将营帐点燃,大火忽地暴起,将一众杀手困在营寨当中,脱身不得。 李宽大惊,慌忙四处张望,却见扶禁、向光二人各引兵马从营外杀了进来! “李宽!你以为我等不知你心狠手辣么?”扶俊坐在马上,对李宽喝道。 李宽知晓自己事情已经败露,只好强词夺理道:“你二人不遵军令,本将今乃行军法也!既然不成,你等绑我去见费公便是!” 向光冷冷的笑道:“好一个绑你去见费公!你敢如此行事,那费原岂能不知?一丘之貉,见之何益!且先斩了你,然后再取那费原首级!” 不待李宽争辩,二人率众一拥而上,将李宽剁为肉酱!之后又率众杀至费原帐下,将费原拖将出来,一番痛骂,将其砍为两节! 费原、李宽都是郡官员出身,不比扶俊、向光,都是将门。虽然此前二人是听费原、李宽调遣,但实际上二人才是这新都反军的主力将领。论及领兵打仗,费原、李宽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扶俊、向光干脆利落,反杀了李宽、费原,当即震慑住了新都兵马,将其众都据为己有,完全取代了费、李、王等三家对这些兵马的掌控。 其中有不少费原、李宽部曲,不肯心服,想要起来反抗,都被扶俊、向光清楚干净,一夜下来,因内讧而死的不下数百人!扶俊、向光二人手中尚有兵马六七千人。 “既已袭杀了费原、李宽,我等必不容与王累等人,今当何往?”向光问扶俊道。 扶俊原本是希望能集合三部兵马共击徐晃,但现在情况有变,已经没有了这种可能,凭借二人手中的六七千人,自然是不能与徐晃相抗。思忖许久,扶俊这才说道:“往西走!入汶山!某曾与汶山羌中人相交,且往此处,俱险自守,然后再作计较。” 第七百六十八章 解围成都 汶山即今成都西北汶川、茂县境内,此地是多是羌人所居。汉元鼎六年,曾在此设汶山郡,后并入蜀郡。东、北、南三面都已经没有了去路,扶俊又不愿意跟随王累去往南中,且已经杀了费原、李宽,只好另寻他处求生,二人于是当即领着部众往汶山而去,路上不断有人逃散,到达汶山时,手下已经只剩下 了二三千人马。 新都反军内讧,因为李宽一个错误的建议,一下子完全瓦解。 黄权、王平率军将至新都时,方才得知,新都已经没有了叛军,于是更加催促兵马往南进发。 徐晃率部一路急行军,杀至广都城下,王累已经率部逃走,徐晃一面留下两千人安抚广都,一面紧急往成都驰去。 成都城中,荀彧跟陈群说定的三日之期眼看就要到了,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眼看着就要入夜。 忽然城门告警,陈群等人皆是一惊! “莫非反贼夜袭?” 荀彧也摸不清楚情况,于是立即与黄忠上城来看,只见城外远处人影幢幢,脚步声、马蹄声阵阵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黄忠熟习军务,当即听出来人不下万余! 荀彧脸上不禁起疑,啧啧道:“反军已无斗志,怎敢来夜袭?” 那边黄忠已经号令全军上城,严阵以待。 不多时,已经昏暗的暮色中飞出一骑,直接驰至城门之下,大声说道:“徐将军兵马已到,速速通报荀令君!徐晃军兵马已到……” 那骑一路沿着城外飞驰,一路大声将消息散播出来。城上兵马听到徐将军兵马已道,一时尽皆激动不已,大胜欢呼起来。 荀彧、黄忠心里也是一阵激动,不过,没有亲眼见到徐晃,二人都不敢大意,依旧下令严守城门。 俄而,达达的马蹄由远及近,终于来到城门之下,夜幕深重,荀彧正要仔细观瞧。 徐晃已经开口道:“速速通报荀令君!徐晃前来解围!” 徐晃的声音高亢洪亮,荀彧再是熟悉不过了!听到这个声音,荀彧顿时倍感亲切,急忙对黄忠说道:“没错!正是徐晃将军!快快开城!” 黄忠没有见过徐晃,当黄忠随着刘征达到江州的时候,徐晃已经从江州起兵。见荀彧如此激动肯定,黄忠没有迟疑,立即下令打开城门。 荀彧当既与黄忠一齐出城相迎,来至徐晃面前,荀彧朗声笑道:“徐将军来得正好!荀彧不算失言也!” 徐晃见荀彧出来相迎,身边跟着一个白发将军,于是立即下马上前对荀彧拱手道:“辛苦令君了!成都稳若磐石,全赖令君周全!” 对荀彧行完礼,徐晃又转向黄忠抱拳道:“这位可是黄忠黄汉升老将军?” 黄忠见徐晃仪表堂堂,英武非凡,心中欢喜,对徐晃抱拳回礼,大笑道:“倘若旁人称我为老将军,黄某是定然不肯答应!不过这个‘老’字从徐将军口中说出,黄某还是服气呀!”徐晃跟随刘征最久,受刘征的影响也最深,一言一语,举动之间,也与刘征最为相似!黄忠见到徐晃,放佛就像是见到了汉王一般,因此才心生感佩之意。且徐晃虽然年轻,却是成名已久的悍将,天下无 人不知,汉王手下徐晃徐公明!黄忠自然也是早有耳闻。 黄忠言语客气,徐晃连连自责道:“晚辈失言!听闻黄将军曾力斗张平东,又与朴护军难分伯仲,当世能有此战绩者,屈指可数!将军比之那廉颇,亦是不遑多让啊!” 张平东是张任,因其官职为平东将军,是以如此称呼。 徐晃一番言语,更加拉进了与黄忠之间的关系。 荀彧见二人相善,更是大喜,徐晃率军到来,成都危机总算是平安渡过,没有比这更令荀彧高兴的事情了。 于是荀彧、黄忠当即将徐晃兵马引进城中。 城中百姓见到徐晃大军入城,正应了荀彧的三日之期,都道荀令君言出如山,由是更加信服! 百姓们也跟着被围困日久,终于见到了汉王援军,感于汉王兵马之威仪,虽然已经入夜,也纷纷走出房舍,夹道相迎!整个成都城中一片欢腾。 徐晃见过了荀彧等人,沟通了一些事宜,又匆匆来至王府,探问夫人翁主安稳。 马云禄虽然也不惧反贼围城,但再见到徐晃,也是不胜欣喜。 “汉王何在?多久可以回城?”马云禄心情急切的问道。自从春上起兵北征,如今已是冬下。刘征平定了关右,甚至还没旋踵,复又领兵奔至了巴东、夷陵。刚准备回师成都,却又有盗贼马秦、高胜起事,紧接着便是王、李、费大姓逆反。迄今已是大半年,马 云禄心中对刘征的思念是日甚一日。 徐晃听了马云禄的问话,稍稍迟疑了一下,才道:“南中告急,汉王已经亲自引军前往,回师恐在平定南中之后!” 听了徐晃的话,一股失落之意顿时浮现在马云禄的脸上。 身为王的女人,有太多平常人的幸福难以奢求,有时候马云禄也想,若是能与汉王安安稳稳长相厮守该多好。 可是这乱世纷纷,有几个人能够有这样的福气呢?刘蓉、刘奕尚幼,马云禄不可能跟着刘征南征北战。 江阳营中,刘征正立于帐外,冷风吹来,不觉而寒,冷不丁打了两个喷嚏。 “寒风料峭,汉王回帐吧!”沮授从旁说道。 刘征于是回到了帐中,自言自语道:“也不知成都战事如何,可有徐晃消息?” 沮授回话道:“日间方才禀报完,徐晃已经取下武阳,成都之围旦日可解!汉王尽管宽心!” 沮授能够明白刘征此刻肯定是在担忧成都的安危。莫看刘征面对众人时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忧心。沮授跟随汉王日久,知道汉王不是个喜欢显露忧虑的人。 但这样的情况谁能不担心呢?纵使是徐晃进军再顺利,只要一日不入成都,刘征便一日不得放心。 听了沮授话,刘征点了点头道:“公与也早去歇息吧!本王无事。”这一夜刘征梦到了马云禄,又梦到了皇甫宁。 第七百六十九章 反军鼠窜 徐晃率军进入成都之后,算是安定下了成都,当夜,自南北而来的黄权、王平也已经遣先骑来报,正往成都赶来。 哨骑已经发现了王累兵马的行踪,果然是去往江原,徐晃点头道:“刘阐所言果然不虚,合当反贼俱灭!” 荀彧不知,徐晃于是将刘阐逃脱出广都之事一一详述,荀彧方才知晓,亦不禁感叹道:“这刘阐公子倒也不失为明智之人!如此一着倒也救了自己的性命。” “令君认为汉王不会杀他?”徐晃不禁问道。 “应当不会,但前提是徐将军能够一举覆灭反贼!若留有后患,则刘循、刘阐难逃一死!” “某正当会歼贼寇!必不令其逃脱一人!”徐晃肯定的说道。 黄权、王平还未到,但军情紧急,徐晃已经不能再等,当即嘱咐荀彧、黄忠继续镇守成都,自己则将兵一万,当即又往南追王累而去! 荀彧等人站在城门之上远远的看着徐晃携虎狼之师遽然远去,黄忠不禁感慨道:“为将若此,平生何憾?” 黄忠年届六旬,看着徐晃风风火火纵横驰突,更觉自己虚度了太多岁月,不免心生感慨! 徐晃领兵走后不久,黄权、王平便带着兵马一路来到了成都,才知成都早已转危为安,徐晃已经领兵而去。 黄权带着诸将入城,荀彧早已安排其家小在城门处迎接,黄权再次见到自己的家人,不禁泪从中来,一番安慰,众皆欣喜。 黄权又来到荀彧面前拱手拜道:“多谢荀令君!” 荀彧上前答礼道:“公衡深明大义,是荀彧误会了你!事出突然,多有举动失宜之处,还望公衡海涵哪!” “令君哪里的话!若非令君运筹有度,几令反贼得手。” 二人相视一笑,先前的误会一旦解除,兵马相会,各自欢喜。 且说王累等人行至半道,忽然后队斥候来报,徐晃大军已经追来,众人尽皆大惊! “怎会如此之速?”有人不解道。 王累却是一阵悲凉,凄凉的说道:“若非二公子去找了徐晃,徐晃怎会知晓我等行踪?可悲!可悲啊!我等为了二公子复领益州鞠躬尽瘁,到头来却被二公子出卖,我王累竟愚蠢若此,天将亡我么?” 王累不觉凄怆,继而泣涕雨下,对天悲号!身边众人被王累所触动,都不觉唉声叹气。对于王累,不能说完全是出于私心,刚开始确实是有感于往昔刘焉、刘璋父子对他的恩义,但后来起兵之后,手中兵马雄壮,王累的心态其实也发生了变化,尤其是王士擅自做主杀了侍卫王澹之后,王累 才开始对刘阐心生怠慢之意。 从人情的角度来讲,王累倒也算不上亏欠刘阐,只是王累所希望的局面却并不是刘阐所需要的,上下一开始便非一心,这足以说明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可惜王累等人不自知。 刘征故意停留江州,放出了烟幕,给了王累等人希望。王累等人见益州四处乱起,反叛之心更盛,竟不自量力。 愚蠢的行为必须要付出代价,任何人都不例外,不论出发点好与坏,无论为公还是为私! “徐晃兵马距此还有多远?”王士急忙问斥候道。 “追兵甚速,眼下恐怕已不足十里!”斥候急忙回报。 王士见王累还沉浸在悲丧之中,焦急的对王累说道:“兄长莫要悲伤,速速赶路要紧!”当即令士众携着王累迅速往江原奔去。 奔到江原的时候,费观、李朝等人已经先一步到达了江原,两路反军相会,众数两万余人,各自方才稍稍安定。 “可有费伯仁消息?”王士首先开口便问道。 原本约定的是三路兵马会合,即便费原、李宽等人路途更加遥远一些,至少前哨应该已经到了江原。 “无有音讯,只怕是凶多吉少!”李朝无奈的叹气道。 新都在北,是三路兵马中距离江原最远的一路,而现在徐晃追兵已经杀来,可见新都人马已经是不太可能达到江原了。 众人尽皆默然,忽然身后斥候又飞马来报,徐晃已经距此不过五里! “什么!这徐晃还真是必置我等与死地呀!”王士不禁大怒道:“徐晃欺人太甚,莫不如就在此间与之一战!胜负尚未可知!” “不可!”王累强自镇定道:“当务之急是尽早南去,只要进入越嶲地界,徐晃便不敢轻易来追了! 然而要想进入越嶲地界,却还得经过数道关要,临邛便是摆在王累等人面前第一道要塞。王累等人并不知晓,此刻早有人在临邛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邓贤、冷苞已经先一步率军截断了王累等人的去路! 一众反军只好马不停蹄复又继续南行,至第二日清晨终于到了临邛地界,众人都累的不行了,只好暂时停下短暂歇息。 方才落脚,还没片刻,忽然前往白鹤山上响声大作,一彪人马自清晨薄雾之中杀出!正是邓贤所部!一众反军惊起,赶忙起身准备列阵抵挡,忽然从左翼又杀出一彪人马!正是冷苞所部! 两部人马一万精兵,直冲疲惫不堪的反军杀来!仓促之间,疲馁之众如何能够抵挡? 眼见往前五路,王士慌忙护着王累,一群人又往东而去! 眼下已经只有往东这一条路了!北有追兵,南有强敌,往西除非是进入高耸雪山,时下寒冬,无异于送死!只能是往东边跑! 邓贤、冷苞二话不说,率众杀入乱军之中,左驰又突,很快便将两万多万军分割的七零八落!王累等反军首领趁乱往东逃走,邓贤、冷苞谨记徐晃交代,并不强追,只管围捕四散的敌军! 当徐晃赶到时,临邛战事已经接近尾声,邓贤、冷苞两部人马已经斩杀二千余级!其余的反军纷纷弃甲请降,众数万余!只是其中没有见到一个反军首领。徐晃奔袭了一天一夜,手下兵马也已经累的够呛,得知王累等人已经往东而去,徐晃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命令雷铜接替邓贤、冷苞押送降兵,自己则又领着邓贤、冷苞两部兵马往东追击! 第七百七十章 叛军俱灭 徐晃令雷铜率部留下,换上了还有精力的邓贤、冷苞二部,邓贤不禁问道:“将军奔袭了一夜,不如就在此间休息,追击反贼之事,就给我等便可!” 徐晃笑道:“不过一昼夜而已,本将军精神的很呐!不需多言,速速随我追击!万不可令反贼逃脱!” 徐晃的精力充沛到邓贤、冷苞不得不服,见徐晃坚持,二人只好又跟着徐晃继续往前追击而去! 徐晃从军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状态,但王累等人却非如此。整整一昼夜,王累等人都没有合过眼,现在又被追杀的若丧家之犬,这才体会到了其中苦楚! 一路上众人都叫苦不迭,手下士众还有些精力的,便趁着队伍散乱,纷纷逃走,那些已经精疲力竭的干脆就倒在路边,躺在了冰凉的地上,再也不肯动弹! 剩下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跟着往前走,或许仅仅只是想跟着大部队,一种从众的本能在驱使。 王累等人已经顾不上整顿队伍,只是一路继续往前奔逃,心中唯一想的就是再躲远一点! 从早上又走到了下午,所有人都已经饥渴难耐了,再也没有了力气。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条河流,一众溃军纷纷往前涌去,蹲在河边便取水解渴。 王士扶着王累也来到河边,几人纷纷捧起河水解饮,终于算是缓了口气。 王累看着眼前的河水,忽然问道:“此间是何地界?” 李朝仔细观瞧一阵,回话道:“当是蒲水!” 王累看着眼前的河水向远方流去,不禁大惊道:“顺此蒲水而走,岂不是又到了武阳?” 蒲水,在今四川蒲江县南。源出名山县东北,流经蒲江县城,东北流合临溪河,于邛崃县东南注入南河(邛崃河),东流注入岷江。 李朝沉默的点了点头,王累却是叹息道:“兜兜转转又走了回来,看来我等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其余诸人亦是悲哀,蒲水自西向东横亘王累等人面前,想要渡过蒲水,却无船只,后有追兵,再往前走,那就快到武阳了,也是自投罗网!往北就更加不可能了!王累已经没有了去路。 就在众人饮水解渴之际,忽然前往响声大作!正是吴懿、张翼领着兵马自新津杀了过来! “逆贼!还不束手就擒!”吴懿领兵杀至近前,大喝道。 王累等人已经上马,见来人竟是吴懿,王士不禁大骂道:“吴懿匹夫!你吴氏与季玉公也是姻亲之家,为何逼迫如此之甚?” 吴懿的妹妹嫁给了刘瑁,因此吴懿跟刘焉、刘璋一家算是姻亲。 吴懿不禁大怒道:“你若不提刘璋还好,你既提起刘璋,我且问你,我妹婿究竟为何而死?”当初益州内斗,原本该是刘瑁成为益州之主,但结果却是刘璋成为了益州之主。后来刘璋害怕自己位子不稳,于是便暗中给刘瑁下了毒,以至于刘瑁早死。吴懿虽然没有做声,但对其中内情却是心如明镜 。 王士不知道,但王累却心中有数,王士还要斥责吴懿,王累拦住道:“不必多说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益州旧部起事,吴家却忠心刘征,正是因为此间情节,王累等人打的是复立刘璋之子的名号,吴懿怎么可能与他们合流呢?更何况刘征待吴家不薄。 吴懿见王累等人拒不下马,当即一声令下,张翼领着兵马率先冲杀过去!所剩不多的反军如何还能经住这一击?两军才交手,王累军立时溃散! 慌忙之下,王累等人纷纷又往回走! 吴懿瞧见,当即拍马前追!一路不舍!张翼则率一部继续围捕四散的反军。 王、李、费等人才奔出四五里,忽见前方黑压压一片,如乌云一般席卷而来!正是从后追杀而来的徐晃! 王累远远的瞧见当中徐字大旗,心里一阵寒意,再也无力奔逃,其余人也都已经再没有了心气,只有王士还是一副不肯屈服的样子。 “兄长!你们为何不走了?”王士见王累等人无动于衷,急切的问道。 王累嘴角露出一丝绝望的微笑道:“不跑了!为兄跑不动了……” 俄而,徐晃、吴懿各自杀至前来,前后两路兵马,将王累等人几百人围在当中,真如铁桶一般! 众人围定,徐晃勒马上前道:“逆贼王累!你可识天命否?” 王累大笑数声,笑声渐趋悲怆,又冷冷的对徐晃说道:“天命?自古成王败寇,何来天命?今事不成,败了就是败了,何须假言天命?”徐晃怒斥道:“汉室陵迟,天降我王!岂是尔等区区小贼所能图谋?你既不识天命,妄图背乱,何人能容?那刘焉身为皇室帝胄,求取藩镇,不思精忠报国,反治舆服车驾,妄图乱中取立,祸及子孙!刘璋昏弱,用人不察,任事不明,益州归于汉王,是天命资汉王以兴汉室!尔等蜀中望族,不识其中天数,反欲复立刘阐,据土自守,如何能够成事?汉王厉行善政,尔等却据郡县多加阻扰,背天之举,自取 灭亡!” 徐晃的话令王累再无以反驳,此刻王累已经像失了魂一样,不禁低下头来,不住的摇头,又哭又笑,好似疯癫。 王士见兄长听了徐晃的话如此失魂,心中大怒,气不过举刀便往寻徐晃拼命而去! “休得狂言,吃我一刀!”王士拍马便取徐晃。徐晃岿然不动,待王士杀至身前,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寒光,只听到一声咔嚓!继而便是两个东西掉落在地的闷响,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便落在了徐晃马蹄之下!还有倒在身后的半截身子,正滋滋的喷出鲜血 ! 围中众人瞧见,一下子都匍伏在地,连李氏兄弟、费观等人都战战兢兢匍匐在地,丝毫不敢妄动!只有王累一人还骑在马背之上,眼神迷茫,扫视着身边已经尽皆披靡的众人。 徐晃并不说话,扬起手中大斧一指王累,一道凌厉的眼神仿佛瞬间穿透的王累的身体。 王累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李朝、费观等人,不禁摇头冷冷道:“到死当了孬种!可笑!可笑!”说罢忽然拔刀,就在重围之中刎颈而亡! 第七百七十一章 许靖上表 自建安八年冬十月,王、李、费等原益州旧部,蜀中大姓豪族携三蜀部曲,州中不臣起事,至被徐晃兵围新津蒲水之畔,历时两个月零三天,这还是刘征有意等他们全部都跳出来然后才发兵的结果。 三族蔚为益州大姓,得益于刘焉提携倚重,侍奉于刘焉、刘璋父子两世共计十二年,成也因其父子,败也因其父子。 王谋、王甫死于成都城中,王士被徐晃一斧斩杀,王累自刎于蒲水,王氏一族兄弟唯有王商得全性命,寄居绵竹九峰山。 李、费两族中,李宽、费原被扶俊、向光杀死,其余费观、李朝、李邵、李邈等都被徐晃擒获! 徐晃押着俘虏贼首回到了成都城中,随即与荀彧共议,分出三路人马,前往广汉、蜀郡、犍为三郡,搜捕三姓族人,以及与之有瓜葛牵连的蜀中人氏,共捕获二十八家,九百三十余人! 清算反贼家财共计金银八千余斤,钱数千万,器玩亦不在少数。除此之外,二十八家豪强充公田地达数千顷!如王氏几兄弟,每家各直接间接持有土地皆达二三百顷以上,其余各有不等,数目十分惊人。详细数据报到江阳的大营的时候,刘征也吓了一跳!刘征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土地兼并竟然也这么严重!难怪这些益州旧部蜀中大族要起来造反!自己推动的各项新政,包括四田法之类的基 本上都触及了这些豪强大姓的利益。 虽然几大族联手,在底下作梗,隐瞒实际情况,但只要刘征不断的改革下去,这些覆盖在面上的一层层纱迟早会被揭开,这也是几大族迫不及待要趁此机会跳出来的原因之一。 刘征知道严重的土地兼并是造成如今乱世的主要原因之一,在任何时代,土地兼并最终都会危及到国本,如果不加以遏制,最终必定是社会动荡。刘焉初入蜀时手中只有一道朝廷诏命,而并没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因此才采取了打压一部分倚重一部分的方式,最终顺利的坐稳了益州。虽然打击了一部分的地方豪强,但也使得剩下的另外一部分地主豪 强势力更加庞大。 刘焉不得不与之分食益州之利,这才造就了如今益州的局面。 不过刘征可不比刘焉,刘征是带着兵马打下的益州,手中握有兵马,就不怕这些人不服,不服就打到你服! 要改变这世代,中兴汉室,就必须打破原有的藩篱!王、李、费等人现在跳了出来,对刘征并不是坏事,甚至说应该是利大于弊。 不破不立,改朝换代,从来都是一种重新洗牌的结果。虽然刘征不是要改朝换代,但重新洗牌却必不可少,如今这些人掀开了一角,刘征正好趁此机会一举将其全部揭开!重新塑造一种新秩序。 其实那些跟随王累等人造反的部曲也是受害者,只不过是不自知而已,人一旦长久的被奴化,想要唤起他们的自觉是十分困难的事情。这些人长久的附庸于豪强大姓,形成了一种极其荒谬的关系。 一面是被这些豪强大姓剥削,一面却又依赖于这些豪强大姓生存,甚至与视其为衣食父母,从而结成了千百年来的所谓“部曲”,也不自觉的充当了豪强地主的打手。 王氏等三族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起如此多的人,一方面正是这种不合理现象的体现,另一方面也可见以王、李、费三族为首的益州豪强大姓手中掌握了太多土地和人口。 汉代士大夫阶层往往都是有减税或者免税政策的,土地兼并无疑会对赋税收入造成极大的影响,从二十八家查抄出金银八千余斤,钱数千万便可知这种现象有多严重。 平定了三蜀叛乱之后,二十八家豪强,九百余人全都被押送到了成都。徐晃正在配合荀彧处理接下来的善后事宜,待一切理清楚,然后再呈报汉王,请其裁决。 成都得安,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收押了一众反贼,人们都在猜测汉王将会如何处置这些人,一时间成都之中舆论纷纷。 官员之中也是言必谈及此事,荀彧署理政务,徐晃看押犯人,不断的有人前来询问此事,二人都避而不答,只说等候汉王命令。 成都暴动时,许靖躲着不敢出来,这会儿却又来寻荀彧。 荀彧正在理事,见许靖到来,只好暂时停下手中事情,来与许靖对话。 “太仆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经过成都之事,荀彧虽然对许靖躲避行径有些不满,但其毕竟是太仆身份,言语礼数上依旧还是保持了基本的尊重。 入座之后,许靖拱手对荀彧问道:“听闻荀令君与徐将军收押了二十八家九百余口,其中不乏老弱妇孺,不知令君以为汉王会如何处置这些人呐?” 荀彧并不表露心意,只是笑了笑,淡淡的问道:“太仆以为汉王当如何处置这些人为好?” 荀彧之智比许靖不知高了多少个档次,当然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看法,反而将问题又推回给了许靖。 那许靖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却又迂腐的让人无语,荀彧将问题推了回来,许靖竟然也不知回避,竟对荀彧直言道:“老朽以为,谋反之人,论罪当诛!不过这二十八家老弱妇孺俱被收押,似乎……” 许靖欲言又止,荀彧只是微微笑道:“太仆有话但讲无妨!”许靖于是敛了敛神色,一副大家的样子,对荀彧说道:“徐将军收捕九百余口,不避老弱,似乎有失仁义之道!汉王乃当世仁君,仁君者,德化万民,泽被众生!王、李、费之徒罪无可恕,但若牵连全族, 则惩之过矣!窃以为当诛其首恶,以明刑罚,宥其余众,以示王道宽仁!如此必可令万民臣服,天下颂德!汉王仁义之名,昭著于世。” 荀彧听了许靖的话,沉默了良久,既不作肯定,也不作反对,只是笑笑。“太仆果真有仁者之风啊!不过此事太仆不该来与荀彧说,荀彧无权断这些人的生死,太仆何不上表汉王,言明其中利害?” 第七百七十二章 汉王不答 平定了叛乱之后,许靖又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荀彧早将许靖看的透彻,对于许靖的话,荀彧只管支应,却丝毫不表明自己态度。对于许靖“诛杀首恶,宽宥余众”的建议,荀彧不置可否,只是建议许靖自 己上表汉王,言说此事。 许靖听了荀彧的话,脸上不禁一阵尴尬。当时成都暴乱,城中一众公卿大夫都各领家兵,前去汉王府护卫解难,而许靖身为太仆却害怕兵荒马乱,蜷缩在太仆,不敢有任何行动。 荀彧将许靖推向汉王,许靖自然面露尴尬,心中惭愧。不过这种惭愧也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许靖若没有足够厚的脸皮,又怎么能够活到今天?一个能够先后投靠董卓、孔伷、陈祎、许贡、王朗、士燮、刘璋,而且还毫发无伤的人,天下恐怕也只此一家。 问题是,这许靖在拥有如此丰富的“经历”下,竟然还能被人称为天下名士,在各方枭雄处皆列坐上宾,这就不得不佩服许靖了! 犹豫了许久,许靖还是从袖中掏出了一卷表文,对荀彧说道:“表文已经写好,其中亦有诸博士联署,烦请荀令君指正,并代为送呈汉王!” 荀彧本来只是想搬出汉王,堵住许靖的嘴巴,没想到这许靖还是有备而来,荀彧内心惊讶,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自令史手中接过许靖的表文,荀彧打开来一看,果真诸博士如来敏、孟光等人都署名其中! 荀彧收起表文,对许靖拱手道:“太仆之事,荀彧不敢怠慢,今日便遣人送往江阳!” 许靖这才满意而去,荀彧看着许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息,身边众令史莫知其意。 成都距离江阳六百余里,快骑两日便到。 表文送到江阳汉王大帐,刘征读罢不禁冷笑数声,沮授不知其中内容,于是问道:“不知许太仆上表何事,竟令汉王发笑?” 刘征扬着手中表文笑道:“这便是天下名士啊!公与且看看。”说罢便将许靖等人表文递给了沮授。 沮授读罢,忍不住连连摇头道:“这许文休怎生糊涂如此!竟来为反贼求情,实在荒唐至极!” “不!不荒唐,这许靖可聪明的很呐!”刘征不禁讥笑道。 “汉王此言何意?谋逆之事,寻常人尤恐避之不及,而这许文休却在此事为逆犯说情,如何竟是聪明之举?”沮授大为不解。 沮授是个干实事的人,对于许靖的行为自然不理解,但刘征心里却是清楚的很! 刘征的笑容凝固住了,脸上的肌肉不禁抽搐了几下,眼神却是如鹰隼般锐利。 “这许靖为了自己的名声,却将本王陷于不仁之地,众人皆以为其敦敦君子,却不知此人实乃天底下最自私之人!”刘征恨恨的说道。 沮授更是不解,一脸疑惑的看着刘征。刘征吭哧了一声,继续说道:“自古谋反无有不祸及满门者!那许靖岂能不知?王累之徒暴乱于成都,围困王府,何曾怜悯本王家小?如今许靖却来‘指点’本王但诛其首恶,宥其余众,视王氏之徒恶行不顾 ,其心可诛!如此一来,他许靖的宽仁之名,君子之风便可风闻于世!无论本王如何处置这些人,他许靖都得了个好名声。沽名钓誉,无出其右!” 刘征一眼就看破了许靖的用意,不禁当着沮授的面怒斥道。 沮授听了刘征的解释,方才知道许靖这突兀上表的用意,亦不禁讥讽道:“看来这便是许文休辗转十数年皆能位居上宾的原因啊!”一般人并不会看不到许靖的私心,只道许靖是个仁人君子,唯有睿智之人可以识得此人真面目,可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睿智之人?是以许靖之流依旧能够邀名于世!论本事才干,丝毫没有,论名气,比谁都 大!这样的人,自古及今,从不鲜见!许靖堪称其中魁首。 识破了许靖的用心,沮授面露难色的对刘征说道:“此表之中,尚有诸博士联署,不好回复啊!” 来敏、孟光等人倒并不跟许靖一样的品性,这几人只不过是喜欢穷经究典罢了,对于功名利禄并不在意,这一点刘征心里还是清楚。 几位高洁之士,竟然被许靖下套,这是刘征对许靖更加深恶痛绝的地方。许靖之所以要拉上诸博士,其目的就是要让他的上表人尽皆知。 “几位博士皆是大儒,许靖这是让我下不来台啊!” 刘征寻思了许久,又问道:“一同送来的可还有其他奏报?” “还有!都是诸部尚书的例行公文。”沮授回话道。 刘征顿了顿,对沮授道:“且先处理其他公文,尽快回复文若,至于这个嘛……当然是同意许靖所请,不过,得押后两日再发出!” 沮授不明白汉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从汉王的表情里面可以看出,他已经有了对策。 于是一同送来的诸多公文,刘征都一一做了回复,独独许靖这一封表文没有回音。 成都尚书府,荀彧接到了回复,仔细查看了三遍,都没有找到汉王回复许靖的批示,思忖了片刻,荀彧心中已经了然,于是立即找来了徐晃。 徐晃重新整编兵马,接到荀彧有请,立即便赶来了尚书府。 荀彧正在府中厅中踱步,旁边已经没有其他人,显然是荀彧故意摒开了众人。徐晃见此情形,已知荀彧必有密事要跟自己说。 徐晃上前拱手道:“令君找我何事?” 荀彧将徐晃请至偏厅,迟疑了一会儿,才面带忧虑的对徐晃说道:“许文休上表汉王之事,徐将军可曾听闻?” 由于有诸博士联署,这件事情早已在成都众官员将领中传开了。 见荀彧问起此事,徐晃憎恶的说道:“王府有难,不见此人出来,而今捕获一众叛逆,此人却又出来说三道四,恕徐某无礼,此人着实可恶!”在一众叛贼围攻王府的时候,许靖虽然没有出来,但严格来说却也算不上什么罪过,因为他完全可以假托城中纷乱,只要他没有参与叛乱,就没人可以指责他什么。 第七百七十三章 先斩后奏 徐晃是军人出身,跟一般文臣性子自然不同。 徐晃毫不遮掩自己对许靖之流的憎恶,当着荀彧的面便直接说了出来。 “令君切勿见怪!徐晃虽是一介武夫,也曾读过些孔孟之学,至今尤记得先圣曾言‘乡愿,德之贼也’!在徐晃看来,这许靖便是孔圣人口中深恶痛绝的‘乡愿’!” 《论语·阳货》篇:“子曰:‘乡原,德之贼也。’”原通愿。 孟子曾为此解释道:“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 用今天的话来说,所谓“乡愿”,就是貌似谨厚,而实与流俗合污的伪善者。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实际上却是个没有底线的投机者,伪君子。 从徐晃的口中听到“乡愿”这个词,荀彧不禁拍手惊叹道:“徐将军之言,羞煞碌碌侪辈也!” “令君寻我何事,还请直言!”徐晃一听到许靖上表之事,便有些不耐烦。 荀彧见徐晃如此爱憎分明,不禁点头赞许,继而又对徐晃说道:“今日请徐将军前来,确有一事,不过此事恐怕要为难徐将军了!” “何事?” “许文休等人的上表我早已与诸尚书公文一并送逞汉王,今日已得江阳回书,独独没有回复许文休之语!”荀彧略带深意的看着徐晃说道。 徐晃冷笑了一声道:“看来汉王对此事也不甚满意,这便是了!若有罪不惩,今后人人可以行此叛逆之事!” 用今天的价值观来看这件事情,牵连家小自然是不合理的,但放在刘征所处的这个时代,却又再合理不过了,今人切莫用今天的价值观来评价古人,否则,万事皆非。 “被许靖这么一闹,现在成都城中多有流言,说汉王欲宽恕反贼家小。汉王并未回复,其中当有深意,徐将军可明白?”荀彧继续对徐晃说道。 荀彧说的神神秘秘,徐晃终究只是个军人,哪里会想到这么深的地方,于是问道:“徐晃见识短浅,还请令君指教!”荀彧已经知晓了徐晃心里的想法,于是凑近徐晃身前说道:“许靖欲借此事邀名,如今蜀中百姓皆颂汉王仁德,已令汉王骑虎难下。但若只诛首恶,宽宥了其他人,则无以立威,今后若有效仿者,更无后顾之忧,是令汉王左右为难,故并未及时答复。我料汉王赦免反贼家众之令,不过二三日便会送达。其间厉害不再杀与不杀,许靖沽名邀誉,携众迫王,却万不能开此端!否则今后但有诸事,群臣皆如此效 仿,则汉王必受掣肘!我等为汉王之佐,当为汉王分此忧!徐将军可有此心?” “令君哪里的话!为汉王赴汤蹈火,徐晃在所不辞!” “那好!荀彧送将军四个字!” “哪四个字?”徐晃不禁问道。 “先斩后奏!” 听了这话,徐晃惊讶的看着荀彧,荀彧脸上神色冷静,徐晃知晓绝非玩笑,不禁啧啧良久。 “这……”徐晃不禁迟疑。荀彧进一步说道:“此事确实为难,但如今唯有将军可以为汉王分解此忧!若将军动手,则汉王仁德之名尚存,只是过错都得由将军来承担了!将军若先斩后奏,则可震慑群臣,使其知晓携众逼迫汉王以邀 清名绝无可能!即便汉王有仁心,诸位将军忠心护主,也绝不答应!” 由于被收捕的人太多,刑部根本无法看押,因此现在这二十八家反贼都被徐晃以囚车看押在军中,因此只有徐晃可以先斩后奏! 汉王知晓此事,荀彧没有见到回信,心里立刻便明白了汉王用意,因此才将徐晃找来。 许靖的上表,加上在百姓中的舆论传播,使得汉王没有台阶可下,要想让汉王平稳的落地,那就必须要有人站出来以自己当作汉王的台阶,现在只有徐晃具备这个条件。 好在汉王现在人在江阳,并不在成都,徐晃还有先斩后奏的可能。 自古君臣之间都存在权利的争斗,但现在不是时候!天下未平,便有人掣肘,如何还能成事?荀彧洞若观火,自然要极力维护汉王最大程度的权威! 许靖上表之事才刚刚显露出这种端倪,荀彧必须要为汉王断绝这种可能,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徐晃是最听汉王话的人,从来没有做过任何的逾越规矩法制的事情,荀彧的“先斩后奏”令徐晃内心很是纠结。 场面无声很久,徐晃长叹一口气道:“徐晃从来遵行法度,今日便破一次例!令君放心,此事交给徐晃了!为汉王解忧,担此骂名何足惜哉!” 见徐晃点头,荀彧如释重负。然一个十余年循规蹈矩的人破例,这可不容易! “那好!将军明日便将此事办妥!荀彧自会从中周全!” 于是二人便秘密议定此事,徐晃并未逗留,立即便回到了军营。第二日,荀彧及诸尚书正在署理政务,许靖带着诸博士急匆匆跑了进来,门下令史都拦不住,荀彧还没起身,许靖一脸盛怒模样,对荀彧稍一行礼,开口便说道:“荀令君为何下令诛杀二十八家九百余口! 莫非是汉王下令?” 荀彧故作惊讶之状,当即便离座而起,上前问道:“太仆这是何话?汉王何曾下令?荀某又何曾下令?” 荀彧的反问令众人一时无语。 “令君此话当真?”博士祭酒来敏上前相问道。 “敬达先生这是何话?某岂有虚言!”荀彧作恼怒状答道。 荀彧向来持重,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来敏见荀彧微有怒色,自知失言,连忙拱手道:“令君切勿见怪,我等实在是不解,方才如此相问。” “有何不解?”荀彧还是故作不知。 许靖擦了擦脑门的汗,显然是走的太急。 “方才传来消息,谋反之众二十八家九百三十余口俱被枭首于城东大营!这是何故?”荀彧脸上神色由不解变成惊讶不可置信模样,不禁笑道:“太仆说笑了!诸位的上表我已呈送江阳,尚未得到汉王回书,如何就能处决?” 第七百七十四章 荀彧之威 荀彧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许靖等人听了更是惊讶。 “此等事情,如何敢与令君玩笑!这九百三十余人确实已经被处决在城南!”许靖心里其实清楚想要让汉王宽恕,几无可能,但几位博士却对许靖的话信以为真。 许靖每日与诸博士叙谈,只道汉王仁德,必会接受他们的谏言,因此来敏、孟光等人正翘首以盼汉王将仁德广布四方,然而却是现在这样的结果。许靖言之凿凿,荀彧心中有数,却故作疑虑道:“此事恐怕是将军们擅自行事!此番叛乱,声势浩大!牵连众多,将军们部下折损亦不在少数。恕荀彧直言,诸位心存仁善之念,进言汉王广布恩德,虽是良谏,恐怕有违诸位将军之意啊!如今看来,定是将军们自作主张,这些人皆随汉王出生入死多年,忠心无二,见汉王遭此叛逆,心存护主之心,更加报仇之志。诸位若不上表,此众或可幸免于难,如今事 急,将军们怕汉王宽宥此众,难服军心,擅自处决,也在情理之中啊!” 说来说去,荀彧竟又巧妙的将过错转到了许靖等人头上,不得不说荀彧实在太过睿智。许靖初听,亦觉荀彧的话在理,想了许久,方才明白过来:“不对!令君怎还将此事责怪到我等身上了!既然不是汉王与令君下令,定是那徐晃恣意妄为!坏了汉王名声!我等定要上表汉王,请汉王严惩徐 晃!” 徐晃抢先下手,令许靖措手不及,深怀愤恨,说出的话也越发刺耳。 荀彧的脸也冷了下来,问许靖道:“那依太仆之意,该当如何‘严惩’徐将军?”许靖没有注意荀彧表情的变化,依旧喋喋不休的说道:“徐晃擅自处决人犯,既有违军令,也不合法度!那二十八家虽有叛逆之人,但岂是人人该死?大汉自高祖起便于民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者刑! 若按此律,徐晃该受死罪!”此前还一副仁人君子模样为反贼家众求生的许靖,此刻却是一副必至徐晃于死地的模样!其前后不一,可见一斑!盖因徐晃的突然出手,令许靖愿望落空,既没能救下人,更加没有让许靖显示出自己太仆 的地位。 许靖自以为身为太仆,说话应该是有分量的,却不想根本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如此一来,自己可就真的只是个摆设了,今后更加没人把他当回事儿了!其实原来许靖也知道明哲保身,但如今王氏等人已经伏法,公卿大人只剩下他许靖,还有一个不受汉王待见的张松。若除了张松,当下成都位居公卿者,便只有他许靖一个,此时正是争取话语权的时候, 因此许靖才跳了出来。机会难得,结果徐晃将他的话当一个屁放了,许靖如何不恼? 面对许靖的“大义凛然”,荀彧心里只看到了他的歇斯底里。 荀彧干笑两声道:“太仆欲治徐晃死罪,你可知徐晃是何人也?” 此言一出,许靖立时便噤若寒蝉! 谁不知道徐晃的地位?许靖口口声声要治徐晃死罪,被荀彧这么一问,当即愣住,方才察觉自己的话实在太过唐突!心中不免一阵慌乱。 来敏、孟光等人虽然也对徐晃擅自处决人犯颇有微词,但说要建议汉王治徐晃死罪,却是万不能符合许靖,因此现在的场面许靖已是“孤军奋战”。见许靖无言语对,荀彧这才说道:“徐公明自北军五校时起便跟随汉王左右!其资历比我荀彧还要老!当初汉王遭华阴之变,公明将军跟随汉王俱投深渊,历经五载磨难,无有怨言!我等众臣之中,可有能 比肩公明将军者?今将军愤慨诸贼叛逆,虽唐突行事,难道是出于私心么?姑且不论此众是否罪有应得,公明将军为汉王左膀右臂,今太仆一语便要断汉王臂膀,来日是否要汉王对太仆言听计从?” 荀彧的话越说越重,许靖已经是冷汗涔涔!再不敢做声! 见许靖已经被完全镇住,荀彧见好就收。 “徐将军擅自行事,有违法度,汉王自会惩治!本尚书也会如实上奏。事已至此,太仆若真有心,该当尽人臣本分,以全汉王声名!如此方为栋梁之臣!切莫乱了汉王复兴汉室大业!” 荀彧的话句句重若千钧,压的许靖喘不过气来,此时的许靖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面色惨白,惶惶不安。 论掌握人心,许靖在荀彧面前恐怕提鞋都不够!虽然许靖的官位与荀彧相当,年纪更长,但这会儿在荀彧面前宛如一个被耳提面命的小孩。真正见识了荀彧的厉害,许靖再也不敢做声,只得唯唯应诺。 来敏等人对荀彧却是赞赏有加,心中直道,这才是栋梁之臣,王佐之才!能够处变不惊,事事从大局出发,来敏等人无不服气。 此间是非曲直已经变得不重要,但荀彧传递出来的讯息却是十分明确的——千万不要挑战汉王麾下众将军的威严,更不要对汉王指手画脚!好好为汉王谋事才是正道!荀彧见镇服了众人,为了缓和气氛,于是说道:“这两日当有汉王回信,是不是徐将军擅自行事,自会有分晓。我等为汉王臣子,皆应知晓口不妄言心不妄猜,方才是人臣之道。汉王乃天命复兴汉室之臣, 我等唯有尽心辅佐,方才不负此身。荀彧愿与诸公共为汉王分忧!” 来敏颇为感慨,对荀彧拱手道:“人言荀文若王佐之才,吾今日方才得见其实,老朽虽风烛残年,愿与令君同道!” 众人尽皆向荀彧致意,此事就此罢下。 许靖回到府中之后,惶恐之心未能平复,随即称病闭门谢客,再不敢妄言多舌。 徐晃杀了二十八家反贼九百三十余口之后,自请入监,荀彧请廷尉张松暂时收押,等候汉王进一步处置。 第二日果然有汉王诏命送到,令徐晃将一众叛逆交付有司,严加审查,但诛贼首,余者不罪,不过“为时已晚”。蜀中百姓只道将军徐晃擅自处决了犯人,而汉王怀有宽仁之德。而那些还不怎么附心者却已经深深明白,胆敢谋反,一族俱灭!至此再无人敢有异志。 第七百七十五章 四台一监 刘征既“接受”了许靖等人的上表,也达到了震慑不臣的效果。徐晃因为擅自处决的逆犯,与汉王命令背道而驰,该当接受处罚。刘征心里虽然知道徐晃劳苦功高,却也不得不做出样子来堵住蜀人悠悠之口,于是便将徐晃连降数级为虎贲中郎将,并令其领手下亲兵一万,立即离开成都,南取僰道,等候自己率军前去会合,以准备越 年之后对南中的用兵。 眼下已经是冬十二月,刘征却令徐晃立即离开成都,实则是有让徐晃避开成都悠悠众口之意,但时日迁延,这件事情平复下去,刘征自然会再提拔徐晃,这都不在话下。 徐晃自然是清楚汉王用意,因此心中毫无怨言,当即带着雷铜、邓贤、冷苞等人,领着一万兵马,匆匆自成都启程,一路开赴僰道。 临行前,荀彧与陈群亲自送徐晃到城外,对徐晃拱手道:“此番将军本该受赏,荀彧计拙,致使将军受此重罚,还望将军见谅!” 徐晃哈哈笑道:“令君哪里的话!徐晃非但不觉不快,反倒是高兴的很呐!能为汉王分忧,殒身尚且不惧,何惧那悠悠众口!告辞!” 徐晃对荀彧一抱拳,当即翻身上马,领着兵马望东南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荀彧的视线中。 “真乃良将也!”荀彧望着徐晃远去的背影,不禁感慨道。 “是啊!徐将军之忠肝义胆,日月可鉴!汉王有此良将,实乃天授!”陈群亦感慨道。 二人送别了徐晃,方才回到城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们处理,首先便是要为汉王拟定功赏表,尽快送去江阳。本来按律五日一休沐,现在也没有办法休息,若不能尽早处理完毕,恐怕元正(正月元日)都没得休息。秦朝曾以十月为正月,汉初沿袭秦制,也是如此,自汉武帝才以“孟春”为正月,自此往后基本上历 朝历代都沿袭此例,一直到现在。官员除了五日一休沐,冬至、元正、寒食等节日也是有固定几天假期的。 刘征接到荀彧不断送来的详细功赏名单,又与沮授一一仔细商议,力求不失偏颇,最终议定了最后名录。 徐晃已经不在功赏之列了,其余众人论功劳大小依次分为数等。 荀彧稳定成都,黄忠统军坚守,黄权安定广汉,为第一等。 王平接领北路连破马秦、高胜,吴懿、何宗领兵南路,取下南安、武阳,为第二等。 其余主将各有功劳,为第三等。 成都之中,诸部尚书、侍郎、大夫举家兵抗敌,为第四等。 其余各录有名册,不一一列举。 于是刘征以黄忠晋升强弩将军,为军制第三级,并统领成都诸军事。 黄权已经表明了忠心,由于其在益州颇为威望,熟悉益州诸郡情势,又立志有为,且本已为中二千石,于是被任命奋武将军,为军制第二等,不过不亲自领兵,只随时听候任用。 王平本为小小军侯,但表现突出,战功显著,连升数级,为平寇校尉,独领一营,统兵五千,准备进剿退入汶山的扶俊、向光等残部。句安、句扶各晋一级,为王平手下营司马。 吴懿晋升为破虏将军,何宗丧妻失子,其本为犍为太守,不任新职,但加赏赐金银玉帛,并以其弟何祗为郡丞。 其余众人,皆有封赏不等。 至此,汉王麾下兵马分为七部: 关中平西将军张辽,中军师贾诩;汉中平北将军张绣,扬武将军阎行;秭归郡夷陵平东将军张任。三张自北而南,依次排列镇守,为刘征防御曹操、刘备等人。 除此之外,则是蜀中准备平定南中的兵马。东路徐庶、张郃、马超等;中路刘征亲自领军,有赵云、徐晃等; 成都兵马分为两部,黄忠统帅成都大部兵马,休整待发。王平领别部,准备年后进剿汶山。 分定了诸军之后,便是要安抚蜀中三郡。 犍为有何宗。 广汉太守张肃已死,刘征以涪县李仁为广汉太守,尹默为郡丞,文恭等从属,共治广汉。 蜀郡太守以原成都县令,议郎董和领之,其余官署由荀彧安排。 安排了蜀中三郡之后,刘征正要趁着机会,调整成都官制。 原来刘征曾作了折中方案,将尚书台作为行政核心,但还是保留了几个公卿之位,那都是权宜之计,如今正好省去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官职。 刘征与荀彧通过书信往来,最后议定了框架,王国中央机构分别设置四台一监。 第一台乃是尚书台,主署理王国诸政务。 荀彧、陈群分别领袖各部尚书曹属。 第二台则是符节台,掌官员印绶符节诸事。 主要以原黄门侍郎阎圃、散骑侍郎杜微为主副领事。 第三台为御史台,主监察官员纠举不法。 罢廷尉,以张松领之。原绵竹令谒者仆射费诗,刚正不阿,副之。 第四台为谒者台,主受诏劳问,出使抚慰,议政刺政之事。 诸大夫如秦宓、杜琼等居之。 一监则是设置国子监,主王国官学、礼仪、顾问诸事。 诸博士居其中,或可称之为博士院。罢太仆,将许靖编入国子监,任正祭酒,来敏副之。 符节台、御史台、谒者台、国子监主官皆二千石,副官千石,属官六百石及以下不等。 尚书台各高一阶俸禄,荀彧为中二千石,仅此一人,陈群二千石,诸部尚书比二千石,余者不等。为了保障王府及成都安全,王国设置羽林,向宠任羽林中郎将,朱游、常播分别为羽林左右监,置精兵三千,常驻城中,保护王府、四台一监安全。原成都尉陈超为城门校尉,掌成都各城门,原城门军制 不便。 至此,所有的人员基本上都已经调配到位。 四台一监的设立,权利彻底都集中到了一起,这为刘征接下了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若不是许靖跑出来“胡闹”,刘征尚且还没有下定这样的决心,毕竟这么一闹,倒是给了刘征方便。自此刘征的汉中王国,再没有虚设的公卿,只有具体行事的部门。有了许靖的教训,刘征大刀阔斧的调整,再也没有人出来说三道四,如此说来,许靖倒算是有功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 再见徐晃 徐晃领一万精兵自成都南下,十日之内便到了僰道境。是时,占据僰道的是越嶲郡苏祁邑君冬逢之弟隗渠手下的斯都耆帅李求承。此人有汉人血统,曾为罪犯,后投奔了越嶲蛮夷。 李求承听闻来人是汉王帐下大将徐晃,深知敌徐晃不过,时下又是隆冬时节,无法从越嶲请求援兵,于是便闻风而走,徐晃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僰道,旋即发书请汉王入驻僰道。 僰道即今四川宜宾市,是金沙江、岷江二水汇流之处,二水会于僰道,往下便称为长江了。以前的人以为岷江是长江的正源,因此岷江也被直接称为“江水”,而金沙江古称泸水。 刘征得到徐晃的消息,随即率领兵马自江阳启程就,数日之内便到了僰道。 徐晃早已将在僰道扎好了营寨,所有一切都准备的十分充分,刘征算是“拎包入住”。 自春上起兵迄今,君臣二人已经大半年没见。若论感情之深厚,徐晃和赵云在刘征心中恐怕比荀彧等人还要更进一层。 当年坠落黑龙潭,困居无忧谷,整整五年,刘征动弹不得,只有徐晃、赵云二人一直侍奉在侧。名义上是君臣,实际上刘征早已将徐晃、赵云视为兄弟。 如今三人再次相聚,都不胜感慨。 隔着老远,徐晃已经看到了一匹高头大马,血红鲜亮的皮毛,在冬日的阳光下分外耀眼,马背上的人更是醒目。 徐晃手下士兵们许多都没有亲眼见过刘征,这会儿亲眼见到活生生的汉王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无不发出啧啧惊叹。 左右麒麟卫,身后麒麟军,都是刘征手下最精锐,装备最精良的兵马,整齐的队伍将刘征映衬的更加威武。僰道营中的士卒,原本刚刚经历了平叛之战,正是疲劳间,却又马不卸鞍,人不旋踵的被徐晃带到了这里,众人心中不免有些怨言,此刻见到麒麟兵马,心中的埋怨顿时烟消云散,所有人都变得很亢奋, 就仿佛是见到了偶像一般,令人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莫名的冲动,恨不得自己立刻也变成这样的人。 “恭迎汉王入营!”徐晃首先上前跪拜道。 旋即身后所有将校齐刷刷单膝跪地,跟着徐晃拜道:“恭迎汉王入营!” 声音回荡在僰道大营上空,一股雄壮之气油然而生! 刘征看到僰道兵马整齐肃穆,心中更是感动! 徐晃不愧是自己的得力干将,无论什么兵马,经过他的调教,都会气象一新!十四年前汉中南郑练兵,徐晃为刘征打造了一支虎狼之师,一举杀入了长安。十四年后蜀中练兵,徐晃又为刘征输送了源源不断的精兵强将!虽然徐晃并不像刘征手下其他将领一样,常年冲杀在前。但是 有徐晃在,刘征对自己手中的兵马战力便从来没有过不自信的时候。 现在刘征身边的麒麟卫、麒麟军绝大多数都曾被徐晃调教过,过不了徐晃这一关,也就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汉王中军兵马! 如今徐晃被降为虎贲中郎将,刘征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再次见到徐晃,刘征回头扫视了一边身后的麒麟兵马,朗声道:“你等多曾受教徐将军,今日相逢,还不拜谢将军?” 汉王发话,身后麒麟兵马唰的一下,立刻单膝跪拜在地,高呼三声道:“拜谢徐将军!拜谢徐将军!拜谢徐将军!” 这一幕被徐晃身后的将校看在眼里,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邓贤、冷苞等一众将官,曾时常感慨,汉王对外用兵几乎从来不带徐晃,自己跟着徐晃,何年何月才能出人头地?如今看到这样的场面,众人才发觉自己目光实在短浅! 汉王用兵虽然几乎不用徐晃,但丝毫不意味徐晃被轻视,反而正说明徐晃在汉王心中的地位无与伦比!跟随这样的将领,难道不是一种光荣么? 徐晃见所有麒麟兵马,尽皆向自己致谢,心中更加感动! 刘征翻身下马,紧走两步,来至徐晃面前,一把拖住徐晃的手,将其扶起,由衷的说道:“委屈公明了!”这句话刘征是发自内心的。 按理来说,徐晃现在应该晋升平南将军,与张辽等人同列,然而非但没得到晋升,反而降职为中郎将,刘征心里自然是过意不去。 想到这里,刘征对许靖更加是厌恶,然而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将许靖杀了吧? 徐晃对自己现在的状况本来也没有什么不满,若说有,那也绝不是对刘征。听到刘征的话,徐晃眼含热泪的说道:“有汉王这句话,徐晃虽死无憾!” “咄!公明如何说到死字!本王还要公明助我复兴大汉呢!”刘征不禁嗔怪徐晃道。 徐晃笑了,连连说道:“是末将说错话了!自春上与汉王相别,末将实在思念的紧哪!当时听到汉王遭遇刺客,末将恨不得立刻飞到汉王身边,再见汉王,雄风依旧,末将高兴!请汉王快快入营吧!” 刘征欣然而笑,亦对徐晃道:“本王对公明也甚是想念,今日公明又给本王准备的一万精兵,这份功劳,本王已经记在心里!待平定南中后,本王一定要补偿你徐公明!” 刘征又看向徐晃身后将校,亦对众人说道:“尔等跟随徐将军,为本王勤谨用命,本王必不负诸位!都起来吧!” 众人闻言欣喜,方才起身。 赵云上前对徐晃抱拳施礼笑道:“公明兄别来无恙!”其余众将也都纷纷上前向徐晃致礼。 再见到赵云,徐晃甚觉亲近,毕竟曾同生共死。无忧谷中五年,朝夕相处,不是兄弟,胜似兄弟,这份情谊自不在话下! 虽是寒冬,徐晃却满面春风,忍不住上前与赵云一搭手,互相拍了拍背,高兴的说道:“数月不见,子龙越发英气逼人!好兄弟,你可想死徐晃了!”赵云亦是动容。 “汉王!诸位将军,且快快入营吧!我已在营中备好筵席,为汉王及诸位接风!” 沮授上前笑说道:“汉王特命自江阳带来美酒,今日该当痛饮!”刘征本来是有严格军令的,见了徐晃,分外高兴,而且可以肯定现在不会有战事,于是便也为徐晃破例一次,麒麟兵带来了数十车江阳酒,就在这寒冷冬日,僰道数万兵马,痛快的喝了一场,权当是对众人辛劳的犒赏。 第七百七十七章 夫人心事 建安九年春正月元日,诸事安定,百姓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事,终于恢复了安宁,成都城中一片祥和喜悦。 百官们纷纷向汉王送去了贺表,一早也依次来到了汉王府中,拜见了汉王夫人。 汉王不在,府中自然是马云禄主事,马云禄代刘征宴请答谢了百官,劳累了大日。 百官们散去之后,马云禄照例留下了荀彧、陈群、糜竺三人,又摆了一场筵席,算是“家宴”。这三人都是跟随刘征自经历过徐州之战,与马云禄也一同经历过生死,因此待遇有所不同。 私宴不同于公宴,没有外人在场,众人也没有那么拘谨,喝喝酒,吃吃茶,聊聊天,一年难得清闲时候。 面对荀彧等人,马云禄也不必再像平日里那般保持着汉王夫人的姿态。马云禄的本性不是个沉静的人,一个从小生长在西凉将门之家的虎女,与“大家闺秀”这个词本来就是绝缘的,只是因为成为了夫人,马云禄才不得不收敛起心性,但说到底马云禄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 女子。 “诸位皆是汉王肱骨之臣,此番蜀中之乱,多亏了诸位尽力周旋。汉王不在,云禄代汉王谢过诸位!”马云禄举起酒杯,对三人敬道。 私宴场合,没有那么多讲究,马云禄也不已夫人之尊自居,于是自称云禄,以示并不见外。 荀彧、陈群、糜竺知晓夫人性情,因此也没有感到不合规矩。规矩都是给外人看的,如果什么时候都按规矩行事,那生活就真没有一丝丝趣味了。三人皆举起酒杯回礼,荀彧笑谓道:“我等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夫人才是女中豪杰!当日王府一战,夫人纵马杀敌,威震成都!成都之中至今流传童谣曰‘汉王妻,银甲装,凤鸣三声震四方!能令不臣魂胆丧 !’汉王得夫人,可以无忧矣!” 马云禄听了荀彧的话,不禁粲然一笑,不过这笑容很快便消失了。 “云禄为诸位舞剑助兴如何?” 说罢不等荀彧等人回话,马云禄便令侍女取来自己的宝剑,当即就在堂上舞将起来。 初起时,动作舒展,缓缓而动,身姿婀娜,虽然宝剑在手,却似天女下凡!让人如沐春风一般,无不喜悦。忽而,马云禄手腕一抖,整个人跃将起来,动作也随之加快,但闻宝剑破风之声,凌厉无比!好似一只雄鹰,一飞冲天,翔于九霄之外,令人无比畅快!陈群、糜竺拿起手中筷箸跟随着马云禄的节奏,敲 打在案几之上,如同急促的鼓点一般。 俄而,马云禄舞姿渐缓,一步一顿,一招一停,脚步也随之似凌乱之状,动作从舒展渐趋蜷缩,只是偶尔才有一招张扬!这张扬背后,却暗藏着一份忧伤。 三人都看的出来,这是马云禄心志所发,是其内心的真实写照,亦不觉为之伤感。 终于,马云禄停了下来,剑舞告一段落,马云禄整个人也似失了魂一样,久久的停在最后一个姿态。 荀彧见状咳嗽了一声,马云禄回过神来,当下收剑,交给侍女捧回,复回原坐。 荀彧、陈群、糜竺三人皆心如明镜,整个堂上气氛渐冷。 马云禄自顾自的痛饮了三杯,方才对三人说道:“云禄许久未曾练习,都有些生疏了!实在见笑了,还请三位见谅。” 三人都有些尴尬,本该是欢乐的气氛,这会儿却显得冷清起来。 陈群、糜竺连忙回话道:“夫人身姿矫健,不亚当初!” 荀彧犹疑了许久,才对马云禄说道:“夫人似有心事,我等皆不是外人,愿为夫人解之!” 听了荀彧这话,陈群、糜竺的笑容一时间凝固在了脸上,很快便收了起来,都看着马云禄。 马云禄沉默了良久,这才开口说道:“天下恐怕没有荀令君看不透之事!既然被令君识破,云禄也愿意吐露一番。在汉王与云禄心中,三位都是自家人,云禄也就不避讳了。” 陈群拱手道:“夫人如此看待我等,敢不尽绵薄之力!” 又是一阵沉默,马云禄再开口时,陈群、糜竺被惊的张口结舌,话也说不出来! “实不相瞒,云禄已经不能生养!无法为汉王再添子嗣!” 与陈群、糜竺的惊慌失措不同,荀彧却是叹息不已。 “夫人莫要惊吓我等!此事非同小可,万不能随口言之啊!”陈群、糜竺当时就跪拜在地,一副惊恐的样子。 马云禄苦笑了几声,对陈群、糜竺说道:“荀令君知晓其中内情,二位不必惊慌,云禄从不妄言。” 陈群、糜竺连忙转过头来看向荀彧,荀彧只是长叹一声,点了点头,二人依旧不敢相信! “这……”陈群、糜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是支支吾吾。 荀彧忍不住叹息道:“夫人何必如此!此事汉王早有交代,万不能透露分毫!” 陈群、糜竺听到荀彧的话,这才确认无疑! 联想到数月前,汉王领夫人自南郑将郭奕带回王府,又赐郭奕刘姓,陈群、糜竺二人这才明白其中深意。 当时还只道是汉王不忍郭奕幼弱无父,故而加赐刘姓,收入王府,以示恩宠。现在听了夫人的话,二人才明白汉王此举为何。 马云禄再不能生养的事情,只有三人知道,如若其他人早知道马云禄不能再为汉王增添子嗣,百官们恐怕早就已经上书请汉王纳妾了!哪里会等到现在?毕竟刘征已经过了三十而立之年。 对于一个王来说,这个年纪正是充实后宫,添丁进口的时候。众人都知道汉王深情,加上已有马云禄为夫人,生下子嗣是迟早的事情,因此才没敢唐突进言。但是这件事情终究是不能长久下去,荀彧心中明白,只不过他认为汉王迟早自己会改变想法,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而且当初刘征已经明确告诉了荀彧,不得透露此事,若荀彧出来进言汉王纳妾,那就太明显了,等于将马云禄不能再生养的透露了出来,不免引起众人的无端猜测。现在这种时候,莫说角逐中原,就是益州都还未平定,荀彧也想将此事往后压一压。 第七百七十八章 云禄任命 荀彧希望将此事往后压,等汉王自己改变想法,但现在马云禄却主动说了出来,这就不是荀彧所能左右的了。马云禄见三人面色沉重,反而主动笑道:“诸位不必如此!云禄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君王家事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够说了算的。眼下汉王是正当盛年,但人终有迟暮的一天,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云禄不想 将来当罪人,故而今日才将此事说了出来。” “夫人这是何话!再怎么样,夫人也不可能是‘罪人’哪!”陈群回应道。 马云禄却是笑了几声,继而说道:“陈尚书不必忌讳!子嗣终究是王国大事!若因为汉王怜惜云禄,而致王嗣不繁,将来必有后患,若真如此,云禄如何不是罪人?” 众人尽皆默然无语。 马云禄接着说道:“汉王行事从来独断!其用情之专,颇异于常人!即便今日,云禄在汉王心中地位也不及皇甫夫人,荀令君、陈尚书心中应当清楚。” 说到这会儿,三人都已经清楚了马云禄言下之意。 “夫人可是要谏汉王纳妾?”荀彧问道。马云禄点了点头,笑了笑道:“云禄正是此意!汉王钟情,然云禄不能负汉王。若云禄不主动向汉王提及此事,汉王是决计不肯纳妾的!虽然汉王收有义子,但终究非汉王血脉。汉王在世自然可以镇住悠悠 众口,但若汉王与云禄百年之后,此事恐将诱发争端,于国不利。好在奕儿尚有,未生争夺之心,此事宜当早图,以免后患!” 现在的马云禄于以往的马云禄判若两人,令荀彧、陈群、糜竺都大感意外!如此识大体,又能说出如此中肯的话,这与当初跟着汉王驰骋疆场的那个马云禄已经完全不同。 可是人终究是成长变化的。当初的马云禄可以什么都不想,身上穿着铠甲,手中持着银枪,跟在刘征身后纵马千里。真正成为汉王夫人之后,马云禄要想的事情却太多了!终日处在王府之中,并无他事,马云禄不由得会多想细想,越想便越清楚,越想便越明白,现在的马云禄已经认命。即便不能取代皇甫宁又如何?即便不能再生养又如何?即便不能独享汉王的恩宠又如何 ?只要是为了自己深爱的人好,马云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在马云禄的心中,汉王对谁都好,独独对他自己不好。以汉王的身份,他大可以不必如此。他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有能力阻止。但同时,他却又对自己过分的严苛,严苛到根本不像是 这个时代的王!一个本该拥有一切的王! 刘征过分的自我束缚,让马云禄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天下没有女人是不吃醋的,马云禄也想独享汉王汉王的垂爱,但有些事情却由不得自己的性子。 当然,这也是马云禄深爱刘征的原因。当年作为人质在长安大将军府,十二岁的马云禄亲眼见到了刘征对皇甫宁的独爱,小小的心灵从此便身陷其中,不可自拔。 即便后来刘征再次出现在长安时,已经双腿残废,马云禄也义无反顾的跟着刘征辗转千里,无怨无悔,直到今天。 但现在的马云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我行我素,连父兄也劝不住的马云禄,她知道了爱不是自私,真正爱一个人是无私的,是切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 因此马云禄终于在今天主动说了出来。“三位尚书!云禄若独自向汉王提及此事,恐怕不得应允,甚至于汉王还会以为是云禄担心自己终将失宠,方才故作姿态,反而令汉王心志更坚。是以,欲请三位与云禄一起向汉王陈说此事,三位可愿相助 云禄?你们都是汉王最信任的人,非是云禄妄自菲薄,或许三位的话比云禄更加管用!唐突冒昧,还请三位尚书见谅!云禄再次先行谢过了!” 马云禄竟对三人行了一大礼,荀彧等人赶紧跪拜匍伏。 “夫人深明大义!此汉王之幸,众臣之幸,王国之幸,亦是天下之幸!敢不奉命?荀彧愿与夫人力促此事!” “陈群亦愿!” “糜竺更无二话!” 三人当即拜服,都对马云禄刮目相看!从来只闻君王家中有争宠邀幸,不闻有如此明理通达之人。三人当即都无二话,于是便与马云禄议定了尚书谏王纳妾衍嗣之事!其实刘征岂会不知道此间利害,只是尚未说服自己罢了!刘征毕竟有着现代人爱情观,如果不是因为爱而行嫁娶之事,对于刘征来说,当然没有什么,甚至于可以放纵情志,得到许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 所谓幸福。 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呢?那些被纳为妻妾的女子,她们的一生该是何其可悲?如果只是将女人当作生养子嗣的工具,那与禽兽何异? 人终究不应该是种马,这是现代文明的进步。刘征之所以还说不服自己,正是因为如此。他无法改变这个时代对女性的尊重,但他也想尽力从自己做起。 生在古代的女人是悲哀的,至死留不下自己的名字,翻遍史书,我们所能看到的往往只是“某某氏”,而且少的可怜,只言片语,三三两两而已。 没有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真正改变一个时代,所有人最终都会被这个时代同化,刘征也不例外。 随着与这个时代越来越紧密融合,刘征的已经打破了很多内心的自我束缚,而娶妻纳妾这件事情,最终或早或晚也一定会被同化。 马云禄充当了这个催化剂。 上元(过后),驻军僰道的刘征便同时接到了马云禄和荀彧、陈群、糜竺三人的上书,四封上书,内容一致——奏请汉王纳妾。 荀彧、陈群、糜竺的上书,令刘征很生气。不难猜到这种时候突然上书谏言自己纳妾,一定是陈群、糜竺也都知道了马云禄的事情,刘征曾严肃的告知荀彧不得泄漏。 当看到马云禄的书信时,刘征便明白了一切。荀彧绝不会违背自己的命令,看来是云禄的主意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 交心之谈 马云禄在信中言辞恳切,将其中利弊陈说详细,又将自己的心意写的明明白白,令刘征也无法反驳。 读罢马云禄的书信,刘征心中只有愧疚二字。刘征心里明白,他始终只是把马云禄当成了皇甫宁的影子,虽然相敬如宾,但马云禄始终也没有取代皇甫宁的位置。 然而就是这个从来没有完全得到自己的人,此刻却还愿意主动谏言自己纳妾,刘征如何能不愧疚? 帐外寒风呼啸,刘征心里却是温热非常。有这样一个切身处地为他着想,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夫人,刘征感到了无比的幸福,当然这幸福之中也带着深深的愧疚。 云禄啊云禄!我刘征终究是负了你!此情何堪? 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愤怒,控制自己的仇恨,控制自己的喜悦,控制自己的一切感情,独独亲情和爱情除外,它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亲情是与生俱来的,爱情是从心底不自觉生发的,都超乎人的主观意志之外。 刘征至今还能清楚的记得当年在扶风皇甫嵩大营,那个一言不合就拔剑刺向自己的宁儿,却已经记不清自己第一次见马云禄时的情形,这就是马云禄与皇甫宁在刘征心中的区别。 马云禄有着皇甫宁身上的英气,或许这才是刘征最后娶了马云禄的原因,更何况这是一个跟随自己历尽艰辛磨难从不言苦的女子。 “汉王?” 徐晃迈步走进帐中,将刘征从对皇甫宁的回忆中唤了回来。 “何事?”刘征平复了心绪,对徐晃问道。 “哦!没什么要紧事,江州送来了粮草,末将前来禀报一声。” 徐晃不知道眼前的汉王在想什么,但却看到了汉王嘴角露出的微笑,也看到了汉王脸上露出的一丝愧疚神情。 “哦!知道了!”刘征简短的回复道。 徐晃正欲退走,刘征忽又开口道:“公明且慢,留下来陪我坐一会儿!说说话!” 徐晃一时有些迟顿,这样的汉王可是少见!徐晃依稀还记得这样的汉王只在无忧谷见过一次,那时是汉王刚刚醒来。 徐晃走近刘征,就在刘征身旁坐了下来,面前是摇曳着蓝色火焰的火盆。 刘征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盆中的火焰,眼神中露出一丝不知是悲伤还是什么样的情绪,但显然跟政务跟军事都没有关系。 徐晃跟随刘征最久,几乎刘征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徐晃都了若指掌。 “汉王是想起了皇甫夫人吧?”徐晃突然问道。 刘征一番错愕,转过头来,笑了笑,问徐晃道:“公明怎知我心事?” 徐晃回话道:“能让汉王如此模样者,除了皇甫夫人,这世上再无一人!” 徐晃说错了!这“世上”已经再没有这样一个人,十年前便已经再“没有”这样一个人! 刘征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 “十年了!我还清楚的记得在风铃渡口,那时的我们刚刚平定了大漠鲜卑,高歌凯旋,宁儿抱着平儿,站在渡口向我招手……” 刘征说的断断续续,不时发出一声声叹息,徐晃仿佛也回到了那个时候,那是一个意气风发的时代!刘征二十四岁,徐晃二十三岁! 刘征刚刚带领着他们彻底打败了鲜卑一十二万大军!一直打到了鲜卑石室,那是鲜卑人的发源地!从此之后,世上再没有嚣张跋扈屡屡犯境的鲜卑人! 匈奴、乌桓遭受重挫,整个漠南漠北无不臣服!此一战,真正令刘征达到了声望的巅峰!天下无人不知,倾颓已久的大汉,从此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王…… 这是刘征的巅峰,也是徐晃最觉得光荣的时刻。 本来是听刘征说起过往,徐晃反倒是沉浸在了往日的回忆当中。 “公明?”刘征见徐晃一动不动,也看着盆中火焰发呆,于是喊道。 “哦!末将在!”徐晃回过神来条件反射似的抱拳道。 刘征笑了笑,不禁摇头道:“莫教回忆当年事,将军何堪昨日情啊!” 刘征的话徐晃似懂非懂,只是干笑了笑。 “汉王不是也在想过去的事情么?徐晃以为过去了的终究是已经过去,当下的才是最重要的!” 徐晃不比刘征,他是真真正正的一介武夫。刘征读过的书方才这个时代,足以算是“万卷”了!书读多了,人就不免有了更多情绪。反倒是不如少读些书,少一些感伤。 徐晃虽然并没有真正听懂刘征那两句话,但却说出了一句至理! “公明说的对!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往前看才最重要!”刘征点了点头,对徐晃说道。 “汉王怎会突然如此伤情?”徐晃这才想起来问道。 徐晃不是外人,刘征将马云禄送来的书信递给徐晃,徐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过来,从头仔细看到了尾,这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汉王会突然如此感伤。 “汉王是觉得有负夫人?”徐晃耿直的对刘征说道。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云禄对本王的心意,公明应该都看在眼里。” “那是自然!夫人对汉王的情义,可堪金石!”徐晃肯定的说道。 “那本王对夫人呢?” 刘征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徐晃却有些迟疑了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徐晃犹豫,刘征于是说道:“公明如实说来!在你们眼里,本王对夫人如何?” 徐晃想了想,还是耿直的说道:“末将以为,汉王对夫人比不上夫人对汉王!” 刘征笑着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对徐晃的话有任何不满。 “是啊!本王既有负宁儿,也有负云禄!你说我这是不是薄情寡义?”刘征感慨的问道。 刘征从来没有人如此袒露心绪,徐晃不禁惶恐道:“汉王言重了!” “如何是言重了!当年宁儿与我是聚少离多,如今云禄亦是如此!生于乱世,谁也不知还有没有明天,假使此番成都被反贼攻下,我恐怕也见不到云禄不是?如此还不算是薄情寡义?”刘征苦笑自嘲道。“自古有为君王莫不如是!世人哪得两全?若欲有为,必分轻重。”徐晃平素里并不善言辞,这会儿却说的句句在理。 第七百八十章 天选女王 徐晃的话戳中了刘征的内心,也让刘征下定了主意,随即挺了挺腰身,收拾了情绪。 “云禄出身将门,喜爱军旅,为了本王,牺牲了太多,如今留在成都,必然终日怏怏不乐,肯定也是终日提心吊胆!当年宁儿便是如此,我今不能再令往事重演!该当让云禄前来随军!” 刘征终于下定了主意,再不犹豫的说道。 徐晃却是有些忧虑道:“汉王只有此一位夫人,若都出征在外,只怕百官们多有异议啊!” 刘征跟曹操不同,曹操老婆多侍妾多,即使出征在外,也可以将老婆侍妾带在身边,后方总还是有人,手下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但刘征只有一位,若是两人都出征在外,王府中便没有了主事之人,一旦遇到什么情况,或者音信不通的时候,百官们便没有了主心骨。 当时马云禄听到父母俱丧,突然出奔汉中,刘征正是顾虑至此,方才紧急将马云禄遣回成都。 徐晃的话其实也代表了刘征手下人的话,听罢徐晃之言,刘征笑了两声,指了指徐晃手中的书信道:“那就按云禄说的办!如此你们总没话说了吧?” 徐晃听到此间,也笑道:“汉王是该填充侧室了!若是如此,百官们自然没有异议!” 刘征已经说服了自己,总是要对不住一些人的,但不能再对不住马云禄! 与徐晃一番谈心,刘征最终决定接受马云禄和荀彧等人的谏议,当日刘征便亲自写了回信,令荀彧听从马云禄的安排为其筹谋此事,但刘征明言告诉荀彧,只纳一位妾侍,令其先行采选。 接到刘征的回信,马云禄很高兴,但高兴之外,肯定也有一丝丝的其它情绪,毕竟是女人,这总是免不了的。 马云禄于是立即召来了荀彧等人,当即议定,令各郡太守主事甄选品貌学识涵养俱佳者一人,录其名姓籍贯家世等详细情况,又令描摹画像,尽快送到成都,以作甄选。 文书发了下去,各州郡一时皆动作起来,成都官员们听说汉王纳妾,也都十分上心,各自推荐,这可是难逢的机会,攀上大汉王室,这可非比寻常!无论出于公心私心,无人不敢不用心。 不过十来天,马云禄手中便有了数十位备选之人。在于荀彧商议之后,马云禄亲自选定了其中十人,随即送往了僰道。 马云禄自己出身将门,自小随军,对于涵养学识等等这些大多世家女子都必备的“品德”其实是有所欠缺的,但马云禄胜在大气。因此在甄选时,尤其注重见识涵养这一块。 名册送到了僰道大营,沮授带着人呈进了汉王大帐,一众将领都在帐中,等候汉王选出自己的侧妃。 这些人看着都比刘征自己更加兴奋,汉王选妃,这可是头一遭啊!一众将领都想看个热闹,看看究竟是谁有这样的“福气”,可以得到汉王的垂幸。 刘征倒也不在意,既然大家都想看热闹,那就让他们看吧!权当是让他们在自己身上找点乐子!当然,没人敢在刘征身上找乐子。 沮授将十个名册分别放在十个精美的漆盘之上,一字排开在刘征的面前,等候刘征的挑选。 不料刘征一把将十份名册打乱,然后放在一堆。 汉王这是要做什么?众将皆是一脸疑惑。 刘征看着众人那翘首以盼的样子,不禁笑道:“都看傻了吧!你们怎么比本王还兴奋哪?” 徐晃、赵云等人都不禁扑哧笑了出来,赶紧又坐直了身子,朴胡憨憨的笑道:“汉王选妃头一遭,咱们看个热闹!”众人听了这话,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刘征摇了摇头,对这群人十分无语。 心里却是暗暗叹了一口气,哎!选谁便是辜负了谁啊! “一切俱凭天意吧!此天选也!” 刘征道了声天意,随即顺手从面前一堆名册中抽出了一份,递给沮授,令其当中宣读。 沮授接过来打开一看,脸上闪过短暂的一丝疑虑,刘征已经看在眼里。 “汉王甄选侧室为:故南郡太守郭永之女郭照,字女王,虚岁二十,品貌俱佳,德才出众!推选官员,京兆尹张既!” 张既原本是新丰县令,但年终考核的时候治绩三辅第一,因此被晋升为京兆尹。京兆尹既是地名也是官名。 众人听了都微有些惊讶,刘征也惊讶不已! 众人惊讶的是一个“故”字,而刘征惊讶的是“郭照”这个名字!所谓“故”,那就意味着这新选出来的汉王侧妃父亲已经不在了!一般来说,王室选妃,往往都是选亲族俱在的,毕竟这有关体统。现在出现这么一个已经丧父的女子,京兆尹竟然还推荐了上来,关键是竟 然还通过了荀令君和汉王夫人的甄选,等于是经过了三重选择。足见此女子不简单,定然是极其出众,否则第一轮便被打下去了。 恰恰汉王就这么随便一选,竟然便将其选了出来,莫非果真是天选乎?众人无不惊叹。 而刘征的惊讶却不与众人相同!郭照郭女王,帐中这些人从未听闻,但刘征却是清楚!若以刘征所知的历史,此女当是魏文帝曹丕的皇后!莫非此女果真是君王之妻妾的命?自己来到这时代,搅动了风云,原本该属于曹家的竟然到了自 己手里,这也是神奇啊! 郭照生于中平元年,据传其生而有异象,从小就有与众不同的言谈举止,因此其父郭永很是看重他曾感叹道:“此吾中女王也!”说他有女中王的气度,便在其闺名之外,为他取字“女王”。 郭家原本是冀州广宗人氏,郭永曾任南郡太守。后来遭逢乱世,父母兄弟都在乱世中不幸死去,郭照流落到并州铜鞮侯家。世人皆不知这“铜鞮侯”到底是何人,史书也没有任何记载,实际上或许是将“铜鞮侯家”四字理解错了。铜鞮是县名,若是铜鞮侯该是县侯,诸侯中最高一级的侯。而如果是县侯,不可能没有任何文字记载 ,更何况还牵扯到郭照。 若是“铜鞮侯”,一般情况下附加的字不会是“家”,而应该是“府”,应该称为“铜鞮侯府”。因此,这“铜鞮侯家”,应该从中间断字,为“铜鞮”之“侯家”,并州铜鞮县一个姓侯的人家。 第七百八十一章 赐婚赵云 刘征听到郭照这个名字,甚是意外,沮授看在眼里,不禁问道:“汉王若不满意,可令行甄选,此间尚有九位待幸!” 沮授见汉王脸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的神色,以为汉王不满意,于是指着前面那一堆被刘征打乱的名册说道。 刘征连忙摆手道:“本王说了这是天选,无可更改,便是此女了!” 其实刘征心里并没有不满意,他知道历史上这个郭女王聪慧过人,还曾数次为曹家建言献策。那曹操是刘征的死敌,如果“抢”了他的儿媳妇儿,刘征反倒是不那么觉得对不起自己选出来的这个女子了! 就算是自我安慰吧,刘征心里至少也舒服一些。若这郭照真如史书上说的那般,对自己倒不失为一种福分。更重要的是选出了侧妃,刘征可以将马云禄带到身边来。 不过在刘征的印象中,这郭照此时应该实在并州铜鞮,现在却出现在了京兆尹,这倒是需要仔细看看,万一敌人派出来的“间谍”,那可就麻烦了! 刘征于是问沮授道:“这郭照既然是南郡太守郭永之女,缘何到了三辅?此事还当查明。” 沮授连忙又翻开名册,仔细将附在名册后面的详细情况介绍通读了一遍。“回禀汉王,郭女王父兄丧于乱世,后流落铜鞮侯家,为侯氏所养女。去岁并州太守高干起兵反抗曹操,曹操起两路大军攻打高干,致使并州地界兵乱纷纷,铜鞮侯家闻听汉王治下安稳,于是便举家迁徙到 了三辅,是以至此,安置侯家的正是京兆尹张既。张既得知汉王选侧妃,又因知郭女王才貌出众,品行端正,因此便推选了上来。” 沮授的话滴水不漏。将高干的叛乱,说成是“对抗”曹操。 听了郭照来到京兆尹的来龙去脉,刘征这才放下心来!该当曹操少一个贤惠的儿媳妇儿!对此刘征倒是很满意。“既然身世清楚,那便就是她了!如今蜀中甫定,虽然是本王纳侧妃,也不宜大肆操办,甄选聘礼,送往侯家,将其迎进王府便是,这些事情都交给夫人和文若去操办!就这样吧!”刘征也没有更多的要说 的,当即就这么决定了,其余九人刘征连看都没有看。 刚准备让沮授收拾,刘征忽又抬起了手,沮授赶紧停住脚步。 刘征看了看赵云,忽然对赵云说道:“本王麾下诸将,唯有子龙未有婚配,该当本王为你主事!子龙且上前来!” 刘征麾下诸将中,张辽娶了汉中太守张既之女,张绣娶了申耽的妹妹,张任也在驻守巴东的时候娶了妻妾,徐晃呆在成都的时间最长,娶的是成都名士杜琼小妹。其余众人基本上也都有婚配。 只有赵云,一直闭口不提婚事。自蔡琰也与皇甫宁一起在华阴香消玉殒以后,赵云再没有过妻妾。 赵云虽然是比徐晃等人更晚跟随刘征,但心性上却与刘征最为相似。长久以来,赵云时不时便会想起蔡琰,因此再未钟情其她人。 听到汉王言及此事,赵云一时不知所措,起身对刘征一拜,支支吾吾道:“这……” 众人见汉王提及赵云婚娶之事,纷纷都出言相劝。 徐晃也对赵云道:“如今好事成双,子龙何须多虑?这些女子,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必是贤良淑德之辈,当能配上咱们的子龙将军哪!” 刘征见赵云犹豫,于是说道:“本王知你赵子龙是个深情之人,然我堂堂汉王大将,岂能无妻?传出去外人还道本王亏待属下呢!” 平素里威风凛凛的赵云,此刻也扭捏起来,见汉王如此说话,事情也刚好凑巧,不禁长叹了一声,出列对刘征拜道:“及时如此,敬从汉王之意!” 刘征招了招手,赵云于是起身上前,从剩下的九个名册中也随手选了一个,乃是刑部尚书程畿家妹,这倒十分门当户对。 于是便就此定下了这门亲事,刘征从中做主,令沮授致信程畿,为赵云下聘,待平定南中之后,便让赵云将其迎娶过门。 赵云是娶正室,该当隆中,刘征倒是简单,取侧室也不宜太过张扬,直接让送进府便是。 事情定了之后,朴胡又咧咧出来说道:“汉王是不是回成都一趟?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待把这件事儿办了,再领着咱们去平南中也不迟啊!” 朴胡此言一出,一众将领纷纷又出来起哄,沮授也含笑看着汉王。 众人难得如此放松,刘征倒也不加责怪,只是故作严肃的说道:“此事就不必了!回一趟成都兴师动众,诸位若希望本王早日回成都,那就为本王早日平下南中!回去自会厚赏你们!”刘征这话虽是玩笑,但也是事实。现在的刘征举动都太过招人,就算是要回成都,随行的人也少不了。此间数百里,行程并不短,还有七里八里的许多事情,不宜来回折腾。刘征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人,而 且娶进侧室,也不过是为了让马云禄可以随军,目的已经达到了,过程不重要,迟早的事情。 众人见汉王严肃说话,便都不再嬉笑,于是就此安排妥当。 成都城中接到僰道回书,随即各自准备,聘礼发往京兆尹,荀彧安排了羽林卫队带着仪仗车驾从京兆尹将郭照迎到了成都。 汉王府披红挂绿,娶亲的人不在,新人却接进了王府,谁叫她是妾室呢?妾室本来就没有什么待遇。 马云禄倒是准备的比较隆中,显得正妻大气,成都官员都对汉王夫人称赞不已。 郭照被送进王府,住在别院,第二日梳洗打扮完,一早便来见过夫人。 才走到回廊,便已经听见了舞剑的声音。郭照心下迟疑,汉王不在,义子刘奕尚才七八岁,王府为何有人舞剑? “这是何人舞剑?”郭照不禁问道。 府中引路的年长女仆回话道:“这是夫人在舞剑。” “夫人?”郭照心中微微一惊,心想这汉王夫人原来有这般雅兴,果真不是寻常女子。郭照去岁才自并州到了三辅,对蜀中就更是不了解了,既没有见过汉王,更没有见过汉王夫人。只是听闻汉王夫人乃西凉马氏女,其余一概不知。 第七百八十二章 妻妾初见 得知了是夫人马云禄在舞剑,郭照心中暗暗惊奇,于是一路在引领府中人引领之下便来至马云禄院中。 马云禄舞剑正起兴致,女婢正欲上前问候,郭照赶忙止住,只是停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等候,一面仔细的打量着自己这个“大姐”。 也不知马云禄是没有注意到郭照到来,或者是别有心思,并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继续舞剑。 马云禄的身手算不上一流,但比一般人绝不差,在这个时代的女子当中,那是首屈一指了!或许只有江东的孙尚香能够比肩,当然只是剑术上。若论及上马杀敌,马云禄实乃当世女中魁首! 郭照看的仔细,马云禄眉宇之间英气凛凛,便是一般军中将领,站在马云禄面前,恐怕也要逊色不少,这令郭照更是惊奇。 郭照从来只知女子该休德敛性,恬淡为上,却不知还有这般活法!见到马云禄,让郭照大开了眼界,心中啧啧称叹,口中却丝毫不敢做声,怕打扰了夫人。 汉王有这样的夫人,想来必也是不同常人吧!郭照心里这样想着,只是想要见到汉王,尚不知什么时候,对此郭照心里又多了一份期待。 良久,马云禄方才停了下来,此时马云禄脸上、额头上已经是满是细小的汗珠。郭照看在心里,更知马云禄的本事!舞剑这么久,若是寻常体力,只怕早已累的满头大汗,而马云禄看起来却还很轻松。 马云禄将手中宝剑递给侍女,接过帛巾,正欲擦汗,贴身侍女却对马云禄使了个眼色。 马云禄愣了一下,转过身来,正瞧见郭照。 “妹妹来的早啊!”不待郭照说话,马云禄先开口道。 郭照见状,赶紧莲步款款来至马云禄身前,半蹲着身子对马云禄行礼道:“妾身郭照,见过夫人!若是打扰了夫人舞剑兴致,还请夫人见谅!” 马云禄擦去了汗水,将帛巾递给侍女,仔细上下打量着郭照。 果真是样貌出众,绝不算辱没王家威仪。 郭照穿的规规矩矩,既没有太过朴素,也没有太过艳丽。过于朴素,未免有妄自菲薄之嫌,过于艳丽更是大忌,那就等同于向马云禄示威了!这一点马云禄还是很满意。 素手纤腰,略施粉黛,目若流波,眉似新月,看了就让人喜欢。头饰简单,一支玉钗,略加装扮,典雅不失秀丽。 无论仪态仪表,都与马云禄大相径庭。话又说回来,马云禄现在这模样跟哪个女子站在一起都是“大相径庭”! 见郭照言语谨慎,马云禄倒是微微一笑道:“妹妹不必如此拘束,既然进了王府,便自在些,若是如此拘束,反倒是显得我太过苛责!” 马云禄这一句话听在郭照耳朵里,郭照却不知是真是假,复又施了一礼,对马云禄说道:“夫人面前,贱妾不敢放肆,这是本分,若是太过放松,恐被人笑话,贱妾倒是不要紧,只怕折了夫人威仪。” 马云禄不是个拘束的人,见郭照如此,反倒有些不自在了。不过初次见面,马云禄也不好多说其它,于是便将郭照领入厅中,又令人唤来了刘奕,抱来了刘蓉,依次给郭照介绍府中人物。 王府众仆也依次来见过二位夫人(都是夫人,只是分正室侧室,正式场合只有马云禄能称夫人,郭照是按照诸王妃嫔的身份娶进来的,不是普通的小妾。) 王府人员众多,郭照一时也不能全部记清楚,只是记住了几个主要人物,无非是管事的仆人,方便以后生活。都见过了面,马云禄这才对郭照说道:“妹妹初来乍到,慢慢就熟悉了!不必紧张,我不是个心小的人!只有两点切记!凡事以汉王为重,莫要失了汉王颜面!其次做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尽心侍奉汉王 便是,余者都无妨!” 马云禄的话说的不轻不重,也有些模棱两可,其中意思自能郭照自己体会。 郭照初见马云禄时以为马云禄性子或许会比较大大咧咧,但这一番言语下来,却已知马云禄实则是粗中有细,言语皆宜,举动自有风范。 郭照是个聪慧人,很快便明白了马云禄的意思。 二位夫人见过了面,马云禄遣散的家众,但却让郭照留了下来,一起用膳。一众仆人只道正室要对侧室私密训话,于是都识趣的不敢进来打扰。 没有了旁人在侧,马云禄颜色倒是松弛了不少,郭照却不敢放松,依旧保持着端庄。 “妹妹放松一点,你当知道我的出身,你若总是如此如履薄冰,倒是显得我有些放旷了!”马云禄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想让郭照略微轻松一些。 郭照见马云禄态度真诚,于是便也配合的松弛了一点。 “夫人出身将门世家,自带三分英气,这是贱妾万不能及的。汉王有夫人相伴,真乃鸾凤和鸣,足以羡煞旁人。” 马云禄不禁笑了笑,其中情形到底何如,只有马云禄自己知道,没有人能够真正取代皇甫宁在汉王心里的位置,马云禄做不到,郭照恐怕也不太可能。 两人叙谈了许久,马云禄详细的了解的郭照的情况,当听到郭照说起父母兄弟俱丧时,竟不免想起自己的父母。于今马云禄也只剩下了马超一个兄长,从这一点上来说,两人还真是同病相怜! 有共同的遭遇,便有了共同话题,二人心理距离拉进了许多。郭照听到马云禄亲口说出了自己的家人时,竟不觉泪下。 “夫人到底比贱妾幸运许多,妾身自小便亡了父母,数岁流离失所,若不是养父收留,只怕早已不再人世。” 谈心谈到最后,两人竟然都对对方生出怜惜之感,倒也是和谐的很。 马云禄自然而然的愈发觉得郭照亲近,于是便对郭照说道:“自今日起,你便随我学着怎么打理王府诸事。” 郭照不禁惊讶的问道:“夫人这是何意?妾身如何敢僭越?” 郭照并不知道马云禄要去到汉王身边,心中只是惶恐。马云禄宽解道:“妹妹不必惊慌,你也知晓我出身将门,当初汉王转徙千里,我便已经束甲在侧。待妹妹能够署理府中诸事之后,我便要去随侍汉王征战南北,此事旁人不知,今日我便说与妹妹听了!今后我若不在府中,你便是这府中主事之人!” 第七百八十三章 蚕室刺客 马云禄的话令郭照受宠若惊,谁家才刚入门的妾室就能够听到这样的话?更何况还是正室夫人亲口说出来的,郭照愈发惶恐了。 “夫人何重我若是?妾身当不起这等大事!”郭照连忙推脱道。 虽然马云禄的样子并不像是试探自己,但毕竟初来乍到,无论如何郭照不敢唐突答应,更何况她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话又说回来,谁一开始就有经验呢! 郭照也只是先说说罢了,真要把王府交给郭照,那还得有一番考校才行,这可不是儿戏。 郭照的谨言慎行,马云禄都看在眼里,心中越发觉得这个妹妹一定能够做好。 “我教你去做,你便去做就是!其余诸事不必担心,府中人自会照应。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起你便跟我学着怎么打理家事。”两人于是就此各归本位。 自第二日起,郭照便跟在马云禄身后亦步亦趋,不离左右,王府诸事,往来应对,郭照都熟记在心。 一段日子下来,郭照已经十分熟悉,马云禄也不禁感叹,这郭照果然聪慧,一点就通,一学就会,甚至比自己做的还要好。 时光飞逝,转眼三月季春,按照古礼,也到了亲蚕时节。所谓“亲蚕”,也可叫做“亲桑”。 《春秋》曰:“天子亲耕以共粢盛,王后亲蚕以共祭服。” 《礼记》曰:“季春之月,亲东乡躬桑。” 《淮南子》也有记载:“后妃斋戒,东乡躬桑。” 刘征虽然不是天子,但已行汉初诸王制,封国之内,王事与朝廷差别不大,祭祀礼仪之类也基本如此。 古代祭祀种类繁多,如天地、社稷、宗庙、先圣等等。绝大多数都是男人主持,女子参与的很少。而亲蚕礼,却非女子不可! 亲蚕礼始于周代,是古代每年都要举行的一种大典,由皇后或者王后所主持,率领众妃嫔祭拜蚕神嫘祖,并亲自采桑喂蚕,以鼓励国人勤於纺织的礼仪,有奖励农桑之意。 蜀地自古蚕桑之地,亲蚕礼更是不可或缺。 今年亲蚕礼由尚书台筹备,国子监诸博士主持,一应事务早已准备妥当。 春风送暖,万物复苏,桑树也已经长出了新叶。 在羽林卫队的护送下,马云禄带着郭照还有刘蓉、刘奕乘着汉王夫人车驾,一路来到了成都东郊。 东郊已经建好了先蚕坛,本来先蚕坛的规模应该不小,不过刘征厉行节俭,因此做的比较简陋。 诸尚书、博士等早已就位,马云禄带着郭照具服盥洗毕,登上先蚕台,行六拜、三跪、三叩礼,仪式依迎神、初献、亚献、终献、撤馔、送神等,一切依序而行。 礼毕之后,便是采桑喂蚕。 春风和煦,万物复苏,城外一片生机,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平日里马云禄、郭照几乎都是呆在王府,难得出来,这会儿看到这春色,二人都觉身心舒畅。刘奕、刘蓉就更加活跃了,一切都和谐有序。 女官奉上长钩,马云禄当即带着郭照一同采下了诸多桑叶,置于早已准备好的筐中,随后送去切成丝,接着便来到了蚕室(此蚕室非彼蚕室)。 蚕室中有许多蚕妇,都是蜀中善养蚕者。马云禄一行人进入蚕食,女官奉来切好的桑叶,随即都从筐中取出桑叶便撒入蚕席之中,整个过程都很顺畅舒心。 忽然其中一个蚕妇神色一变,整个人突然暴起,手中一把短刀明晃晃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蚕室中一众人等大惊失色,一众侍从女官们都吓的不知所措! 那暴起的蚕妇手持短刃毫不犹豫,便向幼小的刘蓉刺将过去!此时马云禄距离女儿尚有丈余距离,而离刘蓉最近却是郭照! 郭照见此情形,自然也是大惊失色,但却并没有如一众侍从女官那般惊慌失措。 眼看蚕妇就要刺到刘蓉,郭照毫不犹豫当即挺身往前,一把抱住刘蓉,往一旁倒去! 那凶狠蚕妇手中的利刃未能刺中刘蓉,却从郭照手臂上划了过去!一击落空,凶狠蚕妇整个人由于惯性,往前栽倒在地。 然而其竟还不罢手,立刻又翻身起来,还要向刘蓉刺将过去! 眼看着就要刺到郭照怀中,只听得一声闷哼,凶狠蚕妇整个身子突然横向飞了出去,直接飞出二三丈远!倒在地上痛哭呻吟不已! 郭照一脸惊慌,再回头看时,才知是马云禄已经近前!蚕妇乃是被马云禄一脚踹飞! 女官们见蚕妇倒地,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涌上前去,一齐用力,将那刺客按倒在地。 外面护卫听到异动,涌进蚕室,马云禄大喝一声:“拿下!” 蚕室中所有蚕妇全都被当场擒住! 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只有马云禄并未被吓到,只是脸色阴沉,极其难看。 刘蓉、刘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当时就大哭了起来。马云禄立即命令女官将刘奕保护起来,随即便要俯身扶起郭照,这时才发现郭照手臂上已经血红一片! 刺客那一刀没有刺中刘蓉,却伤到了郭照。令马云禄动容的是,郭照脸上看不到任何痛哭,却在极力的安抚刘蓉。 见马云禄俯身上前,郭照这才将刘蓉从怀中递了出来。 马云禄将刘蓉交给侍从女官,随后亲自将郭照扶起。 “妹妹,你不觉得疼么?”马云禄关切的问道。 经马云禄这么一问,郭照才反应过来,手臂上的疼痛感觉一下子侵袭过来,郭照原本端庄秀丽的面庞不禁抽搐起来,低头才看到自己胳膊上一道长长的伤口赫然醒目! “啊!”郭照忍不住呻吟了两声,毕竟是个弱女子,不似马云禄这般。不过这么多人在场,郭照还是极力的强忍住疼痛,尽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 荀彧等人原本等候在外,这会儿已经冲了进来,看到蚕室中的场面,荀彧整张脸都已经铁青! “夫人!发生了何事?”荀彧急忙问道。 马云禄冷冷笑道:“小小刺客而已,已被擒下!”马云禄丝毫没有惊慌,只是脸上露出一股盛怒之意!她怒的是这刺客不是向自己下手,竟然一开始便直接针对自己这幼小的女儿而去!此心何其歹毒! 第七百八十四章 妻妾情深 荀彧听到马云禄如此说话,知道没有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了下来,见护卫们已经将室中蚕妇尽数擒拿,当即对护卫们说道:“立即将罪妇押入大牢,令刑部严加审问!务必查明!” “是!” 护卫们听到荀彧的话,当即将十余名蚕妇尽数押走。听到要被押入大牢,除了那个行刺的蚕妇依旧面目凶狠龇牙咧嘴之外,其余的蚕妇已经是脸色惨白,尽皆大呼冤枉,纷纷向马云禄求饶。 事已至此,求饶也没有什么用,并不是马云禄一个人说了算的!谋刺翁主,罪大恶极!不管这些蚕妇中是否有无辜,也得先交刑部严刑审问,然后才能发落。 本来应该是一件大家都高兴的事情,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状况,诸尚书、博士纷纷跪伏在地,其余女官,在场的所有人都赶紧跪下。 郭照不知所错,抱着上臂也准备跪下,却被马云禄一手托住。 见到这样的场面,郭照真正领会到了身为汉王夫人的威仪! “臣等该死!万没想到竟有刺客混入,惊了夫人翁主,乞请夫人降罪!” 荀彧开口,众臣纷纷跟着请罪。刘奕、刘蓉还在哭泣,声声传来,众人心里更是惊慌不已。 马云禄冷眼沉默良久,众人跪伏在地不敢做声,都在等着夫人发话。 马云禄还在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显然那刺客是早有准备!刘奕只是汉王养子,郭照只是妾室,都不是刺客的目标。而刺客没有向马云禄行刺,显然也是惧于马云禄身手。而刘蓉是汉王目前唯一的血脉,掌上明珠,此心何其歹毒!刺客或者刺客背后的人显然是对 汉王怀有深仇大恨,方才如此行事! “都起来吧!荀令君!” “臣在!”荀彧赶紧回话道。 马云禄正色道:“郭夫人受了伤,速召最好的医官为其医治,汉王可还没有见过郭夫人呐!” 荀彧知道此事重要性,还好只是伤到了手臂,若是伤到了脸,那就关乎汉王颜面了!荀彧赶紧应诺,马云禄也没有再责怪众人,只是责令荀彧尽快查明此事,随即亲蚕礼便就此匆匆作罢。 回到王府,请来了医官,为郭照好生处理了伤口,刘奕、刘蓉也渐渐恢复了过来,这才算是基本安定。 经此一事,马云禄对郭照更亲近了三分,也更信任了三分。在这样的生死关头,郭照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安危,义无反顾的护住刘蓉,这让马云禄心中十分感动。 要知道刘蓉是马云禄的女儿,不是她郭照的女儿,刘蓉受伤或者遇害,对郭照并没有丝毫坏处,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或许还是件好事。郭照大可向那些侍女一样,作惊慌失措模样避开。 马云禄亲自来探问郭照:“妹妹就不怕死么?” 郭照已经彻底安定下来,听到马云禄问话,轻轻笑了笑道:“夫人说笑了,这世间哪里有不怕死之人哪!” “那你为何还有挺身而出,你当知道即便你不挺身出来,此事于你也无丝毫坏处。”马云禄看着郭照的眼睛,颇有深意的说道。 听到马云禄如此说话,郭照慌忙伏地拜道:“夫人这是何话!妾身绝不敢贪念一己之私!蓉儿乃汉王与夫人骨肉,既是郭照骨肉。为人母者,怎能不护骨肉周全?” 马云禄点了点头,对郭照表示了赞许之意,随即上前将其扶起道:“有妹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如此我也可以安心去随军侍奉汉王!” 若说要离开王府,马云禄最担心的便是刘蓉和刘奕,如今见郭照将刘蓉视若己出,不顾自己安危护佑,马云禄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这两个月的时间,郭照的表现一直很让马云禄满意,经过此事,马云禄更加放心。妻妾二人互相关心,郭照侍奉马云禄勤谨有加,马云禄对郭照也算是关怀备至。 “妹妹小字女王,诚乃女中王也!昨日蚕室,众人皆惊慌失措,唯有妹妹能够挺身而出,奋不顾身,此不让须眉!”马云禄夸赞郭照道。 “夫人谬赞了!女王之字,妾身万不敢当,只是父母之赠,不敢废弃,只好忝受。若论女中英雄,非夫人莫属!女中之王,非夫人莫敢当!” “很好!护佑汉王血脉,奋不顾身,是为忠;父母之赠,不敢废弃,是为孝;临危不惧,是为节;不以己私,是为义。妹妹忠孝节义俱全,可当女王二字!”马云禄握着郭照的手,轻轻的拍道。 马云禄细微的举动,却是令郭照感动不已,更将马云禄视作了自己的亲姐姐,马云禄比郭照大四岁。 郭照心道自己这姐姐果然与众不同,说出来的话无比大气,开口便是“忠孝节义”之类。不过要将这样的称赞加到自己身上,郭照还是觉得受之有愧,不禁腼腆起来。 收捕了一众蚕妇,荀彧亲历领衔,与刑部尚书程畿一道连夜审问,总算是查清楚了来龙去脉,当即便来禀报夫人。 听到荀彧前来拜见,马云禄便带着郭照一并来到了正厅,也是让郭照多经历一些这样的事情。 “启禀夫人,蚕室行刺一案,已经察清楚了!那蚕妇之夫原是王氏叛逆部曲,死于去岁乱中,蚕妇心怀怨恨,因此图谋行刺,并无其他牵连。” “既是如此,那就按律行事吧!”马云禄听到了结果,当即对荀彧说道。 荀彧迟顿了一下,又问道:“其余一十三人该当如何处理?”说的是其余的蚕妇。 “她们可是知情?”马云禄于是问道。 “十四名蚕妇皆是同乡,对谋刺之事稍知其情,但并非同伙。”荀彧办事还是比较公道的,对错分明。 “知情不报,本该同罪!”马云禄毫不犹豫的说道。 荀彧迟疑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其余十三人皆有子女,若就此处决,恐又添孤弱,夫人你看……” 现在蜀中刚刚经历了大乱,死者万数,寡妻孤子数不胜数,荀彧作为理政尚书,对此很是关心。马云禄知道荀彧的意思,想了想却对郭照说道:“蚕室一事,受伤的是妹妹,我看不如听听妹妹的意思!” 第七百八十五章 兵发南中 郭照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旁听,却不想被马云禄问及自己的意见。 思忖了片刻,郭照开口道:“蜀中方定,妾身以为,莫若多行仁义之举。其余诸人既然并未参与其中,若宽而释之,再将此事宣告州郡,天下人该当称颂汉王之德!杀之不详,释之有益,夫人以为如何?” 郭照的意思是正好借用这十三名蚕妇来为汉王争取名声,荀彧听了心中佩服。 马云禄略加思索,点点头道:“就按妹妹说的办!” 荀彧当即领命而去,于是成都之中,一时传扬开来,都道汉王两位夫人,一则毅勇,一则仁厚。 荀彧走后,马云禄对郭照说道:“汉王不日便将发兵南下,王府诸事我也可以安心交给妹妹了!” 马云禄已经数次跟郭照说起此事,郭照于是说道:“起兵之日,妾身必在府中焚香祷告,祈愿汉王、夫人早日凯旋!” 建安九年孟夏,汉王刘征在犍为僰道誓师。 誓曰:“江水之浒,王命三军,式辟四方,彻我疆土,早定西南,诸将作勇,恩威行著,蛮夷来服!” 刘征亲率赵云、徐晃等将,共计三万精兵为中军,自僰道南进,直取益州雍恺、孟获! 命徐庶为东路兵马都督,统兵两万,领张郃、马超等将,自安乐水南进,取牂牁朱褒! 命黄权为西路兵马都督,起兵四万,领黄忠、吴懿等将,自成都南进,定越嶲诸夷! 巴郡阎芝供应东路粮辎,犍为何宗供应中路粮资,蜀郡董和供应西路粮资,三郡皆受尚书令荀彧调度。 汉王起三路大军南征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益州建伶。 “看来现在只能弃永昌不顾了!当务之急是要应对刘征大军!”雍茂面目严峻的说道。 雍恺稳定了阵营之后,本来打算先攻打誓死不想的永昌王伉、吕凯,但没有想到汉王起兵的时间比自己估计的早了两个月。 原本雍恺以为蜀中方定,刘征至少会要休整半年以上,但这才过去四个月,刘征便已经下令动手。 雍恺有些气急,恨恨的一拳砸在案几上。 “传命孟获,令其起兵,先取朱提!务必将那刘征挡在朱提之外!” 朱提是南中的第一道门户,至今还有孟通、李恢在坚守,这是雍恺头疼之处。 且说朱提城中。 原本僰道被越嶲蛮夷所据,孟通曾试着派人北通音讯,结果没有回音,一连试了数次,都是有趣无回,孟通于是暂时放弃了继续派遣信使。好在入冬之后,雍恺也没有动作,因此朱提还算是安全。 孟通并不知道,其实僰道已经被徐晃拿下,而且汉王已经领兵进驻于此。 刘征也以为朱提已经落入雍恺之手,自僰道去往朱提有六百余里的曲折山道,其中多有蛮夷,因此刘征暂时也没有派人前往。 “德昂贤弟!战事将起,战事将起啊!” 李恢刚刚跨进都尉府,孟通手中拿着探马的军报,急切的说道。 李恢略微迟疑了一下,不禁问道:“这么快?时下方才四月,正是细雨绵绵,那雍恺为何如此急促发兵?” 孟通也是不理解,如果说雍恺不考虑天时,不考虑行军方便,早就可以攻打朱提,却为何不能等雨水稍缓之后再行北上? 李恢急忙来到军图面前仔细查看,琢磨了许久,忽然开口对孟通说道:“伯明速速遣出信使,必是汉王已经发兵!雍恺等人消息比咱们灵通方便,若非汉王起兵,雍恺决计不会提前动手!” 从雍恺不顾雨水紧急起兵,李恢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汉王若发兵南下,僰道旦日可破,如此音信可通,我等当坚守此城,以待汉王也!”李恢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道。 孟通见识不如李恢,见李恢如此肯定,当即便唤来手下。李恢立即取来笔墨,书就朱提、南中军情,又誊抄了数遍,盖上封泥,随即交付信使,分作两路,俱往北发! 刘征自僰道一路南下,跨越江水,来到南广,却令各营缓缓而行,步步稳固,并不急着突入南中。 徐晃为先锋,到达南广之后,便依照刘征的命令,等待后路兵马赶上。 刘征中军行至南广,徐晃来见刘征,抱拳问道:“汉王既然起兵,为何不速速前进,一举突入南中?” 刘征指了指头顶说道:“公明可知天时否?” 徐晃一时不解,不禁问道:“汉王此言何意?”“时下春末夏初,雨季来临,这南方之雨可不同于咱们北方,一旦下起来,连绵不绝。南中山道,甚是泥泞,若急而突入,则我军陷于道中,必困苦不堪!且此地距那益州郡千里之遥,粮资转运不便,当缓 行才是!” 徐晃是真正的北方人,刘征这个身子是北方人,但意识却是南方人,因此比徐晃自然更为了解。 听了刘征的话,徐晃这才明白,不过转念一想,忽然又疑问道:“既然如此,汉王何不等雨水过后再誓师南征啊?” 沮授笑了笑对徐晃说道:“雨水于我军不利,于彼亦是不利!汉王早起兵马,声势浩大,那南中叛逆惧于汉王兵威,必急于起兵北上,如此,则我军是以逸待劳,而南中贼困于道中也!” 刘征的目的就是要让雍恺比自己先多走些山路,多淋些雨水,然后再趁其疲困,一举拿下!即便不能一举拿下,至少也是有利于自己,这等于是诱敌之计。 徐晃听了沮授的解释,心中已经了然,不禁叹息道:“用兵之法,徐晃差汉王远矣!” 虽然是这么想,但也难保变数,刘征心里很清楚,还是提醒徐晃道:“虽是缓进,但也不可太过松弛,务必严整军旅,随时准备应战!” “汉王放心!徐晃明白!”当即便回营而去,更厉率士卒,不令将士有任何懈怠。 “汉王以为,那雍恺会上钩否?”徐晃离开后,沮授问道刘征道。“雍恺匆合之众,必不肯失却地利,我岂能让其既得天时,又得地利?二者必令其择一,雍恺不会坐视我取其门户!公与权且放心!”刘征十分肯定的说道。 第七百八十六章 争相赴险 再说朱提这边,雍恺令孟获起兵,孟获令其弟孟优率兵八千北上,一路直奔朱提而来。得知雍恺起兵之后,孟通、李恢都不由得紧张起来。时下朱提城中仅有五千兵马,而且大多还是没有打过仗,临时招募的兵勇,虽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但毕竟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真刀真枪的面 对过厮杀。 前往消息不断传来,雍恺兵马已经达到了堂狼,距离朱提城已不足二百里,十日之内必然会杀到朱提城下。 李恢苦思许久,来寻孟通道:“孟优来势汹汹,我等只有五千兵马,若困守城中,恐将不敌,必出奇或可制胜!” 孟通不禁问道:“以贤弟所见,当如何出奇?” 李恢来至军图前,对孟通道:“莫若于朱提山埋伏,嗣其军至,骤然俱发,或可挫之!” 听了李恢的话,孟通连连摇头道:“德昂岂不知城中仅有五千兵马,守城尚且不足,如何还能作伏兵?”大多数人应该都会与孟通有一样的想法,但李恢从来都是出人意表,于是为孟通解释道:“诚如伯明所言,如今城中仅有五千兵马,且多未经战事。若不出奇,一旦孟优兵临城下,互知虚实,则再无设变可 能!料五千弱卒可敌孟优否?新募之卒,勇气未备,若不先取一胜,无以壮军心!” 李恢还是极力劝说,孟通却是十分犹豫,于是又问道:“若是用奇,德昂需要多少人手?” 李恢咬了咬牙道:“倾城出兵!” 孟通闻言大惊,急忙说道:“如何可以倾城出兵!如此一来,朱提无兵守备,若盟友有别部人马杀至城下,我等岂不是立时失据!” 李恢的计策太过冒险,孟通连连摇头,不敢答应。然而李恢自有其道理,接着又对孟通说道:“来敌甚众,若不倾城出兵,则用奇难成!奇若不胜,我等将更加困顿!至于朱提,伯明兄可以放心!我知那孟优那狂妄自大之辈,必不屑分兵用计,以强取弱, 何须分兵?是以出奇之后,朱提必然无忧!伺奇兵得胜,壮我军心,破贼兵锋,然后守城,可以持久!以此待援,方为上策!” 李恢的计策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就是按照寻常的办法,据城坚守,一旦孟优蛮兵杀到,城中新募守军见敌人势大,肯定会生惧战之心,那时可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以弱敌强,只能用计策,硬抗是没有胜算的。要战胜强大的敌人,那就得豁出命去!横的最怕不要命的! 听了李恢的话,孟通胆战心惊,这是孟通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办法,甚至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办法,简直闻所未闻。 但见李恢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而且现在情势也着实紧迫,孟通这才点了点头道:“但愿贤弟说的是对的!既然如此,那就依贤弟所言吧!” 说通孟通不难,难的是接下来的事情,能不能够首战告捷,李恢心里并没有底,把一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人马来出去,谁也不知道结果。 二人统一了意见,当即就在城中整兵,五千人全部装备弓弩,腰间配上刀剑,至于长枪长戟,一概不用。 南方的山不同于北方的山,南方的山树林茂密,甚至很多地方是寸步难行。躲避其中容易,但若带着长兵器,那就是自找麻烦! 用了一天时间,所有准备都已经到位,五千人整装待发。 李恢也穿上了铠甲,装束一应俱全,来至都尉府中,孟通惊问道:“贤弟这是作甚?” 李恢上前拱手道:“此番就让为弟代兄长出征吧!兄长留于城中,若五日自内不得消息,便立即带着城中百姓俱往汉阳投仲明而去!” 孟通二弟孟干领兵三千守在东面二百余里的汉阳城,整个犍为属国,仅有朱提、汉阳二城。 孟通闻言颇有怒意道:“贤弟这是何话!吾乃此中属国都尉,焉能让贤弟赴险?且贤弟本非从军之人,该当贤弟留守城中才是!” 孟通与李恢情谊深厚,不肯想让,二人争执不下。 当此危难之际,最见人心!李恢、孟通二人虽非当世名将,也算不上当世名士,但二人之高义,却也是足以令世人称道! 正当二人争执不下之时,孟琰走了进来道:“兵马已备,大哥何时出发?” 李恢见到孟琰,立对孟通说道:“兄长切莫再与李恢争执,自古兄弟从军者,只出其一,未审有兄弟俱赴险境者!此不仁也!” 孟琰不知二人为何争执,于是相问,孟通情事一说,孟琰连连摆手道:“德昂兄长怎可赴险!我孟氏尚有二哥驻军汉阳,而兄长独身一人,若有差池,我孟氏有何颜面存存于世间?” 孟通连忙附声,李恢叹了口气道:“李恢得与二位共结金兰,此生何憾!然李恢本流宕之人,若无二位兄弟收留,今不知何在!若不令恢有所报答,恢亦无颜立于世间!当刎颈以谢!” 见李恢如此决绝,孟通一时也感动不已,直言道:“听君之语,骨肉不过如此!既然贤弟执意如此,孟通敢不共难?那就让休明留下,你我二人共赴时艰!” 孟琰却是不愿意了,当即出言不肯答应,孟通正色厉声道:“四弟敢不从为兄之命?” 孟琰本是孟氏三兄弟之末,但孟通却将其称为四弟,已知孟通将李恢视作同胞也! 长兄如父,孟琰见大哥已经如此郑重,当下不敢再争,不禁泣涕,对二人说道:“休明偷生,惭愧至极,愿二位兄长马到功成,休明在朱提等候二位兄长平安归来!” 于是就此决定,孟通与李恢一起带着五千新兵前往朱提山迎战来势汹汹的孟优! 二人嘱咐孟琰,留于城中,切记五日之内若不得捷报,当立即率众东走,以策安全。孟琰将孟通、李恢送至城外,当众拜别,不禁泣涕,城中百姓见之无不动容,更大呼助威!五千士兵听到城中百姓为自己助威,群情振奋,这倒是令孟通、李恢更增信心。 第七百八十七章 重挫孟优 李恢、孟通带着兵马,一路南行,为了赶在孟优兵马之前到达朱提山,所有人都只备有数日干粮,轻装而进。 山道难行,细雨淋淋,路途泥泞不堪,五千人马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路上,十分艰难。天明既行,日落才止,终于到了朱提山。 朱提山者,古山名也,约在今云南昭通鲁甸县龙头山乡。 《汉书·地理志》曰:“朱提,山出银。”提应该独坐“匙”,朱提山产银多而美,后世因以“朱提银”为高质银的代称。 不过在汉代,银几乎不作为流通货币,只要是用来制作器具、装饰品,因此虽然此山产银,在当时人眼里,却也不算是特别重要之所在。 朱提山连绵高耸,上侵云霄,山道复杂,正是设伏的好地方。李恢一早便研究了孟优的行军路线,算定孟优当取道朱提山,因此便立意在此设伏。 连绵细雨下了数日,当李恢、孟通率众达到朱提山时,雨却忽然停了。 李恢望着朱提山与孟通感慨道:“此天助也!必可得胜!” 孟通也感慨道:“某本不信神祇,若此番果然得胜,当岁时祭拜,以谢苍天!” 李恢又令手下将此反言语传诸军中,士卒们听了这话,传的也越发神乎其神,都道必胜蛮兵!遂更增信心! 于时,孟优率军正行于途中,见天色忽开,亦不禁大喜道:“此天助我也!” 手下邪龙夷渠帅卤承提醒孟优道:“朱提孟氏,与大王颇有些渊源,我看不如先派人前往说服,若可以不动刀兵,便拿下此城,岂不美矣?” 前文说过了,南中孟氏与朱提孟氏有些关系。卤承正是因此建议孟优可先遣人前往,试着说服孟通,如果孟通动摇,那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然而孟优对此却不以为然,冷冷笑道:“那朱提孟氏虽与我族有旧,但毕竟是汉民!风俗不与我族相同,怎可能归附于我?我手中自有雄兵,不过区区朱提,不在话下!何必多此一举,反倒折了我威风!” 孟优其人,生性狂妄自大,自视勇武,根本就不把朱提孟通放在眼里。 卤承见孟优如此说话,只好闭上嘴巴,不再言语,反正攻下朱提不过迟早的事情。 八千蛮兵,穿行山道之间,摩肩擦踵,也到了朱提山。 孟优抬眼望去,朱提山上一片新绿。雨水浇灌的草木,在暖风的吹拂下,都长出了新叶。新叶嫩绿,老叶苍翠,生长在一起,斑驳陆离,十分晃眼。 李恢、孟通早已埋伏在山中,很快孟优兵马便进入了伏兵范围。 李恢目不转睛的盯着山道中的蛮兵,等待着蛮兵进入前方稍稍宽敞的地方,这是李恢为他们准备的葬身之所。 如果是狭长山道,走在山道中的队伍必然拉的很长,这样的话,即便是伏兵也不能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最好是能将他们都聚集到一起,然后突然暴起,这样可以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孟优率众行至其中宽敞处,说是宽敞处,其实也不过二三十丈而已,换算到今天单位,不过几十米,完全在弓弩的射程范围之内。而且伏兵是居高往下射,这就更加容易了。 孟优见前方宽敞,又觉得走了许久,也有些疲乏,当即下令暂时歇息片刻,更多的蛮兵都集中到了这一段宽敞地,这可真是正中下怀。 李恢等待着蛮兵聚集,很快这段宽敞地便挤满了人。 “放箭!” 李恢瞧准时机,忽然一声令下,两侧山上伏兵一时俱发! 但见山腰冒出无数人来,各个引弓搭箭,箭矢俱发!如一阵疾风暴雨一般从天而降! 蛮兵措手不及,纷纷中招,有被射中肩膀的,有被射中大腿的,有被射中后背的,甚至还有被正中头顶的! 一时间整个山谷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传出嘈杂的凄厉的惨叫!在朱提山道中远远的传播开去!山中鸟兽俱惊。 “有伏兵,快快后撤!” 孟优也躲闪不及,伤了手臂,不过只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及要害。卤承可就惨了,一支利箭贯穿了他到小臂,鲜血汩汩的流出! “大王快走!”卤承倒是不忘孟优,连忙大声呼喊,脚下却是离孟优越来越远。 实在是因为孟优太过显眼,傻子都知道要孟优是最大目标,李恢当然更加紧盯着孟优! “射那头上插羽之人!”李恢大声呼叫手下道。 所有人一时都看准了头上插着“鸡毛掸子”的孟优,纷纷射将过去! 孟优气见箭矢都奔着自己而来,气的大声咒骂!自己的马被射倒,孟优一把将手下从马背上扒了下来,夺了马匹便往外狂奔! 卤承瞧见孟优夺马,赶紧也学着孟优,依葫芦画瓢,抢了一匹马便不顾一切,狂奔而走! 更多的蛮兵却是避无可避,只能硬受着箭雨,左右乱跳! 李恢见山下蛮兵头头逃走,随即指挥手下对着尚在伏中的蛮兵狂射!蛮兵们一路往后逃去,接二连三的不断有人扑倒在地,地上满是蛮兵尸首,还有数不清的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哀嚎。 李恢见蛮兵们逃走,随即呼号众人一拥而下,纷纷拔出手中刀剑,砍杀过去! 山道中半死不活的一个不留,全都就地杀死!孟优夺路奔出二里地,看着已经没有箭矢飞来,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又开始收整兵马,止住慌乱,卤承赶上前来,与孟优会合到一起,孟优还道卤承是个忠心之人,竟然让自己先走,对于卤承的小心思却 丝毫不知。 就在孟优以为自己脱离了险境之时,忽然又是一声大喝响起! “放箭!” 再看旁边山上,竟又出现许多人来!正是埋伏的孟通! 李恢以三千人埋伏在宽阔处,却教孟通引兵埋伏在二里之外。一众逃生的蛮兵自以为脱离险境,却不知又中了埋伏! 箭矢依旧如狂风暴雨袭来!蛮兵们又是接二连三的扑倒!纷纷复又奋力的向后奔逃! 孟优、卤承二人骑着马更是跑的飞快,一口气跑出七八里地,方才稍稍减慢了速度! 最后收拢兵马,折损竟然两千余人!还有许多带着伤的残兵!李恢、孟通大获成功,重挫了孟优一阵,当即将兵马集结起来,派出哨骑,飞报朱提城中! 第七百八十八章 捷报迟来 朱提城中,孟琰焦急的等待着消息,一日日过去,一日日忧心愈重。 孟氏兄弟感情深厚,在整个朱提无人不知。 两位兄长能够得胜么?若不能得胜,能够安全脱身么?孟琰不得不为此提心吊胆。 约定五日时间一晃就到了,丝毫还不见有人回报,从早到晚,孟琰都站在城楼之上,盼望着有人从南方奔来。 眼看着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孟琰都没有等到有人来报捷,此刻孟琰的心里已经是冰凉,莫不是二位兄长真的遭遇不测? “五日时间到了,属国侯是否准备带领城中百姓东去?”手下走上前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孟琰道。属国侯是官职,不是诸侯爵位,属国都尉之下有丞、侯、千人等属官。 没有人不会理解孟琰此刻的心情,手下人看着孟琰脸上越发落寞的神情,也由于不知该不该上前问话。 孟琰长叹了一声道:“传令下去吧!明日准备弃城。” 手下当即安排了下去,城中都动了起来,只待明天天一亮,便一起出发向东,去往汉阳。 第二天清晨,城中百姓们都准装待发,朱提城外散居在山野的村民也都赶到了城外汇合,欲随大家一起东走。 年轻一点的中年妇女们扶老携幼,聚在一起,望着已经不知道居住了多久的家园,眼泪婆娑…… 大家的都聚集到城门口,孟琰领着留守的三百将士,整理好了队伍。 “走吧!大家都走吧!”孟琰落寞的对众人说道。 “属国侯何意?”手下众人都听出了孟琰话里有话。 孟琰沉默了一会儿,对众人说道:“二位兄长没有消息,死生难料,孟琰要独自留在这里,无论如何,一定要等到兄长的消息!即算是蛮兵杀到,我也愿做朱提城最后一人!” 孟琰打定了主意,想要独自一人留守,一方面是还想再等等,一方面更是自觉愧对兄长。即便是敌人杀到朱提,他身为属国侯,也该与城共存亡,这就是孟琰心里的执着。 五天已经过去,孟琰不能不遵从两位兄长的交代,众人都应该离去,以策安全。 一众手下听到孟琰不肯离开,矢志留守,都为其动容,纷纷跪拜请求道:“属国侯不走,我等岂能偷生?原从属国侯!“ 城中仅余的三百士兵,竟无人一人肯离开! 百姓们望见此情此景,有看到自己的房舍家业,故土难离之感,一时俱起!“诸位官长都肯为朱提而死,我等黔首又何惧区区残命!不走了!蛮兵想要攻下朱提,且问问老汉手中之杖!”一个白发苍苍,已经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的老头站了出来,当众大声说道:““我等大汉子民, 焉能惧那蛮子!” 一时间,城中妇孺老弱再不肯离开,纷纷表示要留下来。人生鼎沸,孟琰心中感动,却也为这些人的命运忧心不已! “诸位还是赶紧离开吧!万一蛮兵杀到,孟琰只有三百人手,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属国侯这是何话!民妇虽是女流,情愿上城,无非是随夫君而去!”人群中颇为大胆的妇人竟然也站出来豪迈的说道,其余中年妇人亦纷纷出来应声附和。 无论孟琰再怎么劝说,这些人都再不肯离开,纷纷又往回走去,各自回到自己家中!寻了铁器木棍之类的便要来从军。 孟琰制止不住,只得摇头叹道:“但愿苍天怜幸,佑我朱提万民!”当下不再多说,便也将妇人们编成什伍,各分营屯,竟将朱提严密守备起来。 第六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七天早上,依旧如故,孟琰巡视城防,一直快到中午十分,忽然城外前方道上,出现了一个黑点,由远及近,正向着朱提城而来。 孟琰心中大惊,以为是蛮兵前哨,当即赶紧号警,所有人的急忙上城准备。这也是一番奇景!看起来人头攒动的城墙上,实际上多是妇人女子。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城外远方,那黑点趋近,马蹄声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的听到。 孟琰目光凝视前方,心中忽然大惊!那马背上正驮着一人,那是汉军装束! 孟琰也不知道真假虚实,不敢妄动。忽然只见那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像是受了重伤。 那人摔下来之后,在地上扭动了几下,竟又挣扎着向朱提城爬了过来!原来此人正是李恢派回朱提城告捷的传令兵!出军之时经历了连绵的阴雨,路途十分湿滑,而这传令兵急切的想要赶在约定的五日之内回到朱提城,因此急速而行,不想却在途中遭遇意外,坠落马下,率 断了腿!连胯下的马也受了伤,无法再急速奔驰。 就这样,一个受伤的人,一匹受伤的马,挣扎着继续向朱提赶来,路上却是耽搁了两日,终于回到了朱提城。 传令兵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反倒是清醒了许多。本以为此时的朱提城应该已经成了空城,抬头望去,却见城上依旧旌旗林立。 传令兵心中大惊,急忙用尽力气大声呼喊道:“朱提山大捷!朱提山大捷!大捷……” 城上孟琰听到这声音,整个人一下子便激动起来,当即派出两人上前查看! 城门打开一条线,两骑飞出,转眼便到了传令兵面前,赶紧下马上前扶起那传令兵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那传令兵笑的龇牙咧嘴,有气无力的说道:“朱提山大捷!大破蛮兵,歼敌二千余人,杀伤无数!” 二人一听,遽然大喜,连忙大声对城上呼喊道:“朱提山大捷!大破蛮兵!朱提山大捷,大破蛮兵……” 城上众人这回听得清清楚楚,一下子都欢腾起来!旌旗摇动,喝彩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城中都听得清清楚楚! 传令兵被接回城中,孟琰急匆匆跑下城来,仔细询问情事。听了整个伏击的过程,孟琰忍不住一拳击在掌中道:“真是大块人心哪!五千将士,竟无一人伤亡!如此大捷,足以为我朱提争得时日!”其实孟琰说错了!五千人并非无一人伤亡,眼前这个就是五千勇士中唯一的伤兵! 第七百八十九章 军法人情 本以为兄长凶多吉少,本以为蛮兵来袭,却不想是虚惊一场。 由于传令兵出现意外,导致消息延迟,第八天的时候,李恢、孟通二人终于回到了朱提城! 城中百姓们见到都尉、主簿,见到儿子,见到丈夫,见到父亲,都激动万分,整个朱提城热闹非凡! 在看这五千勇士,一个个浑身是泥,但脸上却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士气高涨。 首战告捷,给了这些人以极大的信心,也让孟通兴奋不已。 李恢脸上虽也是微笑,心里却依旧十分担忧,他知道接下来才是更大的挑战! 回到城中,众人洗却一身污泥,也终于可以吃上一顿热乎饭食。 都尉府中,孟琰早早准备好了筵席,众人依次列坐,即便大敌依然当前,也挡不住一群人的欢声笑语。 说着说着,孟通便问及了城中情况,孟琰不敢隐瞒,将这几日的事情一一详细禀报。 当得知了传令兵竟然迟了整整两日的时候,孟通脸上神色就开始发生了变化,众人都止住了笑容,看着孟通。 “孟休明!你既非五日内得报,为何不率众弃城!” 本来是一场欢宴,孟通忽然大怒,甚至直呼孟琰!众人都被孟通这突然而来的盛怒给惊着。 孟琰自知有所,当即跪倒在地,不敢回话! 孟通却是猛然站了起来,指着孟琰大声呵斥道:“如若我等真是葬身朱提山,你如此行事,将置全城百姓生死于何地!” 虽然现在是安然无恙,但得知了孟琰并没有严格遵从命令,孟通便忍不住大怒起来。在孟通的心中,他孟家就是这属国的父母官,如果这些百姓跟着自己遭了难,这是孟通决计不能忍受的! 对于孟琰的行为,虽然有其可取之处,但却有极大的隐患,孟通不得不怒! 孟琰面对兄长的呵斥,自知有错,丝毫不敢反驳,只是默默的领受,众人见此情形,纷纷出言为孟琰解围,不想孟通根本怒火难消。 “你们不必为他求情!违抗军令就是违抗军令!法之不行,自上犯之!若不严惩,何以领众?来人!”孟通忽然喝道。 门外走进两员军士。 “将孟琰给我绑了!” 孟通脸色铁青,军士不禁迟疑,未敢上前,孟通复又喝道:“听不见本都尉的话么!” 如此以来,军士只好听命而行,上前将孟琰绑缚。座中众人都欲言又止,他们太知道孟通的脾气了,李恢也只能干看着。 一场劳军宴,不欢而散,孟通绑了自己的亲弟弟,愤怒之外,却也是不忍。但孟通向来严明,又岂肯徇私?正是因为孟通一向如此,方才在这属国之中深得人心! 第二日,孟通将孟琰绑至城中街市受刑台,这里是孟通所建,以往是用来当众处罚作奸犯科,以警示众人的,现在被绑在这受刑台上的却是自己的亲弟弟。 孟琰违抗军令,幸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最后被断以当众鞭刑六十! 孟通亲自执鞭,走上台来,对围着的众人说道:“孟琰罔顾军命,不履五日之约,置万民于险地,今断其罪,当受鞭刑六十!军中诸将,城中诸吏,当以此为戒!” 孟通话毕,走近孟琰,问道:“为兄如此决断,休明可有异议?” 孟琰正色道:“弟弟知错!甘愿领受!”众人闻之,都感慨不已,此时李恢却不知所在。 孟通见孟琰没有丝毫怨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不禁叹了口气,随即走开一步,扬起手中鞭子。 只听得“啪”的一声!孟琰整个身子一抖,一道血红印子便出现在袒露的胸口之上! 台下众人不忍直视,不禁心生怜悯,为孟琰揪心不已。 “啪!啪!”孟通又接连抽了几鞭子,打在弟弟身上,却也痛在孟通心里! “都尉且慢!” 这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众人让开一条道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是跟着的李恢。 那老者蹒跚的走上受刑台,对孟通施礼道:“都尉何如此不近人情!当日之事,属国侯虽有违军令,却并无私心!是我等自愿留下,与属国侯无干!” 孟通收起鞭子,对老者回施了一礼,然后复又起身道:“老丈莫要为休明开罪!军令如山,既违军令,自当受罚!”话毕,孟通又准备继续执行鞭刑,那老丈情绪激动,拄着拐杖,踉跄着紧走两步,护到孟琰身前,一副丝毫不肯相让的样子,大声说道:“当日老朽第一个要留下,都尉若如此执法无情,那便先让老朽先受 之!” 这老者是城中名望,年已七旬,孟通如何敢对这老者不敬?当即退走一步,对老者深鞠一躬道:“老丈何必为难于我?”那老者佝偻着辈,将将必弓着腰的孟通高那么一点点,虽然面前的是属国都尉,老者却不肯想让,直言道:“军法不外乎人情!都尉岂能如此用事!我等草民皆知都尉兄友弟恭,爱民如子,是以敬从,今都 尉执法严苛至此,是夺朱提万民之情也!孰轻孰重,军法重还是民心重?都尉何迷途至此!” 老者显然是各颇有见识的人,此言一出,孟通也无言以对。 台下众人听了这话,纷纷跪倒在地,为孟琰求情道:“请都尉开恩!”李恢见时机已到,这才站出来从中调和道:“伯明权从民意吧!今虽大胜蛮兵,于蛮兵终不过九牛一毛,其早晚复来!强敌未破先伤大将,智者不为也!莫若权且记下今日之刑罚,令休明戴罪立功,以观后 效,岂不两全?”李恢的话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众人纷纷求情,老者不让,孟通只得长叹一声,先对老者施了一礼,复又转身对众人施了一礼道:“休明犯法,孟通亦有疏于管教之罪!今众人体念我孟氏若此,孟通唯有 以此身报之!且从诸位之意!” 众人听见孟通答应不再对孟琰施加鞭刑,都额手相庆,对孟氏兄弟更加由衷的爱戴!孟通执法虽然严厉,或许有些苛责,但出发点都是为了这朱提全城的百姓,众人心中都有数。老者这才开怀,上前对孟通施礼道:“今万众归心,区区蛮兵何惧!都尉其勉之!”遂又蹒跚的走下受刑台,李恢赶紧上前搀扶,责罚孟琰一事,就此了结。 第七百九十章 音信始通 刘征中路大军缓缓而行,一路行至主朱提江双龙山,时方大雨,于是便在双龙山暂且驻下,等待天气稍微好转,然后再继续进军。 辕门校匆匆来报,左右麒麟卫杨任、杨昂一把将其拦住道:“何事来报?若非大事,俱交中监军便是!” 一般平常事务刘征都交给了中监军沮授,有沮授处理,刘征足够放心! 辕门校神色急切的对二杨拱手道:“有朱提紧急军情传来,务必直禀汉王!” 二人闻言,心下大惊,杨任随即转身对着汉王大帐远远的大声禀道:“启禀汉王,有朱提紧急军情来报!” 等了好一会儿,帐中才传出话来:“进来吧!另请中监军前来议事。” 杨任、杨昂这才放开路径,领着辕门校一路进入汉王大帐之中。 众人进得帐内,刘征正端坐在上首,整理了一下衣袍。马云禄端坐于一旁,双颊绯红,正在煮茶,显然才刚刚开始煮。 “何事如此紧急?”刘征朗声问道。 辕门校这才上前拜禀道:“有朱提信使到来,求见汉王!” 朱提?刘征心里不禁起疑,按说此时的朱提应该也已经到了雍恺手中,怎会有信使到来?莫非是雍恺所遣? “可曾说何人所遣?”刘征随即问道。 辕门校回禀道:“来人自称是犍为属国都尉孟通所遣,持有属国都尉文书。” 此时沮授也急匆匆来至了汉王大帐之中,听到了这句话,不禁也大为震惊。 “汉王速召其前来仔细问对,若真是如此,则情况大大出乎意料,当重新指定进军方略才是!” 沮授知晓事关重大,当即上前拱手禀明道。 刘征当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于是对辕门校道:“去唤信使进来!” 杨任又出言嘱咐道:“严格搜查,一应凶器皆不得携带!” 有过一次行刺之事,杨任等人无比小心。辕门校应承而去,不多时便将信使领了进来。 来人也从来没有见过汉王,不单是汉王,就是帐中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若不是在路上听闻了汉王大军驻扎在此,那信使只怕还得一路往成都而去。 来至汉王大营,见到汉王大旗,信使方才确认无误,遂谒辕门求见。 信使走进帐中,左右观瞧了一下,又望见正当中上首刘征,气度不凡,方才上前叩拜道:“朱提使者,拜见汉王殿下!” 刘征仔细看了看来人,浑身污秽不堪,连脸上都满是污泥,看起来确实是匆忙赶路之像,也可以想见来人吃了多少苦。这细雨连绵的,路上有多难走可想而知。春末夏初,时尚未暖,行道颇为艰难。 刘征颇有些吃惊,于是问来人道:“你既是朱提使者,朱提现下情势如何?”那人一脸焦急的样子,立刻回话道:“都尉孟通已经坚守朱提数月,南中雍恺叛乱之处,都尉曾试图派遣信使北上,通禀汉王,然僰道、汾关山两处皆为贼所据,道不得通,因此方才断绝了音讯。如今雍恺 已经起兵北上,欲取朱提,朱提恐危在旦夕!请汉王立即发兵,救救朱提吧!” 来人说着说着竟开始声泪俱下,一众人听到这话,都大为震惊。谁也没有想到那千山阻隔的朱提竟然还没有陷落! 刘征想了又想,觉得还需仔细询问一番,不能仅凭其只言片语便相信他,毕竟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 于是便又问道:“既然孟通已知道路阻隔,为何今又遣你前来?” 那信使是孟通亲信,知晓当时情事,于是坦诚说道:“都尉也不知是否可通音信,乃是李主簿断定汉王已然发兵,僰道可通,是以当即遣出了两路信使!” 刘征看向了沮授,沮授也一脸茫然,各州郡的官员名录,沮授都有数,但犍为属国何时多了一个主簿,却是沮授也不知道的。见汉王望向自己,沮授轻微的摇了摇头。 刘征会意,随即又满腹疑虑的问信使道:“朱提何来的李主簿?你莫非是那雍恺的奸细!” 信使闻听此言,当时便大惊失色,匍伏在地,急忙将李恢如何脱身俞元,如何来到朱提,又如何被孟通辟为主簿等等诸多情事,详细说了出来。 众人听罢,才知前因后果,刘征基本上也相信了信使的话,不禁感慨道:“想不到南中竟还有如此义士!” “李主簿见雍恺起兵,当即断定汉王已然起兵南下,否则雍恺必不至于冒雨北上!是以立即潜出了我等,前来寻汉王求援!” “哦?看来李恢此人不简单啊!能有如此见识,必非常人!”刘征不免感叹道。 毕竟两地相隔数百里,群山阻隔,那李恢仅仅凭着雍恺出兵北上便断定自己已经起兵,这种见识还是很值得称道的。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刘征这才放下防备,当即令将书信取来,其中乃是李恢所书朱提详细情势,读罢之后,刘征益发对这李恢来了兴趣,此人非但是见识不凡,文采也十分可嘉,整卷书信,没有一句废话 ,可见其干才。 读罢之后,刘征又将其递给了沮授,沮授也仔细看了一番,随后上前拱手道:“时下道路难行,只怕等援军到达朱提时,朱提已经陷落,恐救之不及呀!” 沮授是个务实者,仔细考虑了行军速度等等因素之后,不禁有些为难的说道。 刘征却是仔细思忖一番后,当即传令道:“速召子龙将军前来!”随后又令人将信使带下去,好生照顾,给换衣食。 不一会儿赵云便大步来至帐中,上前抱拳道:“汉王召末将何事?” 刘征迟疑了一下,随后开口问道:“若令子龙驰援朱提,几日可到?” 赵云思忖了片刻,当即答道:“十日之内必可赶到!” 沮授又禀道:“算去信使至此所耗费时日,若再过十日,恐怕朱提难保!” 刘征脸色有些难看,可惜没有早点得报,如今就怕是等援兵到了,朱提已经陷落,那援兵非但是不能救下朱提,反而会陷入险境。赵云得知了时间紧迫,当即上前又道:“末将可只领五千精骑,如此加急行军,或可缩短至六日!” 第七百九十一章 蛮兵复来 赵云手下麒麟军本来一万,听到沮授说时间紧急,当即便主动提议只带五千骑兵,如此速度倒是可以提升不少,但这样一来,兵马毕竟减少了这么多,五千人够不够也是个问题。 朱提是蜀中与南中之间的要道,那雍恺必然很看重,想必对朱提用兵不会少。 刘征还是有些担忧,赵云却意气昂扬的说道:“汉王请放心!末将有五千兵马足可解围!谅他兵马再多,也不过我麒麟精骑蹄下亡魂!” 赵云已经许久没有上阵杀敌了,手中长枪早已饥渴难耐。 刘征见赵云如此说话,欣然壮声道:“既然如此,那子龙就速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启程,务必解救朱提之危!” 沮授始终觉得情势难料,此举有些冒险,但刘征主意已定,既然南中尚有坚守之兵,若不急往救之,则失人望! 于是当下议定,就令赵云令精骑五千,定下军令,六日之内必须赶到朱提,为解朱提之危! 赵云回至本营之中,当即令副将罗奎将营中骑兵集结待命!罗奎听到自己要去打头阵,欣喜若狂,随即号令营中骑士,各备干粮,磨砺兵刃,整装待发。 第二日,赵云便在那信使的带领之下,一路直奔朱提而去!刘征这边随即也准备拔营起寨,往朱提开赴,亲自为后镇。 且说孟优被李恢、孟通伏击,遭受重挫,不禁气急败坏!当即便要杀奔朱提,寻李恢、孟通报仇!手下偏将卤承力荐孟优不宜冲动,随即向孟获发去消息。 孟获得知首战即挫,脸色十分难看。本以为朱提该是手到擒来,却不想遭遇此败,说出去让人笑话!于是当即又遣兀突骨、金环三结二部人马,共计近万,急速驰援孟优,并取朱提! 孟优得了援兵,气势汹汹复又奔朱提而来。 “若破此城,一个不留!”孟优恶狠狠的说道。 朱提城中,初战告捷,一众将士信心倍增。更有城中百姓,个个立志死守,皆赖朱提山一战,亦有受刑台一事的影响。 当日李恢并未出言阻止孟通,却在紧要关头,搬出了那老丈,既解救了孟琰,又凝聚了城中人心。 时候孟通回想,方才明白李恢的用意,不禁对李恢感慨道:“德昂之智,远胜于我!若非德昂,此刻只怕是既无士气,民心亦不稳!” 李恢面目严峻道:“利用人心,终非君子所为,然今情势逼迫,实不得已矣!蛮兵被挫,必将复来!朱提能够坚守,尚未可知啊!” 孟通亦是神色凝重,只朗声道:“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誓不为蛮兵所屈!” 李恢咬了咬牙,极其严肃的说道:“若必遭此难,恢亦无怨矣!” 很快,蛮兵复来的消息便传到了朱提城中!李恢、孟通等严阵以待,城中早已积蓄了粮草物资,准备做持久之战。城中百姓们也自发的组织了起来,协助守城。 这一日,天色阴沉,有似大雨将至,然而比大雨先来的,却是黑压压一片的南蛮兵马! 孟优领着蛮兵杀至朱提城下,将城池围的水泄不通! 朱提城很小,城池既不高大,也不宽厚。好在孟优的蛮兵也没有什么强大的攻城器械,无非是简陋的梯子,加上箭矢弓弩,与守军对射而已。 但是孟优却又兵力优势,蛮兵的数量,几乎等同于城中守军加上城中百姓的数量,这是李恢、孟通最为为难之处。 孟优方欲发兵攻城,兀突骨上前谏道:“何不先说之?以动其心。” 孟优冷冷的说道:“何须多言!直接杀进城中便是!且拿兵刃说话!” 兀突骨当即否决道:“若能说降,何必费力?大王有交代,不令我等徒耗兵力,且先往说之!” 当即便遣手下一将奚泥上前,准备先向城中示威。 孟优一直想着朱提山被伏击之事,恨不得立即便将城中斩杀殆尽,哪里肯从?当即大喝道:“你敢不听我军令?” 兀突骨笑道:“我等只听孟获大王之令!” 此言一出,孟优一时气急败坏,却又只得强忍住怒火。兀突骨、金环三结都是孟获手下,地位上与孟优等同。虽然孟优是孟获的弟弟,却并不意味着孟优可以随意指挥兀突骨、金环三结。 这些蛮兵都是各从自己首领之命,各有阵营,只不过各支蛮兵都听从孟获的调度而已,毕竟孟获是这些蛮兵的魁首,但孟优却不是。 孟优平素里便有些嚣张跋扈,狂妄自大,但兀突骨等人却并不怎么买账。 奚泥来至城前,当即开口说道:“孟通何在?” 孟通城上答话道:“蛮子敢唤本都尉名讳?”一脸傲气,不屑模样。 奚泥倒是并不在意,随即说道:“孟获大王有令,令我等前来与都尉叙旧!朱提孟氏原是大王外家,今大王盛兵至此,旦夕可破朱提,都尉何不开城相迎,与大王共续情谊?” 奚泥的话显然是孟获的嘱咐,两军阵前,倒在城下与孟通攀起亲戚来了! 孟通闻言大怒道:“孟获若还知晓我朱提孟氏乃其外家,便当顺天稽首,勿叛我大汉!尔等若识天威,早早归降!如若不然,举族俱灭!” 奚泥闻言怒气,不禁大骂道:“你等莫要不识好歹!大王顾念旧情,方才命我等上前叙话,若不肯降,城池立时便破!”孟通气不过,当即从左右手中取来弓箭,当即便一箭射将出去,可惜孟通不是黄忠、张任,没有那般本事。箭矢飞出,只落到了奚泥马前数丈,不过即便没有射中蛮将,孟通绝不肯屈的意思却也已经表露 的清清楚楚。 奚泥见毫无说服孟通的可能,当即纵马回走,回至阵中,将情事禀报。 “我就说不必多此一举,那厮是铁了心不肯顺从!”孟优悻悻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攻城吧!”兀突骨随即说道,孟获的交代已经履行,回去已经可以应对。 于是,一众蛮兵,当即摆开阵势,呜呼大噪,一齐向朱提杀来!孟通、孟琰当即下令所有人引弓搭箭,待蛮兵进入射程之内,方才一时俱发! 第七百九十二章 城破之际 李恢、孟通据朱提城与孟优等三部蛮兵大战一场,互有损伤,但朱提城池犹在,蛮兵始终未得进入城池,当下便在城外安下营寨,打算来日继续攻城。 蛮兵到来,朱提城自此完全关闭,不得进出,所有人都困在城中。 一场艰苦卓绝的防守之战下来,朱提城中伤兵数百,好在大体未损,还能够继续组织抗敌。 城中一众士兵这才领会到真正的战争之苦,不由得也心惊胆战起来。 士气归士气,但真眼睁睁看着同伴倒下,任何人心里都是会被触动的,有的人因此而心生恐惧,有的人因此而心生愤怒,不一而足。 这些不同的情绪一时间开始在朱提城中弥散开来。 孟通继续严密监视敌军动向,李恢就在城中组织后勤,以及为伤兵包扎等事,当然,吊死还得问丧。这一战下来死去的士兵也不少,李恢一一详细关切其妻子家小,力求安抚众人之心。 城中百姓们在李恢的安抚之下,倒是稍微安定了下来。 夜色渐深,李恢来至城楼之上,孟通昂首伫立城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城外远方,那里有些许亮光隐隐闪现出来,正是蛮兵大营所在。 “伯明兄长劳累了一日,该去歇息了!”李恢走上前来关切的问道。 孟通长叹了一口气道:“贼兵势大,朱提恐难以久守,不知汉王兵马是否已经知晓朱提军情,若无援兵,朱提终不可保啊!城中万千百姓,性命当如何得安?” 孟通忧思深重,哪里忧心睡眠。李恢倒是显得要放松许多,并没有如孟通一般,对此念念不忘。 “兄长大可不必如此,多思无益,徒增烦恼。你我但尽人事而已,至于成败,其天命也!非你我所能左右。”李恢显然要比孟通更为通达。 能够做的争取去做,做不了的绝不怨叹,两人之间心态的区别,其实也是境界的区别,显然李恢境界要更高一层。 唯有这样的心性,能够临危不乱。若这朱提没有李恢的到来,恐怕早已落入了蛮兵之手。 人非一眼半语就能说动,虽然有李恢的宽解,但孟通依旧还是忧思重重。 李恢见孟通如此,只得又道:“兄长乃朱提万民之望,切不可太过表露忧思,唯有以无畏激励城中之人,否则朱提更危矣!” 负面的情绪最容易传染,听了李恢这话,孟通当即稳定心神,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贤弟说的是!为兄虑不及此,今后若有不到之处,贤弟当直刺为兄之非!” 好在孟通是个胸怀宽广之人,倒是能够听进李恢的话语,当即努力改换了心情,对手下众人但以言语微笑激励,绝不肯再显露自己的忧虑。 城中众人见主将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很快便安定了许多。 第二日,蛮兵复又来攻,孟通、孟琰率兵坚守,奋力杀敌,自天命又杀至日暮。其中虽时有危急情况出现,但最终都被成功化解。只是城中伤亡越来越多,这却无可避免。 两日交战下来,朱提折损已经上千,情势愈加危险。而三路蛮兵虽也有损失,但对于其一万五六千人的兵马总数来说,却是微不足道。 城中军民情绪越发低落,所有人都一样,不知道明日生死。好在李恢从中激励,加上孟通、孟琰的鼓舞,没有一个人被蛮兵吓倒。 然而对于朱提来说,最大的问题在于天时!自蛮兵压境以来,天色虽然阴沉,却始终没有下雨,这无疑有利于敌人进攻,而不利于自己防守。 李恢都不得不感慨,莫不是在朱提山将这好运气都用光了? 若是能下一场大雨,必能延缓敌军的进攻。虽然不知道这种延缓最终会不会有用,但至少多一天便是一天,希望便在一天。 然而第三日,却依旧如此,阴沉的天空,滴雨不肯落下。 孟优望见这天色,不禁大喜道:“果真是天助我也!朱提士气已衰,不过两日,必能攻下!” 兀突骨、金环三结没有二话,三部兵马于是便又复向朱提攻杀而去! 如此往复,一连五日,朱提城已经残破不堪,城上守军越发稀少,而蛮兵攻势则越发激烈。 这一战直杀至天黑,双方互相看不见对方人影,方才作罢! 城外蛮兵大营中,孟优正大碗喝着酒,对兀突骨、金环三结道:“今日攻城之际,我见那城上矢石已稀,孟通已无计可施矣!明日必可破城,二位且全力助我!明日三军齐发,一举拿下朱提!” 二人也看到了日间双方攻守情况,当下应允。 孟通日日在城上,对双方情势看的清清楚楚,李恢在城中,接收的伤员也越来越多,情势不妙。 城上不断传来孟通的命令,催促箭矢木石等一应守城物资,李恢来至城上,将孟通、孟琰拉至偏僻之处,对二人说道:“库中已空,明日过后,便再无守城之资了!” 孟琰闻言大惊,没有了守城物资,这可如何是好? 孟通得知了详情,沉默了良久,继而说道:“事已至此,只有拼死一战了!德昂且去歇息吧!”随即便将李恢支走,李恢不疑有他,于是便又离去。 李恢走后,孟通却对孟琰说道:“今城中势穷,若在如此僵持下去,明日必破!我意趁夜劫营,袭杀贼首!若得成功,贼兵或退!” 孟通知道李恢肯定不会同意自己的这个想法,因此才将李恢支走,孟琰听了,一样是惊魂不已,直对孟通说道:“兄长此举无异于投死,万万不可!” 这样的冒险举动,无论是否成功,前去劫营的人都必死无疑!现在城中还能出战的人已经不过两千余人,根本不可能全部带出城去,那就意味着这是寻死。 孟通早已筹谋多日,当即对孟琰说道:“我已备下死士八百,今夜便要出城,出城之后,这朱提城防便都交给你了!切记。”孟通一副不容置疑的决死表情对孟琰说道,孟琰死活不肯,一定要代兄长出战,孟通沉声呵斥道:“我意已决!休得多言!我若不归,德昂便是你等长兄,必事之如父,无有分别!” 第七百九十三章 全城激愤 连日来,情势越发危急,孟通忧思甚重,又不见援兵消息,心中便定下决死之计!物资消耗过甚,箭矢已无,木石已空,再过一日,无论如何是再也守不住朱提城了。 孟通心里清楚的很,所有人都清楚的很,于是当即决定要带着八百死士,前去袭杀贼首,以期功成。若贼兵群龙无首,则朱提或可转危为安。 但此举难度之大,几乎与以卵击石无异。若李恢得知,必不肯放孟通成行。孟通只能避过李恢,擅自决断。无论成败,至少能给予蛮兵心理上沉重打击,让蛮兵知晓汉家无俱死之人! 于是,深沉夜色中,一支八百人的队伍,悄悄从朱提城中离开,没有一人辞别自己的亲属,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望着不归路而去! 朱提城南五里凤凰山,便是孟优等人驻军所在地。孟通对朱提城周边地形是再清楚不过了,悄悄摸入凤凰山中并不是难事。 孟优等人还在饮酒,尽皆兴奋,只道明日便可破城,以泄心头之恨,遂更加放纵。 忽然,但闻营外一阵响动,继而杀声四起!孟优大惊,急忙出帐查看,但见营中兵马纷乱,孟优不知出了何事,急忙呼喝左右。 一个蛮兵急匆匆本上前来禀报道:“敌军偷营,已经杀至营门口了!” 孟优脸色遽然大变,阴沉冷血无比,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有人敢来偷袭,这不是找死么! “取我兵器来!”孟优大喝一声,手下已经托上一杆蒺藜骨朵。 孟优一手拿过,当即便带着手下向噪声处奔将过去! 另外两营,兀突骨、金环三结听到响动,当即也率众杀了过来! 孟优奔至自己营门口,一眼望去,便看到了孟通正奋刀拼杀过来!手下一众人马,皆裹黑巾,面露誓死之色,径往自己中军大帐冲了过来! 孟通正奋力杀开血路间,忽然望见孟优出现在前方,当即大呼,带着手下便直冲孟优而去! 孟优看见孟通直奔自己而来,心中已经明白,这便是汉人所谓的“擒贼先擒王!” 既知孟通的目标是自己,孟优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冷笑,随即对孟通大喝道:“前番遭了暗算,今日且让你等瞧瞧某家本事!” 话未毕,孟优已经挥舞着铁蒺藜骨朵,向孟通迎面奔去! 两边蛮兵见孟优冲上前来,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转眼间,孟通、孟优二人便杀到了一起! “蛮贼!且拿命来!”孟通已经杀红了眼,本就抱着必死决心,当下心中无惧,挥刀便寻孟优要害砍去! 对上孟通,孟优却是游刃有余,那孟优既然自恃骁勇,论智谋或许不及,但武力却是蛮将之中一流者。孟通虽是竭尽全力,竟奈何不得孟优,反被孟优戏耍。 孟通心中更是大怒!一直未见过孟优出手,不想原来此人不简单。想到此处,孟通心中陡然升起一丝绝望!看来今日果真是无功了! 也罢!即便无功,也当让一种蛮兵知晓汉将之勇!孟通不禁大喝一声,奋力往孟优腹部刺将过去!孟优见孟通用尽了全力,当即一个转身避过,反而挥起骨朵,顺势一棒砸在了孟通背上。孟通收缩不住,整个人被击飞出去,扑倒在地,登时一口鲜血吐出 !但并未伤及性命。 显然这是孟优的故意的,方才那一击,孟优倘若用尽全力,孟通必死无疑! 正当孟通与孟优殊死相搏之时,兀突骨、金环三结已经杀到,将其余死士围困当中,很快便杀戮殆尽,只剩下孟通一个人! 兀突骨见孟通扑倒在地,当即纵马前来,便要将孟通刺死,反被孟优给挡开! “你这是做什么?”兀突骨不禁怒道。 孟优却阴狠的笑道:“这个人是我的!你等莫要插手!” 一众蛮兵将孟通团团围困当中,只有孟优一人手持铁蒺藜骨朵与其相对,仿若斗兽一般! 孟通挣扎着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环顾四周,八百勇士只剩自己一人。又见一众蛮兵围观,只有孟优一人与自己相对,竟哈哈大笑数声,无人知晓其中之意。 但见孟通丝毫不肯放弃,又向孟优奔杀过去!孟优冷冷一笑,将骨朵换成弯刀,一个猫腰,躲过孟通的刀锋,手中弯刀已经在孟通右脚上砍下一道深深的血槽! “孟通!你若肯跪地求饶,我便留你一命如何?”孟优不怀好意的对已经站不直的孟通笑道。孟通岂是这样的人!身上各处伤口剧痛传来,孟通疼的龇牙咧嘴,目光却依旧坚毅无比,当着一众蛮兵冷冷说道:“汉家男儿,只有立着生,无有跪着死!你若真有本事,便一刀砍杀某之首级!如若不敢, 便是孬种无疑!” 孟通的话果然起了作用,孟优听到“孬种”二字,原本戏耍孟通的心情陡然大变,眼光中露出强烈的杀意,对孟通愤恨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 说话间,孟优脚下三步并作两步,一阵疾风一般便杀至了孟通身前,眼见着孟优的刀直奔自己脖颈而来,孟通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环首刀锵的一声落地,再无反抗。 一股鲜血往上喷射而出,孟通人头已经滚落在地,与八百勇士尸首混在了一起! 似乎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夜袭,但八百人无有一人退缩,都死在了孟优营中。 孟优杀败了孟通的偷袭,对孟通的恨意却无丝毫消散,当即下令将八百人头颅尽皆割下,堆放一起,以为功绩,这是蛮兵的习俗。 第二日李恢方才得知孟通已然夜出城中,然而李恢却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垂泣道:“兄长用心良苦,何如此不惜一命哉!” 天明之后,城中少了八百人,一时震动。八百人不知生死,所有人都忧心如焚。 正当此时,城上警号响起,蛮兵复又杀至城下!李恢急忙上城与孟琰共厉将士,严阵以待。 俄而,蛮兵之中,忽然推出几辆车来,车上俱是首级!正是八百死士!城上众人瞧见,一时愤慨之色似将喷薄而出! 蛮将持一杆长枪趋至城下,将长枪立于城门之前,而长枪之上正悬着孟通首级! “大哥!” “都尉!” 一时间城上人声鼎沸,所有人都不忍泣涕雨下!李恢双眼已经通红,但心里却知道孟通已经达成了目的!朱提全城怒气滔天,连妇女们也都纷纷手持刀剑棍棒涌上城来!孟通的死彻底的激发了朱提百姓们血性! 第七百九十四章 民不畏死 原来孟通根本就不是想着所谓的“擒贼先擒王”!区区八百人,如何能够冲进千万蛮兵之中?孟通是眼见着朱提情势越发危险,而城中军民士气渐趋低落,因此不惜以死来激发斗志!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八百人的死讯传到城中,城中军民就会血气高涨!唯有如此,或可举城坚守,再阻蛮兵。八百人 相比于城中万千人来说,自然是万千人的力量更大! 愤怒与血性,能够让绵羊变成虎狼! 孟优无脑的将八百首级推至城前,无疑更是令孟通的计策达到了最佳效果! 城中军民一时怒急,连伤兵们都挣扎着涌上城来!男女老少,纷纷涌上城头,个个眼中冒火!霎时间,原本已经残破的朱提城墙,忽然又似钢铁一般,竟有坚不可摧之象! 原本已经稀稀拉拉的守城兵马,顷刻间熙熙攘攘! 孟优望见此情此景,遽然大惊,他如何会预想到这样的场面? 整个攻守形势,一时间又复杂起来! 李恢强忍悲痛,大声对城上军民呼喊道:“蛮兵穷凶极恶,城池若破,玉石俱焚!若不拼死守卫,我等俱将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听罢李恢之言,心中的的惶恐都化作成了力量,一时尽皆爆发出来! 求生的本能,恐惧了力量,仇恨的力量,这些是人性深处的东西,这些才是人的力量的真正来源! 而如今的局面,已经成功的将朱提城的力量最大化! 城外蛮兵见城上气势非但没有被吓倒,反而一时高涨,尽皆迷惑不已,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状况。 孟优更是不解,可惜卤承已经回去养伤,不然凭借卤承的小聪明,应该还是能够看出问题之所在,肯定会劝阻孟优。 眼见着城上气势越发鼎盛,孟优按捺不住了!当即一声令下,左右号角吹起! 号角声传遍四方,响彻整个朱提城外。如今三路蛮兵都已经准备妥当,就打算一击拿下朱提,纵然情势“略”有变化,总不可能临阵撤走。 号角之声一响起,三路蛮兵闻声而动,当即列阵黑压压往朱提城下奔去! 发过零星的箭矢之后,城上再没有任何可以远距离杀伤来敌的武器,一时间双方便陷入了近身搏斗! 无数的蛮兵不断的顺着梯子涌上城去,城上军民各持枪戟刀剑,纷纷阻拦敌人上城!如此拉锯攻守,战事愈发激烈胶着!城上没有了箭矢,可城下还有!城下弓箭手们,箭矢俱发,瞄准城上,为攀援而上的蛮兵作掩护。城上许多的士兵为了杀退即将攻上城来的蛮兵,不得不以肉身去做箭靶!不时的会有人被射中,当时便到 底不起! 然而就是这样叫苦卓绝的防御之战,却无一人退缩,倒下一人,便有一人补上!妇女们奋力的将已经死去的人,当成木石,从城上扔了下去! 此刻城上的军民已经忘记了怯弱,忘记了伤痛,忘记了一切,唯记得拼死守护城墙!誓死不让蛮兵攻上城来!誓死保卫自己的家园!保卫城中孤弱的孩子! 男人,女人,尽皆发出骇人的吼声,仿佛要将来犯之敌撕碎一般!平日里安分守己的人,此刻都仿佛长出了锋利的牙齿,恨不得将蛮兵一口咬碎! 人们已经分不清身上的血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脸上,手上,胸前,背后,都已经一片殷红!抵挡在最前面的勇士,身上已经不下十数处伤口!却依旧紧紧的抓着手中兵器,眼中依旧冒着不灭的怒火! “杀!杀!杀!” 无数的嘶吼声,汇聚成一股浩大的气势,竟将敌人来势汹汹的气焰压了下来! 士气上的上风很快便转为了战斗力,无论蛮兵怎么向城上攻杀,却始终无法攻上城来! 即便偶尔有几个上的城来,很快便被城上的妇女们砍成了碎块!当作石头扔了下去! 不到绝境,无以见人的本能!潜藏在每一个人心底的能量都是巨大的!男人、女人皆不例外! 数百年造就的大汉子民的血性,此刻被彻底的释放了出来!有人说汉武穷兵黩武,不是个好帝王,殊不知,从汉武才真正铸就了汉人的血性气概!而这种血性气概才是真正让华夏族千年屹立于天下的根本!即便有时候会被压制,但最终必然会爆发出来,铸就华夏 子民的不屈精神! 蛮兵们开始有些慌了!这些蛮夷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男女皆上阵,一个个视死如归! 气势上的压制,很快转变为战斗上的压制!心理上的优势很快也转变为了攻守上的优势! 许多的蛮兵刚刚爬上云梯,方才与城上之人对视一眼,心中便顿生寒意!一个迟疑,立马便有无数的枪戟刺了过来!立刻便被捅成了马蜂窝,跌落城下! 眼看着城下堆积的尸首越来越多,无数的手下冲上去又被杀下来,兀突骨、金环三结心下已经是大惊!为何今日之守军突然爆发出这样强大的战斗意志? 兀突骨、金环三结岂知这根本就不是突然爆发,而是长久的积蓄! 自南蛮起兵开始,李恢便已经开始运筹!朱提山一战,极大的提升了城中新兵们的信心,孟氏兄弟的作为更是感染了城中无数的百姓!而孟通最后的舍身一击,才终于彻底激发了这些人的怒火! 这其中缺少任何一步,恐怕都难以成事! 李恢深知,想要死守住朱提,必须用尽一切手段!人民不自知,但智者当有其法!要求别人去牺牲,以换取更多人的生存是很艰难的,只有让人心甘情愿的奋不顾死,才能够真正震慑一切来犯之敌! 此刻的李恢也早已经满身血污!吏不畏死,兵不畏死,民不畏死,天下无人可欺! 蛮兵们依旧还在不断的往城上攻来,但攻势却已渐渐弱了下去!甚至有人犹豫不愿向前。 孟优远远的看着两军交战情形,脸上已经是冷若冰霜。 “上!都给我上!今日若再拿不下朱提,还有何脸面担当先锋!” 孟优怒急大喝,当即催促手下兵马,全部都往朱提城下拥去! 兀突骨却是急忙说道:“今日军心大有不同!攻之愈急,守之愈烈!不如先止住兵马,不过数日,城中必有变化!那时再攻不迟呀!”金环三结也附和兀突骨,急忙劝阻孟优。 第七百九十五章 麒麟军至 面对兀突骨和金环三结的劝阻,孟优丝毫听不进去,反而怒喝二人道:“城中已不过妇孺!你二人难道连妇人也惧么?若是如此,早早归去,莫要碍事!” 孟优的话很不给二人面子,二人一时愤怒,只好也各催兵马,更加攻城之势! 击退了第一波的攻城蛮兵,城上军民方才稍稍歇了口气,却见城下蛮兵们又一批批涌了过来!所有人都立刻又抓紧早已被鲜血涂满而湿滑不堪的兵刃!又将城池严密防守起来! 李恢喘着粗气,这一战好像是耗尽了李恢平生的力气!李恢如此,那些妇人们更是如此。但大敌当前,只有凭着胸中一口气,继续强撑下去! 然而李恢知道,这些蛮兵已经是必定要毕其功于一役,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此攻杀下去,朱提终究是危矣! 从得知南蛮起兵消息,至今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此刻的李恢心里只能期待奇迹的出现! 忽然!只听得一阵战马嘶鸣!俄而一阵喊杀之声响彻云霄!几乎笼罩在整个朱提战场之上!竟将蛮兵的号角声也掩盖了下去!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右侧山谷一彪铁蹄杀出!旌旗猎猎,迎风飘扬! 无数的铁甲精骑一下子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为首一员将军,白袍银甲,疾驰如风,好不威猛! 身后数千精兵更是个个装备精良,如狼似虎,宛如神兵天降! 当中一杆汉军大纛,醒目异常! 李恢差点哭了出来,不禁大声呼喊道:“汉王援军到了!汉王援军到了!” 霎时间整个朱提城上一片沸腾!一众蛮兵也都惊慌不已。 孟优没有想到这朱提的援兵早不到玩不到,偏偏这个时候杀到,一时更加气急败坏! 见援兵人数并不多,孟优当即大喝一声道:“土安何在!” 一员蛮将当时驰出,上前抱拳道:“末将在!” “为我拦下这支兵马!”孟优绝不肯轻易放弃攻城,当时便命手下蛮将土安出战! 那土安跟随孟优日久,好的没学,狂玩自大倒是跟孟优如出一辙!当时便领命,带着一部人马杀奔而去! 赵云已经看清除了蛮兵阵势,眼见对方一将杀来,当即紧催兵马直寻对方中军而去!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土安一边纵马迎上,一边嚣张喊道。 赵云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虎喝道:“区区蛮将,安敢问吾姓名!看枪!” 当时枪出如龙,电光火石之间,土安还没有回过神来,忽觉心口一凉,两眼一黑,便坠马落地,一个窟窿眼扎的通透! 赵云才一出手!立刻便震惊了一众蛮兵!五千精骑突入阵中,如风卷残云一般,遇之伏倒! 孟优亲眼望见那杀奔而来的白袍将,只一回合便将自己手下亲将杀死!而且好丝毫没有延阻他的攻势!如何悍勇的将领,孟优平生未见! 然是平时狂妄无比的孟优,见了此刻情形,也心慌不已! 兀突骨、金环三结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快走!那白袍将杀来了!” 兀突骨不由自主的惊呼起来!金环三结也已经是手忙脚乱! 蛮兵们根本无法阻挡赵云的冲击!孟优愣在当场,一时呆住!兀突骨赶紧上前,大喝一声快走!孟优这才回过神来! “快撤!”孟优此刻也顾不得自己那可笑的尊严,忙慌呼喊道,手上已经条件发射般的勒转了缰绳,当即使劲一拍马屁股,一溜烟的便与兀突骨、金环三结逃之夭夭! 赵云见蛮兵中军已撤,思忖追之无益,不如先绞杀了身边蛮兵,解了朱提之围,然后再来计较!于是当即勒转兵锋,直冲城下蛮兵而去! 那攻城的蛮兵们见己方中军已经奔逃,哪里还有心思攻城,一时纷纷溃退!却被赵云麒麟精骑截断去路!困在了赵云援军与朱提城墙之间!赵云重开一条血路,杀至城下,望见城上居民,当即喊道:“孟都尉何在?汉王帐下奋威将军赵云来也!”此时李恢、孟琰俱已来至城门之上,孟琰泣不成声,李恢开口回话道:“孟都尉已经殉难!在下李恢 ,见过将军!” 赵云听到孟通已经殉难,不免唏嘘。李恢见赵云兵少,当即便要开城,领着城中众人杀出城来,与赵云一道合兵剿灭蛮贼! 赵云当即抱拳阻道:“区区蛮兵,何劳诸位相助!且安住城中,看我麒麟军威!” 与城上交完话,当即回马往阵中冲杀而去! 城上众人见到赵云如此气概,一时震动,所有人都紧盯着城外战况! 但见麒麟军来回冲杀,直如屠猪宰狗一般!蛮兵遇之毙命!铁蹄之下,逃生无门! 城上众人望见此情此景,个个喝彩!之前的危机感一时俱除,人人亢奋,好似看一出大戏! “汉王之兵,如此骁勇!蛮贼旦日可灭矣!” 李恢一拳砸在城墙之上,激动的说道。忽然却又一阵忧伤,不免垂泣道:“可惜伯明竟不得见此盛况!” 孟琰听到李恢的话,更是悲痛不已! 然而人终究是各有天命,孟通已死,一切都无可挽回!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朱提城终于转危为安! 有了汉王强兵解围,再也不用担心蛮兵前来攻城了! 不过半个时辰,在五千麒麟铁骑的冲杀下,朱提城下再没有能够站着的蛮兵! 赵云收整兵马,李恢领着大家伙儿打开城门,冲了出来,再无数的死尸之中,终于找到了孟通的首级! 李恢、孟琰一下子便扑倒在孟通首级之下,顿时泪如雨下!身后的百姓们也都纷纷跪倒在地,号泣之声一时俱起。 赵云不知所以,李恢开口说道:“这便是属国都尉之头!今被蛮兵示于城门之下。” 赵云听到这便是殉难的孟通,心中震惊,当时下马,上前单膝跪拜在地,以表敬意!五千麒麟军望见主将如此,也都纷纷翻身下马,一如赵云,尽皆跪拜! 赵云由衷的感慨道:“孟都尉以身殉难,至忠至义,赵云解救来迟,此生遗憾!” 众人拜了孟通,于是当即开始打扫战场,将城中殉难义士首级皆排列一边,其余蛮兵尸首,另行堆积!城中百姓,寻出一口棺材,将孟通头颅好生入殓,又镶以木身,如此才算是完整。 第七百九十六章 驰援汉阳 赵云最终赶在了城池将破之际,到达了朱提城,一战驱逐了蛮兵,算是解了朱提之围。 但终究还是迟来了一步,属国都尉已死,城中五千军士几乎死伤殆尽,还能战斗的不过数百,伤者二千余人,其余则已经阵亡。 经历了这一战,朱提城算是寥落不堪了!城中尽是孤儿寡母,赵云等人见了亦不觉震撼。 当下接过了朱提一应防务,令李恢、孟琰先仔细安顿好城中百姓,其余诸事,等汉王到了再说! 刘征只迟了赵云一日起兵,但毕竟是大军行动,与赵云的五千先遣骑兵还是差了四天的日程。 李恢深恐蛮兵聚众复来,于是前来问询,赵云宽其心道:“主簿权且放心,不过三四日,汉王大军将至!至于蛮兵来袭,不必担心!有本将在此,可保无虞!” 虽然得到赵云安心的话,但李恢却依旧面色凝重,不禁说道:“朱提虽暂时转危为安,只不知那汉阳如今情势如何?被蛮兵围困多日,并无汉阳消息传来。” 孟干驻守汉阳,只有三千人马,且汉阳不过一座小城,如果另有蛮兵分道去攻汉阳,那孟干是否能够守的住,可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赵云听了李恢的话,当即说道:“无妨!且分两千麒麟军前去汉阳!” 李恢听到不禁有些疑虑道:“将军带来兵马只有五千,如何还能分兵?” 赵云自信的说道:“主簿不知,这麒麟军皆能以一当百十!五千人马破贼众或许不足,守住两个城池绝无难处!” 当下赵云立将罗奎、马忠招来! “将军召我等何事?”罗奎一副杀的不尽兴的样子,上前拱手问道。 “汉阳无有消息,恐其有不虞,着你二人立遣麒麟军士两千,驰赴汉阳!”赵云当即吩咐道。 “何须两千兵马,末将自领一千人便足以!” 城门一战,杀的蛮兵如摧枯拉朽,罗奎遂有轻视蛮兵之意,当即豪气说道。 李恢闻听罗奎此言,心中不免有些疑虑,出来说道:“蛮夷生性狡黠,万不可轻视啊!” 李恢是南中人,对南中蛮夷再熟悉不过,见罗奎如此轻视,不免心生忧虑。 赵云虽然自信满满,但并不是个轻狂之人,闻听罗奎之语,亦不禁冷面说道:“少辰休得自矜!分兵两千与你,便是要确保汉阳无虞!你当谨记!只许助防汉阳,不得冒进!等待汉王大军到来便是!” 罗奎一直跟随赵云,为其副将,这几年来,本事虽然有些长进,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性子依旧如当初为山贼之时,难免冲动!常有乖张之举,赵云也时常因此申斥罗奎,近来行事已经沉稳了许多。 赵云有意多给罗奎建功立业的机会,因此才决定让罗奎去援汉阳。 罗奎听了赵云的交代,当即昂首道:“此事交给末将,将军只管放心!” 于是赵云便自朱提又分出两千人马,令罗奎带着马忠一同前往汉阳。临行之际,赵云又特意召来马忠嘱咐,务必好生辅助罗奎,尤其要时刻盯着罗奎,严格执行自己的命令!马忠领命而去。 分兵之后,李恢心存疑虑的对赵云问道:“罗将军性情急傲,将军不担心么?” 赵云回话道:“此行匆忙,手下并无太多可遣将领,唯罗奎可任。不过数日,应当无事!且马德信乃沉稳之人,由其辅佐,应当无事!” 这五千人是先遣军,其余兵马都没有赶上,赵云只能让罗奎领兵前去相助汉阳。马忠虽然是个沉稳人,但毕竟刚入麒麟军,比起罗奎在麒麟军的威望还是差了很多,赵云不得不考虑。 罗奎提兵向东,奔驰了两日,距离汉阳还有二十里地,前方哨骑来报,果然汉阳被围!汉阳城围遍布蛮兵营寨,难怪接不到汉阳的消息,此刻已经完全阻绝! 闻听了哨骑的回报,马忠当即对罗奎建议道:“当先摸清楚蛮兵情况,然后发兵!” 罗奎听了,颇不在意的说道:“汉阳不过小城,围城蛮兵能有多少?正当一举破之,迟则不免令其有备!错失战机也!传令下去,刀剑出鞘,随本将径往驰突!务必一举将蛮兵击溃!” 马忠连忙拦住罗奎道:“将军不可如此冲动!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蛮兵尚不知多少,战力不知几何,匆匆出击,是置身险地也!” 罗奎对马忠倒还是有几分尊敬的,虽然马忠现在已经被降职为军中小校司马,但毕竟马忠也曾是一郡之守!罗奎忍耐住急切的心情,和颜悦色的对马忠说道:“司马此言差矣!如何便不是知己知彼?你也知晓那汉阳不过区区三千兵马,今蛮兵围困而不能下,可见其兵力必然不多,且战力必不济也!今出奇兵袭之 ,焉能不胜?若犹豫不决,蛮兵复归其营垒,则战机失矣!兵贵神速,贵出其不意!以迅疾之师,攻不济之贼,此胜战之道!” 罗奎说的头头是道,令马忠也无言反驳。 从罗奎的分析来看,确实还是很有长进的!事实上罗奎的推测也没有错,这一支攻打汉阳的蛮兵人数并不多,乃是孟获帐下秦臧夷渠帅阿会喃,人马只有六七千。 见马忠无言以对,罗奎当即率众向汉阳驰杀而去! 汉阳城下,阿会喃正与孟干交战!双方攻守多时!孟干手中的三千兵马已经折损不少,不过依旧还是能够坚守,并没有显露败像。 阿会喃其实也并没有全力攻城,只是将汉阳小城包围了起来,日日耀武,就是要围困孟干,等待孟干士气殆尽,然后再一举拿下。 孟干既接不到朱提消息,自己也没有办法将消息送去朱提,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城中军民被围困多日,恐惧已经开始在城中蔓延。孟干毕竟没有李恢的辅佐,不能像朱提那样,激发起所有人的斗志,因此情势每况愈下。 正当孟干忧虑之际,忽然城西一片喊杀声响起!孟干急忙来至城西,但见城西蛮营驻扎处,一时纷乱!遥遥望见一支汉军,尽皆旌旗,正突入蛮营之中!与蛮兵绞杀一起! 第七百九十七章 赵将军令 汉阳情危之际,忽然一彪人马杀到,与蛮兵交战一起,孟干望之大喜! “援兵来了!” 孟干眼望着城西厮杀激烈,当即整出一千人马,便杀出城去! 突至阵中,正遇见罗奎,孟干急忙问道:“可是汉王援兵?” 罗奎也望见孟干,当即朗声答道:“汉王帐下奋威中郎将罗奎在此,你是何人?” 孟干听到,急忙回答道:“汉阳城守孟干是也!将军来的正好!” 两支兵马当即驰突蛮兵营中!一下子便将蛮兵杀的大败!直将汉阳城西蛮兵尽皆杀散,方才罢兵! 孟干将罗奎、马忠引入城中,城中军民望见麒麟军,原本已经极其低落的士气,一下子又高涨起来! 孟干也信心高涨,所有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将军可是自朱提而来?”孟干一副急切的心情问道。 罗奎见孟干刚才在阵中冲杀勇猛,对孟干倒是感觉很好,于是点了点头。 俄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不禁戛然而止。 孟干不知到罗奎的表情为什么发生这样的变化,于是又问道:“不知朱提近来情势如何?” 这一下子正中要害!罗奎就是想到了孟干必然问起此事! 孟氏三兄弟兄友弟恭,感情深厚,若是孟干知道了孟通殉难的消息,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罗奎沉默了半晌,孟干已经从罗奎的脸上看出了一些意思,急忙问道:“朱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都以急切的眼神看着罗奎,等待着罗奎的回话。 罗奎只好一五一十将朱提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当说道孟通以身殉难之时,孟干双眼已经通红,两行热泪立时滚落下来! 忽然孟干的脸上悲伤转为愤怒,咬牙切齿道:“兄长之仇不报,誓不为人!将军!今虽破贼西营,其尚有南营,请将军助我一臂之力!杀灭蛮贼,报仇雪恨!” 罗奎对孟氏兄弟之间的情义很是感动,不禁又想到自己的兄弟罗蒙。当初两兄弟在熊耳山劫富济贫,甚是痛快!可惜后来罗蒙死于曹仁之手,这个仇至今未报。 短时间内,罗奎是不可能为自己的兄弟报仇,毕竟还不知道哪年哪月能够见到曹仁。汉王跟曹操开战,恐怕也还尚早。 而孟干的仇,却是立即可报!蛮兵就在城南! 兔死狐悲,罗奎见孟干如此咬牙切齿,恨意滔天,竟也生出同感来,于是便有为孟干报仇之意! 马忠看出罗奎心思,不待罗奎发话,抢先对罗奎说道:“将军切莫忘记军令!今汉阳之危暂解,当待汉王大军到来,然后依命而行!” “司马何如此不近人情?”罗奎一时气急,竟对马忠说道。 马忠面不改色,虽然罗奎是上司,但在军令面前,马忠绝不肯相让! “将军此言差矣!人情岂能干军法?若为一己私愤,坏了大局,悔之晚矣!” 孟干见马忠出言如此,当即不敢多言,但罗奎却似有些不满。 “司马言重了!难不成在司马言重,本将便是如此不堪么!军势优劣,岂司马一人识得!今蛮兵西营已破,乘胜拔其南营,不也是为解汉阳之危么?”罗奎言语相迫,气氛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将军当真是要执意出兵么?”马忠拱手问道。 罗奎是真的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也不单单是一时冲动。 围攻汉阳的蛮兵确实不多,城西一战也没有看出蛮兵有多强的战斗力。罗奎一方面是觉得有机可乘,一方面是有意为孟干报仇,同时自然也有建立功绩的想法,诸多因素使得罗奎急切的想要出兵。 马忠心中却是颇为感慨,在朱提时,罗奎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却又不肯听从,难怪临行前赵云将军特意嘱咐自己! 其实若论罗奎的统军本领,他本不该至于奋威中郎将的位置。但一者罗奎对汉王曾有救困之功,二者一直以来罗奎也没有犯过什么错误,因此才一路顺风顺水升到了如今的地位。 马忠丝毫不肯相让,数度以言语相阻,令罗奎越发不满。 “本将便是执意要出兵又如何?”罗奎颇有挑衅意味的对马忠说道。 “那好!”马忠见罗奎如此,随即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来,举在手上。 “此乃赵将军之令!令在如将军在!敢不从者,军法论处!”马忠朗声对罗奎及罗奎身后众人说道。 罗奎一见军令,更是气急,当即凑近前来,要看个仔细!果然是赵云的将令!这下子罗奎已无话可说,身边诸将尽皆拜服,不敢不从,军司马马忠俨然成为了这两千麒麟军的真正统帅! 罗奎脸上无光,马忠本也不必如此,只是罗奎不听劝阻,方才拿出密令!不可避免的伤了罗奎颜面。 马忠收回军令,复又拱手对罗奎拜道:“我等还是安心驻守城中耐心等候吧!” 马忠将身子躬的很低,以显示罗奎的地位,罗奎也只好就坡下驴,当下不再言出兵之事! 于是就此安顿,等候汉王大军。 不想,第二日,蛮兵竟然来至城下挑衅!令罗奎大为光火!然而马忠却是看出了蛮兵的奸诈,于是对罗奎说道:“蛮兵新败,复来挑战,其意必是见我等兵少,诱将军出战!” 这样粗浅的计谋,罗奎自然也识得,但却难以忍受。不过有马忠在侧,罗奎却又不好违抗军令出战,只好隐忍不发。 蛮将阿会喃远远的看着汉阳城动静,手下却是胆战心惊。 “将军!昨日那支兵马着实厉害,如此挑衅,万一……” 阿会喃冷冷的笑道:“昨日是被其杀了个措手不及而已,那只兵马看起来不过一两千人,不足为惧,就怕他不肯出城应战!” 阿会喃早设下计谋,就等着罗奎出战,因此才故意遣人挑衅。罗奎虽然击破了阿会喃的西营,但杀伤并不算太多,大部分的蛮兵都逃散而去,如今已经被阿会喃收整,蛮兵南营兵马加在一起还有五六千人。而阿会喃已经摸清楚了对方情况,知道汉阳援兵不过一两千 ,因此并没有被吓退。孟干看见蛮兵不退又来,不禁火冒三丈,想要请战却又不得,这一切都被罗奎看在眼里。 第七百九十八章 偷出中计 一连两日,阿会喃都遣兵前来挑衅,罗奎早已难耐,都被马忠给死死按在城中。 夜深之后,罗奎将孟干招来,出言问道:“孟兄弟如何看那蛮兵挑衅?” 孟干自然是愤怒,当即回话道:“末将恨不得立刻杀奔出去!” “那好!我有一计,你可愿听从?”罗奎神秘的问孟干道。 孟干不知到罗奎话的意思,但现在城中毕竟罗奎为首,孟干当即应承道:“将军但有所命,末将无有不从!” 罗奎满意的点了点头,于是对孟干招了招手,示意孟干凑近说话,罗奎就在孟干耳边交待如此这般。 是夜,待城中众人入睡之后,却又一对人悄悄集结于城南,悄无动静,所有人都小声翼翼。 “你手下来了多少人?”罗奎小声的问孟干道。 孟干也压低了声音回话道:“已有一千人在城外集合!” 听到这个数目,罗奎很满意,于是当即便令南城守卫开门,放其出城! 罗奎又以兵马统帅的身份,强令城门校不得声张,只说自己天明必回! 那城门校如何敢违逆罗奎的话,当即闭口,老老实实的将城门打开,望着罗奎领着手下数百亲兵往南而去!罗奎认为自己手中有数百麒麟精骑,再加上孟干的一千汉阳兵,对上不过区区数千的蛮兵,根本不在话下。与其被马忠掣手掣脚,眼看着蛮兵挑衅而忍气吞声,不如先发制人,造成既成事实。只要是一举 将蛮兵击溃,马忠也无话可说!先斩后奏未必就不管用。 于是,罗奎、孟干便悄悄领着一千六百人直望阿会喃南营而去! 毕竟人少,路上孟干还是有些担心的问罗奎道:“此战胜算几何?” 罗奎哈哈笑道:“孟兄弟这是何话!麒麟军出,从未有过败绩!那蛮兵连日耀武挑衅,见我军不肯出战,必无防备!今日夜袭,正可杀他措手不及!以有心攻无备,以劲卒攻羸众,焉能不胜?” 罗奎信心满满,大大的鼓舞了孟干的心气,由是,二人一路往南摸去。 一直摸到南蛮营寨,罗奎忽然暴起,率领孟干等一众将士,直突入营! 然而当罗奎杀到蛮兵营中,一下子便傻了眼!营中根本就没有人! “不好!中计了!”罗奎瞬间明白过来,急忙呼喝道:“撤!快撤!” 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了!但闻黑暗之中忽然嗖嗖直响!无数箭矢飞了过来! 夜黑仅有手中火把光亮,众人根本看不清敌人所在,只看到四周人影闪动。箭矢来路亦分不清楚,实在难以格挡! 一阵突然的箭雨,一下子便射倒了许多人。麒麟兵马的情况还算好,但孟干手下的一千汉阳兵,可就遭殃了!这些兵马反应不如麒麟军,立时便被射倒无数!损失惨重! “快走!”罗奎倒是没有被吓破胆,还算是沉稳,只是大声呼喊,命令将士迅速撤走。可是刚刚回头,迎面而来的箭雨更加密集!一下子便阻绝了罗奎的退路! 罗奎见退走不得,回头看见空营,当即又呼集兵马,径往空营之中而去!想要借由蛮兵营寨抵挡。 这下更加中了蛮兵的计! 罗奎刚刚领着众人退入蛮兵营寨,四周蛮兵一下子包围了过来!纷纷向营内射入火箭!霎时间,整个营中四处着火,火势瞬间猛烈,显然是蛮兵早就在营中布下了引火之物! 火势一起,罗奎、孟干立刻都被困在了当中,情势越发紧急。 “将军!我等护着你冲出去吧!”左右军士纷纷上前对罗奎说道。 此刻的罗奎方才体会到自己冲动行事的后果。想到自己的冲动,使得麒麟军第一次遭遇如此困境,罗奎心中一时惭愧不已。 罗奎一把拉过孟干,对左右道:“护他杀出去!” 孟干惊问道:“将军这是作甚!我等必与将军同生共死!” 罗奎目光忽然凛冽,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麒麟军从未有败绩,今日遭遇若此,罗奎有何面目当先奔走!少说废话!麒麟军士何在?” 罗奎一声令下,手下麒麟军一下子云集到罗奎身边! “随某与蛮兵殊死一战!万不可辱没麒麟军威!孟干!”罗奎又以命令的口吻对孟干说道:“一旦我麒麟军杀开缺口,迅速带着你的人马回走汉阳!” 罗奎的话不容置疑,孟干心中不忍,但看到身边士卒已经所剩不多,只得应命。 阿会喃用大火困住了罗奎等人,又围射营中。居于高处的阿会喃看着营中燃起的熊熊大火,不禁哈哈大笑道:“看来汉军不过如此!” 阿会喃正大笑间,忽然一支骑兵从大火中奔杀了出来,当先的人冒着火与箭矢,直突向外,根本没有丝毫惧色! 当前数十骑被射倒,后面依旧赶上,一番奋力搏杀之下,竟将重围撕破了一道口子! 阿会喃急忙下令指挥其余兵马复又围上,罗奎本来可以独自率麒麟军冲出去,但见情势如此,当即将手下兵马分作两队,左右冲了过去! 孟干望见缺口顿开,也不犹豫,立即带着手下冒火冲出,一路直奔向北!竟真脱出重围! 孟干的人是逃了出去,可罗奎这边却已经与蛮兵胶着一起,杀的难分难解!再无法脱身! 阿会喃远远看见跑了一些人,既惊慌又愤怒,当即下令手下不断的向罗奎的麒麟军围杀过去,一下子又将其归路阻断! 蛮兵如潮水般的涌了上来,罗奎杀的越发艰难!此刻还剩下的麒麟军已经被各自分割开来,罗奎再无力将其聚起。 再强大的军队,不能够聚合一处,这力量便无法发挥出来!更何况现在罗奎手下已经只剩下了二三百人! 面对数千的蛮兵,这二三百人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那阿会喃倒也真舍得血本,手下已经折损无数,竟也不肯让罗奎脱身,依旧指挥着手下上前围堵! “将军!看来蛮兵是誓死不让我等杀出重围了!”左右急切的对罗奎说道。 罗奎一边战斗,同时也一边观察了局势,周围已经躺下了许多的蛮兵尸首,然而蛮兵们却依旧不要命一样的冲上来。 “看来今日是走不掉了!也罢!不过一死!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且教蛮贼看看汉军本事!杀!杀!杀!”罗奎见突围几无可能,当即大喊数声,激起麒麟军斗志!自己单骑冲走乱军之中,立时格杀数人! 第七百九十九章 无妄之祸 罗奎定下必死之念,誓不教折辱麒麟军名声,当即更奋其志,便在蛮营之中,与蛮兵们做殊死相搏!一众麒麟军士见状,亦丝毫不惧一死! 但是任再强的战斗意志,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虽然麒麟军杀伤数倍,但架不住蛮兵人多势众,麒麟军人手很快便越来越少!只剩下罗奎等百十骑! 罗奎从赵云处学得了本事,一般蛮兵还真奈何不得罗奎!但见罗奎左右搏杀,蛮兵一旦近身,便被罗奎格开! 情势渐成困兽之斗!罗奎身边已经躺着数十具蛮兵尸首! 阿会喃见还没能全灭敌军,不禁恼怒,一声大喝,当即带着身边亲兵,便直扑罗奎而来! 一番搏杀,最后终于将罗奎等数骑围困当中! “贼将到底何人?报上名来!”阿会喃见自己手下死伤惨重,认定对方必定不是一般小将,于是喝问道。 罗奎见自己带出来的麒麟军只剩下身边数骑,心中悲痛不已,如今对方问及名号,罗奎如何肯答?说出去便折了麒麟军的名声! “蛮贼何须多问!要杀便杀!吾岂惧你!” 阿会喃别有心思,认定眼前此人在汉王军中地位应当不简单,于是便有生擒之意,于是对手下喝令道:“此人必是汉王大将,务必生擒!” “将军!怎么办?”身边一骑听到阿会喃的话,急忙问罗奎道。 罗奎长叹了一声道:“是我害了大家!事已至此,我若苟活于世,如何对得起这些死去的弟兄?” “将军!”左右听到罗奎这话,不禁大惊! 罗奎忽然一笑道:“死在沙场,倒也是个好归宿!诸位兄弟,我先走一步了!” 罗奎说完这话,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决绝之色,当即扬起手中长枪,不顾一切直向阿会喃冲了过去! 阿会喃虽然说了要生擒罗奎,但手下军士见罗奎向阿会喃扑了过来,一时弓弩齐射过去!罗奎坐骑先中箭,电光火石之间,罗奎一个翻身落地,奋力将手中长枪向阿会喃掷出! 就在长枪掷出的瞬间,数只利箭同时射在了罗奎胸口! 最后一击,罗奎用尽了全身力气!阿会喃慌忙躲避,长枪从阿会喃身侧飞过!后面的蛮兵躲闪不及,正被长枪刺中!立时一命呜呼! 再看罗奎,身上已经插满了箭,像个刺猬一般,跪倒在死尸中间!双眼睁的老大,口中鲜血还在汩汩的流出!勉强回头看了一眼遍地的蛮兵尸首,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围中几员将士见此情形,尽皆大喝向阿会喃袭来!蛮兵有了防备,不待几人冲到面前,万箭齐发,立时便将几人射落马下! 此一战,罗奎带出来的五百麒麟军虽然尽墨,但杀死的蛮兵不下千数,杀伤的也数不胜数!从战果来看,倒也不算是辱没了麒麟军的名声。 只是可叹罗奎,求功心切,冒失害了自己!本来罗奎若是安安分分,听命而行,假以时日,必然也是军中一员真正的大将。然而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罗奎终究不是军人出身。在熊耳山的时候便常一意孤行,多年养成的性子,终究决定了自己生死 。 阿会喃最终也没有能够得知自己杀死的是谁!只是这一战让阿会喃真正知晓了自己的对手的强大。 这还只有几百人,若是再有更多这样的兵马,自己如何能够抵挡住? 想到此处,阿会喃心中不禁冒起一股寒意,这才知道自己前两日去城下挑衅是有多大胆。 当夜,阿会喃紧急召集的手下蛮兵,连夜退走! 且说孟干一路奔回汉阳,天色已经微亮,守城士兵见到孟干回来,身边只剩下数百人,且不见了罗奎踪影,一时大惊,急忙打开城门,将众人纳入城中! 孟干急匆匆来报马忠,马忠听到有人急报,一下子便惊起! “仲明这是……”马忠见到孟干穿着铠甲,浑身血迹,惊问道。 “求司马速速发兵去救罗将军吧!”孟干急忙拜请道。 马忠一听,整个人一下子立时便怔住了!俄而便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罗奎竟然还是冒失出战了! “情势到底如何?”马忠一面穿上左右送上来的战甲,一面紧急的问孟干道。 “昨夜罗将军带领我等出城夜袭,不想中了蛮兵埋伏!将军杀开缺口,让我等逃了出来,如今生死不明啊!”孟干泣陈道。 如今城中马忠为首,因此孟干马不停蹄便直接来求马忠。 马忠闻听了孟干的话,既无语又为罗奎担心。 “你也是汉阳守将!为何不劝阻将军?”马忠气的大骂孟干,但现在不是论罪的时候,马忠只得紧急召集人马。 很快人马便集结了起来,马忠从中点出五百,随后交代孟干道:“务必谨守城池!严防蛮兵趁机偷袭!不见本将回来开城者,以谋逆论处!若失了汉阳,便是辱没了你兄长!你可知晓!” 面对马忠的斥责,孟干只有惭愧,当即领命,绝不敢不从。 马忠领着五百麒麟军飞出城外,孟干留在了城中。 此刻的马忠也不知道罗奎的生死,但罗奎真有不测,马忠自觉无法向主将赵云还有汉王交代,于是更加催促兵马,一路急往南奔去。 不过马忠终究还是谨慎之人,在前去“解救”罗奎的路上,并没有冒失不顾一切,而是先接连派出数员探路哨骑,依次确保路上没有伏兵,才一路往前。 将行至蛮兵驻营之处数里开外时,已见一骑迎面飞来。 “司马!罗将军……”哨骑飞驰到马忠面前,抱拳欲言又止。 马忠见哨骑神色不好,心中已觉不妙,急忙问道:“罗将军怎么了?” 哨骑迟疑了一下,方才一脸悲丧的禀报道:“蛮兵营寨遍地尸首,罗将军……已经殉身了!” 此言一出,麒麟军一众将士一阵骚动! “什么!那蛮兵何在?”马忠急忙又问道。 “蛮兵已经不知所踪,末将追出数里,观其行迹,当是退走了!”哨骑回报道。 马忠不禁扼腕叹息,直摇头道:“罗将军为何就不肯听我的劝阻!今日如此结局,马忠之罪啊!走!快带我前往!”马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才短短数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第八百章 警示全军 来至了蛮兵营地,已经是一片废墟,到处是烧焦的残帐木栅,还有数不清的残缺的尸首。汉军尸首和蛮兵尸首凌乱的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哨骑领着马忠来到罗奎尸身面前,那种惨象,马忠实在不忍目睹!浑身插满了箭矢,面容都已经分不清楚,只有皆有盔甲装束才能分辨出来。 所有人都唏嘘不已,马忠直感到一阵愧疚,自责还是未能完成赵将军交代的任务。 此一战虽然折损兵力不过数百,对于大军来说倒是无关紧要。但罗奎的死却必定会影响极大!毕竟他是麒麟军二号人物,自麒麟军创建伊始,便已经是统兵之将。 想到此处,马忠唯有硬着头皮收拾残局。于是一众人便将其中汉军尸首收拢起来,好生安葬,罗奎的尸身则被带回汉阳。至于蛮兵尸首,一把火烧了干净。 孟干焦急的在汉阳城中等待着消息,看到马忠领着兵马缓缓走了回来,所有人都面容严肃。再看队中,数人抬着一个临时搭箭的担架,上面躺着的正是昨夜一同杀出城去的罗奎! “将军!将军!”孟干悲痛的奔向前去,看见了罗奎死状,惊的一时无声! 马忠忽然一声令下:“将孟干与昨夜城门校一并绑了!” 孟干自知犯了大错,不敢反抗,束手就擒。放罗奎出去而帮其隐瞒的城门校见到罗奎的尸首,一下子也傻了眼,并无辩驳。 马忠处理了善后事宜,随即立即向朱提发出了消息。 朱提城中,正有一件大事来临! 刘征亲将中军押后而行,终于也达到了朱提!此时的朱提已经基本上都安顿了下来。 赵云正领着城中诸人迎接汉王的到来,刘征刚刚见过李恢、孟琰等人,正打算前去凭吊孟通,却突然接到了汉阳军报! 自汉阳而来的斥候见汉王已经到了朱提,正在吊唁孟通,不敢胜仗,于是找人悄悄寻了麒麟军主将赵云。 祭奠仪式正在进行中,一偏将走进赵云身边耳语一番,赵云整个人脸色忽然大变,顷刻间便又立即恢复正常,可以看出赵云内心经历了极大的变化。 赵云悄悄退了出来,斥候急忙上前将汉阳发生的事情一一禀报,并送上了马忠的书信。 赵云看完马忠的书信,止不住摇头叹息,却并没有多说,只吩咐斥候退下,暂不得外传,至少也等祭奠仪式过去之后。 赵云将书信收进怀中,又回到了现场,一切继续进行。 刘征领着一众将校大张旗鼓的祭奠了孟通,这祭祀由衷之举,同时也有激励将士之意。 不多时,祭奠完毕,一行人拥簇着刘征回到了朱提城。 众将会与一堂,周围没有了百姓,刘征突然发话问赵云道:“子龙是不是有事情要禀报?” 祭奠仪式中赵云消失了一段时间,刘征心中岂能没有数?如果只是小事,断不至于在那种时候惊动赵云,而且回来后的赵云脸色极其难看,刘征已知有大事发生。 “可是麒麟军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子龙但说无妨!” 一旁的李恢、孟琰听到汉王这话,心里顿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赵云见汉王发话,于是从怀中掏出了马忠送来的书信上前请罪道:“汉阳送来急报,奋威中郎将罗奎……” 罗奎跟随了赵云数年,是赵云最为得心之人,恐怕没有人必赵云得知罗奎的死讯更难过,说到罗奎,赵云不禁停顿了下来,一脸的悲痛。 刘征见到赵云如此模样,心头也是一惊!急忙问道:“罗奎怎么了?” “罗奎……罗奎不顾劝阻,擅自领兵夜袭蛮营,不料中了南蛮埋伏,战死在了汉阳城南蛮兵营中!” “什么!少辰怎会如此冲动?”刘征不禁惊问道。 罗奎毕竟是曾经为自己解危过,虽然刘征也知道罗奎上限不足,但这几年来性情已经收敛了许多,却没想到竟然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还因此丧命! 罗奎虽然算不上刘征手下第一等的将领,但在第二线将领中却也是佼佼者,这才刚刚与南蛮交上手,却折损了先锋大将,刘征心里如何不惊? 赵云跪拜伏地道:“是末将失察,方才造成如何后果,请汉王降罪!” 众人都对这突然发生的事情震惊不已,沮授急忙问道:“汉阳安危如何?”事关大局,沮授首先要问清的便是汉阳的安危。赵云抬头回话道:“罗奎领五百麒麟军杀出,虽然全数尽墨,但杀伤数倍,蛮兵见折损严重,已经退出了汉阳地界,军司马马忠接替罗奎,执掌汉阳兵马,现 汉阳已然安定无事。” 听到赵云这话,众人这才心中稍安,若是汉阳失守,则情况会复杂许多,现在最大的损失便是折损了中郎将罗奎,众人都等待着汉王发话。刘征看过马忠送来的书信,知晓了前因后果,方才叹息道:“罗少辰曾救本王于流落,也算功勋卓著。然其脾性急躁轻浮,处事难免冲动。今日有此结局,也在情理之中!亡者不罪!传令下去,好生安葬少 辰,追之以将军礼!” 人都死了,总不能还给他论罪,刘征只能这样安排,众人听了都嗟叹不已。 刘征又对还跪在地上的赵云道:“子龙起来吧!你该做的都做了,马忠曾数次劝阻罗少辰,是他强行偷出汉阳,与你无干!”如果手下犯了错都要上级负责,那可就没完没了,刘征不可能因此而责难赵云。思忖了片刻,刘征方才又说道:“亡者虽然不罪,但此事不可不警!中监军当将此事传告三军,严肃军纪!麒麟军乃我精锐之师,向来军纪严明,今日尚且犯下此错,其余诸军又当如何?军中诸将是否能够 做到令行禁止?这些都是该吸取的教训!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也算是罗少辰以身试法,给三军的一点警示!” 前路漫漫,平南之役方才开始,刘征不能让军中现在就弥漫着丧气,因此只得如此处置。好在事态并没有十分严重,对全军接下来的任务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麒麟军也只是折损了五百人,而朱提城的百姓对于罗奎这个名字也并不是十分了解。 第八百零一章 似是故人 刘征对外淡化了关于罗奎一事的处置,在军中却是进行了很深刻的检讨。本来以罗奎曾经的功劳和现在的地位,其丧尸也当隆中办理,但毕竟事情的起因是因为罗奎违反军纪,因此只能令马忠悄无声息的 安葬了罗奎。由于刘征的低调处理,阿会喃那边自始自终不知道被自己设计杀死的人竟然是汉王麒麟中军先锋大将!若是被蛮兵知道了汉王麒麟军奋威中郎将被自己杀死,那可就大大鼓舞了蛮兵士气,对于战局恐有不 利影响。 马忠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还算是比较到位的,当初将马忠降为军中司马,刘征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既然有了空缺,刘征于是便将马忠提为奋威校尉,算是接掌了汉阳军务。 汉阳其余事情都交给了马忠自主处置。马忠揣度了汉王意思,明白了汉王有意淡化处理,因此也便没有过于严厉的处罚孟干和城门校。 刘征的三万兵马都进入了犍为属国地界,但却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只是将犍为属国当作了据点,就在朱提、汉阳两城驻扎了下来,等候物资到来,在物资准备完毕之前,暂时是不会有军事行动的。 属国百姓安定了下来,刘征对于李恢这个人却是越发的好奇起来,尤其是听了朱提城如何对抗蛮兵大军的事情之后,刘征对这个李恢越发的感兴趣了! 刘征考虑的更加深远,并不仅仅在于如何平定南中,还有平定南中之后,怎么治理的问题。最好的办法无疑是找一个真正了解南中的人,而李恢成为了目前刘征心中的第一个人选! 朱提无事,细雨又开始绵绵起来,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李恢被刘征召了过来,入得厅中,刘征正站在南中军情图面前沉思。 李恢对汉王的性情并不怎么了解,汉王的事迹倒是如雷贯耳,如今汉王就站在自己面前,李恢心里不免有些激动。 见汉王正在沉思,李恢不敢打扰,只是恭恭敬敬的站在厅中等待。 其实从李恢进入厅中起,刘征便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不过刘征倒是有意考验一下李恢是否能够沉得住气,因此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研究军情形势,并不理会李恢。 差不多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刘征都已经站累了,李恢依旧还是没有出声,依旧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李恢倒还真能沉住气! 刘征轻轻笑了一下,忽而转过身来,假装才发现李恢,连忙问道:“德昂何时到了?为何不出声啊?” 李恢也不禁笑了笑,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汉王这是在考校在下!任何风吹草动绝逃不过汉王的耳目。” 原来李恢也早知道刘征是故意如此! 刘征听到李恢这话,不禁哈哈一笑,感慨道:“李德昂见微知著,是个人才!” “见微知著,是个人才!” 短短八个字,却是对李恢极高的评价! 李恢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想不到汉王竟然对自己有这样的评语!对于一个有着一腔抱负的人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肯定了! “李恢今得汉王一语,此生无憾也!” “德昂莫要局促,来来!且坐下说话!” 刘征招呼李恢坐下,李恢略加思索一下,欣然一笑,倒也不再拘束,便坦然入座。 经历了近半个时辰鸦雀无声的沉闷之后,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刘征令人煮来茶水,二人就在厅中对坐而谈。 “德昂也算南中大族,如今南中豪姓多从雍恺,独德昂北上,却是为何?”刘征开口便问道。 李恢几乎没有思索,当即回话道:“臣乃大汉官吏,焉能从叛逆行事?” 任何人想必都会这样回答,这也是滴水不漏的回答。不过刘征却对李恢这话并没有反应,只是笑而不语。 李恢望见汉王神色,一下子便明白这是汉王不满意自己的回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刘征盯着李恢看了许久,忽然哈哈笑道:“今日请德昂前来,本想推心置腹,看来德昂不肯说真话啊!” 刘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令李恢震惊不已!身居高位者,往往不会将话说都这么明白露骨,没想到自己跟汉王才相见不过数日,却听到了这样的话。 李恢还在揣度刘征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刘征心里却是已经对李恢有了大致的判断——是个聪慧之人,但还算不上一流,不过已经超过绝大多数人了! 如荀彧、沮授、贾诩、徐庶等人,一般只要刘征说出上一句话,基本上都能知道明白刘征接下来的意思。当然真正能够做到与刘征心意相通的只有一人,可惜已经英年早逝! 想到此处,刘征不免露出了一丝伤感,这一丝伤感倒是让李恢察举到了。 “汉王为何突然感伤?”李恢不禁问道。 刘征回过神来,轻轻的笑了笑,略微有些感叹的说道:“看见德昂,本王想到了一个故人!” 如果郭嘉还在,也该当与李恢一般年纪。李恢的相貌风度,倒是与郭嘉真有些相像!自第一眼见到李恢,刘征便有这样的感觉,因此才有意与李恢推心置腹,考校一番。 不够李恢终究不是郭嘉,虽然李恢行事也常常出人意表,但比起郭嘉,却还是差了许多,只是有一点点郭嘉的影子罢了!能够在南中那样的局势下,毅然决然的抛弃一切北上。在面对南蛮大军来袭时,又能够孤注一掷,倾城出兵。还能充分运用各种计谋手段,激发朱提百姓的誓死斗志。李恢的这些举动都显得很“另类”,或 者说很“剑走偏锋”。从这一点上来说,倒是有那么两三分的郭嘉影子。 但李恢终究只是李恢,似是故人,终究不是故人。 从刚才的谈话中,李恢已经差了郭嘉好几个档次了。 有个影子也是好的,能够有郭嘉的两三分便足够用了!刘征思绪回到当下,于是直接对李恢说道:“本王要听你的真话,为何不从雍恺,宁愿冒死也要北上?” 第八百零二章 丈夫求志 看到与郭嘉颇有几分相似的李恢,不免引发了刘征的故人之思,但故人终究不可再得,刘征收起了思绪,又对李恢抛出了严肃的问话。 李恢迟疑了片刻,这才将心思袒露出来! “匹夫求生,丈夫求志!太史公曾言‘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李恢不才,欲求志于庙堂,故敢冒死生之险!” 这才是真正的内心的想法,一开口便是家国大义,那就未免显得有些虚幻了!当然,还是有不少这样的人,不过以李恢的身份,不过区区一县令,若只说为了家国大义,那就有点假了。 李恢说出了真实想法,刘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德昂便与本王说说你的志向吧!”刘征进一步问道。李恢见刘征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表情已经没有了刚才那般严肃,于是便放松下来说道:“臣闻江东孙氏帐下有一骁将名唤太史慈,此子常与人言‘丈夫生世,当带三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李恢不才,亦 有此志!” 李恢说到太史慈,刘征一下子又想起当初在琅琊的时候,正是太史慈放了自己一马,方才逃脱出曹操的追击! 在刘征的心中,那太史慈的的确确是个人物!是个英雄! 想不到远隔数千里,李恢竟然也曾听闻太史慈之豪言壮语,可见天下英雄不止相惜,亦能相效!“好!德昂有此志向,不愧一时豪杰!本王曾与太史子义有过一面之缘,可惜未能收为己用,昨日之憾,今日可补!昔失子义,今得德昂,苍天待本王不薄!此番南中平叛,便是德昂施展拳脚之时,若能有 效,本王必助你达成志向!”刘征不禁为李恢壮声道。 “汉王!臣……李恢蹉跎半生,今得运如此,此生无憾也!” 李恢听到刘征鼓励的话语,一时激动的不知所言,只管出座埋头便拜。 面对南蛮一役,李恢其实已经证明了自己。刘征知晓李恢绝不是夸夸其谈之辈,今又听到了李恢的志向,心中也觉高兴,于是上前将李恢扶起。 “德昂世居南中,对南中风俗民情当是了若指掌,本王虽有雄兵,但对南中真正情势却不甚清楚,当借德昂之力平之!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请德昂详细为本王分解!” 刘征与李恢交谈良久,大体上了解了李恢是个怎样的人,这才说起了当前的局势。 现在刘征手下,最是缺少李恢这样的人。若说排兵布阵,设计伏谋,刘征手下不缺,独独缺少真正了解南中的人。 李恢从刘征的话语中感受到了真正的重视,知遇之情油然而生,随即便开始与刘征详细述说南中情况,事无巨细,一一说了出来。 两人一直交谈到深夜,李恢将自己所了解的一切都陈说与了刘征,刘征听罢之后,不禁感慨道:“对南中了解之深,恐无人能出德昂之右啊!今日局势,德昂以为本王该当行如何策略?”李恢略加思索,庄重的对刘征建议道:“南中恃其险远,不服久矣,虽今日破之,明日复反也!如此反复,久有掣踵之忧。为今之策,不过两端。一者殄尽蛮夷,分而化之,以除后患;二者宣示汉威,收服 其心,以夷制夷!” “请细说其优劣!”刘征接着问道。“所谓殄尽蛮夷以除后患,正如汉王当年北屠鲜卑。不过南中蛮夷又与鲜卑有所不同!其夷类繁杂,各有渠帅,多如牛毛,如夜郎、滇、昆明、哀牢、嶲、邛都等。纷繁复杂,各据其地,小者千百邑落,大者数十万口。南中汉民户口,尚不及蛮夷诸种。故所谓殄灭夷类,首在诛其豪帅,杀伤当在数万至十数万口上下。如此则蛮夷尽散,然后收罗其众,迁徙异地,改换其俗,数十年后,蛮夷之风或可渐除。 只是如此一来,汉王兵马需镇守南中十年左右。” 李恢说的这个办法,无疑是个浩大的工程,刘征不免陷入了深思当中。 “德昂此法,似与我大汉对待匈奴之法无异啊!匈奴内附,今已百年之久,成效似并不显著。若施诸南蛮,真的可行么?”刘征不禁疑问道。 大汉对待匈奴的办法便是如李恢所说的,但是自南匈奴内附至今,匈奴人虽然已经有了很多汉人的样子,但实际上却依旧还保留着匈奴原本的结构。对于刘征的质疑,李恢却说道:“南中诸夷与匈奴大为不同。匈奴建庭数百年之久,其帐落虽然数以万千,然其内部风俗相同,种姓一致。南中则不然,诸夷之间各有其祖先,各有其风俗,今虽纠合,却并 不能始终如一。若分而化之,强令移风易俗,断绝诸夷之间来往,则数十年可以有成,至多百年,足可化之!” 刘征仔细思索着李恢的话,确实如李恢所言,南中的情况与北方大为不同。用现代政治学观点来说,北方几个大族,如匈奴、鲜卑,那都是真正建立过国家,有成型的国家制度和种族文化。但现在南中的情况却还是处于初级阶段,虽然曾有过夜郎王、滇王等等,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地的首领,底下还是有各种不同的种族,各族之间风俗都不同,连祭拜的祖先都不是同一个人,互相之间的关系 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密切。 刘征当然也想彻底的将这些人汉化,但是诚如李恢所言,这个过程少则数十年,长则百年,这是刘征所不能接受的,至少是目前的刘征无法接受的。 “那第二策呢?”刘征对第一个办法不置可否,紧接着问道。 李恢心里也知道刘征不会同意第一个办法,但该说的还是要说。“第二策乃是以夷制夷。既然诸夷之间并不同种,这便有了可乘之机!今日南中之乱,乃是雍恺首倡,实际上雍恺其实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其背后暗藏的那是南蛮王孟获的野心!孟获其人,在南中诸夷种之间颇有威望,今与雍恺一拍即合,实则是欲借雍恺之手,纠合诸夷,割据南中,裂土称王。雍恺乃昔什邡侯之后,孟获推其为首,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称王之路暂避锋芒而已。假以时日,其必与大汉分庭抗礼!建国称制!” 第八百零三章 互相利用 与其说南中之乱是由雍恺掀起,不如说是由孟获在背后推动。 如今的孟获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其野心不可谓不大。孟获之所以会听从雍恺的话,实际上只是为了借由雍恺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试想以雍恺的实力,怎么可能让孟获死心塌地的为其效命? 刘征听了李恢的话,不禁恍然大悟,这才真正明白了为何雍恺不过一介益州郡豪强大姓,却能在短时间内在南中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还能指挥手中拥有数万南蛮兵马的孟获! “德昂何以知那孟获乃是利用雍恺?”刘征又问道。 李恢笑了笑说道:“自古以强事弱,必有阴谋!南中实情乃是孟获强,雍恺弱!以蛮夷心性,焉能真心臣属?雍恺不自知,甘愿当了出头之人罢了!” 随着与李恢交谈的深入,刘征对南中的局势是越发的明朗起来。 听到李恢分析孟获与雍恺之间的关系,刘征不由得又想到了韩遂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当年韩遂起事凉州,将别人推举为首,自己暗藏背后,便是韩遂的一贯手法!边章、王国、马腾依次被韩遂拥为领袖,但这三人却都不得好死,只有韩遂如今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即使曾数度反叛朝廷,到 头来,负罪死的却是别人,而韩遂如今依旧安安稳稳的当着大汉的“卫将军”! 这样的人着实可恶!好处都让他们得了,罪过却是别人来背! 对于李恢的分析,刘征点头表示同意,只有一点与李恢的看法有些出入。“我以为雍恺并非不自知,只不过互相利用罢了!孟获不敢贸然打出反抗大汉的旗帜,于是将雍恺挡在的自己前面,借反本王之名,以成反汉之实。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番攻打朱提,雍恺不派一兵一卒 一将,却让孟获手下冲在了最前面,可见雍恺实际上也是在利用孟获罢了!” 雍恺实力有限,但这次北攻朱提,出来的且全都是孟获的人,雍恺甚至连一个兵都没有派,可见雍恺也是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想到此处,刘征不禁笑了!这二人倒真是一队好搭档! 雍恺自己不动手是为了保存实力,坐山观虎斗,孟获着急忙慌的出兵北上,想来也是要抢地盘。 “继续说你这以夷制夷之法!”刘征回过神来又问李恢道。李恢接着说道:“南蛮之中,孟获之下,最大的一支兵马,当属越嶲夷王高定!以夷制夷若从高定入手,则事半功倍!若汉王对高定慑之以兵威,示之以恩信,另遣能言善辩之士往说之,许以利益,动摇其 心,则断孟获一臂!南中之局,破其一处,全盘便都掌握在了汉王手中!接下来便可游刃有余!以高定攻孟获,坐收渔利的便是汉王了!如此既可少费汉王之力,亦能尽早的平定南中之乱!” 要杀死老大最好的办法是什么?跟老二搞好关系!这个法则千古不变!屡试不爽! 那高定也不是省油的灯,雍恺、孟获有的野心,高定自然也会有! 人一旦有所欲求,只要给的条件足够,便足以撼动其心! “今有德昂之策,堪当十万雄兵!南中不复为忧也!”刘征详细听了李恢的计策,一时兴奋,连连称赞道。“今天下纷乱,本王尚有匡扶大汉之任,第一策费时费力,虽为长远大计,当下却难施行,唯有这以夷制夷之法,实为上策!德昂对南中情势了如指掌,又为本王献此良策,区区属国主簿已经不足以展德昂 之才了!本王今日便任你为平夷中郎将,领益州太守!为本王筹谋南中之事如何?” 刘征突然要授予李恢如此重要的官职,令李恢大惊不已!大惊之外,李恢更对的是感慨,自己终于有机会一展抱负了!当即便出座拜道:“汉王不拘一格,拔擢李恢如是,敢不为我王尽心竭力?恢闻‘明主在上,则臣下尽情’!今知遇于汉王,恢愿以此身相报!拜 谢我王厚恩!” 活了三十多岁,李恢一直困居在俞元,虽然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县令,实际上却一直都郁郁不得志。如今一朝得遇汉王,被汉王赏识,李恢如何能不激动?运气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才能和见识。刘征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要重用李恢。如果没有李恢先前的一番表现,加上今日对南中局势鞭辟入里的分析,也绝不会让刘征一下子就将其从一个属国主簿拔 擢到平夷中郎将领益州太守! 李恢在面对刘征的重任感激涕零,刘征却笑着说道:“德昂此言差矣!你不是为本王尽心竭力,也不是以身报效本王!” 李恢错愕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是臣失言!李恢愿以此身报效大汉!不负朝廷!”见李恢改口,刘征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现在只是刘征与李恢两人的私密之谈,但有些话还是不能说错!规矩就是规矩,刘征的封国属地并不包括南中四郡,因此南中四郡官吏名义上应该还是“直属”于大 汉中央。 不过李恢心里也明白,报效大汉与报效汉王实际上已经并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相谈甚欢,刘征上前握住李恢的手道:“德昂切莫辜负了本王!” 李恢声音有些激动,眼中泛着感激的泪光,对刘征一口答应道:“汉王放心!” 送走李恢时,已经是深夜了!这一番谈话,二人从早到晚,刘征在李恢心中的形象益发高大起来,而刘征对李恢的了解也已经十分深入。 刘征知道,在后世的记载里面,李恢曾作为蜀汉的庲降都督,为蜀汉镇守南中多年,功勋卓著。经过这一番深谈,刘征对李恢能够在南中发挥重大作用已经没有了怀疑。在刘征的计划里面,平定南中之后,李恢必定会要成为刘征在南中的“封疆大吏”,因此也必须彻底收服李恢的心,让李恢对自己唯 命是从! 只有如此,刘征将来才能够放心角逐中原! 随着地盘越来越大,刘征时常感到得力的人手有些捉襟见肘,如果平定南中之后,还要再从自己的核心手下留下一人来治理,那无疑会削弱刘征对上曹操的实力。只有不断的发掘人才,培养人才,刘征才能积蓄足够的力量对付曹操。 第八百零四章 沮授建议 刘征与李恢深谈至夜,第二日李恢便被正是授予平夷中郎将之职,同时为了表彰孟通功绩,以孟琰继任犍为属国都尉,孟干令汉阳县令。 本来孟干是兄长,按说应该是孟干接替孟通的位置,但罗奎之死,孟干牵连其中,因此反倒是孟琰接替了大哥的位置。 刘征此举,获得了朱提百姓的称颂,这也可见孟氏在本地深得人心。 刘征将昨日李恢说的办法与沮授详细计议一番,沮授基本上都持肯定态度,只是有一点存有迟疑。 “如何说动高定,却是难办!”沮授有些忧虑的说道。 “既然是李德昂提出的计策,那便交给他去办便是,如此也是对他的一番考验!”刘征自然而然的回答道。 沮授却有些顾虑道:“此事恐怕不妥啊!” “有何不妥?”刘征不禁问到。 沮授一边整理着书卷,一边回话道:“此是西路军报,黄公衡已经领兵南下,于灵关道与高定兵马对峙,此时若将李恢派过去主持越嶲事务,是有喧宾夺主之嫌,恐怕未得便宜!” 听到沮授这话,刘征不禁深思起来,这倒是自己一时兴奋没有思考周全之处。 如今主事西路兵马的是黄权、黄忠,这二人跟李恢又没有交集,互不了解,如果贸然将李恢派过去,以李恢如何能够指挥的动西路兵马? 虽然名义上李恢会是持节前往,但如果不能得到黄权、黄忠等人的紧密配合,事情恐怕就会生出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故。 而且黄权、黄忠一路进军还算顺利,如今却突然空降一人,要去说服高定,一者免不了分权,二者不免给人以抢功之嫌。 就算是黄权、黄忠等人再听刘征的话,难保心中对李恢会有不满,这对李恢的将来毕竟也不利。 事情还是出在李恢的资历不够上面,沮授的建议让刘征暂时打消了将李恢单独派往西路军的想法。 “公与可有良策?”刘征于是问道。沮授对战局也已经思忖良久,于是对刘征说道:“李德昂以夷制夷之法,堪为良策,但目前恐怕难行!战事方起,高定实力不容小觑,单凭口舌如何能够说动?若欲动其心性,当先示之以兵威!唯使其处下 ,方能动之!我军尚未占据上风,高定地盘稳固,此事还当等待时机!” 刘征欣然点头,果然还是沮授稳重老成一些。李恢只提出了办法,但对时机的把握却还是差了许多。 “公与所言有理!既然如此,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某有一策,还请汉王斟酌!”沮授趁机进言道。 “哦?公与有何良策,速速道来!”这一路上沮授只是在勤勤恳恳的主持军中后勤事务,对于用兵策略上很少说话,今日主动说起,倒是令刘征颇感意外。 沮授进言道:“汉王既然要在越嶲高定身上用心,何不使一招声东击西?” “如何是声东击西?”刘征两眼放光,紧接着问道。沮授当即起身,来至军图前面,指着朱提南边对刘征说道:“今探得蛮兵已经退至牧靡,此必是被赵云将军一战震慑,是以放弃了朱提这第一道门户。蛮兵经此一败,必然不敢再小觑我军兵威,我军可进据堂狼,以堂狼为先锋大营,示其以必进姿态,然后分兵折道西北,北渡泸水,如此便可进入越嶲,与西线黄权、黄忠军形成夹击之势!如此以来,高定必然生惧!此时则以夷制夷之策可以施行!遣一能言 善辩之士,往说高定,其必来归!” 刘征兵分三路,各取一郡。三条路线十分明确,所有人都知道这三路兵马的行军路线。 在雍恺、孟获眼里,刘征这样行军就是要分散南中兵马的,以实现各个击破,最后合围建伶! 然而沮授现在却提出了另外一种办法,先不断对雍恺、孟获施加压力,实际上却来了一出金蝉脱壳,以堂狼吸引敌军注意力,暗地里却折道西北而走,如此一来便可以杀高定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给了高定一个重创,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办了! 实际上南中兵马并不算厉害,但问题在于南中地形太过复杂,刘征想要顺利的进军,有一支南中兵马做先导,那就再好不过了! 听了沮授的建议,刘征沉思良久,有些担忧的数道:“如公与所说,则堂狼兵马乃是关键之处!” “不错!现下我中路大军只有三万余人马,而蛮兵可纠集之众,恐不下五六万,若其反扑,则堂狼须受数倍之敌!而且一旦堂狼失守,则分道西北的兵马将陷入困境。” “既然如此凶险,公与为何还要说与本王听?”刘征不禁笑道。 沮授见刘征笑了,也会心一笑道:“臣料定汉王必会同意此策!” “何以如此肯定?”刘征笑问道。 “汉王最喜奇兵之策,兵法云,以正合,以奇胜。此去益州郡,关要众多,若不剑走偏锋,一处处攻下来,尚不知何时能定南中,汉王能等么?”沮授笑着问道。 “公与深得我心!此法可行!”刘征当即便与沮授详细定下具体计划。 于是召集诸将,粮草一到,急行发兵南下,进据堂狼。 有了沮授这个办法做补充,李恢提出的以夷制夷,先破高定的计策便有了施行的条件。 李恢得知之后,方才明白自己其实有些班门弄斧了,比起汉王麾下众人,李恢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人就是最有想法,但很多时候,有想法并不代表这个想法一定能够实现。说与做之间,还有着一道鸿沟,想要进入更高的层次,就取决于能不能跨越这道鸿沟。 数日之后,犍为运送来的后续粮草物资已经抵达朱提,刘征于是以朱提为后勤运转中心,随后召集诸将,下令拔营起寨,一路进军堂狼。 朱提由孟琰留守,汉阳还是马忠。 刘征亲自带着麒麟卫、麒麟军以及徐晃所部,近三万人马浩浩荡荡向南开进。 于此同时,汉王大军开始南下的消息也传到了建伶!孟获正为孟优等人折了一阵而恼怒不已,听到汉王这么快便又开始继续往南进军,孟获立即来至建伶,面见雍恺。 第八百零五章 糊涂雍闿 刘征起兵之后,雍恺便急着抢先占据朱提这一门户,然而孟优功败垂成,结果还被赵云一战杀的损兵折将,情势大大出乎了雍恺的意料。 如今才不过半月,刘征复又起兵南下而来,令雍恺更是有些惊愕。 “想不到那刘征进军竟然如此之速!其粮草这么快便完备了?” 雍恺知道朱提不过是个跳板,如果要大举向南进军,则必须步步为营,如若粮草未备,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南下,否则困在这沿途山道之中,便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是兵家大忌! 南中不比蜀中或者北方,其道路之复杂难行非同一般,行军尚且不易,更别说运送粮资了! 但事实上刘征就是在短短半个月内将粮草送到了朱提,这还有赖于当初荀彧准备的大批牦牛骡马,不止在北征的时候派上了用场,如今更是驾轻就熟!这支“奇兵”就是为了山地运粮准备的。 “将军!孟获求见!”雍恺正疑虑间,手下门校匆匆来报道。 雍恺已经自立为抚夷将军领益州太守。 不待雍恺传命,孟获已经昂首阔步走了进来!在孟获的眼里,自己想要见雍恺哪里还需要通禀呢? 门校见孟获已经走了进来,只好讪讪而去。 雍恺心里自然是不满孟获的不守规矩,但脸上却摆出一副笑脸道:“孟获兄弟如此着急寻我,所为何事啊?” 孟获上前礼节性的抱拳示意了一下,便对雍恺说道:“汉王率大军南下堂狼,此事将军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雍恺点了点头道:“正欲请孟获兄弟发兵北上呢!” 雍恺以为孟获这次也会如同上次命其攻取朱提一样,毫不犹豫便发兵北上,但孟获的回答却出乎雍恺的意料。 “孟获此番前来,正是想请将军一同发兵,共阻汉王!” 取朱提是抢地盘,孟获当然愿意自己一力承担,巴不得雍恺不插手。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是要阻挡刘征,孟获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心甘情愿的独自对抗刘征。 雍恺还想仅凭一句话便让孟获的手下去当人肉盾牌,那既太异想天开了! “孟兄弟手下雄兵数万,何须雍某动手?谅那刘征不过二三万人,有兄弟足以拒之!如今南中诸姓闻听刘征兵马南下,正蠢蠢欲动,雍某主内,孟兄弟主外,岂不更好?” 雍恺知道孟获的实力,自己派不派兵马,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孟获来之前便知道雍恺会有推脱之词,听到雍恺这话,不禁作色道:“将军如此行事,莫不是想坐收渔利?” 见孟获态度强硬,雍恺瞬间又换了个态度,和颜悦色的对孟获说道:“孟获兄弟言重了!你我休戚与共,哪有什么坐收渔利?军情紧急,切莫玩笑!兄弟还是速速发兵吧!雍某不仰仗你还能仰仗谁?” 雍恺没完没了的推脱令孟获更加不悦,自己冲前面挡箭,雍恺却无动于衷,孟获如何肯答应?当即怒声道:“将军若不派兵,挡不住汉王可别怪我!”说罢便直接扬长而去。 雍恺本来就是无赖本性,见孟获不满而去,不禁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我还怕你不出兵不成?” 两人早已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雍恺也是在试探孟获的底线。 这就好比两人共处一条漏水的破船,雍恺是料定自己不去堵那个漏水的洞,孟获最终也不得不去堵,比的就是谁更怕死。 当然,雍恺也不完全就是要利用孟获,实际上雍恺现在手下的兵马真经不起鏖战!这些人到现在还是乌合之众,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但还远远达不到能征善战的地步。 在手中兵马没有练成之前,雍恺确实不想就这样匆匆的将这些兵拉上战场!反正有孟获、高定、朱褒三部兵马阻挡北边来的大敌。 孟获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正好迎面遇见了雍茂,雍茂正欲上前行礼,孟获丝毫不理会,便兀自上马离去。 雍茂看见孟获神色,急忙入内,正见雍恺一副得意的样子,雍茂急忙问道:“兄长方才与孟获说了什么,竟令其不悦而去?” “没什么,不过是孟获来向我求兵,没有答应他罢了!”雍恺自鸣得意道。 雍茂听了却是一惊,急忙说道:“兄长为何不答应孟获?” 雍恺见雍茂发问,不禁怪道:“坐山观虎,坐收渔利,不是你的计策么?” 雍茂一拍大腿道:“兄长大错特错矣!” 雍恺不禁发懵,问道:“怎么就是错了?” 雍茂急忙说道:“若无利可图,如何坐山观虎斗,如何看鹬蚌相争啊?” 先前朱提就是一块肉,可以让孟获与刘征去相争,现在的情况完全变了,朱提这块肉已经被刘征给吃下,两虎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争的了,又何谈坐山观虎斗? 雍恺的智商实在堪忧,比其弟雍茂差了不止几个档次。若不是雍茂,雍恺算个毛线。 外人看来雍恺似乎是个人物,实际上都是有其弟雍茂的辅佐,如若不然,仅凭雍恺的智商,早就混不下去了! “那可怎么办?” 听了雍茂的话,雍恺才知道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于是急忙向弟弟问策。雍茂摇头叹息道:“成大事者,必有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已经为我等所借,南中自有地利,独独人和万不可失!兄长务必尽力笼络助孟获才是!此人便是一头猛兽,驯之失策,反噬自身!兄长可速遣刘胄, 率兵前去相助孟获!以明共抗汉王之意!万不可寒了孟获之心!” 雍恺一副守财奴的样子,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给,如今听了雍茂的话,也只得按雍茂的意思办! 于是孟获前脚负气刚走,雍恺又着急忙慌的传令刘胄,立即起兵一万前去相助孟获! 孟获回到本营之后,还在气愤当中,但军情已经迫在眉睫,也不得不发兵北拒刘征,就在将拔营前去援助孟优之时,刘胄急匆匆的带着兵马赶上。 刘胄追上孟获后,说尽好话,这才令孟获怒意稍解。于是孟获、雍恺两军数万人,一路往北进发,前去牧靡与孟优等人会合,准备将刘征挡在牧靡之外! 第八百零六章 以彼之道 雍恺本想坐山观虎斗,以收渔翁之利,却不明白现在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若不是雍茂来的及时,雍恺尚不自知,差点铸成大错。 孟获原本已经生气杀机,正在拔营之时,雍恺部将刘胄领兵赶上前来,为雍恺说尽好话,这才让孟获怒意稍解。 这刘胄也是南中豪帅之一,但非刘姓皇族,只是一个地方豪强而已,正是雍恺手下得力之人。 孟获亲自领兵北上牧靡,孟优等人早已退居在此。 来至牧靡大营,孟获远远便将营寨尽收眼底,稀稀拉拉,完全不似之前出兵之状。而且营中士兵个个士气低落,这令孟获不由得心生怒火。 孟优、兀突骨、金环三结等人早早已经迎候在营外,见到孟获骑着高头大马而来,众人赶紧上前迎接。 孟获一脸不悦,刚被众人迎进帐中,立即便责问孟优等人道:“你等领兵一万八千,竟一败再败!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孟获是个要强的人,令孟优等人出兵北上,一月之内却是败报连连,竟然没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不由得孟获不生气。 兀突骨、金环三结二人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孟优。这事儿主要责任当然在孟优,先是被区区五千朱提新兵埋伏,遭受重挫,接着又久攻朱提不下,还被赵云给杀的大败。 见孟获表情严肃,似有责难之意,孟优阴沉着脸上前答道:“大哥有所不知,实在是那孟通、李恢狡诈,才令我着了道。不过我也杀了那朱提孟通,这总算有点功劳吧?” 孟优极力为自己辩护,但这言辞在别人听来却是十分可笑,败了就是败了,不找原因找借口,孟优也是拉不下脸。 孟获听了却是气不打一出来,声色俱厉道:“荒唐!我今问你为何会败,你却来跟我谈功劳?一万八千人马,为何就拿不下区区一个朱提?” 孟获火气正盛,孟优本以为自己随便对付两句,此事便会过去,不想孟获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孟优虽然是个脾气暴躁,狂妄自大的人,但在孟获面前却是不敢放肆。兀突骨见孟优被孟获斥责的无言以对,于是出来为孟优找台阶道:“大王有所不知,本来朱提已经唾手可得,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一支援兵,这才令我等功亏一篑!那援兵着实厉害,其中领将,简直无人可挡 ……” “无人可挡?这天下有这么利害的兵马么?莫不是你等推脱诓骗于我吧?” 孟获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万八千人人出去,回来却只剩下不到一万人,什么样的兵马会有这么厉害? “大王可知那汉王手下的麒麟军?”兀突骨又说道。 “麒麟军?这是支什么兵马?”孟获当然不知,不禁疑问道。“那日援军正是汉王手下麒麟军!此麒麟军乃是汉王刘征手下精锐兵马,据说能够入麒麟军的人必须是以一当十的勇士!马上步下,长枪短兵,箭矢机弩,无一不通!若非是如此精兵将强,我等焉能大败? ”自败退之后,兀突骨便仔细调查了麒麟军,当然,对麒麟军的认知,主要还是来源于传说,至于具体如何,其实兀突骨也不清楚。 兀突骨说出了麒麟军的故事,帐中一众蛮将尽皆震惊。 孟优赶紧附和称是,孟获双眉都拧到了一起,表情极其难看。 若真如兀突骨所说,那自己这回可就真遇到劲敌了! 孟获自恃手下精兵数万,称雄南中,无人可挡。起事之时,南中郡县的兵马在孟获面前都是不堪一击,孟获便以为汉军不过如此,现在听到兀突骨的话,孟获也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来。 “如此说来,咱们是真遇上对手了?”孟获喃喃自语道。 “那汉王兵马虽然不过二三万,但着实厉害,大王还需小心应对!”金环三结也趁机提醒孟获道。 “现在汉王刘征兵马到了何处了?”这时孟获身边的朵思大王出来问道。 朵思大王是孟获最为倚重的人,常随孟获左右,为孟获出谋划策,此人号称南蛮智者,堪称孟获的“谋主”。 众人听了兀突骨等人话,都惊讶与刘征兵马的精悍,朵思大王却并不为所动,他更关心的是目前的状况。 孟优虽然是孟获的亲弟弟,但地位尚不及朵思大王,见朵思大王发问,孟优赶紧出来说道:“眼下汉王刘征亲自驻军堂狼,其先部已经在三江口驻下,看样子不日便要杀来牧靡!” 三江口,在今昆明东川区西北,即今大白河、块河、乌龙河汇流之处。三江汇流之后,便往北注入金沙江。刘征令赵云抢先占据了三江口,便是要为徐晃顺三江水北上进入越嶲地界打掩护。 刘征分兵依次南来,气势汹汹,孟获等人丝毫不能意识到这其实只是为刘征的声东击西。 “三江口距此已不过百里,看来汉军果真来势汹汹,朵思兄弟有何高见?我等该如何应对?”孟获问道。 朵思大王略一沉思,再次问道:“汉军只此两处么?” “只此两处,我等已经探查清楚!”孟优肯定的回答道。 朵思大王得到了肯定回答,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禁笑了笑对孟获说道:“我闻那汉王刘征素来喜用分兵之奇,今日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朵思大王对刘征曾经的战绩早就已经开始了研究,尤其是刘征夺得蜀中的一战,因此对刘征的习惯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如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孟获不禁问道,众将也都看着朵思大王。 朵思大王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继而对孟获说道:“大王难道忘了郁邬还有一支咱们的兵马么?” 郁邬即今云南东北部的宣威,西汉时曾置郁邬县,后来并入了犍为属国的汉阳县。阿会喃领教了麒麟军的厉害之后,便一路率军退至了郁邬,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郁邬恰在赵云与刘征两处筑营的东面,中间有群山阻隔,其中山道复杂,几乎不作通途。 听到朵思大王的话,孟获立刻便明白了朵思大王所指。 “多思兄弟是欲从郁邬发兵,与我部夹击汉军?”朵思大王会心的笑了笑道:“并非夹击,而是直取堂狼!” 第八百零七章 祝融请缨 朵思大王不愧为南蛮智者,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想出了一个破敌办法。这个办法能不能成功暂且两说,但也足以见其胆大之处。 如今的孟获兵马是处于防守位置,但朵思大王的提议,却是让孟获有机会挥出一拳。 一众蛮将都在想着如何挡住刘征兵马南下,想的都是如何防守,但朵思大王却还能想到如何进攻,这一点上,南蛮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听到“直取堂狼”四字,众人皆是一惊!孟获也觉得朵思大王实在大胆,不禁疑问道:“那汉王手下既然有如此强悍的麒麟军,即算出其不意突袭堂狼,恐怕也不容易吧?” 谁都知道中军主将所在之处,必然是重兵把守,更何况刘征手中麒麟卫常备左右。 想要从郁邬对堂狼发动突然袭击,兵少了没用,兵多了则一定会打草惊声,根本无法掩盖行踪,这也是刘征并不担心蛮兵突袭后方的原因之一。 “大王不必担心,我自有妙计!”朵思大王既然已经提出了这个办法,自然也已经考虑了诸多因素。 见朵思大王似乎成竹在胸,孟获也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只是那汉王手下必然有诸多强将,想要突袭堂狼,阿会喃恐怕是远远不够!还需另派一人前去相助才是!”朵思大王紧接着又说道。 “何人愿意前往?”孟获接着朵思大王的话问众人道。兀突骨等人已经领教了汉军的厉害,都不肯做声,其余人也都不愿意以身犯险。毕竟要插到敌后,万一不成,可是逃都逃不出来,谁也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但从朱提、汉阳两处都没有占到便 宜看来,汉王刘征肯定不简单。 孟获手下终究是由多支兵马组成,各支兵马虽然统一听孟获调遣,但各自都爱惜自己的老底,这种冒险的事情,没有人会抢着去干。 正当众人皆沉默不语,无人肯出来主动请缨之时,一个女子声音从帐外传了进来。 “我愿前往!” 众人循声回头望去,但见一女将跨步来至帐中,径直走到孟获面前,右手按在胸前向孟获请战! 孟获望见请战女将,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亮色,这亮色之中满满都是爱慕之意! “你怎么来了?”孟获声音都变得柔和起来,满怀关切的说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大王莫不是看不起我不成?” 来人正是南蛮渠帅之一祝融!这祝融年方十八,是南蛮中一奇女子!其父原本为渠帅,两年前病死,祝融又没有兄弟,本来渠帅之位应当是在其族中另选一人,不过祝融心高气傲,且武艺高强,不肯相让,竟连挑七人,自此降服其族 众,成为了其族中历史上第一位女帅!那时,祝融方才十六岁! 据说祝融乃火神祝融氏之后,这都不可靠,或许只是讹传而已,不过祝融这个名字确确实实已经在南蛮中成为了一个人人传颂的神奇。 孟获对这祝融一向也是垂涎三尺,因此对祝融多有帮衬,欲求其为妻。不过祝融屡次以其父新丧(丧期未满三年)为名,一直都不肯答应。孟获对祝融爱慕有加,也不敢逼迫,只好安心等待三年期满。 此番起事,迎战刘征,孟获调集了诸多渠帅,独独没有让祝融参与其中。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妻子,孟获当然不愿意让她冒险。 祝融对孟获的关照却是有些不太领情。其实在祝融的眼里,孟获并不是她理想中的夫君。孟获不过是粗蛮匹夫,虽然是南蛮共主,但距离祝融理想中的样子还差的远。 为了还孟获帮助自己坐稳帅位的情,得知孟获起兵的祝融,当即带上了自己的手下,一路直追孟获而来!于是便有了这主动请战之举。 祝融请缨,孟获第一反应便是不准! “夫人休要胡闹!这里有这么多人,还怕每人出战不成?”孟获一副嗔怪模样对祝融说道。 十八岁的祝融正是窈窕年华,听到孟获的话,不禁双颊绯红,恼怒道:“谁是你的夫人!大王请自重!”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尽皆大笑不止,刚当着孟获的面这样说话的也就祝融一个人了!所有人都知道孟获是一定要娶祝融为妻,可所有人也都知道祝融根本就鸟孟获。 孟获见祝融发怒,态度一下子软了下来,轻声细语的安抚祝融道:“夫人就别来捣乱了!两军交战不是儿戏,听我的话,赶紧回去,等着我打败了那刘征,再来娶你!” 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出来,让祝融更加恼羞成怒! 众人正在调笑间,忽听得“嗖”的一声!一把飞刀自祝融手上射出,将将从孟获的耳朵边飞过!只差一点儿便钉在了孟获的面门之上! 飞刀深深的插进了孟获身后的木架之上。众人都被祝融这突然的举动给吓的不轻,赶紧停止了调笑。 孟获纹丝不动,笑容僵在脸上,良久,才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对祝融说道:“夫人还是挂念我的,不然以夫人百发百中的本事,又怎么会射不中我呢!哈哈哈哈!” 众人一听,这才敢继续笑出声来。 这样的场面让祝融十分恼火,当即转过头来,怒目环视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众人依次噤声。 为何众人都对祝融这般“畏惧”,一者是祝融真有几分本事,在座的许多夷帅都不是祝融的对手。二者祝融可是孟获未过门的夫人,真得罪了祝融,以后恐怕不好过。 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祝融这才对孟获说道:“大王到底准是不准?” 调笑归调笑,正事还是要认真对待的。其余人都不愿主动出战,连一向狂妄自大的孟优也默不作声,只有祝融主动站了出来,孟获倒也不得不考虑一番。 孟获看向多思大王,想要看看朵思大王的意见。 朵思大王稍稍点了点头,孟获这才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夫人走一趟吧!” 祝融见孟获点头,这才满意的对孟获行了一礼,当即领命。众人散去,朵思大王详细对祝融交代了诸般要点,祝融都一一记在心里,随即便带着部下和孟获的命令,一路往郁邬而去。 祝融走后,孟获不放心的问朵思大王道:“夫人此去真的合适么?” 朵思大王回话道:“大王岂不见无人敢出战么?众将都各怀心思,未战先怯,若是强行让他们其中一人前往,此计必定不成!独独夫人无惧,因此非夫人不可!”孟获这才点了点头。 第八百零八章 李光请战 孟获听从了朵思大王的建议,准备用刘征常用的行军策略来对付刘征。孟获的优势在于其手下的蛮兵对于山地作战更加熟悉,对于南中的地形地势也更加了解。虽然从郁邬奇袭堂狼中间并没有宽阔道路, 但这对蛮兵来说都不是问题。 孟获虽然对祝融爱慕有加,但毕竟大敌当前,最终还是同意了让祝融带兵前往。 与此同时,孟获这边也从牧靡起兵北上逞强压之势! 赵云率兵八千进驻了三江口,并在三江口筑起了一座土城,号为三江城。说是“城”,其实只是筑起了四面土墙而已,兵马营帐都安置在城中,目的就是在这里抵御蛮兵的进攻,为徐晃突入越嶲争取时间。 三江城内,赵云正在督促加固城防,前往哨骑一路奔来直报赵云。 “将军!孟获起兵了!” 赵云闻言沉哼一声,继而问道:“来了多少人马?” 哨骑回话道:“先锋之众不下两万!孟获亲自率大军在后,总数或不下四五万!” 赵云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轻微的诧异之色。 “这孟获到底意欲何为?兴师动众若此,怕是其手下兵马倾巢而出了吧?” 两军初交锋,孟获便将家底都搬了出来,这令赵云很是不解。 “继续探!严密监视蛮兵动向,不可错漏一丝一毫!” 哨骑听到赵云的命令,当即领命而去。 “速将此军情送至堂狼!”吩咐了哨骑之后,赵云立即对手下命令道。 很快一骑往北飞出了三江城! “传令下去,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蛮兵来使汹汹,三江城万不可失!” 赵云一一分派下去,地下所有人得到赵云的命令,纷纷都加快了手脚,各自做好了准备! 堂狼汉王大营之中,刘征接到赵云的军报,一时不解,有些纳闷。 “这孟获为何如此行事?公与先生可知其端倪?”刘征不禁问沮授道。 沮授仔细看着赵云送来的军报,凝思了半晌,也有些诧异的说道:“不守反攻,似有抢占先机之意。但倾数万兵力而来,着实令人费解!难不成孟获真要在三江城一决胜负?” “不可能!三江城所在南北不靠,并非决胜之地!莫非是孟获识破了本王的用意?” 刘征指的是孟获识破了其声东击西的用兵之意。 “应当不至于!南蛮之中岂有如此智者?孟获此举或是暗藏奸计,只是其到底如何图谋,尚未可知。”沮授认为孟获不可能看到徐晃这支奇兵,不过孟获的异常举动,却是令沮授警觉了起来。 刘征仔细思索了良久,方才说道:“子龙手中只有八千兵马,若在平野之中,倒不惧他孟获数万之众。只是这南中山间,恐怕会有些吃力!速传右护军前来!” 事不宜迟,刘征必须立即有所应对,当即传令下去,很快杨任便来至了帐中。 “汉王召末将何事?”杨任上前抱拳问道。 “孟获大军来袭三江口,着你速领麒麟右卫兵马,前去驰援赵云!”刘征毫不犹豫的命令道。 杨任稍一迟疑,问道:“麒麟左右卫寸步不离汉王,今末将领兵去往三江口,这堂狼……” “堂狼无事!且先助赵云破敌再说!” 见刘征坚持,杨任随即领兵出帐,点上麒麟右卫五千兵马,一路疾驰南下,往三江城辅助赵云而去。 三江城下,杨任援兵未到,孟获的兵马已经杀来! 赵云勒兵迎战,对面领兵之将乃是孟获帐下先锋大将董荼那,旁边还有一个金环三结。董荼那对没有见过赵云,但金环三结却对赵云印象颇深。见出城迎战的正是当日杀至朱提城下的白袍将,金环三结心头一紧,赶紧提醒董荼那道:“便是此将解了当日朱提之围!若非此人,朱提早已落入我 等手中!将军当心!” 赵云生的面目俊朗,仪表堂堂,完全不似粗犷武将,不觉心生轻视之意。在董荼那看来,面前的赵云或许不失为一个美男子,但这种相貌跟金环三结口中的猛将形象则完全不符。 对于金环三结的提醒,董荼那不以为然,甚至有些嗤之以鼻,不禁讥讽道:“区区白面小生,何足道哉!不须本将出马,便可擒杀此人!” “谁人敢为本将出战?”董荼那不理会金环三结的劝告,当即一声喝道。 话音刚落,立有一将出马,上前抱拳道:“将军稍歇,待末将取了此人首级!” 金环三结还欲提醒,那人已经手持战斧拍马出阵! 赵云见对面阵中飞出一骑,正欲出手,已经有人出马请道:“何须将军亲自动手,末将去去就来!” 请战之人姓李名光,字义方,犍为武阳人氏,为赵云帐下司马。李光这个人名不见经传,但其子孙中倒有一人很是出名。后来写《陈情表》的李密,便是这李光“将来”的孙子。 赵云见李光请战,好生交代道:“莫要恋战,见好就收!” 李光当即催马出战,杀至两军阵前。蛮将已经等候多时,见赵云并未出战,先来了一别将,于是上下大量了一番李光,一副不满的表情说道:“你是何人?也敢来送死!赶紧回去唤赵云前来与我对战!” 李光闻言轻笑道:“某乃赵将军帐下司马李光,区区蛮子,何须我家将军动手!” 李光不屑的表情激怒了蛮将,只听得一声大喝,那蛮将扬起大斧便朝李光头上劈斩而来! 李光虽然跟随赵云不过一两年,得到赵云器重,凭的就是有一股胆气,身手自然也不差。见蛮将杀来,李光不慌不忙,当即将手中大刀舞将起来,正面硬抗蛮将! 两人方才一交兵,李光心中不由得一惊!蛮子果然有几分本事!单就这力道,已经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挡。 交手了数合之后,李光心里却又镇定下来,这蛮将虽然力气不小,但招式却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这大概就是南蛮诸将的通病。 赵云身边众人见蛮将攻势凶猛,李光一直都只处在防守之中,不由得为李光捏了一把汗。只有赵云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见众人紧张,赵云笑着说道:“诸位不必担心!十合之内,义方必胜!” 第八百零九章 一气呵成 眼前场面上李光似乎并不占据上风,众人也都看出那阵中蛮将力气不小,因此不免有些为李光担心。独独赵云却是泰然自若,对李光充满信心。 对于赵云说十合之内李光必胜,众人心里都在打鼓,就目前和局势,且不说李光能不能胜,即便是胜,也不至于在十合之内啊! 一番争斗下来,李光已经完全摸清楚了蛮将路数,见蛮将复又杀来,李光脸上露出一抹轻笑! 该轮到我出手了!李光心中暗道,手上紧舞长刀,双腿加紧马肚,便迎着蛮将杀将过去! 两人长兵交错,蛮将心中一惊! 只见李光根本不躲避蛮将的攻击,反而直取对方要害!李光手中的兵刃明显要长于蛮将,蛮将只得慌忙收敛攻势,小心应对李光来攻! 如此才过四五合,蛮将已经不能再对李光发起攻势了!两人只要是一交手,蛮将便不得不紧守门户,情势一下子便调转了过来! 众人见李光忽然之间转守为攻,杀的蛮将左支右绌,方才明白赵云为何说十合之内李光必胜此人。见李光占据上风,众人纷纷叫好! 李光听到喝彩声,斗志愈加昂扬,当即尽展本事,誓要斩落敌将! 那蛮将见李光攻势越发凶猛,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便心生退意!然而方欲回马,便立即被李光给截断去路! 蛮兵阵中,董荼那望见这边情形,这才开始明白金环三结为何要提醒自己小心。赵云都还没有出手,单单其手下一员别将都拿不下,董荼那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董荼那见情势不妙,心中焦急,忽然往旁边扫了一眼,手下会意,当即便又飞出二人,杀进场中! 本来是单打独斗,这会儿董荼那已经顾不上廉耻,誓要先取李光首级! 李光本来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却见对方阵中又杀出二人,正欲怒斥对方,忽听得身后一声虎啸! “义方退后!” 说时迟,那时快!赵云见对方数人杀出,当即大喝一声,冲进场中! 李光对付一人倒是不难,但要对付三个这样的人,却也是无力!听到赵云命令,李光当即勒马回阵。 那蛮将见有人来援,又见李光欲退走,哪里肯放?仗着人多,本来已经无力招架的蛮将一下子又抖擞精神,竟直追李光而去! 李光知道赵云一出手,便不需要自己多事,听到赵云命令后,李光毫不犹豫,只管退走! 蛮将从后追杀,大斧已经高高扬起,眼看就要劈到李光身上,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只听得“锵”的一声,蛮将手中战斧竟不翼而飞! 正惊诧间,那蛮将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继而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只看见自己的马没有止步,依旧往前驰去,而蛮将已经飞了起来! 砰的一声!那蛮将整个人倒栽葱,跌落数丈远!口中一阵酸甜滋味,腹中如满江倒海一般,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整个过程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两边阵营皆传出一阵骚动!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震惊! 麒麟军这边虽然都知道自家主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见到这样的场面,依然还是啧啧称奇! 而蛮将阵营之中,见赵云只一击便是必杀!尽皆震动!心中不由得一阵惶恐! 金环三结一声长叹,而董荼那已经脸色煞白!愣在当场,口不能言! 那挨了赵云一击的蛮将刚刚恢复神志,正欲挣扎起身!忽然一股凉意自后背透至前胸,再低头看时,鲜血已经好似决堤的一般,自胸口的窟窿喷涌而出,双眼一黑,登时毙命! 赵云根本不作停留,已经将长枪抽出,快下座骑依旧直突向前,正迎着来援的两个蛮将而去! 那两人本来是欲助阵,这还没出手,便已经失去了助阵的意义! 见赵云如此厉害,而二人心中寒意顿生!慌忙想要勒马回阵!然而疾驰之下,想要勒马,正好给了赵云迎上的时间! 其中一人方才调转马头,赵云已经杀到!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那人立刻便坠落马下! 另外一人此刻已经急满头大汗,慌忙往本阵奔回! 赵云一声暴喝,将手中长枪奋力往地上一扫!正扫到坠马蛮将的兵刃!兵刃应声旋转飞出!顷刻间便追上了那人!正好击在那人坐骑腿上! 战马吃痛,栽倒在地,那人也跟着在地上翻滚了数丈!求生的意志让其没有片刻停留,地上兵刃也来不及捡,便连忙徒步往前奔走! 两条腿又如何跑得过四条腿?转眼间赵云便已经追上!蛮将避无可避,又无兵刃可以抵挡!自然是被赵云一枪刺死! 转眼之间,两军阵前,赵云连斩三将,一气呵成!这才勒住了马缰!横枪阵前,好不威风! 在两边的人看来,整个过程都只见到一个白影在场中穿梭!如同死神一般,所过之处,无一生口! 董荼那已经被吓傻了!这三人虽然算不上自己手下的一流高手,但赵云胜的也太轻松了!此刻的董荼那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万夫不当!偏远蛮夷哪里知道人外有人呢? “常山赵云在此!谁还敢来挑战?” 赵云单骑横亘在蛮兵阵前,连喝三声,整个蛮兵阵中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麒麟军见自家主将威风,都大声喝彩,一时士气高涨!完全压制住了面前数倍之敌! 董荼那回过神来,脸色已经铁青,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手下无人敢对视董荼那,唯恐避之不及,都害怕被叫出阵去! 董荼那刚刚还夸下海口,以为不必自己动手,但凭自己手下便足以擒杀赵云,现在却已经是尴尬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金环三结连忙对董荼那道:“敌将骁勇,今日再战怕是占不到便宜,将军还是下令暂且退兵,从长计议吧!” 金环三结主动先开口,董荼那这才找到台阶,顺着金环三结的话道:“你说的有理,咱们不争一时长短!撤!” 董荼那一声令下,一众蛮兵好似逃出生天一般,纷纷往后退去!队伍看似整齐,实则所有人心里都慌慌张张,要不然也不至于连场中三具尸首都来不及带走,便匆匆离去!李光上前欲请赵云下令追杀,赵云止住道:“蛮兵势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眼下谨守三江城才是关键!回城!” 第八百一十章 再来挑衅 三江城赵云初战告捷!一气呵成,两军阵前连斩三将,吓董荼那吓的面无血色,悻悻而归! 南蛮兵将大多比的是力气,是体格,却不知技艺乃决胜之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怎敌得过赵云这般天下骁将? 牛刀小试,一众蛮兵都已经被赵云所震慑!军心已坏,董荼那本也只是打算先来试试三江城的水深。如今亲眼见识到了麒麟军的威风,董荼那这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本想立威,却被折了威风,董荼那只得将兵马撤归本营,驻军十里之外的东川,与赵云的三江城成对峙之势。 赵云阵前立威,手下众将尽皆兴奋,纷纷上前祝贺,赵云面色却反倒有些忧虑。 “将军连斩三将,缘何不喜?”卫明不禁问道。 赵云指着远去的蛮兵队伍道:“贼势未损,有什么可高兴的!需知胜不骄败不馁方才是为将之道!今日不过试锋尔!蛮兵知我等善战,必更备兵马而来!众将听令,务必严守三江城,密切监视蛮兵动向!” “遵命!”众将听了赵云的训诫,都收敛起了笑容,严肃了起来。 “王嗣!” “末将在!”营司马王嗣出列抱拳回道。 “教你准备的事情做的如何了?”赵云紧接着又问道。 “一切都按照将军的命令准备妥当!不过……” “不过什么?”赵云见王嗣一副不解的样子,于是问道。 “区区蛮兵,乌合之众,将军难道还担心守不住三江城么?”王嗣不解的问道。 “有备无患!南蛮之地,非我等擅长用兵之所,务必小心应对!”赵云从来不惧,但也从来不是个托大的人,跟随汉王刘征这么多年,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备无患。原来的赵云在领兵方面并不算是一流,但经历过这么多的战事之后,在统兵之道方面,赵云也已经 长进不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什么人学什么艺。 小胜了一场,赵云勒兵回到了三江城,坐观蛮兵动向。 董荼那与金环三结带着兵马一路回到了东川驻地,良久,众人才安下心来! “若非金环王提醒,此番差点着了那赵云的道!想不到此人竟有如此本事,着实了得!”董荼那心有余悸的对金环三结说道,语气中带着感谢之意。金环三结只是南蛮其中的一位洞主,地位在董荼那之下,听到董荼那这么说,金环三结叹息道:“据我所知,数年前中州曾有一将,名唤吕布。当时世传‘马中赤兔,人中吕布’!意指这吕布乃天下第一勇士 。将军可知那吕布究竟死于谁人之手?” “哦?究竟死于谁人之手啊?”董荼那对这些情况并不那么了解,金环三结也是最近才探听到。 “哎!那吕布正是被这三江城的赵云一枪挑落马下啊!”金环三结感慨道。 “什么!果有此事?”董荼那本以为赵云顶多只算是汉王刘征麾下的一员上将而已,听到金环三结的话,一时震惊,不敢相信的问道。 “确是如此啊!”金环三结忍不住的摇头叹息道。 “如此说来,咱们这次遇上的那是天下第一的汉将?”董荼那惊问道。“那倒未必!时移世易,谁知这汉将之中究竟有多少骁勇,只不过此人能斩吕布,必是当世一流啊!三江城虽然兵马不过万,但都是汉王精锐,加有如此勇将镇守,恐怕并不那么容易攻下!”金环三结心里 没底,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董荼那心思扰动,此刻正在琢磨着如何对付赵云,听到金环三结的话,不免有些后悔,悔不该自请为先锋。这才出马便遇上如此强劲的对手,若等孟获大军赶上,自己还拿不出一点胜绩,这可就有些难堪 了! “将军还是先安心驻扎此处,待大王率军赶上,再一齐攻取三江城吧!”金环三结见董荼那忧思深重,于是建言道。 董荼那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不可!若无举动,你我如何向大王交代?” 董荼那顾及自己的地位,不愿意就这样被赵云吓住,连忙否决了金环三结建议。 “那将军有何计策,可以赚那赵云?”金环三结并不抱什么希望的问道。 自从在朱提领教了赵云的厉害之后,金环三结实际上并不愿再当先锋,可是董荼那恰好又点了他,金环三结只好自认倒霉,跟着董荼那来到了此间。 董荼那想了许久,忽然开窍般的说道:“有了!”于是将金环三结拉至身旁,细说如此这般。 金环三结听后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答应了董荼那。 两天后,董荼那亲自领一部兵马杀至三江城下。 三江城一众将领来至城上,瞧见城外蛮兵再次杀来,然而来的人却比前日少了许多,看样子不过数千人马,甚至还不如这三江城的麒麟军的人数。 众人有些不解,那董荼那已经吃了亏,不但没有增兵,反而只带了这么点人,就敢再次来挑衅,这人真不要命了吗? “将军!末将愿率一支精兵,前去破此蛮贼!”李光上次没有能够建功,这次誓要有所斩获。 赵云仔细观望了许久,方才笑道:“也好!既然如此,便与你三千兵马出城迎战!只有一点,如若杀败蛮兵,不可轻追!”赵云嘱咐李光道。 李光追问道:“若是大胜呢?可否趁机追杀?” 赵云看着远方山势,略微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道:“五里之内若未追上,则必须立即折返!” 李光见赵云允准,大喜道:“末将必不辱使命!”当即领命而去。 李光率兵杀出,当即与董荼那对阵。就在李光与董荼那交战的同时,赵云已经在城中又准备了两千骑兵。 董荼那见三江城果然应战,心中微喜,不过见出来的并不是赵云,立刻又有些失望。 “将军?来人并非赵云,战还是不战?”左右问道。 董荼那本想跟赵云交手,谁知赵云并不亲自接招。 “战!”董荼那一声令下,鼓角之声响起。对面三江城上,战鼓也同时敲响,两边军士闻得号令,当即拥杀而上!战至一起!李光虽然只有三千兵马,但丝毫不落下风,很快董荼那军便支应不住。 第八百一十一章 严密监视 就在李光与董荼那交锋之时,一员哨骑已经来至城墙之上,赵云正在观望占据,见哨兵到来,赵云立即问道:“情况如何?” “果然不出将军所料!今日之战有诈!” 听到这话,赵云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继而对哨骑道:“前方领路!” 说罢便取来兵刃,又对卫明、王嗣道:“你二人在此守城,为李光掠阵!” 不等二人回问,赵云已经跨步走下了城墙,在哨骑的带领下,与两千精骑自北门潜出,随后往右边折走,消失在群山之间。 董荼那见时机差不多了,当即便下令撤走!一众蛮兵才与李光军交战不久,便听到撤退的命令,于是纷纷跟着董荼那往南败退! 李光见如此轻松便杀败了蛮兵,心中稍微有些迟疑,但大好机会在眼前,李光也不愿轻易放弃,加上出战之前,便已经从赵云处得到了命令,李光毫不犹豫的便带着兵马追杀董荼那而去! 董荼那见麒麟军果然追来,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只管带着手下往旁边山道间走,李光依旧紧追不舍! 一直追出数里开外。 李光眼见着就要追上董荼那,更加催促兵马。麒麟军虽然是精锐,但在山地间行军却并不比蛮兵更有优势。这些南蛮本来就生长山间,自小便熟悉这样的地形,因此面对李光的追击可以游刃有余。 李光绕过山来,蛮兵一下子不见了踪影,李光赶紧下令止步。 “追出多远了?”李光怕自己预计的不准,于是便问手下军侯道。 军侯连忙回话:“怕是有四五里地了!” 李光闻言心中一惊,想起赵云的交代,五里之内若未追上,务必折返,当即下令,准备回军。 正当李光准备率军回走之时,董荼那忽然自山间转出!一众蛮兵又出现在了李光眼前,只不过这次是出现在了李光后方,也不知道这些蛮兵是从哪里折过来的,竟将李光的去路拦住。 李光连忙下令列阵,准备迎敌。蛮阵中,董荼那勒马出来哈哈大笑道:“小子!追我容易,想要回去,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李光见董荼那完全不似刚才那种仓皇奔逃的样子,心知自己中了董荼那的圈套,心中不免有些懊恼,若是早点儿停止追击便好了! 李光左右观望了一下,山上似乎看不出异常,但隐隐约约总让人有些不安。 “贼将!你以为凭你这些人便能挡住我么?”李光输人不输阵,厉声呵斥道。 董荼那此刻已经笑开了花,豪气的说道:“谁说我只有这些人了?” 董荼那一挥手,身后一人拿起了牛角,当即便吹了起来!这正是在发出信号,显然是有援兵! 李光心中一惊,手下麒麟军已经摆好了阵势,准备抵挡冲击。 然而过了半晌,却不见有丝毫动静。两边人马都鸦雀无声,李光一脸不解,董荼那更是迷惑! “再吹!”董荼那开始有些急躁起来,连声命令道。 号角又吹响了一遍,等了许久,结果还是没有动静,这下轮到董荼那慌张起来! “怎么回事?”董荼那不由的沉声问道,左右哪里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都无言以对。 李光本以为会有伏兵前来夹击,已经摆好了阵势,但看眼前局势,董荼那显然已经气急败坏,他准备的伏兵并没有响应! 蛮兵开始骚动,李光见此情形,挥刀直指董荼那,当即大喝一声“杀”! 手下军士听得命令,阵形迅速变成一支箭头,直向董荼那“射”了过去!董荼那措手不及,慌忙下令迎战! 但仅凭董荼那身边带着的这些人如何是李光敌手?本来准备的伏兵也没有按时出现,更加加剧了蛮兵心中的慌张,一下子军心便溃散了! 李光乘势掩杀,片刻便将董荼那军杀的大败! 董荼那用计不成,又抵挡不住,赶紧仓皇奔逃,再次遁走山间,但此刻情势已经不是董荼那所能控制,一众蛮兵四处溃散! 李光左右冲杀,一下子便完全占据了上风!正在鏖战间,忽然又有一彪人马出现在眼前,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云领着的两千骑兵! 赵云领兵加入战斗,很快便将蛮兵尽皆歼灭! 李光见到赵云,大吃一惊,不禁问道:“将军何意至此?” 赵云指了指别再马背上的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道:“我若不来,你岂不是中了那厮的计?” 李光顺着赵云手指的方向看去,竟是金环三结的首级!这下更是让李光惊讶的合不拢嘴了! “原来将军早就料到了一切!” 赵云摇摇头道:“并非我料到这些,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无严密的监视,我岂能得知伏兵所在?” 李光以为是赵云神机妙算,其实赵云哪里有什么神机妙算?赵云不是没有贾诩、徐庶那样过人的聪明智慧,他凭借的只是充分的准备! 早在蛮兵进入东川之前,赵云便已经遣斥候将方圆数十里内的情况探查的一清二楚,包括地形地势!又安排了几班哨骑,在各处险要布下眼线。董荼那的一举一动早就在赵云的监视之中!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没有神机妙算,那就靠严密的情报,这就是赵云的取胜之道。 只不过苦了那些被派出来的斥候哨骑们,连日来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露宿野外,总算是颇有成果! 董荼那本想诱敌深入,来一计伏兵,至少取得些微成果,这样才能在孟获面前有交代,结果反而吃了大亏!尤其是还折了金环三结! 那金环三结也以为董荼那亲自去引麒麟军,自己没有什么危险。结果是看起来最安全,反而最危险,竟然被赵云盯上! 正面遇上了赵云,金环三结想逃也逃不掉,最终一命呜呼,脑袋别在了赵云的马屁股上!这算是用生命拍了赵云的马屁吧? 一路回到东川营地,董荼那惊魂未定!点校人马,一下子又折损了两三千人!而金环三结带出去的三千伏兵,一个都没有回来,至今不知所踪!董荼那急忙遣人回去查看,只见到了满坑满谷的尸首,金环三结只剩下了一具无头身! 第八百一十二章 有备无患 董荼本以为可以伏击麒麟军,反而更加遭遇大败,金环三结也因此丧命,还折损了数千人马,这下更不好跟孟获交差了。 然而对于董荼那来说,不好交差也得交差,现在总好过去找死。于是只好将兵马安下东川。董荼那担心赵云来袭,又赶紧令手下加筑寨墙,简直比赵云的三江城还要牢固,其惧怕赵昱可见一斑。 话说孟获距后并不多远,不过三四日,便率军到达了东川,与董荼那相会。 得知董荼那出师不利,尤其是还折了金环三结,这令孟获很不满意,不免对董荼那一番怒斥。 董荼那不敢还嘴,兀突骨上前解围道:“大王息怒!那赵云着实厉害,非一般人可敌!” 董荼那见兀突骨出来出来言说赵云之勇,赶紧附声道:“对对!那赵云实在了得,末将未能识得,这才吃了亏!大王还需当心哪!” 董荼那又将金环三结对自己的劝告送给了孟获,孟获见二人都这样评价赵云,心中不免也重视起来。 “朵思王怎么看?”孟获一脸严峻的神色,看着朵思大王问道。 朵思大王在路上接到董荼那送来的三江城情报之后,便陷入了疑虑之中,一路上都在深思其中之意。 这会儿听到孟获问话,于是略有狐疑的说道:“那赵云竟在三江口筑起土城,如今看来,着实令人费解!按说那汉王刘征如此着急挥师南下,怎会反筑城为守?” 当所有人都还在关注赵云的勇猛时,朵思大王已经看到了三江城背后的用意并不简单。 若是要一路杀至益州郡,那就根本没有筑城的必要。这时候筑起土城,显然是作防守之用!对于进攻方的刘征来说,这完全不合理。 众人听了朵思大王的话,一时间都陷入了沉思,孟获也才猛然发现其中怪异。 “如此说来,那汉王之意根本不在南下?”孟获不禁问道。 朵思大王沉吟良久,微微点了点头,却又不敢断定,只是觉得十分可疑!至少是不合常理的。 “汉军到底意欲何为?谁人能解其中之意?”孟获自己想不明白,于是出言询问手下众人道。 其余人哪里会知道是什么意思,连朵思大王都解不出其中之意,其余人都只能摇头不语。 这一问令孟获有些迟疑了起来,最怕的就是根本看不清楚对手的意图,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便会出现一个陷阱。 孟优见众人都沉默不语,不禁站出来咧咧道:“大哥何必想那么多!拿下三江城不就知道了么?” 蠢人有时候也能误打误撞找对路,朵思大王听到孟优的话,点头对孟获说道:“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且先攻下三江城,然后再看汉军反应,如此或可知其用意!” 说来说去,提出了疑问,最终却还是只能强攻三江城。 孟获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谁人能为我破城?” 此言一出,众将是都不肯作声。两军方才对峙,金环三结便丧命牯牛山,董荼那遭遇惨败,谁还敢冲在前面。 此时却有一将,站了出来,对孟获说道:“末将可破此城!但大王须容我数日!” 出来说话的是孟获手下木鹿大王。 起初众人都不愿主动站出来,令孟获十分不满,现在听到木鹿大王说话,孟获不禁壮声道:“好!木鹿兄弟胆气可嘉!说罢,你需要多长时间准备?” “五日便可!五日之后必破汉军三江城!”木鹿大王信誓旦旦的向孟获保证道。 有人肯出战,孟获也不在乎多等几天时间,当即便答应了木鹿大王的请求。 木鹿大王于是立马派了人往南而去,也不知是搬援兵还是干什么,这些孟获也都不过问。 赵云得胜而回,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重挫了孟获先锋。此时,杨任也已经领兵来到了三江城。 听闻了赵云阵前斩将,又击破南蛮伏兵,还斩杀了南蛮一员大将,不禁对赵云赞道:“有将军在,区区南蛮,何足虑哉!汉王还催促在下来援,我看有将军这八千骁勇足矣啊!”赵云面无喜色,反而严肃道:“不过小胜而已,接下来才是更大考验!昨日已经得报,南蛮孟获的兵马也到了东川,如今东川蛮兵已经不下四万之众!情势难料啊!万不可大意!杨护军既然来此,正有一事 嘱托与你!” 麒麟军原本没有分出麒麟卫时,杨任也是直属于赵云,如今分出了二杨为麒麟左右卫,统属不同,赵云对杨任也十分客气。 杨任见赵云如此,赶紧抱拳道:“将军言重了!何谈嘱托?但有军命,吩咐便是!” “那好!且随我来!”赵云见杨任爽快,当即将杨任带到军图前,指着其中一处道:“此地名曰夹石沟,是此间最狭之处,两山之间不过数百步,我意在此另筑一道山关!此时便交付你了!”夹石沟在三江城后十里,赵云早就已经看上了这块地方,正准备将此处当作第二道防线。几百步的距离并不算宽。以数千人筑一道关墙,很快便能筑成。只是如今蛮兵已经到来东川,就在三江城眼下,赵 云分身不得,如今杨任带兵前来,正好将此事交付给杨任。 众人都对赵云这个安排不解,难不成在主将赵云心里,这三江城真的这么危险么? 杨任同样是不解,不禁问道:“难道在将军心中,蛮兵真有可能攻陷三江城?” “世事难料,有备无患!” 如今是明攻暗守,赵云可不想出什么差错,一丁点的差错就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除了在陇西围剿宋建一役,这是赵云第二次担任先锋统帅,他可不想让汉王失望。 杨任只觉得,如今眼前的赵将军,似乎已经完全不像是过去的赵将军!赵云整个人已经散发出了一众与以往不同的气息,在勇字之外,似乎更多了三分统帅的气质。杨任不再多问,刚到三江城,第二天便有带着赵云的命令,率部后撤至夹石沟,开始紧锣密鼓的筑造关墙。 第八百一十三章 攻城异兽 孟获集结数万兵力,来势汹汹,赵云严阵以待,两军交战越发迫在眉睫! 乌蒙山脉绵延千里,一直从牂牁平夷延伸到朱提再到赵云驻军的三江城,气势磅礴!高山顶上的积雪融化,水从山上流下来。虽然这段时间已经没有了连绵的细语,但道路依旧泥泞不堪! 乌蒙磅礴走泥丸,都认为这是描写乌蒙群山如同泥丸一样的滚动,殊不知其实也是红军当年切身的感受。 “报!” 一声长报传来,一骑飞入城中,赵云正在与众将讨论军情,听到哨骑高声长报,所有人立刻都紧张起来。 “报!启禀将军,蛮兵杀来了!”哨骑飞入中军帐中,急声禀报道。 赵云闻声而起,旋即问道:“来了多少人?” 哨骑一副紧张神色,连忙回话道:“倾巢而出!东川所有蛮兵都来了!一眼望不到头!” 赵云听完禀报,不禁攥拳道:“看来孟获是誓要拿下三江城啊!众将听令!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今日必有一番恶战!” 说罢便往帐外走去,手下众人紧随其后,亦往外走去! 来至城墙之上,赵云紧紧的盯着远处的山口,不多时,山口便出现了蛮兵身影。起初时,不觉有什么,过了一会儿,山口已经乌泱泱一片! 若是有密集恐惧症,看了这景象,恐怕当时就得犯病! 孟获倾巢而出,四万兵马,前后相接,前队已经到达了三江城下,后队都还没有全部露出来! 一战面对这么多的敌人,除了赵云,其余人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看到黑压压的蛮兵,主将心里都不免有些紧张。 赵云上一次面对这样大规模的战斗还是在并州白登,那一战几乎完全击败了鲜卑主力,真正是血流成河! 看到孟获不顾一切倾巢出军,赵云的神情也变得异常严肃。 看来孟获是已经将方圆几十里都探查清楚了!如果不能确定安全,孟获肯定是不敢倾巢而出的。 既然倾巢而出,那便是对三江城势在必得!不过赵云据城而守,倒是也不怕他孟获人多! “都听好了!务必小心应对,万不可轻敌!”赵云警示道。 众将都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放松。 很快,蛮兵便集结完毕,将三江城外的空旷之地填的满满当当!真正如哨骑所报,一眼望不到头! 孟获在一众蛮将的拥簇之下,来到三江城前。 “大王!那人便是汉军主将赵云赵子龙!”董荼那一指城上白袍,对孟获说道。 孟获不禁眯眼仔细打量了一番,虽然看的不甚清楚,但赵云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英雄气还是令孟获感叹不已! 孟获心中暗道:此人果然非比寻常!望之英气非凡,与自己以往所见全然不同! 看见赵云,孟获便明白了为何手下几人为何都对这赵云如此忌惮!若不是仗着自己身后人多,孟获也不敢与赵云争锋。 朵思大王看见城上赵云威风凛凛,直摇头道:“不知那汉王手下究竟有多少这等将领!若非我等据有地利,即算有再多兵马,恐怕也无济于事啊!” 朵思大王对情势的判断还算是有些见识,他很清楚,南中之所以有希望据土自守,最大的靠山,便是这千里险阻,如若不然,那便与找死无异! 感叹归感叹,很快,阵列已经完毕,孟获当即下令吹起号角,一挥手,一支人马便向三江城杀了过去!其余人按兵不动,都紧盯着城下战况! 赵云见蛮兵杀来,当即也令擂鼓阻击!无数箭矢飞下!大多都钉在了蛮兵的盾牌上! 城上一阵箭雨过后,蛮兵们便已经举着梯子搭上了城墙!开始往上攀援! 麒麟军将士不慌不忙,枪兵,戟兵,弓弩兵各守其职,严密防御! 两军攻杀了一阵,城上秩序并没有因此而大乱,蛮兵们始终无法上得城来! 蛮兵并没有占得丝毫便宜,孟获不免开始有些急切起来。一旁的朵思大王见孟获脸色不甚好,于是出言道:“大王且耐心等一等!先耗一耗汉军的气力!待其气力稍亏,便是我军破城之时!” 原来孟获一上来便下令攻城并不是指望这些人杀上城去,而是要耗去麒麟军的气力!一旦麒麟军气力不继,孟获便可以拿出杀手锏了! 孟获耐心不够,数度准备立刻拿出杀手锏,只是都被朵思大王谏阻。孟获只好继续轮番派上兵马,跟赵云鏖战! 四万蛮兵可以车轮战,赵云却只能一力抵挡!虽然杀伤也不少,但不停的这么战下去,终归是要耗费体力的! 经过了数轮攻杀之后,城上麒麟军气力果然开始消减!射出的箭矢也不如刚开始那么远! 赵云也看到了这一变化,当即一声令下,所有弓弩手停止远攻!只针对援梯而上的蛮兵,阻止蛮兵攻上城来便可! 朵思大见赵云调整了战略,不禁对孟获说道:“此将果然善战!大王可以出手了!” 孟获早已按捺不住,听到朵思大王的话,立即下令停止攻城! 攻城的蛮兵听到撤退命令,一下如退潮一般向后退去!很快便回到了本阵。 孟获一挥左手,蛮兵一下子齐刷刷的让开了一条数十步的通道! 城上麒麟军望见蛮兵退去,刚刚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一众麒麟军包括赵云都惊讶不已! 只见蛮兵让开的通道中突然出现了一群庞大的怪物!其状如牛,苍黑独角,每一头比牛更庞大! “犀兕!”一个士兵率先呼叫了起来! 赵云生于北方,虽然知道犀兕之兽,但却几乎没有见过! 所谓犀兕,雄者为犀,雌者为兕!便是今天的犀牛!如今的中国已经没有了犀牛,但古代的中国,犀牛却并不鲜见。数千年前,犀牛这种野兽还广泛的分布在中国各地,甚至黄河流域都很普遍。但是后来随着气候的变化,犀牛生存的区域逐渐南移。再加上 自商周以来,犀牛皮常被用来做皮甲,因此犀牛越发的稀少。春秋时吴王夫差手下便有一支数量达到十万的水犀甲胄军队。 至汉代北方虽然已经基本上看不到犀牛了,但在南方却还存在。赵云没想到蛮兵竟然将犀牛驯作了战兽! 第八百一十四章 三江失守 孟获停下了车轮战,麒麟军的气力也消耗了不少,正当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忽然杀出了一群异兽!竟然是孟获帐下木鹿大王驯化的犀牛! 犀牛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野兽,一般情况下不会成群结队。也不知道木鹿大王究竟是怎样将成几百只犀牛捏合到了一起,不得不说有些人确实有些异能。 驯化野兽参与战争,自古便有,只是自铁器开始大规模使用,装备越来越进化之后,野兽部队也就开始慢慢退出了战争。 中国上古时期,虎、兕、熊、罴等等这些野兽都曾是战争的一员,甚至于刘征在汉中曾经吃过的白罴,也就是今天的大熊猫都曾是战争中的一员。今天看起来可爱无比,殊不知大熊猫古称食铁兽。 今天的中国已经没有了犀牛,最后一只犀牛死于建国前,自此犀牛在中国境内绝迹。 赵云现在面对的却是货真价实的一支犀牛大军! 一只成年犀牛体重可以达到几千斤,换算到汉代那就是万斤以上了! 孟获的兵马让开两旁,木鹿大王和手下一路呼啸而来,声音时高时低,颇有考究。那数百只犀牛听到木鹿大王的呼啸声,好像士兵听到了命令一般,一下子狂躁起来! 赵云只觉得脚下传来微微的震动,随着犀牛群冲上前来,脚下震动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仿佛整座三江城都摇摇欲坠一般! “放箭!放箭!”赵云眼看着犀牛狂躁的向三江城冲了过来,立刻大呼道。 被这突然而来的犀牛兽军所震惊的麒麟军将士听到赵云的呼声,这才回过神来,于是纷纷搭弓引箭,瞄准奔来的犀牛射了过去! 城上万箭齐发,赵云以为可以阻止犀牛群的脚步,然而结果却大大出乎赵云的意料! 前文也曾说道,这犀牛皮在以前是用来制作皮甲的!可想而知犀牛的皮有多坚实!士兵穿上水犀甲胄,尚且还有许多地方估计不到。 而犀牛却是全身都被厚厚的皮甲包裹,没有任何破绽!寻常的箭矢根本对这庞然大物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城上射下的箭矢要么直接像是射在铁皮上,纷纷掉落在地,有的气力比较大的一点,三三两两钉在了犀牛身上,却透不进半寸,对于犀牛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要想阻止这样的野兽,除非是出城以长枪步战!或许能够刺进犀牛的身体里面,但去刺犀牛的人一定必死无疑! 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赵云不可能下令出城迎战! 锋利的箭雨变成了“毛毛雨”,犀牛群根本没有停止向前,很快便冲到了城墙之下。 强劲而锋利的犀牛角撞在泥土筑成的城墙根上,一下子便顶出了一个大洞! 此刻数百只犀牛俨然变成的“拆迁大队”!在木鹿大王的指挥下,一字排开,立刻便跟城墙根较上了劲! 赵云瞧见箭矢丝毫没有效果,而城墙墙基已经被犀牛毁伤严重,再这样下去,不消半个时辰,脚下的城墙便将轰然倒塌!而城外数万孟获大军正对城中虎视眈眈! 情势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根本无处施力! 赵云神情急切眼看着情势越来越危急,不禁咬牙一声道:“弃城!” 这一声令下,李光等人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赵云竟然说“弃城”?这是李光等人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 “传令三军!速速撤走!带走能带的,剩下的全部焚毁!”赵云见手下众将迟疑,于是又大声命令道。 众人这才肯定刚才的话是赵云说的,于是纷纷将命令传了下去,所有人撤下城墙,将兵器等轻便物什带上,跟着赵云遁出北门,望夹石沟而走!临走前,剩下的帐篷、粮资等物,都被点上了火! 城外孟获瞧见麒麟军撤下城墙,起先还以为赵云要率军杀将出来,然而等了许久却不见动静,忽然城中开始冒起浓烟,孟获才知道赵云根本就是要弃城! 孟获想要追击,朵思大王赶紧劝阻道:“汉人有句话叫做‘穷寇莫追’,那赵云临阵有这样的决断,必非常人!大王既然已得三江城,万不可冒进!当小心才是!” 朵思大王显然要必孟获更沉稳,此刻孟获真要是追击,那可就是放弃了自己的优势!一旦追击,必然不可能四万人齐头并进,没有了庞大的军阵优势,在野外与赵云交战,那胜负可就难料了! 孟获听了朵思大王的话,也觉得有理,这才放弃了对赵云的追击。 赵云脸色很是难看,这一战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起先看到孟获的四万兵,赵云还觉得三江城未必不保,谁能想到出来这样一支“奇兵”,自己根本无从下手! 再强悍的军队也难以抵挡“拆迁办”啊!看来这拆迁办的赫赫威名自古便有。 见众人都有些丧气,赵云倒是出言鼓舞众人道:“不过是丢了一座三江城,大可不必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我等并无折损,麒麟军只要人还在,便可反败为胜!” “可是……”李光欲言又止,脸上露出的不是灰心,而是深深的担忧! “可是什么?”赵云不禁问道。 “可是那蛮兵能用此法攻破三江城,必也能用此法攻破夹石沟啊!将军难道就不担心么?”李光提出的疑问正是其余众人心中都有的担心。 赵云听罢哈哈一笑道:“可一不可再!那孟获有奇兽,我等难道就没有应对之策么!放心!就怕他不再用此法!” 要对付犀牛群,并非是没有办法。刚才赵云只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方才让孟获得逞。如今孟获已经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赵云自然有办法见招拆招! 野兽再凶猛,也架不住人的脑子好使!这才是人爬上生物链顶端的关键。 看到赵云如此信心满满,一众麒麟军将士这才安下心类,跟着赵云径往夹石沟而去。 来到夹石沟,杨任已经筑起了一道数百步的关墙,虽然不是很高大,但毕竟有所依凭。杨任见到赵云率军归来,先是一惊,再想到赵云先前执意要让自己率军在此筑城,杨任方才感叹赵云有先见之明,于是兵马安下夹石关! 第八百一十五章 危险来临 孟获在朵思大王的建议下没有强行追击赵云,不多时三江城南面城墙在数百犀牛的拱顶之下,轰然倒塌,木鹿大王这才收起犀牛军,将犀牛群引至不远处的大白河边休息。 孟获率军进入了三江城,只看到了城中一片焦黑,到处是烧残的辎重,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有留下!仓中成堆的粮食要么成了灰烬,要么成了爆米花。 看着这样的景象,孟优不禁骂骂咧咧道:“这赵云可真够心宽的!逃命都来不及,竟然还有功夫点火!”一众蛮将大多骂骂咧咧,脚踢着地上的残物,发泄着心中的怨恨。 朵思大王看到这样的景象,却不禁满怀忧虑! “那赵云一连胜我数阵,今日大败其军,取下三江城,多思兄弟难道不高兴么?” 赵云弃城而走,孟获志得意满。终于杀了一回赵云的威风,孟获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见到朵思大王脸上露出的忧虑之色,不禁问道。 “大王真以为这样就胜了那赵云?”朵思大王的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令孟获有些不悦。 “难道不是么?”孟获反问道。 朵思大王不禁叹了一口气,指了指面前对孟获道:“大王再仔细看看这里的一切!” 孟获听罢环顾了一遍四周,猛然醒悟,一拍脑袋道:“还是朵思兄弟看的明白!这确实谈不上大胜!” 赵云虽然被迫率军退走,但孟获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座残垣断壁!都没有什么杀伤,又怎么谈得上是胜利呢?这样的土城,赵云可以不断的筑起!可这对赵云的实力有什么影响吗?丝毫没有! 对方的实力未损,自己的胜利又从何谈起?看似得胜,实际上只不过是往前面多走了几步而已! 众蛮将们都满以为这一战总算是找回了颜面,只有朵思大王却是更增了三分忧虑! “临危不乱,此人果然是天下名将!手下将领已然如此,可知那汉王必定非碌碌之辈!大王且莫将这汉王视作那刘焉、刘璋父子!今后万事谨慎才是!”朵思大王不由得提醒孟获道。 孟获望着眼前的残垣断壁,沉思了良久,也不禁感叹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我等只求自守南中,不图他巴蜀便是!凭此天下,又有多思兄弟为我筹谋,该当不难!” 面对孟获的夸赞,朵思大王只是嘿然不语。 话说赵云退入了夹石关,立即便命手下就地取材,造作了不少器具,准备了应对犀牛军之法。 于此同时,也将军报跨马加鞭送往了堂狼,更重要的是要向刘征请求物资,毕竟很多东西都丢在了三江城。 好在有杨任在夹石沟,否则赵云还真得忍着饥饿露宿野外了! 在发兵南下之时,沮授已经在让人在沿途每隔几十里便设下一处粮仓,用以存储粮资,但现在战情吃紧,人手显得有些不够。 得到赵云军报,刘征、沮授都有些吃惊,听到南蛮兵用犀牛破城,这令刘征着实大开眼界! “想不到这南蛮之中竟真有这等奇人异士!倒是苦了子龙了!”刘征不禁感慨道。 沮授初也吃惊,既而坦然道:“好在并无甚伤亡,麒麟军未损,不过失了些辎重。异兽虽猛,胜在出其不意。今已露像,不难破之!当务之急,是赶紧为子龙将军调派粮资。”徐晃的一万兵马已经往越嶲方向而去,刘征留守后方堂狼,手中可以调派的兵力已经不多,杨任也已经与赵云会合。如今孟获数万兵马来势汹汹,刘征只得将此任务交给杨昂,令其分出三千人暂时充作后 勤部队。 其实这种事情本来不应该是麒麟卫做的,但朱提役夫刚刚回程,现在再将其调回,必然误了时日。 运送粮草的事情,都是沮授安排的,犍为送到朱提,朱提成为了中转站。而都尉孟琰现在则奉命调派民夫源源不断的向堂狼送来物资,堂狼则暂时作为刘征的大本营接续前方。 时间紧,情势急,刘征心想堂狼应该无事,于是便命杨昂担当此任。 然而刘征不知道的是,一个巨大的危险此刻正悄悄接近堂狼! 自牧靡分道,祝融带着手下一路开赴到郁邬,阿会喃虽然是孟获手下的大将,但他却清楚祝融在孟获心里的地位。见到祝融手持孟获军令到来,阿会喃二话不说,便跟着祝融一道往堂狼而去! 在一路跨越了重重山岭,道道险阻,渡过了涂水之后,祝融一行终于悄悄接近了堂狼! 远远的看到刘征的堂狼大营,阿会喃心里激动不已,这要是一战杀进了汉王大营,那可就真是大功一件了! 祝融还在山梁子上远远的观察着刘征的营寨,阿会喃已经按捺不住,对祝融说道:“夫人打算何时动手?机不可失啊!” “叫谁夫人呢!” 祝融不禁有些愠怒,阿会喃赶紧闭嘴。 “今后不许再叫我夫人!”祝融一脸不悦的斥责阿会喃道。 “好的,夫人!”阿会喃习惯性的回答,话说出口,赶紧又捂住了嘴巴。 此时的祝融已经十分恼怒,狠狠的盯了阿会喃一眼,阿会喃只能干笑以对。 祝融也在考虑该什么时候动手,但是刘征营中毕竟还有数千人,祝融知道这几千人必定是精锐中的精锐,想要就这样直突突的杀进去,怕是占不到便宜,毕竟现在自己加上阿会喃的手下总数也不过几千。 没有必胜的把握,万万不可打草惊蛇。祝融虽然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子,但心思显然更加细腻,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族人争夺中坐稳渠帅之位! 就在祝融密切关注山下情况时,一个突发的状况令祝融兴奋了起来。 只见原本不过数千人的堂狼大营众,缓缓的驶出了一队人马,正押送着辎重往营外而去! 祝融眼睛一亮,将关注点集中到了这队人马身上,仔细看来许久,估算出至少有两三千人!看样子是要往前线运送物资,这可是个大好机会! 祝融立即唤来几个手下,一路悄悄跟着往南而去。 “这必是那汉王往前方运送物资,如此一来,营中必然空虚!待其走远,咱们再动手!此一战必定生擒那汉人之王!”想到胜利即将到手,年轻气盛的祝融兴奋不已!那更高兴的必然是阿会喃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 温柔缱绻 与南蛮的战事越趋胶着,接到赵云的消息,令刘征对南蛮的实力也更加重视了起来。 自四月启程,一转眼便已经快两个月了!虽然各处还算是顺利,但进度却也算不上理想。而如今孟获一举攻破了三江城,则令刘征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成都的政务文书不断的送来,需要刘征处理的远远不只是三路兵马的军务,好在荀彧在成都为刘征已经省去了许多麻烦。 月夜渐深,刘征还在帐中阅览文书,看到尚书台已经顺利的将各项政策颁行到了蜀中郡县,刘征倒也放心了许多。 一路上又有马云禄的照顾,刘征终于也不再像以往那样,打着光棍四处征战。 “汉王早些歇息吧!”马云禄走进帐中来轻声的对刘征说道。 听到马云禄的声音,刘征不禁抬起了头,正看见马云禄一身红装,婀娜多姿,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刘征不觉微微一笑,他知道马云禄的意思,不过送来的成都文书还没有阅览完,刘征无暇他顾,只得对马云禄说道:“夫人先去歇息吧!我还得抓紧批复文若送来的文书,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下来。” 多年养成的习惯,今日是今日毕,刘征可不是那么经不起诱惑的人。 听了刘征的回话,马云禄反倒是有些羞赧了,以至于稍有些尴尬。 “政务总归是处理不完的,汉王难道就不打算歇息么?”马云禄又试探性的进一步问道。 刘征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对马云禄挥了挥手,示意马云禄过来。 马云禄迈着别扭的莲步走进刘征身旁,刘征忽然一伸手拉住马云禄,稍一带便将马云禄揽入了怀中。 刘征低头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马云禄俊俏的脸,伸出手指刮了刮马云禄的鼻子调笑道:“堂堂的将门虎女,什么时候也变成小妖精了?” 温香软玉抱满怀,人世间莫大的享受! 时间是个最神奇的魔术师,刘征对皇甫宁的思念早已经不似以往那么频繁了!马云禄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刘征越发觉得怀中人的贴心。 “妾身哪里是小妖精了,莫非汉王就喜欢小妖精么?那明日妾身再为汉王多物色些小妖精回来可好?”马云禄双颊绯红,故作愠怒之态仰望着刘征说道。 刘征知道马云禄是故意这么说,反而接着马云禄的话说道:“那感情好!那就有劳夫人了?”说罢不禁哈哈大笑。 马云禄没想到平日里一脸严肃的汉王现在竟然调笑自己,不禁一脸嗔色的嘟嘟囔囔,却又不知该怎么回话,一时羞急,忍不住伸出小手锤向刘征的胸口。 刘征一把握住马云禄的玉手,左手一使劲,便将马云禄紧紧搂住,狠狠的亲了一口道:“好了好了!夫人难道真要当个妒妇吗?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云禄。” 虽然帐中无人,但就这样躺在刘征的怀里,被刘征亲了一口,马云禄不免更加害羞。原本绯红的脸颊,此时已经滚滚发烫。 相比于这个时代的女子,马云禄算是很卓然不群了,但对于刘征“肆无忌惮”的举动,马云禄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正想挣脱刘征的怀抱,结果刘征一使劲,反而抱的更紧了! “汉王怎么可以如此轻浮呢?”马云禄欲拒还迎让刘征更加大笑了起来。 没有几个男人更够对这样的情状无动于衷,刘征自然也不例外。坐怀不乱的除了柳下惠,恐怕也就只有那些没有二弟的人了! 原本只是想跟马云禄温存温存的刘征,此刻却被挑起了心思,倒真有些饥渴了!左手抱着马云禄的肩膀,右手开始不由自主的轻抚着马云禄的纤腰。女人最是敏感,马云禄清楚的感受到了刘征强劲有力的左臂,同时也感受到了温柔无比的右手。情不自禁之下,马云禄也就开始不由自主的轻抚着刘征温热的胸膛。英气的剑眉之下,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脉脉含情的望着刘征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脸。 汉王大帐之外,沮授手拿着一份文书匆匆赶来,走到帐前,沮授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止步,小声问执戟郎道:“汉王一人在帐内么?” 沮授问这话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果然不出所料,执戟郎也小声回话道:“夫人刚才进去了!” 沮授“哦”了一声,随即转身便走,执戟郎见沮授即匆匆而来,刚问了一句话,便又回走,不禁问道:“中监军可是有紧急军情要启禀汉王?在下这就为监军通报!” 执戟郎正欲大声向帐内禀报,沮授赶紧拦住道:“且慢!虽是军情,但也算不上紧要,此事不急,暂不必惊动汉王!什么时候夫人出来了,你再来唤我便是!”说罢便识趣的转身离去。 沮授知道今日刘征有公文要处理,肯定不会早睡,于是便安心回到自己营帐等候。 执戟郎听了沮授的话,自然也明白了沮授的意思,既然沮授说了算不上紧急军情,那便安心等候便是。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马云禄又原模原样的从中军帐中走了出来,执戟郎见到马云禄,赶紧都躬身行礼,马云禄含笑而去,执戟郎这才入帐禀报汉王。 刘征“一如既往”端坐在上手,右手拿着毛笔,正在批阅公文,听到执戟郎说沮授曾来,于是赶紧令人前去传召沮授。 刘征心里知道,夜里求见,必是东西二路有军情传来!不过沮授来而复走,可知必定也不是坏消息。 很快沮授便来至了帐中,刘征见沮授手中持着一份竹简,于是开口问道:“公与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本王?” 沮授起先不解汉王如何知道是好消息,转念一想之后,马上便明白。以汉王心智,知道自己来过一次,肯定不难猜到!“启禀汉王!确实是好消息!牂牁传来捷报,中参军所部兵马连战皆胜,现已跨越不狼山,连取鄨县、平夷、且兰、毋敛四县之地。马孟起斩杀牂牁叛军主帅朱褒之弟朱达,张郃将军收降毋敛叛将盛勃,在盛勃的引路下,东路兵马已经成功进驻夜郎!中参军派人前来询问汉王下一步的指示!” 第八百一十七章 牂牁捷报 原来徐庶率领东路兵马,一路溯安乐水而南,并未先取平夷,反而跨越了不狼山,直取牂牁北境要塞鄨县。一心以为徐庶要取平夷的朱褒措手不及,来不及驰援鄨县,驻守鄨县的朱达率叛军迎战马超,结 果被马超当阵斩落马下! 不狼山,在鄨县之西。《汉书》记载:“不狼山,鄨水所出,东入沅。”汉代所称的不狼山,其实就是后世的娄山,或者叫做大娄山。此处北距巴蜀,南扼牂牁、郁林,为牂牁北境咽喉,兵家必争之地,自古天险。不狼山千峰万仞,重崖叠峰,峭壁绝立,若斧似戟,直刺苍穹 。 很多人可能对娄山不熟悉,但若看到这首词,或许便能有所了解。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忆秦娥·娄山关》 这是毛主席的诗词,也是红军曾经走过的地方。 这古鄨县便是今天的贵州遵义! 不狼山这个名字很好听,至于后来怎么又叫做娄山关,那是因为唐代时收复播州,撵走南诏势力,分土世袭。唐将先锋娄殿邦分地世守其土,于是便将此处称为娄山、大娄山。 原本刘征令徐庶率兵驻在安乐水,是准备让徐庶先取平夷,然后杀入牂牁腹地。然而徐庶却并没有如刘征预想的那样行军。 朱褒自恃不狼山天险,因此并没有那么重视,反而将兵马主力都集结在平夷。这反倒是给了徐庶机会,徐庶溯安乐水南下,行至半道突然转向东去!一路急行军很快便越过了不狼山,杀至了鄨县。 驻守鄨县的朱达自以为安全,丝毫没有警惕,结果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还把自己的小命丢在了鄨县。 牂牁北境屏障一破,朱褒又回防不及,徐庶乘胜一路南下,又取了朱褒的大本营且兰。 张郃分兵取下且兰南边的毋敛,收降了牂牁将盛勃。在盛勃的引路下,一路势如破竹。 朱褒本想率军迎击,结果徐庶根本不理会朱褒,反而直取夜郎。如此以来,朱褒立刻便陷入了无家可归的境地,只差一点儿就被徐庶完全包围,最后带着兵马一路逃往了牂牁西南靠近益州郡的谈稿。 朱褒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抵挡不住的时候,完全投靠雍恺。 徐庶进入夜郎之后,手下兵马也累的够呛,加上已经收复了牂牁半境,于是便在夜郎驻下,随后向刘征这边发来了战报。 刘征仔细听完了沮授的禀报之后,忍不住为徐庶等人叫好道:“牂牁之胜,合围益州之日可待!传令元直,且先止兵,养精蓄锐,等候本王进军之令!” “还有!马超斩将有功,就让他在元直帐下当个别部司马吧!其余众人功绩都记录在案,待平定南中之后,另行功赏!”马超至今还是个什长,刘征也心有不忍,既然马超建功了,也该是时候给他提拔提拔。若是让其当什长当久了,怕是免不了又生出许多怨言来。更何况马超还是自己的大舅子呢!刘征也不好意思把他压的 太过了,不然马云禄这里也不好跟她说起。 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马云禄,想起刚才,刘征不禁微微一笑。 沮授不知道刘征为何突然发笑,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刘征。 刘征回过神来,见沮授正盯着自己,于是岔开话题问道:“公明那边可有战报送来?” 沮授也回过神来,紧接着禀报道:“徐将军已经安然渡过泸水,现已杀入了越嶲腹地,想来不日便有好消息传来!” 今天晚上刘征很是高兴,听了沮授的话,刘征连连点头道:“很好!现在只看子龙如何破那孟获了!” 沮授禀报完军情,也已经深了,刘征于是对沮授说道:“若无他事,公与也早去歇息吧!”说罢对沮授挥了挥手。 沮授随即躬身道:“汉王也莫太过操劳,臣告退!”说罢便退出了中军帐中。 刘征却是不能睡,该办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刚才与马云禄那儿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还有很多重要公文亲自批示。看着案前的公文,刘征打起精神,又开始了工作。 手下兵马大部分都已经派了出去,杨任、杨昂也都依次往夹石关而去,此刻营中只剩下两千麒麟卫,还有就是朴胡的板楯兵。 本来可以驻扎数万大军的堂狼营,此刻显得有些空旷,人一少,整个堂狼营也愈发的安静了下来! 夜色渐深,营中四处已经响起了鼻息声。帐外执戟卫士的脸在篝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肃穆。营门巡逻的卫队,一圈又一圈的周而复始,并没有丝毫的松懈。 正中间的汉王大帐中依旧还是亮着光,远处黑暗之中,一双如夜莺般锐利的眼睛正一遍遍的扫视着山下的汉王大营。 看到中军帐中始终明亮,祝融一时不禁有些迟疑。 “月至中天,夜深如此,那汉王刘征竟还不肯睡去?”祝融不禁喃喃自语道。 古人不比今人,那时候没有今天的夜生活,人们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是晚上八九点还不睡觉,那就真是熬夜了! 祝融看着远处营中醒目的独自亮着火光的中军帐,心中不免寻思,都说这汉王刘征是个不一般的人物,莫非这么晚了还在处理政务? 祝融本来打算的是待刘征睡去,营中只剩下巡逻士兵之后,一举突袭,然后擒住刘征!结果刘征迟迟不肯安歇,倒是令祝融既感慨又怨恨。 “时候差不多了,夫人快下令动手吧!”一旁的手下小声的催促着祝融道。 祝融担心无法一举擒到汉王,因此有些犹豫。手下则又催促道:“那满营的士兵都已经沉睡,此时我等突然杀出,必能一举成功!” 祝融等的也着实没有了耐心,当即一声令下,一众蛮兵跟着祝融悄悄往刘征的堂狼大营摸了过去。刘征刚刚处理完最后一份公文,忽然一阵嘈杂声音传来,紧接着营中便响起了号角声!刘征猛然一惊,急忙喝问道:“来人!怎么回事?” 第八百一十八章 蛮兵劫营 时值夜深,堂狼中军大营忽然噪声四起,警号想起,满营震动! 刘征批阅完公文正准备歇息,听到营外响动,不免心中一惊,急忙询问帐外军士! 话音刚落,执戟郎宋玮、杨敏已经带着数员军士急匆匆跑进帐中来! 刘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宋玮上前拜道:“汉王速速随我等离去!蛮兵劫营了!” “什么!蛮兵劫营?”刘征闻言更是惊讶的不可置信。 这怎么肯能?且不说是谁有胆前来劫营,这些蛮兵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刘征迅速稳定心神,急忙问道:“夫人何在?中监军何在?” 刘征首先担心的便是马云禄和沮授!马云禄方才睡去,沮授更是一介文士,刘征自己倒是不打紧。 宋玮紧张的回话道:“营中已经大乱,厮杀一片,汉王先脱离险境才是最重要的,营中自有朴胡将军与蛮兵搏杀!” 说罢,二人便要上前拉着刘征躲避危险,刘征不禁拂袖大怒。 “这是什么话!本王从军十余年,何曾落荒败走?宋玮、杨敏听令!” 刘征一声令下,二人赶紧松开了手,列于面前跪拜。 “着你二人一去护卫中监军,一去护卫夫人!若中监军与夫人有差,唯你二人是问!” 刘征一边对二人紧急下令,一边示意将士为自己穿上铠甲。 二人心生迟疑,不敢应命,若是汉王有差,那罪过可就更大了! “没听见本王的话么!”营中响动越来越大,刘征急切的对二人喝道。 宋玮、杨敏知晓汉王性情,见汉王执意如此,当即只好领命分别寻沮授、马云禄而去! 刘征很快便穿好了盔甲,接过军士呈上的长枪,当即带着身边的将士跨步走出帐外! 帐外已有军士将飞羽牵来,刘征二话不说,当即飞身上马,一声长啸,便带着手下直突营中而去! 本来营中已经纷乱,将士见到刘征亲自勒马而来,于是便纷纷聚拢了过来,随着刘征向外拥去!此时营中最乱处并不在刘征的中军大帐周围! 也是那祝融颇有心计,先教阿会喃引大部分人马冲突左右,造成乱象。朴胡带着板楯兵本来想直接冲到中军帐护卫刘征,结果却被阿会喃给缠住。 而这正是祝融要的结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阿会喃所部蛮兵,祝融自己则带着亲信手下直突往中军大帐而来! 夜色之中,人影纷乱,谁也看不清谁,整个大营乱作一团,身下的麒麟卫还没有来得急集结成阵,便开始了与蛮兵的近身搏斗! 刘征纵马杀出,望见前方纷乱,当即一声大喝,便率身边军士杀将过去! 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动手了!上一次还是在陇右与李肃大战!但是刘征的身手并没有因此而落下,才冲进乱兵之中,刘征立时便杀死两人! 在分不清人脸的晚上,刘征的坐骑飞羽却是十分醒目,因其太过高大,一眼便能够辨认出来!正与蛮兵乱战的麒麟军望见神驹飞羽,便知马背上乃是汉王。 此时骑在马背上的刘征犹如一杆大旗,迅速将身边的麒麟军聚拢起来。三五成群,百十成队,很快互相之间便有了配合,麒麟军往日所练习的战法便逐渐开始有了效果! 那率先突进的蛮兵,蜂拥上前,却被刘征带兵一一绞杀! 刘征带着已经成队的麒麟军奔走营中,哪里有蛮兵,便往哪里冲杀!趋至左营,刘征一眼望见前方蛮兵聚集正往自己的方向而来! 看到这些奇装异服的蛮兵在营中放肆,刘征不禁勃然大怒,当即大喝一声便直突过去!当即厮杀一处!刘征胯下有汗血飞羽,手中长枪如龙,虽然武艺算不上一流,但却也绝不算若,这都是这副身躯所原本便具有的本事!刘征的意识还没有穿越到这具身躯上来时,这个时代的刘征便已经是北军越骑校尉, 可知这个时代的刘征也绝不是泛泛之辈,更何况徐晃还是其手下呢! 堂狼大营之中,一时间四处嚎啸呼喊,兵器锵锵交接,透着死神般寒冷的兵刃将营中火光反射的光怪陆离,使得整个氛围更加的紧张! 祝融带着一队亲兵在阿会喃之后冲进营中,却并于与眼前的汉军纠缠,一心只望着汉王大帐而去! 忽然前方出现一处胶着战况,祝融本欲避走,然而当中一人却一下子吸引住了祝融的目光! 但见那人身形高大,手持长枪左刺右挑,尤其是胯下一匹军马,异常高大,祝融生平未见,其势甚是威风! 那人自然是刘征!不过祝融却并不认识刘征,只是觉得眼前此人看起来英气逼人!虽然面对数不清的敌人,却丝毫不惧,指挥左右,左右无不奋命! 祝融正迟疑间,忽听得刘征身边一人大声呼道:“保护汉王!”身边将士闻声,原本已经搏杀四散的麒麟军一下子便又聚拢起来! 祝融听到这声音,心中不由得一阵大喜!原来此人便是汉王! 祝融毫不犹豫,当既一声令下,带着手下一队亲兵便往前径直杀了过去!目标直指刘征! 刘征本来已经占据了上风,忽然又见夜色中一队蛮兵向自己冲了过来,心头不由得一紧,手上更加用力,将身边敌人斩杀殆尽!立即便又带着人迎面冲上前去! 祝融手持丈八长标,眼睛死死的盯着迎面而来的刘征,胯下催动战马,身轻如燕,迅疾如风! 两队人马相隔不过十数丈时,祝融接着身后的火光已经看清楚了眼前人!祝融早听说汉王刘征南征北战,本以为是个粗糙汉子,跟孟获那种并没有两样,但一见刘征相貌,心中却是称奇! 刘征一米八多的个子,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英姿勃发时候!更有在无忧谷常年食用了紫芝,面色更是年轻,真正是面若冠玉,眼若流星,唇若涂抹,端的是品貌非凡,人材出众! 一缕短须则为这英俊相貌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消去了因相貌年轻而带来的浮躁!只这一眼,便在祝融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八百一十九章 女将祝融 祝融虽然是出类拔萃,女中英豪,但毕竟才十八岁,难免还是有着少女心。这几年来,觊觎祝融的人不少,但却都不能入祝融的眼,更别说在祝融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哪怕是号称南蛮王的孟获,屡次向祝融献殷勤,在祝融看来,也不过是个粗蛮匹夫!然而看到坐骑骏马,手持长枪的刘征,紧紧是短暂的一瞥,却已经让祝融心中生发出一种异样的情愫。这种情愫是不以 祝融的意志为转移的最原始的情感。刘征迎着光,只看到对面一众蛮兵杀来,为首竟是一女将,但却看不清样貌。不过这也足够让刘征诧异了!想不到南蛮之中竟然还有女将?这是何人?看其身形,似乎是个年轻女子。一个年轻南蛮女子, 竟然能让一众手下跟随,听起号令? 刘征迅速回过神来,不管眼前是何人,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眼前的肯定是敌人! 想到此处,刘征忽然一声大喝! 这一喝也将让祝融的心思回到了眼前,随即不暇他念,将手中长标陡然舞起,直指刘征而去! 七尺为枪,八尺为棍,长矛一丈零八寸!张飞用的就是丈八蛇矛,然这祝融竟然用的是丈八长标! 所谓长标,其实跟几天运动会上的标枪大体上差不多,大概就是那个形状。长标与长枪的区别主要是更加细长一些,虽然更长,但重量却要更轻。祝融毕竟是女子,所用兵器自然不能太重。而更长则有利于在更远的距离击杀对手!若是近战,祝融一个十八岁的女子那可就没有优 势了! 被刘征一喝,回过神来的祝融,当即舞着长标直奔刘征而去! 两人一下子便交手一起!刘征兵器稍短,第一次交手没有预估到祝融的攻击,差点儿被祝融刺中!好在刘征身手还算矫健,就在将要被祝融刺到的瞬间,陡然扭转上身,勉强躲开! 虽然只是一击,刘征已然心下大骇!眼前这蛮女当真了得!单凭这一手,已经不是一般人所能吃得消的了! 有了这个惊险的教训,刘征倒也摸清了祝融的兵刃优劣之处!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刘征手中的枪不如祝融的长,但却更加刚硬,这是刘征的优势! 一击不中,祝融调转长标,又向刘征刺来,刘征心中已经有数!当即将手中长枪用力一拨,正迎面拦击在祝融的长标腰上! 这一下力道不小!祝融手中长标被荡开,整个标杆都随着刘征这用力一击而震荡起来!一直传导至祝融的双手上!祝融只觉得虎口一麻,长标差点脱手!过于细长的兵器就是有这个缺点。 若是对方有办法应对,一寸长便有可能变成一寸险! 被刘征如此一拦,祝融已经看出这眼前这汉王并不一般!当即更加握紧长标,再与刘征交战! 两人身边早已经厮杀一团!刘征身边的麒麟军与祝融身边的蛮兵绞杀一起,虽然人数上处在劣势,但战斗力上却并不落下风! 祝融一边与刘征交战,一边扫视着战况,才发现一切并不如自己的预想! 祝融原本以为只要阿会喃吸引了营中大部分兵力,自己便完全可以一路冲杀到汉王中军大帐,纵然还有一些汉军在,凭借自己手中丈八长标,身后数百勇士,想要生擒汉王刘征,那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可祝融毕竟从来没有领教过刘征手下麒麟军的战力,甚至连面都从来没有见过。 虽然在牧靡的时候,孟获、朵思大王再三交代,不可小觑汉军威力,但目前的状况还是大大的出乎祝融的意料! 越战越胶着,祝融心里越来越没有底,看目前这状况,莫说擒住刘征,便是胜负恐怕都难以预料! 刘征身边只有一两百人,而祝融身边有蛮兵七八百,且都是祝融得力手下,然而却战成了平手,而且可以预见,只要拖下去,祝融一定会处于下风! 年轻气盛的祝融心中开始焦急,手中长标也开始有些乱了!甚至有几下都只被刘征轻轻一挡,便化解了祝融的攻击!营中火光闪耀,忽然间祝融一个侧脸,正好被火光照到,立刻又背光进入模糊之中。而就是这一个侧脸,刘征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刘征正想再看清祝融面貌时,祝融的正面一下子又背过光去, 变得模糊起来! 刘征荡开了一段距离,忍不住喝问道:“你是何人?何不报上名来!” 祝融傲然回话道:“南中祝融在此!今日你插翅难逃!”说罢又奔刘征杀来! 听到“祝融”这个名字,心中当即明了,心道这便是了!南蛮女将,又如此厉害,不是那传说中的祝融还能是谁! 正史上并没有祝融的记载,祝融只存在于后世的野史杂闻之中,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这个人。如同马云禄,也不过是存在后世传说之中,而如今不也成了刘征的结发妻子? 真与这传说中的祝融交上了手,刘征心里还是感到十分震惊!心中不免感慨,这祝融如此年轻,但身手胆气果真不凡!敢劫汉王大营的,这还是第一个! 很显然,祝融就是奔着自己而来,刘征心中清楚,但交手之后,刘征却发现祝融似乎并没有想要自己性命的意思,每次攻击,祝融都不是奔着自己要害而来!话说祝融确实也并没有要置刘征于死地的意思。祝融虽然也是南蛮中的一员,但与孟获手下其余诸将不同,祝融只不过是要借此机会还孟获帮助自己的人情而已。她本身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保着族人 继续安稳的生活在祖先的土地上。 祝融也知道,若真是杀了刘征后果还不定怎么样呢!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双方必然真正的陷入你死我活的境地!现在虽然两军交战,但并没有死结,无论最终胜败如何,也不至于招来灭族之祸。 刘征毕竟不是赵云,而且又以寡敌众,一时之间竟未能拿下祝融。而且身边又是混乱不已,每每刘征觉得自己有把握的时候,却又被人隔开,因此两人竟僵持不下。正在鏖战之时,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夫人快走! 第八百二十章 夫人快走 远处一个声音传来,连呼数声“夫人快走”!然而这个“夫人”却不是马云禄,那人叫的刘征面前的祝融! 那发声之人,那是与朴胡鏖战多时的阿会喃! 阿会喃提兵六七千人率先杀入了营中,本来以为自己手握绝对优势兵力,然而却遇上了朴胡!这就好比是本想捏软柿子,谁知却捏到了一个浑身是刺的板栗! 阿会喃才一杀入营中,朴胡猛然惊起,立即招呼手下聚拢一起,本来准备前往中军帐护卫刘征,结果却被阿会喃黏住,只好先战罢阿会喃再说! 卯起劲来的朴胡,那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区区阿会喃,怎么可能会是朴胡的对手?纵然有数倍的兵力,但在朴胡面前那都是纸糊的老虎! 虽然被阿会喃的突然袭击打乱了阵脚,也折损了一些手下,但朴胡很快便将身边的板楯兵集结起来!开始了反击!身如巨树,臂力千钧的朴胡很快便让阿会喃尝到了苦头! 一把精钢打造的夷王斧,上下左右翻飞,瞬间便将周身十数人劈翻在地!十丈开外的阿会喃只能看到残肢横飞,好似一头暴虎冲进了羊群!一众蛮兵瞬间便被圆睁怒目浑身是血的朴胡给吓的魂飞胆丧! 其余板楯兵一时群起呼躁,犹如狼群一般向蛮兵扑杀过去!直杀的蛮兵节节败退! 也该是阿会喃倒霉,谁让他找上了朴胡这个对手?开着几时迈的速度,却一头撞在了墙上! 刘征自知营中兵力不足,因此早将朴胡的板楯营安在了前营,当作盾牌。虽然只是以防万一,谁能想到还真就有这“万一”! 朴胡杀的血气暴涨,那可真是无人能挡!当初在陇关朴胡一战便镇住了韩遂数万兵马,更可况现在只不过是区区几千蛮兵?板楯兵乃古巴国之后,自秦时起便以勇猛著称!板楯天性劲勇,初为汉先锋,数陷阵,当初刘邦都是靠着板楯兵为先锋才杀入关中,由此可见板楯战力。唯一的缺憾只是人数太少,否则刘征也就不必再另 置麒麟军了! 面对汹涌而来的蛮兵,经过一番战斗,朴胡所领的板楯兵很快便在气势上占据了绝对上风!一番冲杀,杀的阿会喃手下七零八落! 阿会喃哪里知道看起来兵力不足的堂狼大营,竟然还藏着这样一群猛虎!这一下子立刻便让阿会喃叫苦不迭! “撤!快撤!”阿会喃见手下一个个被板楯兵砍杀,心知今夜劫营已经万不可能成功,若是再不撤走,只怕是一个也跑不掉!于是急忙呼喊左右。 但阿会喃终究不敢独自一人逃跑,那祝融还是孟获未来的夫人呢!要是将祝融丢在了这里,阿会喃就是回去也不免一死!于是只得带着残兵寻祝融而来!这才有了“夫人快撤”这几声疾呼! 祝融听到声音,不禁回头望去。阿会喃正带着稀稀拉拉的手下往自己这边赶来,看其状貌显然不是来驰援自己,因为阿会喃一众人皆状若丧家之犬,奔命羊群,更远处则不断的有喊杀声传来! 正当祝融犹疑之间,另外一边也传来的一阵喊杀之声!正是马云禄、沮授带着宋玮、杨敏,纠合了附近的麒麟军士往这边杀来! 刘征见状,当然是趁势大喝一声,立即率众掩杀过去! 祝融见情势不妙,心知功败垂成,只得勒马便走!然而三面来敌,祝融已经无法脱身! 两支蛮兵聚合一起,手下已经只剩下四五千人!虽然刘征这边三路合围也只有不过两三千多人,但气势上却好比数万大军!将一众蛮兵围城了困兽! 阿会喃接上祝融,想要回身撤走,朴胡的板楯兵已经杀到!阿会喃只得硬着头皮接战! 马云禄也率兵加入战局,顷刻间杀的蛮兵混乱不堪! “夫人快走!我来断后!” 此刻阿会喃还算有些骨气,祝融一声沉哼,只得扭头便欲奔走,可刘征岂能轻易放过? 那阿会喃口口声声称呼祝融为夫人,若是擒了祝融,对于接下来打败孟获便有极大的好处!刘征自然不能任由祝融脱身! 见祝融就要逃走,刘征大喝一声:“祝融休走!”话毕便率带着麒麟军紧追祝融而去! 这种情况之下,祝融脱身本来就不易,更何况祝融是绕行了数百里山路而来,手下士卒的脚力自然比不上在堂狼停驻了多时的麒麟军! 还没有到营门口,祝融便被刘征给追上! 刘征胯下的可是汗血飞羽!一下子便突入了逃跑的祝融军中!纵马一跃便拦在了祝融面前! 祝融骑着马,刘征也骑着马,但双方手下却都是徒步,因此便拉开了一段距离,而这就给了刘征与祝融单打独斗的机会! 刚才乱军之中祝融尚且拿不下刘征,更可况现在是单打独斗! 眼见刘征向自己杀来,祝融只能舞起长鞭应对!这一下换成了刘征攻而祝融守,风水轮流转,祝融身边没有了支应,两人高下立现!只不过刘征也没有置祝融于死地的意思,招招不及要害。此时阿会喃也被朴胡、马云禄一路杀的向营门口逃了过来!刘征不想过多纠缠,当即便要结束战斗,胯下汗血飞羽早已与刘征配合无间!神驹向来是通人性的,更何况飞羽已经跟了刘征四年之久,人与马 早已心意相通! 只听得黑夜里一声长嘶,响彻云霄!刘征紧勒马缰,飞羽陡然扬起双蹄! 祝融本来欲刺刘征,然而胯下战马听见飞羽嘶鸣,好似被吓破胆一样!根本不与祝融方便,扭头便欲转身逃走!祝融只得条件反射一般想要勒住缰绳,然而一切都晚了! 但见高大的飞羽扬起的双蹄一下子便砸在了祝融坐骑头上!那匹马头部遭受重击,一下子扑倒在地!祝融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远,长标也脱手而去!刘征见祝融失了坐骑,也无兵刃在手,于是翻身下马,将长枪插在地上,从腰间拔出汉王剑,几步便来至祝融身前!不待祝融起身,刘征的剑尖已经抵在了祝融颈上! 第八百二十一章 失手被擒 祝融半身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方欲起身,刘征的宝剑已经抵在了祝融脖颈上! 此时阿会喃已经带着残兵退了过来,见到祝融被擒,手下士兵一下子都慌了神! 刘征大喝一声道:“放下兵器,饶尔等不死!” 一众蛮兵以为自己听错了,身后朴胡已经暴喝虎啸:“汉王的话你等没听到吗!” 这一声算是彻底将蛮兵吓破了胆!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不敢动弹,纷纷将手中兵器丢弃在地。阿会喃犹豫了一下,最终也不得不将手中兵刃丢下,翻下马来! 朴胡将一众蛮兵都驱赶到一起,沮授、马云禄也都汇合了过来。 见到刘征无恙,剑下还降服了祝融,二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刘征看到马云禄、沮授无恙,同样也才放心! 原本心高气傲的祝融,现在却伏在刘征的剑下。或许是因为不甘心,祝融始终埋着头,也不说话。 刘征看到一众蛮兵降伏,这才回头头来,对剑下的祝融问道:“你便是孟获之妻?” 祝融依旧不肯抬头,只是沉声道:“败便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故侮辱于我?” 从祝融的年轻的声音中,刘征听到一股不满,不禁起疑道:“此话怎讲?本王如何就侮辱你了?” 祝融恨恨的说道:“祝融乃未许之身,如何成了孟获之妻?想不到堂堂汉王,竟然羞辱我一个弱女子!” 祝融的话令刘征不禁发笑,这要还是“弱女子”,那天下其她女子该怎么称呼啊!按祝融这性情,只怕是云禄也没有这般烈! 刘征收起笑容,连声道:“好、好、好!就算本王错了,你且抬起头来,本王倒要看清你这弱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祝融不能容忍失败,觉得没脸,对刘征的话竟无动于衷,反而将头扭向另外一边。 刘征也觉得这祝融乃心高气傲,是不甘心失败被擒,于是又说道:“你有胆来刺本王,难道连让本王看一眼都怕吗?” 激将法对祝融果然更加有用! 只见祝融缓缓转过头来,终于面对刘征! 面前一列火把将周围照的光亮,祝融方才转过脸来,刘征、马云禄、沮授三人皆是一惊! “这……” 沮授惊讶的连声啧啧,马云禄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眼睛睁的老大,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而刘征此刻已经是完全愣住了! “宁儿?” 刘征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手上宝剑不由自主的垂下。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 祝融一直藏着的左手忽然一抖!一把飞刀闪电般射了出来!原始的本能,令刘征身子一侧!飞刀从刘征手臂划过,疼痛传来,刘征手中宝剑手中一送,宝剑脱落!祝融就势一滚,正好接到刘征脱手的汉王剑,倏然起身,一下子便闪到了刘征身后!反而将宝剑抵在 了刘征脖子上! 这突然的一幕吓坏了众人!也让沮授、马云禄从震惊中脱离了出来,关注点从祝融转移到了被擒的刘征身上! “汉王!”所有人都不禁同声呼出,便于上前搭救。 “谁敢上前!”祝融一下子转危为安,厉声喝止道。 此刻刘征还没有从刚才的一幕中醒转过来,口中喃喃的说道:“宁儿!是你吗?” 在通明的火光照耀下,刘征分明清楚的看到那转过来的脸正是皇甫宁!一下子便让刘征分了神! 祝融一面怒对想要上前的众人,一面又疑惑这汉王在说什么胡话! “谁是宁儿?休要使诈!” 祝融就是祝融,又怎么可能会是皇甫宁呢?人死不能复生,刘征听到祝融的回话,刚刚还放光的双眼,一下子又暗淡下来。 一切都被马云禄看在眼里,在担心汉王的同时,马云禄心中隐隐又升起了一丝失落!自己终究还是无法取代宁姐姐在汉王心中的地位。 几个时辰前,马云禄以为自己完全得到了汉王的心,现在看来,在自己与汉王内心中间始终还是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休伤汉王!”回过神来的沮授急忙喝止祝融道。 “敢伤汉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朴胡气急,一只手便将阿会喃举过了头顶,向祝融示威道。 一时间场面僵持不下!祝融不敢妄动,另外一边马云禄、沮授、朴胡等人更加不敢。 阿会喃也算一个武将,但被朴胡轻易举过头顶,四肢离地,不免惊慌大呼。 “夫人救命!” 祝融原本也没有这样的打算,冷静思考了一下之后,便指着阿会喃以及一众蛮兵对沮授等人说道:“放了他们!我便保证不伤他!”话毕有紧了紧手中宝剑。 马云禄此刻心急如焚,沮授更是如此,只有朴胡是一脸怒像,恨不得立即将这些人都撕成碎片。 “汉王!我等该怎么做?”朴胡率先开口问道。 刘征反倒是镇定许多,对朴胡挥了挥手道:“放了他们!” “汉王不可啊!万一此女食言……”沮授无不担忧道,马云禄也一脸急切。 刘征反而笑了笑道:“我信她!无事,就按她说的办!” 听到刘征这话,祝融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顿时觉得这个失手被自己擒住的人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跟自己第一眼见到他的样子时无比贴合。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会杀你?”祝融低声在刘征耳边问道。 刘征笑了笑说道:“刚才两军厮杀,你为何不对我要害下手?可见你与那孟获等人并不一样,我信你!” 这一句话让祝融瞬间有一种知己之感!对刘征也多了几分好感。 是的!祝融冒险来劫营,并不是为了杀刘征,也不是为了帮助孟获,仅仅只是不想欠孟获的人情而已! 见朴胡不放人,祝融于是又喝道:“你们汉王在我手里,再不放人!可别怪我动手了!不过一死,你们以为我祝融不敢么!” 祝融烈性子果然起了效果,朴胡满腔怒火也没办法发泄,见祝融真敢下手,朴胡只好一甩手,将阿会喃扔进了人堆里面!又下令将蛮兵放了! 阿会喃咳嗽了几声,挣扎着起来,带着一众蛮兵来至祝融身后。重获生天的阿会喃觉得脸上无光,刚才当着一众手下兵将的面被人像一条狗一样的拎起,此刻的阿会喃心中充满怒火,便欲上前找刘征发泄! 第八百二十二章 押走汉王 “你要干什么!”祝融见阿会喃凑上前来,手中还提着刀,不禁怒吼道。 阿会喃一下子被祝融给镇住,当即不敢再妄动! “你的人已经放了,还不将汉王放开?”马云禄从皇甫宁的印象中抽出来,开口对祝融说道。 祝融瞧见马云禄也是一副女中豪杰模样,手上还提着一杆长枪,不觉有些诧异,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放肆!此乃汉王夫人!”朴胡放了阿会喃等人,心中憋气,开口发泄道。 祝融上下打量了一番马云禄,水嫩且俊俏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倒还算相配!看你的样子也是个女将军,今日不便,来日若有机会,敢与我祝融一战么?” 这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像极了十五年前的皇甫宁! 刘征被祝融死死的控制在手中,然而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怖。 马云禄听了祝融的话,却是面色阴沉,冷冷的说道:“你若放了汉王,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或者,用我来换取汉王如何?你也知晓我是汉王夫人,若用汉王换我,你便可安然离开!” 现在这种情况,虽然放了阿会喃等人,但并不意味着祝融就可以安全脱身,沮授、朴胡是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的! 马云禄爱夫心切,要以自己换取刘征的安全,刘征看在眼里,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惭愧。 祝融听了却是哈哈大笑道:“你能比他么!我可没有傻到用他换你!今日我等若不能安然离开,他必死无疑!”沮授心中早已盘算,当即对着刘征跪拜道:“我等作为臣子本该奉汉王之命,然汉王今日困于敌手,若离营而去,安危难测,复兴大汉之业悬于未知。今日我等绝不可能让汉王离开堂狼!朴胡将军!备战! ” 沮授一声令下,朴胡立刻带着板楯兵列阵在前,蓄势待发!对于沮授等人来讲,效忠的的并不仅仅是汉王这个人,还是一种理念,一种向往。这上面寄托了太多人的志向,寄托了太多人的愿望。因此沮授表现出的态度便是向祝融暗示施压,就算是汉王在她手上, 这种情况,他也敢不奉命! 除了马云禄,在场的所有人都统一一种态度,汉王绝不能离开堂狼大营!至于祝融放不放人,那是另说的事情。 其实沮授哪里会不听刘征的话,做出这幅姿态,只是在与祝融做心理上的较量! 沮授说完,马云禄也紧跟着说道:“看到了吧!现在已经不是汉王答不答应的事情了!这些都是跟随汉王多年的将士,没有人会让你带着汉王离开的!没有人会看着自己毕生所求付诸东流!” 这种时候,关心则乱,马云禄与沮授一唱一和,就是故意要向祝融表明一种态度,即便是汉王自己愿意只身赴险,于公于私,做臣下的也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祝融原本以为有王牌在手,一切便都是自己说了算,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不由得对马云禄的提议有些松动。 祝融、阿会喃看不明白沮授的用意,但刘征心里了如明镜,他知道沮授这话只是为了逼迫祝融就范,故意做出的姿态。但是真要让马云禄来替换自己,刘征却是一万个不愿意。马云禄的脾气性格,刘征再清楚不过了。那是宁死不受辱,如今却为了自己甘愿当人质。这要是真让祝融挟持马云禄而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 事情。 刘征常常自觉有负马云禄,现在这种情况,更加不可能让马云禄替自己犯险。 “都别说了!公与!你的心思我明白!但若真用夫人来换我,我堂堂汉王岂不成了天下笑柄?云禄,你的心意已经不必多言,今生能有你相伴,我已无憾!不论前路安危,此情铭记我心!” 虽然是紧张时刻,但刘征儿女情长却也不算过分。 虽然刘征认为祝融不会真对自己下手,但谁也不能料结果会是怎样,毕竟是被剑架在脖子上,权当是预先留下遗言吧!挨着刘征的祝融分明能够感受到刘征言语中散发出来的真情实意,不禁对手下这个“俘虏”又多了几分好感。在这样时候明明有机会自己脱离险境,身为堂堂汉王却还能选择自己承受危险,这种担当和胸襟 远不是孟获那种人所能比拟的。 想到此处,祝融凑在刘征耳边说道:“我说话算话,只要能保我等安然离开,两日之后,待我们走远,一定放你归来!” 刘征微微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祝融的话深信不疑。 “中监军沮授听令!”刘征将视线转过来,对沮授说道。 沮授见汉王主动打破了自己与祝融的心理较量,只得叹了一声,出列跪拜道:“臣在!” 刘征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本王离营之后,堂狼一切便都交给你打理!所有人等皆受你节制!若有不从,立斩不赦!还有!” 刘征顿了顿,又对沮授说道:“今日之事,暂不得外传!以免军心动乱!待本王归来,再行商议!” 交代完沮授,刘征又看了看马云禄,轻声说道:“夫人安心等我归来!一切听中监军的。” 马云禄此刻已经是无话可说,只有默默为汉王祈祷,千万别出差错。马云禄可以谁的话都不听,但在刘征面前,却也温顺的如一只羔羊,这是自己托付终生的男人。刘征又看了看朴胡,满脸怒气,双眼冒火的朴胡此刻也不得不遵命,主动开口道:“汉王放心,两日之内,朴胡一切听中监军的。若是两日之后,汉王不能安然归来,朴胡定提兵屠尽南蛮!以谢汉王恩情! ” 朴胡的话也是对祝融、阿会喃的警告!朴胡的厉害,阿会喃已经是亲身领教,这一世恐怕只要想到满身是血的朴胡,阿会喃便该睡不着觉了! 交代好了一切,刘征坦然接受了被俘虏的事实。祝融命人找来绳索,将刘征双手绑在背后,拉出长长的一头,紧紧的拴在自己手腕上。接着便来到了刘征的坐骑边上,便欲飞身上马,不料飞羽竟狂躁不肯!刘征不禁一笑,而后亲自上前为祝融安抚住了飞羽。于是祝融骑着飞羽,绑着刘征,又缴了刘征的汉王剑,带着残余的手下一路退出了堂狼汉军大营。 第八百二十三章 祝融心思 原本是刘征的一场胜局,却被露出真容的祝融一下子给反败为胜。蛮兵虽然惨败,但擒住了刘征,便等同于胜利。 望着刘征远去的身影,马云禄焦急万分,然而刘征已经发下话来,所有人都必须遵从,马云禄也不例外,事关生死,众人也只能焦急的等待在堂狼大营,一面收拾残局。 此一战,刘征的兵马折损不过几百人,营中满地都是蛮兵尸首,许多都残缺不全,那是被朴胡给砍断的。 沮授令众人将汉军尸首都聚拢起来,埋在了一处,而蛮兵尸首都被堆积到一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朴胡气不过,将这些蛮兵当柴火烧完之后,又让手下将骨灰给扬到了河里,不留一点痕迹! 又说刘征这边,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被人反绑着双手,用一根绳子牵着,“落魄至极”!尤其还是被一个女人给俘虏,哪怕当初从长安颠沛至徐州,刘征也没有这样“凄惨”过。 从黑夜一直走到白天,天光大亮了起来,刘征也终于可以彻底清楚的看到祝融的模样,真的跟皇甫宁太像了!刘征心里忍不住感慨! 见刘征盯着自己,脸上还带着微笑,祝融眼神中竟有些不知所措,慌忙躲避。这可与昨夜那个不要命的祝融判若两人。 “瞧什么瞧!你是找死吗?”阿会喃也看出刘征对祝融异样的眼神,不禁对刘征骂咧咧道。 在阿会喃的眼里,管刘征什么身份,现在就是一个俘虏,因而一脸的不屑和狂傲,显露着自己的粗鄙和野蛮。 祝融虽然对阿会喃的无礼有些不满,但只要阿会喃不乱来,祝融也不说什么。 堂堂汉王被一个小小蛮贼这样辱骂,本该是勃然大怒,不过刘征早已经不是那个年轻气盛沉不住气的年纪。什么样的屈辱刘征没有经历过?这都是小儿科,不痛不痒而已。 刘征转过头来,将视线从祝融的身上转移到阿会喃的身上,将阿会喃上下打量了一番。 那阿会喃确实是个野蛮粗鄙之相,头上插了翎翅,带着兽皮帽子,大概这就是孟获手下可以独立领兵渠帅的标志。朱提山大战时,孟优也是被李恢、孟通瞧见这翎翅,才被针对。帽子底下是一张凶狠的脸,算不上粗犷,但看着总让人觉得不舒服。脸上还有刀疤,显然是受过伤,可见倒也是个能冲锋陷阵的人,只是本事差了一些。在南蛮之中或许算是个人物,但面对刘征手下诸员 大将时,那就相形见绌了!要不然昨晚也不至于被朴胡单手提起如狗一样狼狈! 这恰恰是阿会喃最愤恨的地方,朴胡那一举动让阿会喃在手下兵众面前丢尽了面子,阿会喃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刘征落在了祝融手上,阿会喃便将怒火发泄到了刘征身上。 见刘征转过头来看着自己,阿会喃一脸怒意,骂骂咧咧便要拔刀!祝融转头怒瞪阿会喃一眼,也不说话,阿会喃立刻便老实了许多,将搭载刀柄上的手松了开来。 “小子!你可当心了!”有祝融看着,阿会喃不敢乱动,但却出言威胁刘征。 刘征忍不住笑了几声,不疾不徐的开口问道:“敢报上你的大名吗?” 阿会喃见刘征竟然丝毫没有惧色,反而似有挑衅之意,更加愤怒,言语狠厉的回话道:“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乃孟获大王帐下阿会喃!别到死也不知道死在谁手上!” 刘征什么人没见过?什么阵仗没见过?见到阿会喃这副模样,实在忍不住,只能哈哈大笑。若是孟获手下都是阿会喃这样的货色,刘征反倒会觉得高兴无比。 “你……”阿会喃屡次三番想要对刘征下手,但都被祝融阻止,这会儿真是憋不住,忽然拔出刀来,便要砍向刘征! 只听得铛的一声,阿会喃手中弯刀应声落地!再看祝融,已经一脸怒不可遏的样子瞪着阿会喃,右手又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飞刀,在阿会喃眼前晃了晃,并没有说一句话。 祝融的本事远不是阿会喃所能比的,尤其是那一手飞刀绝技,堪称百发百中!不仅在南蛮中,即算是放在整个大汉天下,也算是一绝!女人力量上吃亏,要想取胜,便要取巧,这便是取巧。 阿会喃被祝融出手教训了一次,立刻便噤若寒蝉,结果身边军士拾起的弯刀便兀自往前路赶去。 刘征看着祝融,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像极了皇甫宁!不只是相貌上,连脾气性格都这样像!如同当年皇甫宁一言不合便对自己拔剑相向一样! “你这么担心我的生死么?”刘征望着祝融不禁问道。 祝融青春的面庞上冷若冰霜,只冷冷的瞥了刘征一眼,丢下一句话道:“我祝融向来说话算话,用你们汉人的话讲就是‘一言九鼎’!你若死了,便是违背的我的誓言!” 说完不待刘征开口,祝融便加快了速度,刘征不得不小跑着跟着前进。 很快便来到了祝融的驻地,这是一处山坳,山坳间有大大小小的帐篷近千鼎。不过这帐篷与刘征手下的不同,这里的帐篷更多的是野兽皮毛加上木棍支撑搭成的。 行走了一夜,刘征终于也可以停下来休息了,但很快便又被重重关押了起来。祝融回到自己帐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经此一战,祝融算是真正领教了刘征手下汉军的实力,也不免开始对孟获等人的举动产生了怀疑。现在在祝融看来,孟获等人挑起与汉王的对抗,最终只怕是会殃及 整个南中!想到此处,祝融不免深深的忧虑了起来。自己虽然并不想掺合这个争端,但现在却也已经身陷其中,难以自拔! 倒是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给刘征一刀!不过这又是祝融心理上所不能接受的方式!一时间不免陷入了两难境地。 年轻人有一个好处就是不那么容易被这些繁杂的事情所牵绊,想不出一个两全办法,便不去想它! 不多时手下送来了烤肉,祝融咬了一口,忽然又停了下来,对手下问道:“给那汉王送去吃的了没有?”手下回答没有,祝融停顿了一下,便将手上的肉又扔回了盘子,并对手下道:“把这个给他送去!” 第八百二十四章 两份美味 祝融的举动让手下很是意外,这是特地为祝融准备的食物,才吃了一口,却被命令送去了“俘虏”,这可是前所未有! 见手下迟疑,祝融拉下脸来道:“我的话没有听到么?” “是、是!”手下赶紧将整盘的食物端走,一路来到关押刘征的地方。 刘征正饥肠辘辘时,祝融手下已经端着食物走了进来,放在刘征面前,冷言冷语道:“也不知你是有什么魔力,竟让我家大王把自己吃的让给你!”说罢骂骂咧咧便准备往外走。 大王自然指的是祝融,刘征听到这句话,立刻便来了精神,一下子便坐了起来,急忙问道:“你说这是你家大王吃的?” 那人不耐烦的指着盘中一个肉腿对刘征说道:“喏,我家大王刚咬了一口,便教给你送来了!” 刘征顺着那人手指的肉腿看去,果然被人咬了一口!刘征心中立刻便欢喜起来!那送食物的人也看不懂刘征这表情,便兀自离去了。 刘征的双手已经被绑到了前面,当即便双手拿起那被祝融咬了一口的肉欢喜的吃了起来,直到吃了个干干净净,肚子总算是填饱了!便又准备好好休息一番。 刚准备卧下,忽然外面又有人端着食物送了进来,也是肉食,这南蛮的生活也太好了!刘征心想。 其实并不如此,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吃上肉,有限的肉都只能供给祝融、阿会喃这样的人,其余人吃的还是粗粮。 刚刚吃饱,又有人送来食物,令刘征一下子警觉了起来!难道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吃过了么?还是把自己当成了饭桶? 显然不可能是第二种,而第一种则明显可以看出不是祝融的安排,刘征于是问了一句道:“这是谁让送的?” 那第二个送来食物的人反倒是好言好语的对刘征说道:“这是阿会喃将军命我送来的,怕把你饿死了,祝融大王责怪!”说罢也兀自离去。阿会喃会有这么好心?刘征心里疑虑更重。看了看眼前一整只烤兔,刘征没有动嘴,而看守刘征的两个南蛮士兵却已经是直咽口水,显然他们是难得吃到这些东西!看着刘征一个俘虏,却被接连送来两盘 美味,自然更加郁闷。 这一切都逃不过刘征的眼睛,见二人如此,刘征忽然开口喊了两人一声,对二人说道:“怕是你家将军搞错了!我已经吃饱了,这只兔子给你们吃吧!” 那两个南蛮士兵起先还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被不争气的肚子给打败,其中一人当即上前一刀将烤兔砍成两半,各分一半,美美的吃了起来。 刘征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二人,心里在琢磨着什么! 那二人很快便将烤兔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最后还舔了舔手上残余的油脂,这才向刘征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刘征见二人无事,心中不禁起疑,难道是自己猜错了?那阿会喃真的会这么好心? 就在刘征疑虑时候,忽然那二人眼睛同时睁的老大!几乎同时倒地,双脚不停的乱蹬!双手使劲的卡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让人恐怖的声音! 有毒!刘征第一反应便是有毒!果然不出所料!那阿会喃是必置自己于死地呀!有祝融在,阿会喃不敢明刀明枪的杀来,竟然在食物中下毒! 那二人挣扎不过片刻,便如两条死狗一般,直挺挺的倒在了刘征面前!这得是什么毒!竟然如此之烈!若是刚才不是祝融先送来吃的,让刘征吃了个饱,此刻倒在地上的便是刘征了! 想到这里,刘征才明白祝融为什么会在自己吃了一口之后,又命人将食物给他送来!看来祝融也是对此心存担忧啊! 想到祝融的举动,刘征心里瞬间又安定了许多,这个祝融与南蛮其他人还真的大不相同! 震惊归震惊,感慨归感慨,摆在刘征眼前的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那两个看守他的士兵悄无声息的被毒死,正好给了刘征一线生机! 刘征立刻爬至二人身边,费力的从二人腰间抽出刀,麻利的将自己脚上绑的死结的绳子割开,又用双脚夹着刀,将手上的绳子解开!这下终于舒坦了许多! 没有了绳索的绑缚,刘征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加之吃的饱饱,力气也恢复了过来!接下来便该考虑怎么逃出生天! 其实也没有多少考虑!杀出去便是!单凭刘征一人,自然是不太可能,但加上飞羽却让这个可能性大大增加!也多亏了祝融不但绑了刘征,还将飞羽也带回了此处! 在祝融、阿会喃看来,飞羽只不过是一匹好马,却不知道飞羽远远不是“好马”两个字所能概括的! 刘征手持弯刀,从缝隙中仔细观察了一下蛮营情况,恰好看到飞羽就在对面不远处,正在进食草料!这可真是上天的绝佳安排! 刘征将手指抵在嘴上,忽然吹出一声口哨!飞羽好似瞬间感受到了刘征的命令一般!一下子狂躁了起来,绑着缰绳的木栅都被飞羽连根拔起! 这突然的一幕,震惊了营中的蛮兵!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听到飞羽暴烈的嘶鸣,四蹄乱踏,使劲挣脱了束缚,一下子冲到了蛮营正当中! 阿会喃猛然惊起,急忙出来查看!祝融也跑了出来! 有一蛮兵上前欲降服飞羽,不料刚走进飞羽身边,忽然便被飞羽后蹄击飞数丈之远!登时毙命! 刘征瞧见飞羽脱困,心下大喜!当即持刀杀了出来!帐外两三个蛮兵反应不及,瞬间便被刘征结果了性命! 飞羽见到刘征,立刻便向刘征身边奔了过来! 阿会喃本以为刘征会被自己毒死,结果没想到非但没有,反而持刀杀了出来!这可让阿会喃大失所望!“快上!不管死的活的!别让他跑了!”阿会喃气急败坏,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从身边蛮兵手中抢过刀,便往刘征这边冲了过来!祝融倒是并没有什么表现,只是看着阿会喃动手,既没有阻止,也没有下 令帮忙! 刘征斗杀了数人,飞羽已经冲到了身边!刘征提了一口气,纵身一跃,便飞上马背!回头正望见看着自己的祝融!刘征微微一笑,当即一人一骑,往营外冲杀出去!营门口已经有人搬出了拒马,但这种普普通通的拒马怎么可能阻挡飞羽?只见飞羽四蹄用力一蹬,便从上面飞了过去!再想追上刘征,已经完全没有了可能! 第八百二十五章 祝融心术 阿会喃本想毒死刘征,结果被刘征识破,反而毒死了守卫,给了刘征逃跑的机会。 天命不绝,谁能害之? 刘征回头微微一笑,那种自信的样子深深的印刻在了祝融心里。望着刘征纵马远去,而阿会喃气急败坏,祝融却无动于衷,并没有表示。 阿会喃气不过,更加不愿就此罢手,当即便带上百十人急追刘征而去。 一旁的女将看见阿会喃去追刘征,而祝融没有表示,不禁问道:“大王为何就眼睁睁看着那人逃走?” 祝融依旧目眺远方,清澈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的异样的神色,只是平平淡淡的说道:“我说过放他回去的!跑了就跑了吧!” 这就更加令旁边女将不解了。 “既然大王有意放走那人,为何不阻止阿会喃将军?” 祝融笑了,不禁讥笑道:“你以为凭阿会喃能追上他么?” 祝融跟刘征昨晚便交过手,还几乎被刘征给单枪匹马擒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还在眼前,祝融深知刘征这一人一骑有多大本事,既然是无用功,祝融也就没有想要出言阻止阿会喃,省得再多贻人口实。 阿会喃带着人马一直追出数里开外,然而刘征的却是逐渐消失在了阿会喃的视线之中!匈奴单于刘豹所赠的汗血飞羽,万中无一,区区阿会喃又怎么可能追的上! 话说这匹神驹已经两次让刘征化险为夷了!不得不说,这份礼物已经远远胜过万千金银珠宝!刘征帮助匈奴人回到了故土,这也算是匈奴人对刘征最好的报答。一直急追出十里开外,阿会喃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再也没有了刘征的影子,这才停了下来,只能望着前方兴叹。阿会喃虽然不甘心,但这已经成为事实,若是再追,只怕是要追到堂狼了,阿会喃也不会傻 到去找死!当即咒骂了数声,只好带着人怏怏而回。 祝融已经命人收拾好了混乱的营寨,阿会喃回到营中,来至祝融面前,有些不满的质问祝融道:“那汉王如何就能逃脱?莫不是夫人的意思?” 祝融坐于上首,看着气鼓鼓的阿会喃,只一眼扫过去,凌厉的目光立刻便如同刀子一样,逼的阿会喃心中寒气顿生! “抬上来!”祝融也不回阿会喃的话,只对帐外大声喊道。 立刻便有祝融帐下的人将那两个被毒死的人抬进了帐中,放在阿会喃旁边。阿会喃一见那二人死状,立刻便心虚了起来!眼神也开始躲闪! 紧接着又有一人被绑进了帐中,正是那听了阿会喃命令送烤兔给刘征的手下。 那人被押进了帐中,见到阿会喃正站在当间,立刻便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祝融虽然年轻,但气势上却一点儿也不比其他人差,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祝融头也不抬,低头边喝酒边沉声问道。 阿会喃和那被押进来的人都不知道祝融这句话到底是不是问自己,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帐中一时沉默。 祝融喝完了碗中的酒,突然一甩手,将酒碗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只这一下,便让阿会喃心中一怔,情不自禁的往后挪了一小步,头也瞬间低了下来。 另外那个被押进来的人已经被祝融给吓的不轻,扑通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带着哭声哀求道:“大王饶命,是阿会喃将军命我给那人送的毒肉!” 此言一出,阿会喃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正寻思着怎么为自己开脱。 忽然! 祝融右手一抬,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一声沉哼,求饶的那人眉心已经插上了一把飞刀!登时一命呜呼,再不能说出一个字! 阿会喃看见这一幕,整个人一下子便陷入惊慌失措当中!本以为祝融要对自己动手,却不想死的是告密的人!祝融此举到底是什么用意,阿会喃完全迷糊了!原本退驻郁邬的时候,阿会喃手下有三千左右人马,而祝融带来的人马则有五千,经过昨夜一战,如今都已经折去半数。阿会喃手下已经只剩下千余人,而祝融尚有三千,无论是个人实力,还是手下部众 人数,阿会喃都远远不是祝融的对手。更何况祝融在孟获那里的地位还比自己更高,阿会喃更加不敢跟祝融撕破脸! 南蛮最崇尚武力,强者便是真理!显然十八岁的祝融才是这里的强者,而不是他阿会喃! 那告密人被祝融当场毙命,一时惊呆了阿会喃,气氛立刻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犹豫了一下,阿会喃终究还是怕死,不禁也扑通一声跪倒在祝融面前! 实际上阿会喃直属于孟获,并非是祝融的手下,只是此战受祝融节制而已。但此刻阿会喃已经不敢在祝融面前托大,竟跪在了祝融面前,开口道:“阿会喃知错了!请夫人……哦,不!请大王宽恕!” 祝融这才抬起头来,坐直了身子,娇小的身躯此刻显得异常高大,嫩的出水的脸庞却有一种让人不得不臣服的豪气! “将军何错之有啊?此人假托将军之名,私自毒害俘虏,违抗我的命令,我今将其在将军面前正法,正是要还将军清白呢!”祝融悠悠的说道。 祝融的话一下子便令阿会喃打了个寒噤,任何人听了这样的话,恐怕都会感到意外!刚开始将两具尸首抬进帐中的时候,阿会喃还以为祝融一定会对自己发飙。而当告密者将自己给汉王下毒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阿会喃几乎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结果祝融却将告密人杀死,反而对阿会喃说 出了这样一番话,这令阿会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显然祝融是在敲山震虎!这等心思,远不是阿会喃这样的人所能够相比的,就算是整个南中诸多蛮夷渠帅,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够与祝融想提并论! 阿会喃这才真正明白,为何才十来岁的祝融能够击败族中众多竞争者,安安稳稳的坐稳了如今的位子!祝融靠的远远不只是武力,还有心术! 当然,祝融这种心术对于天下群雄来说,也都只是小儿科,但在南蛮之中却显得出类拔萃!除非是朵思大王这样的人,其他人恐怕都不能相比。能够在乱世中成为人上人,都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个道理自古如一。 第八百二十六章 安然归来 唯一让阿会喃始终疑惑的是,为什么祝融要对一个外族的王如此偏袒! 其实这个问题连祝融自己也没有答案,究竟只是出于自己的傲气,还是有其他什么因素,祝融自己也不明白!只有一点可以确认,看到汉王,祝融年轻的心就会不由自主的悸动,从来没有过的悸动。人是最复杂的情感动物,没有人能够对自己了如指掌。说到深处,其实很多时候人对别人的了解往往会超过对自己 的了解。因为对别人的了解是有章可循的,而对自己的了解很多时候却是不由自主的。 听了祝融没头没尾的话,阿会喃一时没有转过味儿来,一脸不解的看着祝融。 祝融忽然笑了笑,命人将三具尸首都抬了出去,又对阿会喃说道:“祝融不过一个女子,将军还是起来说话吧!若是传到别人耳朵里,怕是要说我骄横跋扈了!” 看着祝融的笑,阿会喃只觉得瘆得慌,一时竟无力起身!连忙说道:“阿会喃愿侍奉大王!” 这话说出口,阿会喃也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对祝融这样?不过话已经说了出来,阿会喃已经不可能收回! “侍奉”二字并不简单!在南蛮口中,这两个字便代表了臣服!阿会喃是孟获的手下,祝融虽然名义上也是孟获的手下,但实际上却有一定的独立性,阿会喃这句话等同于是从孟获阵营跳到了祝融阵营! 论实力,祝融自然远不如孟获,而且祝融跟孟获之间也不存在竞争关系,但阿会喃就是不由自主的向祝融表了忠心! 祝融见阿会喃如此这般,不禁笑道:“将军这是什么话!祝融岂有争雄之意?” 阿会喃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过还是以手按胸换了句话对祝融说道:“今后大王但有所命,阿会喃无有不从!” 祝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阿会喃说道:“那就起来吧!今日之事便当没有发生过!汉王既然已经逃走,此处便已经不再安全,我等还是早些回去吧!” “遵命!”阿会喃这才勉强站了起来,对祝融回话道。 偷袭刘征中军不成,事情告以段落,阿会喃只得跟着祝融又沿着原路回走,往孟获处复命而去。 且说刘征这边,差点儿便被毒死,然而天意护佑,竟得脱身!一路疾驰回走,至天色将幕时分,便奔回了堂狼大营! 堂狼营中,众人都在焦急的等待。沮授重新安顿下了堂狼局面,马云禄心里却是百般滋味。除了对刘征的担心之外,那个像极了皇甫宁的祝融的影子始终缠绕在马云禄的心头!昨晚对峙时候,马云禄从刘征的眼神中分明感受到了不一样的 变化。若不是因为祝融像极了皇甫宁,此刻已经尽俘蛮兵,刘征也不至于反而成为了南蛮的俘虏。马云禄既对刘征不肯让自己替换而感到暖心,同时却又不免生出许多猜想。百种心思交织在心头,让马云禄百般 煎熬,恨不得立即便提枪纵马追上前去。 汉王不在的时间里,对堂狼大营的每一个人都是一种煎熬,谁也不能预料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马云禄站在辕门向山间眺望,沮授走了过来,轻叹了一口气劝道:“夫人不必担心!汉王有上天护佑,吉人自有天相!” 马云禄回过神来,依旧忧容满面,也不禁叹了一口气道:“监军不必担心,云禄不会轻举妄动的!” 马云禄知道沮授这是害怕自己不顾一切去寻汉王,毕竟当初在成都便有过这样的事情,当时荀彧来不及阻止,马云禄已经一路过关奔去了汉中。 不过自那以后,马云禄脾性已经收敛的许多,再也不愿为汉王徒增累赘。 听了马云禄的话,沮授微微颔首,他知道现在的夫人已经不是以往的夫人。 二人驻足辕门,对着夕阳沉默无语,良久,二人正准备转身回走,忽然!夕阳的余晖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闯了进来!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战马的嘶鸣! “汉王!那是汉王!那是飞羽!”马云禄瞬间便反应过来,一下子便激动的直呼了起来! 沮授将手搭在眉间,凝目远眺,果然有一人一骑正往此间飞奔而来!虽然看不清人影,但从其方向上判断,正是昨夜蛮兵撤走的路径! 沮授心里也不由得一阵激动!还没开口,马云禄已经纵身上马,飞出了辕门,迎着来人的方向疾驰而去!沮授急忙唤来数骑,也跟了上去! 刘征远远的看到马云禄已经纵马奔来,随即放慢了速度,片刻马云禄已经来至了刘征身前。 二人一同下马,马云禄一下子便扑到了刘征怀里,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抱着刘征,似乎生怕刘征再一次离开自己,像一个小孩子天生的占有欲一样,不肯撒手。 感受到刘征胸膛散发出来的温热,马云禄竟忍不住落下泪来,没有什么比与自己一心爱着的人相拥更加令人满足。 刘征知道这是云禄对自己爱意的表达,这就是云禄的性情,她不会在意旁人的目光,更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这种外露的性情正是其可爱之处,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所缺少,而被刘征所珍视的。 皇甫宁终究已经成为过去,此刻怀中抱着云禄,刘征也同样无比满足。 回来的路上,刘征也曾想,若是自己此番真的遭遇意外,恐怕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云禄,一个死心塌地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坚强又脆弱的女子。 想到这些,刘征也忍不住将马云禄紧紧环抱在怀中,双手轻轻的拍打着云禄的背,脸贴着云禄滚烫的脸,安抚着云禄牵挂自己的心。 此时无声胜有声,拥抱便是最好的表达。 沮授追上前来看到这一幕,立刻便止住了身边的人马,不去打扰。 良久,二人才松开,刘征轻抚着云禄的面颊,为她擦去泪水,一双眼睛怜惜的看着眼前的云禄,轻声说道:“让夫人为我担心了!” 马云禄从刘征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以往少有的温情,终于满足的笑了!“走吧!公与还看着咱们呢!”刘征蹭了蹭云禄的鼻子笑着说道,二人这才往前走去。 第八百二十七章 未能得胜 刘征与马云禄温柔过后,便向沮授走来,早有士兵前来为汉王、夫人牵住了马匹。 沮授见到刘征平安归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当即上前拜道:“汉王真乃天命,今日安然脱险,足见王道之不坠!大汉终有望矣!” 刘征松开马云禄的手,上前见沮授扶起,由衷的说道:“让公与为我担心了!营中如何?” 刘征最为关系的是堂狼大营的情况,沮授于是一一回复,听到堂狼已经完全恢复,刘征满意的对沮授称赞道:“公与真乃本王肱骨也!走!回营!”说罢便把着沮授的手,带着马云禄一同回往了营中。 朴胡、宋玮、杨敏扽人跟听到汉王回来的消息,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正在辕门处遇上。 “汉王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朴胡了!我正让板楯营磨刀备战呢!若是汉王不能按时回来,朴胡一定杀的南蛮片甲不留!” 朴胡是个心思写在脸上的人,从来不遮遮掩掩,见到刘征安然归来,忍不住大声咧咧道。 虽然话说的有点大,但刘征从朴胡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真诚!朴胡既然敢这么说,那就一定也能做到!不管困难与否,对朴胡来说,大不了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朴胡将军真乃本王麾下虎将!有将军一语,我心甚慰!昨夜一役,若飞将军,此营不复存在矣!”刘征没有一字虚假,由衷的对朴胡赞叹道。堂狼大营仅仅剩下三千兵马,若没有朴胡这等猛将,昨天晚上可就真的难说了!看着眼前这些人,刘征直觉得上天对自己真的不薄!只是可惜典韦已经不再,如若不然,有典韦、朴胡二人护卫左右,纵他 千军万马,又能奈刘征何? 一番劫难告一段落,好在有惊无险。 刘征手臂受了点皮外伤,其实这也可以看出当时祝融并没有下死手。以祝融百发百中的飞刀,若真要下死手,那刘征就绝不只是皮外伤了! 沮授立即唤来了随军的医工长吉本,好生为汉王包扎了伤口。这吉本自从关中得用便跟着汉王一路直到巴东、夷陵,然后又到了这里,军中不乏医工,但负责中军的只有这吉本。 处理完伤口,换洗了一身,刘征终于坐定,这才开始与沮授商议其接下来到军情。 徐晃那边暂时还没有传来其他消息,但祝融是怎么绕道堂狼的却是刘征不得不严肃对待的事情。 “汉王既然无恙,可知那蛮兵究竟是从何处而来?”沮授不禁问道。刘征被俘到了祝融的本营,一路上也留心观察了方向和路线,于是来至军图前面,仔细看了一下,然后才确定的说道:“蛮兵必是自郁邬而来!本以为郁邬与堂狼之间无径可通,如今看来还是咱们对此地情 况不够了解啊!”刘征不禁感慨道。 南中地形地势之复杂,远远超过刘征的想象,虽然很多地方看似不通,却也极有可能暗藏小道,只是不为人所熟知罢了! 沮授看着地图仔细思考了一番,而后对刘征建言道:“徐参军所部已经进驻夜郎,汉王看是否可将口袋收紧一些,以防蛮兵再来偷袭?” 沮授的话刚说出来,刘征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本刘征是想等赵云那里有了结果,同时也让徐庶所部休整一下,然后在调动,如今看来,怕是不能让徐庶等人停下脚步了! “传本王军令,令徐庶进军谈稿,马忠也率汉阳兵南下,于味县会合!”味县在益州郡东北部,与牂牁郡、犍为属国相接。占领了此处便意味着开始进入了雍恺、孟获的腹地。进军味县有好有坏,好处是自此往北无忧,刘征也不用担心蛮兵再来偷袭,且等同于收拢了东线袋口 。不好的地方在于徐庶的进军,势必让朱褒所部与雍恺、孟获合流。若是赵云不能击败气势汹汹北上的蛮兵,一旦朱褒先与孟获合兵一出,那赵云面对的压力便会更大。 不过现在刘征相信,赵云一定能够抵挡住孟获! 再说到夹石关,赵云率部全身而退,退入夹石关中,加上杨任的五千兵马,合麒麟将士万余人,展开了紧张的备战。 杨昂运送的粮资也很快到了夹石沟,赵云基本上恢复了原来的战斗力,而且还要更盛,现在就等着蛮兵来攻。不过赵云并不知道,此时的堂狼发生了极其惊险的事情。 孟获占据了原来赵云驻军的三江城,并没有一路前压,只是派出了斥候,探听夹石关的消息。 斥候很快便回报了三江城,当听到夹石沟兵马已经大大超过了原来三江城时,孟获很是满意,朵思大王也认为这一步棋下对了地方。 “如今汉王兵马接连驰援夹石,其堂狼大营必然空虚,若不出所料,不日当有捷报传来!”朵思大王自信满满的对孟获说道。一开始朵思大王为孟获定下的策略便是对刘征的前锋所部施加压力,以令刘征分兵驰援前线,为祝融的奇兵创造更加有利的条件。事实上朵思大王的计策确实也奏效了,刘征将杨任派了出来便是中了朵思 大王的计策,还有第二批运送辎重的杨昂,这都如了孟获和朵思大王的意。 唯一一点不足,就是朵思大王大大的低估了刘征身边亲兵的实力!他以为堂狼空虚,却不知刘征身边还有一支奇兵,正是名不见经传的板楯兵! 就在孟获与朵思大王准备对赵云进行下一次施压的时候,城外有兵来报,言祝融、阿会喃率部前来! “什么?回来了?”孟获听到禀报,立刻便疑窦丛生,朵思大王也是大为不解,按照他的预计,若是在堂狼得手,不至于夹石的赵云兵马毫无反应。 “怎会如此?”朵思大王与孟获对望一眼,其余人面面相觑,陷入了疑惑之中。 祝融、阿会喃二人率兵入城,来至孟获帐中。二人脸上都面无表情,朵思大王已经知道事情并不顺利。 孟获看见祝融,一脸关切的问道:“夫人终于回来了!可曾得胜?”对于孟获张口闭口叫自己夫人,祝融虽然不满,但毕竟是自己没有完成任务,也不好当场发飙,只得对孟获施了一礼,平淡的回话道:“未能得胜,有负大王所托!” 第八百二十八章 执意出兵 祝融的回答令众人都是一惊,朵思大王十分不解,孟获紧接着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速速说来!” 喜欢祝融是一回事,但征战大事不是儿戏,孟获不由得也郑重起来。祝融于是将偷袭堂狼的经过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一众蛮将听闻了其中细节,都不禁大骇!尤其是听到刘征以区区两三千的兵力,完全优势碾压了祝融、阿会喃近八千人的人马,所有人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的样子,就连孟获、朵思大王也是大感意外! 兵力占据了绝对优势,而且是突然袭击,竟然占不到优势,这在孟获的心中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比这个更加令孟获不解的是祝融明明已经擒住了汉王,却不下手杀他,不解之余同时也生出了些许不满。要知道若是杀了汉王,那整个战局便都会随之改变,显然祝融使得这一切都落了空。 孟获听完祝融的话,脸色也不禁沉郁了起来,目光从刚开始的关切陡然变成了凌厉。 “你为何不杀那汉王?”孟获神情严肃的问祝融道。 祝融丝毫没有被孟获的“威严”所吓住,语气平常的说道:“我祝融言出必行,既然当时说了不杀他便绝不会出尔反尔!至于他自己逃出囚困,那是他的本事。”这话说的豪气,也傲气。 孟获沉哼了一声,又冷冷的问道:“若是他没有主动逃出去,你会放了他么?”这二者之间区别可大了,孟获要听到祝融的答案。 祝融依旧面不改色的回答道:“自然是要放的!”这一个字出口,孟获心里已经十分不满,只不过还是没有发作出来,但对祝融的“肆无忌惮”的一意孤行,孟获却已经很是“失望”。自己未来的夫人,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根本不向着自己 。即便是祝融再出色,这一点也是孟获所不能容许的。 不好对祝融发泄,孟获于是将怒气撒到了阿会喃身上! 孟获将目光移到阿会喃身上,突然变得狠厉起来,恨恨的说道:“你为何不动手?难不成你也说了不杀那汉王?” 阿会喃一脸委屈,自己哪里没有动手,可当时的情况哪里是阿会喃所能左右的?论个人武力,论手下兵力,阿会喃又怎么敢跟祝融撕破脸? 阿会喃正要辩解,孟获突然大怒道:“将阿会喃拉下去,抽五十鞭子!”根本不给阿会喃辩解的机会,阿会喃便成了孟获的出气筒。 一众蛮将见到这样的情景,一时都噤若寒蝉,对孟获畏惧不已。至于祝融,孟获只得忍下。不过在孟获看来,祝融不该在呆在这里,于是便将祝融遣了回去。其实本来孟获也有没有要用祝融的意思,当时是每人愿意出来,而祝融主动请缨,如今事情失败,将祝融留在 帐下无益。 祝融倒是也不觉得惭愧,胜败兵家常事,败了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是换上别人也不见得就有更好的结果。若不是因为自己,恐怕这些人也带不回来,别人去了也是送死。 孟获虽然不满,但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好在目前的情势并没有因为奇袭失利而变得更坏,至少目前看起来孟获是占据上风的。 祝融没有在三江城多做停留,第二天便带着自己的手下离了三江城而去!祝融不会想到的是,这一走使得她避开了一场巨大的劫难! 就在祝融走后第三日,孟获决定对夹石关发起进攻!有了上一次夺取三江城的胜利经验,孟获当即决定依葫芦画瓢,继续采取同样的办法强攻夹石沟,然后一路杀往堂狼,将刘征赶回朱提! 孟获的命令没有跟任何人商量,朵思大王听到孟获进军的指令,急忙前来求见! “大王打算如何攻取夹石关?”朵思大王不解的问道。 孟获自信满满的说道:“自然是与攻取三江城一般!” 朵思大王听到这话,心中一惊,急忙谏阻道:“大王万万不可啊!” “有何不可?凭我手中精兵数万,又有战犀阵,难道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夹石关么?”孟获对朵思大王的话不以为然。 见孟获一副骄狂的样子,朵思大王忧虑更深,急忙劝道:“事可一,不可再!夹石关已然不是三江城!大王万不可轻敌啊!” 三江城之战,朵思大王已经深深知道赵云的麒麟军远不是看起来的那么不堪一击,对于这样一支兵马,怎么可能用同样的办法两次战胜? 但孟获对于朵思大王的劝谏却是不予理会! “那汉将赵云,绝非碌碌之辈!且汉军军势未损,万不可如此仓促用兵啊!”朵思大王提醒孟获道。看着朵思大王苦口婆心的样子,孟获冷冷的说道:“朵思兄弟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汉军再厉害,不也丢了三江城?我有数万雄兵,既然能破三将城,便可破夹石关!不过一道土关,在我大军面 前,立时可摧!今奇兵之计已然落空,便当举兵与汉军一战!必让那汉王刘征知晓我孟获的厉害!” 原来孟获对朵思大王的话是深信不疑,但奇袭堂狼失败,令朵思大王的话在孟获心中的份量大打折扣!原来朵思大王也不是算无遗策,这就是孟获内心的想法。 既然不是算无遗策,那也就没必要事事都听朵思大王的意见。孟获态度的转变其实也不是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孟优趁祝融失败,在孟获鼓动也是重要原因。孟优一直都巴不得早一点杀过去,好报仇雪耻!因此当奇袭失败之后,便屡次三番的私下在孟获面前进言,催促孟获立即发兵。虽然孟优在军中的地位不如朵思大王,但始终架不住他是孟获的弟弟,疏不 间亲,在这样的局面下,孟优显然会比朵思大王更加容易说动孟获。 孟获也有意独断一次,取下夹石关,好让手下人都知道,他这个大王也是有真本事的! 人一旦犯浑,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朵思大王的劝谏丝毫不起作用。孟获的决定也得到了一众蛮将的支持,朵思大王一个人的声音,此刻已经显得微不足道。 第八百二十九章 夹石大战 说来也奇怪,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往往是情势好的时候,特别能够听进别人的话,一旦情势发展不如意,往往反而就会变得一意孤行,或许这就是人性使然,反败落的枭雄,无一不是如此。 无论朵思大王如何劝谏,孟获始终是不以为然,听不进去,还道朵思大王谨慎过了头。 面对如此固执的孟获,朵思大王知道自己的话再说也没有用,于是便也不再劝说,只对孟获请求道:“既然如此,多思只有一个请求,还请大王一定答应!” 见朵思大王停止了“唠叨”,孟获态度也好了许多,毕竟还是自己手下重要大将,孟获对朵思大王依旧还算是尊重的,于是便开口道:“多思兄弟见外了!谈何请求,有事但讲便是!” 朵思大王顿了顿,然后说道:“今阿会喃既然已经率部合兵,攻取夹石关一战,我便不参与了,请大王让我率部留守三江城,以防不测!” 孟获不禁笑道:“有何不测?夹石关手到擒来的事情!不过既然朵思兄弟说话了,那便依你便是!” 朵思大王手下有三千亲兵,对于孟获全军数万人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事儿!多这三千人不多,少这三千人不少,对于朵思大王的请求,孟获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便留朵思大王一部人马守在三江城,孟获亲自领各部兵马共计近四万人,欲直取夹石关! 望着浩浩荡荡而去的兵马,朵思大王站在三将城上却是一脸忧虑! 手下不禁问道:“大王为何不肯随军出征?还如此忧虑?” 朵思大王不禁叹了口气道:“此战胜负尚未可知,但愿一切不如我所料!传令下去,全城时刻戒备,不得懈怠!” 夹石关内,赵云这边已经接到了孟获来犯的消息,时二杨所部皆在,赵云于是立即招来二杨道:“孟获此番来战,是不取夹石不罢休!我意在此与孟获一决雌雄!二位当助我一臂之力!”赵云所部兵马已经只有七千,而二杨两人加起来足有八千之众,两部麒麟军共计一万五千人!面对夺了三江城后士气高涨的蛮兵,赵云认为现在必须转守为攻!否则便会更加助涨孟获的气焰,这对以后的 战事必然会造成不利的影响。 另一方面,赵云也早已经谋划!夹石夹石,这两个字便是赵云的取胜之法! 夹石关地形狭窄,远不如三江城开阔!孟获的兵马虽然多,但真正能够起到作用的却很有限!更多的不过是为了壮大声威而已,这也是赵云早早便要杨任在此筑关的原因! 二杨听了赵云的话,当即齐声道:“愿听将军号令!”本来杨昂将粮草辎重送到,便该回堂狼了,正好撞上孟获来犯,而且堂狼也一向“无事”,赵云于是便作主,暂时让杨昂也留下来助阵。杨昂原本便出自赵云麾下,军情间不容发,因此也没有拒绝赵云的命 令。 于是赵云与孟获两军便在这夹石沟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场大战! 时已入夏,天气已经渐渐闷热起来,夹石关中,一万五千麒麟军都摩拳擦掌,厉兵秣马,严阵以待,赵云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孟获兵马越压越近,很快便兵临关下!依旧是黑压压一片,一望无际!说黑云压城城欲摧丝毫不为过! 夹石关远不如三江城牢固,毕竟仓促筑成。看着夹石关土城,孟获信心更增。 “刘将军!现在该你出马了!”孟获转头对身边的刘胄悠悠的说道。 刘胄手下的乃是雍恺的派来的一万兵马,孟获自然也不会就让刘胄干看着。 本来刘胄出来时,雍恺便交代若非必要,战场厮杀的事情便都交给孟获手下,以保存自己实力。不过刘胄亲眼看到了孟获是如何攻破三江城的,此刻也难免想要有所表现。 在刘胄看来,三江城都顺利拿下了,夹石关自然不在话下,此时出手,既能够达到保存实力的效果,也可以趁机捞取功劳,以堵住南蛮兵的嘴,因此对于孟获的命令,刘胄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随即刘胄便将兵而出,将一万人分作三队,依照攻打三江城时朵思大王交给孟获的办法,先打疲夹石关赵云军,然后关键处再让孟获出手。 赵云于关上仔细看着关外刘胄的排兵布阵,当看到刘胄将兵马分作三队时,赵云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忍不住笑道:“兵者,诡道也!原来蛮兵不懂!李光、王嗣听令!” 二人应声而出,赵云当即号令道:“不必与敌强战,只需将其拒于关下便可!我军当以保存气力为先!”二人领兵,当即交代城上兵马。 鼓角之声骤然响起,一时间,整个夹石关便进入了你死我活的厮杀之中! 刘胄兵马轮番上阵,与赵云相耗,企图先耗去赵云战力。赵云早已识破其用意,自然也是省着力气,准备迎接之后的战斗。对于刘胄兵马的强攻,赵云只是严密守住不让攻上关来而已! 如此一直厮杀了数轮!已是正午十分!天气开始炎热,赵云这边还好,反倒是刘胄手下兵马已经累得够呛!上气不接下气,汗流浃背,疲惫不堪。 孟获一直冷冷的看着刘胄不断对夹石关发起进攻,却迟迟没有让刘胄退下来。 孟优有些急不可耐,开口问道:“攻杀了这么久,那汉军该当疲惫了!大哥快让木鹿大王前来破关吧!” 孟获却微微笑道:“急什么!那攻城的又不是我们的人,汉人不是有句话叫作‘坐山观虎斗’吗?如此一番‘壮烈’的景象,何不再多看看?” 孟获故意迟迟不换下刘胄,就是要学雍恺坐山观虎。此时刘胄却是急躁了起来,迟迟听不到让自己撤下的号角声,眼看着自己的手下已经疲惫不堪,折损也不少了,刘胄开始叫苦不迭。原以为孟获只是让自己冲几阵,没想到孟获心怀鬼胎。然而自己已经在阵前领了命,若是擅自撤下,那就等于违抗了军令,不免又会给孟获口实,回去也不好向雍恺交差,刘胄只得硬扛着继续攻打夹石关,不过攻关的势头明显减了下来。 第八百三十章 犀群反冲 日至正午,看着刘胄也熬的差不多了,孟获这才满意,于是立即令吹响号角,让刘胄带兵撤下。赵云知道蛮兵接下来必然又是战犀破城,不过这夹石关可不是三江城。三江城赵云之所以丢失,完全在于是因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时情况下,面对这种攻城猛兽,三江城根本没有任何准备,是以才被 孟获得手。 现在夹石关看起来还不如三江城坚固,但赵云早已安排下应对之法,就等着孟获打出第二张牌了! 果不其然,刘胄率军退后,孟获又教兵马分开两边,木鹿大王将养在大白河的成群巨犀驱赶前来。来至城下,木鹿大王看了城关一眼,眼神中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显然没有将夹石关放在眼里。 对于这数百头身形硕大,又顶着坚硬锋利独角的战犀来说,任何泥土筑成的城墙都不在话下! 木鹿大王一声令下,整齐而有节奏的呼啸之声响起,战犀群听到指令,纷纷都往城关下拱来!随着战犀奔逃的越来越急,似乎整个夹石关都地动山摇起来! 轰隆隆如山崩地裂!震动传到二杨脚上,二人都震惊不已!这才清楚的了解了赵云是怎么主动放弃的三江城! 李光、王嗣则面目冷峻,严阵以待!赵云紧紧的盯着犀群的脚步,随时准备下令! 关外远处的孟获看着如惊涛骇浪席卷而去的犀群,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不过这神色很快就消失了! 只见犀群就要冲到城关下时,夹石关上赵云忽然一声令下! “起!” 话音一落,土城城墙面上霎时间隆起无数的条早已埋在当中的绳索!绳索下面,全部都系于埋在城脚的木栅之上!那木栅之上每一个尖头都绑着一根磨的锋利的枪尖!正准备着收割冲在最前面的战犀! 赵云一声令下,整个墙角立刻便扬起整齐的从头到尾的一排尖栅!冲在最前面的犀牛根本刹不住车!纷纷迎头便撞了上去! 在三江城的时候,麒麟军已经试过了箭矢,人力引动的箭矢对皮糙肉厚的犀牛根本不起作用,但现在万口粗一根的尖刺,那可就不是犀牛所能承受的了! 数千斤重的一只犀牛,全速奔来,那惯性可想而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等同于用了数千斤的力,将一根万口粗的尖刺刺进犀牛的身体里面! 莫说是犀牛还是肉身,就算是钢筋铁骨也受不了这样的一击! 无数尖刺一下子便刺进了冲在最前面的犀牛的身体里面!虽然很多被尖刺因此而被撞折,但也顺利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刹不住脚的犀牛很快后面的挤前面的,乱作了一团! 赵云看见效果大大超出自己的预料,心中不禁大喜,立刻又是一声令下! “抬上来!” 命令传出,关内立刻有将士将已经烧热多时的热油小心的抬上了城墙! “倒!” 赵云一声令下,数十锅热油一齐从城关上倒下!浇在了城脚下的犀牛身上!立刻便传来的无数的凄惨嘶吼声! 那冲在前面吃痛的犀牛纷纷左右乱窜,整个战犀阵都被打乱! 赵云看准时机,当即大呼一声:“放!” 城上瞬间一字排开,出现百十弓弩手,全部引火箭射向城脚之下!那已经被烧的滚烫的热油一接触火箭,立刻便燃起汹汹大火! 加上城下原本就有许多的木栅尖刺,也是易燃之物,火势瞬间蔓延开来!在夹石关下迅速形成了一道火墙! 本就已经乱了阵脚的犀牛一见这熊熊大火,更是慌乱不已,纷纷调转头来!夺路狂奔! 关外蛮兵看见这般情形,早已经是吓的脸色惨败!原本是要破城的战犀阵,一下子掉了个头,纷纷向孟获阵列冲了过去! 孟获急忙大呼木鹿大王,想要木鹿大王止住群兽,可此时的木鹿大王哪里还能够有办法指挥这些已经失去控制的野兽? 第一个转身而走的便是木鹿大王!紧接着木鹿大王的手下也纷纷夺路狂奔!若是跑的慢了一些,必定被身后巨兽踏为肉泥! “大王快走!” 愣在当场的孟获等人看见木鹿大王也不顾一切往自己方向奔了回来,立刻便知道已经无力回天!董荼那、兀突骨等人纷纷大呼,手上已经勒转缰绳,迅速的调转了马头! 主将都已经这般慌乱,站在阵前的蛮兵那就更加如此了!霎时间,所有阵列都乱作一团!纷纷向后逃去!如此一来,那就更加混乱了! 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已经被前面的人拥挤着往后而去!数万大军,顷刻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全部都躁动起来!原本的兵力优势,此刻尽化作了劣势! 千百人想要调转方向,那是很容易的。四万人想要调转方向,那可就难了! 好在原本中间也分出了一条道,孟获带着一众蛮将抢入道中,一路往后奔去,同时大声急呼快快撤走!想要尽力的避免遭受战犀群的冲击。可此时,这种举动早已无济于事! 陷入疯狂的犀牛一下子便冲进了蛮兵阵中!只听得呜呼惨叫一片!战犀群所到之处,那可真是“摧枯拉朽!”真正是踏为平地!来不及逃跑的蛮兵有的被犀牛撞飞十数丈!有的被犀牛锋利的角直接穿破身体!还有的被撞到在地,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立刻又被后面的犀牛一蹄踩在头上,喀嚓一声!顷刻间脑浆迸裂!变成了一块血 肉模糊的饼! 大多数时候,人都处在生物链的顶端,但有时候,人类却又如蝼蚁般渺小! 惊涛骇浪般的战犀没有将夹石关踏为平地,反而是向信心满满的蛮兵席卷而来! 夹石关上,赵云举目眺望,只看见一片狼藉!人、兽混在一起,整个战场都陷入了癫狂! 轰隆声!惨叫声!哀嚎声!身体刺破声!骨头碎裂声!所有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整个夹石关上空都飘荡着一股冲天的血腥味! “卫明何在!”赵云一声令下。 “末将在!”门下督卫明立刻上前答道。 “你领五千兵马留守,其余人等,立刻随本将出击!”杨任、杨昂、李光、王嗣等人都拥至赵云跟前,齐声道:“遵命!” 第八百三十一章 朵思断后 赵云看准时机,留下门下督卫明看守夹石关,其余各部兵马立刻全线出击! 一万麒麟骁勇,在赵云一声令下,如长龙一般,自夹石关杀出!直奔已经溃不成军的蛮兵而去! 赵云率三千精骑冲锋在前,一边向前杀去,一边大声呼躁! 失去控制的犀牛被赵云兵马的呼躁声一刺激,更加奋力的往前奔去!沿途尽是蛮兵尸首!还有许多躺在地上哀嚎不断的残废!这些重伤的蛮兵显然是活不了了!麒麟军跟上一路收割! 跑在最前面的孟获此刻已经是心惊肉跳!这一场失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手下部众!然而此刻,对孟获来说,这已经不是最紧要的事情了! 逃命!这才是最最紧要的事情!即便是蛮将们在愚蠢,也知道赵云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此刻往前面多跑出一里地,便多一丝生的希望! 很快,孟获带着败兵便有逃回到了三江城下! 朵思大王在城上远远的看见前方山间有人影出现,而且越来越多,跑的越来越急,心头不由得一紧! 以朵思大王的智商,不难知道这必是孟获遭遇大败! “若听吾言,何以至此!”朵思大王一声哀叹,忍不住说道。 孟获带着一众蛮将,离着三江城还有数百丈,便开始大声急呼:“朵思兄弟速开城门!” 城上朵思大王望着败退而来的孟获,也听到了孟获的呼声,然而却无动于衷,没有说话。 手下人也听见了孟获的呼声,见朵思大王不发话,正准备上前问话,朵思大王已经伸手止住! “传令下去,立即备战!” 手下一听,觉得甚是奇怪,还想询问,朵思大王已经出言道:“听我的命令便是!” 手下只好领命而去,城中留守的蛮兵,一时间全部都调上城来,当即做好了应对进攻的准备! 孟获一路急呼,却不见三江城开门,心中疑惑不已,片刻间已经来至城下,与朵思大王面对面。 孟获本想斥责朵思大王,不想朵思大王已经先开口。 “大王快走!速撤回牧靡!我来断后!” 听到朵思大王的话,孟获猛然醒悟!现在这样的情势下,三江城又怎么可能守的住呢!即便是自己率部躲进了城中,最终的结果只会更坏,甚至还有可能被赵云全歼在三江城中! 想到了这里,孟获立刻便明白了朵思大王的心意!他是要以死为自己换取一线生机啊! 孟获心中一时悔恨不已!若当时能够听进去朵思大王的话,哪里会至于如今境地! 怀着懊恼和愧疚,孟获抬头望着一脸决绝的朵思大王,一拳击在左胸前,对朵思大王投以感激的目光,犹豫了一下,随后立即便带着众人绕城往牧靡方向而去! 失去控制的犀牛群一阵乱冲,将数万蛮兵冲的七零八落,往前冲了一阵,来至了大白河边,在头犀的带领下,迅速的冲进了大白河河滩之中! 没有了狂乱的犀牛冲击,混乱的蛮兵却依旧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赵云已经带着兵马追了上来! 跑的快一点的蛮兵纷纷跟着前面的人绕城而走,跑得慢的蛮兵很快便淹没在赵云的麒麟军中! 赵云一路追杀,直追至三将城下! 在赵云看来,三江城应该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孟获等人全部都龟缩进城中,要么城中的人也都一起奔逃而去! 然而当赵云率兵杀至城下时,却是另外一种情况!朵思大王带着三千兵马已经在城头严阵以待!这种情况下,赵云不可能绕过三江城继续去追赶孟获,若是这样,那就等同于自己把屁股露了出来,一旦三江城中蛮兵从后面发起攻击,而孟获也调转枪头,那就会陷于腹背受敌只境。这也是为何两军交 战,只能一个一个城池的去攻,而不能绕过城池。 赵云看见眼前的景象,倒是十分讶异,纵马杀至三江城下,横枪阵前大声喝问道:“城上何人?安敢阻我路径!” 朵思大王见赵云杀到,一切如自己所料,倒也不慌不乱,上前答话道:“孟获大王帐下朵思在此,赵将军想要追击孟获大王,且先破城再说!” 赵云听到朵思大王的话,心中啧啧称奇,他本以为蛮将都是乌合之众,无不望风披靡,现在这样情急时候,竟然还有这样一人,甘愿主动留在这根本不可能守住的三江城! 虽然双方是敌我关系,但赵云素来敬重忠勇之士,于是对朵思大王也客气了两分。 “原来是朵思大王!足下倒也算是一条好汉!你以为凭这三江城就能挡住的赵子龙么?” 朵思大王有些无奈的笑道:“赵将军天下名将!谁人不知?这三江城自然是守不住的!”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送死?”赵云不禁问道。 朵思大王叹了口气道:“足下以为只有你等汉人才知忠义二字么?朵思既效命孟获大王,自当竭诚报忠!死有何惧!将军不须多言,但发兵攻城便是!” 虽然算不上当世一流,但在南蛮之中,朵思大王还是不愧为第一智者。然而除了智之外,朵思大王也是个忠贞守节之人,只不过他忠贞守节的对象是孟获,而是大汉朝廷。 听完朵思大王的话,赵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禁感慨,此人哪里像是个蛮夷!若生于汉军之中,不失为一良将也! 然而各为其主,即便赵云对朵思大王再欣赏,两军阵前也绝不可能有丝毫仁慈! 再对朵思大王抱了一拳致意之后,赵云当即将兵马排出!便向三江城攻了过去! 朵思大王只有区区三千蛮兵,三江城也只是一座小城,还被孟获给摧毁了一次,如何能够抵挡的住赵云万余麒麟骁劲? 不到半个时辰,赵云便从四面杀入了城中,将朵思大王团团围住! 朵思大王拼尽全力,原本还想多撑一会儿,但要知道他面对的是赵云!是麒麟军!时间只会提前,绝无延后的可能! 朵思大王最后终究还是被赵云擒住!城中三千亲兵也都折损殆尽!无一生还,也无一投降,这也可见朵思大王平日是如何带兵。有了朵思大王在三江城的阻拦,赵云也失去了追击孟获的最好机会!此时的孟获已经逃过了东川,正往牧靡而去,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第八百三十二章 事有蹊跷 朵思大王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为孟获争取了一线生机。孟获最终得以脱身回到牧靡,而朵思大王则兵马损失殆尽,自己也被赵云生擒! 本来不该是朵思大王来承担这个后果,朵思大王也尽到了劝谏的职责,是孟获不肯听劝,才遭遇此败,但在这危急时刻,能够力挽狂澜的却还是朵思大王。孟获一路奔逃,收拢散兵,退回到了牧靡,再点校兵马,已经折损近万!这还是没有被赵云追上,若是没有朵思大王的阻击,孟获怕是难逃一劫,即便侥幸能够从赵云手下逃脱,恐怕此刻也已经被杀的不 成气候了! 在牧靡安稳下来的孟获,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同时也在懊恼惭愧,懊恼的是自己仅仅因为朵思大王一个计策不成功便对其升起了轻慢之意,惭愧的是自己一意孤行的后果最终却让朵思大王来承担。 此刻孟获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北方,还在期盼着朵思大王的身形出现,然而这已经成为了妄想。 董荼那真切的领教过赵云的厉害,来至孟获身前叹息道:“大王不必再等了!不会再有人活着回来了!”此前董荼那想要设计麒麟军,让金环三结埋伏在牯牛山,赵云不过带了两三千人,便将金环三结的伏兵一个不留斩杀殆尽!连金环三结的脑袋也赵云取下。如今赵云手下万余精兵,而朵思大王不过区区三 千人呢,董荼那对朵思大王能否生还是完全不抱希望。 不过董荼那究竟是想错了!金环三结怎么能跟朵思大王比呢? 很快便有探子来回报三江城情况。 当听到三江城留守兵马全军尽墨时孟获整个心都凉了半截,但当听到赵云没有杀死朵思大王,而是将其生擒时,孟获心中的愧疚才稍微的减轻了一点。 董荼那却是疑惑不解,在他看来,没有人能够在面对赵云还能活命! “大王!此事有些蹊跷啊!”董荼那忍不住对孟获说道。 孟获正感伤间,听到董荼那的话,立刻便转过身来,一脸疑惑问道:“如何蹊跷?” 董荼那迟顿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孟获有些不耐烦的问道:“有话就说!休要遮遮掩掩!” 董荼那这才小声的说道:“那汉将赵云素以勇猛无敌著称,朱提城下,杀我将士数千,无一幸免!末将在牯牛山设伏,金环三结亦是全军覆没,性命不存!缘何朵思就能安然无恙?” 倒不是董荼那有意进谗言,结合前后数次交手,凡是落在赵云手里的无一幸免,只有朵思大王得以生存,这令董荼那不得不起疑心。 孟获本来满腹愧疚,听了董荼那的话,一时不免也疑虑了起来。 “不可能!朵思曾竭力劝阻我进取夹石关,且有甘愿以身犯险,为我断后,万不可如此猜度!”孟获猛然回过神来,连连摇头否定道。 董荼那却道:“大王本来议定倾城出兵,进取夹石关,朵思却请命留守,而大王恰恰不幸大败,此间情事,这是否太过凑巧了?” 董荼那的言外之意就是朵思大王与赵云之间或许有某种说不清楚的关系。 说来说去,让董荼那理解不了的是其他人都死了,而朵思大王却没有,传出来的消息是被生擒,在董荼那看来,生擒是否属实,恐怕都还不一定,说不准朵思大王就是投敌了呢? 朵思大王一向与孟获手下诸将交往不深,这也是朵思大王的避嫌存身之道。现在却成了遭受别人猜疑的原因,不知道朵思大王若听到董荼那的话,心里会做何感想! 孔子曰: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然而现实是君子往往因此吃大亏。 董荼那的话未必有私心,但对朵思大王来说,却是负面无疑! 孟获听了董荼那的话之后,也开始有些怀疑了起来,此刻心中的惭愧已经消散的差不多,剩下的只有猜疑和冷淡。 董荼那还想说什么,孟获立即止住道:“不必再说了!我心中自然有数!”便将董荼那打发走了。 董荼那虽然走了,但孟获拧着的眉毛却一直没有松开来。 赵云擒住了朵思大王,士兵准备上前将其绑缚,立刻被喝止。 朵思大王抬头看了看赵云,赵云已经将手中长枪收起,对其抱了一拳道:“事已至此,挣扎无益,足下还是自己缴械吧!赵云愿以礼相待!” 被人五花大绑那是很丢耻辱的事情,赵云觉得朵思大王与其他蛮将不同,因此也不愿加以折辱,于是才对其如此说话。 朵思大王见赵云这样对待自己,不禁向赵云投来了一丝感激的目光。再看三江城中,已经全部都是赵云的兵马,朵思大王只能一声叹息,将手中兵刃扔在了地上,算是接受了赵云的建议。 赵云于是下令道:“将朵思大王看押监囚之中,不得绑缚,不得折辱!不得克缺饮食!待禀明汉王,请汉王定夺,然后发落!” 手下听命,于是便将朵思大王带了下去。 李光对赵云如此宽待朵思大王甚为不解,不禁问道:“将军为何如此厚待一蛮将俘虏?依末将所见,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赵云却是严肃道:“为将者,首重忠义节气!士可杀,不可辱!今日辱人,明日被辱的便是自己!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等皆当谨记!” 李光等人听了赵云的话,都连连点头,再无异议。 不过赵云紧接着却又说道:“虽然不能辱人以泄私愤,但还是应当将朵思大王被擒的消息散播出去,一者扰乱孟获之心,二者也是为了震慑蛮兵!” 这正是孟获得以知晓朵思大王被擒的原因,否则即便孟获派出再多的探子,也绝对打探不出任何消息。 追孟获已经不可能了,不过有了这一场大胜,情势一下子便轻松了许多。重新拿回了三江城,赵云底气也更加足了!于是赵云立即便将本营再次安驻在三江城中,同时将夹石之战的结果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了堂狼!此刻,赵云等人仍然不知刘征在堂狼经历了怎样的劫难。 第八百三十三章 李恢出使 当赵云取胜的消息传到堂狼时,刘征也接到了徐晃的捷报!自堂狼分道,徐晃便率兵渡过泸水,一举杀入了越嶲地界。彼时越嶲夷王高定正与黄权、黄忠鏖战之中,根本不暇顾及后方,徐晃的突然出现,一下子便让高定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情势急转直下,汉 王兵马节节取胜。 不过高定手下牵连甚重,几乎整个越嶲各夷种都从属于高定,虽然汉王兵马占据了上风,但除非能将他们全数杀尽,否则终究还是难办。 黄权、黄忠、吴懿驻军台登,徐晃、李恢驻军卑水,高定连败数阵,将兵马收缩在邛都,已经惶惶不可终日。 邛都即今西昌市东南,是越嶲郡郡治所在,核心中的核心。 面对刘征的西路四万兵马,加上徐晃一万劲卒,高定已经渐渐失去了信心,眼看着邛都就要守不住了。邛都一旦失守,对于高定来说,那就等于是丢失了越嶲大半,接下来也一定再无转圜的机会。 驻军卑水的徐晃与黄权、黄忠通了气,二人也心领神会的暂时驻足台登,没有继续发动对高定的打击,于是接下来便是李恢出场了。 邛都所在,在邛海与孙水之间,其中是一个东西宽约十余里,南北长约百余里的河间盆地,在越嶲这个崇山峻岭遍布的郡中,是个难得的较大的开阔地,也是越嶲郡的户口、农业主要聚集地。 为了防御汉王兵马的进攻,高定在邛海之东的元沟、邛都之北的苏示两地都安排了重兵把守,这是进入邛都的两个关键位置。 实际上高定也只是寻求一下心理安慰罢了。就目前的局势,即便在此设防,也不够是稍稍延阻汉王兵马,想要改变目前江河日下的局面,已经完全没有可能。 当高定紧盯着汉王兵马动向的时候,驻守东面元沟的魏狼忽然遣人来报,言有汉王使者求见!这可令高定大感意外。细想了一下之后,高定基本上也猜到了来人的目的,若是放在一两个月前,高定理都不会理,但现在的局势已经对高定十分不利,人在处于低谷的时候,自然也就不会那般放旷豪气了。高定于是立即命人 将使者请来邛都,也想听听对方到底要说什么。 来人正是李恢,李恢很快便被人一路带到了邛都,来至高定的帅府。李恢走进帅府,对面坐着的正是高定!看起来并不高大,相貌也平平无常,反倒是高定旁边一人却是令李恢心中惊讶。那旁边之人立于高定之侧,身长九尺,面目狰狞,手持一把方天戟,着实有些骇人! 看起来便不是一般人物。 此人名鄂焕,乃是高定手下第一大将!越嶲诸夷皆称其有万夫不当之勇,至于武力到底如何,李恢却是不知,至少看起来应该不差。 见李恢看到鄂焕一脸惊讶的样子,高定颇为得意,这正中高定下怀,他就是要用鄂焕来显示自己兵强马壮,意在给李恢一个下马威。 李恢虽然惊讶,但并非惊恐,看了一眼鄂焕之后,回过神来,于是上前对高定稍一拱手,淡然说道:“汉王帐下中郎将益州太守李恢,见过高将军!” 李恢自然不会称高定为夷王,于是便只以将军称呼之,语气不卑不亢,也未对高定行大礼。 高定见李恢如此,心中有些不悦,鄂焕看出高定不悦,当即豺声喝道:“见了我家大王为何不下拜!”豺狼般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有些吓人,不过这也只能吓唬吓唬普通人,李恢可不是个简简单单的文弱书生!鄂焕喝完,李恢依旧面不改色,只是平淡的看着鄂焕道:“我乃汉王上使,足下何人?也敢与我对语 !” 李恢的一句话,却将鄂焕的气焰一下子压了下去,给人以一众威严不可犯之感。 只此一句话,高定立刻便对李恢刮目相看了!凭鄂焕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几乎是无人不被其威慑,而李恢却能无动于衷,可见李恢具有十足的定力和自信。 高定见威吓李恢不成,于是对鄂焕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这才开口对李恢说道:“此乃本王帐下骁将鄂焕,唐突了先生,莫要责怪!先生既负汉王之命,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赐教?” 高定换了副面孔,虽然自称王,但对李恢还算是礼貌。 李恢见高定终于开口,于是回话道:“赐教不敢当,今有一富贵计,愿赠予将军!” 李恢说的不紧不慢,高定听了却是哈哈大笑道:“富贵计?先生怕是说笑吧?本王帐下数万兵马,治下之地方圆千里,难道还不富贵么?” 越嶲郡北至牦牛,南至云南,东接朱提,西达遂久,高定说方圆千里丝毫不假。 李恢却是冷冷笑道:“不能长久,何谈富贵?一朝俱灭,终为土灰!我今献与将军的乃是终生富贵,可传之子孙!将军口中所言富贵,岂能与我所言富贵相提并论!” 高定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了,他知道李恢话里的意思。 “既然如此,还请先生为我详解!”高定于是接着李恢的话问道。 李恢见高定态度开始转变,于是道:“今日之局,将军以为可当汉王兵锋否?”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越嶲郡北部已经全部被黄权、黄忠收复,高定心里自然有数,不过还是要逞口舌之强,于是也傲气的回话道:“如何不能?本王手下有精兵数万,战将无数!” “将军拥兵数万不假,但将军可知汉王有多少兵马?”李恢借着高定的话反问道。 高定哪里清楚,于是默然不应。 李恢笑了笑自问自答道:“汉王业已平定雍凉!举三州之力,带甲数十万!今讨南中,兵发三路!将军还能当么?” 高定越发沉默,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李恢紧接着又说道:“单只黄权、黄忠一路兵马,将军便已无力招架,若汉王更发蜀中之兵,将军可得生乎?” 一番话说的高定气势全无,整个人也凉了下来。“先生所言不虚,不过本王也非酒囊饭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汉王若欲取我越嶲,恐怕也不容易吧!”高定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些颜面,强词说道。 第八百三十四章 高定来降 “将军若是酒囊饭袋,李恢又何必跑这一趟?正因如此,李恢才力劝汉王暂且止兵,愿以此身为将军陈长远之计!”李恢又对高定拱了拱手说道。 李恢的话让高定很是受用,这才又有了些许笑容。 “先生请讲!”高定也对李恢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恢于是说道:“今南中一时为乱,将军与雍恺、朱褒各自占有一郡,声势浩大,然却有一致命之处!” “何处致命?”高定问道。 “帅不同心,将有异志!” 李恢八个字点出了其中死穴,这也是高定一直都很忧虑的地方,但这又不是高定所能解决的问题,甚至是没有人能够解决的问题。 高定、雍恺、朱褒乃至孟获都一开始便各怀心思,心里想的都不过是怎样扩张自己的领地,虽然名义上是一起,但实际上却完全没有协同。 刚开始的时候,高、孟、朱三人确实都是一齐听了雍恺的号令,一齐起兵,但当刘征挥师南下之后,便都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了对方。 高定对李恢赤裸裸的话没有表示反对,也便是默认了这个判断。李恢见高定沉默,于是说道:“眼下之局,是三路必破!汉王绝无可能坐视南中自守!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雍恺不过碌碌之辈,将军事之,是同赴汤镬。今将军若欲自守已不可得,汉王 宽仁,若将军弃暗投明,归顺汉王,则免于死而享富贵!其间情事,不须李恢多言!将军乃明智之人,大厦将倾,脱身者得生!” 高定早知李恢来意,面对气势如虹的汉王兵马,其实心里早已经开始松动。高定所担心的只是怕自己一旦改弦更张,而刘征又趁机发难,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先生所言虽然在理,但我岂止那汉王是否真心肯接纳高某?万一是诈,悔之晚矣!”高定提出自己的疑虑道。 李恢早已想到了高定的担心,于是进一步说道:“汉王已经明谕,将军若肯归降,兵马可自统之,李恢这益州太守之职也可让与将军!” 保留兵马这一点,无疑让高定更加心动,只要兵马在手上,高定就不担心自己落的一无所有的境地。只是这益州太守之职,却是让高定有些不解。 “我本越嶲人氏,汉王为何要拜我为益州太守?”高定不禁问道。李恢笑了笑,直言道:“汉王对将军以诚相待,将军难道不应该有所表示么?今南中祸首乃是雍恺,将军若能提兵以诛雍恺,便可向汉王表明归服之志!诛杀雍恺之后,将军自然是益州太守!益州郡之地, 便尽归将军治之了!” 用益州郡换取越嶲,对于高定来说,一点儿都不亏。无论是人口、物产、土地等等各方面来讲,益州郡都要远远好于越嶲。 对于高定来说唯一的问题在于,这样一来等于是要让自己远离越嶲。 见高定犹豫,李恢于是又说道:“汉王大可提兵直取越嶲全境!只是不忍生民涂炭罢了!时不我待,机会至此一次!错过了可就没有了!生死两端,将军慎思!” “权请先生盘桓几日,待高某与诸将商议之后,再行答复如何?” 高定自然也不可能当场就答应,这都在李恢的预料之中,不过日久生变,李恢于是催促说道:“李恢只能等将军一日,明日此时,无论将军如何答复,李恢都须回去复命!” 高定原本想拖一拖,但李恢的态度很坚决,高定也只好同意,于是便派人将李恢安顿下,又立即将手下众人召了过来! 很快,卷夷帅封牢、定莋帅狼岑、牦牛帅狼路、狼离等人便齐聚到了高定帅府。高定将李恢的说辞一一给手下人一说,接着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手下众人莫衷一是,都拿不定主意。卷夷帅封牢,其祖封离曾在元初年间起兵反抗过朝廷,当时封离聚众十余万,波及越嶲、益州、永昌、蜀郡等地。时任益州刺史的张乔派手下杨竦率兵讨伐,大破封离,“斩首三万余级,获生口千五百人, 资财四千余万。” 封离恐惧,于是乞降,一起起事的三十多个部落也走相继归顺。经过那一次之后,卷夷算是遭受了重挫,自此相安无事。 此番起事,封牢原本其实也不想同行,但郡中各种都附于高定,封牢也不得不从。 听到高定说起李恢劝降的事,封牢第一个站出来对高定说道:“在下以为,良机难得!今汉王兵发三路,直取南中,节节取胜,若再相抗,我等恐遭灭族之祸。” “话虽如此,我等毕竟曾举兵相抗,万一汉王秋后算账,该当如何?”高定担忧道。 封牢进言道:“大王可对外声张我等乃是受那雍恺蛊惑!割据越嶲,实非自愿!汉人向来重出师有名,若过错不在我等,何虑汉王秋后算账?”封牢这话是要将黑锅都甩给雍恺,同时也是建议高定造一些声势,如此一来,便名正言顺了。以后即便是汉王想要起兵清算,那也肯定会有人站出来反对。毕竟即便是如汉王这样的权力地位也不是想做什 么就做什么的,任何事情总得有个理由。封牢的建议就是要先占据舆论的有利地位,以保障自己的安全。 听了封牢的话,高定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有人同意,自然也就有人不同意,不同意的人乃是狼离、狼路两叔侄。二狼是牦牛夷,出自蜀郡属国牦牛县,现在早已经被黄权、黄忠收复。 在灵关道一战中,二狼所部损失很大,至今怀恨在心。在二人看来,如果高定现在决意请降,那自己的部族岂不是白死了? “我不同意!”狼路站出来反对道:“灵关道一战,我族损失近万,至今曝尸荒野!若就此臣服,是将我牦牛部至于何地?”眼下这些人中,其余各部其实都没有多大的损伤,因为都还没有打到他们的地盘。狼路的牦牛部恰好就在越嶲北境,是与黄权、黄忠交手最多的一部,也是损失最大的一部。因此,狼路不肯答应也在情理 之中。不过除了二狼,其他人却是都倾向于归顺汉王,意见上形成了绝对的大多数。众人见狼路不肯,于是纷纷都出言劝说,众意难违,最终狼路也不得不屈从。于是就在邛都帅府,最终形成了决议——放弃抵抗,归顺汉王! 第八百三十五章 黄忠先行 在百般思量且情势已经不可逆转的情况下,高定最终听从了李恢的建议,决定归顺汉王。双方议定,两边兵马会与邛都,高定正式献上降书,同时也接受益州太守的职位。 李恢的局势遇见得到了证明,当然这其中徐晃的突然一击也起到了极大的效果,正是由于徐晃的突然出现,打破了高定对割据越嶲的幻想,也使得整个西线局势越发明朗。 驻军台登的黄权、黄忠接到了李恢的消息,当即便起兵南下,往邛都进发。李恢则与徐晃一起自卑水西向也往邛都而来。 高定既然已经决定了前路,于是便向东、北两路驻军发出了召集令。 驻军东面元沟的魏狼得到高定的命令,很快便撤去了防御,将兵马带了回来。但驻守北边苏示的冬逢却回信表示还有诸多军务,需要延迟几日,不过他会按照高定的指示开关放黄权、黄忠兵马入内。 徐晃驻军的卑水与黄权、黄忠驻军的台登距离高定的邛都都只有百余里路,其间不过三四日时间。 当听到李恢成功的策反了高定之后,黄忠不禁大喜,然而黄权却是谨慎的很。 大军准备开拔之际,黄权召来黄忠、吴懿二位将军。 “五日之后便是邛都受降,今日该当启程了,此时将军召我等前来却是为何?”黄忠不禁问道,吴懿也是一脸不解。 黄权深坏忧虑的对二人说道:“前方探马回报,驻守苏示的冬逢并未撤走,我怀疑其中有诈,故而请二位前来商议!” 黄权是个谨慎的人,凡是有稍有不对的地方,他便不能放心。 吴懿说道:“将军怕是多虑了!如今局势那高定还敢横生枝节不成?据我所知,那冬逢本就是苏示人,安土重迁可以理解。”冬逢名号为苏祁邑君,这是继承了其祖上的名号。苏祁便是苏示原来的名字,只是后来改成了苏示,苏祁邑便是苏示邑。由于此地蛮夷所居,为了方便安稳,因此多年前冬逢祖上便被封为此地之君,大致 类似于汉爵中的乡侯一级,只不过称为君,不称侯。 黄权还是不能放心,于是对二人说道:“时日不可误,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意将兵马分作三队,依次而行,以防不测!二位以为如何?” 黄忠知道黄权对益州风土人情了解的远比自己更加清楚,于是同意道:“将军此举谨慎妥当,黄忠愿为前部!若那高定、冬逢胆敢轻举妄动,且看黄忠如何取其性命!” 黄权官位虽然比黄忠高,但年纪却比黄忠小了太多,一个正当壮年,一个已经五十多岁,年近花甲。 黄权连声道:“岂能让汉升将军先行!前路情势难料,权自当走先!烦请汉升将军随后!” 此前灵关道之战,黄权便没有让黄忠出手,而是派了吴懿击破狼路所部。黄忠虽然不说,但心中却是不甚高兴。 “将军这是何话!自出兵以来,黄某屡屡在后,此番定要先行!若将军实在看不起黄某,黄某告老便是!”说罢便要拔腿出帐。 黄权连忙上前将黄忠拉住。 “汉升将军息怒!权岂敢轻视将军?既然如此,那便请将军先行如何?”黄权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了一个错误——整个西路兵马之中,只有黄忠一个人不是出自蜀中!其余诸将都是蜀人,如吴懿、张翼、马齐等等都是蜀将。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黄忠年纪大便不让其上 阵,很容易给黄忠造成一个排外的印象,那可就不好了! 黄权并没有亲眼见过黄忠的本事,只是看到黄忠年近花甲,出于敬重,因此也不敢随意对黄忠施加命令,这才导致了起兵两月有余,而黄忠未经一战! 现在黄忠坚持要走前面,又听出黄忠话中不满之意,黄权立刻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赶紧答应了下来。 不过黄权虽然答应黄忠,却是对黄忠说道:“将军可以先行,但务必请带上黄袭、马齐二将!以为左右护卫!” 黄袭、马齐的本事,黄忠已经清楚,听了黄权的话,心想还不知道谁护卫谁!正欲相词,黄权已经猜到了黄忠的心思,抢先开口道:“汉升将军切莫再与晚辈计较了!” 黄忠见黄权态度恭敬诚恳,这才作罢。于是黄权将台登兵马一分为三,黄忠领兵五千先行,黄权自将中军随后,吴懿统领其他兵马,三路人马各间隔一日路程,陆陆续续往南进发。 憋了两个多月,终于第一次走在了前头,黄忠心里这才算是舒坦了一些。黄袭、马齐是见识过黄忠的本事,跟在黄忠身边,二人都很兴奋,对黄忠也是百般恭敬。 在台登与苏示之间,有一处山谷名曰台登谷,既今四川冕宁县南泸沽镇东泸沽峡。此地是此行路上最为狭窄之地。 《蜀中广记》记载此地:“两山壁立,峡深百余丈,阔不盈寻,孙水流其中,淙淙有声,人行东山岭上,俯视魂摇,南北长五里。” 黄忠领着人一路来至台登谷外,望见山谷险绝,数十年从军养成的嗅觉让黄忠立刻便警觉起来。 “停!”黄忠一挥手,队伍立刻便停了下来。 黄袭疑问道:“将军为何下令止步?” 黄忠凝视着前方峡谷,左右观望了山上许久,指着窄路悬崖对黄袭、马齐道:“此间道险,最易伏兵!若遇埋伏,进退失据!不可轻进!公衡既然信不过高定,我等也不能不小心行事!” 凭借着丰富的经验,黄忠没有贸然前进,向二人点出了此间厉害之后,马齐不禁问道:“既然如此,将军打算怎么办?” “化整为零!传我军令,五百人为一队!各距三百步依次而行!出谷方止。” “步”是古代丈量单位的一种,一前一后两个脚印为一步。周代以八尺为步,秦汉以六尺为步。三百步为一里。汉尺约为二十三公分左右,一步便是今一米四左右,一里便是四百多米,跟今天差不太多。黄忠将五千人分作十队,如此一来便拉长至十里,前队已经通过了台登谷,尾队尚在谷后,如此以来便不担心有人在此伏兵了,即便遭遇伏兵也可以最大程度的降低损失。 第八百三十六章 化整为零 黄忠经验老到,面对凶险之地,立刻便有了应对之策,黄袭、马齐认为黄忠或许太过于谨小慎微了,因此并不以为然,不过面对黄忠不容置疑的命令,二人只能听命。于是迅速将五千人马分作了十队,不 由黄袭、马齐分说,黄忠当仁不让走在了最前头。 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将,不敢对黄忠的决定有任何异议,于是黄袭在中,马齐在后,各押兵马依次前行! 盛夏之际,山林苍翠,飞鸟翱翔,谷中涧水高涨,奔腾南下,激流撞击在石头上,发出巨响,好似千军万马。 此时的东山岭上,在黄忠看不见的地方,早已潜藏有无数个身影,正准备着突然发难,偷偷给来人捅上致命的一刀! 凶狠的狼群早已在此部下落网,期待着到嘴的羊群!然而可惜的是,率先而来的绝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羊群! 黄忠带着五百人走在最前头,进入了谷中腹地,正入埋伏之中! 高处山头上一双鬼魅般的眼睛看见黄忠身影,一下子有些懵了!不是有数万大军要从此经过吗?为何只有区区几百人? 监视的斥候急忙回报,此次伏击领兵的乃是苏祁邑君冬逢的弟弟隗渠!此人刚猛剽悍,有虎狼之心。当听到发现敌军时,隗渠很是兴奋,但当听到来人只有几百时,隗渠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走!上前看看去!”隗渠放心不下,亲自上山观瞧。 果然山下谷中道上,只有黄忠一人领着五百军士不慌不忙的往前走来! 隗渠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手下小声问道:“是否动手?” 隗渠紧盯着山下黄忠,示意手下善安勿躁,并说道:“这必是汉军探路前队,且先放过,待其大军到来,然后出击!必可大获全胜!”隗渠很肯定自己的想法,坚定的认为这只是用来的探路的小队,因此下令不得妄动。然而手下一人一个极小的动作差点儿坏了大事!一块细小的石头从山上滚落,正好落在了黄忠前方几十步远的地方!这 么远的距离一般人根本不会发现,但巧就巧在黄忠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但凡神色,又怎么没有绝佳的视力呢! 黄忠心中一紧,立刻察觉有异,不过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停下脚步,依旧镇定的往前走去!最后安然的通过了台登谷,进入了一片开阔地带。出谷之后,黄忠就地驻下,等待后队依次前来集结。 隗渠一心望着汉军大部到来,然而又是一个小队!隗渠耐心的等着,依旧没有动手,于是第二队又顺利的通过了台登谷。 如此循环往复,隗渠的耐心越来越少,然而始终不见大部人马到来,隗渠不甘心,手下有些心急的问道:“再不动手,人都要走光了!” “这是什么话!台登汉军足有数万之中,这才多少!其大部人马必然还在后方!我就不信汉军能将数万人都如此前行!”隗渠尽力的说服自己。 当马齐领着最后一队通过台登谷后,隗渠眼巴巴的望着山下,然而这一次再没有人出现在视野之中!隗渠一下子有些慌了! “怎么回事?汉军难道就这么点人?其他人呢?哪里去了?”隗渠忍不住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然而确确实实后面再没有人往台登谷走来!一直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第二部的黄权还有一日才会到来,又怎么能让隗渠等到呢? 隗渠开始有些暴躁了! “去看看那些通过峡谷的汉军怎么样了!”隗渠已经开始气急败坏! 手下斥候急忙往台登谷后探去!不多时,便有人来回报情况! “过谷的汉军正齐集在谷后!其众已经不下数千!”当听到有数千人的时候,隗渠再也坐不住了!这样一队队的通过,感觉似乎没有多少人,可是实际上却足有五千之众!虽然相比于四万大军,这五千人不算多,但对于苏示的人马来说却已然不少!最关键 是这些人过了山谷之后便停驻不前,好像一把大锁将谷口锁住,这对隗渠的伏兵已经形成了极大的牵制!一旦隗渠发难,谷后黄忠反扑,那可就危险了! 就这么一点一点,黄忠非但自己安全度过了台登谷危险地段,还反而将隗渠置于了险地! 其实黄忠已经发现了伏兵踪迹!只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当黄袭、马齐依次都安然重新聚集到台登谷后,黄忠这才沉声对二人说道:“山上有伏兵!” 二人一听,立时大骇,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黄忠。 “将军何以知山上有伏兵?” 黄忠于是将山上落石之事说了出来,黄袭有些不敢相信,质疑道:“若是山中走兽也未可知啊?” 黄忠哈哈笑道:“老夫从军数十年,一双眼睛锐过鹰隼!岂能看错?必是伏兵无疑!” “那怎么办?”马齐不禁问道。 黄忠想了想,随后说道:“今夜就在此间安营!其见我不去,必然来劫!传令下去,今夜佯作安睡,人不卸甲,马不卸鞍,兵刃不离手!贼兵若至,当一举破之!” 黄忠知道但凡伏兵,其众不可能太多,按台登谷的地形,撑破不过数千,自己手中有五千兵马,足可取胜,于是便有意在此诱敌! 黄袭、马齐却是有些心惊胆战,这种主动当诱饵,让别人来偷袭的战法,二人还是第一次经历,毕竟初出茅庐,更何况敌人到底有多少兵马都还不清楚。 见二人有些惧意,黄忠笑着对二人说道:“怎么?这就怕了?” 黄袭、马齐二人连声道:“没、没……”但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发怵。 黄忠哈哈笑道:“不必害怕!你二人战阵经的少,权当是炼胆了!为将者,最重胆气!若无胆气,便不该从军!” 二人听了黄忠的话,既有些惭愧,也对黄忠更加佩服!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将,能够跟着黄忠经历这么一遭,对于二人的成长,那将是受用无穷!于是黄忠就在台登谷后的开阔地,安下了营,准备过夜!而这在外人看来恰恰是兵家大忌! 第八百三十七章 隗渠猖狂 任由黄忠分队依次通过台登谷之后,隗渠懊悔不已!再看谷中路上,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隗渠这才对自己中计确信不疑,当听到通过台登谷的集结的汉军兵马已达数千之众,隗渠更是气愤不已! 很快一个更令隗渠愤怒的消息又传了来!汉军兵马竟然就在台登谷后若无其事大大方方的安下了营寨! “那汉军营寨安在什么地方?”隗渠横着脸问道。 手下立即回话:“安在谷后孙水边上!” 听到这话隗渠忽然又转怒为喜,众人皆不解其意,隗渠说道:“安营必得高燥,这等浅显道理都不懂,这支汉军果然没什么本事!也罢!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且先吃下这支兵马!”等不到黄权的大部队,隗渠无奈只好临时改变主意,当听到黄忠将营地安在孙水河边时,隗渠立即就决定要先对黄忠下手!于是隗渠就在东山领赏将兵马集结,众数千人,暂潜伏山中,等待夜幕降临,然 后一举攻杀! 隗渠哪里知道黄忠早就已经等着他了! 是夜,夜深人静之时,隗渠带着兵马悄悄摸近了黄忠营寨,但见营帐林立,杂乱无章,可以看出这领兵之人明显经验“不足”! 看到这番景象隗渠心中大喜,当即一声令下,潜藏在山间的人马一时俱发,直突黄忠营地而去! 此时的黄忠却带着一队人马另在暗处!远远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隗渠发难,整个漫水湾营地一下子躁动起来!无数的越嶲兵冲进营中,各分小队,正欲揭开营帐刺死帐中安睡的汉军,不料营帐刚一揭开,首先引入眼帘的却是突然闪现的锋利的长戟尖枪!瞬间便将营帐 门口的越嶲兵捅成了马蜂窝! 隗渠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下人马已经纷纷中招!突然而来的这一幕令隗渠心头一紧!这才知道自己又中了计! 眼见中营帐中窜出无数精神抖擞的汉军士兵,隗渠是既恼且怒!急令部下上前厮杀! 黄袭、马齐于营中暴起,纠合兵马当即向越嶲兵掩杀过去!那些越嶲兵本来就被吓的不轻,一时间尽皆慌乱,根本不成阵形! 相比之下,汉军早有准备,调度一致,各分数阵,从三个不同方向向越嶲兵冲杀过来!一下子便将越嶲兵分割成三块! 没有办法集结一起,部下兵马都各自为阵,纵那隗渠再刚猛剽悍,又能奈何?在训练有素的汉军冲击之下,隗渠兵立时大败! 眼见着不好,隗渠急忙大喝“快走”!然而能够听到隗渠命令的已经只剩下身边的一部分兵马,其余的都已经被困在了当中! 偷袭不成,隗渠又无法再扭转战局,见没有办法全身而退,隗渠只得选择弃车保帅!当即也顾不得其他两块被分割包围的部下,只能带着手下亲兵往营外逃窜! 伏击不成,偷袭不成,隗渠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机!只好带着手下人马往苏示方向逃窜! 然而黄忠已经等候多时!当隗渠带着残部败退而来,黄忠一声令下,立刻便断绝了隗渠的去路! “小贼!哪里走!”黄忠立马横刀于道中,对迎面而来的隗渠大喝一声道! 隗渠以为自己得以脱身,却不料又被人截住!抬眼一望,接着火光正看见黄忠纵马拦在前方! 隗渠自恃悍勇,见对面拦住自己去路的竟然是一白须老将,遂生轻敌之心,竟怒喝道:“老狗找死!”当即便向黄忠冲了过来! 黄忠本来还想生擒此人好用来跟高定对质,如今听到隗渠出言不逊,侮辱至极,心中那团无明业火瞬间爆燃而起! “小贼猖狂!看老夫取你狗命!”黄忠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当即挺刀迎战! 两人杀至近前,黄忠一刀凌空劈下,未留分毫之力!隗渠以为自己年富力强,堪称南中勇将,不把黄忠当回事儿,于是横矛以挡! 只听得咔嚓一声!隗渠手中长矛立时应声而断!刀势虽减,然而却依旧将隗渠一支胳膊砍飞! 隗渠吃痛,忍不住“啊”的一声哀嚎,当时便坠落马下!疼的在地上翻滚不已! 黄忠恨意难消!越嶲兵欲上前营救隗渠,被黄忠一个横扫千军,砍飞十数人!径至倒地的隗渠身前!黄忠一拽缰绳,胯下战马一声嘶鸣,瞬间将双蹄高高扬起! 此时的隗渠整个人已经被吓的完全失了魂,甚至连疼痛都已经感觉不到!只有睁着圆鼓鼓的眼睛,吃惊的望着头上一个如泰山般重重压来的黑影! 只听得一声闷响!伴随着的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电光火石之间,一双铁蹄已经砸在了隗渠胸口,将隗渠的肋骨尽数踏断!瞬间毙命! 这一幕被隗渠手下看在眼里,这些人哪里还有胆子跟黄忠一战? 黄忠立马于前,当阵大喝道:“降者不死!” 一种越嶲兵立即纷纷跪地而降!战斗立刻结束。 黄忠用刀指着地上隗渠的死尸问道:“此是何人?如此猖狂!” 虽然杀了对方,黄忠还不知道对方姓名,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越嶲兵被吓的不轻,都不敢答话,黄忠又是一声怒喝,立刻便有人回话道:“此乃我家邑君之弟隗渠!” “你说的邑君可是冬逢?”黄忠复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便小心翼翼的不敢再说话。 黄忠捋着花白的胡子想了想,上前一刀砍下了隗渠的首级,遂押着俘虏回营! 回到营中时,漫水湾已经停止了战斗,越嶲兵被杀伤过半,其余的也都成了黄袭、马齐的俘虏。 看见黄忠手提着隗渠的首级回来,黄袭、马齐忍不住对黄忠赞叹不已! “将军真乃神人也!此战之功,实乃将军料敌于先!我等佩服!”黄袭、马齐由衷的说道。 黄忠颇为不以为然,只淡淡的说道:“区区小贼,何足挂齿!今日乃是为你二人长本事!若有些许裨益,则黄某也心满意足!” 这一战黄袭、马齐这两员小将确实收获不小!漫水湾主战场二人杀敌千数,更难能可贵的是学会了沉住气,胆气也壮大了不少! 二人齐声感谢黄忠道:“多谢将军教诲!”谁能想到满心以为能够给汉军重挫的隗渠,竟然被黄忠当成了历练将士的教材! 第八百三十八章 冬逢愤怒 自恃刚猛悍勇的隗渠最终没能挨住黄忠的一刀,不但没有能够伏击汉军成功,反而被黄忠诱出,一战尽数俘歼!只有几个小卒得以逃脱,跑回了苏示。 冬逢正在苏示等待着弟弟的捷报,然而传来的却是噩耗! “你说什么!”冬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的对逃回来的人问道。 败退回来的小兵望着近乎癫狂的冬逢被吓的够呛,一时不敢回话。 冬逢身边的斯都耆帅李求承见状冷静的问道:“隗渠兄弟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那小兵这才小声回话道:“似乎是一白须老将!” “什么叫‘似乎’?”冬逢凄怆的问道。 “我等确实是被一老将拦住!那人只一刀便将隗渠首领斩落马下!”小兵这才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黄忠一介花甲老将,在这些人看来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本事?是以至今这小兵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一幕,这才只道“似乎”二字,不敢确信! 弟弟隗渠的本事,冬逢再清楚不过了!即便算不上一流,也绝对是出类拔萃,怎么可能连一刀都经不住!而且还是死在一老将手中!冬逢如何能相信小兵的话? 李求承起先也是大感意外,对此持有怀疑态度,不过很快便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出言对冬逢说道:“此人应当是那黄忠黄汉升!” “黄忠?” “正是黄忠!汉王帐下,只此一员老将!台登之兵,黄权是主帅,而此人则是副帅!只不过此前并未得用,不想今日竟为前部领军。隗渠必是遇上了此人!”李求承肯定的说道。 “区区一老将,有何本事能斩我弟?”冬逢疑问道。 李求承虽然为斯都耆帅,带的也是蛮夷之兵,但此人原本汉人血统,只是随父流落越嶲,也不知父子二人有何本事,竟然成为聚起一支兵马,成为一方渠帅,依附了冬逢。 李求承的消息渠道显然要比冬逢更多,对蜀中的情况自然也比冬逢更加了解。于是为冬逢详细说道:“邑君千万不要小觑了此人!此人年近六旬,虽新入汉王军中,却位至强弩将军,可见必有过人本事!在下听闻此人年纪虽大,却也有万夫不当之勇。曾为荆州刘表帐下中郎将,只是 不得重用。荆州溃灭,黄忠归了汉王。成都之乱,此人亦建功不小!只是此番南下,一直未曾亲领兵马上阵,想不到竟让隗渠兄弟遇上!” 李求承的话虽然解释了隗渠丧命的原因,但丝毫不能消减冬逢的恨意! “传我军令!整兵备战,为隗渠报仇!”冬逢气冲冲的当场下令道。 “邑君万万不可啊!若是如此,必受其殃!”李求承赶紧劝阻道。其实一开始李求承便不认同伏击汉军的举动,只不过自己依附与冬逢、隗渠兄弟,上有所命,不得不从,因此才默认。现在隗渠已经死了,兵马也折去了半数,这个教训已经足够深刻,李求承忍不住出声 劝阻。 冬逢听到李求承话,立时将怒火转向了李求承,一双充盈了血丝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李求承,阴沉着嗓子对李求承道:“莫非你要抗命?可别忘了,是我兄弟二人收留了你!” 这话不假,李求承不过一个小小势力,本来在越嶲诸夷地盘之间讨生活,差点就活不下去,若不是依附于冬逢、隗渠,李求承恐怕早就被其他人攻灭了! 现在越嶲这些夷种是都听高定调遣,但私底下各自之间也同样存在争斗。两个村之间都会发生摩擦,更何况是两个种族。 被冬逢这么一说,李求承立刻便不敢再说话,只得默认! 留下黄袭在台登谷看押俘虏,接应黄权,黄忠带着马齐等三千人马一路向前来至了苏示城下。 冬逢已经严阵以待,看见前方一员白须老将引着兵马到来,冬逢满肚子的怒火一下子便点着了。 黄忠看着眼前这座小城,同样是怒火中烧!本来早已约定越嶲兵马尽数归顺汉王,这些人却出尔反尔,若不是自己警觉,走在前面,汉军将士差点儿就遭了暗算!黄忠如何能够不愤怒? “冬逢何在!还不开关出降?”黄忠勒马上前对城上大声喝问道。 冬逢立刻站了出来,怒道:“你可是黄忠?竟敢杀我兄弟!此仇不报,难消我恨!若想过关,留下你的首级!” 黄忠忍不住一声冷笑,此人好不讲理!明明是他自己歹心在前,却好像是义愤填膺。听了冬逢的话,黄忠知道说是说不通了,于是便对身后挥了挥手,一员小将立刻提着一个圆鼓鼓的东西来至了黄忠身边。黄忠结果包裹,将其打开,正是隗渠首级,往城前一扔,而后大声说道:“这便是隗 渠首级,还给你了!我与你一日限期,若不肯出降!明日黄忠便将此城踏为平地!” 说罢黄忠竟下令退去,马齐不解,忍不住问道:“将军为何就此退却?” 黄忠沉声说道:“我观城上防备甚严,那冬逢早已准备妥当,三千人马,并无攻城器械,不可硬拼!今日但宣兵威,明日公衡兵马便至,届时以雷霆之势,一击可破!切记为将者不可贪功冒进!” 马齐明白了黄忠的想法,点头受教。跟着黄忠这一路,马齐算是受益颇丰! 冬逢见黄忠退去,赶紧下令将隗渠首级收入城中,看到自己的弟弟,冬逢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不免嚎啕大哭一番,对黄忠则恨意更深! 李求承心里不是滋味,虽然也对隗渠的死感到悲哀,但他心里清楚这是隗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现在摆在李求承面前最大的问题是眼前这些人的性命!冬逢执意对抗,肯定是免不了白白送死! 生死两条路,李求承自然是想要活命!可又无法劝阻冬逢,思来想去,李求承最终才下定主意,为了保住大家的性命,他必须“忘恩负义”!这天夜里,就在冬逢想着要与黄忠决一死战的时候,李求承突然发难,带着手下发起兵变!冬逢不防,被李求承当场擒住! 第八百三十九章 进军苏示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枉我收留你,竟敢卖主求荣!”被绑的结实的冬逢口中不停的咒骂李求承道。李求承始终无动于衷,直到冬逢稍稍安静了下来,李求承开口道:“在下受恩邑君不假,可如今局面实乃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若负隅顽抗,我们所有人都要陪葬!求承死不足惜,但苏示这些人怎么办?邑 君执意要将大家带上绝路,可曾问过大家愿意否?” 李求承的话说的理直气壮,并没有惭愧。 此时的冬逢恨透了李求承,见手下多人在场,不禁怒喝道:“你们也敢违抗本君的命令么?” 那些冬逢的手下立刻纷纷跪下道:“请邑君恕罪,我等实不愿全族俱诛啊!” 听到手下也都跟着李求承“沆瀣一气”,冬逢算是彻底死心了!有几个人真能甘心情愿的跟着别人去送死?在明知必死无疑的前提下,活着比一切都大。 冬逢的做法无疑是将这些人带上绝路,而李求承给了这些人一条生路!人得先有命,然后才能想其他的事情。冬逢显然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开始就不应该不听高定的命令。 挣扎了良久,竟然没有一人愿意出来为冬逢说话,李求承很顺利的便接管了苏示。时局已定,冬逢已经无力回天,只得仰天长叹道:“隗渠吾弟!为兄对不住你呀!” 李求承将冬逢看押了起来,第二日一早便遣人前往城外通报黄忠。 此时黄权已经带着兵马过了台登谷,黄忠接上黄权,大队人马一路来至了苏示城下。李求承早已带着部下在城门外列队等候,双方做了交接,黄权命黄袭将看押的俘虏也都尽数释放,交与了李求承。 一行人进入城中,黄权命李求承将冬逢带来,欲化解其中恩怨,不料前去带人的士兵很快便来回报冬逢不见了! 闻听此言,李求承惊讶不已,急忙遣人查问到底是何情况,很快便有人回报,原来那冬逢趁着李求承出城迎接黄权、黄忠之时,说通了看押他的手下,趁机逃出了苏示,一路往邛都方向去了! 跑了冬逢一个,问题倒是不大,黄权最大的疑问是这冬逢兄弟二人究竟是为何要如此行事?是否是高定诈降? 李求承知晓其中内情,出来对黄权说道:“将军不必多虑,此事与高太守并无干系。”原来这冬逢乃是高定帐下牦牛帅狼路的姑父!高定决意归顺汉王时,这狼路便不同意,遂密与冬逢约定假意遵从高定的命令,暗地里准备对汉军来一个突然袭击,只要冬逢这边得手,狼路便会立即向高定 发难,从而取代高定,成为新的越嶲之王! 李求承将此中细情一一向黄权等人道来,黄权闻言惊道:“不好!如今冬逢逃脱,必是去找那狼路!邛都危矣!汉升将军!” “末将在!”黄忠当即出列道。 “你速领五千兵马……”黄权一句话说到一般,突然又停止了! 黄忠等人望着黄权一副凝神思虑的样子,不知道黄权到底在想些什么。 俄而,黄权脸上急切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整个人恢复了平静,又对黄忠摆了摆手道:“罢了!无事,传我命令,大军暂驻苏示休整!” 黄权转而又对李求承说道:“你既姓李,当非夷狄人氏,不知籍在何处?” 见黄权问起身世,李求承立刻变得拘谨起来,开始有些畏畏缩缩。 黄忠见状,不禁说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有什么不能说的!” “在下广汉李氏!” 此言一出,黄权立时一惊,急忙问道:“可是出自郪县?” 李求承点了点头,黄权恍然大悟,原来这李求承竟与反贼李朝、李邈等是同族!难怪对自己的家世讳莫如深! “既是郪县李氏,缘何至此?”黄权疑问道。 “先父不为宗族所容,遂南奔至越嶲地界,于今已近二十年矣!”对于具体的原因,李求承没有多说,但肯定不是好事儿!像李氏这样的大宗族,一般情况下不至于将驱逐同族众人。见李求承难以启齿,黄权倒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只对李求承道:“如今郪县李氏宗族俱灭,没想到你这里却还留有一支,我与你李氏渊源颇深,可以在汉王面前为你陈说清楚。你今献城有功,愿诚心效命汉 王否?” 李求承听了黄权的话,哪里会不答应,立刻便应声道:“在下若得汉王宽宥以续宗嗣,敢不肝脑涂地!” 黄权见李求承态度诚恳,且行事沉稳,很满意的说道:“你在此地颇有人望,既然如此,苏示之兵,便暂由你统调!当为汉王宣化仁义,使蛮夷归心,无复叛逆!如若不然,本将军必代汉王行天威之罚!” 黄权的话等于是收编了李求承,也收编了真个苏示的兵马。李求承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满口应承,对黄权感恩戴德。 用李求承这个汉人统御这些夷种,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如此一来,则对越嶲的管制可以更加严密。 于是黄权便以奋武将军的身份,任命了李求承为帐下校尉,另编一营,为夷兵营,汰去弱卒,得兵六千。 李求承领命去后,黄忠上前问黄权道:“将军适才为何欲言又止?既然那高定不知冬逢等人所为,此时邛都必然危矣!将军何不令我率兵前去相助?” 没有外人在场,黄权这才对黄忠说道:“汉升将军岂不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你是说等蛮夷自乱之后再行出兵?” “正是如此!那狼路既然有意夺位高定,且看二虎相争!待其元气大伤,然后一举定之,岂不妙哉?”黄权微微笑道。 “可如此一来,李德昂此前做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论上阵领兵黄忠自然是高上一筹,但论对局势的把握,黄忠却又逊于黄权。 “将军哪里话!李德昂之计甚妙,若无其说动高定,焉有今日局面!若定越嶲,李德昂当是第一功!”黄权倒是不争功,对李恢也给予了足够的肯定。只不过如此一来,事情便完全超出了李恢的预想,这一点却是在李恢心底埋下了隔阂。 第八百四十章 计杀高定 李恢原本的计划是说动高定,然后让高定带着越嶲兵马前去与雍恺、孟获交战,以达到以夷制夷的目的,但若是高定不在,则越嶲各夷将分崩离析,如此虽然对于收复越嶲全境有利,但对于整个南中战局 却会因此发生很大的变化! 黄权完全可以让黄忠带兵前去解救高定,只要高定在,便可以统御住越嶲诸夷,即便牦牛一部不服,将其击破便是!黄权、李恢二人说不上谁对说错,只是各自的出发点有所不同罢了。但总的来说,李恢的出发点似乎要比黄权更加宏大一点,而黄权的出发点则比李恢的更深远一点。群龙无首,治理起来自然更加方便, 从长远来看,有利于越嶲的治理。 邛都之中,李恢已经先一步到来,徐晃率大军尚在途中。 高定也在做好准备接受招安,就在此时,狼路派人前来禀报,言兵马已经集结整顿完毕,请高定前去巡营。 要接受招安,自然各部兵马都要重新整顿,高定没有怀疑,当即便带人往邛都城北狼路牦牛大营而去! 高定一行来至牦牛大营,狼路亲自出营相接! 看见狼路如此热情,高定感觉十分意外,本来狼路是不同意归顺汉王,现在却表现的很积极,不过高定也没有多想,于是便在狼路的迎请之下,往营中而去! 行至营中中军大帐,高定觉得有些不对,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将信将疑间,便跟着狼路入了大帐。 狼路将手下各营渠帅一一叫来见过高定,禀报了营中一应情事,而后便备下了酒宴,请高定共饮。 原本高定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疑虑,但见狼路将营中情况,部下兵马编制都上报的十分详尽,高定心里的那一丝疑虑也便烟消云散。 一场欢宴,觥筹交错之间,高定喝的酩酊大醉。酒至酣出,狼路托言出帐小解,径自来至帐外。 一直没有露面的冬逢早已经暗中做好了一切准备!狼路问道:“那些人如何了?” “都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冬逢当即说道。 “那好!现在就动手!” 二人分往两处,冬逢带着一队人马前去处理高定带来的部下,狼路则与叔父狼离二人带着人悄悄的将自己的大帐包围了起来! 等了许久不见狼路回来,已经醉意熏熏的高定大声道:“狼路兄弟何在?一泡尿怎撒的这么久!怕不是那玩意儿有问题?” 座中随行的人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帐外的狼路听见高定等人的调笑声,眼中闪过一道锋利的光芒! “放箭!” 一声令下,包围了大帐的士兵万箭齐发!只听到帐中立刻一片哀嚎之声!高定等人纷纷中招! 狼路催促手下箭矢不停,又是几轮箭雨射了过去!很快帐中便再没有了丁点儿声音!整个现场一片死寂! 另外一边,冬逢也顺利的解决了高定带来的人!狼路这才满意的带着人走进了帐中! 只见营帐之内,到处都是箭矢!地上、案几上、无处不有!除此之外,便是七八具如同刺猬一样的尸首!座首的高定埋头倒在地上,背上足足射进了十几支箭!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翻过高定的身体,确认了高定已死,狼路这才满意!于是便从腰间拔出了刀,当着手下的面将高定的头颅割了下来! 可叹高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杀了高定之后,狼路立即下令集结全部兵马,并命叔父狼离为先锋,一路直奔邛都而去! 邛都之中,李恢听到高定被狼路请去巡营,心中大惊! 以李恢的心智已然想到这其中必有蹊跷!逃不离是一场鸿门宴!可问题是高定手下几个主事之人都跟着高定去了狼路大营,李恢根本没有人可用! 此时邛都城中的人马并不多,李恢也没有调兵之权,更何况谁也不能肯定高定有危险,但直觉告诉李恢,一个巨大的危险已经出现! 李恢在邛都城中孤掌难鸣,思来想去,唯有去找鄂焕! 鄂焕是高定手下第一大将,其营地在邛都城南。李恢毫不犹豫,立即便取了快马直奔城南而去!李恢前脚刚走,狼离已经带着一小队人马来到了邛都。城门守卫见来人不多,且又是牦牛部的兄弟,因此并没有多加防范,当狼离来至城门下时,突然发难,一下子便占据了北门!狼路带着手下冲进城中 ,一番厮杀最终占据了邛都城! 城中高定的守军见到狼路手上高定的首级,都尽皆降服顺从,归了狼路! 李恢奔至城南鄂焕营中,鄂焕听闻是李恢到来,心甚不喜,还在为之前李恢对自己的故意“轻视”而有些怨恨,于是颇为揶揄道:“汉王上使来我营中作甚?” 之前在邛都李恢说降高定时曾以上使自居,鄂焕这话显然是有所针对。李恢却是已经顾不得许多,稍稍喘匀了口气,便对鄂焕道:“将军不必揶揄李恢,今事紧急,还请将军速速发兵!” 听到发兵,鄂焕陡然而起,一脸惊疑的问道:“你这是何话?没有大王的手令,我岂能听你?” 鄂焕还是习惯称呼高定为大王,因此没有改口。 李恢却急切的说道:“恐怕你的大王此刻已经遭了毒手了!若还迟疑,邛都不保!” 鄂焕更加惊讶不已,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个清楚啊!” 李恢望见旁边案几上有个坛子也不知是水是酒,跑上前去提起坛子便大饮了一口,算是解了渴,这才将自己心中所虑全部说了出来! 鄂焕听罢哈哈笑道:“你这个汉王上使可真够疑神疑鬼的!我等俱受大王之命,谁人敢行不轨?那狼路乃是自家兄弟,怎会对大王不利?” 虽然有时候意见上有分歧,但鄂焕丝毫不认为狼路会对高定下手,更何况这一切都只是李恢的一面之词,空口白话而已! 李恢见鄂焕丝毫没有警惕之心,更加急切道:“若李恢所料有差,愿以此头谢罪!将军速速发兵,再迟就来不及了!”见李恢竟然敢以性命相赌,鄂焕神色大变,不由得不将此事重视起来! 第八百四十一章 错失邛都 面对李恢的信誓旦旦,甚至于用性命当作赌注,鄂焕这才将信将疑。犹疑了半晌,鄂焕才对李恢说道:“也罢!若邛都无事,我可真要砍下你的脑袋!” 身形九尺的鄂焕,说出来的话也浑厚至极,震的李恢的耳朵生疼! 李恢见说动了鄂焕,于是催促道:“事不宜迟,将军速速启程吧!” 鄂焕于是立即将手下兵马召集了起来,自己带着李恢并三千人马,先行一步往邛都而去,其余人马随后而行! 一路来至邛都城南,时已黄昏,远远的看见城门紧闭,城上似乎并无异样。 李恢指着城门道:“将军请看,城门已闭,必是有变!” 鄂焕满腹疑虑的说道:“天色将晚,该当闭城之时,这说明不了什么!” 李恢这才想起这一节,倒也没有回话,只是催促鄂焕速往前去看个仔细。 此时鄂焕心中已生不满,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妨再看看,于是便催促兵马来至邛都城下! 这一下鄂焕可看的怒火大起!原来城上旌旗早已不是高定旌旗,鄂焕瞧的真切,果然是那牦牛部的标志! “城下何人?报上名来!”此时一个声音从城上传了出来。 鄂焕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忍不住大骂道:“狼离!大王何在?” 暮霭已盛,城上城下看不太清楚,但听到声音,狼离已经分辨出是鄂焕,于是出言道:“原来是鄂焕贤侄啊!你为何不请自来啊?” 狼离在跟鄂焕打马虎眼,鄂焕却是一根筋,又大声喝问道:“我问你大王何在?休得与我废话!” 狼离悠悠的问道:“你问的是哪个大王?”这话更加激怒了鄂焕。 “这越嶲只有一个大王!老贼休要跟我多舌!”鄂焕气不打一处来,对狼离也没有好话。 城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扔下一个东西,才又出声道:“这便是你家大王!看清楚了!” 鄂焕更是大惊,急忙命人前去取来!李恢已是摇头不止,连声叹息! 很快手下便将城上扔下的东西取了回来,火把已经亮起,凑近一看,正是高定首级!鄂焕真个人好像是要炸裂了一般,顿时狂暴不已! “狗贼!何敢如此行事!定叫你不得好死!” 鄂焕连声大骂,当即便要下令攻城,李恢连忙劝阻道:“事已至此,将军切勿轻举妄动!城中必早有准备,现在攻城,既无器械,敌情亦不明,于将军不利!莫若暂时隐忍,从长计议!” 鄂焕虽然狂暴,但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显而易见的事情是自己并没有攻城器械,来得匆忙,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连简易的云梯都没有,根本奈何不得。 鄂焕鼻孔出气,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一般,恨道:“若让我擒住此贼,必千刀万剐!撤!” 一声令下,一众人只得往后退了回去!一路上鄂焕不停的骂骂咧咧,简直将狼路、狼离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干净! 李恢心情却是十分复杂,本来好端端的,眼看着自己的筹画就要实现,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又怎样的变局,一路上李恢的心情也糟糕到了极点。安下营寨之后,鄂焕带着人拜祭了高定的首级。放在众人面前的高定首级,像是个猪头一样,场面十分尴尬。李恢不好说什么,这些人都是蛮夷,没有汉人那么讲究,李恢也只好跟着一起拜过了高定,然 后才将高定连夜就地安葬在了旁边山脚下。 回到营中已经是深夜,鄂焕愣坐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对李恢道:“此前对先生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这句话能从鄂焕口中说出来,可是令李恢大感意外!想到第一眼见到鄂焕时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李恢完全不能理解鄂焕竟然会主动对自己说出这样话! “将军这是怎么了?”李恢不禁问道。 鄂焕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李恢面前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这突然而来的举动令李恢连连往后躲。 “将军这是作甚?”李恢连忙问道。鄂焕长叹了一声对李恢抱拳道:“鄂焕向来唯大王之命是从,大王让我往东我便往东,让我往西我便往西!如今大王不在了,鄂焕自知心智有限,恐不能为大王报仇雪恨!先生能感事于未发,必是高人!若 先生能助我为大王复仇,鄂焕今后愿为先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实鄂焕是个憨直性子,脑子确实不是很够用,一直以来鄂焕都是跟着高定,对高定也忠心无二。如今高定不在了,没有人给他发号施令,他倒觉得不自在起来。 狼路、狼离兵马比鄂焕多,人又比鄂焕狡诈,鄂焕自知单凭自己恐怕没有办法给高定报仇,这才想到李恢有先见之明,于是才有这样突然的一番话。 李恢听罢却是错愕不已,哭笑不得。之前还嚷嚷着要砍了自己的脑袋,现在却又对跪在自己面前出言请求,这可真是难得一见!不过李恢也算是看清楚了,这鄂焕是个难得的猛人,也有忠心,若真能就此收服,倒也是好事,于是上前扶起鄂焕道:“将军这话说的不对!李恢不过汉王麾下臣子,将军若欲效命也是效命汉王,岂能是我 李恢?” 鄂焕遥遥头道:“我只见过先生,没有见过汉王!先生是我见过最有智慧的人,鄂焕只听先生的!请先生一定助我报仇!” 李恢心中暗道,这鄂焕果然是一根直肠子,也好!为自己效力,也就是为汉王效力,没有什么分别! 李恢于是对鄂焕道:“将军放心!李恢必助将军报仇雪恨!早晚让将军亲手杀了牦牛二贼!” 李恢刚一答应,鄂焕便急着问道:“那先生有何办法助我杀进邛都?” 望着鄂焕心急的跟个猴子一样,李恢心里忍不住发笑,脸上却是做凝思之状,安抚鄂焕道:“将军莫急,现在已是深夜,待明日再计议不迟!”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都还没有弄清楚,李恢又不是神仙,哪里能够立刻便有主意?于是就此安下,以待天明。 第八百四十二章 往说狼岑 是夜相安无事,经历了这样的变故鄂焕竟然也安然睡去,只有李恢还在仔细琢磨着接下来的局面。 第二天一早,鄂焕便来寻李恢,开口便问道:“先生可有计策?” 这几日李恢对越嶲各部人马的情况已经有了基本了解,于是对鄂焕说道:“今牦牛部已然占据了邛都,接下里一定是要拉拢各部人马,将军以为谁最有可能被牦牛部拉拢?”高定帐下有数部人马,原本被分别安置在邛都四面八方。除了驻守北面苏示的冬逢部以及驻守东面的魏狼部,另外还有驻北的牦牛部、驻南的鄂焕部以及在西的封牢、狼岑两部。每部人马各有数千,牦牛 部因为靠近蜀郡,因此人最多,武器装备也最为精良。 听到李恢的提问,鄂焕想都没想便开口回道:“当然是狼岑!这小子一直跟牦牛部走的近!” “狼岑?”听到鄂焕的回答,李恢不禁喃喃自语道。 “怎么?先生有办法了?”鄂焕急切的问道。李恢一番思虑,当即对鄂焕道:“那咱们就从狼岑处着手!牦牛部占据邛都之后,必定会命人拉拢各部,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将军且留在此处暂勿轻举妄动,只筑好营寨,严加防范便是!待李恢前去草山走 一趟!” “什么?先生要去找狼岑,这不是羊入虎口么?”鄂焕惊愕的说道。 李恢轻笑道:“将军不必担心!李恢自有分寸!” “那我派一队精壮将士护送先生前往!”鄂焕担心的说道。 “不必了!只我一人便可!树大招风。将军在此等候,若明日此时李恢尚未回营,将军可回南寨坚守待援!汉王大军不日必杀至邛都!” 在李恢看来,若真到了这样的地步那就是最坏的结果了!若黄权、徐晃两部大军杀过来,一番恶战将不可避免,这是李恢不愿意看到了。 经过昨日一事之后,鄂焕对李恢的见识已经深信不疑,于是只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李恢毫不耽搁,交待完鄂焕之后,立即便往狼岑所部疾驰而去! 彼时早有牦牛部的信使到了狼岑所部!当听到高定已死,狼路已经收编了邛都兵马,自立为越嶲王时,狼岑震惊不不已!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狼岑完全没有准备。 牦牛信使殷勤的对狼岑说道:“大王与狼帅素来亲近,今高定已死,大王特遣在下前来邀狼帅前去邛都相会,共谋大事!”信使态度殷勤,但话语却暗含机锋。 如今狼路已经兼并了高定手下邛都亲兵,加上冬逢,已然成为越嶲最大的一支兵马,实力远在狼岑之上。 见狼岑有些犹豫,信使敲打道:“如今大王已与汉军撕破了脸!汉军只道是我等越嶲诸部皆不服从,必无再和之意!狼帅与大王乃是唇齿相依,若不携手,待汉军杀到,狼帅可独存乎?” 要说服人,无非三点,动之以情,晓之以利,慑之以威! 信使接着又说道:“狼帅若能携手相助,定莋以西便尽归狼帅所有!” 定莋是狼岑的地盘,再往西那便是封牢的地盘了! 听到这话,狼岑心中一惊,不禁问道:“如此那封牢该当如何处置?” 信使笑道:“杀了封牢,并了他的部众,不就都归狼帅了么?” 封牢与狼路的意见向来不同,二人之间素有隔阂,狼路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封牢,因此根本就没有拉拢封牢的打算!对于狼路来说,他最大的两个隐患,一个是鄂焕,另一个就是封牢! 一番思虑之后,狼岑问道:“大王想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以狼帅的实力足以胜过封牢!狼帅只需引兵北上,趁封牢不备,一举击杀便可!然后与大王会与邛都,事情便定下了!时不我待,机不再得,狼帅如何抉择,请尽快答复!”信使催促狼岑道。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且容我准备一下,明日便即发兵!” 得到了狼岑肯定的回答,牦牛信使心满意足而去,并再三交代务必遵守信约! 在说服狼岑的同时,驻军东面邛海的魏狼已经投入了狼路阵营,并按照狼路的指示,又折回了元沟,准备抵挡徐晃。 此时的封牢却是如坐针毡,不知道该怎么办,其所处的位置也十分尴尬,南北不靠,回不去,走不开,夹在当中,最是难熬。 牦牛信使走后,狼岑便下令开始准备起兵,而此时李恢已经悄悄到了草山狼岑营外。 狼岑听到有人求见,还是个汉人,心中不禁起疑,不过却并没有拒绝,而是命人悄悄将其带入营中来见。 走进帐中,李恢揭开草帽,狼岑不禁大惊,差点儿叫出声来。 “你、你……” “狼帅别来无恙?数日前方才见过,难道就不记得我了?” 几天前高定召集各部渠帅邛都议事,那时候各部渠帅都见过了李恢,知道了李恢的身份。 狼岑惊讶的问道:“你怎会来此?难道……” “狼帅不会以为李恢已经死于邛都了吧?” 见李恢一脸淡定,狼岑渐渐恢复了平静,才开口问道:“汉使为何而来?” 李恢浅笑了几声道:“为救狼帅而来!” “救我?恐怕现在该救的是你自己吧!”狼岑恢复了神色,变得盛气起来。 李恢摊手笑道:“李恢不过孤身一人,死不足惜,救与不救无足轻重!倒是狼帅,手下兵马数千,族众数万口,若一步踏错,恐致灭族之祸!此诚危急存亡,李恢不忍,是以前来相救!” 李恢的话说的狼岑胆战心惊,听到有灭族之危,狼岑心里也开始打起鼓来!对李恢的称呼也不同了。 “先生此话怎讲?还请赐教!”狼岑年纪是各部渠帅中最大的,自然也没有那么轻狂。 李恢于是问道:“狼帅可知北漠鲜卑乎?” 狼岑点了点头道:“略有耳闻!” “狼帅以为这越嶲诸部与鲜卑相比,孰强孰弱?”李恢紧接着又问道。毕竟相隔万里,狼岑虽然知道有北漠鲜卑,但对鲜卑的情况却不甚了解,只知道鲜卑是个比较强大的势力。 第八百四十三章 周旋诸部 见狼岑沉默不语,李恢于是说道:“鲜卑之地东西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里!十倍越嶲!其善战之众二十万!如今何在?” 狼岑低声道:“听闻鲜卑为汉王所灭,不知真假。” 李恢哈哈笑道:“岂有虚言!我王亲率大汉精锐六万,纵横驰突千万里!不过数月,尽斩鲜卑三部!灭其国,戮其种!毁其祖山!狼帅可知鲜卑何以至此?” 李恢的话有稍许夸张,但狼岑不识,只觉惊恐,急忙问道:“鲜卑做了何事,竟至于此?” “图谋犯汉!不守臣约!狼子野心!自取其咎!”李恢掷地有声,说得狼岑是胆战心惊! 狼岑大约知道点这些故事,如今听到李恢的话,狼岑已是心绪扰动,颇为震恐。 “前车有鉴,狼帅欲赴鲜卑后尘乎?”李恢厉声问道。 被李恢这么一唬,狼岑还真的害怕了,但很快便又恢复了一些神色,抱着怀疑的态度说道:“我不知鲜卑情事,先生怕是也低估了我等越嶲部众吧?”李恢当即沉声道:“是汝等低估了我王守土之决心!汉武拓疆,南中臣服!我王为帝室之胄,若不能守祖宗之基业,任由割据叛离,何以立于天下,何以争雄万世!百年之后,何以见历代先帝!是以必驱虎 狼之师,尽扫不臣!率善战之士,俱戮凶逆!大汉之威,岂二三子所能衅!今日之事,无关道德仁义,弱肉强食,古之至理!狼帅若欲助那牦牛部螳臂当车,是殃及自身,徒增祸患!” 在狼岑面前,李恢没有用那些虚假的一套,说出来的话或许有些霸道,但字字珠玑,句句诛心! 在战争面前,哪有什么道理可讲?核心法则便是弱肉强食,弱者唯有臣服,强者必须征服! 李恢只身赴营,但狼岑直感到被李恢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 “汉王何以如此霸道?”狼岑不禁幽怨道。李恢大笑几声,目光凌厉的盯着狼岑说道:“霸者,驳道也!黑白杂合,不纯用德,期于有成,不问所以!圣人能辅时不能违时!当今乱世,必行霸者之威。汉王虽雄,敢违天时乎?是以必先霸道然后王化 !诸事安定,方可繁息!各归其土,各安其事!今南中扰乱,兵争不消,于汉王不过举手之劳,于狼帅却有灭族之祸!顺道者昌,逆道者亡!狼帅年高,当知慎重!” 若对面是个年轻气盛的人,李恢自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否则凡有有可能激怒对方的逆反心理。但狼岑不同,他已经是五六十岁的年纪,经历的世事已经不少,自然能够理解李恢话中之意。 听了李恢气势磅礴的话语,狼岑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见狼岑这副模样,李恢心知说动狼岑有望!其实来时李恢心里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情势已经至此,李恢只能放手一搏。这会儿说出来的话,李恢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更别说是狼岑了! “想必邛都已有信使来过吧?”李恢沉声问道。 狼岑知道瞒不过,于是点点头表示了默认。 “狼帅也同意了邛都的提议对否?” 狼岑又点了点头。 李恢冷冷笑道:“那狼路必是许狼帅以利,欲请狼帅北击封牢所部是也不是?” 当李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狼岑已经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远远超出自己想象!竟然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好似当时就在现场听见一般! 见狼岑哑然无语,李恢心知自己说的没错,于是话锋一转,接着对狼岑说道:“实不相瞒!李恢乃是自青岗而来!此刻青岗早已整兵备战,狼帅虽然兵众,胜负尚未可知呢!” 青岗是封牢的驻地,李恢哪里去过青岗,不过是见自己说中了邛都的意图和狼岑的计划,临机故意诓狼岑而已。狼岑不能知晓其中内情,听到李恢是从青岗而来,立刻便惊讶的合不拢嘴!若是如此,那青岗必然已经有了十足的准备,自己再想对封牢来个突然袭击显然已经不可能!这样的话,那情势就更加不可预测 了!稍有不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狼岑惊恐不已,连声哀叹道:“若非先生,狼岑几不免祸矣!先生快请上座!”狼岑立即起身上前道。 李恢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一副威严相,不苟言笑,在狼岑的礼敬之下坐了下来! 狼岑这才稍稍安心问道:“先生见识深远,还请为狼岑筹谋!以解狼岑之祸!” 李恢灿然笑道:“此事不难,我有一策,既可报狼帅一族,还可令狼帅为汉王建功!如此一来,狼帅部族必得汉王优待!可永享安宁!” 狼岑听到既能免祸还有好处,自然是喜不自胜,急忙相问,李恢于是便与狼岑交代如此这般。 狼岑听了李恢的计策,连连点头,当即说道:“先生妙计!狼岑愿举种以附汉王!今后绝不敢有二心!”李恢算不上一流,但已经足以令狼岑领教到汉王手下能人智士万千,更加懊悔自己当初便不该与高定一起造反。一个李恢便能凭一己之力在越嶲翻江倒海,那越嶲想要在汉王底下图谋割据怎么可能成功? 狼岑这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螳臂当车,以卵击石!由此定下心来,真正臣服。 李恢对狼岑交代了一番,便对狼岑说道:“今事已议定,望狼帅万勿反复!如若不然,李恢亦无能为救!事情紧急,李恢还要周旋各部,就不多留了!” 于是李恢便辞别了狼岑,马不停蹄又往青岗赶去!还得先跟封牢通气,否则万一两人撞个对脸,那事情可就说不清楚了! 驻军青岗的封牢此时惴惴不安,正不知该如何行事,李恢的到来可算是解了封牢之忧! 当听完李恢的话后,封牢毫不犹豫当即便是愿意听从李恢的指挥,一切都按照李恢的计谋行事,绝无二话! 高定一死,诸部离散,虽然这不是李恢预想的结果,但好在李恢绞尽脑汁,费尽心力,局面竟然反而向有利的一面快速倾斜! 原本李恢是希望高定统帅越嶲诸部为汉王所用,没想到如今反而是自己成为了调动这些人的关键!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八百四十四章 诱出歼灭 能打的比不过能想的,能想的又比不过会说的! 君不见高阳酒徒掉舌降齐七十城!李恢虽然比不上凭三寸不烂之舌,为刘邦开疆拓土的郦食其,但也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串联起了越嶲三部。 邛都城中,狼路已经得到了魏狼肯定的答复,魏狼也听命复往元沟以拒徐晃。现在对于狼路来说,要尽快解决的便是鄂焕和封牢了! 派去草山游说狼岑的信使已经回来,狼路听到狼岑已经答应了自己时,不免大喜。 “如此甚好!只待狼岑击破封牢,我便出兵收拾鄂焕!越嶲诸部旦日可定矣!” 第二日,狼路一面加紧对邛都的控制,一面又紧盯着苏示黄权的动向,一面则等待着狼岑的捷报。 日中时分,忽然得到了狼岑消息!一个狼岑部的小兵飞马奔至邛都城中,来见狼路! “可是狼岑击破了封牢?”狼路一脸兴奋的问道。 那小兵气喘吁吁,连忙回话道:“回禀大王!青岗告急!请大王速速发兵前去救援!” “什么?”狼路等人闻听此言,皆是一惊。 “也不知是走漏了消息还是如何,狼帅杀至青岗时竟遭封牢埋伏,如今两部正在厮杀鏖战!狼帅命末将急来请援!”事情超出了狼路的预想,若是狼岑不能得胜,那对自己的实力必定会又很大的影响,一涨一消之间,狼路将无法保持绝对的优势!而且可以预见封牢必然会与鄂焕联手!若是如此,那对自己可就大大不利 了! 狼路急忙望向狼离和冬逢二人,二人皆是惊讶不已。那狼岑本来应当处于优势,其兵力几乎倍于封牢,现在却陷入了胶着。 “大王速发兵相助!尽早解决封牢之患!然后速击鄂焕,方才能够争取时间应对汉军到来!”冬逢一心想着对抗汉军,不由得急切的对狼路建议道。 狼路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与你五千兵马!速去相助!尽早平息失态!” 冬逢得令,于是便在邛都城中点了五千兵马,一路往青岗疾驰而去!如此一来,邛都的兵马便已不足一万!优势大减! 冬逢领兵疾驰往前,一路直奔十里之外的青岗!来至青岗时,但见一片狼藉,并无一人,忽又听见远处传来交兵之声!冬逢于是急忙循着声音而去,一路率兵来至了青岗西南的龙塘沟! 越往前去声音越近,不知不觉间竟至深处,冬逢猛然惊醒!然而为时已晚!再想回头封牢、狼岑已经据断了退路,将冬逢围困在了龙塘沟中! 冬逢刚欲转身,忽然山上箭矢如飞,噪声大作!旌旗摇动,漫山遍野! 冬逢带来的兵马中原本就有一部分是高定的部众,望见这样的情况,一下子纷做鸟兽散! 冬逢冒着箭矢往外突围,来至出口,狼岑、封牢二人已经列下了阵仗! “冬逢逆贼!看你往哪里逃!”封牢当阵喝道。 冬逢一见狼岑,恨意滔天,破口大骂道:“背信弃义的小人!竟诓我至此!何歹毒如厮?” 冬逢的话激怒了狼岑,狼岑亦回骂道:“乌鸦瞧不见自己黑!是谁背信弃义在先?是谁歹毒在先?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胡言乱语!来呀!放箭!” 狼岑一声令下,立刻箭矢如飞,纷纷向冬逢射了过去!那冬逢有没有矫健的身手,避无可避,转眼间便被射成了箭靶! 余众望见冬逢已死,纷纷都跪地哀求!狼岑这才下令住手,又对沟中残众大声道:“汝等多从高定大王!今若肯顺从归降,可饶不死!若还欲助纣为虐,冬逢便是你等的下场!” 余众听见,纷纷大呼不敢!五千兵马,除去死于乱箭之中的,其余尽数改弦更张,归了狼岑和封牢! 冬逢一心想着兄弟的仇,在越嶲撺掇捣乱,不想转眼间自己也一命呜呼!一错再错,岂不哀哉? 此一计正是李恢所设!顺利的杀了冬逢,又将其余部众尽数兼并,狼岑、封牢二人不由得更加坚定了听从李恢指挥的想法!看来这个选择没有错! 不过李恢的计策还不止此一处!龙塘沟事了之后,狼岑立刻与封牢分道,一个带着手下往邛都而去!一个带着人马前去与李恢、鄂焕会合! 且说鄂焕反复念叨着李恢的交代,等待着李恢的回来,天明之后,眼看着差不多就要到与李恢约定的时间了,鄂焕已经急躁的无以复加! 就在鄂焕快要耐不住性子之时,营外一骑飞回正是连夜兼程的李恢! “先生可算是回来了!”鄂焕忍不住说道。 李恢满身的疲惫,一昼夜间,李恢连奔两处,既要说服狼岑、封牢,又要赶路,累的几乎都快要虚脱了! 望见李恢这般模样,鄂焕扯着嗓子大喊道:“水、水、水!” 手下立刻端来了清水,李恢双手接过,一仰而尽,差点儿呛着!鄂焕将李恢扶着坐下,李恢喘了好久,总算是喘匀实了! 鄂焕又让手下送来肉食,让李恢吃几口充饥,李恢顾不上吃东西,对鄂焕说道:“诸事已定,今夜便可杀进邛都!” 鄂焕对李恢的话已经深信不疑,闻言大喜道:“先生真乃高人也!若能杀今邛都,替大王报仇,鄂焕今后便唯先生之命是从!” 李恢呵呵笑道:“将军乃忠义之人,莫言唯李恢之命是从,你我但勤王事,则越嶲幸甚,南中幸甚!时间紧迫,将军速速整兵吧!” 鄂焕见李恢已经疲惫不堪,竟生出不忍之心,不禁说道:“先生昼夜奔驰,就在此间休息,待我取下邛都,再来接先生!” 李恢原来只觉得鄂焕是个粗莽匹夫,高定的死让李恢发现了鄂焕忠心的一面,现在李恢又从鄂焕身上发现了他的更多有点,于是心中更加对鄂焕生起赞许之意。 “无妨!我还撑的住!待事定之后,去往邛都休息也不迟!”李恢对鄂焕笑道。于是就在鄂焕整兵之时,李恢暂时歇息了片刻,吃了些东西,而后又打起精神,一路往邛都进发! 第八百四十五章 复定邛都 行军路上,封牢已经率部前来相会,两部人马相合,已近万人!鄂焕见到军势大胜,心中更是欢喜,对于报仇一事,更是信心满满,亦知李恢果然非常人也! 若是鄂焕自己,恐怕此刻早已经失去了方寸,焉得如今局面! 本来情势陡然变化,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然而李恢却在两日自内迅速的稳定了局势,这在越嶲各部之中,恐怕是无人能做到这般!就连狡猾的狼路不也没有能够实现自己一统越嶲诸部的图谋么? 不深交不知人外有人!鄂焕、封牢这才明白当时跟着高定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也为此前的举动而感慨不已!若依旧妄图割据越嶲,自成王国,只怕最终都免不了一死!如此来看,现在恐怕是最佳选择。 事非经过不知险,有了这么一遭,鄂焕、封牢等越嶲诸多部种也算是领教了厉害,于是都安心跟着李恢往邛都而去! 天色渐晚,狼路急切的等待着消息,一直等待天幕完全降了下来,只有邛都城中还在亮着火光。原本高定所住的帅府,也是原来越嶲太守的住所,现在里面坐着的是狼路。 狼路一脸阴沉,其实心里也十分紧张,事关自己能够成为真正的越嶲王,狼路自然对青岗战事倾注了全部的注意力! “报!” 一声长报传来,狼路猛地站起身来,急忙问道:“什么事?” “禀报大王!城西有火光闪现!” 城西正是去往青岗的方向!狼路忽然大笑:“看来是冬逢、狼岑归来了!叔父且随我前去相迎!” 狼离于是也跟着狼路往城西而去,二人来至城墙之上,城外远处果然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正往邛都而来。 不多时一支火光长龙已经来至了邛都城下! “城外何人?”狼离大声喊道。 “城上可是狼离兄弟?”一个声音从远处黑夜中传来。 狼离识得狼岑声音,但只有狼岑开口,却无冬逢声音,叔侄二人不禁起了疑虑! “冬逢何在?”在狼路的授意下,狼离于是问道。 “冬逢兄弟已经战死在了青岗,我亦不敌,速开城门,追兵转眼即至!”狼岑做张惶状出声喊道。 城上二人一听,不免大惊,急忙问道:“何以如此?” “我部正与封牢接战,不想鄂焕率兵杀至,竟将冬逢兄弟斩杀当场!速开城门,再迟可就来不及了!且入城再细细禀报!”狼岑急切的催促道。 听了狼岑的解释,二人这才不在疑心,只是对冬逢之死颇为哀伤,于是便下令打开城门,让狼岑尽快入内! 狼岑一见城门洞开,心中大喜,对手下沉声道:“入城之后,听我号令,一起发难!”众人皆握紧了手中兵刃,随时准备开战! 狼路、狼离已经下了城,在城中准备迎接狼岑的到来,然而当看到狼岑拔刀时,狼路猛然一惊! “不好!快走!”狼路二话不说,拉起狼离便赶紧往城中跑去! 此时狼岑却是大喝一声:“动手!” 这一声大喝,手下将士忽地一时暴起,便跟着狼岑巨浪班杀进了城中! 城中兵马不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乱作一团!狼路原本兵力还算雄厚,但此前被冬逢带出去五千,元气大损,如今狼岑又骗开了城门,突然发难,更是有备而来!狼路、狼离着急忙慌召集兵马迎战,一番厮杀,竟然不敌!眼看败局已定,狼路立刻带 着手下往东门奔走! 才打开东门,还没走出百丈远,但见前方黑夜之中杀出无数人影!当先一人,状若巨神!手持方天戟!势若猛虎!直奔二狼杀来! “狗贼!拿命来!” 一声呼喝响彻夜空,鄂焕一马当先直取狼路、狼离二人!叔侄二人合力招架,却根本不是鄂焕敌手! 鄂焕首取狼路,必要置狼路于死地!狼离瞧见,一言不发,竟拔马便走,丢下狼路不顾! 本来叔侄,临难各散!狼路已然绝望! 硬扛了鄂焕数招之后,狼路便被鄂焕一戟横扫削了脑袋!可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一番交战,鄂焕杀了个痛快!两下夹击,内外应合,当夜便定下了邛都!只有狼离带着一小撮残兵逃去了东面,必是去找魏狼去了! 从狼路杀计杀高定起,前后不过三天时间!整个越嶲局势已然大变! 在这三天时间里,各方角力,而李恢凭借一己之力,竟然成功的解决了一场危机!还收服了越嶲三部人马! 本来是狼路想要谋求取代高定,结果阴差阳错,竟然让李恢成为了越嶲诸部的领袖!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美中不足的是经过这么一番动乱,越嶲毕竟死伤众多,各部逃散的也不少。原本李恢所预想的以夷制夷,未免也会要打了折扣。凭现在越嶲兵的实力,恐怕还不足以与雍恺、孟获的联军对决,更何况现在 还有朱褒也带着人到了益州郡!现在雍恺、孟获、朱褒三人全部能够调动的兵力加起来尚有七八万!而越嶲各部,现在李恢手下能够调用的人手不足两万,当然,还有李求承的六千苏示兵可以用,但相比于之前高定坐拥近五万人,那也 弱了近半!以现在这样的兵力是无法单独对抗雍恺、孟获、朱褒三路联军。 三部兵马会与邛都,鄂焕也亲手杀了狼路,李恢终于是支撑不住,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李恢醒来,鄂焕、狼岑、封牢三人已经在外恭敬等候! 一应洗漱饮食都为李恢备下!在这样乱哄哄的时候,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待遇,这让李恢惊讶不已。 “你等这是为何?”李恢来至三人面前,不禁问道。 狼岑年长,且手下实力最大,当先开口道:“先生神机妙算!教我等大开眼界!不敢不敬!” “是啊!先生一战复定邛都,我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先生使我等免遭祸患,敢不尊奉?”封牢也诚心的说道。李恢沉下脸来对三人道:“此话万不可再说!我等俱从汉王之命!三位谨记!” 第八百四十六章 三军相会 蛮夷之人向来都只服亲眼见到的,因此史书上但凡谈到四夷时,常有某某恩信著于夷狄之类的话语。实际上这类人便是中央王朝的在边郡的代理,但同时边郡夷狄往往又只听从这类人的话,这就是历代对 四夷的现实状况。 而李恢现在俨然也成为了这样的人,成为了刘征在越嶲诸部夷种的代理人,这证明刘征的没有看错李恢!虽然数月之前李恢还只是区区一介县令,但现在的表现却已经超乎寻常! 当时在朱提的时候,刘征觉得自己从李恢身上看到了一点郭嘉的影子,现在看来倒还真印证了刘征当时的看法!当然,李恢跟郭嘉肯定还是有很大差距了,只是在行事风格上有些类似罢了!安定邛都之后,李恢也知道了黄权就在苏示,在明知冬逢、狼路阴谋的情况下去未曾发兵,以至于越嶲兵力大损,使得李恢没能保全这支原本强大的力量,用以对抗雍恺、孟获。想到这一点,李恢心里隐 隐有些不满,但黄权毕竟是西路兵马统帅,位高权重,李恢自己不过一介中郎将,也只好隐忍不言。 虽然不悦,但不能因私废公,也无法指责黄权,毕竟黄权也并非出于私心,只不过二人的想法不同,配合出现了误差。李恢还是派人将邛都发生的事情前去通报了黄权,并请黄权前来邛都主持大局。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那就是元沟的魏狼还有逃走的狼离。 既然被三部奉为统帅,李恢当仁不让,于是便发令鄂焕、封牢,各点兵三千,立刻前去击破魏狼所部! 鄂焕、封牢二人带着兵马出了邛都,直奔邛海!来到元沟时,魏狼已经端着狼离的首级跪地请罪! 鄂焕催马上前,心中充满怒意,眼神如刀子一样,寒光闪现! 越嶲诸部之中,谁人不知鄂焕乃是第一勇士。九尺的虎躯,狰狞的面目,任谁见了都要胆寒三分! 魏狼虽然也为一部首领,与鄂焕本是平起平坐,此刻却像个被吓怕了兔子,缩在一堆。 “我且问你,为何要从那狼路?”鄂焕操着浑厚的嗓子,如洪钟般问道。 魏狼一脸委屈相,小声回话道:“鄂焕兄弟……” “谁是你兄弟!”不待魏狼说完,鄂焕一声喝道。 魏狼立刻畏畏缩缩,都不敢直视鄂焕的眼睛,只弱声弱气的说道:“屈从狼路,我也实在是逼不得已啊!如若不从,我部区区五千兵马,如何敌得过他?” 魏狼的嘴脸令鄂焕觉得恶心,直啐了魏狼一口,鄂焕才又问道:“那为何却又杀了狼离?” “背信弃义之人,人人得而诛之!”这下魏狼可算挺直了腰杆,壮声回话道。 鄂焕数声大笑,看着魏狼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话音一落,鄂焕手中方天戟已经高高扬起!魏狼惊的双目圆睁,只听到一声惨嚎!鲜血便从鄂焕戟枝上掉落在地,一同掉落的还有魏狼的脑袋! 魏狼部众看见这一幕,都惊的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生怕引来鄂焕的注意力!要是挨上鄂焕一戟,那可就小命不保了! “你们都给我听着!今后若敢再行背信弃义之事,这便是你们的下场!将这两颗脑袋给我挂起来!所有人都给我瞧个清楚,也好长长记性!” 鄂焕一语便彻底的击溃了魏狼部众的心理防线,于是尽皆服从。 魏狼绝没有想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却惹上了杀身之祸! 人不能动歪心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骑墙自保的魏狼终究不能自保!徒留背信弃义之名! 此一役,只是可叹高定,本来已经向汉王称臣,然而却遭遇到了这样的劫难,也是命中注定!或许这便是其一开始应和雍恺、孟获叛乱的报应。 在越嶲诸部中,其他人或许都是出于权宜的考量,但鄂焕还算是个值得称道的人物! 心思最简单的人才是最纯粹的人!鄂焕心中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但他知道人不能三心二意,谁对自己有恩,那便不能对不起谁! 如此一来,魏狼的部众也都被兼并了进来,成为了鄂焕的手下,封牢也无异议,都让鄂焕收了去。于是鄂焕手下便拥了近万兵马,封牢、狼岑二人各有六七千人,三部兵马,共听李恢调遣。 不两日,黄权、徐晃两路人马也都会于邛都,三军相会,邛都一时营帐如云,旌旗蔽空! 黄权原本想要待鹬蚌相争,以让越嶲诸夷自相残杀,却没有想到李恢竟然数日之间便稳定了整个局面,这令黄权对李恢的才智惊讶不已! “德昂竟有如此这般本事!汉王又得一良臣矣!”黄权由衷的对李恢赞许道。 李恢听了心里却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儿!若是你黄权不坐山观虎,何至于多死这么多人? “将军过誉了!李恢若不是借了二位将军兵威,何以能够慑服诸部?”李恢对黄权、徐晃二人分别拱手说道。这话倒也实在,如果没有二人各引兵马做蓄势待发之状,纵然李恢能够说出花来,恐怕也不足以让这些人臣服。不过还是不能轻视了李恢的能力,毕竟换一个人,未必就有这样的结果。反应如此迅速,筹 画如此严密,行事如此利落,那也不是谁都做的到的! “接下来将军打算如何安排?”李恢问黄权道。 黄权毕竟是西路兵马主事之人,因此必须等他发话。然而黄权却看向徐晃,虽然徐晃只是率兵前来相助西线,但毕竟徐晃才是刘征真正的大将! 徐晃心里自然有数,于是对黄权说道:“经此一番,各军也已疲劳困顿。如今越嶲甫定,不如暂时在此休整,将此间情况快马送报汉王,然后等到下一步的命令!” 黄权是假节,有独断专行之权的,其实本不必如此,但徐晃深知黄权已经坏了李恢的以夷制夷之计,因此才出言建议。 黄权本欲稍停数日,便即行起兵继续南下,但徐晃已经说出话来,黄权也只好表示同意。于是三部兵马便都在邛都暂驻,又将越嶲战事经过结果一一详细书就,命人立刻送往汉王所在! 第八百四十七章 分置众人 说回到堂狼,刘征几乎同时接到赵云和越嶲送来的捷报。赵云的捷报并没有出离刘征的预计,但越嶲的捷报却是令刘征大概意外。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原定计划,李恢为刘征献的以夷制夷之策显然是没有办法再贯彻下去了。 原本刘征是打算将益州郡各个关口守住,然后等待高定与雍恺、孟获在益州郡中厮杀,以达到既消减两方势力,又能不费自己手中兵马。但是现在以西线为主的策略无法再进行下去。 “看来还得以中线为主啊!”本该高兴的时候,刘征却不免一声叹息。 一旁的沮授看到刘征的反应,自然也知道其中缘由,于是向刘征问道:“汉王打算如何分置邛之众?” 邛都现在有数万人集结,成分也比较复杂,这是刘征必须尽快做决定的地方。 “黄公衡与李德昂谋略殊异,才有今日越嶲之事,公与如何看这二人?”刘征反问沮授道。 沮授知道其实刘征心里对黄权扰乱了计划有些不悦,但又不能说什么,毕竟算不上过错,无心之失而已,更何况刘征一开始也没有完全将这番谋划说情,让李恢跟着徐晃突入越嶲,也只是临时起意。 “臣以为黄公衡至忠至义,李德昂善画筹策。”沮授并没有避讳,如实的说出了自己心中对二人的看法。 刘征笑了笑,又问道:“如今二人若只可用一,公与以为本王当先用谁?”问题很是尖锐,偏向任何一人都会得罪另外一人,不过沮授却是坦荡,并不忌讳,对刘征直言道:“臣以为,帝王用人,度世授才。争夺之时,书策为先。分定之后,忠义为首。故晋文行舅犯之计而赏雍季 之言,高祖用陈平之计而托后于周勃。常言道‘守文之代,德高者位尊;仓促之时,功多者赏厚’。越嶲之复归,李德昂当为首功。” 沮授的话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眼下自然是“争夺之时”、“仓促之时”。 刘征复有疑虑道:“可是黄公衡毕竟为西路兵马统帅,李德昂拔擢未久,此事尚且难办啊!” “敢问汉王何为用人之道?”沮授拱手问道。 刘征知道这是沮授有话要说。刘征每出兵,沮授常随左右,颇多教益,刘征对沮授也是信任有加。 “还请先生赐教!”刘征恭敬的对沮授说道。沮授于是说道:“臣以为用人之道,无外‘任长’而字!老子长于养性,不可以临危难;商鞅长于理法,不可以从教化;苏张长于驰辞,不可以结盟誓;白起长于攻取,不可以广众;子胥长于图敌,不可以谋 身;尾生长于守信,不可以应变。此任长之术也!”顿了一下,沮授又接着说道:“人之所能,长短有差。黄公衡长于治,其为益州长吏多年,知晓益州民情故事,钱粮赋税,舟船商贾,皆称通晓。然吾观其短,在于谋。成都之乱,公衡虽然有功,但未能识 叛情于未发,绝祸患于初萌,不可谓远见。今坐军苏示,观鹬蚌相争,实堕德昂长策,其谋短矣!” “李德昂长于用,其位虽薄,然善谋当时。临机设变,抚定夷种,锐气刚用,恩信已著,可使平乱!” 沮授的一番话将二人说的透彻,刘征的忍不住频频点头表示同意。 “先生之意,乃是要我用李德昂?” “臣不敢妄言,一切请汉王自决!”沮授只是谨言慎行,这正是刘征最喜欢的地方。 刘征思教了一番,于是做出了如下决定。以奋武将军黄权领越嶲太守,就驻邛都。其所部人马,一分为三:黄忠领兵两万,与徐晃一道,复渡泸水,与中路会合。吴懿领兵一万,前往永昌。至于已经降服的越嶲诸种,共计三万余人马,尽听李恢 调遣,令李恢以平夷中郎将的身份,统帅越嶲兵马继续往益州进发。 重新调整之后的战略就变成了以中路为主攻,李恢、徐庶分两翼包抄,一起合围益州郡。 这里面唯一的问题就在于黄权,这等同于是剥夺了黄权的兵权。 沮授虽然认为应该先用李恢,但也没有想到刘征会这样分置。 “汉王此举,恐伤公衡之心啊!”沮授提出自己的担忧道。 刘征岂会没有想到,于是对沮授说道:“先生不必担心!只要黄公衡治越嶲果然有成效,待平定南中之后,本王还要将四郡民事尽委于他!这便不算委屈了吧?” 南中四郡,几乎算是一个州了!黄权一心想要有所作为,施展抱负,刘征的这个安排倒是恰到好处。 “话虽如此,但眼下毕竟是分兵夺权,难保黄公衡没有怨言啊!” 刘征面带深意的对沮授笑道:“若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这点耐心都没有,将来又如何担当重任!” 此言一出,沮授已经明白了刘征的用意。 “咱们也该动身了!传令下去,明日启程,前往三江城与子龙会合!待徐晃、黄忠兵马一道,即与孟获决战!”刘征的命令很快便送到了邛都,看到这道命令时,黄权整个人都有些懵了!原本正意气勃发打算大干一场,没想到这才到邛都,便被撤去了西路兵马都督之职。虽然名义上是西路作战任务已经完成,但谁 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手下从事彭羕颇为气愤,不禁嚷嚷道:“荒谬!汉王这是置将军于何地?有功而弃,岂明主所为!” 这彭羕是黄权从平广汉时入幕,之后被黄权任为从事中郎,便一直跟着黄权。此人年纪轻轻,颇有心计,但言语放旷,向来如此。 黄权琢磨不出原因,但对彭羕的话却是陡然变色,不禁呵斥道:“永年是何言也!切不可再胡言乱语!汉王既有此命,自然有他的道理!休得胡说!我等尊奉王命,岂贪功之辈!”彭羕见被黄权斥责,自知失言,只好闭嘴。但刘征这道命令,确实令黄权身边人多有不满,不过都被黄权一一安抚。刘征在磨黄权的心性,黄权也在磨手下人的心性,只有这样,将来才不至于一有不如意便沉不住气。现在黄权面对的只是刘征的磨砺,将来若治四郡民事,要面对的不顺心的情况可远比现在多多了! 第八百四十八章 拖延战略 越嶲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建伶,震惊了雍恺! “那高定手握数万大军,竟然就这么将越嶲丢了?怎么可能?”雍恺气的大叫。雍茂脸色阴沉无比,不禁连连摇头叹息道:“我已再三确认,此事千真万确!那高定原本是要归顺汉王,结果反被部下狼路所杀,如今剩下的越嶲诸部也都归了汉王!据闻汉王已经令李恢统领越嶲兵马,准 备向益州郡杀来!” “李恢?”雍恺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愕然道:“那李恢不是在朱提么?怎又去了越嶲?” 雍茂稍有些埋怨的对雍恺说道:“据悉越嶲之事便是这李恢为汉王从中筹画!当初我便对兄长说过,实不该错杀了爨习。若非如此,或许李恢已经为兄长所用了!此人绝非凡俗!” 雍恺这才想起去年杀爨习那件事情,正是因为雍恺杀了爨习,才让李恢无牵无挂,毅然决然的带着部曲一路去了朱提。 谁能想到如今正是这李恢让自己吃尽了苦头!没有了越嶲的高定,益州郡西边门户大开!这对雍恺来说绝对是个致命的消息。 “眼下该怎么办?”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雍恺一时紧张了起来。 雍茂自然也是焦心万分,思虑之下,雍茂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朱褒已将兵马撤出了牂牁,如今局面,唯有集中兵力,与汉王决一死战!若破其一路,则全局皆活!” “你是说让我带着兵马前去牧靡?”雍茂的谋划便是让雍恺尽快带着建伶的兵马,加上朱褒所部,三路集结,合兵牧靡,趁着李恢、徐庶尚未进入益州郡地界,以最快的速度,抢先击破刘征的中路军!只要刘征的中路军一破,则情势可以得 到极大的缓解!甚至有可能转败为胜!不得不说,这是个大胆的想法。 “孟获夹石大败,现已发来求援急报,兄长当集中优势兵力,趁汉王中路兵马不足,主动出击,方可制胜!”雍茂极力的向雍恺推销自己的主意。 “不行!此事万万不可!我若离了建伶,万一被那李恢突入进来怎么办?我看得先破李恢!然后再助孟获!”雍恺本质上是个守财奴,现在南中之主是没有多大的指望了,至少这益州郡的地盘还是想要保住。而雍茂的提议等于是将所有兵马都集结到了益州郡北部,如此一来,这西边完全敞开,李恢将会毫无阻碍 的进入益州郡,这一点雍恺是完全不能答应。见雍恺固执,雍茂急切的劝道:“邛都距此尚有千里之遥!山川险阻,李恢兵马想要进入益州郡,非月余不可!此正是兄长退敌之机啊!若尽速行军,倾尽全力,尽速与一决雌雄,则胜负尚未可知!如若不 然,必败无疑啊!”雍茂的策略用今天的话来将就是想要“以空间换取时间”,现在时间对雍恺最为不利,只要拖下去,一旦刘征的三路人马都杀入益州郡地界,那便真的回天无力了!而现在的雍恺所能动用的兵力,建伶部, 加上孟获部还有朱褒部,完全可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出不下七八万人!刘征中路的人马现在只有麒麟卫和麒麟军不到两万人,徐晃、黄忠还在路上。 雍茂的想法很是大胆,而雍恺可就固执了!其他事情雍恺基本上都愿意听雍茂的建议,但要他坐视李恢率兵进入益州郡却是万万不能! 地主老财掉一粒米那都是割一块肉!整个益州郡早就被雍恺视作了自家院子,他又怎么肯看着别人堂而皇之的进来呢? 虽是亲兄弟,但两人性情见识实在差太多!面对雍茂的说服之词,雍恺固执的说道:“贤弟此策太过冒险,我看还是立即派杨锋前去挡住李恢才是!那刘征兵分三路,千里来袭,粮草不济,必不能持久!只要咱们能够拖住他几个月,情势一定能够回 还!” 雍恺的话只说对了一点,那就是刘征的粮草供应方面却是存在隐忧,但他认为自己还能拖住刘征几个月,那便是大错特错! 自四月双方起兵,只有孟获取下三江城勉强算是一次胜利,其余大小战事,南中叛军无一胜绩!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还拖的了几个月?雍恺的想当然然雍茂很是无语,还想要出言劝说,雍恺已经明确的拒绝道:“贤弟莫要再说了!你就相信为兄的话吧!如今咱们已经退无可退,那孟获必然死战,更何况还有朱褒相助,必能拖住刘征!而我 建伶兵马只需要挡住李恢便是!凭借山川之险,这也不是难事!”雍恺看起来说的头头是道,信心十足,实际上却是处处错漏,可惜雍茂虽然还算有点脑子,却也达不到洞若观火的境界,对于雍恺这似乎有两分道理的话也无能辩驳。又见雍恺心意坚决,雍茂也只好作罢 不语。 孟获的已经连续几次催促雍恺派兵前去援助,最终雍恺却决定让部下杨锋带着人马往益州秦臧而去!秦臧所在,建伶西北咽喉,有即水出牛兰山,横亘南北,是为益州郡西北部天然防线!要从越嶲进入建伶,必渡泸水,然后顺毋血水而上,于东农山与牛兰山之间百里通道通过。毋血水即今云南楚雄龙川江,北流入泸水(金沙江),属长江水系。即水即今云南易门绿汁江,南流入仆水(红 河),属红河水系。 两水一向北流,一向南流,正好连成一线,构筑成天然防御地带。只要是扼住了两水中间位置,益州郡西境无忧,当然,前提是守得住! 退入牧靡的孟获接连派出了数路信使,要雍恺派兵前来,始终没有见到援兵身影。 等的不耐烦的孟获不禁破口大骂,雍恺手下刘胄见识了汉军的厉害,心底也开始埋怨雍恺,对孟获的污言秽语丝毫没有表示不满。 正当一种蛮将都对雍恺愤恨之时,建伶终于有消息传了回来! “怎么样?雍恺出兵了没有?”孟获着急的问道。“出兵了!额……不!没有出兵!”手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八百四十九章 三江对语 “你这是何话?怎么颠三倒四!”孟获一脸怒意的看着手下问道。 “雍将军出兵了,不过是去了秦臧!至于援兵……将军说,请大王勉力一战!” “什么?雍恺这个糊涂虫!这个时候了还要跟我耍心眼不成?”孟获已经顾不得脸面上的好看,当着众人的面便说了出来! 董荼那则继续问道:“那雍恺为何派兵去秦臧?” 手下反应过来,急忙回报,这才将越嶲的军情一一说了出来,并对孟获说道:“雍将军让末将带话给大王!” “什么话?”孟获气氛的问道。 “雍将军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很明显这样的话绝不可能出自雍恺之口,实际上这是雍茂为雍恺安抚孟获而说的话。说出这话就是要告诉孟获,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互相猜疑。 雍茂处事柔和一些,若是雍恺,恐怕只会有借口,不会考虑到孟获的心情。 这句话果然还是起了效果,孟获听了之后,立即便不再骂骂咧咧了,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传我命令,自今日起,开始构筑营寨!每隔十里一道!能筑多少筑多少!此时便交给你了!”孟获指着孟优道。 孟优一脸不解,问道:“大哥筑这么多营寨是为何?这可要耗费不少人力。” “累总比丢命强吧!难不成你教我再去与那赵云决战?”孟获没好气的对孟优说道。 孟优挨了一顿臭骂,当下无语,领命而去。原本是第一路先锋,现在成了“工兵队”了! 接到了赵云的捷报之后,刘征带着人自堂狼开拔,一路南行,终于来到了三江城,此时赵云已经将三江城整修完毕,又在东川驻扎了兵马,以为防备。 入得营中之后,赵云见汉王随行的兵马好像少了,不禁疑问道:“为何只这么些人?” 刘征笑而不语,沮授于是将祝融、阿会喃偷袭堂狼的事情说了出来,赵云闻言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拜道:“末将该死!若非末将催促告急,汉王也不至于将麒麟卫遣往前来,以至于遭逢蛮兵,竟至此难!” 刘征上前托起赵云道:“子龙不必自责,此事谁能料之?你以弱势兵力,大败孟获,这便不负本王,何言该死?” 现在刘征说的是风轻云淡,但赵云听得沮授的细说却是心惊胆战!若汉王真是因此而遭遇大劫,那所有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见赵云还是一脸惊恐的样子,刘征淡然笑道:“子龙这是怎么了?你与我什么生死没有见过!区区蛮贼,能乃我何?过去的事不必多想了,眼下如何对付孟获才最重要!” 赵云这才恢复了神色,于是对刘征禀报道:“收复三江城一战,末将擒获了孟获帐下多思大王!此人乃孟获智囊,一向为孟获筹策军事。是杀是留,还请汉王定夺!” 早前在奏报中赵云已经提及,听到赵云这话,刘征问道:“便是此人孤胆断后?” “正是!”赵云回话道。 刘征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表示听到了赵云的回答还是对朵思大王的认可。 “去将此人压来,本王倒要见见,这南蛮‘义士’!” 赵云跟随刘征日久,二人心性相通,赵云对这个朵思大王有称赞之意,刘征自然也对其刮目相看。 不多时,朵思大王便被人押到了中军帐中!毕竟是面见汉王,不能随意,因此还是给朵思大王加上了绳索! 多思大王初入帐中,还以为是赵云又要找自己谈话,却不料上首坐着的是一个陌生面孔,而赵云挺身立于侧旁,右侧另有一人,身形魁梧,虎目熊躯,甚是骇人! “见了我王还不下跪!”朴胡至今因为堂狼被劫一事,对南蛮怒气未消!于是便将这怒气撒到了多思大王身上。 听到朴胡怒喝,朵思大王这才知道原来这个陌生面孔便是设计要杀的汉王!看到刘征如此威严,朵思大王心中不由得一怔。不过朵思大王却并没有理会朴胡的威吓,只是昂首立于刘征面前,也不说话。 朵思大王不知道正是因为这样的举动救了自己一命!若是被朴胡这么一喝便跪下,那刘征一定会立刻杀了他!没有一点胆气的懦夫是决计入不了刘征的眼! 朵思大王不肯屈服的举动救了自己的性命,也赢得了刘征的侧目。 朴胡见朵思大王无动于衷,还欲呵斥,刘征摆摆手阻止朴胡道:“死都不怕,你又岂能吓的住?松绑!”刘征指了指朵思大王,对押送而来的士兵说道。 “这……”朴胡很是不忿,幽怨的看着刘征说道。 “有你和子龙在,还怕他乱来不成?”这句话倒是让朴胡很是受用,于是不再言语。 朵思大王对刘征这个举动却是感到意外,若说赵云如此,还可以理解,但朵思大王与刘征初次见面,却也能够得到这样的待遇,这不禁让朵思大王对眼前的汉王开始刮目相看。 “听闻足下亲率三千兵马阻拦我子龙将军,为何不跟着孟获逃生啊?”刘征开口便问道。 朵思大王一脸孤高的回话道:“为将者,忠义为先!朵思既效命孟获大王,自当力保大王安危!” “蛮夷也知忠义?”刘征故意针锋相对的问道。 “忠义之心,人皆共存,岂是你汉家独有!”朵思大王慷慨回话道。 刘征笑了笑,接着又说道:“既然蛮夷也知忠义,却又为何相叛?” 刘征一句反问,立刻便将朵思大王噎住。迟顿了片刻,朵思大王才开口回辨道:“南中乃我族故土,何谈背叛?” “哈哈!原来朵思大王竟不知自家身世!”刘征仰面大笑道。 朵思大王不禁怒问道:“汉王此言何意?” 刘征止住了笑声于是问道:“我且问你,此南中部族何源所出?” 朵思大王正色道:“我等乃滇王之后!数百千年,败于汉武,今汉祚已衰,正是我等复国之时!”刘征微微一笑,继续问道:“那滇王何源所出?” 第八百五十章 辩证源流 滇池方圆数百里原是古滇国,汉武帝平西南,灭了滇国,收境为汉,原滇国子民也都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汉子民。 西南之地,原本有两个王国,一是夜郎,早已消失,另外一个便是滇国。孟获自称滇王之后,虽然不知其实,但既然用了这个名头,刘征便要与朵思大王说个清楚。 朵思大王自以为与汉为两族,这便成了造反的理由。不过面对刘征不断的追问,朵思大王却开始有些说不清楚了! 刘征询问滇王从何而来,朵思大王竟答不上话。 “你说不上来,本王却可以告诉你!” 刘征敛了敛衣袖,正色道:“西南徼外,庄蹻首通。五百年前,楚将庄蹻率兵至滇池,因留其地,招徕野民,在南中立国!秦灭诸侯,唯楚苗裔尚有滇王!” 古滇国虽然大部分是由当地的少数民族组成,但其立国却根本是汉人,当然,那时候没有汉人这个概念,但楚国苗裔却是实实在在的华夏子民不假。战国时期,楚国顷襄王派遣庄蹻率军队溯长江而上,进入巴地、黔中,谁知道庄蹻竟然带着军队一路打到了滇池,见滇池方圆土地肥沃千里,于是便收为楚地。正准备回报楚王时,恰好秦国发兵夺去了楚国的巫郡、黔中郡,道路断绝不能通行,因而留在了滇池。靠着手下的军队,庄蹻于是就在滇池称王,建立了滇国政权,定都便是在今昆明市晋宁区晋城镇。而庄蹻也改变自己的服饰、顺从当地的习俗, 成为了第一位滇王。 “你等既为滇王之后,岂不是我华夏子民?今本王率华夏正统之师,前来收服叛逆,难道不对么?”其实刘征也是在出征南中之前,仔细研读了史书,才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这会儿正好用来驳斥朵思大王。朵思大王本来的言语依据便是南中与汉分为两族,应该各安其土,谈不上背叛。而现在刘征的 话却将这个依据完全摧毁,朵思大王也无言以对。 见朵思大王默然无语,刘征紧接着说道:“荒服之外,荒服之仪。土地墝埆,食肉衣皮!若非华夏王道化之,南中尽为野人!穴居类于禽兽,安得晓耕织,识礼仪,你所谓的忠义又何以得来?” 朵思大王彻底无言以对,被刘征说的哑口无言。刘征并不穷追猛打,缓和了一下说道:“本王岂嗜杀耶?四夷不服,我便以兵服之!以战止战,战之可也!你等若安心事汉,本王必以宽仁相待!使足衣足食,安居为乐!如若不然,便是你等自取其咎!足 下是想继续负隅顽抗,以至灭族,还是愿诚心事汉,两下各安?” 朵思大王被刘征的气势镇服,抵触的心态也减去了几分。 “如今局面,汉王真还能容得下我等?”朵思大王有些怀疑道。 他原以为现在已经成了你死我活的境地,然而刘征却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孟获能自缚请罪,本王便是宽宥他也无妨!至于足下,杀了你于本王何益?” 朵思大王沉默了良久,忽然一声长叹道:“朵思已为阶下囚,汉王说服我一人有何用!不必多费口舌了,还是赐朵思一死吧!”其实在祝融劫营不成,孟获夹石大败之时,朵思大王已经明白,情势已经不可能逆转。如今刘征说出这样的话来,朵思大王心里也是服气的。若真能如此,也不失为最好的结果了。但朵思大王又深知孟获 的心性,准备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轻易臣服?因此不禁叹息了起来。 刘征见朵思大王情绪低落,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动。朵思大王既然为南蛮第一智者,看事情肯定要比孟获更加深远。聪明人不需要废话,只要点出厉害,能说服的便自然会服气。 “足下并非一介莽夫,本王愿放你归去,望你能够说服孟获,勿做无谓抵抗!” 初听到刘征说要放自己回去,朵思大王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但听到要自己说服孟获,那道亮光立刻又暗淡了下来。 “怎么?放你回去不高兴么?”刘征问道。 朵思大王摇摇头道:“幸得苟生,何人不喜?只是要我说服孟获大王,恐怕是徒劳无功!” “说服不了,你便取而代之就是!凭足下南中第一智者,难道还拿不下孟获么?” “汉王这是何话?不忠不义之事,朵思岂能去做!” 刘征摇摇头笑道:“看来足下这南中第一智者也是徒有虚名啊!” “第一智者不敢当,但也不敢妄自菲薄,若奇袭堂狼得手,汉王恐怕也没有机会在此嘲笑于我!”朵思大王还是有点傲气,看来对自己的智慧颇为自信,只是可惜孟获不听他的话。 此言一出,刘征却是一惊,不禁笑道:“原来是足下手笔!我道是谁能使我中军空虚,趁机劫营!” 强压前锋赵云,迫使自己派兵增援,以至于堂狼空虚,然后突然杀入,这完全是一整套的谋略,刘征现在才知道原来就是朵思大王给孟获出的计谋! 知道是朵思大王所为之后,刘征不禁叹道:“足下妙计几乎得手,可惜本王自有上天眷顾!只是一足下之智,却不知道‘忠义’二字更有深意,实在可惜!” 刘征三句话不离忠义,正勾起了朵思大王的好奇。 “何为忠义还请汉王赐教!”见朵思大王掉进了自己的套路之中,刘征心中暗笑,脸上镇定,说道:“忠一人不为忠,义一人不为义!足下只知效忠孟获,却不忠于全族,不顾全族生死,此乃小忠小义!大忠大义者,存孤弱,续族裔, 使千万人不枉死!今之大局,本王三路兵马已成合围南中之势,只待雷霆一击!若孟获一意孤行,尚不知又要平添多少亡魂!足下若坐视不管,虽无愧于孟获,对得起你的族人么?”这是刘征惯用的老套路,一招鲜吃遍天,管用就行。朵思大王既然自认忠义,便是善恶未泯。其实要说服聪明人有时候反而比说服笨蛋更容易,因为聪明人最容易掉进自己的思维陷阱。 第八百五十一章 朵思回营 最难说服的就是一根筋的笨蛋,最容易说服的却是聪明人,刚开始可能很难,但一旦其动心,只要稍加推动,接下来他会自己说服自己。 心理学不是现代才有的东西,刘征对此已经炉火纯青,一旁的朴胡是完全不懂刘征在跟朵思大王说些什么,沮授只是坐在一旁笑而不语。 朵思大王对刘征解释的忠义二字震惊不已!只感觉自己以往所见所识实在太过渺小,当即不由自主便对刘征跪了下来!多思将一只手按在心口,对刘征一个头磕了下去,而后喟然道:“汉王智识远胜朵思!今闻汉王一语,朵思方才明白自己见识浅薄!汉王就有宽仁之心,朵思愿竭尽全力说服孟获兄弟来归!若孟获兄弟不从 ,朵思也愿从中尽力周旋!” 刘征心里抹了一把汗,终于是将他绕晕了!这算不算是洗脑呢!哈哈!刘征差点儿笑出声来。先是将朵思大王以往的认知彻底掏空,刘征费尽心力,连几百年前的事情都搬了出来。击碎了朵思大王的固有认知之后,又给朵思大王画了一个友好相处的蓝图,最后又重塑了朵思大王的价值观,这跟洗 脑套路没两样。 见一直昂首挺立的朵思大王跪了下来,刘征立即令赵云上前将其扶起,而后“语重心长”的对朵思大王说道:“若足下能促成此事!实乃南中之幸!本王在此先行谢过了!” 说罢对朵思大王深施一礼,朵思大王惶恐不已,再拜称谢!说定之后,刘征将自己的承诺书就在册,交付了朵思大王,并令赵云亲自将其送出了三江城。 朵思大王跟着赵云出去之后,朴胡一个劲的挠着后脑勺,眉毛都皱到了一齐,一脸懵相的问刘征道:“汉王是不是施了什么妖法?那朵思怎么就听了你的话?” 沮授笑着作色道:“朴胡将军这是什么话!汉王岂能有妖法!有也是王道之法!” 朴胡赶紧捂住了嘴巴,一脸憨相对刘征说道:“朴胡失言,失言,汉王莫要见怪!嘿嘿!不过汉王到底是怎么让那朵思听话的呀?” 刘征看着朴胡憨厚懵懂的样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脸严肃郑重,戳了戳朴胡的胸口说道:“本王真会妖法!我只要看一眼便知道你的心思,你可要小心哦!哈哈哈哈!” 说罢便与沮授往帐外走去!朴胡冷不丁打了个寒噤,赶紧跟了上去。 三人一边巡城,一边站在城楼上看风景。 远处苍山绵延千里,上接云霄,宛如游走的巨龙。天空云卷云舒,蓝的透彻,白的纯净,刘征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自南征一来,刘征一直忧心战事,原本还有些担心,但现在牂牁、越嶲已定,铁桶之势已成,刘征整个人也轻松了几分。看着城里城外来来往往的一队队将士,刘征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在两个月内结束战 事! 沮授侍从在侧,对刘征问道:“汉王真的寄希望于朵思带着南蛮各部来归?” 刘征哈哈笑道:“公与以为这可能吗?” 沮授摇了摇头,刘征微笑道:“我也觉得不可能!” “那汉王此举……”沮授疑惑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朵思去搅动搅动铁了心跟我对抗的蛮兵各部不是更好么?眼下徐晃、黄忠两部尚未到来,到来之后也须时日休整,趁此间歇,没准儿朵思还能让你我看一出大戏!岂不乐哉?” “原来汉王早有打算!在下佩服!” 二人相视一笑,便在城楼继续欣赏着绚美如画的夕阳晚照。 牧靡蛮营中,孟获一面在准备着应对即将如泰山压来的汉王兵马,同时也加紧招募兵丁的计划! 损兵折将之后,孟获兵马已经不足三万。孟获深知这样的兵力是不足以对抗汉王的,于是也顾不得许多,开始强征南中各部族兵丁,凡男丁足岁者,皆被收罗。强壮者为兵勇,瘦弱者为后勤。 孟获这样一搞,短时间内却是又增长了两三万的兵力,但是这样一来,也将其部下的战斗力给稀释开来,真正的成为了一直“乌合之众”。 牂牁朱褒早已派人来与孟获取得了联系,但此时两部人马尚且相距二三百里的山道,没有办法协同一致,更重要的是徐庶已经大军压境,一直都牵制着朱褒,两军对阵谈虏山,相持不下。 这种情况下,雍恺所预想的让朱褒相助孟获根本不可能实现,一开始徐庶就不可能让朱褒逃脱自己的牵制!以朱褒这样的实力还能逃出徐庶的掌心么?孟获已经完全成为了一直孤军,占据着牧靡以及牧靡往南的南山腊谷一带,这是孟获最后的缓冲腹地。南山腊谷,约在今云南寻甸与嵩明县之间,这是滇池北部最重要的通道。只要刘征拿下这个通道,整 个南中将尽为猎场! 汉军夹石大胜之后,却突然止住了兵马,一连多日都没有了动静。恰是这突然的平静让孟获心中更加不安!反重击之始,必先蓄势!汉军越是平静,意味着接下来的进攻会更加猛烈! 失去了朵思大王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能够帮助孟获拿主意,手下众将根本提不出更好的策略,还不如孟获自己。 此时的孟获终于开始领会到了朵思大王的价值,只可惜在孟获看来,朵思大王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虽然孟获对此很悲观,但现实却是大大的出乎意料!一个小卒慌慌张张的从营外跑了进来,一路跑到孟获的帐前。 “慌什么?”孟获一脸不悦的呵斥道。 “大……大王!朵思大王回来了!”那小卒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穿着粗气,结结巴巴的说道。 “什么?朵思兄弟回来了?”孟获猛地一惊起,帐中诸将也都满是震惊神色。 “现在何处?” “已到了营门口!” 孟获闻言当即跨步出帐,其余众人也都纷纷跟随孟获而去!来至营门口,朵思大王一人一骑,毫发无伤站在了孟获面前。孟获激动的上前重重的拍了几下朵思大王的肩,灿然大笑道:“好兄弟!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第八百五十二章 接风酒宴 见到朵思大王安然归来,孟获是既惊讶又惊喜,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给了朵思大王一个大大的拥抱! 当时若不是朵思大王不顾生死为其断后,孟获也不得安全退回到牧靡。虽然之前董荼那猜测朵思大王的话还在孟获心中盘旋,但孟获表现的还是极为热情。 朵思大王见到孟获如此对待,心中激动,当即拜道:“朵思有负大王!” “兄弟此话何意?”孟获不禁问道。 “朵思未能战死,以至被赵云擒获。”朵思大王觉得有些惭愧,作为一部统帅,自己的手下都战死了,而自己还活着,这就是耻辱。 孟获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忍不住问朵思大王道:“朵思兄弟既然为赵云所擒,却又如何安然脱身?” “大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入营再说吧!”兀突骨出来对孟获说道。 孟获正等着朵思的回答,被兀突骨这么一说,立刻笑道:“对、对!先入营再说!传令下去,我要为朵思兄弟接风!”很快南蛮众将便都齐集在了中军帐中,酒肉也都纷纷端了上来,虽然情势紧张,但并不妨碍孟获宴饮享乐!要这些南蛮子啃着干粮打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这就哭了南中的百姓了。孟获的物 资供应大部分都来自于雍恺,是雍恺搜刮了南中的民脂民膏,当然还有南中各豪族大姓的“资助”。反正不是吃自己的,孟获当然不会在意。 三巡酒过,帐中洋溢着喜悦,孟获这才问道:“朵思兄弟究竟是如何安然脱身?” 这个问题不问清楚,孟获始终安不下心来。 朵思大王也不打算隐瞒,当着众人的面坦言道:“是汉王亲自下令放我归来!”此言一出,整个大帐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了!端着酒杯的手也听在了半空中。好一会儿才又动了起来,不过气氛已经大变,欢声笑语荡然无存,董荼那等人自顾自的喝着酒,沉默不语, 看朵思大王的眼神也变得千奇百怪起来! 孟获脸上十分尴尬,先前董荼那的话似乎得到了印证,让孟获不得不开始对朵思大王的忠心起了疑虑。 孟获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面带僵硬的笑容对朵思大王问道:“莫非朵思兄弟与那刘征有旧?” 孟获阴阳怪气的话语让朵思立刻明白了他的疑虑,于是赶紧起身出座,对孟获拜道:“大王此言莫不是怀疑朵思暗通仇敌?若是如此,朵思情愿一死以证清白!” 孟获只是试探性的询问,但恰恰戳中了朵思最在意的地方,朵思的反应十分激烈,竟直接说出了孟获心中所想。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毕竟是没有证据的事情,孟获也只是猜测试探。见到朵思大王反应如此激烈,孟获忙缓和气氛道:“是我失言,是我失言!朵思兄弟切莫见怪,实在是近来营中风言风语,兄弟既然不惜 以死明志,足可见这风言风语毫无端倪!” 安抚了朵思大王,孟获又一脸严肃的对其他人说道:“诸位听着!今后军中但有胡言乱语诬蔑朵思兄弟者,立斩不赦!” 董荼正喝着酒,听到孟获这话,手中的酒杯差点儿脱手掉到了地上!孟获只是撇了董荼那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 见到孟获如此发话,朵思大王这才平复了下来,在众人的延请之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朵思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好像有些过了,于是便端起酒杯对孟获说道:“方才朵思失言,请大王见谅!” 二人互相给了个台阶,于是气氛便又开始活络了起来,但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始终是天壤之别。朵思大王也没有想到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军中原来已经有了各种猜测,无一例外,都是对自己不利的,要么就是说他死了,要么就是说他投敌了,更有甚者还有传闻说朵思大王一开始就已经跟汉军 勾连,夹石大败就是朵思为汉军出的主意! 朵思大王原本打算现在就将刘征的话转述出来,劝阻孟获罢兵,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适合开口。于是朵思大王只对孟获说道:“朵思本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那赵云自称佩服末将的孤胆断后,因此只将朵思看押起来,并未折辱。日前汉王与赵云会与三江城,提见了朵思,一番拷问,觉得杀了我也无 益,因此便将我放了回来!” 朵思大王的解释隐藏了一些细节,但基本上也没有假话。众人听到了朵思大王自述生还原因,表情各异,也不知道众人到底怎么看,但场面上众人都还是对朵思大王一番称赞。孟获其实不太相信朵思大王这话,但朵思大王的话并非说不过去,于是便也就此表示 了认可。 本来该是一场欢宴,现在却似乎有那么些不对味。 一番畅饮之后,孟获对朵思大王道:“朵思兄弟三千亲兵已然全部战死,孟获乃是知恩图报之人,朵思兄弟保全了我数万兵马,今孟获便助你八千兵勇,以彰兄弟功劳!” 孟获一句话便给了朵思大王八千兵马!这可是大手笔!朵思大王听了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喜,盖因其回来乃是要想要说服孟获罢兵。既然是想要说服孟获罢兵,给他再多兵马又有什么用? 不过孟获已经发话了,朵思大王自然不能当中拒绝,他太清楚孟获的性情了!今日酒宴,各自心里已经有了不快,现在如果再拒绝的话,那可就真的说不过去! 朵思大王于是出列跪拜,对孟获表示了感谢。 宴饮至夜深,众人方才散去,营中已经有人为朵思大王安排了歇息的地方。当朵思大王准备走的时候,孟获却出声道:“朵思兄弟且留下来再陪我饮几盅!” 其余人都各自归营,朵思大王立刻便明白,孟获必是还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便安心坐了下来。 孟获仆从都清出了帐外,只与朵思大王二人对坐帐中。 “大王留我何事?还请直言!”朵思大王主动开口问道。孟获笑了笑,开门见山直接说道:“你没说实话!” 第八百五十三章 兄弟离心 “你没说实话!”孟获用目不转睛的盯着朵思大王冷冷的说道。 朵思大王没想到孟获竟然会有如此一说,于是问道:“何以见得?”孟获这会儿突然睿智起来,轻笑道:“那刘征是何其聪明之人,如今两军势成水火,刘征岂能不知你是我的臂膀?既知是朵思是我孟获的臂膀,又怎可能紧紧因为一念之仁便将你放了?是以其中必有蹊跷! 眼下只你我二人,你我情比兄弟,有什么话就如实说出来吧!” 孟获临阵设谋带兵打仗不行,但这观察人心事故却还算是有三分本事,要不然他也做不到统帅南蛮诸部。 朵思大王本来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开始劝说孟获,不过孟获自己说出了口,朵思大王也不想再顾左右而言他,于是坦诚回话道:“汉王此番放我回来,却是有事嘱托于我!”说罢朵思大王便从怀中掏出了刘征送给他的书信,双手呈上并对孟获说道:“朵思以为,大王切不可再负隅顽抗!如此下去恐有灭族之祸!若兵争日盛,不免荼毒南中!今汉王已经亲口答应只要肯罢兵归附 ,一切都可商量!” 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被释放!孟获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明业火,看朵思大王的口吻俨然成为了刘征的说客!这是孟获所极其厌恶的!更何况朵思还是自己手下的人! 孟获横眉冷脸,结果朵思大王递来的汉王书信,书信是用缣帛写的,折叠的整整齐齐。孟获打开来颇为不屑的扫了一眼,粗略的读了一遍。大部分主要是劝导之词,后面一部分则是刘征对孟获的承诺:只要孟获能够安心率部来降,刘征可以请其入成都为官,位不下公卿!南中各部都可以得 到妥善安置,分予土地。先前抗拒反叛罪责,既往不咎,而且还将为南中各部免去五成税赋。 这里面其实颇有些讲究!刘征这样的承诺决定了孟获绝不可能答应!因为这个承诺只对南中各族有利,但对孟获却并不有利! 这其中的用心藏的很深,甚至连朵思大王都瞒过去了!因为朵思大王是个没有多少私心的人,而孟获却不是!一个对自己没有多少好处的承诺孟获又怎么会答应呢? 让孟获入成都为公卿,看似已经很大度,实际上孟获真要去了成都,那就不是他能说的算了! 妥善安置、分予土地、既往不咎、减免税赋,这些举措都只对孟获之下的人有利,而这正是朵思大王看重的地方。 这个承诺无疑使得孟获与朵思大王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看完之后,孟获心里已经盘算了好几遍,且不说他愿不愿意归顺,但就这个条件,已经让孟获十分不满!区区一个虚伪就将其自己打发,还以为是打发要饭的呢! 朵思大王等着孟获的回应,孟获却是肝火大动!将汉王书信毫不客气的往地上一扔,怒喝道:“他刘征有什么资格如此盛气凌人?我虽败了一阵,胜负尚未可知!” 朵思大王也知道孟获难以说服,但孟获的反应还是出乎了朵思大王的意料,原因都在这道看似对所有人都有利,但实际上对孟获丝毫无益的书信上。 刘征已经兴师动众起三路大军南下,又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即便现在孟获答应了归顺,刘征也绝不可能放心!人心最是难测,今日从,明日叛,若不能彻底解决,最终只会成为更大的隐患!想要后顾无忧,只有彻底的清除隐患!对于不服的人,那就得打到他看见你就怕!那种从心底里生发出来的恐惧才是真正的威慑!蛮夷不比中原百姓!在礼仪不通的地方,王政是没用的,只有霸政才会有 用! 王者之政化之;霸者之政威之;强者之政胁之。各有所施,不可易也。当霸者之朝而行王者之化,则悖矣。当强国之世而行霸者之威,则乖矣。 因此,打一开始刘征就没有想过降服孟获,越嶲已经降了,南中之地,总得有个教训,杀鸡儆猴,孟获便是这只鸡。当然还有那个雍恺,不过雍恺在刘征眼里根本不算事儿,远不如孟获来的威胁大。 “大王!你难道真的要带着这数万将士走上绝路吗?”朵思大王泣陈道。孟获一脸不满道:“朵思兄弟就这么看不起我孟获么?那刘征也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我孟获不也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他能称王,我为何就不行?他管他的蜀地,我管我的南中!非是我要招惹他,是他不 能容我!” 孟获一旦怒起,智商便开始急速下降,而野心便立刻膨胀!虽然都是一个脑袋,可你孟获的脑袋能跟汉王比吗? 朵思大王见孟获态度如此坚决,根本丝毫听不进去自己的却,也不由得急躁起来! “大王!不要再做梦了!你如何是那汉王的对手?非是朵思不敬,十个大王也挡不住那汉王!”朵思竟与孟获争吵了起来。 帐外的南蛮士兵队列在帐外一圈,都听到了帐内的争吵声,但谁也不敢进去! 朵思大王与孟获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二人之间往日的情谊还是很身后的,前文也说过了,就连孟获的亲弟弟孟优在孟获面前的地位也比不过朵思大王!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朵思大王在南中各地蛮夷诸种之中的人望,这是孟获也时常自叹不如的地方。平时里,朵思大王对孟获毕恭毕敬,但真要翻了脸,孟获还真不敢对朵思大王怎样,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虽然牧靡营中有许多关于朵思大王的流言蜚语,但同时私底下也有很多人是支持朵思大王的,其 中如兀突骨等人,还有祝融也对朵思大王甚为恭敬。 无论朵思大王如何劝说,始终说服不了孟获的固执和野心,两人在帐中争吵了一番,最终不欢而散!不过虽然争吵了一番,但孟获对朵思大王反而没有了怀疑!若朵思大王真的暗通刘征,那绝不可能会跟自己争吵,如若朵思大王心已经不在自己这边,那完全可以有千百种方法助刘征一举得胜。这一点孟获还是清楚,因此也便消去了对朵思的怀疑。 第八百五十四章 拉人入伙 朵思大王与孟获不欢而散,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整个牧靡各营之中,所有人都在猜测朵思大王到底与孟获说了什么! 不过除了有过一番争吵,其他情况却没有一丝变化,朵思大王从孟获处出来之后,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第二日,朵思大王便赴往孟获给他的八千兵所在的营地。 营地在牧靡诸营的最后,这八千人清一色都是孟获新近征来的兵马,一个个垂头丧气,说是兵勇,实际上连强壮点的农夫都算不上! 朵思环顾营中,看见这副景象,心知孟获已经彻底陷入了癫狂!若是这些人都因此战而死,那南中各部剩下的恐怕就都是孤儿寡母了!这是现在被“洗脑”之后的朵思大王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更让朵思大王心寒的是,孟获看似给了自己八千兵马,好像远远超过自己原来的三千亲兵,但这八千人根本就算不上是兵,而且,这八千人所在的营根本不是战斗营!这个营在牧靡驻地最尾处,干的只是 些苦力活,主要任务就是协助孟优构筑连寨!砍木头搬石块之类的粗杂之事。 孟获将这么些人交给了朵思大王,显然是不想再重用朵思大王。 看着眼前的景象,朵思大王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不过很快便又镇定了情绪,随即将这些不算兵的兵接了过来,重新进行了规划编排。 在治军的本事上,朵思大王还是很有一套的,不过二三日,整个营中便悄然发生了变化,原本不成行伍,营阵混乱,经过朵思大王的一番调教,至少开始有了点样子,像是个“集体”了。在治军的同时,朵思大王最为忧心的还是如何说服孟获这件事情,又或者迫使孟获接受汉王的招降。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刘征将兵马集结休整到位,大战一触即发!若不能在此之前达成结果,那便 一切都晚了!刘征给朵思大王的建议是“取孟获而代之”,这是朵思大王最不想用的办法。 百般思虑之下,朵思大王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说服不了孟获,那就先一个个的说服其他人,只要大家都不愿意跟着孟获对抗汉王了,那孟获也就孤掌难鸣了! 想到此处,朵思大王首先便来到了兀突骨的营地。 此时兀突骨正在操练手下新添的兵马,经过数战,兀突骨部众也损失了不少,孟获强征兵勇之后,各营都分了一些,每营基本上都补齐至六千人。 见到朵思单骑前来,兀突骨很是吃惊,各营各安之职,一般私下不来往,尤其是现在正是备战时候,除非孟获发令召见,众将才得会面与中军。 兀突骨跟朵思大王的关系一向算是良好,这也是朵思大王第一个便来找兀突骨的原因。 原本还有一个金环三结跟朵思大王关系也还算还,可惜他已经死在了赵云手中。 将朵思大王请入帐中,兀突骨便摒去了手下,不是因为兀突骨想到了朵思的来意,而是不想让朵思来见自己的消息传到孟获哪里,能够低调点便低调点。 “朵思王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兀突骨开口便问道。 朵思大王哈哈笑道:“将军还是这么快人快语!” 兀突骨一向不喜欢罗嗦,也不喜欢阿谀奉承,当时与孟优一道攻打朱提时,兀突骨便没有因为孟优是孟获的弟弟而买过孟优的帐。 “朵思前来并无他事,只是想于将军聊聊!”朵思大王悠悠的说道。 “聊聊?聊什么?”兀突骨起了疑虑。 “将军以为此战胜负如何?”朵思开口问的便很尖锐,却也是各营蛮将都已经思考了很久的问题。 自夹石受挫之后,所有人的心气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原本一心听命,跟着孟获冲杀便是,现在却也不得不为此忧心。 “朵思王以为如何?”兀突骨反问道。 这是有戒心的表现,朵思心里很清楚,于是直言道:“汉人常言‘胜败乃兵家常事’,只不过胜要胜的漂亮,败要败的有意义。若是无畏的牺牲,那便不能称之为勇!朵思以为将军当可称勇将!” 没有人不爱听好话,兀突骨也不例外,朵思大王的话让兀突骨很是受用。 于是刚才尚有戒心的兀突骨脸上已然露出了笑容,微微躬身对朵思大王道:“朵思王过奖了!” 朵思见兀突骨放下戒心,于是长叹一声,摇头不止。 “朵思王这是作甚?为何如此这般唉声叹气?”兀突骨不禁问道。 “朵思这是在为将军叹息啊!” “为我叹息?”兀突骨满腹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将军虽可称勇将,可惜这勇将之名却无法长久,恐怕很快便不复存在了!还有将军营中这些将士,我看将军正在操练新兵,依我之见,练与不练并无差别,其实不必多次一举!”朵思大王开始施展自己的 口才。 虽然在刘征面前被牵着鼻子到处转,但回到了牧靡营中,朵思大王却又是游刃有余。 兀突骨的好奇心被彻底的调动了起来,忍不住问道:“朵思王有话请说明白,兀突骨只是个领兵的,没有朵思王的见识!” “将军信我么?”朵思王按着问题不回答,而是问兀突骨道。 朵思大王一向被尊为智者,兀突骨自然是点头道:“朵思王心智过人,我等所不及。大王不听朵思王劝告,方才遭遇大败,兀突骨绝对相信朵思王!”“那好!我便为将军说说此战胜负!”朵思王顿了顿,接着严肃的说道:“汉王起三路大军,分往三郡而来,如今牂牁、越嶲二郡皆已为汉王所得!朱褒败退谈虏山,高定更是身死于邛都!如今只有益州郡尚 在苦苦支撑!此情势不必多说,将军应该知晓!” 兀突骨脸色暗淡忧虑起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朵思大王接着说道:“据闻汉王三路兵马,不下十余万众,将军可知晓?” 虽然不清楚刘征具体的兵马人数,但高定、朱褒二人是什么情况兀突骨却是清楚,二人都已经败了,那么汉王东西两路人马的数量也就可以推算出来,肯定不止于十万。兀突骨也点了点头。 第八百五十五章 各分阵营 “汉军三路进围,势如破竹,十万之师,骁勇之将不可胜数,将军以为如何能敌?” 朵思大王话里话外的意思越来越偏向刘征,态度也越来越明显,兀突骨大概已经想到了朵思大王要说什么。 “朵思王竟是来为汉人当说客?”兀突骨不禁问道,但并没有发怒。 “将军此言差矣,朵思岂是为汉人当说客!实乃为我族谋生路也!” “听闻前日朵思王与孟获大王曾夜中争吵,可是因为此事?”“不错!可惜忠言逆耳,大王不能听劝!如今局势再负隅顽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胜败已定,徒赴死路!如此将军虽勇,不可长保。与族俱灭,徒死无益!当另寻他法,以安部众!”朵思大王坦诚动容的说 道。 兀突骨是第一个领教了汉军厉害的人,自然知道再这样对抗下去对自己丝毫没有益处。于是问道:“不知朵思王有何法可安部众?” “你我联名进言,务请大王罢兵!” “罢兵?那汉王岂能放过我们?”兀突骨担忧道。 朵思大王于是便将刘征与他的约定一一详细说了出来。 听完朵思大王的详细陈述之后,兀突骨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我等罢兵,汉王果真能既往不咎,如约奉行?”这是兀突骨最为担心的问题。“此事将军大可放心,我观那汉王绝非言而无信之人!若其无信,何以服南中?”这一点朵思大王还是看的很清楚,只要是接受了招降,刘征没有反悔的理由,而且一旦反悔,势必会招致更加激烈的反抗, 这绝对是刘征所不愿意看到的。只要是个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虽然之跟刘征短短的谈过一番话,但朵思大王自认为他看到的刘征绝对不是个莽夫。 “话虽如此,凭你我之力,焉能阻止孟获大王?”兀突骨复有忧虑道。现在朵思大王的处境已经不比从前,手中也只有八千弱卒,加上兀突骨也并不能胁迫孟获。 “只要将军有意,其余诸事皆可由朵思来周旋!” 兀突骨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道:“若真能如此两下罢兵,我愿助朵思王一臂之力!” 两人于是悄悄定下口头盟约,朵思大王便离了兀突骨营寨,之后便奔数里外祝融大营而来! 当然这些行动都是秘密进行,朵思大王自然不能大张旗鼓。来至祝融营寨时,祝融正在帐中抚摸着手中的汉王剑,这还是从刘征手上缴获的。当时祝融便是抢过了这把件抵在了刘征的喉咙上,后来刘征逃走仓促,只带走了汗血飞羽,却没能将汉王剑带走,于是这 把件便成为了祝融的战利品。 自从回到己方阵营之后,祝融脑子里便时常闪现刘征的身影,一直挥之不去。时不时的,祝融便会拿看着汉王剑陷入沉思之中,部下无人知道祝融到底在想什么。 “报!朵思大王前来求见!”手下入帐禀报道。 孟获帐下只有三王,分别是木鹿大王、朵思大王、祝融大王,因这三部并非直属孟获,其余如董荼那、兀突骨之类的都是孟获直系将领。 祝融对朵思大王还是比较有好感,于是便令手下将其请了进来。 朵思大王迈入帐中,一眼便瞧见了祝融手里的剑,不禁起疑,于是问道:“祝融大王手中宝剑乃是汉人用剑,不知从何得来?” 祝融见朵思入帐,起身上前对朵思行了一礼,于是便把剑放回了剑鞘,不以为意的回了句:“这是汉王佩剑,被我缴获!朵思王来我营中,不知所谓何事?”说罢转身回到了座位,也示意朵思入坐。 朵思入帐第一眼明显看到祝融对这把件的一样目光,于是便借由这把剑打开了话题。 “祝融大王曾擒获汉王,不知你如何看这汉王?”朵思出言问道。 朵思这一问,倒是让祝融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亮色,很快便有镇定道:“手下败将而已!” 祝融一如既往的孤傲,但朵思大王已经看到了祝融眼中的亮色,立刻便明白在堂狼发生的事情恐怕并不完全如祝融自己说的那样,不过这也不是朵思想要深究的。 “你觉得孟获大王与这汉王相比如何?”朵思故意问道。 祝融哼笑了一声道:“朵思王话里有话,何不明说?” 祝融的心思自然要胜过兀突骨,在与兀突骨对话的时候,朵思大王基本上都能够掌握主动权,但到了祝融这里,却无法做到这一点,这也是朵思大王对祝融刮目相看的地方。 “既然如此,我也不绕圈子,今有一事欲求祝融大王相助!” 朵思于是便将诸般情势一一详细如实说来,祝融听了朵思大王的话,并没有感到诧异,依旧十分沉静,当朵思大王全部说完,祝融竟然也没有多问,只淡淡的回复了一个“好”字! 出人意料的爽快,这大大出乎朵思的预想! “大王为何答应的如此爽快?”朵思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没人能够完全猜透祝融的心思,虽然她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子,但行事却常常出人意表,这次也不例外。其实自从与刘征交过手之后,祝融便已经十分清楚,孟获想要对抗刘征,完全是异想天开。原本祝融也没有打算帮助孟获割据南中。主动请缨奇袭堂狼,不过是为了还孟获的人情,只不过最终结果没能如 愿。祝融开始时是想置身之外,但自孟获败退至牧靡之后,祝融已经清楚这几乎不可能,如果孟获还这样下去,最终这把火一定会烧到自己。说起来祝融其实比朵思大王更早的看到了未来的结局,说朵思大王 是南中第一智者,是因为祝融一向独身世外,如若不然,这第一智者的称号该当落在祝融身上才是。 祝融早有这样的想法,但又不愿意来做出头鸟,因此当朵思大王来说及此事时,祝融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面对不解的朵思,祝融只是平淡的说道:“什么是有利,什么是不利,我自看得清楚,既然看得清楚,何必扭扭捏捏?朵思王只管去做,必要时祝融一定会出手的!此外,朵思王还可以去找阿会喃,你大可以说我祝融已经答应。” 第八百五十六章 先取祝融 阿会喃本不在朵思大王的计划当中,但祝融话似乎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令朵思大王很是不解,难不成祝融还能左右阿会喃的决定? 满怀疑虑的朵思大王被祝融的气场完全压制,并不敢多问,竟不由自主的真的去找了阿会喃,结果令朵思大王更加震惊,只不过提到了祝融的名字,阿会喃便满口应承了下来。 显然,阿会喃心中的大王已经不是孟获,而是祝融。 虽然不知道祝融是怎么令阿会喃臣服的,但结果是朵思大王很快便争取到了大致上能够左右孟获的实力。 如今牧靡暗地里已经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方是孟获为首的主战派,一方则是以朵思大王为首的主和派。 得到了兀突骨、祝融、阿会喃三营的支持,朵思大王又有了信心前去说服孟获。 就在朵思大王暗地里串联各营的时候,孟获这边其实早已经得到了消息。 “大哥!你难道就坐视那朵思坏我军心吗?”孟优气冲冲的问孟获道。 孟获冷笑道:“你急什么?若没有朵思,我岂能知道哪些人是跟我一条心?” 原来孟获根本是在利用朵思大王!朵思大王或许在军事谋略上更胜一筹,但若论控制手下人心,相比于孟获,朵思大王却又还显得稚嫩! 然而在孟获与朵思大王角力之外,却另有一人,早已算到了现在的局面,那就是刘征。现在牧靡的暗流汹涌正是刘征期望达到的效果! 就在朵思大王继续在暗中使力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孟获的命令! 南蛮各营兵马分别驻扎在牧靡方圆数十里之内,但几乎同一时间都接到了孟获的召集令,包括祝融。众人都以为是孟获有紧急军情要召见自己前去共同商议,因此不疑有他。 各营将帅得到命令都各自往孟获的中军赶去,朵思大王以为孟获是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要筹画,心中更加焦急,于是也赶紧前往,打算劝阻。 只有祝融却是心中起疑,得到孟获的召集令,祝融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却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犹豫了一下,祝融还是带着十来个手下出发了。 就在祝融离营之后,一队人马悄悄的出现在了祝融营地的侧翼。 “将军!祝融离营了!”一个探子飞奔到刘胄身边禀报道。 “好!传我军令,全军向祝融营地出发!” 手下人按照刘胄的命令,分作两队,迅速往祝融营地包抄而去。 此时的祝融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营地已经成为了刘胄的目标,或者说是孟获的目标。 当走到中途黑泥沟时,祝融越想越不对劲,一种不详的预感迅速笼罩早了心头。 “停!” 祝融突然勒住了队伍,左右问道:“大王何事?” 祝融沉默了好一会儿,脸色愈发难看,突然对手下下令道:“回营!” “怎么?大王不去赴约了吗?”手下也不知道祝融为何突然发出这样的命令。 就在祝融将要开口回话的时候,四周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只见树林摇动,草丛伏倒,突然之间便出现了许多的南蛮士兵,将祝融团团围住! 手下人顿时一惊,急忙将祝融团团围在身后。而祝融却是摇头不知,事情果然蹊跷!这一幕印证了祝融之前的惴惴不安。 “何人放肆?胆敢冒犯我家大王!” “嫂子不必慌张!孟优在此!”便随着话音,孟优也从树林中闪现,来到了祝融面前。 “为何阻拦我家大王?”手下人愤怒的对孟优斥道。 孟优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看着祝融说道:“大哥担心嫂子的安全,特命孟优在此恭候!” 祝融冷眼看着孟优说道:“孟获究竟想怎样?我竟犯了什么错,要如此对我?” “这就要问嫂子你了!那朵思是否去找过你?找你又说了什么!”孟优张口闭口嫂子,大语气却是生硬的很。 当孟优提到朵思大王,祝融立刻便明白了,原来孟获早已在自己营中部下了眼线!若非如此,朵思大王来找自己的事情绝不会泄露出去。 不过祝融却是问心无愧,她既不是要对孟获图谋不轨,也不是要暗通仇敌,同意与朵思大王共同逼迫孟获罢兵也是为了南中各部。 “你想怎样?难道要对我动手吗?”祝融冷冷的问道。 “不想怎样!只要嫂子安心跟我回去便可!我也不必动手!” “想要我跟着你走,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最后一个字出口,祝融毫不犹豫便是一甩手!一把飞刀便直奔孟获眉心而去! 孟优当然知晓祝融本事,因此早有防备,远远的隔着数丈,没有近身。祝融的飞刀只有在短距离才能发挥奇效,距离一远,便做不到百发百中了。 孟优一撇头,便躲了过去。 “拿下!” 见祝融毫不犹豫的动手,孟优怒从心起,原本就对祝融的孤傲不逊不满,若不是因为孟获一心想着要让祝融当自己的夫人,孟优早就不废话了! 围着祝融的将士听到命令,当即一拥而上!祝融见状,登时暴起,便舞长标奔着孟优杀将过去! 狂妄的孟获也知道祝融本事在自己之上,因此只管教手下将士不断的围上,而自己则退在围外,冷眼看着祝融在围中拼死搏斗! 祝融不断的向孟优的方向冲击,围攻的士兵也不断的挡在了祝融面前。 看着祝融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却丝毫不能更进自己一步,孟优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而就在这时,祝融突然一下调了个头,出其不意的往后冲杀而去! 再看阵中局势,主要的围攻兵力大多集结在了祝融与孟优之间,而另外一边却是出现了薄弱的空档! 孟优心中一惊,这才明白自己着了祝融的道,刚才祝融一副必置他于死地的样子根本就是在假的!目的就是要让为了转移注意力! 孟优急忙大呼,命令手下赶紧围堵!只见祝融一声亮喝,如凤鸣九天,响彻整个黑泥沟!身边手下已经倒下了大半,只剩下六七人还跟在身边!但这对于祝融来说已经够了!长标一甩,眼前几个围堵的士兵立刻扑倒,祝融趁机突出了重围,当即带着手下头也不回的往自家营寨奔走! 第八百五十七章 再迫众人 孟优虽然知道祝融身手,但是还是预料不及,竟然被祝融逃脱了围困。 “快追!”孟优急忙喝令手下,向祝融追杀过去! 其实孟获给孟优下的命令根本就不是要杀祝融,而是要将祝融缴械擒住。然而孟优却并没有严格执行孟获的军令,而是对祝融下了手!可惜他低估了祝融的心计和本事。 祝融七八人往回奔走,孟获带着一队人马在后急追,追出二三里,祝融忽然带着手下往左一转,根本不往自己营寨而走! 这又大大出乎了孟优的意料!现在祝融的营寨已经被刘胄占据,她的手下也全部都被刘胄俘虏。孟优满以为只要祝融继续回走,最终还是会陷入包围之中。 然而祝融的举动却根本不如孟优所想。 “大王,为何不回营?”身边的人边跑边问祝融道。 祝融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摇头道:“这是孟获早已算计好的,又怎会不对我的营地动手?现在回去必然落入圈套之中!唯有出其不意,方才可能逃脱!” 手下这才明白,于是便跟着祝融向左疾驰而去!遁入了群山之间! 孟优手下并非都是骑兵,祝融如脱了缰的野马,孟优又怎么追的上?奋力追了一程之后,孟优身边已经只剩下了二三十骑,其余都是步兵,落在了后面。 眼见再追不上祝融,孟优只好停了下来。在孟优看来,反正祝融的兵马都已经被制住,即便是跑了祝融一人,也没有多大关系,于是便勒马回走,往祝融营地而去。 到达祝融营地时,刘胄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面,没有主将的士兵。根本既没有什么战斗力,而且刘胄手下兵马更多,又是有备而来,而且还有内应,几乎没怎么费力,便将祝融部下全部俘获。 孟获大营之中,一众将领都接到了召集令,很快便都赶来了。 众人会与帐中,唯不见孟优、刘胄、祝融三人。说的召集所有人,但眼前的状况却根本不是,朵思大王心头一紧,正准备出走,但见营帐外已经被团团围住! “朵思兄弟何必如此着急?还有事情要与大家商量呢!”孟优皮笑肉不笑的正往帐中走来。 朵思大王眼见如此景象,只好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座位上,其余人都是一脸不解的看着孟获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孟获坐定之后,这才开口道:“我听闻今日有人在暗中谋划着对我不利的事情,不知是那几位啊?” 众人面面相觑,朵思大王与兀突骨、阿会喃对视一眼,三人却已是如坐针毡。 “谁!谁敢对大王不利?”董荼那第一个站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嚎叫道。 这个董荼那小心思倒是不少,这样站出来一说,一是要撇清自己的干系,第二便是要向孟获表忠。 孟获当然知道无关董荼那的事情,于是示意董荼那坐下,董荼那这才安下心来,一脸问心无愧的坐了下来。 众人都不开口,孟获于是将目光锁定在阿会喃身上! 阿会喃原本也只是因为祝融而答应助朵思大王一臂之力,被孟获这么一瞪,立刻便将投埋了下去,不敢做声。 “最近有些人跟我意见不合,便想要聚众胁迫我就范,坏了我的军心,这该当何罪啊?”孟获又将目光集中到了朵思大王身上。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便明白了孟获所指,于是都看向了朵思大王。其实孟获完全可以不必浪费口舌,便将朵思大王等人擒住,但这样一来,势必会造成军心动荡。而且孟获也有意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众人,那些没有牵扯进朵思大王事情中的人难保以后就不会如此,因此孟 获有意敲山震虎。朵思大王虽然实在暗中谋事,但心中还是坦荡,孟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朵思大王也不在沉默,于是站出来说道:“大王不必如此,此事确实朵思所为!我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大家都跟着大王去送死,因此 才出此下策!如今我等有四部人马在手,恳请大王罢兵!” 事情已经挑明,朵思当即站了出来,对孟获拜道。 见此情形,兀突骨和阿会喃也都站了出来,跪在朵思身边,对孟获齐说道:“请大王罢兵!” 三人手下兵力加起来两万,还有一个没到的祝融,几乎占去了孟获近半数的兵力,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这几个人坚决不合作,孟获就不得不甚重考虑得失。 木鹿大王和董荼那看着眼前的三人,一下子都有些震惊了,而孟获却丝毫不以为意。 “很好!你们自己站出来比我问出来爽快多了!不过朵思兄弟,你以为拉拢了他们帮你,便能阻止我吗?”孟获冷冷的看着朵思大王,又恶狠狠的看着兀突骨和阿会喃,突然一声喝道:“可笑!” 还是兀突骨有胆量,听到孟获的话后,当即起身相抗道:“大王若必要与汉军一战,请恕末将不能相随!明日我便带着我的部下撤走!”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孟获针锋相对的对兀突骨说道。 兀突骨也笑了,当即对孟获回话道:“大王尽可以动手,若我不能回营,明日我的部下便不会再留在牧靡了!” 兀突骨早来此处之前,已经交代了手下,为的就是防范孟获对自己动手。 朵思大王见兀突骨如此坚决,心中大慰,当即也起身再对孟获拜道:“请大王罢兵!” “请大王罢兵!”阿会喃见二人都跟孟获挑明了态度,反正自己也逃不离,于是鼓起勇气站了出来附和道。 “放心!我不会杀你们的!你们都是我的爱将,我又怎么忍心呢?来人!”孟获皮笑肉不笑的对帐外喊道。 立刻便有人都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些东西,朵思大王、兀突骨、阿会喃三人一眼望见那人手中之物,登时都傻了眼! “都认识这些东西吧?”孟获冷着脸对三人沉声道。 “这、这……”三人齐发出了惊愕之声。 原来那人捧进来的东西乃是这三人妻子的配饰!南蛮习俗,若娶妻则必有信物,而且都必须是各自亲手所制。现在这些东西到了孟获手里面,那就意味着这三人的妻、子都落在了孟获手里! 第八百五十八章 白忙一场 朵思大王分明看见其中一件玉饰,正是当年自己娶夫人时所制,兀突骨、阿会喃也分别看到了自己夫人身上的东西,都惊讶万分。 “怎么?眼熟吗?”孟获仰坐在座上,拿眼睛瞟着三人问道。 朵思大王沉默了一会儿,忽又开口道:“与千万人性命相比,此物何足轻重!大王若想以此要挟,怕是看错了朵思!” “我知道朵思兄弟不怕,另外两位呢?”孟获轻蔑的笑道。 兀突骨、阿会喃二人可不是像朵思大王一样为的是保全整个南中,他们二人心里念的只是自己的族人。现在二人的妻、子都在孟获的手上,怎么可能还跟朵思大王保持一致? “你们倒是说话呀!”朵思大王急的对二人说道。 二人却忽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对孟获道:“请大王放过我的夫人孩子,末将等愿意一切听从大王号令!” 原本势均力敌的场面,一下子完全倾泻,只有朵思大王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当中。 兀突骨、阿会喃原本就是孟获带出来的,又怎能对二人的性情不了解呢?只这简单的一招,孟获便将朵思大王拉起的反战阵营彻底瓦解! 现在朵思大王突然之间便一无所有,手下的八千兵马原本就是孟获给的,只要朵思大王不在,孟获想要拿回来简直易如反掌。 朵思大王见到现在这情形,一下子便泄了气,完全是白忙活一场,一夜回到了原地。 “怎么样?朵思兄弟?你还要阻止我吗?”孟获颇具挑衅意味的看着朵思大王。 然而朵思大王心中却没有丝毫恨意,只有惋惜,不禁仰天长叹道:“大王不肯听我言,夹石之败将不足道矣!诸位若不醒悟,天降灾祸!朵思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 一番感叹之后,朵思大王随即正色对孟获说道:“事已至此,大王既不肯听劝,朵思甘愿引颈受戮!务求一死!只请大王放过我家小!” 孟获也知道朵思大王并非是通敌叛己,更何况杀了朵思大王没有任何好处,岂能如朵思大王所愿? “朵思兄弟不必急着赴死!你还要看着我如何击退那刘征呢!来人!” 两个军士应声来至帐中,孟获指着朵思大王对二人说道:“押下去!给我关起来!”两个将士随即将朵思大王押了下去。 兀突骨、阿会喃尚跪在地上不敢做声,孟获笑着对二人说道:“二位都起来吧!你们也是被朵思蛊惑,我不怪你们!今后好生为我效力便是!且莫再被人鼓动了,否则可别怪我孟获不留情面!” 言下之意就是不肯合作便杀了二人的家小,如今这些人的家小都被孟优手下卤承控制在建伶。那卤承在朱提山被射穿了手臂,没办法上阵,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一场预谋的兵谏,就这样被孟获三两下粗蛮的破解。朵思大王、兀突骨、阿会喃三人还算好的,其实最惨的是祝融。纵然是对祝融心存爱慕之意,但若是要危急自己的权威,孟获也会毫不犹豫的对祝融下狠手!原本是要孟优、刘胄收编祝融所部人马,并将祝融擒来强迫其当自己的夫人,但终究还是出了差错,被祝融侥 幸逃了出去。 带着几个手下,祝融向北逃入了山中,四野无人,去无归路,祝融像是个幽魂一样飘荡在牧靡北面的山间。 一直跑到跑不动了,祝融方才停了下来。祝融的亲信都是自己训练出来的女将,此刻几个女人,严格来说应该是几个女孩,疲惫的坐在如同天牢一般的群山谷中,都一言不发,脸上沉浸着悲痛。 祝融走到小溪边,伸出占满血腥的双手,伸到了水里。水流冲去了血污,一双白皙的手再次显露出来。祝融捧起一捧清凉的溪水猛的扑在了脸上,一股凉意从脸颊瞬间侵透进心里!这是祝融第一次遭遇这样的状况,一向孤傲不可一世的祝融此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痛。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人,这就是自己的全部了!除此之外,几乎已经是一无所有!孟获的兵马已经截断了南下的归 路,即便是祝融能够回到自己的土地上也已经无济于事。手中的兵马已经没有了,那就等同于一切都失去了。 原本弱小的部族在祝融的带领下短短两年便成为了南中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这是祝融引以为傲的成就,但现在被孟获一朝尽毁! 其实孟获看重的并不仅仅是祝融这个人,孟获同时还看重的还有祝融的整个部族。孟获一心想要得到祝融,除了满足自己的爱欲,更重要的还有另外两个字——兼并。在这十余年间,孟获已经兼并了南中大小部族几十个,因此才成为了南蛮王。而祝融深知这一点,因此极力的想要和孟获保持距离,同时也利用了孟获对自己的爱慕之意,勉力的维持着部族的独立。然而 最终孟获还是动手了,而且是霹雳手段,毫不留情!一口便将祝融的所有吃了下去。 溪水中倒映出的祝融的脸跟溪水一样冰凉,这冰凉背后透出一股愈发浓烈的恨意。 “大王!我们该怎么办?”手下的几个女将带着哭腔问道。祝融仰头倒在草地上,洗去了血污的手压在了腰间的汉王剑上。祝融取下剑,拔了出来。这是一柄标准的汉剑!剑身挺直端正,轻薄窄长,剑锋锋利无比,上刻“汉中王征自作用剑”八字,这是刘征特意嘱 咐工匠刻下的。 几个女将见祝融拔出了宝剑,以为祝融要想不开,几人一下子拥了上来,便要抢夺祝融手中的汉王剑! “干什么!”祝融一声喝道。 “大王千万不可啊!”手下女将被祝融一喝,立即便跪在了祝融面前,哭泣着哀求道,此刻这几个女子再不是能上阵杀敌的骁勇,都显露出了感性的一面。 祝融忽地坐了起来,转身看着众人,突然又大笑了起来! “你们以为我要自尽么?”几人看着祝融,一脸迷惑。祝融收起了笑容,站了起来将汉王剑重新入鞘,而后对几人说道:“天无绝人之路!此仇不报,我祝融怎能去死!都起来!随我走!” 第八百五十九章 二女酣斗 徐晃、黄忠等人已经带着兵马来到了三江城,众人齐聚城中汉王大帐,刘征正与众人说话,城上警号突然响起!一个小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何事?”刘征惊讶的问道,众人都被这突然的警号声给惊到。 那小兵急忙回话道:“城外有敌来犯!夫人已经出战了!” “什么?”刘征闻言大惊! 若真是有敌来犯,怎么可能不经过东川前营就突然杀到三江城下?更令刘征大惑不解的是后半句,夫人出战,这是怎么回事儿? “走!去看看!”刘征急忙起身带着众人踏上城楼! 来至城楼之上,刘征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还以为是孟获有奇兵突然袭击,其实根本不是! 只见马云禄已经身着铠甲,手持长枪,带着手下十八人立马城下!前方有七人七骑,正与马云禄相对!两边清一色都是女将,这也算是一道奇观了! 徐晃、黄忠等一种将领都看的懵了,这算哪门子事儿啊! 刘征虽然不解祝融为何至此,但看到这样的景象却也是哭笑不得! “前番的帐正愁找不到你算呢!你却自投落网!还敢来送死!” 当时祝融将刘征擒走,害的马云禄担惊受怕,马云禄对此一直都耿耿于怀,原以为没有再见到祝融,没想到祝融却送上了门来!这样的机会,以马云禄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 也是巧了,当祝融出现在城下时,正好马云禄在城上散步。城上守军不认得祝融,马云禄却是瞧的真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点了手下女将杀了出来! 祝融见马云禄怒气冲冲,并不理会,她要找的不是马云禄,当即开口应道:“我今日来此与你无关!速去禀报你家汉王,叫他出来相见!” 祝融的口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让马云禄更加大怒。 “汉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如今两军对垒,正是分外眼红。你伤了汉王已是死罪!若叫诸位将军出战,便是欺负了你,今日便由我来替汉王斩了你这个叛逆!看枪!” 马云禄一声大喝,纵马便向祝融杀了过去!祝融没有办法,只得应战,当即也挺标上前,便与马云禄战至了一起。 “拿我战斧来!”徐晃一见二人战至了一起,当即便要出马保护夫人。 “公明不必紧张!”刘征及时制止了徐晃。 徐晃不解其意,不禁问道:“蛮兵来犯,夫人出战,汉王何以不担心?”其余众人也都看着刘征。 刘征呵呵笑道:“公明细看这员女将!” 徐晃听了刘征的话,扒在城垣上细眼望外观瞧,看了一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儿惊出声来。 “夫、夫人?” 徐晃口中的这个夫人不是指马云禄,说的是皇甫宁。仔细观察了一阵,徐晃方才看清这南蛮女将竟与汉王已故夫人皇甫宁八分相似! 看着一脸惊惶的徐晃,刘征又笑了笑道:“这便是在堂狼劫我营寨的祝融!不怕公明笑话,本王还被这祝融擒去当了一天的俘虏呢!” 现在刘征可以轻松的自嘲,但当时的状况却是让人揪心。 “既是如此,那末将更因该前去助夫人将此蛮女擒来才是,汉王为何止住末将?万一夫人稍有不慎……”徐晃问道。 沮授出来对徐晃说道:“徐将军放心!那祝融七人七骑来此,岂有挑衅之意?若沮某所料不错,不是前来有求于汉王!若是有求于汉王,又怎会伤及夫人?” 刘征微微颔首,眼睛看着城下二女相斗,口中说道:“看来必是蛮兵之中出了状况啊!这朵思大王果真不负我望!”说罢回头看了沮授一眼,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沮授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其他人看着眼前一汉王一监军,一个大笑,一个微笑,都不解其中之意,只能尴尬的也陪着干笑了几声。 城下马云禄与祝融却是越战越酣!两个人斗至二三十合,不分胜负。 马云禄见祝融与自己酣战这么久,竟不落下风,心中不由得惊叹,此人果真有些本事! 那日在堂狼,祝融没有跟马云禄交过手,今日一见,也算领教了马云禄的厉害!祝融自恃骁勇,甚至南蛮诸将都不被祝融放在眼里,想不到自己竟然拿不下眼前这个女人!这令祝融也是心中一惊。 “你倒真有几分本事!”祝融忍不住对马云禄说道。 “你也不赖!”马云禄口中回话,手上却不停,依旧向祝融攻了过去。 “我看再这么打下去也分不出胜负!不如罢手,待我面见了汉王,要杀要剐任由你处置如何?”祝融来这里不是为了跟马云禄打架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因此出言提议罢手。 可马云禄岂能轻易答应?当即回话道:“面见汉王?你想得倒美!那日我已见识过你的飞刀,还想对汉王下手么!看枪!” 马云禄哪能容祝融近到刘征身边?当即更加斗志,直取祝融而去! 面对马云禄的全力来攻,祝融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论武力,二人或许相差不大,但论经验,祝融却是远不如马云禄,要知道马云禄经历过的生死战斗可是远远超过祝融,在这一点上马云禄算是完胜! 马云禄缠斗不休,祝融想用飞刀也腾不出手来!场面渐渐被马云禄压制。 城上众人都瞧出马云禄占据了上风,沮授赶忙对刘征说道:“那祝融不敢伤夫人,夫人可不会手下留情啊!” 刘征于是开口喊话道:“夫人且饶她一命!” 听到刘征的话,城下两个人都是一怔。祝融一分神,肩上正挨了马云禄一击!立时坠马! 马云禄也听到了刘征的声音,手上力道已经收了七成,如若不然,只怕祝融的一条胳膊已经废了! 徐晃提着大斧已经下到了城门,纵马来至了马云禄身旁,对马云禄说道:“夫人暂且饶她性命,汉王想听听她有何话说!”酣战半天,祝融也挨了自己一击,心中这口气算是出了,马云禄的怒意也消去了大半,于是对徐晃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听汉王的!非是我今日杀不得她!” 第八百六十章 别来无恙 眼见祝融就要招架不住,刘征立即出声制止了两人的缠斗。徐晃带着人提着大斧出到了城外,将祝融及其手下六人一并带进了三江城中。 刘征已经带着众人回到了大帐,马云禄也在列。 祝融被带到帐门口,朴胡跨步便将其拦了下来,祝融知道眼前这家伙厉害,当时在堂狼这家伙可是凶神恶煞,无人能敌。 “既是汉王愿见我,为何又拦我?”祝融傲气的问道。 “留下兵器方可入内!”朴胡可不能再让汉王遭遇不测,本来宋玮、杨敏二人的职责,朴胡抢着站了出来,二人只得看着朴胡。 祝融想来兵器不离身,但在这里,已经由不得她。祝融于是将手中长标递给了身后的女将,便欲入内。 朴胡寸步不让,指着祝融腰间的佩剑命令道:“取下来!此乃汉王剑,当物归原主!” 朴胡一脸横肉,语气生硬,让祝融很是不悦。 “这是我的战利品,想要回去也得汉王开口!”祝融解下了腰间剑,并没有交给朴胡,而是又递给了自己的手下,便欲入内。 “慢!”朴胡依旧丝毫不让,出言喝道。 “还想怎么样?”祝融摊开双手道。 朴胡伸出了右手,亮出了一把飞刀,正是那日在堂狼划伤刘征手臂的飞刀。大战过后,朴胡收了起来。 看见朴胡一脸怒相的盯着自己,祝融咬了咬牙,知道自己身上带有任何利器,朴胡都不可能放过,只好恨恨的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 朴胡都看的都傻了,祝融的暗器藏的真够隐秘,表面上看不出任何踪迹,可转眼间,竟然九把飞刀赫然出现在眼前!飞刀绝技是祝融保命的本事,祝融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不过一介女子,武艺虽然不俗,但若真遇到敌手,恐怕就要吃亏,因此才苦练出了这一手暗器,为了就是在危机时候防身之用。事实也证 明,这手绝技真救了祝融的命。当日在堂狼若不是因为刘征不知其有暗器,恐怕早就已经被刘征给擒获。 “怎么?还不让开?难道你还想搜我身不成?”祝融没好气的对着一脸怒意的朴胡说道。 刘征在帐中听到祝融的话,知道是朴胡在为难祝融,于是开口道:“朴胡不得放肆!放他进来!” 朴胡听到命令,这才不情愿的转身揭开了帐幕,祝融紧随其后跟着走进了帐中。 当日在堂狼刀兵交加,祝融没有见识到刘征的威严,现在入了汉王大帐,才感受到了堂堂大汉之王的气势。 马云禄、沮授分列两边,左边是黄忠、黄袭、马齐、卻揖等将,右边是徐晃、邓贤、冷苞、雷铜等人。两边各有剑士虎贲立于身后,虎目刚颜,似有雷霆之威! 刘征坐于正当中,如众星拱月一般,帝王之相显露无遗,比起孟获那边的草台班子,不知道要庄严多少! 祝融本是傲气之人,这会儿立于帐中,在一众虎将注目之下,也感到了十分的肃穆,竟然不自觉的收敛了三分傲气。 刘征看着祝融,与上次神采迥异。当日的祝融自有一种不可一世的气概,今日的祝融虽然也昂首挺立站在面前,但眼神中分明多了一丝悲哀,还有一丝愤恨。 祝融环视了帐中一周,又与刘征对视了一眼,而后上前以手抵心弯腰对刘征施了一礼,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刘征看着祝融,虽然知道祝融只是祝融,但难免还是会因为其与皇甫宁相像而不可控制的生发出一种亲近之感。于是便先开口道:“祝融大王别来无恙?” 祝融直起身子干脆利落的回话道:“不好!” “哦?如何不好?”刘征笑着问道。 “汉王已经看到了,如今祝融手下只剩下了帐外六人,自然不好!” 祝融的态度并没有因为面对的是汉王而有任何改变,众将都对祝融这样的举止感到不满,马云禄和朴胡更是生气,不过刘征却并不计较。 “哦?让本王吃尽苦头的祝融大王竟然也沦落到如此地步了?究竟是谁有这般本事啊?”刘征语带戏谑的对祝融说道。 说到这里,祝融恨的牙痒痒,仿佛有东西在口中想要一口嚼碎一般,一字一顿的砸出了一个名字:“孟获!” 此言一出,除了刘征和沮授,其余人都是震惊不已,哪里会想得通祝融如此落魄竟然是孟获所为! 刘征也佯作惊疑的问道:“祝融大王是在跟我说笑吗?你不是孟获未来夫人吗?竟然能对你下手?” 祝融满腔愤恨的骂道:“谁是他夫人!孟获夺我部众,我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同出南蛮,但祝融现在对孟获的态度却是如此的激烈,虽然刘征知道南蛮必定生乱,但没有想到这把火竟然烧到了祝融身上,由是对祝融倒也生出些许的惋惜。至少在刘征看来,祝融无论是胆气、傲气还是本事,在南蛮诸将之中都应该算是一流。孟获若能用好祝融,必定能够有很大的裨益,不过现在的结果却是大相径庭。在为祝融惋惜之余,刘征倒是在为自己 庆幸。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回去重整旗鼓,反而来求见本王?”这一点倒是刘征不解的地方。刘征的话让祝融眼中的亮光顿时黯淡了许多,刘征并不知道祝融部族的情况。实际上祝融的部族在南中各部来说是个很小的部族,人口有限,土地有限,正是因为祝融勉励维持,才能秀丽于南蛮诸部之中 。原本祝融手下有兵马不下六千,但经过堂狼一战,损兵折将,便已经遭受了重挫。如今孟获又夺去了祝融仅剩的兵马,现在就算是祝融回到族中,也无法再聚集起一支力量,更何况还要应对孟获和雍恺的 夹击。 此外,南去道路基本上都已经被孟获给截断,祝融有家难回,实在是没有地方去,看到手中的汉王剑,才冒着风险来见了刘征。面对刘征的疑问,祝融沉默了片刻,忽又抖擞起精神,对刘征说道:“汉王不是想平定南中吗?祝融愿助汉王一臂之力!” 第八百六十一章 收留祝融 听到祝融愿为刘征效力,马云禄坐不住当即对刘征说道:“蛮子多诈,汉王莫要被她骗了!” 朴胡、徐晃等人也纷纷出言相劝刘征,只有沮授默而不语。 祝融听到这么多人反对,不禁笑道:“原来汉王帐下也不过是些鼠目寸光之徒!” 这话可得罪人,黄忠忍不住出言斥责道:“你这蛮女怎敢如此大言不惭!我等鼠目寸光,你倒是有先见之明了?为何却又落魄至此?” 黄忠最见不得别人小瞧自己,在黄忠看来,祝融年纪轻轻就这般目中无人,果真是个野蛮夷种,不知天高地厚! 听到黄忠说话,祝融转过头来才发现竟是一白发老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嘴上却是丝毫不弱,当着黄忠的面笑道:“想不到汉王也无材可用,竟然让一老叟为将!” “你……” 祝融不知道黄忠性格,这下可捅到了马蜂窝!听到祝融这话,黄忠噌的一下便站了起来,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 “蛮女安敢在我黄忠面前放肆!今日若不让你领教本将厉害,你便不知道天高地厚!” “黄将军息怒!不过区区一介女流,年轻气盛,何必计较!”沮授见黄忠动怒,赶忙出来劝道。沮授的话为黄忠找回了一些面子,而且话中只将祝融说是区区女流,黄忠这才忍耐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总不能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片子真打起来,那可就说不过去了,更何 况刘征还没有发话。刘征一直都在看着祝融的反应,其实也是在仔细观察祝融的话是真是假,见到祝融与黄忠起了冲突,竟然也丝毫不退让,刘征方才确信祝融的确是落魄来投。若是暗藏阴谋,决计不至于得罪帐中众人,只 可能言卑语恭。 “好了!诸位都稍安勿躁!”刘征对左右两边座中众人挥了挥手示意道。 “本王且问你,你胆敢来此,就不怕本王杀了你吗?”刘征又对祝融问道。 “汉王是知恩不报之人吗?”祝融一句反问,刘征不禁惊愕。 “这是何话?” 祝融理直气壮道:“当日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今日不该你还我一命么?” 闻听此言,刘征不禁笑出了声,连连点头道:“你倒是恩怨分明!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便权当是本王欠你一命吧!说罢!你今日前来到底想要什么?” “我就想助汉王一臂之力!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刘征紧接着问道。 “若平定南中之后,汉王不可伤及祝融部众,还得许我原有土地,免我赋税!这也是汉王跟朵思约定的话,是也不是?” 祝融完全不把自己当成来求援的,反而跟刘征谈起了条件,好像她手中有什么筹码一样,然而祝融现在有的不过是帐外六人,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明明是求人办事,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也真没谁了!不过祝融就是这样的性子,傲气的比男人还要男人,脾性十分乖张。 祝融提到了朵思大王,刘征这下完全清楚了,就是朵思大王在其中发挥了作用,才使得祝融沦落至此。 刘征望了沮授一眼,沮授微微点了点头,刘征于是对祝融说道:“既然你有心来归,本王便答应你!就留在营中暂为一偏将吧!” “黄将军!”刘征又对黄忠道。 “末将在!”黄忠应声道。 “祝融便暂时安置在你营中如何?” 刘征显然是故意如此,黄忠却是错愕不已,完全没有来到汉王会来这一出,一时有些犹豫。 “怎么?黄将军怕她不听话?”刘征故意问道。 黄忠抿了抿嘴,虽然不情愿,还是领命道:“末将遵命便是!” 祝融倒是没有什么芥蒂,见刘征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便满意的对刘征施了一礼,又对黄忠拱了拱手,便是认了这个上级。 刘征接纳了祝融,一旁的马云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了,不过现在是在谈公事,马云禄不好插嘴,只能忍着不发。 朴胡一根直肠子,还记着祝融手中的那把汉王剑,于是出言道:“既然汉王收留了你,那汉王剑该当还回来了吧?”对于朴胡来说,那就是他的耻辱记录,身为汉王亲卫中护军,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将汉王劫走,这件事情搁谁也忘不了!那把汉王剑就是祝融擒获了汉王的见证,对于朴胡来说意义重大,朴胡是定要拿回来 才算完。 祝融心中却是有些莫名的不舍,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这把剑到了自己身边,祝融好似有了一个说不出的挂念。 见祝融一副不舍的模样,刘征心里也觉察到了什么,于是说道:“罢了!权当是本王送给她了!留着防身吧!” 防身还用得着汉王剑吗?刘征的话不过是托词,只是为了化解眼前的尴尬。 祝融听到不用归还汉王剑,脸上立刻便露出了笑容,这笑容看在马云禄眼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女人的心是最敏感的,马云禄分明从祝融的眼里看出了不一样的神色,这神色源自于刘征。刘征对祝融的宽容,也让马云禄感觉到了危机。 众人散去之后,马云禄为刘征卸去甲胄,刘征转过身来,扶着马云禄的肩膀含笑问道:“夫人好像有心事啊!” 马云禄一边为刘征系上玉带,一边淡淡的回话道:“汉王多心了!云禄哪敢有心事!” 这话说的言不由心,刘征凑近马云禄身上,使劲的闻了几下,不禁笑道:“我怎么分明闻到了一股酸味,夫人怕是吃醋了吧?” 马云禄一脸茫然,根本不能理解刘征话中之意。 “什么是吃醋?” 刘征这才想到在汉代还没有“吃醋”这个典故呢!怪不得马云禄不理解。 “额……吃醋……吃醋就是,我跟夫人说个故事吧!” 卸去了甲胄,刘征拉着马云禄坐了下来,于是便将唐代房玄龄妻吃醋的故事换了个马甲说了出来。 马云禄认真的听着刘征话,听到最后才明白吃醋的意思,不禁恼羞的伸手拍了刘征的胸口一下,娇嗔的说道:“汉王好不正经!臣妾就是吃醋了!” 刘征一把将马云禄抱在了怀里,调笑道:“夫人吃醋了那该怎么办?本王该怎么补偿你啊?哈哈!”之后的话就不多说了…… 第八百六十二章 童言无忌 一番云雨之后,马云禄躺在刘征的怀里,带着些许幽怨的问道:“汉王为何要收留那祝融?莫不是真的看上了她?” 刘征见马云禄心心念念不忘这件事情,于是问道:“夫人为何会这么想?”马云禄一下子坐了起来对刘征说道:“还不是因为那祝融长了一副姐姐的面孔!臣妾知道汉王忘不了姐姐,可那祝融终究是祝融。若汉王因为她长得像姐姐而收留她,那……”马云禄话说到一半又意识到自己 永远取代不了皇甫宁在刘征心中的位置,于是便不肯再说下去。 刘征认真的凝视这马云禄的眼睛,问道:“那便怎样?” “那臣妾也无话可说……”说出这话来,马云禄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刘征将云禄拉过来抱在怀里语重心长的说道:“夫人真以为我感情用事吗?那可就大大的看错了你的夫君了!本王收留祝融自有用意,今后南中安定,这祝融有大用!” 躺在刘征怀里的马云禄听到刘征这话,心中的幽怨顿时消去了大半,仰着头问道:“有何大用?”刘征于是为马云禄解释道:“南中蛮夷诸种遍布,本王不可能像屠鲜卑人一样将其屠尽。若不能屠尽,则势必要加以安抚。待破孟获之后,本王必枭其贼首,若无蛮将相助,今后南中必定不得安宁!是以本 王收留了这祝融,便是要在收复南中之后,扶持这祝融统帅南中各部,以为本王所用!如此方才是万世安定之策!这便是以夷制夷之策。” “非这祝融不可么?”马云禄又问道。“非这祝融不可!能镇服南蛮诸种者,必有强硬手段,又对归心于我!祝融势穷来投,我今施以恩惠,以其心性,恩怨分明,必不负我!她的本事你也瞧见了,南蛮诸将中无过祝融者,最重要的是祝融还年 轻,只要南蛮诸部在她的镇服之下,或可保数十年无事!至于以后,那也不是你我所能见到的了!”经历过这些事情,刘征看中了祝融,知道祝融并没有孟获那般的野心,也不似孟获那般的轻狂,因此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至于朵思大王,虽号称南蛮智者,实际上只是半瓶水,还不是被自己忽悠的晕 头转向!万一哪天再有一个厉害人物鼓动他,没准又会生出许多祸患。 因此相对于朵思大王,刘征认为祝融恐怕更加符合自己的要求。方才议事的时候,刘征看向沮授,其实便是向沮授询问意见,沮授点了头,说明其与刘征有一样的想法,因此刘征才一口答应收留了祝融。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心血来潮,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刘征又怎么会糊涂到仅仅因为祝融长的像皇甫宁便爱心泛滥呢? 听了刘征的解释,马云禄彻底的宽下心来,双手伸到刘征的腰后,紧紧的抱在刘征的怀里,享受着片刻的温存,这是独一份的,只属于马云禄所有的温存。 刘征轻抚着云禄红润的脸颊,为自己这个老婆的小心思而感到好笑,不过刘征也深深的明白,马云禄对自己的有多在意。皇甫宁已经成为过去,不能再辜负这个眼前人。 然而刘征也有不得不辜负的人。 成都汉王府。 郭照接过了马云禄的班,主持着王府诸事。聪慧的郭照很快便胜任了这个位置,将王府中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府中所有人私底下都对郭照称赞不已。 得到了府中人的认可,这令郭照安下心来。日子淡的像水,一晃,就这么几个月过去了,作为侧室,郭照却连刘征的面都没有见过。每日署理完府中一应事务,郭照便坐在自己的别院看着盛开的花草发呆,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种汉王的形象,无一不 是英俊挺拔,器宇轩昂! “姨娘!姨娘!快帮我抓住那只蝴蝶!” 八岁的刘奕在乳母的看护下,迈着细小的脚步往郭照的别院跑了过来!两岁的刘蓉则被另一个乳母抱着跟在后面。 郭照平日里喜欢种养些花草,又勤于浇灌,因此院中花草长的甚好,也引来的翩翩飞舞的蝴蝶。 听到刘奕稚嫩而亲切的呼唤,郭照从幻想中回过神来。看见刘奕可爱的模样,算是给了郭照这平淡如水的日子一丝慰藉。 小刘奕看到郭照发着呆,便停止了嬉闹,来到郭照的身边,稚声稚气的问道:“姨娘是想父王了吗?” 刘奕虽小,但曾经过周舒、周群的调教,越发的聪慧过人,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够让郭照照见自己的内心。 刘蓉才两岁,心智未开,不如刘奕这般伶俐。平日里郭照看护两个小家伙,虽然都是一样的用心,但却是与小刘奕最为亲近。或许是因为刘蓉是马云禄亲生,因此与郭照有些生疏。 “奕儿怎么知道姨娘的心事?”郭照惊奇的拉着小刘奕的手问道。 “以前母亲也跟姨娘一样,经常坐着发呆,奕儿问母亲,母亲说是想父王了。” 童言无忌,小刘奕说出的话让郭照心生感慨!原来自己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原来夫人也曾如自己这般独坐! 郭照这才不过几个月,而马云禄早已经经历了比她多的多的相思苦楚! 听到小刘奕天真无邪的话语,一种莫可名状的淡淡的忧伤瞬间弥散在郭照的心头。此时的郭照方才真正体会到马云禄曾经的心境,只不过现在轮到了自己,郭照也明白了马云禄迫切的要跟在汉王身边的原因!若自己有马云禄那般的本事,也定然耐不住这清冷的寂寞,一定会不顾一切的 追随在汉王之侧。 并非是身为帝王之人薄情寡性,奈何这乱世有太多的生离死别!那征战在外的将士,哪一个不是如此?乱世天下又有多少如郭照这般处境的女人? 战争残酷的另一面竟然在郭照这里凸显了出来! 郭照摸着小刘奕的脑袋轻声的笑着说道:“你也想你的父王吗?” 被郭照这么一问,小刘奕瞬间垂下了脑袋,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我想娘亲!”小刘奕口中的这个娘亲不是马云禄,更不是郭照,而是那远在汉中的安阳君郭夫人董氏。 第八百六十三章 母子之情 小刘奕的一句话令郭照忽地心里一怔! 郭照自小便失去了父母,流落天下,她最能体会到小刘奕这句话里深深的思念! 一旁的两个乳母听到小刘奕当着郭照的面说出这句话来,惊的赶紧跪了下来。 郭照于是问道:“奕儿平时也说过这样的话吗?” 乳母支支吾吾不敢回话,郭照于是作色道:“为何不回话?” 那乳母这才说道:“公子有时候会说起!” “夫人知道吗?”郭照于是又问道。 “奴婢不敢告诉夫人!” 这些奴仆虽然都是下人,但对很多事情其实都有自己的想法,也都会揣测主人的想法。 刘奕已然是汉王的义子,又被养在王府,在这些奴仆的眼中,这便是汉王与夫人的亲骨肉。奴仆们为了讨好主人,当然尽挑好的一面说,至于在她们看来“犯禁”的话,当然是要隐去的!因为乳母的隐而不语,马云禄根本就不知道小刘奕有这样的心思,还以为他在王府过的很开心,常年在外的刘征那就更加不知道了!说到底也是马云禄不如郭照心细,对很多看起来不起眼的事情有些忽略 。 而郭照却与马云禄不同,郭照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人,对于这些事情会很敏锐的觉察到,因此当小刘奕说出这句话,郭照立刻便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将,这不算什么,但对于刘奕幼小的心灵来说却是至关重要。 听到乳母向夫人有所隐瞒,一向和颜悦色的郭照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愤怒! 郭照轻轻将小刘奕拉过来又轻轻的抱在了怀里,对跪在地上的乳母严肃说道:“王府诸事本该事无巨细上禀,念在你等做事还算勤谨,今日便不责罚你等!今后万不可再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可听清楚了?” 奴仆们都连忙跪地叩头以应。申斥的奴仆,郭照也没有深究,于是便让各自起来,一切如常,至于小刘奕的心思,郭照已经记在了心里。一时之间郭照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只好好言抚慰小刘奕。也是小刘奕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很快便又活蹦乱跳起来。 从小刘奕的眼神中,郭照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处境,因而对此也格外关注。 正当此时,门仆来报,尚书令荀彧来见。 郭照于是来至正厅,荀彧已经躬身等候。郭照上前半蹲侧身行礼道:“荀令君入府,不知有何事?”郭照轻盈坐下,示意荀彧也入座。荀彧躬身笑对郭照回话道:“汉王进军顺利,已将雄兵进围南中,路过朱提,得朱提上好银,特送来成都,命百工制作了诸多银器饰物,嘱咐荀彧,必先呈送郭夫人!汉王还有话命臣转逞夫人,夫人署理王 府辛劳,万请珍重,汉王归来有日!”有马云禄在身边,刘征最觉得心中不安的便是留在成都的郭照,虽然无法向对待马云禄一样对待郭照,但总不能不闻不问,总还是要关心一些。因此刘征每月都会令荀彧送来各种器玩珍宝,求的是个心安 。 郭照回礼道:“有劳荀令君了!汉王美意,妾身感恩在心!祈愿汉王诸事顺意,早日凯旋!” 荀彧对外一挥手,便有七八个人抬着四匮上好银器送了进来,郭照也命人一一收下。 荀彧不敢多留,一如往常,便欲起身告退。 “荀令君请留步!”郭照记着小刘奕的事情,于是出言道。 “夫人还有何事吩咐?”荀彧拱手道。 郭照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岂敢吩咐荀令君,只是有一事相询。” 荀彧见状于是道:“夫人请讲!” “不知安阳君近况可好?” 这话令荀彧心中一怔,瞬间便明白了郭照的意思,于是回话道:“安阳君有一县之地奉养,诸事顺意!” “怕不尽然吧?”郭照轻声质疑道。 自将刘奕收养入王府之后,刘征便将郭嘉遗孀董氏赐为安阳君,享汉中安阳县一县贡赋。董氏自夫君郭奉孝死后,便立意不再改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当时刘征本只是将郭奕收为义子,并没有将其收入王府。但后来马云禄意外不可再生育,且董氏孤儿寡母,终究是个问题。因此刘征才决 定让马云禄将郭奕带在身边,也是有意将郭奕培养成人才。当然,现在看来,这其中还是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不过就以这个时代来将,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如曹操就有多个养子,秦邵之子秦真,便被曹操收养为义子,视若己出,改为曹姓,这种事情在乱 世原本就很普遍。 在古代,并非只有父母双亡才称孤儿,丧父就已经是孤儿!董氏守贞不肯再嫁,刘征若不将郭奕收为养子,即便刘征对他们母子再好,终究还是不便。在外人看来郭奕始终是个孤儿,这就是现实。 莫说是这个时代,就是现代,孤儿寡母也同样会遭受旁人异样的目光! 郭奕只有呆在王府才没有人敢说一句闲话! 但如此一来,便不免母子分离。刘征的另外一个考虑是,如果郭奕与董氏母子情深,那与马云禄便难以亲近,这是刘征的私心所在。两相抉择,才有如今的局面。 听到郭照的话,荀彧沉默了片刻,才对郭照说道:“荀彧不明白夫人所指。”若是往常,听到荀彧这样的回话,郭照肯定会立刻不再言语,但有同样身世的郭照这会儿倒是执拗了起来,对荀彧说道:“郭军师表字奉孝,其骨肉却不能继承父志,母子远隔千里,难得一见,不知令君作 何感想?妾身以为,父母之爱子,犹子之爱父母,骨肉亲情,终究是人伦纲常。虽有情事权宜,人情不可堕。妾身想请荀令君将安阳夫人接来成都与公子稍续母子之情!” 郭照也知道这个请求有点儿逾越了自己的身份,但一想起郭奕的眼神,郭照便顾不得许多。 荀彧见郭照如此执着,却是为难道:“此时非夫人与荀彧所能决断,若无汉王之命,荀彧万不敢从!”“既如此,那妾身便修书一封,烦请令君急送逞汉王!” 第八百六十四章 女王之书 见郭照执意要掺合其中,毕竟又是汉王家事,荀彧只好说道:“既是如此,荀彧遵命便是!” “令君稍候!” 郭照旋即命人送来笔墨,便就厅中,当着荀彧的面挥笔疾书,须臾而就。能够这么快的写好一封书信,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讲并不简单,荀彧都对郭照佩服不已。 不过,这封信的效果如何,荀彧却是持悲观态度。在荀彧看来,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汉王亲自决定,要想让汉王改变决定,恐怕并不容易。 郭照上好封泥,命人送给荀彧,荀彧双手接过,对郭照躬身道:“夫人所书,荀彧必尽快送达汉王,至于结果如何,荀彧便不敢揣测了!” “令君放心!此事乃妾身执意所为,汉王若怪罪下来,妾身一人担待!”郭照的担当此刻凸显无疑。 “荀彧告退!”说罢荀彧便带着郭照的书信离开了汉王府。 三江城中,刘征正在厉兵秣马,准备与孟获一战。 接到郭照的手书,刘征很是感到意外。马云禄也诧异了起来,莫非王府有什么事情? 刘征带着疑问,将郭照书信打开来,整封书信字迹娟秀工整,一如郭照一般。“妾身郭氏敬呈君王:南中扰攘,蛮夷衅叛,君王帅威武之师力讨不臣,至今数月,行将勒勋之际,妾身致书,或为不宜,然胸中块垒,不吐难平,万望我王见谅!公子奕源出祭酒,谨遵父命,与母俱来, 君王施以仁慈,收养府中。臣妾照看,不敢有分毫失当。 近日常闻公子有思亲之语,妾身流离,同哀于心。拷问仆从,方知其事由来已久,未曾闻于夫人,乃府中人有所隐瞒,不敢妄言。 君王当世明主,欲平天下丧乱,志安四海黎庶。然天下丧乱,首在人心丧乱,纲常废弛。妾闻孟子有言‘人人亲其亲,长其长,则天下平’。君王既欲平天下,何违人伦之情? 公子奕与安阳君分别期年有余,音信少通。妾闻‘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人子之幸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 君王或有他虑,然终不可背人情而失天常。老子言曰‘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君王若施厚恩与身侧,则必遗之四海;君王若顺人情于足下,则必传诸万世! 是以妾身斗胆权请移安阳君于成都,以成安阳君舐犊之情深,以全公子奕孝亲之厚情!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妾郭氏再拜顿首。” 郭照这一封书信,洋洋洒洒数百字,刘征读来直感到汗颜不已! 一旁的马云禄看到刘征这副状貌,以为是成都王府出了大事,急忙问道:“妹妹来书竟有何事,让汉王如此坐立不安?” 刘征长吁了一口气,将书信递给了马云禄,马云禄读罢也沉默不语。 “是本王疏忽了!连年战事,竟遗忘至此!若非郭照致书,本王几成大谬矣!”刘征连声感慨道。 同时也对这个自己素昧谋面的夫人刮目相看!原本以为不过一介寻常女子,顶多是聪慧一些,却不想郭照见识如此深远! “人人亲其亲,长其长,则天下平!” 这样的话语能够出自一介女流笔下,可以看出郭照涵养确实深厚!学识绝不亚于一般人! 郭照从母子之情谈到了人伦纲常,进而谈到了家国天下,这样眼界也远非是一般人所能有!连刘征都未必能看的比郭照更透彻。 对于刘征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并不难办到。但对于郭照来说,却是冒着被责难失幸的风险。可见郭照并不是一个仅仅为了讨好丈夫的人,这样的女子,在这个时代着实少见! 既有胆志,又有见识,还有如此素养,女王二字,名副其实! 刘征不由得对自己这个夫人起了好奇之心,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等平定南中之后,回去一定要仔细看看。郭照是马云禄亲自挑选过的,两姐妹在成都也相处了一段日子,对郭照的了解,马云禄自是要胜过刘征。但看到这份书信,马云禄还是大开眼界,若是要自己上阵杀敌还则罢了,若是要自己写出这样令人 动情的字句,却是万万不能! “还是妹妹心细,我竟不知奕儿早已思母心切,臣妾罪过!”马云禄连连自责道。 刘征宽慰云禄道:“这不是夫人的过错,是本王有错在先!若非郭照指出,本王尚不知何时能够醒悟!” “那汉王同意将安阳君迁至成都?”马云禄问道。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本王岂能一错再错?夫人为我研墨,这就回书!”刘征当即提起笔便开始写来。 一封回信给郭照,一封直接送给荀彧。 给郭照的不外乎赞誉之词,以及交代诸事。给荀彧的则是令其立即派人去往汉中,将安阳君董氏接来成都。并令荀彧就在汉王府附近置宅院一座,以安置董氏,同时也是为了方便母子来往! 书信很快送回了成都。 郭照自陈书汉王之后,便一直忐忑不安,她不知道汉王到底是什么心性,因此完全无法预料自己将会如何。然而书信回到汉王府,郭照打开来一看,悬着的心如同一块石头,一下子便落了地!见到刘征的书信,更让郭照对自己的夫君多了几分期待!自己区区一个妾室,唐突上言,汉王竟然没有任何怨言斥责,反而从谏如流,这样的心胸和对自己的尊重,在这个男人的世界可并不是谁都能见到 。 虽然免不了别离相思之苦,但郭照心里却对那个想象中的汉王充满了思慕之意。 尚书府中,荀彧接到汉王的书信也颇为吃惊!他吃惊的是郭照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单单一封书信便能让汉王立即转变心意,这可是不容易,同时也对这位年纪轻轻的郭夫人升起了几分敬意。 接到汉王命令之后,荀彧立即便派人前往了汉中,将董氏接了过来,又很快便置下了一处宅院,将其安置了进去,一切供给皆按照郭嘉官位送入府中。小刘奕见到生母,更是开心,皆大欢喜。 第八百六十五章 有何妙计 且说孟获这边,在镇服朵思、兀突骨等人之后,孟优也基本上在南山腊谷筑好了连寨。对于孟获来说,现在的情势岌岌可危,朱褒也被徐庶拖在了味县,一直动弹不得。在这种情况之下,刘征却迟迟没有对牧靡发起进攻,这令孟获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想要主动对刘征发起进攻,却又畏惧驻 军在东川的赵云。时下六月,忽然云聚,董荼那正在巡视营寨,同时也在琢磨着怎么趁着现在这个混乱的局面,抢先在孟获面前取得最大的信任。若是自己能够抢先一步,没准便能甩开其他人,成为大王孟获手下第一爱将 !取代曾经的朵思大王的位置。 权利从来不会有真空,一旦出现空的位置,一定会有许多人争先恐后的想要爬上去,这就看各自的本事了。大好机会就在眼前,董荼那琢磨着怎样才能比别人抢先一步。想来想去无非临阵取胜,设计破敌,这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可惜董荼那脑子并不是那么好使,一连几日想的头都快要被挠破了也没有相处什么 好法子来! 董荼那的营地近于大白河,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大白河边。眼见远处天边起了云霞,手下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将军还是尽早归营吧!看样子快要下雨了!河水该涨了!” 听到这句话,董荼那心里突然一怔,急忙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看到董荼那急躁的样子,又面无笑容,死死的盯着自己,那人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弱生弱气的回话道:“请将军回营?” “不是这句!后一句!”董荼那急切的问道。 那人吓的不自己的后退了两步,喃喃的说道:“末将说要下雨了,河水该涨了……” “哈哈!”董荼那突然一下子大笑起来,好像是发现了一座巨大的宝藏一样惊喜! 董荼那连连拍着手下的肩膀道:“本将已得妙计矣!走!快随我去面见大王!”说罢便带着人往孟获处而去! 孟获正在责怪孟优没有能够将祝融抓回来,为此,孟获很是恼火,好在祝融手下的兵马都归了自己,分编去了各营,这对孟获倒是有稍许的慰藉。 “启禀大王,董荼那将军求见!”帐外军士来报。 孟获闻言,心中泛起疑虑。孟优不禁说到:“大哥才下令各将归营,谨守本处,这董荼那又有何事来见大哥?” “叫他进来!”孟获下令道。 很快董荼那便兴冲冲的走进了孟获帐中,上前便拜道:“董荼那有妙计欲献大王!”孟获、孟优二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若说这董荼那有妙计,怕不是开玩笑吧?当时令其领兵前往东川,先取赵云三江城,董荼那以两倍兵力优势,没能占到丝毫便宜,反而损兵折将,一计粗浅的诱敌深入, 反而折了金环三结,这让孟获对他失望不已。 见二孟都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董荼那也知道是因为自己一向以来表现不佳,因此不免露出尴尬神色,不过这一次董荼那对自己有充分的信心,很快便恢复了神采。 孟获见董荼那神采飞扬,好像很有信心的样子,于是便耐心的问道:“有何妙计,你且说来!” 董荼那依旧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满脸笑意,好像他一道“妙计”便可以让刘征灰飞烟灭一般! “大王!如今我等在此与那刘征相拒已二十余日,那刘征必是在集结兵马,准备大举进攻。末将以为与其被动坚守,不如主动出击!若能出其不意,一战便可杀退刘征!” 董荼那的话说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夸夸其谈,孟获也没有从这话中听出什么高见来,不禁有些轻视道:“话虽如此,谈何容易?我倒是想出其不意,可如何才能出其不意?” 这正是董荼那兴奋的地方! “大王!末将妙计便能出其不意!” “少卖关子!有话快说!”孟获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当即作色斥责道。董荼那兴致高昂,想要显摆显摆,被孟获这么一斥,立刻便收敛起了得意,于是说道:“时下六月,雨水丰足,末将看这天色,今日似有瓢泼大雨,大王何不借此天时?那刘征筑营之地,正在三江之口。大 白河自牧靡北流入泸,正好经过东川和三江城!若能积蓄水力,借此一击!汉军俱为鱼鳖!那刘征小儿还不哭爹喊娘逃回蜀中?”这一段地势复杂,崇山峻岭,夹山之间便是河流,难得平旷之地。之前赵云驻军三江城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只有此处还算是开阔。大军不同于小支部队,总不能驻扎在山里面,地形若太过狭促,一旦敌人 突然夹击,那便成了险地。因此自进军以来,刘征也不得不步步为营,一段一段的推进,不敢纵深太过。 牧靡正处在大白河的上游,而东川、三江城在下,三江城所在的平地正是三条江水汇流冲击而成。 董荼那的计策其实并不高明,这对于汉军来说,其实是司空见惯的,但对于南蛮孟获来说,这就很是令人惊叹了! 听到董荼那建议水攻,孟获猛然一惊,万想不到董荼那还真能想出个“妙计”来! “贤弟以为如何?”孟获脸上已经露出了兴奋之色,转头问孟优道。其实问也是白问,孟优也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主,哪里能有什么真知灼见。见大哥面露喜色,而且好像董荼那说起来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孟优便也附和道:“我看可以!若是能擒杀那刘征、赵云就 更好了!”孟获凝神思虑良久,觉得董荼那这个建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被动防守始终是受气,若是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主动出击,且一击制胜,那可就真是声名大噪了!如果真是这样,不但能够扭转目前的局面, 对于自己在南中的威名也是大有裨益!一场大胜足以令一个人名留千古!若能取胜汉王刘征,那自己便是理所当然的南中王! 孟获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来劲。董荼那见孟获已然动心,自是高兴,于是接着说道:“大王只需预先填阻河道,待大雨一至,掘开积水,那三江土城必一冲既溃!而后率大军掩杀,必可大获全胜!” 第八百六十六章 识破阴谋 董荼那自以为妙计,孟获、孟优也深以为然,于是孟获当即便又召集了诸将,议定了计策。 兀突骨、阿会喃、刘胄为先锋,孟优留守牧靡,董荼那带兵截断大白河,孟获自将中军,以木鹿大王为副,只待时机已到便大军俱发,直取三江城! 兀突骨、阿会喃自然是无奈,但有人质在孟获手上,也不得不充作马前卒。可以看的出来,这就是孟获有意安排! 那刘胄原本是个守财奴,当听到孟获说出水淹三江城的计策之后,立刻便充满了信心,这次倒是主动请缨,也有趁机捞取功劳的意思。 计策已定,整个牧靡便行动了起来。 三江城中,徐晃、黄忠两部人马也基本上休整完毕,眼见天色将雨,刘征于是准备待大雨过后,便下令进军。刘征一如既往的勤于巡视营寨,一者是要让将士们都明白,汉王与他们同在,以此激励将士英勇杀敌。其二也是要查漏补缺,监察军纪,这本是中监军沮授的职责,二人于是便一起同行,朴胡率队随行护 卫,来往于三江城和东川一线。 去慰问完赵云回城的路上,一行人顺水而行。群山连绵,郁郁匆匆,草长莺飞,好一派生气风景。 刘征还清楚的记得去年自成都出发时,也是这般景象,没想到转眼又是一年!北征关陇,东观荆楚,收拾了蜀中叛乱,而今人不旋踵马不卸鞍,来到了这南中之地! 行至半道,身旁的沮授忽然起了疑虑,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不远处的河水,竟兀自偏离了队伍,直往河边而去。 刘征大感意外,众人都不知道沮授是怎么了。 “公与欲往何处?”刘征出言问道。 沮授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河道中,好像没有听见刘征的话,头也不抬的继续往河边而去。 “去看看监军这是怎么了!”刘征指着沮授对朴胡说道,一行人便立刻跟上沮授而去。 沮授来至河边,翻身下马,走上前去,但见河滩大部分已经显露了出来,淤泥砾石遍布两岸。虽然河水依旧向北流去,但水际线明显浅了很多! 沮授心中一惊,已然察觉到不好! “汉王!”沮授回头一脸惊愕的看着刘征呼喊道。 刘征急忙下马走上前去,来至了沮授身边。 “何事?” “汉王请看!”沮授指着河道对刘征说道。 刘征放眼仔细望去,看到的景象立刻便让刘征心中泛起了和沮授一样的疑虑!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警觉! “不好!”刘征、沮授几乎异口同声的喊出了这两个字! 随行的朴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汉王和中监军二人好像被什么事情给惊着。 “汉王这是怎么了?”朴胡不解的问道。 “上马!速回三江城!” 刘征话一出口,立即便疾步上岸,旋即翻身上马。沮授也紧跟着上来,二人神色凝重,好似有大敌杀来!当即便纵马往三江城疾驰而去!朴胡赶紧跟上! 回到三江城,刘征立即便招来了徐晃、黄忠等人,众将云集中军帐中!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汉王自东川回来便如此急切的召集众将,显然是有大事要宣布,但准备出战的命令已然下达,各营都在准备之中,还会有什么事情呢? “汉王急召我等,到底何事如此迫切?”黄忠不禁问道。 刘征与沮授对望了一眼,沮授开口说道:“方才回营途中,我与汉王发现异象,孟获不日恐怕将有异动!” 祝融听了甚是不解,出言问道:“孟获谨守牧靡,会有什么异动?” 牧靡的情况祝融最是了解,孟获在南山腊谷连筑了数道营寨,准备跟刘征进行持久战,这种情况下,孟获只有奋力防守,怎么还会有异动? “不是恐怕,是一定!”刘征脸色阴沉的接上沮授的话对众将说道:“孟获必是已经开始阻断白河水!其用意显而易见,便是要水淹我三江城!” “汉王何以知那孟获阻断了白河水?”此事毕竟非同小可,徐晃不解的问道。刘征略微顿了顿,而后说道:“今日回城,路上看见那白河河滩显露,若非上游阻断河水,焉能至此?时下六月,正是河水充盈之时!兵法有云‘水流而盈减倏忽者,上有壅囊之谋’!此必是孟获借水成兵之 计无疑!” 刘征平日里除了批阅重要公文,筹画各路军事之外,其余的时间便是在熟读兵书。一看着河道一样,便已知其中阴谋!多亏了沮授眼尖。 众将听了刘征的话,这才确信无疑! “若是如此,我等当立即撤离三江城才是啊!”黄忠又说道。 “这是自然!阴谋既露,岂能坐以待毙!今日急召诸位前来,正是要安排此事!” “这还有何安排,汉王一声令下,各营立即拔寨便是!”祝融出声说道。 刘征忽然笑道:“不必着急!天色已变,孟获必是在等这一场大雨!大雨不至,我军尚安!既知其谋,避之为下策,用之方为上策!” 刘征又将目光转向了正在凝神屏思的沮授,问道:“中监军可思得良计?” 沮授回过神来,对刘征拱手道:“孟获定冀大望于此一击!一旦大水漫城过后,其必率大军随后掩杀!若那孟获谨守牧靡,倒是颇为棘手,如今反倒是我军机会!出了窝的兔子,正好装进我军的口袋!” 两人都想到一块去了,现在两人都已面无忧色,反而露出了笑容,俨然已经不将孟获的计谋放在眼里。众人都紧盯着刘征和沮授,等待着二人发话,看二人如何排兵布阵。 刘征知道沮授心中已经有了完整计划,于是便让沮授来安排这一场瓮中捉鳖大戏! 沮授也不迟疑,当即来至了军图前面,将一应部署一一向众将到来,各营兵马都安排了任务,包括驻军东川的赵云! 命令很快传到了下去,各营立即开始行动!赵云接到消息,当即也开始了准备!此刻的孟获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计谋早已泄漏,而刘征正备好了口袋,准备装进他这只鱼鳖! 第八百六十七章 反击孟获 大雨准时落了下来,方圆百里之内,都迎来了一场强降水!水流顺着山间很快便汇集到了大白河中!河水眼看着暴涨上来! 壅囊设坝的董荼那看着逐渐漫溢的河水,兴奋的大笑了出来!手下兵马全部都做好了准备,就等董荼那一声令下! “动手!” 董荼那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毫不犹豫,当即下令!手下如蚂蚁一般立即便开始了行动! 河水的猛烈程度甚至超过了董荼那的估计,最前面的掘坝士兵甚至都来不及撤走,许多人都被一下子溃围的河水裹挟而去! 虽然意外损失了百十人,但董荼那心中并没有丝毫的懊悔,有的只是不断高涨的喜悦之情! 眼望着滔滔而下的激流,董荼那发出了得意的大笑! 孟获这边,得知董荼那已经掘坝,稍待了片刻,也立即下令往三江城杀去! 洪水在前,蛮兵在后,看起来就像是两股不可阻挡的浪潮,向刘征席卷过来! 早已撤离了险地的汉军将士,远远的看着洪水肆虐,将沿途的一切冲洗的干干净净,每个人心里都不免有些后怕!若不是撤的及时,真要是遭了这一场大水,凭谁也挡不住啊!洪流卷席着枯木、巨石向三江城冲来!并不坚固的三江城很快被被冲塌了一个缺口!这种土石夹筑的城池最怕的便是水!一旦破了一个口子,城墙便立即变得无比脆弱。紧随着第一个缺口,城墙迅速往两 边塌陷而去! 洪水灌进了城中,没有任何阻挡,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回漩,像是一台切割机器,不断的冲击着城基!并没有多久,三江城的城基彻底的被洪水掏空!很快整座土城便开始全面崩塌!崩塌下来的泥土又被河水裹挟北去。不到一个时辰,整座三江城便只剩下了一两处残垣断壁还在奔腾不息的洪水中坚挺着。 在另一波的冲击之下,彻底的淹没在了水中! 刘征将中军大营暂时安置在了小牯牛山!在东川与三江城之间,又大小两座牯牛山,小牯牛山近于东川,而大牯牛山近于三江城。 “去天刚尺五,蜗角有蛮屯。终岁云埋顶,经时雪压门。阴阳昏晓割,日月往来吞。不识危亡 地,犹矜遗子孙。”此正是牯牛二山的写照。 暴雨初歇,洪峰过境,卷走了一切,地上的石头都被洗的干净。自东川至三江城,已经如原来一样清静,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历过数番兵争。 极远处渐渐传来了人马之声!雍恺部将刘胄,抱着捞功的目的,带着兴奋激动,走在了最前面!兀突骨、阿会喃随后。 三部人马一路杀至东川!眼前的一切瞬间惊呆了三人! “哈哈!看这情势,那赵云的前营怕是被冲了个干净!如此也好,倒是省得我等出马!二位将军,我等速速杀往三江城吧!哪里必有刘征参与!” 刘胄心中大喜,当即勒兵疾驰前途,兀突骨、阿会喃心中不愿,但也不能抗拒孟获的命令,只好忍下心事,也带着兵马一路往三江城奔了过去! 孟获自将中军,带着木鹿大王,还有赶上的董荼那,距前锋数里远,浩浩荡荡向前而来! 小牯牛山上,刘征隐没在山后,斥候每隔不久便来回报。 “孟获兵马来了没有?”赵云早已准备好了,只要孟获一现身,率麒麟军冲杀出去!誓要亲手取下孟获首级! “回禀汉王、将军,蛮兵先锋刚刚过境,尚未发现孟获旗帜!” 赵云听到没有发现孟获旗帜,不免有些失望。 刘征笑谓赵云道:“子龙不必着急!那孟获定在不远处!如此良机,他岂能不亲自率军前来!这孟获的首级一定留给你!”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斥候一路奔跑了过来。 “汉王!将军!孟获到了!孟获到了!”那斥候兴奋的好像自己捕获了猎物一般。 发现了孟获踪迹,刘征倏地起身! “赵云、杨任、杨昂听令!” 刘征一声令下,三将林列当前! “此战务必给我重创孟获!勿使蛮贼复为我忧!” “末将得令!汉王稍待片刻!且看赵云如何破敌!” 三将当即各率本部人马,从小牯牛山后鱼贯而出!刘征带着沮授,在朴胡等人的护卫下,也来至了牯牛山腰上观战!孟获尚不知危险临近,心中正在为即将大破刘征而感到高兴。比孟获更高兴的则是董荼那,毕竟这使水之计是他出的。此战过后,他便是南中第一大功臣!届时南中他便是孟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 ! 就在一行人满怀期待的时候,突然! 右翼垭口出传来轰隆隆震天巨响!伴随而来的是响彻云霄的喊杀之声! “孟获何在!速来领死!” 但见一员飞将纵马驰出!身后神兵天将!转眼间便杀入了孟获的队中!杨任、杨昂二人率兵截断了孟获队尾! “后方何事?”孟获听到身后传来厮杀之声,急忙问道。 一个蛮将飞马奔上前来,还没来至孟获身边,便已疾呼不好! 孟获勒转坐骑,那人已经奔至孟获身边,上气不接下气。 “大王!不好了!汉军突然杀出,我军中了埋伏!”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孟获立刻转向董荼那问道。 董荼那哪里知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虽然这个计策是他所献,但显然现在的局势远远的超出了董荼那的预想! 董荼那摊手不知,孟获问了也是白问! 一股浓烈的焦躁不安立刻侵袭上了孟获心头!思绪飞快的在孟获的脑子里打转! “汉军攻我军后,这是想一口吞掉我呀!速往回撤!为我杀开血路!” 孟获立刻发现了刘征的意图,可是为时已晚!截断孟获去路的可不是别人!正是让蛮兵吃尽了苦头的赵云! 孟获急令掉头,欲冲出围堵,然而却是越跑越跑不动!想要回跑,前面的却不断的往后退了过来,这下更将孟获兵马冲的乱作一团! “竟是何人断我去路?”焦急、彷徨、愤怒全部都涌现在孟获的脸上,让孟获的面目看起来变得狰狞无比!“孟获何在!常山赵子龙来也!速来领死!” 第八百六十八章 兵败山倒 就在东川开始厮杀之时,三江城这边也同时进入了激烈的战斗! 徐晃引兵自大牯牛山杀出!走在最前面想要捞功的刘胄猛然大惊!兀突骨、阿会喃也惊呼起来! 雷铜、冷苞、邓贤各率兵马冲入阵中!瞬间便将其分割成数块! 徐晃提着大斧迎面杀来!刘胄首当其冲! 见来人不是赵云,刘胄心里还觉得自己有一线生机!然而他不知道徐晃也不是吃素的!一柄大斧之下,早已饮了多少敌将鲜血! “逆贼!拿命来!” 徐晃一斧便将挡在前面的敌军脑袋削去!望见刘胄,当即纵马便直突上前。身后将士如猛虎下山,跟着徐晃冲杀过去!敌军无不披靡! “快走!快走!”刘胄看见徐晃左劈右斩如入无人之境!这才知道汉王手底下远不止一个常山赵子龙! 魂飞胆丧的不止刘胄,刘胄手下的士兵望见气势滔天的徐晃兵马,有胆小的早已双腿发软!竟卖不动道!立刻便被冲上的汉军将士斩杀于地! 其余人见势不好,又听到刘胄的大声急呼,纷纷丢盔弃甲,擎旗的士兵连旗帜也不要了,毫不犹豫的扔在了地上,转身便只顾奔命! 其实刘胄、兀突骨、阿会喃三部人马加在一起实在不少!然而兵败如山倒!心理上的冲击远远胜过实际上的冲击! 徐晃这边才冲进阵中,刘胄军便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兵败如山倒!刘胄一乱,连带着兀突骨、阿会喃两部人马也一下子躁乱了起来!各自阵列一下子完全乱了!任由二人再怎么急喝,也无法将身边兵马整理起来! 整个大小牯牛山十余里间,已然鼎沸之势!徐晃在头,赵云在尾,诸将在中间!将长龙一般的孟获兵马斩成了数段! 好似腾龙吞蛟蛇!更如巨剑斩妖魔! 当此之时,却另有一队人马已经从牯牛山小道绕了过去,一路直奔牧靡! 一老一少,黄忠在祝融的带领下,马不停蹄直奔孟获的大本营!有祝融领路,事半功倍,黄忠只管跟着祝融一路前行!沿途丝毫无有阻碍! 留守牧靡的孟优正在等到着大哥的凯旋,庆功酒都已经备下! “不好了!不好了!汉军杀来了!” 一声惊惶的吼叫霎时间传遍了整个牧靡营寨!孟优惊的一下子从坐上弹了起来!急忙来至帐外! “怎么回事?”孟优愤怒的吼道。 “汉军杀来了!汉军……” 第二遍还没说完,只感觉脚下的地都开始颤抖!便听见北面喊杀声震天! 营外哨岗的蛮兵还没有来得及跑,祝融已经纵马驰杀了过来!还隔着十丈开外,祝融手上已经出现了一支寒光闪闪的飞刀! 欺进五丈之内,祝融手腕一抖!似一道闪电已经破空而出!正钉在了刚刚转身的蛮兵背上! 一击中的,祝融手腕又是一抖!第二把飞刀已经射出,眼看着就要射中另外一人,忽听得一声破空鸣镝!一支羽箭已经抢先一步从那个被祝融瞄准的士兵左背处穿了进去!又从其前胸心脏处透了出来! 以祝融的眼力,立刻便明白这支箭就是奔着那人心脏位置而去!而且不差分毫,正中其的! 祝融回往一眼,身后的黄忠刚将宝雕弓按下! “拿我刀来!” 黄忠一声令下,身边小将已将黄忠大刀扔出!黄忠右手一伸,正好拿住!当即拍马赶上祝融! 当日在汉王军帐祝融对黄忠出言不逊,还道黄忠垂垂老矣。今日一见,祝融这才明白自己的当时有多狂妄! 自己的飞刀尚须在五丈之内才能百发百中,而这白发黄忠端的是百步穿杨!例无虚发! “还愣什么!快随本将杀上前去!” 黄忠一声大喝,祝融回过神来,当即定下心神!便随黄忠率军冲进了孟获的牧靡大营! 孟优亲眼瞧见祝融,心下大恨!当日没能擒住,想不到这祝融这么快竟然带着汉军杀到了大营之中! 祝融也远远的看到了孟优!孟优正翻身上马,便欲向后逃去!祝融哪里肯放?当即纵马急追! “孟优狗贼哪里跑!看标!” 祝融奋力将手中长标一甩,长标脱手而出,便直奔孟优而去! 孟优听见耳后风声,赶紧偏开,长标不中,插在了地上! 营中蛮兵见祝融手中没有了兵刃,便有不怕死的想要上前,还没近身,便被祝融飞刀撂倒!数丈外一蛮将引弓搭箭,便欲射杀祝融! 黄忠一眼瞧见,当即大喝道:“蛮女当心!” 祝融猛一转头,箭矢已经向她射来!好在祝融身手不凡,一猫腰便躲了过去! 黄忠大刀劈下!那欲射杀祝融的蛮将已作两截! 看到这一幕,祝融顿时心头一暖!自己从来还没有被人这样照顾过,虽然老黄忠口口声声将她称作“蛮女”,但这“当心”二字,却是让祝融心中感动不已! 回过神来,祝融飞马弯腰,已将长标重新收回了手中!眼看着孟优已经跑远,祝融双眼如火山爆发,血丝充盈! 想跑?留下命来! 祝融对孟优的愤怒丝毫不亚于孟获!若不是他们兄弟二人痛下杀手,自己何至于如今境地?祝融的部下早已被拆编进了南蛮各营,现在就算是祝融有心,也再无法将其部属召回! 大战已然开始,是生是死早已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 但仇敌当前,分外眼红,祝融决计不肯放过孟优,当即追了过去! 黄忠瞧见祝融不顾一切往前追赶,急忙令马齐率部赶上,紧随祝融! 黄忠另与黄袭、卻揖等部奔驰牧靡营中! 再看东川战场,孟获兵马早已慌乱!被赵云、杨任、杨昂杀的连连败退!遑说逃出重围,能够现在还不死就已经是上天开恩! 赵云、徐晃,一尾一头,将孟获的前锋中军逼进至一起!一支往南逃,一支往北逃!两支一碰面,才知已是绝路! “快走!往山里走!”孟获见情势已坏,抓住一根稻草便当救命绳,当即便顾不得许多,便往大小牯牛两山之间奔走!这牯牛群山高峰矗立、角峰如林、刃脊纵横、峡谷深切,虽可做一时藏兵之用,但要想将此当作生路,却是异想天开! 第八百六十九章 最佳猎手 牯牛山为乌蒙山脉南端,自古及今,只有一支兵马在此逃出生天,那知兵马的领路人便是写就“乌蒙磅礴走泥丸”的那个。 可孟获是这样的人马?显然不是!仓皇奔命如豚豕,哪里还能找到生路? 山上云飞雾涌,山下奔走疾驰!数万人挤在了方圆数里之内,一场猎杀早已悄然展开! 而这其中最好的猎手当属赵云、徐晃二人! 孟获前部被徐晃逼退到无路可退,两边人挤在一起。徐晃瞧准了刘胄是个主将,现在他终于无路可退,徐晃岂能将其放过? “那长脸贼报上名来!徐晃斧下不死无名之鬼!” 刘胄猛然一惊!长脸贼说的还能是谁?环顾身边人也就自己的脸最长!瞧见徐晃早已锁定自己为目标,刘胄慌忙想要躲避,可还有哪里可以躲避? 正在刘胄寻路间,徐晃大斧开路,已经杀到了刘胄面前! “将军饶命!我是汉人哪!是汉人哪!” 在砍菜切瓜的徐晃面前,刘胄甚至都没有想过反抗,一见徐晃杀来,连连求饶! 徐晃也是一怔,继而喝道:“既是汉人,为何与孟获为虎作伥!” “末将刘胄,迫于雍恺之威,不得不引兵来助孟获,将军绕过末将!今后愿为将军牵马坠蹬!” 在死神面前,刘胄连最后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只差没有跪倒在徐晃脚下,抱住徐晃的大腿喊爹当儿子! 刘胄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想要讨好徐晃,可他不知道这让徐晃更加大怒! “腌臜匹夫!无耻至极!身为统兵将帅,竟出如此下作之语!杀你竟还要污我战斧!权当本将斩了一狗头!” 话音一落,开天巨斧已经劈下!刘胄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已断作两截!徐晃只觉得一阵恶心,随即又冲杀往他处而去! 另外一头,赵云枪出如龙,银光闪现之处,无不毙命!铁蹄踏过之地,无不扑倒! 麒麟军将士战力惊人,所过之处,已是尸横遍野!所向之处,尽是哀嚎哭叫! 中路兵马自出军一来,这是第一次完全正面对杀,这会儿麒麟军的战斗力就凸显了出来!在赵云、杨任、杨昂的率领下,犹如一架巨大的铁血滚轮,所到之处,无不溃灭! 挡在蛮将身前的人越发的稀少,没有了人肉盾牌,木鹿大王已经显现在了赵云眼前! 赵云对这个人印象极深!正是此人曾驱犀兽,让赵云吃了亏!虽然之后赵云反败为胜,但现在这个人就在面前,赵云又岂能放过他! 从祝融口中,赵云得知了木鹿大王的名姓,现在仇人见面,赵云阵中大喝:“木鹿蛮贼!赵云在此,盍不领死?” 木鹿大王刚回过头来,便见一道白光闪电般向自己袭来! “董荼那助我!”木鹿大王倒是不像刘胄难般没有骨气,当即一面迎战赵云,一面呼叫董荼那相助! 那董荼那是个什么人,不必多说了!见赵云直奔木鹿大王,心知接下里便是自己! “木鹿兄弟且先拦住此人,待我前去保护大王!” 留下一句屁话,董荼那看到了孟获的背影,当即便砍开身边的手下,急追而去! 不出声还好,这一句话气的木鹿大王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 “你个杂碎!若有命回去,看我不砍下你的狗头!”木鹿大王气的哇哇直叫!手上却是不停,拼尽全力抵挡着赵云的攻击! 话说木鹿大王还是有几分蛮力的,竟然生扛住了赵云十余回合! 然而也仅仅就十几个回合而已!最终木鹿大王还是没有命回去砍下董荼那的狗头,自己的首级先被赵云取了下来! 木鹿大王一死,身边的蛮兵更加溃的抱头鼠窜! 孟获寻的那条小径根本容不下许多人,只有董荼那勉强跟了过去!至于这满坑满谷的蛮兵,完全没有了方向,往哪儿走都是面对着刀枪剑戟! 有那宁被淹死也不愿被杀死的第一个跳进了汹涌的白河水,很快后边便有无数人跟上!一时间白河水翻起了更大的波浪!好似拥挤的池鱼被投进了一块石子,顿时翻腾起来! 只不过翻腾的池鱼只有水声,而这“翻腾”的水中蛮兵尽是救命之声! 可即便是救命之声不绝于耳,依旧有无数的人继续跟着跳了进去!为的就是那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生的希望! 小牯牛山上,刘征已经看不到麒麟军身影,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尸首! “下山吧!”刘征说了一声,便带着沮授、马云禄等人走下了山腰,回到了山后。宋玮、杨敏二人领着兵马摆着阵势等候。 刘征跨上飞羽,一声令下,便往准备尾随赵云之后前去捡漏。忽然东北方向散出的斥候来报,在另一座山后发现蛮兵小队正往东南而去! 刘征猛然一惊,急问道:“可看清楚是何人?” “看清楚了,队中有蛮兵主将之旗!” “是何形状?” “虎!” 这西南蛮夷自古以虎为图腾,是以旗上画猛虎者,便是军中主将! “孟获!”刘征、沮授几乎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想不到竟被他找到生路!” 这条小路正是祝融自牧靡溃败时寻出来的险僻小径!若让孟获从此逃出生天,那可就算不上完美一战了! “蛮兵有多少人?”刘征立即问道。 “约莫两三千人,并不甚多,不过后面陆陆续续还在有人跟上。” 听到人数并不多,刘征当即决定亲自前去收紧这个最后的袋口! “汉王!末将率部前去便足矣!”朴胡担心刘征安危,当即请命道。 刘征不禁笑道:“南征数月,本王也该亲自会一会这孟获了!杨敏听令!着你领五百军士护卫监军,其余人等,随本王出战!” 此时刘征手下尚有朴胡板楯营一千,宋玮、杨敏二人各有五百中军虎贲,为保胜利,其余人都投入了战斗。 留下五百人,刘征当即便带着这一千五百人直奔孟获生路而去!沮授知道无法阻拦,并无异议。 孟获踩着绝径,两侧是险绝的高山,山顶上云雾翻涌,像是笼罩在孟获头上的催命符!一直走出四五里地,还没有绕过一座山。 再走出二三里,终于看见了前方的开阔天空!孟获心中大喜,总算是逃出了生天!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才出险径,突然传来一声高喝!“前方可是南中孟获大王?刘征在此等候多时了!” 第八百七十章 坚盾骁勇 正当孟获以为自己终于逃出了一线生机的时候,一声洪亮的高喝立刻又将其打回了张惶落魄的原形! 但见阵中一人,精甲神驹!龙虎锦袍!有似日之云霞,夜之星辰!千万人中,鹤立独出! 身侧一员战将,高大如山!目若铜铃,头比猛虎!双臂似参天巨木,阔背彪腹!左手一面精钢盾,右手一柄开天斧! 其左又有一女将,英姿勃发,不亚儿郎! 两侧又有偏裨之将数员!板楯之士千人!精骑骁劲数百!作偃月之营,预冲突之势! 望见这等情势,孟获虽然大惊,但却不敢回走!此时局面,若回走三江口,无异于送死。而眼前之敌虽然阵形完备,但人数却并不多。对于孟获来说,只有冲破眼前的阻挡,才是唯一的生路! “怎么?堂堂孟获大王连回话的胆子都没有吗?”刘征见孟获停住了脚步,迟疑不敢作答,不禁冷笑道。 孟获稳定了一下心神,自己躲不过去,于是开口回话道:“你可是汉王刘征?” 刘征冷冷笑道:“如假包换!当日你遣祝融劫我大营,本王差点不得生还,想不到你我这么快就见面了!今日是该还债时候了!是本王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 刘征的话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慑人的自信,孟获自然听得明白刘征话里的意思。 “看样子今日你我是只能有一人活着离开了!”孟获强撑威严说道。 “说清楚一点!是本王活着离开,而这牯牛山便是你孟获的葬身之地!”刘征横眉道。 对于孟获这样执迷不化且又兼具野心的人,刘征不可能留他在世。平叛之要,在于诛首!如此方能震慑不臣!虽然名义上南中之乱起自雍恺,但孟获才是其中关键。 “笑话!你不过区区千余兵马,焉能拦我去路!” 孟获一挥手,向刘征显示自己身后尚有三四千人,队尾还不断的有人赶上前来。其实孟获心里也知道,现在自己手下这些人不过是败军之将,根本不堪大用,但至少眼前装也得装出一些气势来! 输阵不输人!孟获还在做垂死的挣扎! 望着孟获身后参差不齐失魂落魄的兵马,刘征不禁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孟获气急败坏的问道。 “我笑你死到临头还嘴硬!你若肯求饶,本王或留你全尸。非是本王不给你机会!朵思大王给你带去了本王的优厚条件,你却还做着南中王的梦!今日是你自寻死路,怪不得旁人!” “大王!休要再与他纠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旁的董荼那早已心急如焚,急忙的催促孟获道。 孟获这才猛然醒悟!原来那刘征是在拖延时间! “快杀!冲出此地便是生路!杀啊!”醒悟过来的孟获没有犹豫,赶紧对身边蛮兵大喝道。 那些蛮兵一听到生路,倒是又抖擞起三分精神,随即便向刘征这边冲奔了过来! “列阵!” 朴胡一声令下,两边板楯兵马立刻便云合上前!须臾之间便筑起了一道坚盾长城! 蛮兵们拼命的冲了过来!想要破开盾阵,可是才到盾阵面前,无数剑戟便从盾阵缝隙中刺了出来!将冲在最前面的蛮兵成串的穿在了一起! 孟获心中急躁,不停地催促手下上前!然而无论怎么冲击,盾阵始终牢不可破!将孟获的逃生之路死死的拦住! “往两翼进攻!”孟获看出来盾阵最薄弱的当属两翼,于是立即便调整了进攻方向! 刘征高坐马背之上,紧盯着眼前局势,看见孟获已经发现了薄弱之处,刘征立即令道:“宋玮何在?” “末将在!” “着你领骑二百,速补左翼!” 宋玮当即领命而去,便率两百骑兵直奔左翼,截杀蛮兵! 吩咐完宋玮,刘征又转过头来,看着马云禄道:“夫人!有劳你助阵右翼!” 马云禄听令,当即也率两百骑兵直奔右翼而去! 刘征自领一百精骑居中指挥。 朴胡将盾阵勒紧,对手下板楯兵下了一道死命令,当即回头来至刘征面前道:“汉王稍等!朴胡这就前去砍下孟获首级!” “将军小心!” 朴胡当即引八十板楯勇士来至盾阵中腹! “开阵!” 朴胡一声令下,盾阵正当中立刻便分开两丈间距!阵外蛮兵瞧见盾阵裂开了一条缝隙,以为终得生机,便纷纷想往中间涌来!却不知这看似希望之地才更是绝望! 自中缝两端,如弓之两背,而正当中乃是箭矢射出之地!而这支箭矢正是朴胡! 蛮兵们还没有冲到面前,朴胡已经第一个冲上前去!夷王斧所到之处,血肉横飞!身后八十勇士随朴胡杀出,盾阵立刻又重新合上! 如此一来,朴胡居中反杀,宋玮、马云禄分守两翼,将蛮兵分割阵前!寸步不得进! 南征以来,朴胡尚未出战,除了在堂狼护卫汉王之外,其余时间基本上都被收在中军之侧,一直未曾试锋! 这支奇兵,刘征一般情况下不用,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才会用出来。而朴胡也从未让刘征失望过!不战则已,每战必胜!当先冲阵,莫能撄其锋! 眼见朴胡杀出,如巨神一般,身手八十勇士各个有虎狼之勇!原本想要以众欺寡的孟获,一下子便被朴胡镇住! “快!快!拦住此人!”孟获指着朴胡对董荼那道! 董荼那早已被朴胡吓的不轻!若说赵云临阵冲杀,如蛟龙入海,这朴胡则似猛虎下山!二者不分伯仲!赵云破阵以灵巧,而朴胡破阵则是生生撕开敌人! “还愣什么!没听到我的命令么!给我杀!” 见董荼那畏惧不前,孟获顿时大怒,一拍董荼那的坐骑,董荼那便“被”冲了出去! 不上也得上!现在已是绝路,董荼那只好硬着头皮,便向朴胡冲了过去! 朴胡一眼望见董荼那率兵向自己冲了过来,顿时斗志更加暴涨!一斧横扫,砍倒数人,紧接着便将手中精钢所铸夷王斧用尽全身力气甩出!战斧有数十斤重!加上朴胡的天生神力!其惯性可想而知!箭矢破空如鸣镝,这夷王斧破空那可就如山崩海啸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 二将立功 朴胡大斧直奔董荼那,董荼那心里不由得一紧!就在这一刹那之间!朴胡战斧已经杀到!正砍进了董荼那坐骑身上!陷进数寸,显然已经砍在了马骨之上!那战马立时翻到,董荼那也被甩下了马背! 朴胡一声呼喝,身边数人跟进,当即助朴胡开道!直奔董荼那! 董荼那方才起身,朴胡已经拔出了夷王斧!见此情形,董荼那慌忙徒步奔走军中! 朴胡脚下用力,手上不停,斧盾开道,直取董荼那!不过片刻,朴胡已经杀至董荼那身边!董荼那被自己人挡住,一时没了去路,转身瞧见朴胡已经杀来,避无可避,只得一声大叫,便往朴胡杀去! 朴胡将盾一举,董荼那的刀砍在朴胡的盾上,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还想抽出刀来砍向朴胡!朴胡的大斧已经从董荼那腰间挥了过去! 董荼那立刻双眼泛白,一头栽倒在地,整个人断作了两截!肠肺流了一地!其状惨不忍睹! 杀死董荼那,朴胡立刻便将目光聚焦在前方的孟获身上! 孟获眼见着董荼那被朴胡一斧砍作两截,董荼那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心下的恐惧已经无以复加!原以为赵云算是自己见过的天下最勇猛的人,想不到刘征手下竟然还有这么一头不遑多让的猛虎! 此刻的孟获却真正的明白自己并非是时运不济,面对这样的对手,焉有不败之理?难怪朵思大王会如此不顾一切的想要劝阻自己! 懊悔立刻冲上了心头,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眼见朴胡已经将自己当作了目标,求生的本能让孟获赶紧调转了坐骑,任由其他人继续往前攻杀,孟获却只顾再次还走! 有的人是慌不择路,而孟获却是无路可选!只要能够多活一会儿,对孟获来说,那就是最好的路!被朴胡这么一吓,孟获慌忙的又往原路逃了回去! 此时的三将口,除去战死的,跳河淹死的,剩下的全部都被赵云、徐晃围了起来! 蛮兵们彻底丧失了军心,当即纷纷跪地伏地请降!见胜券已经在握,赵云、徐晃这才勒止兵马。 兀突骨、阿会喃二人扔了兵器,下马上前,来至赵云、徐晃二人身前,跪地参拜,以示心服之意。 徐晃上前问道:“你二人速速通报名姓!” “罪将兀突骨!” “罪将阿会喃!” “祈请将军饶我等命!”二人齐道。 听到二人名字,赵云厉声问道:“孟获何在!” 兀突骨、阿会喃二人哪里知晓,局势这么乱,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时有一个蛮兵一指赵云身后远处说道:“孟获往那里逃走了!” 徐、赵二人闻言一惊! “公明兄在此处置降兵!赵云且去追那孟获!”说罢赵云立即便勒一部人马,往孟获逃走的方向疾驰而去! 孟获奔走山间,一时慌忙,马失前蹄,竟栽落在地!身后朴胡已经提着大斧追杀过来!孟获来不及上马,只得赶紧徒步奔逃! 朴胡见孟获失却了坐骑,心中大喜,更加紧追不舍!四百斤庞大身躯,奔跑在刚下过雨的山道之间,让朴胡每一步都踏进二寸有余!如此一来竟不得追上孟获! 朴胡被脚下所困,一时气急!竟将手中盾牌一把扔在了身后,减轻了些重量,脚步这才稍稍轻快了起来!双腿更加使力,立刻与孟获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迫近! 孟获便跑便回头观望,眼见着朴胡离自己越来越近,孟获也越来越绝望! 一路跑至一出隘口,朴胡已经距离孟获不过数丈之远! 怒急的朴胡再次奋力的将手中战斧甩出,可惜没能甩中,斧子陷在了孟获身侧。朴胡紧追而上,顺手带出战斧继续追赶!孟获一脚踏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上,脚下一空,摔倒在地,连滚了几下,手上兵刃也掉了!刚挣扎着爬起来,朴胡已经赶上,正举斧劈来!孟获连忙转身便要往前逃跑,忽然眼前出现一道白光!孟获眼睛 睁的不能再大!胸口瞬间一凉,这股凉意还没来得及传到脑中,孟获的人头便已经飞了出去! 赵云、朴胡一前一后!一枪一斧!一个刺心口,一个砍首级!二人竟同时下手!也不知这孟获到底是死于赵云之手,还是死于朴胡之手! 朴胡一见赵云,二人皆是愕然! “子龙将军!这……”朴胡收回战斧,捡起孟获的脑袋,一脸为难的看着赵云。 赵云则是哈哈大笑道:“我看此功当数朴胡将军!” 朴胡是个憨直性子,赵云谦让,朴胡则连连摆手道:“不、不!我看是这孟获是被子龙将军刺死才对!” 这就尴尬了!两人都认为对方才是杀死孟获之人。 互相谦让了一番,赵云说道:“孟获既然已死,谁的功劳并不重要!还是赶紧回报汉王吧!” 另外一边,没了孟获、董荼那的蛮兵就像是无头的苍蝇,很快便被收拾干净!沮授那边已经带着人来与刘征相合,同时也带来了三江口的消息。 得知战事已经结束,刘征心中大喜,随即便带着众人往前而去。行至半道,正遇见朴胡、赵云迎面而来,朴胡手上还提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正是孟获首级。 二人来至刘征面前,当即参拜了刘征,朴胡脸上疑问更多余喜悦,赵云却是一脸淡然。 “朴胡将军这是怎么了?”刘征不禁问道。 朴胡一手背着战斧,一手提着孟获首级,摇头不止道:“我说是子龙将军杀死的孟获,子龙将军却说是我杀死的孟获,究竟是谁杀死的孟获,我也不知道,汉王快帮我们断一断!” 众人闻言,都不禁笑出了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询问之后,才知道当时情况。 刘征于是开口笑道:“朴胡将军不必多想了!这件功劳便属你二人共有如何?” 众人相视一笑,朴胡也笑了出来,于是便一路往三江口而去!再说牧靡这边!黄忠很快便取下了孟获大营!孟优逃的匆忙,朵思大王尚且关在营中,不得放出!耳听得营外厮杀惨烈,朵思大王心中悲凉!已知孟获自取天咎!更可知此战不知要枉死多少冤魂! 第八百七十二章 孟优逃生 朵思大王至今还不知道其实汉王一开始便对他没有抱任何信心,还在为自己没能劝阻孟获而感到痛心,已有汉军将士揭开了营帐。 黄忠提刀跨步走了进来,朵思大王已经心如死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来人!给朵思大王松绑!”黄忠一声令下,手下立即有军士上前,为朵思大王割开绳索。 “这……哎!事已至此,余生何益?复受辱乎?” 朵思大王悲怆泣下!他已经失去了一切! 只见朵思大王趁旁边将士不备,一把夺过其手中环首刀! “朵思意欲何为?”黄忠被朵思大王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急忙喝问道!此行出战,黄忠得到的命令是不可伤朵思大王性命! 朵思大王虽然也是南蛮一将,但终究不同于孟获,因此刘征也没有要朵思大王性命的意思。 然而朵思大王自己却是放不过自己!眼见着孟获将南中数万将士带上绝路,朵思大王心中悲痛。此刻朵思大王已将没能保全南中将士性命的过错认在了自己身上,他又怎肯偷生? “这位将军!烦请回禀汉王!朵思不能调和两端,以至枉死之人不计其数,其罪甚矣!亦请汉王广播仁义于南中,各族相安,南中幸甚!” 言毕,不待黄忠出言阻止,朵思大王已自尽当场!黄忠原以为南蛮都不过是野民,至朵思大王才知纵是蛮夷,亦有忠贞结义之士!遂不禁感慨万千。于是当即命令将士将孟获关押朵思大王的营帐严加看管起来,任何人不得妄动。随后又将牧靡诸事暂且交 付黄袭,并令卻揖前去迎接汉王,而自己则带着一支人马继续往南奔去! 再说祝融这边,紧追孟优不舍,誓要报黑泥沟之仇! 孟优带着残部一路狂奔,直往南山腊谷而去!那里有他早已筑的数道连寨!孟优心下之意,便是要据此连寨为守。 由于现在还不清楚孟获那边的情况,孟优也不肯轻易逃回建伶,这一点上倒是还算有点兄弟情义。 不多时,孟优便带着兵马到了第一处营寨!一入寨中,孟优立即将跟随他奔逃而来的兵马集结起来,在营寨中布下防守! 祝融纵马追上前来,孟优已经据寨为防!看见此情此景,祝融心中恼怒!驻马寨门之外便不禁大骂道:“孟优匹夫!盍不敢与我一战!” 有了营寨为守,孟优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恐惧也顿时消散不见,竟据寨猖狂道:“祝融!你本我南中一部,大哥欲娶你为夫人,你却不识好歹,甘心事敌!你有何面目在此叫嚣?” 这话说的祝融肝火大动,几乎目眦尽裂,恨意滔天! “孟优!你也知我本南中一部,却为何夺我兵马,欺我将士?无耻如你兄弟二人,天下少见!今日你若肯出来与我一战,死生由天!如若不然,待我攻破营寨,必将你碎尸万段!”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孟优猖狂的大笑道。 祝融怒气难消,然而却也无能为力。正在祝融与孟优骂战时,马齐也带着兵马赶了上来。 乍见有援兵赶上,孟优心中一惊,待马齐逼近营寨,孟优又转忧为喜! 马齐手下的兵马大多只是步兵,并未带有弓弩,而想要攻打营寨,若无弓弩,那就绝难成事。 祝融望见马齐到来,即出言向马齐请求道:“马将军速速助我破此营寨!” 马齐却是望寨兴叹,对祝融的请求摇头回话道:“眼下攻寨,并无器械,请恕马某无能为力!还是暂且退去,与黄将军会合再来计议吧!” 眼望孟优缩在寨中而无能为力,祝融恨意难平,然而却也无法,只得跟着马齐勒马回走。 见祝融、马齐回走,孟优心里更加安定了下来。这南山腊谷数道营寨中早有孟优准备好的补给,正因为如此,孟优才觉得自己可以依靠这些营寨。 南山连寨最初是孟获所安排,如今这些连寨没有能够成为孟获的存身之所,却成为了孟优的避难之处,也是大哥种树,小弟乘凉! 孟优心中感慨,想起大哥,此时没有音讯!不免又生起了诸多忧虑! 那祝融既然能够带着汉军杀回牧靡,恐怕是大哥遭遇了劫难,只是不知现下死生如何!若万一遭遇不测…… 想到此处,孟优不禁打了个寒噤,一种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若是大哥不在了,那自己该何去何从?这是孟优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此刻却开始困扰在心头。 不会!大哥一定没事!数万大军岂是说败就败的!孟优强行说服自己,同时也加紧了对手下兵马的掌控,这是目前孟优唯一的依靠了! 祝融、马齐二人一路北归,行至半道,已见黄忠身影! 黄忠正领着数千将士一路南来,队列整齐有节制,显然是已将牧靡完全拿下! 祝融望见黄忠,立即便飞马来至黄忠面前,学着马齐等人一样,抱拳对黄忠说道:“请将军助我!”黄忠看见祝融安然无恙,一张稚嫩的脸上已经满是血迹,心里竟升起了一丝疼爱。刚刚杀入牧靡的时候,祝融的身手也都被黄忠看在眼里,老黄忠原以为不过一介蛮女,不值一哂,却见祝融着实有些本事 ,心中触动。 黄忠不禁想到了自己,年届六旬,虽有万夫不当之勇,却无后继之人! 黄忠原本也有一子,名曰黄叙。那时候黄忠得到这个儿子别提多高兴!心想着自己一身本事,一定要将其好生教导,将来好驰骋沙场,为国报忠! 然而后来这却成为了黄忠心中抹不去的痛! 黄叙少染风寒,体弱多病,虽经黄忠多方寻医问药,始终不能得治,最终早夭!至此,黄忠已无后! 或许这也是黄忠在荆州不得刘表重用的原因之一,毕竟一个无后的人那就没有什么牵绊了!对于人主来说,同样也意味着少了一个牵制手下的把柄! 可叹黄汉升,竟至暮年才得遇明主!在荆州军中的岁月,竟是白白浪费的大好光阴! 看到年轻的祝融,黄忠竟起了父爱之心!若是自己有这样一个虎女,那该当多好啊! “将军?将军!”祝融见黄忠望着自己发呆,于是又唤道。黄忠回过神来,于是问道:“何事?” 第八百七十三章 黄忠出马 黄忠望着祝融一时恍惚,被祝融又唤一声,方才回过神来! “请将军助我破敌!”祝融于是再次说道。 “那孟优现在何处?”黄忠凛然问道。 “此南山腊谷之中,有孟优筑下的数道连寨,如今孟优带着残兵已经躲进了寨中!据寨相抗!请将军速速发兵,攻破连寨,擒杀孟优!”祝融再次拜请道。 马齐也走上前来,对黄忠道:“末将观那营寨甚是牢固,恐一时不得攻破,将军若欲破寨,须先备战才是!”马齐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以为黄忠会采纳自己的建议,结果没想到黄忠一反常态,当即高声道:“笑话!我黄忠取一营寨还需备战么!此番孟优大败,正当乘其立足未稳,杀他个片甲不留!若复迟疑,待其 军心复定,则必为我患!” 黄忠可不是一意孤行,而是马齐只看到了攻寨的难度,却没有看到目前的局势!姜还是老的辣!黄忠怎么可能不乘胜追击? 如今孟获的主力都去了三江口,那孟优必定无援!穷寇莫追是因为往往穷寇之后有接应,而如今孟优显然不可能还有接应!如此穷寇则必追之! 兵法不是一成不变的!善兵者,必因敌而用变也,因人而异施也,因地而作势也,因情而措形也,因制而立法也。 黄忠几十年的经验,哪里是马齐一个毛头小子所能比拟! 听到黄忠一口答应,祝融喜上眉梢,之前对黄忠的傲气,此刻尽化为感激! “多谢老将军相助!” 祝融此话一出口,马齐心道不好!这可是触了黄忠的逆鳞!怎么能当着黄忠的面说“老”?满以为黄忠会发怒,不料黄忠的表现再次出乎了马齐的意料,只见黄忠以手捋须对祝融亲切的笑道:“你个小丫头能对我说出谢字,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黄某在此答应你!必破那孟优营寨!助你复仇! ” 黄忠根本就没有在意那个“老”字,反倒是对祝融说出的一个“谢”字颇为得意!这可是令马齐完全没有想到! 哎!也不知道将军这是怎么了?今日竟大不同于往日!马齐心中喃喃自语。 “马齐听令!”正当马齐暗自寻思之时,黄忠一声令道。 马齐赶紧抱拳道:“末将在!” “前面领路!” 南山寨中,孟优终于可以歇息一下了!手下残兵一个个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没有一丝生气。 忽然当中一人大呼道:“来了!来了!汉军又来了!” 孟优猛然一惊,急忙起身,赶紧下令准备迎战!来至寨门,孟优放眼望去,果然是又来了! 望见祝融还在当中,孟优心中直骂祝融怎如此纠缠不休!可祝融就是这样的性子,一旦被她盯上,孟优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济于事! “你怎么又来了!凭你这些人难道就想攻破我营寨吗?”孟优不耐烦的说道。 “哪个猖狂?有黄忠在此,还不出来领死!” 正当孟优不耐烦的出言驱赶祝融时,黄忠从祝融身后走了出来,来至军阵之前,立马横刀!一声高喝,已令孟优心中惊叹! 初,祝融、黄忠一并冲进牧靡时,孟优注意力只放在了祝融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有一员战将。 见到黄忠两鬓斑白,髭须尽雪,孟优不禁对祝融笑道:“这就是你搬来的援兵吗?老匹夫!你年纪一大把还出来逞英雄,若是杀了你,我孟优岂不是见笑于天下?你且速速回去,今日不与你计较!” 孟优生性之狂妄自大,由此可见一斑! 当孟优口无遮拦的时候,黄忠身边手下一个个是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些人都知道,还没有哪一个人敢当着黄忠的面说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 此刻黄忠已经像是一头被惹毛的了狮子,须鬓四张!一双鹰眼已将孟优锁定为猎物!两条眉毛倒竖起来!你能想到有多愤怒就有多愤怒! “匹夫休得猖狂!且受我三箭!” 黄忠一声怒喝!将刀瞬间插进底下八寸!左手已往身后一探!宝雕弓赫然在手!右手顺势拈出三支羽箭,转眼之间便已经答在宝雕弓上! 孟优还在猖狂之中!黄忠已经三箭俱发!顷刻间已向孟优射来! 两人相距数十步,孟优觉得没有什么危险,然而接下来却是令孟优领教了黄忠厉害! 三支离弦之箭闪电般袭来!竟逞三角之势直奔孟优!一支箭很容易躲,三支箭可就不容易了! 这三支箭分别射向孟优的三个不同部位,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力道竟然丝毫不减! 孟优急忙闪身,想要躲避,然而躲开了其中两支,却躲不过最后一支! 只听到“啊”的一声!孟优立刻滚落在地!那最后一支利箭已经深深的射进了孟优肩头!一时血流不止,通入骨髓! 一众汉军将士,见到黄忠如此神色,都不禁为黄忠大声喝彩起来! 杀入牧靡的时候,祝融已经见识过黄忠神射,然而这一幕还是令祝融惊呆了! 在祝融心中只有一个感想——这老头究竟是有多大的本事? 祝融的飞刀已算是百发百中,可那毕竟是暗器,须在敌人无备之时,方能大显神威!而黄忠这三箭,却是在对方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还能令其避无可避!这等本事,已然远不是祝融可以比拟! 见孟优坠地而不死,黄忠不禁叹气道:“老了!老了!若是当年,定叫此贼一命归天!” 吹牛不上税,可黄忠真不是吹牛! 黄忠这一句感叹让祝融更加折服!若眼前这老头再年轻二十岁,这普天之下谁可为之敌手? 感慨黄忠神色之余,祝融也为没有能够当场将孟优给射死而感到惋惜! “小闺女莫急!且看老夫如何破寨!” 黄忠对祝融的称呼一连三变!原来是“蛮女”,之后是“小丫头”,现在又变成了“小闺女”,一个比一个亲切。 祝融听来,心里一阵感动,对身边这白胡子老头也越发的感到亲近。祝融十六岁便接过了父亲的位置,如今父母俱已不在,习惯了凡是强做自立的祝融,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长辈的怜爱了! 即算是祝融再傲气,再骁勇,她也始终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 黄忠的关爱让祝融动容,经过这一番战事,二人迅速的拉进了心里距离!一个老而无后,一个少而无长,能够凑到一起,也算是上天给的机缘! 那边孟优已经脸色煞白,手下赶紧将其扶起,孟优强作镇定!然而此刻黄忠这三箭已经彻底将孟优军心击溃! 那寨中士兵亲眼见到黄忠这般厉害,且又带来了数千兵马,一个个吓的双腿发抖!毫无战心!孟优见此性情,急忙喝令道:“给我死死守住!营寨一破,咱们都得死!” 第八百七十四章 祝融认父 孟优强忍着肩上传来的剧痛,慌忙的催促着手下人赶紧防守。 那边黄忠已经将阵势布好,祝融、马齐手下并无弓弩之利,而这恰恰黄忠有所准备,由于黄忠本人素习神,因此往往习惯于亲随之中备有弓弩健士。 黄忠携大胜之师,以凌败军之将,气势上本就高下不同。加有三箭神射,一种将士瞧见,更是大喝神威!军心更加大盛! 以众敌寡,以强击弱,以整破残!无往而不利! 虽然孟优有了营寨为依靠,但在如此大的悬殊面前,也无能为力!更何况他面对的还是黄忠!十个孟优也不是黄忠的对手呀! 只听得黄忠一声令下!数千精兵好似虎豹熊罴,阵列向前!坚盾之士!枪戟之士!弓弩之士!杂错其间,如泰山压顶般向孟优袭来! “顶住!顶住!”孟优声嘶力竭的左右奔走! “顶不住了!”手下人已然绝望的大声嚎叫道。 孟优眼中冒火,心中怒起,一刀便砍死了那大声嚎叫之人!其余人见状更是离心! 树倒猢孙散,此刻的孟优已经完全对手下人失去了控制!整个营中都已经乱做了一团!即算是好整以暇也未必能够抵挡黄忠多久,更何况现在的混乱不堪! 很快,孟优所凭恃的营寨便被攻破了一处缺口!汉军将士一时鱼贯涌入,杀进了营寨之中! 黄忠瞧见攻破缺口,当即扭头回望了祝融一眼,便提刀亲自上前,祝融、马齐紧随其后,一齐杀了进去! 孟优已经彻底绝望,现在这般情形,已是回天乏力!整个营中尽是抱头鼠窜之辈!环顾四周,无以不是凄惨哀嚎之人! 然而孟优不是朵思大王,他也没有朵思大王那般的殉死之志!不到脑袋落地,他决计不肯服输! 一见黄忠、祝融冲进营中,孟获当即夺马便走!至于手下的人,那就各安天命了! 孟优一骑往南飞出!祝融已经瞧见!当即纵马急追! 黄忠担心祝融安危,且营寨已破,于是回头对马齐令道:“收拾营寨!降者不杀!老夫去去就回!”言毕便也勒马紧追而去! 孟优疾驰在前,祝融紧追其后,黄忠飞马跟上,三人一路直往南去! 南山腊谷,两山相夹,大雨过后,谷中道路已是泥泞不堪!祝融、黄忠一路追至磨盘山下,孟优忽然不见了踪影! 祝融正在犹疑间,黄忠已经提刀追上。 “小闺女儿!怎的不追了?”黄忠不禁问道。 祝融一脸急切焦躁的看着眼前道路,回头道:“方才追至此处,竟不见了那狗贼身影,定是藏身在什么地方!” 听到祝融的话,黄忠伸出手指抵住嘴唇示意不要说话。那孟优是骑马奔逃,不可能悄无声息。 祝融赶紧停止了说话,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忽然左侧岔路之中传来一声战马嘶鸣! “追!”黄忠急喝一声,已然纵马冲出!祝融随即跟上!一老一少两人直奔往左!走入了山旮旯里面! 追了二三里,眼前出现了一匹战马身影!两人奔近一看,马背上早已无人! 黄忠猛然回过神来:“哎呀!那狗贼奸诈!故意用马将咱们引开!快往回追!” 黄忠急忙勒转马头,祝融紧紧跟着,二人又从山坳里面疾驰了出来,回到了主道上!继续往前追赶而去! 一直追到了快要天黑,追出二三十里地去,也是奇了怪了!竟然始终没有发现孟优身影! “这小贼竟跑的如此之快?”黄忠自言自语道。 大雨过后,残阳如血,落在山顶上的夕阳散出了灿烂的余晖,将马背上黄忠的身影照的更加高大,也更加沧桑! 在夕阳的映衬下,老黄忠须发白如雪!岁月深刻的皱纹里,尽是没有追到孟优的遗憾! 但这其实并不是黄忠的遗憾,严格来说是黄忠遗憾的并不是没有追杀到孟优,而是没有能够帮祝融完成复仇的遗憾! 这一切都被祝融看在眼里,也感动在心里。 “老将军别再追了!”祝融出声道,随后勒住了坐骑。 黄忠听到声音,随即也止住了战马,回头望道:“怎么不追了?若让那小贼跑了,你岂不是不得复仇?” 黄忠已经一整日没有休息了,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若是年轻人倒还能挨的住,但以黄忠的年纪,祝融又怎能忍心? 黄忠见祝融眼中泛着泪光,赶紧调转马头来到祝融身边关切的问道:“小闺女儿这是怎么了?” 祝融不是个轻易表露内心真正情感的人,但现在却是真情流露。 “老将军不辞辛劳,祝融感恩在心!天色已暮,看样子那孟优是追不上了,咱们还是回去吧!”祝融实在不忍心再让黄忠陪着自己追下去,于是说道。 黄忠看了看远处天边只剩下一半的日头,不禁叹了口气道:“也罢!今日虽没能擒杀那小贼,来日老夫一定为你将其擒来!今日权且回营,再做计议!” 二人于是这才回走,走至半途,已是月光皎洁,繁星布满天空,这倒是帮了二人的忙,没有火把也能看见道路,只是脚程慢了一些! 走着走着,祝融忽然停住了脚步,黄忠以为祝融发现了什么,赶紧也勒住了马缰。 “老将军!晚辈有一事相求!”祝融突然发声道。 黄忠看不清祝融脸上的表情,不知道祝融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何事?” “祝融想拜老将军为义父!” 祝融突然说出这个提议,令黄忠不禁怔住了一下,忽然觉得心头一暖,眼眶一热!鳏寡孤独者,最是能够体会到这种滋味儿! 听到祝融这话,黄忠竟愣在了当场! “老将军是觉得祝融不堪为您义女吗?”祝融复又问道。 黄忠回过神来,竟不禁哈哈大笑道:“小闺女儿这是何话!我黄忠年届六旬,垂垂老矣,今日还能得一义女,高兴尚且不及,如何还能将你拒之门外?我且问你,你真愿意当我黄忠的义女吗?” 祝融也动情的说道:“祝融父母俱已不在,今日与老将军相处,得老将军关怀备至,令祝融感怀在心。只恐将军不得答应,祝融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好、好、好!黄忠老来得虎女,余生无憾!”祝融当即下马,伏拜于黄忠面前!黄忠也赶紧下马,上前将祝融扶起,激动的说道:“闺女快快起来!今日之后,我便是你父,你便是我女,明日禀明汉王,定教众将羡煞老夫矣!” 第八百七十五章 升帐论功 一老一少,一战结成父女之义,如今看来,当时刘征将祝融安排在黄忠营中,竟是如此的有先见之明!当然了,刘征不可能想到现在这一幕,当时只是因为祝融对黄忠出言不逊,于是有意将其安置在黄忠 营下,也教祝融知道黄忠本事,知道天外天人外人!却不想竟促成了这样一段奇缘! 也是祝融年少丧亲,黄忠老而无后,两人这才生发出这父女情愫,若是换做其他人,定然不会如此。人心毕竟肉长的,只要处在一定的情境之中,一切便都会顺其自然。 祝融在皓月之下,行叩拜之礼,正式将黄忠认作了义父,黄忠也是不能再高兴了!两人虽然追杀孟优不得,但竟欣然同归! 马齐已经收降了一众蛮兵,借着孟优留在营寨中的物资,就在寨中搭起了营帐! 见到黄忠、祝融二人一同归来,手中空空,脸上却盈满笑意,马齐也糊涂了! 黄忠聚拢部下,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道:“今有一事,当宣告众位将士!自今日之后,我黄忠便有一女!正是祝融!众将士皆在此作为见证!” 此言一出,手下将士都不禁齐声欢呼起来!整个南山营中一片喜悦气氛!汉军将士都知道黄忠虽然是骁勇老将,但却是孤身一人,亲属早已丧尽!平日私下里,众将士都对黄忠的本事啧啧称赞,却也为黄忠身世而感到惋惜。如今听到黄忠有了一个义女,这些跟着黄忠的亲信部 下简直比黄忠还要高兴。 马齐从黄忠处受教颇多,其实心里也想认黄忠为义父,可惜他也自知难入黄忠法眼,因此并不曾开口,却让祝融捷足登了先。不过马齐同样为祝融而感到高兴!谁人不希望自己有一个虎父呢? 众人欢庆一番,马齐将黄忠迎入主将军帐,随后上报道:“启禀将军!黄袭已经定下牧靡孟获大营,将军追杀孟优之时,黄袭已经命人来报,牧靡俘虏三千二百有余,粮草辎重,一应物资不计其数!” 孟获屯兵牧靡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数万人的后勤补给,一下子全部都被端了锅!原来孟获帐下各部囤积的粮草都被黄袭收到了一起。 “此处有俘虏多少?”黄忠接着问道。 “禀将军!此处得俘虏一千三百人,其余尽战死!” 孟获留给孟优的足有八千之众,两处俘虏加起来不过四千五百人,也就意味着这一战至少斩首三千五百级! 祝融听到这个数字,一时不免有些失落。虽然孟优死不足惜,但毕竟这些人也算是无辜枉死。不过战争就是这样残酷,没有比死人更加正常的事情了!不死人才是奇怪呢! 见祝融神情忧伤,黄忠于是出言道:“闺女可愿前去劝降此众?若你能将此众收归部下,今后好生为汉王效力,汉王必计你大功一件!” 祝融赶紧出来道:“多谢义父!祝融这就前去说降众人!” 黄忠点了点头,祝融于是连刚端上来的东西都来不及吃,便立即快步出帐,径往俘虏营而去。 一种蛮兵没了主将,又都识得祝融威严,劝降之事,自然手到擒来! 第二日,黄忠便与祝融、马齐一道回往了牧靡会合。黄忠整理了战场,祝融则将四千余俘虏都尽数收降!三江口那边战事也彻底的结束!这一战,赵云、徐晃、杨任、杨任四部人马,共计三万人,竟斩孟获三万余级!自东川至三江城故址,十里之间,尸横遍野!残肢断臂堆积如山!白河水中淹死的也不计其 数,尽随奔流冲进了滔滔泸水之中! 麒麟军战力至此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一战比在陇右围剿宋建一战更加惊天动地! 不过麒麟军折损也不小,战殁者倒不算很多,不过也有一两千人。而身披数创者,不下七八千人!徐晃所部兵马折损那就更大一些了!一万人折去了三四千,其余的几乎都负了伤!总计下来,此战刘征以亡五千余,伤万余人的代价,斩首孟获三万级,驱赶赴水淹殁者万余,俘虏七千余人!按敌我阵亡比,几乎达到了一比八九,大胜无疑!更重要的是此一战几乎彻底的摧毁了孟获的 南蛮兵! 除此之外,孟获、董荼那、朵思大王、刘胄尽皆死于此战!又有兀突骨、阿会喃二将被擒获。 孟获原想着借水大破刘征于三江城,结果这三江城反而成为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一切散去,牯牛山依旧参天入云!傲立于群峰之间,雄视西南大地!而筑成这牯牛雄峰的,除了千万年来的风云变幻,今日又平添了一场血雨腥风! 东川营地和三江城已经彻底被洪水毁去,三江战事结束之后,卻揖已经带着一队人马赶到。听到黄忠已经顺利的拿下了孟获的牧靡大营,刘征很是满意,当即下令,第二日便全军开往牧靡休整! 黄忠已经收拾好了一切,物资积蓄充沛。孟获万没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筑好的营地,最终会便宜了刘征!第二日,全军会于牧靡,刘征升帐,各营上报战功,沮授认真做好统计。以赵云、徐晃、黄忠三人为第一等;以朴胡、杨任、杨昂三人为第二等;以冷苞、邓贤、雷铜、马齐、黄袭、卻揖、卫明、李光、 王嗣、杨敏、宋玮、祝融等人为第三等。 刘征仔细看了沮授呈上的功劳簿,不禁摇了摇头。 众将都知道自己被列在了哪一等,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因此看到刘征摇头,众人都一脸疑惑。 “汉王何处有疑问?在下立即重新校订!”沮授拱手问道。 刘征环视了众人一眼,随后将视线聚焦在沮授身上,又合起了功劳簿,随后开口说道:“本王以为,此功劳分定应当各降一等!赵、徐、黄三位将军当居第二!” 众人皆不解汉王之意,沮授回过味来,当即说道道:“是在下糊涂了!汉王不避锋矢,挺身截断孟获归路,自当居第一功!”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称是!刘征却摇头笑道:“公与先生此言大谬矣!本王既为帝室之胄,奉天命以讨不臣,这本是分内之事!先生将不遗诸将之功,却独独忘了自己!此第一功当数先生无疑!” 第八百七十六章 金蝉脱壳 沮授将众将功劳分定在册,其中却并没有自己的名字。当刘征说出第一功当属沮授时,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其言下之意。 若论冲阵杀敌,自然是诸将立功最大,但若通观全局来看此战功劳,则沮授功莫大焉! 是沮授第一个发现了孟获使水之计,也是沮授安排了此役用兵之法。这一战能够如此干净利落,几乎全歼孟获大军,沮授自是其中最为关键之人。 沮授可以不记得不在意自己的功劳,但刘征不能不记。 “本王以中监军沮公与为第一功,诸位可有异议?”刘征当众问道。 众人哪里会有异议,都纷纷称是! 赵云第一个站出来拱手说道:“中监军若不居第一功,则末将亦不敢居功!” 论与孟获交手,赵云最为先锋,赵云都这么说了,众人更加没有意见。沮授见众人都对自己称赞不已,脸上早已满是谦逊之色,连连摆手道:“诸位将军冲突矢刃之中,授不过区区口舌之劳,如此能够相提并论?即算授微有功劳,岂敢居于诸位将军之上?愿居末流,还请汉王 允准!”对于沮授的勤勤恳恳,刘征一直是记在心里的,有沮授在,刘征几乎没有什么多少需要操劳的事情,军中调度,物资供应,监察各营,沮授都处理的仅仅有条,几无差错。正因为如此,沮授所做的事情常 常不显山不露水,不似冲锋在前的将军们,难免为人所遗忘。行军打仗,人们的眼光总是瞩目在那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先锋大将,刘征却不能如此,听到沮授推辞之语,刘征感慨道:“先生劳而无怨,谨而无阙,实为本王肱骨,自出兵一来,虽未曾冲锋在前,却是本 王军中擎天一柱!若无先生,本王必不得如此顺利!如今孟获已灭,本王岂可薄于先生?今日必以先生为第一功!” “是啊!中监军若为第一功,我等心服口服!”众将皆出言道。见所有人都认同,沮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也不便再推辞,想了一下,于是上言刘征道:“若汉王必以授为第一功,则授不敢独居!南征一来,我军将士多有战殁者,愿与诸英灵共居第一功!还请汉王允准 !” 此言一出,众将皆默然良久,刘征也是心头一怔!虽然此役是大声,但伤敌者必自伤之!现在这些人是可以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论功劳,而那些死去的亡魂,却是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公与先生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便以阵亡将士与先生共为第一功,其余皆按此册论定!至于功赏之事,俱由先生酌情论定!本王签发往成都!待班师凯旋之后,犒赏三军!” 刘征同意了沮授的请求,这才将功劳论定当场,所有人都无异议,共为战殁者悲。 灭了孟获兵马,又据了孟获营寨,更得了孟获军资,刘征于是下令就在牧靡休整,尽飨士卒! 孟获打仗不行,手下人的伙食却真的不错!连肉脯都囤积了不计其数!这都是雍恺从南中搜刮而来,南中大姓豪族也被“自愿”的贡献了许多。 得知黄忠将祝融收为义女之后,刘征也很是高兴,于是便令祝融前去说降兀突骨、阿会喃。兀突骨、阿会喃二人本来就不愿再战,如今孟获也死了,二人没有理由不降。 于是刘征下令将被俘虏的南蛮另外编为一军,由祝融统领,兀突骨、阿会喃为其左右副将。 祝融甘愿效命刘征,且又拜了黄忠为义父,于是便自去“大王”称号,以示臣意。刘征于是便授祝融为慕义将军,兀突骨、阿会喃也领校尉之职,自此南蛮军正是加入了刘征帐下编制。 由于赵云、徐晃所部伤兵众多,于是刘征便以黄忠为先部,领手下众将,及祝融所部,先行开拔,往南中进发,准备取谷昌县,接下来南中扫尾之战便都交给了黄忠。 话说孟优怎么逃脱黄忠、祝融的追击? 说来这孟优倒也能急中生智!当祝融、黄忠二人一路南追不舍之时。孟优身上又带着伤,自知若是如此奔驰下去,肯定逃不脱祝融、黄忠的追击,最终难免一死。 行至半道,孟优见祝融、黄忠已在视线之外,又见一山坳,当即便一头冲了进去。 那山坳在南山腊谷之中,约在今云南寻甸自治县磨盘山下。孟优早在南山谷筑营之时便已到过此地,他当然知道这山坳是个绝路,但眼下却有大用! 远远的听到了黄忠、祝融二人追来的马蹄声,孟优当机立断,翻下马背,闪过马后,使劲一刀割了下去,而后便闪身躲到了旁边树丛之中,将自己掩藏了起来。 那战马屁股吃痛,当即长嘶一声,便往山坳里面冲了进取,恰恰黄忠、祝融二人听到,于是急追而来!一直追到山坳深处,才发现只有孟优坐骑,却不见孟优其人! 那孟优藏身山林之中,不敢有丝毫声音,肩上剧痛传来,也只得咬牙强忍着! 眼看着祝融、黄忠二人再一次从自己身边驰过,孟优才稍稍送了一口气,于是赶紧撤下衣袍将伤口包裹住。 然而孟优却也不敢立即便跑出山林,这南山腊谷两侧均是高山深林,草木之盛,不得过身。而且这山中还不定有什么猛禽野兽,孟优也不敢翻山而走,只得继续窝在远处,等待着祝融、黄忠二人回去。 这一等可就等到了夜深!直到月上树梢,孟优的神经都一直紧紧的绷着,不敢有丝毫放松。 终于再一次的听到嗒嗒的马蹄声,祝融、黄忠二人终于回程!当二人回驰到孟优藏身之处时,忽然止住了脚步,孟优心下立时大骇,还以为是二人发现了自己踪迹! 结果听到的却是祝融欲拜黄忠为父,这让孟优更是恨的牙痒痒,可惜他一残废,莫说出去,就是发出一点声音也无异于找死。 直到黄忠、祝融二人再次上马往北而去,再听不到一点儿马蹄声,孟优那颗差点儿被吓破的骤停的心才又活跃了起来!这一次也算是孟优金蝉脱壳,捡回了一条小命! 第八百七十七章 重回滇池 再次起身,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肩上传来,孟优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最终还是咬着牙忍住了响动,这才开始拨开草木,回到了路途之中,又从山坳中找回了那匹挨了自己一刀的坐骑,这才一人一马落魄 往南而去! 南中滇池,这是孟获的老巢,此时留在滇池的乃是孟优的手下卤承,正看押着朵思大王、兀突骨、阿会喃等人的家小。卤承初听到自己被派回滇池时,心中那个高兴啊!此人本来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当时在朱提山遇伏时的表现便已经足以证明。能够不用去前线与汉军鏖战,这对卤承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任务!抓捕众将家 小的事情很快便办妥,而且办的干错利落。《华阳国志·南中志》有云:“有泽水,周围三百里,所出深广,下流浅狭,如倒流,故曰滇池。”王先谦在《汉书补注》中言:“颠与滇同,以颠主义,顶也,皆因滇池居地高颠之故。”这便是滇池之名的由 来。 此滇池便是今天云南昆明的滇池,又或者叫做昆明湖,是南中第一大湖。 不过其实现代的滇池并不完全等同于古代的滇池。最初被称为滇池的只是今滇池南部的水海,而北部的草海则被称作昆池。 滇池之湖,烟波浩渺,景色佳丽,与东南面的澄江海、东北面的阳宗海呈三角之状,方圆数百里内,皆仰赖三湖,凡人民所聚居,成为南中的核心所在。 澄江海今名抚仙湖,其实澄江之名也留下了,只不过后来用做了抚仙湖北面的澄江县的县名,也就是李恢籍贯所在的俞元。论水域面积,滇池最大,但滇池却不称“海”,另外两个反而冠以“海”之名,原因是滇池的水深远不及澄江海、阳宗海。澄江海平均深度达到了九十多米,最深有一百五十多米,因此看起来水色幽深,故而 称海。至于阳宗海,平均水深也有二十多米,最深处三十多米。反观滇池,平均水深只有五米,最深处也不超过十米,因此名称有别。 滇池之泽,东有滇池县,南有建伶县,北有谷昌县,西有连然县。孟获居其东北,雍恺据其西南。至于雍恺因何而坐大,原因便在于连然。 据《华阳国志·南中志》记载,连然县“有盐池,南中共仰之。”雍恺之所以能够称为豪族,原因便在这里!众所周知,汉武施行了盐铁官营制度,那时候这些重要物资都是朝廷的。但是自东汉后,这盐铁官营制度便出现了松动。朝廷放松了对盐、铁资源的控制,开始 换以“监卖”制度,也就是准许私营,但在产地置盐官、铁官负责征税。 雍恺便是乘着这股东风迅速坐大,靠着控制的连然盐泉,成为了南中豪奢巨富大族!这就是雍恺的原始资本。 说回到滇池,在此地至今流传的最广的一个词便是“金马碧鸡”,至于到底是什么故事就不多做赘述了。 在滇池之东有金马山,西有碧鸡山、北有蛇山、南有鹤山。金马山下有金马关,而这金马关便是孟获老巢的最后一道门户! 孟优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金马关!守军望见一人一骑往金马关而来,立即便警觉了起来,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然而当孟优来至金马关下时,众人这才发现竟是自家二大王! 一众蛮兵惊慌失措,急忙出关将孟优拥了进来!此时的孟优已经脸色煞白,双唇发乌,肩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发出阵阵恶臭!一入关内,当即晕厥了过去! 守将立即派人通报卤承! 此刻的卤承还安安稳稳的躺在滇池营中喝着美酒,吃着美味,听到孟优回来的消息,卤承几乎是吓的从座上弹了起来!赶紧便带着人往金马关而去! 看到孟优落魄之相时,卤承心中震恐不已!凭借卤承的小聪明,完全可以想到必是牧靡遭遇了大败,不然孟优根本不至于会带着伤逃回此地! 卤承一面命人为孟优医治伤情,一命立即遣探马奔赴北上,探听牧靡情况! 第二日,卤承还在照看昏迷不醒的孟优,探马便已经回来! “情势如何?”卤承急忙问道。 探马一脸悲丧,沉默了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说道:“大、大王……大王已经战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所有人都被吓的面无血色!卤承也是惶惶乎不可名状! “到底情形如何,仔细说来!”卤承急忙又问道。探马哀叹一声道:“孟获大王全军覆没!传闻被汉军在三江口斩首三万余级!淹死于白河之众亦不下万!孟获大王、木鹿大王、董荼那、刘胄将军等俱已战死!朵思大王自尽于牧靡!只有祝融大王投了汉军 ,被封为了将军!兀突骨、阿会喃二人被俘,亦已降于汉军!现在就只剩下咱们这些人了!” 探马说完,忍不住抽泣了几声,卤承听到这话后,整个人差点儿晕厥的一头栽倒在地! 现在的局势已经再明朗不过了!孟获完了!一切都完了!仅凭着金马关、滇池这三四千人马还能有什么用? 卤承的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脑中飞快的如一团乱麻一样!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将军!我等该怎么办?”手下纷纷问道。 卤承一拍脑袋,当即安抚道:“所有人务必各安其部!待孟优大王醒来再说!另外,立即前去通报雍恺将军!将一应军情速速说明!请其率军前来相助!” 卤承本是个小角色,在南蛮大军中根本不起眼,而现在他俨然成为了南蛮军中主事之人!一个惨的不能再惨的局面,竟然要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卤承来收拾,也是一方奇谈了! 得知了孟获军败的消息之后,卤承立即又来到了孟优所在。然而孟优此刻还在昏迷之中,像块死肉一样,摊在一堆!毫无反应! 卤承连忙询问巫医孟优伤势如何,那巫医回话道:“孟优大王伤在肩上,并不致命,只是失血过多,过度劳累,因此才昏迷不醒,歇息一两日便会醒来!”听到孟优性命无碍,卤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总算不用让自己来背锅,只要孟优行了,这一切交给孟优便是!自己还是继续留着自己的小命,用不着充大头! 第八百七十八章 提议斗将 在刘征与孟获三江口决战的几乎同时,驻军味县的徐庶也与退守谈虏山的朱褒开始了交锋。 味县所在,今云南曲靖市西北十五里三岔,往北便进入犍为属国,妄动则是牂牁郡,往南便是益州郡,地处民夷之间,南中要塞。谈虏山又作铜虏山,在今云南马龙县北。进军一来,三路大军唯独徐庶这一路最为顺利,一者是由于徐庶足智多谋,帐下又有张郃、马超二将。二者则是由于南中各郡叛乱势力中,朱褒最为薄弱,且其并非全部都是蛮夷兵马。徐庶一则攻之,一 者诱之。数月来,朱褒手下颇多叛逃者,还有许多在路上便归入到了徐庶军中。发兵南下时,徐庶手中两万兵马,如今数战之后,进驻味县,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至了三万人。兵马越大越多,也算是罕见了!刘巴为徐庶军主簿,这一路其才能便凸显出来了,安民抚民,筹算郡县物 资,调度供给,刘巴都办的井井有条,这对徐庶的用兵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至于马超、张郃二人,一者为先锋,勇无可挡;一者为偏部,用兵颇有独到之处,张郃尤其善利用地形地势作战。 徐庶将兵马渡过温水(今南盘江),在喇叭沟附近安下了营寨,即今曲靖营盘山。今日中华大地到处都有“营盘山”这个地名,这基本上都说明,此地曾经在某个朝代某个时候驻过兵马营寨。 驻军之后,徐庶日夜监探朱褒兵马情况,急报无事也每日三报,可以说徐庶对朱褒的情况是了如指掌。朱褒一路败退,本不欲留守在谈虏山,然而正当朱褒准备撤走时,孟获又遣人送来书信,信中所言正是其意欲水淹刘征兵马之事。知道朱褒有撤退之意,孟获在信中极力要求朱褒再定十天半月。原本的预 想是只要刘征中路兵马一破,徐庶也就不攻自破了,那样的话,朱褒还有反攻的机会。 但是在本该得到孟获第二封捷报的时候,朱褒却迟迟没有得到孟获消息,这令朱褒很是忧虑,于是立即遣人前去打探。 徐庶这边这已经接到了刘征命令,令其立刻对朱褒发起歼灭战! 得到汉王书信之后,众将皆是大喜。 “汉王终于下令了!”马超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忍不住说道。 对于围剿朱褒兵马,徐庶早已胸有成竹,如今得到了进军命令,徐庶当即召集了各营将校,众人很快集结在了中军帐中。徐庶于是立即下令安排兵马,以张郃领一万人为战锋,以马忠从汉阳带来的一千五百麒麟军将士为跳荡。所谓跳荡者,打乱敌之阵脚者也。又以江州杨洪、杨玩二人各领三千人马为辅翼。徐庶自将马超为 一队。刘巴留守驻地。当即便开始了对朱褒的围剿。 谈虏山下,朱褒大营之中,急待孟获消息而不得,手下众人已经焦躁不安。 “将军!按说那孟获昨日便该有消息传来我,至今不见其信使,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吧?”手下夜郎人樊岐耐不住问道。 “是啊!将军!那孟获说的轻巧,想要击退汉王中军谈何容易?万一失算,我等还留在此地的话,那可就退无可退了!”又有人出言道。 朱褒此刻心里也打定不了主意,朱褒心里想的是,万一孟获得胜,而自己带着兵马撤走,那就等于是放徐庶进入益州郡,如此一来,即便是孟获得胜,徐庶也既有可能会率兵从后截杀,怕是要坏大局! 可若不撤,万一孟获真的败了,或者不胜,那自己便陷入了绝地! 手下众将纷纷劝说朱褒赶紧撤走,不要等徐庶先动手,就在此时,一骑飞入营中,直入军帐,来至朱褒面前,当即拜道:“启禀将军!徐庶所部张郃,正往此间杀来!距此已经不到五里!” “什么?”朱褒噌的一下跳了起来,众人皆是一惊。 樊岐喃喃自语道:“这下迟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敌军阵势如何?”朱褒脑子飞速的旋转,急忙问道。 “张郃率部居前,杨洪、杨玩分列左右,徐庶自与马超为中军!” 这一路来跟徐庶的交战,每战张郃都为偏锋,而此战张郃却担任了正军,这令朱褒一时大感意外!这就意味着,徐庶已经将此战当成了最后一战,欲与朱褒一决雌雄!已然避无可避,朱褒于是当即下令道:“传我军令,各营迅速集结成阵!准备迎敌!樊岐听令!你速领一支兵马,前去沙马山下为左翼!丁咸听令!着你率部往长岭山下为右翼!其余人马都随本将正面迎敌 !” 很快,所有人都已按部就班! 谈虏山下,张郃率部杀到,此时朱褒已经阵列完毕。看见朱褒阵势,张郃也不急于出手,当即便也勒住兵马,两军对峙谈虏山下,各列营阵,等到着徐庶中军和左右两翼兵马的到来! 徐庶佩剑来至两军阵前,发出令旗兵,示意两军主将对语。徐庶独自驰至阵中,朱褒见状于是也纵马上前。 “你便是徐庶徐元直?”朱褒看见眼前的徐庶不禁问道。 徐庶微微颔首:“足下便是朱都尉?”朱褒原是牂牁都尉。 二人虽然已经对敌数月,但两个主将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徐庶并没有盛气凌人,这倒是出乎朱褒的意料,朱褒也点了点头。 徐庶仔细扫视了一下朱褒身后的兵马,突然开口对朱褒说道:“无用的话,徐某便不多说了!徐某今日有一提议,不知都尉一下如何?” “是何提议?”朱褒不知道徐庶会有什么诈,但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徐庶顿了顿,而后正色道:“我观都尉手下兵马已经不足两万,今徐庶拥兵三万有余。两军若猝然决战,未免伤亡过重!无论谁胜谁负,皆非天下之福!你我何不斗将,以决胜负?我若不胜,即日便退兵三 百里!绝不踏入益州郡一步!都尉若不胜,便带着这些人归降于汉王!你看如何?”朱褒冷冷的笑道:“徐参军莫不是以为我朱褒真有如此愚蠢?马超、张郃天下名将,谁人不知?与你斗将,何不教朱某现在纳头便拜?” 第八百七十九章 决议斗帅 徐庶的提议在朱褒看来完全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傻子,有马超、张郃再,朱褒怎么可能答应与徐庶斗将以决胜负? 徐庶自然也知道这不可能,故意先说斗将不过是为了扰乱朱褒的心志而已。 朱褒的反应在徐庶的意料之中,听到朱褒毫不犹豫的拒绝,徐庶于是也笑道:“既然都尉知晓我有张郃、马超两位天下名将,那又何苦与我对敌?今日一战,都尉以为胜负如何?” 其实朱褒心里也清楚,现在自己不过是硬着头皮上阵而已。数月来,在整个牂牁战场,自己都难求一胜,现在这种情况下,徐庶已经尽出兵马,想要抵挡住徐庶,几乎是不可能。 见朱褒不回话,徐庶已经知道朱褒心里在想什么,而这正是徐庶要达到的效果,将朱褒的思绪牵在自己手中。 “既然都尉不肯斗将,我若就此与都尉开战,未免又以众敌寡,恃强凌弱之嫌。不如这样吧!你我斗帅如何?” “斗帅?” 徐庶此言一出,朱褒心头一怔,一脸疑惑的看着徐庶。 “你明明握有更大胜算,为何还要浪费口舌欺骗与我?”朱褒不相信徐庶说的话,出言反问道。徐庶叹了一口气道:“都尉此言差矣!徐庶一言九鼎!岂能欺骗于你?实乃不忍见两军将士流血此间!都尉原本汉王之臣,手下将士亦本汉王将士,你我无论胜负,伤的都是自家人!何不换一种决胜之法, 以免殃及无辜?” 徐庶说的动情,朱褒开始心里开始活动起来。 “那你这斗帅之法是何意思?难不成便是你我决斗?”朱褒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徐庶道。 徐庶点了点头道:“我知都尉出身戎旅,徐某年少时亦曾学技击,今日就在这两军阵前一决胜负,约定如前,你看如何?”朱褒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徐庶,徐庶除了身上穿了一件铠甲,腰间配有一柄宝剑,除此之外,丝毫不能从徐庶身上看出丝毫武艺!朱褒所了解的徐庶只是汉王帐下一谋士,位列参军,虽然总督东路兵马,但 上阵厮杀的都是张郃、马超等人。徐庶也从来没有出过手,怎么就敢当着两军阵前,向自己约战斗帅? 徐庶给出的斗帅理由倒还算是说的过去,两军真要厮杀起来,就算是自己战败,徐庶定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都尉莫再犹豫了!常言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徐庶此番提议绝无虚言!倒是都尉,难不成还不敢与徐某区区一介文士一战么?若是如此,都尉又有何胆量起叛逆之兵?” 徐庶见朱褒正在疑虑,于是便出言激将道。那朱褒最听不得这种话,果然上套。心中暗自忖思,且不管他徐庶这话是真是假!也不管他徐庶真的是否能遵守誓约,退兵三百里!只要自己自己能够在两军阵前斩了这徐庶,必定能够然自己军心大振! 此役再战,胜算必然大增!区区一介参军,素不上阵,自己难道还拿不下吗?且两军分列两边,相拒数百步,眼前只有徐庶与自己二人,绝无他人援手可能!朱褒自信拿下徐庶不难,于是当即便也打定了主意,绝不能让徐庶小瞧了 自己! “既然徐参军不惜送死,朱某成全你又何妨!”百般思虑之下,朱褒觉得无论如何,这斗帅之法对自己都是有利无害!于是当即便朗声答应了下来! 徐庶听到朱褒答应,于是说道:“既然如此,你我先归本阵,交代手下,便来此间一决胜负!”说罢徐庶便勒马回阵!朱褒亦勒马而回。 “中参军!你跟那朱褒谈的什么?竟言语了这么久?”马超不禁问道。 徐庶轻笑道:“没什么!徐某与他约定阵前斗帅!若他胜,则我退兵三百里!若我胜,则让他率众来降!” “什么?参军这是开玩笑吧!且不说你能不能够取胜,即便取胜,那朱褒定然反悔!岂肯如约?此事万万不可!”马超惊讶道。 徐庶唯一一次出手还是在街泉亭,当时为了救将吴班从夏侯渊刀下救出来。马超自然不知道徐庶其实身负绝技!听到徐庶要与朱褒相斗,自然是惊讶不已。 张郃却是见过徐庶的本事,当初徐庶出手,张郃也在场,那一次张郃可是对徐庶剑术之精妙深为震撼!这朱褒的本事如何,张郃心里是清楚的,因此当听到要斗帅时,张郃一点儿也不为徐庶感到担心。 “孟起不必为参军担心!两个朱褒也不是参军对手!”张郃笑着出言对马超说道。 马超见张郃如此说话,心中将信将疑。徐庶于是交代道:“我自然知那朱褒定不会遵守信约,此番斗帅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引其注目!马忠已将麒麟军绕走敌后!待会儿若见朱褒阵后乱起,儁乂将军立鼓噪而进!直取朱褒中军!孟起谨记!一 旦两军交战!务必擒杀朱褒,不可令其逃脱!” 另外一边,朱褒回阵,交代手下众人道:“我将与那徐庶阵前相斗!一旦战败那徐庶,三军齐鼓,乘势冲杀,不得有误!” 说罢便勒马回走阵中,徐庶也重新回头而来!二人二骑,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蓄势待发! 徐庶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朱褒却是急不可耐,见徐庶真的敢来应战,不禁大笑一声道:“徐参军可小心了!朱某枪下无情!” 话音刚落,朱褒挺枪便直取徐庶而来!徐庶左手勒住坐骑,右手拔出宝剑,直指朱褒!岿然不动! 马上交手,一寸长自是一寸强,那朱褒如何将徐庶放在眼里?眼见徐庶不过一柄佩剑,便要直刺徐庶心口! 眼看着枪尖就要刺伤徐庶,徐庶忽然身形扭转,只用剑身轻轻一触,便让朱褒扑了个空!一招借力使力便将朱褒的进攻轻易化解! 只这一出手,朱褒心中已然大骇!他如何能够想到徐庶竟然有这般本事?漫说是徐庶这等文谋之人,即便是军中健士,也未必能够如此轻易的化解自己的一击!马超远远的看着徐庶连胯下坐骑都没有动,便接住了朱褒一击,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话实在多余! 第八百八十章 肝肠寸断 徐庶一出手便技惊四座!汉军阵中喝彩声声!那边朱褒却是有些急躁起来,一计不成,勒马回还,当即又向徐庶杀去! 徐庶并不对朱褒出手,只是依旧偏挡朱褒进攻,如此再三,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徐庶自知朱褒虽然伤不了自己,但仅凭手中一把长剑,想要两军阵前拿下朱褒却也几无可能!那朱褒虽然本事并不出众,好歹常年混迹军旅,弓马还算娴熟,实在抗不过,他一定回跑,而这不是徐庶所乐 见的。若是二人下马步战,徐庶倒是有七分把握,但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下马步战呢? 是以,徐庶只是节省力气,与朱褒一番周旋。 朱褒见徐庶一直紧守门户,却并不对自己发起攻击,不禁恼怒,大喝道:“徐参军既邀我相斗,为何却不肯出手?莫非你也就这缩首如龟的本事不成!”朱褒这是估计要激怒徐庶。 徐庶估算着时候也差不多了,当即仗剑回话道:“都尉稍安勿躁!倘若徐某出招,只怕是你逃之夭夭了!” 朱褒激将不成反被激,不禁怒道:“你这是何话!有何本事但使出来便是!朱某岂能惧怕于你?” “那好!都尉可瞧仔细了!看剑!” 徐庶一声沉喝,当即纵马直取朱褒而去!三尺刚锋,飘若惊鸿!八面汉剑婉若游龙!端的是精妙无比!这便是徐庶早年赖以成名的本事!在弃武从文之前,徐庶便仗此剑横行颍川、汝南等地,取得侠士之名!当然,侠士之中,徐庶还算不得第一等,那第一等的当如祝公道那般。祝公道便是刘征起兵河东之时,为刘征入上党一剑刺死张杨之 人。 徐庶虽然算不上闻名天下的侠士,但其剑术却是不凡。 眼见徐庶仗剑来攻,朱褒奋力相接!当即与徐庶真正进入了激烈的搏杀之中!二人各出本领,攻守之间好不激烈!两边军阵皆是喝彩不断! 马超焦急的观望着二人相斗的情形,忍不住对张郃问道:“你不是说两个朱褒也不是徐参军对手吗?为何如此胶着?莫不是徐参军本领生疏了?” 马超还是担心徐庶的安危,这可关系到自己的颜面,若是连徐庶也保护不了,那就真的没脸回去见汉王了! 张郃显然比马超耐心多了!看着马超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张郃微微笑道:“孟起放心!参军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那朱褒岂是参军敌手?你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等、等!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那朱褒不过乌合之众,只消将军为我擂鼓助威,不消半个时辰,我马超必将其杀的片甲不留!”马超耐心还是不够,一如既往的急躁。看来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话一点都不假。刘征让马超跟着徐庶,就是为了历练马超的心性。一路行来,马超似乎有了一些长进,可是到了紧要关头却又犯了老毛病 。 张郃素知马超之勇,却也对马超这般性情惋惜不已!也许还是因为年轻吧! 再看阵中,朱褒已经累的够呛,徐庶也并不轻松,但场面上显然徐庶更加游刃有余。朱褒仗长枪之利,竟然也占不到徐庶半点便宜。 徐庶每每将要刺杀朱褒之时,便突然收走两分力气,朱褒不知,还以为徐庶本事平平,于是更加奋力向前,必要将徐庶击败于两军阵前,然后一鼓作气,解决目前的困境。 二人战至六七十合,忽然只听得朱褒阵后传来一阵骚动!继而便是漫天喊杀之声! 马忠已经带着一千五百麒麟精兵绕道了朱褒阵后,掩杀而来! 两军对峙,所有人都已经现身,朱褒对自己的对手再熟悉不过,徐庶、马超、张郃、杨玩、杨洪俱在,怎的突然又会出来一支奇兵?盖因马忠乃是自汉王前来与徐晃合兵,这并不在朱褒的预料之内! 马忠率军绕过朱褒阵后阳景山,朱褒的军阵赫然出现在马忠面前!马忠毫不犹豫,立刻率军直捣黄龙而去! 朱褒本就没有兵力优势,又打算与徐庶决一死战,因此并无殿后兵马,这可正便宜了马忠! 趁朱褒兵马不防,马忠一下子便从后冲进了朱褒阵尾!朱褒整个军阵立时慌乱!原本列好的阵形也瞬间被马忠杀的走形变样! 张郃远远瞧见了朱褒军阵之后的一样,当即代主将徐庶发号施令,一时鼓声齐震!轰隆作响!杨洪、杨玩左右两翼兵马率先杀出!分别直取樊岐、丁咸! 朱褒瞧见自家阵后已乱,心中大惊!这才明白着了徐庶的道!忍不住大骂徐庶道:“堂堂一军主将,何敢骗我!” 徐庶勒住坐骑,哈哈笑道:“都尉既然领兵,岂不知兵不厌诈!如此愚蠢,还敢与汉王争锋!快来受死!” 言未必,张郃已经发动中军向朱褒攻杀而来! 朱褒手下没有一个像张郃一样可以代替主帅指挥作战之人,当即只得弃了徐庶,立即勒马回阵!慌忙应对! 徐庶却是悠闲自得,眼看着左右两翼已经短兵相接!马超已经第一个冲到了徐庶身边!欲问徐庶安然与否。 徐庶催促马超道:“孟起速取朱褒首级来见!” 马超得令,暂辞徐庶,当即手持虎胆金枪,足踏西凉宝骏,亲率一干骁劲,当先向朱褒中军冲杀了过去! 徐庶勒马回至将台,从张郃手中接过帅旗,当即眼观战局,指挥左右,号令齐出! “张郃听令!”徐庶看见两军阵中局势已然发生变化,当即喝令道。 “末将在!”张郃立即出列。 “速领兵马游走西南,毋得令朱褒军逃脱一人!今日若不尽破朱褒,自本帅以下,俱受军法!” 张郃当即领命而去! 右翼杨洪率先取胜,朱褒部将樊岐,被杨洪斩于马下!朱褒军阵立刻变成了折了一只翅膀的鸟,情势已经大坏! 马超率部不断的冲击朱褒前部,眼看着就要守不住。然而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让朱褒焦急的是马忠已经完全绞杀进了阵腹!一千五百麒麟军,犹如一把钢刀插进了朱褒的肚子里面!直将朱褒绞的“肝肠寸断!”眼见着便要挖心剖腹! 第八百八十一章 张郃让功 马忠、马超前后夹击,致使朱褒中军大乱!两翼兵马又分别被杨洪、杨玩二人牵制住,根本无暇顾及中腹。此时的朱褒已经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完全陷入了被动! 眼见局势大坏,朱褒已知回天乏术!当即顾不得许多,带着手下亲卫便往长岭山奔走,至于中军已经彻底被朱褒抛弃! 朱褒一走,军阵立刻失去了节制,瞬间溃围!马超当先冲了进取!身后兵马各分小队依次杀入,整个战场完全被分割成几十块! 马超谨记徐庶交代,突入阵中便直寻朱褒所在,杀了数个来回,却不见朱褒身影,这时马忠也已经冲杀了过来,二人一会面,马超急问道:“朱褒何在?” 马忠瞧的真切,立即回话道:“孟起将军且往南走!那朱褒已经往长岭山逃窜!” 马超当即带着手下几十员战将,便急突往南!马忠则谨记徐庶交代,只管在中军左右冲杀,令朱褒军阵愈加混乱! 且说长岭山下为朱褒右翼,领将丁咸正与杨玩所部厮杀酣战!丁咸渐有不支,忽见朱褒到来,立时大惊,急问道:“将军为何至此?” 朱褒气急恼恨道:“中军已坏,速随本将突围南走!” 丁咸原本还想与杨玩厮杀,见到主将都已经放弃,哪里还有战心?当即带着身边亲近人马撇了战阵,便跟着朱褒急突往南! 马超杀至长岭山下,杨玩正在收拾丁咸残兵,马超又急问道:“朱褒何在?” 杨玩见是马超,急道:“已往南走了!” “为何不追?”马超又没见到朱褒,心中急躁,不禁带着怒意问道。 虽然马超现在的官职还不如杨玩,但杨玩也不敢在马超面前尊大,只道:“参军教我只取此地,不教末将追击!” 听到杨玩提到徐庶的命令,马超只得又喝一声,随即勒兵往南追去! 朱褒带着丁咸和一众残兵亡命走南,绕过了长岭山,方才来到班庄,一下子便傻了眼!只见张郃早已领兵横亘在前,截断了去路! “逆贼还往哪儿走!”张郃当阵喝道。 朱褒心中焦急,脸上慌乱,顾盼左右,无有生路,只得急忙又调转方向,往后奔走。才奔出不到一里地,马超已经出现在了前方! 久追朱褒不得,马超心中正窝着火,这下终于见到了朱褒身影!马超拧着眉毛怒道:“逆贼!马超在此,还不快来送死!” 前有马超,后有张郃。张郃所部不下千人,而眼前的马超只有不到百人。左右无路,朱褒不会再有其他选择,于是当即对身边人令道:“冲出去!那马超不过百十人,挡不住咱们!” 丁咸环顾身边,尚有兵马千数,自认为朱褒说的有理,于是当即勒令手下,打起精神,随朱褒冲出重围! 马超见那朱褒非但不惧自己,反而向自己冲了过来,心中怒火顿时滔天而去!这货显然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岂有此理!我堂堂锦马超,谁敢小瞧? “都给我听好了!此番若是再让朱褒逃脱,我便先杀了你等,然后自裁谢罪!” 马超暴怒,一道死命令下来,身边百十骑死斗之气油然而生!尽皆大声说道:“誓斩朱褒!” 这百十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健儿,数月来跟随马超左右,无不更加奋勇。胆气怯懦之辈,岂能如马超之眼?一个个都似豺狼虎豹,看着冲过来的朱褒、丁咸,一众将士皆如马超一般,獠牙毕露!虎气顿生! 马超一声咆哮,身后百十骑齐声大喝,气势猛涨,简直压过面前十倍朱褒兵马! “杀啊!” 一声喊杀,马超第一个冲了出去,身后健将纷纷跟上,无不骁勇! 眨眼之间,两边人马便杀到了一起!百十人对千余人,丝毫无惧色!反而似狼入羊群! 那朱褒、丁咸原本见马超兵少,想要鼓舞起手下人士气军心,一鼓作气杀出重围。这才交手!刚刚鼓起的士气一下子便泄了个一干二净! 那边张郃率军追来,当即分出两翼,左右包抄,将朱褒残部围困当中!真正一个不得逃脱!尽看着马超率兵在围中砍菜切瓜! “将军!何不冲进去助马超一臂之力?”左右问张郃道。 “不必了!区区败军之将,有马孟起足矣!我等但谨围住,勿令贼众逃脱便是!”其实张郃是早就知晓徐庶用意,此一战徐庶只交代马超务必取下朱褒首级,目的就是为了让马超拿头功。毕竟马超不能久处下位,汉王又岂能真让马超一直当个区区什长?那不过是为了惩戒马超而已,最 终还是要让马超当个领兵将军的! 徐庶知道汉王的心思,张郃知道徐庶的用意,自然要成全马超。若是此时下场夺了马超的功,那可就不好了! 张郃是个识大体的人,自然不会做那唐突的事情,因此甘愿居后,也不愿抢先。这正是徐庶对张郃信任之处,要不然也不会让张郃游走外围。若是换上杨洪、杨玩,恐怕此刻已经冲进阵中去了! 取胜之道莫过于将帅之心,配合无间。重要的任务交给重要的人,关键的事情让关键的人来办!以此说来,张郃确实堪当名将! 朱褒、丁咸见马超状若虎狼,奔走驰突,不取自己性命不罢休,于是急忙奔走躲避,方才出阵又被张郃手下兵马挡了回去! 马超左右不顾,眼睛只盯着朱褒,杀开两旁,瞧见了躲在乱兵后面的朱褒,当即直取上前! 朱褒被挡了回来,转身便看见马超犹如饿虎扑食一般,向自己杀了过来。此时再想躲避,已经不及! 困顿局势之中,部将丁咸倒是激起了一股勇气! “将军休慌!末将去缠住那马超!”丁咸对朱褒喊了一声,当即便欲以一己之力为朱褒争得时间! 可惜这话说的有些大了!丁咸虽有护主之心,但奈何没有护主之力!才与马超一交手,便被马超连人带马挑翻在地!一命呜呼!朱褒还没有回过神来,马超已经杀到了身边!朱褒条件反射一般想要举枪抵挡,可惜马超的身手比朱褒快了不止一点半点儿!朱褒还没将手中的长枪举起,马超的枪尖已经刺进了朱褒的胸膛! 第八百八十二章 一降一逃 马超如愿以偿的完成了徐庶交代的任务,毫不犹豫的砍下了朱褒的首级。 “谁敢反抗!” 回过头来,马超提着朱褒的首级一声暴喝,将场中残兵尽皆镇住! 一众无头苍蝇般的叛军见到自家主将的脑袋都被马超提在了手里,个个胆寒腿颤!哪里还敢抵抗? 战斗戛然而止,叛军残兵纷纷弃械伏地拜降! 张郃纵马前来,来至马超身边,对马超抱拳笑道:“孟起果真无双勇将!张郃心服口服!” 听到张郃的夸赞,马超赶紧回拜道:“儁乂兄哪里的话!你若有心,这朱褒早就是你的了!大恩不言谢!就当马超欠你一顿酒!” 张郃笑道:“孟起怎如此吝啬?” 马超愣了一下,张郃接着说道:“怎么着也得三五顿酒才是!”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三五顿就三五顿!儁乂兄说了算!” 二人对语几句,忍不住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哪管场面多惨烈?只管眼下快意生死! 二人一齐押着降兵回到了主战场,此时所有的战事都已经结束,马忠、杨玩、杨洪等人已经朱褒残部尽皆收降在一起。 徐庶坐在将台之上,看见张郃、马超二人领着兵马回来,又见马超手中提着朱褒的首级,不禁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谈虏山战事彻底结束,同时也意味着牂牁朱褒彻底被剿灭!东线兵马的任务圆满完成。 徐庶将降兵汰去老弱残疾,剩下的全部都分别编入了军中,一战过后,三万人马竟又涨到了四万!两万人出来,越打越多,徐庶交给汉王的答卷,满分恐怕也不够! 驻军牧靡休养的刘征很快便接到了徐庶的捷报,得知马超亲手斩杀了牂牁贼首朱褒,刘征很是满意。 也是时候恢复马超的身份了,不能将这样一员虎将总是按在一个什长的位置上,时间久了,且不说马超会不会有怨言,旁人看着也说不过去。 于是刘征立即便向徐庶发出了奖赏令,同时复授马超为荡寇将军,张郃为讨逆将军,二将在同一班列。 因擅自处决了蜀中叛逆而被降为虎贲中郎将的徐晃,刘征也借此次机会复授了征虏将军。 建伶城中,雍恺还在做着拖延时日的梦! 然而滇池送来的消息毫不留情的将雍恺的梦给彻底粉碎! “怎么可能?” 听到孟获兵败三江口的消息,雍恺一脸的不可置信! “足足六万兵马!器械粮资一应不缺,哪怕是人肉筑墙也不能败了这么快这么彻底吧?”冷汗已经从雍恺的脑门上冒了出来! 雍恺怎么也不能相信,这才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孟获就将手中的兵马丢了个干净,还连带丢了自己的性命! “军心之溃远胜于墙崩土裂!”雍茂叹着气说道。 雍恺一下子瘫坐在座上! “完了!完了!我等性命休矣!”雍恺目光呆滞的喃喃自语道。 雍恺显然已经绝望,现在这样的局势,纵然雍恺有千般本事也已经无力回天! 正当雍恺被孟获兵败的消息震惊的时候,又有一处军报传来! “禀报将军!秦臧有军情消息传来!”门外有人来报。 “快让他进来!”雍恺急忙道。 很快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跑进了府中,见到雍恺,一下子便跪倒在地,泣声陈道:“秦臧……秦臧失守了!”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雍恺接连遭受打击! “杨锋将军何在?”雍恺急忙问道。 “杨锋将军……战死了!” 李恢带着越嶲兵众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杀到了秦臧。杨锋缺少计谋,竟然选择了与李恢正面交战!结果被鄂焕一戟便削去了半边脑袋,横死当场!秦臧全军覆没!李恢乘胜进军,已经开赴到了连然,取下了雍恺的财富之源!如今的雍恺已经只剩下了建伶不到一万的兵马!除此之外便是滇池的孟优还有谈虏山的朱褒所部,不过谈虏山的消息用不了多久也会传到建伶 。 大势已去,雍恺的梦已经醒了,也碎了! “咱们该怎么办?贤弟,你素来足智多谋,快想想!咱们该怎么办?”雍恺眼巴巴的望着雍茂,好似盼望着雍茂此时能够想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扭转乾坤的计策。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原本兵力尚足的时候,雍恺一意孤行,没有听从这个弟弟的建议,现在只剩下了区区一万的兵马,困守在这建伶区区之地,更何况雍茂也不过只是个稍稍有点脑子的人,真要论起 计谋,他还差得远呢!否则也不会到今天这步田地了! “为今之计,无非两端。”雍茂还是尽自己的力为雍恺筹谋道。 “哪两端?”雍恺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问道。 雍茂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一者降,二者逃!” “怎么降?如何逃?”雍恺问道。“事败而降,必备重礼!可将兵击杀孟优、卤承,若献二人首级,或可得免一死!若是逃,则无非去往交州!只是如今南中事败,不知那士燮是否还肯收留我等!若士燮打定了主意与汉王对抗,则我等安, 如期不然,去了交州也免不了一死!”雍茂说的淡定,好像这一切跟自己无关一样,其实是雍茂在一开始便已经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只不过雍恺是兄长,长兄如父,雍茂没有办法劝阻大哥,因此只好跟着大哥如此这般。对于一个意料之中的 结局的来临,雍茂并不会感到惊慌失措。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自然是坦然接受。 两个办法,都并不能完全确保活命,此刻雍恺心如乱麻。 “贤弟以为我当取何法?”雍恺问道。 雍茂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淡淡的回话道:“无论何法,愚弟跟着兄长便是!” 这句话算是对雍恺唯一的安慰了,不过雍恺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对不住弟弟,于是当即说道:“不行!我还有一法!你我兄弟二人一降汉王,一去交州如何?” “也好!”雍茂苦笑着吐出两个字。 “那好!你去交州,为兄这就带兵取下孟优、卤承的首级献给那汉王!”其实雍茂心里明白,无论那种办法,最多也不过是多活几天而已,终究还是免不了一死!即便是汉王接受请降,过后也一定会找理由下杀手。同样的,去了交州也逃不离这个结果,士燮若敢对抗汉王,这兄弟二人也一定会是马前卒,问题在于雍茂心中清楚,士燮最终也必败于汉王之手! 第八百八十三章 歹心寻死 时局江河日下,兄弟决定一个降,一个逃。 “事不宜迟,贤弟这就南去吧!”雍恺当即对雍茂说道。 兄弟二人于是就此分别,雍茂带着五千人马一路往交州而去,雍恺则整顿了兵马,打算先取了孟优、卤承首级,然后再向汉王请降。 金马关内营内,孟优终于苏醒了过来,于此同时黄忠、祝融率大军来袭的消息也传到了金马关,所有人都忧心忡忡,最忧心的莫过于卤承。 卤承是个惜命如金的人,他可不想死这么早!想来想起,卤承心底里面竟然升起了一丝歹意! 亲近之人听到黄忠、祝融三万大军来袭,早已经下的不轻,急忙来问卤承。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手下人一个比一个更加急切,眼看着大刀就要落到自己脖子上,又有几个人能够安之若素呢?卤承环顾了一下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亲随,于是将众人招呼过来围在一起。卤承神神秘秘的看了看众人,迟顿了一下,才低声说道:“如今局势,滇池迟早失守,若是滇池不保,我等性命才是大事!谁愿以 死想守?” 卤承问了一句,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犹豫了一下,立刻便都摇了摇头!这些人都不是傻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在卤承身边的能有什么好货色!一众贪生之辈,现在关心的都只是如何活命。 卤承知道这些人跟自己一样的想法,于是接着说道:“若欲保命,无非出降!听闻那兀突骨、阿会喃战败而降,都被汉王封了校尉,我等若是能够主动出降,保命应当无碍。” 众人听了都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也有人面露贪恋之色。这些人贪恋的是什么呢?自然是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一旦归降汉王,还能不能保住现有的一切可就难说了! 卤承自然也是这么想,于是便对亲随低声道:“保命是第一位的,其次便是全富贵!若欲全富贵,必得有功于汉王才是!为今之计,若欲有功,无非两事!” “哪两事?”手下人急切的问道。 卤承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冷冷的说道:“一者释放兀突骨等人家小,二者……将孟优大王首级献出!” 众人一听,尽皆震惊,虽然都是个贪生怕死,欲求不满之辈,但孟优毕竟是这些人的首领,真要对孟优下手,这些人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卤承目光决绝道:“汉人常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今日非我等不义!无论如何,孟优大王最终都难逃一死,倒不如给兄弟们谋点好处!” 卤承的话已经没有了任何底线,说的倒是堂而皇之,反正孟优是要死的,死在别人手里倒不如死在自己人手里,临死还能“造福”自家人。极端的功利主义、利己主义,但这就是现实。 若说雍恺起意要借孟优人头当筹码还算说的过去,那卤承这样的行径可就真的是毫无节操。 然而生死抉择当前,就是这样毫无节操的话也被众人听了进去。 “也罢!这就怪不得咱们无情了!如何行事,还请将军吩咐!”一个人出声,其他人很快便都接着附和,卤承于是当即便对手下亲信交代如此这般。 不过这金马关的人马却并非是都向着卤承的,要知道卤承原本不过是孟优手下一偏将,这些人马实质上还是属于孟优。 既然属于孟优,自然也会有忠心追随孟优之人。恰恰是卤承身边亲信之中便有这么一人!卤承并不知道此人实际上根本就是孟优派在卤承身边监视他的。金马关内,孟优除了肩上伤口未愈之外,整个人已经基本上恢复了过来。知道了大哥战死,牧靡全军覆没的详细消息之后,孟优心中那个怨恨哪!简直滔天!此时要孟优出降已经根本不可能,在孟优心中 ,无非是一死!反正什么都没了,就最后这点儿家当了,活着意思也不大。 不过孟优虽然已经完全不惧死,但却不能忍受死在自己人手里! 很快孟优便得到了密报,卤承密谋一事传到了孟优这里,孟优气的一下子便从榻上站了起来! “无耻狗贼!安敢背我?”孟优气的骂骂咧咧道。 “大王小声点!隔墙有耳。”那自卤承处而来的孟优亲信急忙劝道。 孟优这才按下了暴脾气,重新坐了下来。 “想要取我孟优的性命!他算个什么东西!你且瞧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他!”孟优恨咧咧的说道。是夜,一切准备就绪,卤承带着人悄悄往孟获营帐摸了过来!金马关营内一切如常,并无异样,卤承出入并无阻碍,巡夜的蛮兵只道是卤承有要是求见孟优,并没有加以阻拦。那准备前去通报之人,也被 卤承借口挡了下来。 孟优军帐,此时还亮着烛火,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映在帐幕之上,卤承见到心中安定,已知帐中有人,于是当即令手下众人各拔出刀来,将孟优营帐围在当中。 “动手!” 卤承一声令下,二十多人从四面八方一拥而进,冲进了帐中!众人细眼一瞧,一下子便慌了!帐中哪里有孟优?不过是烛火旁的一个草人而已!卤承心道不好,正欲回头! “放箭!” 帐外突然一声传来,众人心中一惊,急忙便要往外走!但见无数火箭已经飞了过来!整个偌大的营帐立时被引着,燃起了熊熊大火!那刚跨出营帐的人也被箭矢当场射死! 营帐之中传出一阵哀嚎之声!孟优在左右的护卫之下来到了营帐前,隔着被烧破的帐幕和火光,看见了里面惊慌失措,凄惨哀嚎的卤承! 孟优忍不住啐了一口,恨恨的骂道:“背信弃义之人,死有余辜!还想在我面前图谋不轨,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卤承歹心一起,死期也就到了!虽然孟优也不是个什么值得称道的人,但卤承更是下三滥无疑!情势好的时候,往往很难看出人的本性,而一到了情势急转直下,人性丑陋的一面便暴露无遗了!令人意外的是,孟优竟然再一次死里逃生,也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第八百八十四章 来者不善 卤承妄想杀了孟优邀功,结果反倒是丢了自己性命!孟优破了卤承阴谋之后,还不解恨,随后命令手下人将卤承等一种谋反之人的全家都搜捕了起来!最后与兀突骨、阿会喃、朵思大王等人的家小一并,全部都被孟优下令处死!黄忠大军还没杀到,孟优自 己倒是先杀了数百个无辜之人! 此时的孟优已经完全癫狂,手下虽还有不少忠心者,但更多的是离心之人!四千残部,多有逃散,两日之内,竟然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 树倒猢孙散,自古如此!更何这样不利的情况下,孟优还倒行逆施。不够孟优已经不在乎,生与死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大不了! 杀了卤承之后,孟优精神头也恢复了,当即便结果了滇池和金马关的事务,杀了人质之后,孟优又立即将所有人马集结到了金马关下,准备最后垂死一战。 恰在此时,雍恺也带着五六千兵马往金马关而来!先有信使前来通报了孟优。 “雍将军亲率人马前来与大王共抗强敌!”雍恺已经听到了卤承被孟优杀死的消息,想要取孟优的首级,雍恺自然也不会盲目妄动!毕竟孟优还算是个悍勇匹夫,真要明刀明枪的两军对垒,恐怕胜负难料!于是雍恺只借口道前来助阵,这也正合了 此前卤承求援一事。 孟优并不疑有他,唯有一点不满的是雍恺只带了几千人来,这是远远不够的! “你家将军为何不将所有兵马都带来?”孟优知道雍恺的手下不止这些,但他不知道此时另外五千人已经被雍茂带着往交州交趾而去! “回禀大王!其余人马很快便会跟上,只是稍稍迟了一点!”信使托词道。 孟优却是已经起了疑心,脸上装作并无如常,于是对信使说道:“眼下黄忠兵马动向尚不清楚,回去告诉你家将军,且先在滇池少驻,待我查明黄忠军情之后,再请雍将军前来相助!” 信使愣了一下,没想到孟优竟然会这么说,但他只是个信使,不能多说什么,只好领了话,当即往回驰去。 雍恺率兵到了滇池南二十里的地方,接到孟优回信,令其暂驻滇池,也是大感意外! “难不成孟优已经识破我的用意?”雍恺喃喃自语道。“应当不会!将军如约前率兵前来相助,并无任何不妥,孟优何至于猜疑?依末将之见,或是孟优确须先查明汉王兵马动向,然后再排兵布阵。将军稍安,权且先去滇池少驻,更何况滇池乃是孟氏根据所在 。” 庸人自有庸人助,可惜出的都是馊主意! 信使走后,孟优警觉了起来,当即唤来探马!探马入帐,孟优当即下令道:“你速去建伶探查军情!看那雍恺剩下兵马何在!明日此时,务必回来禀报!” 两地相拒不过一二百里多里,快马来回,一日之内并不算太难。 探马领命而去,孟优又教营中紧密巡守,不得松弛,这才满意。 第二日,探马如期回营,直奔孟优军帐! “如何?”见探马回来,孟优立即问道。 “回禀大王!那建伶大营早已空无一人!属下探得,雍茂另领数千人一路往东南而去了!像是欲往交趾!不知是何意图。” 交趾?难不成是去找士燮搬救兵? 不可能!若欲搬救兵,遣一快骑授书一封便可!根本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想来先去,孟优觉得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雍茂带着人逃了!可问题是雍茂逃了,雍恺为何不逃?反而领兵至此。 这时一个小卒前来禀报道:“禀报大王,那叛将卤承等人的尸首已经全部扔进滇池喂鱼了!” 小卒提到卤承,孟优猛地心头一震!差点儿呼出声来! “大王这是怎么了?”手下急忙问道。 此时的孟优又是一番气鼓鼓的模样,恨恨的说道:“那雍恺是来者不善啊!” “如何来者不善?”左右问道。孟优冷笑数声道:“卤承尚且知道拿我首级去邀功,那雍恺岂不一样?若雍恺真有心助我抗敌,便当全军来助,如今建伶兵马兵分两路,可见雍恺这是欲保全他雍氏一族,故意如此安排!既然雍茂逃了,他 雍恺无非是杀了我向那刘征求活命!” 手下听到孟优的话,都直呼惊险!还好没有让雍恺带兵直接来金马关,若是如此,那雍恺兵马一到,猝然发难,如何得了! 手下气愤道:“雍恺小人,先前便迟迟不肯助兵,如今大难临头竟然还想踩着我等肩上求生,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汉军兵马咱们打不过,那雍恺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占我便宜?” 此事的孟优心中既是悲凉,又是愤怒,黄忠、祝融大军什么时候到,在孟优心中已经变的无足轻重!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想要趁乱背叛自己的人一个个的杀死!以泄心头之恨! 暂驻滇池的雍恺还在想着如何尽量不费力的顺利的取下孟优的首级,忽然又接到了孟优的消息,言黄忠、祝融兵马不日将至,邀其立刻赶上金马关,共同御敌! 雍恺的书大喜,并不生疑,当即便拔营起寨往北进发。兵马行至滇池北红山下时,士卒饥渴,雍恺于是便令就在红山下稍歇,补充给养。 就在众人歇脚喝水之时,忽然红山上惊奇数群飞鸟!扑棱着飞了出来! 雍恺正纳闷儿,忽然红山后一阵震天喊杀之声!但见无数蛮兵绕过红山,直向自己扑来! “有敌军!快起来!” 一时间军中四处呼躁了起来!正当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一边的时候,忽然身后又是一阵喊杀之声,又见一队蛮兵冲了过来! “快走!” 雍恺急忙喝令手下人马往空档处奔走!还没走出一里地,但见前方又闪出一彪人马!为首正是肩上裹着白布的孟优! “孟优!你要干什么?”雍恺猝然大惊,忙喝问道。 孟优一脸狞笑,冷冷的说道:“狗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想杀我?你还嫩了点!” 雍恺见孟优识破了自己的意图,心下大骇,支支吾吾竟无话可说!孟优是个决绝之人,当即毫不犹豫,便令兵马冲杀下去!虽然手中兵力不如雍恺,但此间地形复杂,加上又是突然袭击,雍恺兵马无备,一番厮杀下来!雍恺竟然被杀的大败! 第八百八十五章 贼心显露 孟优埋伏于红山,趁雍恺无备,反而一举杀溃了雍恺! 算计别人终归会被别人算计,只是这雍恺的报应来的太快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雍恺一番冲突,想要突围而出,结果竟被孟优率兵围在了蘑菇山下,进退无路! 眼望见孟优将兵两头堵截,身边已经只剩下百十人,雍恺忽然求道:“孟优兄弟有话好说,你我本是同船之人,何至于此啊?”此时的孟优已经死生不顾,只求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见雍恺如此卑躬屈膝求饶不已,不禁讥笑道:“看来我等兄弟真是瞎了眼!听了你这狗东西的话!我等今日,一切皆由你起!那汉军容我不得,你就来 给我兄弟陪葬吧!” 孟优严词决绝,毫无转圜余地!雍恺突然变脸大怒道:“孟优!你既不肯放我生路,又有何颜面将过错俱推在我身上?你兄长孟获自恃南中之雄,若其无心,又岂是我雍恺三言两语能够说动?今日事败,无话可说,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 !” “动手?怕是没这么容易!”孟优阴狠的笑道:“你雍氏不是还有一个么?众将听令!给我生擒雍恺!” 孟优决意要拉雍恺陪葬,但却不是现在!雍茂带着兵马往交趾逃去,孟优同样不肯放过! 我孟氏兄弟俱遭此劫难,你雍氏又岂能有漏网之鱼!已近癫狂的孟优将怒火都发泄到了雍恺身上,势必要拉着雍恺一族一起陪葬方才善罢甘休! 雍恺本想着两兄弟只要能够活一个,便也算是继承了雍氏香火,可孟优却不肯放过!听到孟优的话,雍恺的脸色已经变得青紫,忍不住大叫一声,便举刀杀奔孟优而来! 孟优手下蛮兵见状,又听得大王命令,当即一拥而上!将雍恺残兵杀灭,生擒了雍恺! “孟优!你不得好死!”雍恺气的大骂道。 “呵呵!我是不得好死,不过也得先杀了你们两兄弟再说!”面对被制服的雍恺,孟优狞笑道。 一场伏击,雍恺全军溃灭,逃散的逃散,战死的战死,终于成了孤家寡人! 擒住了雍恺之后,孟优立即将手中亲信兵马都召集了起来,尚有两千余人!于是就在滇池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便带着金银宝物一路直追雍茂而去! 此时的雍茂已经率兵走到了毋棳地界! 交州的士燮接到了雍茂送来的消息,一时拿不定主意。手下人有同意收留雍茂的,也有不同意收留雍茂的。 暗中放走刘巴的郡功曹桓邻出来谏言道:“太守万万不可再得罪汉王!此番汉王平定南中之后,必然问罪交州!若是太守收容雍氏,是令汉王有发兵之机,如此则交趾不免刀兵之祸!”桓邻一向是主张和为贵,当初一开始刘备令人厚赂士燮,请士燮暗中勾连雍恺以挠汉王时,桓邻便很不认同。但那时汉王对南中的掌控还远不如现在,士燮以为南中是自己的屏障之地,因此并未太过犹豫 ,便答应了刘备的请求。 然而现在刘征已经基本上平定了南中,情势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桓邻更加要出来直言! 士燮也对自己当初插手南中之事懊悔不已,尤其是那刘巴还逃到了汉王帐下。桓邻的话让士燮犹豫了起来,然而此时手握交趾兵权的士燮次子士徽却出来说道:“桓功曹此言差矣!你以为父亲不收留雍氏,那汉王便不觊觎交州了吗?汉王刘征自恃一代豪雄,早有平定四海之志!天下 谁人不知?交趾断无宁日!既然如此,汉王之敌便是我交趾之友!父亲!”士徽转过头来对士燮陈说道:“儿以为,汉王早晚必对交州不利!如今正当收取一切可用之人,纠合一切可用之兵!我等非但应该收容南中逃散而来的将帅兵马,还应该厚加优待,以为己援!除此之外,更 应该遣使深结荆南刘备!汉王若兵法交趾,则请刘备挠之!若汉王兵发荆南,则我等亦挠其南中!如此互助,则可互利!保境之法,无外乎此!如期不然,早外交趾为汉王所有!” 士徽一心只想着割据交州称雄徼外! 桓邻听了士徽如此赤裸裸的话,忍不住驳斥道:“公子这是何话!交州虽为徼外之地!然亦大汉疆土!岂汝士氏之属?公子言下之意分兵是要裂土称王,自外于我大汉!” 桓邻一向对士徽很不满意,士燮虽然也有裂土称王的野心,但毕竟还知道隐忍不发,甚至连交州刺史也没敢自称,虽然其实际上已经掌控了交州数郡之地。而年轻气盛的士徽可就不同了!平日里便极其跋扈乖张!仗着手中兵权,谁也不放在眼里,口中颇多叛逆之词,行事又狠辣无情,当初士燮不愿伤刘巴,正是士徽必要杀刘巴灭口。若不是因为桓邻、桓治 兄弟暗中插手,刘巴根本就脱身不得,此刻只怕早已坟头草盛! 面对桓邻的大义凛然,士徽不屑一顾道:“桓功曹今日才知我士氏心意吗?汉室气数已尽!此正当争雄之世!天下不臣汉室之人非独我一家!” 士燮的话噎的桓邻哑口无言!桓邻一脸惊惶的样子转过头来望着士燮。 “太守也是这等想法?”桓邻颤颤巍巍的问士燮道。 士燮默然不语良久,最后对桓邻说道:“汉室若还有有为之君,本府君自当北拜!但……” “那就是说太守也是这般心志?”当初刘巴之事桓邻还只道是士徽肆意妄为,而士燮毕竟交州名士,平日里谦谦君子,对交州士人也是礼敬有加!当年许靖等中州名士流落至此,也都是士燮好生安顿,因此桓邻还对士燮抱有一丝希望,如 今听到士燮这话,桓邻惊讶的无以复加! 面对桓邻的追问,士燮默然以对! “桓功曹怕是读书读糊涂了吧!大争之世,各逞英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汉高祖不也起自布衣吗?天下哪有天生的君王!就他刘氏当的,我士氏便当不得?” 士徽的话让桓邻彻底对士氏死了心! 桓邻心中一阵悲凉,忍不住哀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想不到大汉竟至于此!我桓氏竟安事尔等贼子!可笑!可笑啊!”桓邻当中堂上众人的面,丝毫不惧士燮颜面,直言士氏为贼!大叹数声,踉踉跄跄,旁若无人,兀自往外而去! 第八百八十六章 追与不追 原本是讨论是否收容雍茂等人,结果演变成了忠贞与否的争议,士燮本是韬光养晦,暗藏机锋之人,但其子士徽却不像老爹一样喜欢隐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如今士燮年已六十多岁,很多事情其实都已经交给了儿子打理,实际上交趾日常主事之人已经变成了士徽。 桓邻心念汉室,结果士徽竟然当着他的面说出了大逆不道之语,这令桓邻彻底对士氏死了心。 见桓邻旁若无人放旷而去,士徽不禁大怒,便要当场发作。 “父亲!这桓邻太过放肆!竟敢当面斥辱我等,请父亲下令,立即将桓氏搜捕起来!”士徽行事霸道,凡不肯从者,都被他视为异类。凡是异类都必欲除之而后快! 不过这一次士徽的建议没有得到士燮的同意!“我儿休得无礼!那桓威叔本是为父所举荐,与为父相交多年,岂能妄加刀俎!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今交州数郡皆为我士氏所有,岂一桓氏所能翻覆?桓氏素有名声,若搜捕其众,是自遗恶名于州郡之中 ,切不可鲁莽!” 士燮看得还是比士徽更远,也没有士徽那般无情,毕竟是同郡大族,士燮还是选择了让桓邻自行离开。交州原有交趾、郁林、合浦、南海、九真、苍梧、珠崖、儋耳、日南九郡之地。初平三年,日南占族人区连聚众起事于日南,如今日南基本上已经名存实亡。而儋耳、珠崖二郡(即今海南岛),由于官吏 不同当地民情,汉元帝时珠崖、儋耳都已经罢止,只留有朱卢一县并入了合浦郡。至此,九郡实已只有六郡。而这六郡之中,竟有四郡郡为士氏所有!士燮提领交趾太守;其弟士壹为合浦太守;士?为九真太守;士武为南海太守。基本上整个交州的核心都掌握在士家的手里。只有郁林 郡、苍梧郡算是相对独立在外。 原本朝廷任命的交州刺史张津,因为没有威信,也无法至交趾上任,只得暂驻于苍梧,寄居在苍梧太守史璜郡中。 士燮虽然没有同意士徽搜捕桓邻一族,但实际上等于已经默认了士徽收容南中残部的建议。 与此同时,益州郡中,李恢率兵毫无阻碍的进入了建伶,徐庶则率兵沿温水进至了俞元,黄忠、祝融这边一路杀到金马关,却不见了孟优残兵的影子,整个金马关早已一片狼藉! 祝融报仇心切,兀突骨、阿会喃等人则挂念族人,见到金马关景象,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便从心底升起! “将军!只怕是孟优……” 兀突骨还没有说完,祝融已经觉察到不好,当即令道:“速往滇池!” 三人当即撇下大队,各自带着亲信手下急匆匆往滇池而去! 当来到红山下时,但见沿途尽是尸首,有孟优手下的蛮兵,也有雍恺手下的汉人兵马,就这么横七竖八的曝于野地!根本无人理会! 看到这等景象,祝融已知必是孟优与雍恺有过一番恶斗!而兀突骨、阿会喃则看得心里发毛! 一行人顾不得路上死尸,急忙往滇池驰去!当来到孟氏老巢时,已经是空荡荡尽收眼底!祝融立即令人四散开去,打探消息。 很快便有小卒来报,找到了一个了解此地情势的逃散的孟优部下。 那人被押了过来,面对祝融、兀突骨、阿会喃三人的威吓,一下子便瘫软在地,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倒了出来! 当听到孟优不仅斩杀了自己的部将卤承,更将那些抓来的人质全部都处死,一并投进了滇池泽中时,兀突骨、阿会喃两人顿时便哀嚎不绝! 祝融也是恨意滔天!怎能想到大局已定之时,这孟优竟然如此穷凶极恶! 当黄忠率部赶到滇池县时,祝融等人一个个都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黄忠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三人被黄忠这一问,怒气又被勾了起来,兀突骨、阿会喃咬牙切齿,俨然一副与孟优不共戴天模样 祝融叹了口气道:“义父,我等来晚了!此地已被孟优屠尽!” “那孟优何在?”黄忠急忙问道。 “往交趾逃去了!”祝融回话道。 黄忠见祝融一脸悲切模样,不禁心疼起自己这个刚收的义女,于是凛然道:“吾观途中尸首,此战当在两日之内!想那孟优应当还未走远,何不急追?以报血仇?” 听到黄忠的话,祝融转过头来问道:“如何还能追的上?” 黄忠当即说道:“为父可将军中战马尽数调来!交付与你!” 黄忠这么一说,兀突骨、阿会喃一时便来了精神,祝融也是颇感吃惊的问道:“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如今南中已定,尔等亲仇未报,当速追之!” 黄忠当即对三人说道,三人闻言,对黄忠尽是感激之情。 于是黄忠立即将营中骑士,全部召集了起来,交付给了祝融,令祝融带着这些骑兵马上前去追杀孟优! 祝融得兵大喜,兀突骨、阿会喃更是燃起了报仇的希望,三人片刻不歇,当即率兵从滇池出发,一路紧追孟优而去! 孟优追雍茂,祝融追孟优,三路人马各距两三日路程。 其实这里黄忠犯了一个错误,当然这是战略上的错误,以黄忠并不能窥见,不过却有窥见之人! 徐庶率兵进入俞元之后,很快便得到了探马回报,言雍茂在前,孟优在后,两路人马都已经往交趾方向而去! 当此同时,黄忠刚刚带着祝融等人进入金马关。 路上徐庶已经从刘征派来的信使处,得知了牧靡发生的前后诸事,包括祝融来投,以及朵思大王之死,兀突骨、阿会喃之降等等。 听到各路情报,徐庶心中略一沉思,当即令道:“速传马超、马忠、张郃!” 一旁的主簿刘巴不禁问道:“中参军可是要发兵急追那孟优、雍茂?” 徐庶回过头来,望着刘巴问道:“子初以为当追不当追?” 刘巴当即回话道:“属下以为不当追!”“为何不当追?”徐庶哪能不比刘巴清楚,只不过是有意看看刘巴的见识。 第八百八十七章 先人一步 刘巴问起徐庶召集众将之意,徐庶借着话题反问刘巴。 刘巴于是郑重回话道:“属下以为,当纵逆贼遁去!区区数千残兵败将,斩之无益,纵之却有利!” “何利之有?”徐庶接着问道。刘巴自交趾逃出,对交州的情况了解的比较多,于是回话道:“士氏据有交州数郡之地,早已暗生不臣之心!此番南中之乱,虽然雍恺、孟获等人是蓄谋已久,然亦是士燮从中作梗!士燮为人,善藏机锋, 今若纵雍茂、孟优遁去交趾,则是令士燮不得不显露态度!若其收容二贼,则汉王可以顺诛逆!出师有名!因此纵之有利!”南中的乱局,士燮只是幕后推手之一,既没有出兵,也没有堂而皇之的站到刘征的对立面。因此即便是明知士燮有从中作梗,刘征也拿士燮没有办法!而若是将孟优、雍茂都放走,反而可以逼迫士燮表明 态度,如果士燮收留了这些人,那么将来刘征要从南中出兵,征讨士燮,也就出师有名了! 从更宏大的战略来看,目前刘征的势力范围其实分为四个部分。 其一是以张辽、贾诩为首的关中兵团以及储备在汉中的张绣、阎行兵团,这肯定是准备将来与曹操作战的主力兵马。 其二是以威远将军苏则、武威太守姜叙为首的河西兵团,这是镇守河西走廊,乃至于威慑西域的主力,这支兵马刘征不会做其他用处。 剩下的两块,一是巴蜀,其二便是南中。 巴地有张任统兵,于秭归夷陵窥视荆州,时刻准备对刘备用兵! 但只此一处威胁,并不足以对刘备形成战略优势,于是交州便成为了另一个可以利用的地方! 如果以南中兵马收取了交州,将来便可以两路夹击刘备,使其首位不能兼顾! 善谋大局者,必是未雨绸缪!刘巴只看到了要讨平交州不臣,而徐庶看的更加广远。 不过相比于诸葛亮,徐庶却也是略逊一筹。 因为早在荆州乱局未定的时候,诸葛亮便已经看到了这一点,而且还抢先一步让刘备遣使连结了士燮!将士燮跟刘备绑在了一起! 从这一点上来说,诸葛亮实乃战略大师无疑!谁能在这么早之前,在那样混沌的局面下便想到的如今的局势? 徐庶没有想到,刘征也没有想到! 管仲强齐,乐毅存燕,自比于管仲乐毅的诸葛亮出山的第一步棋便下的如此深远,确实是大手笔!光是这一手笔,便已经足够让弱小的刘备安稳数年了! 听了刘巴的解释,徐庶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很快,马超、张郃、马忠等人便来到了徐庶军帐之中。 “中参军唤我等何事?莫非还有仗要打?”马超一副兴奋的样子,略微有些急切的问道。恢复了将军之职,让马超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神,也更加斗志昂扬。 徐庶当即对众人道:“孟优、雍茂残部已经往交趾窜逃!张郃听令!” “末将在!”张郃以为要让自己去追杀残兵,当即站了出来,抱拳道。 “着你暂代本帅统制俞元兵马!” 原来不是让自己去追击残兵,张郃有些失望,但还是安心领命。 “马超、马忠听令!” 二人齐出列道:“末将在!” “你二人速整骑兵于营外等候!所有将士各备干粮,半个时辰后随我出发!” 各人当即领命而去,徐庶又将营中杂事交付刘巴,随后便开始穿戴衣甲,将佩剑挂在了腰间。 刘巴不解问道:“莫非属下判断有误?中参军这是……” 徐庶微微笑道:“子初说的没错!但你我知晓此间利害,难保他人不知啊!” 刘巴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中参军不是要去追剿逆贼,而是要去拦住追剿逆贼之人!” 徐庶笑而不答,当即跨步出营! 看着徐庶的背影,刘巴不禁叹道:“吾之所计,再逊徐元直一筹矣!” 马超、马忠二人带着一队骑兵已经等待在营门外,徐庶纵马至前,一声令下,当即一路往东南而去! 俞元在滇池之东,当徐庶带着人马出发之时,滇池这边,黄忠方才将麾下骑兵集结,交付给了祝融。 徐庶一路寻摸着孟优踪迹,两日之内便到了贲古(今云南红河州蒙自)。 探马回报,孟优率兵已经进至牂牁进乘县,再往东南百余里便进入交趾地界了。此时若继续急追,想要在牂牁境内追上孟优并不难。 然而徐庶却突然令众人停了下来! 马超不解的问道:“此地距进乘亦不过百余里,中参军为何止兵在此?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孟优溜走?” 徐庶笑道:“谁说我眼睁睁看着孟优溜走?是我等追之不及,让孟优‘侥幸’逃脱了!” 马超摸着后脑勺寻思了良久,解不开其中窍门,咧咧道:“中参军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方才探马回报,那孟优明明就还在进乘,怎么就‘追之不及’了?” 见马超如此固执,徐庶直摇头叹道:“孟起勇则勇矣!可惜就是这儿不灵光!”说罢徐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跟在徐庶身边这么久,马超终究还是长进不大!徐庶每每为此惋惜。 不过马超对徐庶还是十分尊敬,哪怕是徐庶说他脑子不够用,马超也没有生气,只是实在想不明白徐庶话里的意思。 一旁的马忠出言对马超说道:“孟起将军不必多想了!中参军见识深远,既然说了‘追之不及’,那便是追之不及!” 马超这才无话,于是徐庶就令在贲古驻下,也不说回去,也不说追击。 第二日,祝融、兀突骨、阿会喃带着骑兵一路追至了贲古,望见前方有驻军,于是立即遣人仔细查探,方才知道是东路兵马主将徐庶所属,于是赶紧遣人通报,随后勒兵前来相见! 祝融走在当先,虽然才是十八岁女子,但威风不亚一军上将!左右跟着兀突骨、阿会喃,好不飒爽! 徐庶望见祝融,心中感慨,耳闻此蛮女南中翘楚,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一旁的马超眼睛都直了!紧紧的盯着祝融,好似看见了梦中情人,注意力片刻未曾离开祝融身上!一旁的马忠蹭了蹭马超,马超这才发现自己只差没有流下哈喇子! 第八百八十八章 劝阻祝融 当祝融率兵追到贲古时,徐庶已经在此逗留了一日,两军正好遇见,祝融绕不过去,于是便来面见徐庶。 “末将祝融,拜见中参军!” 祝融已经彻底成为了刘征麾下一员将领,进到东路兵马主帅徐庶,自然是要前来参见。兀突骨、阿会喃也跟着祝融拜见了徐庶。徐庶心中暗道,果然等到了!又望见祝融身后尽是骑兵,徐庶已知这是黄忠相助,又不免有些感叹。这黄汉升虽是老当益壮,可惜未能远见大局,何必再助祝融精骑?若非自己来的及时,以这祝融追击这 速度,只怕是真要追上那孟优! “听闻祝融将军女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徐庶还没有说完话,马超连连出声道:“确实不凡,不凡……” 众人都将目光移到了马超身上,徐庶也转头望着失态的马超,马超赶紧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出声! 徐庶的话被马超打断,只好再接着问道:“祝融将军领兵至此,可是追击那孟优?” 听到孟优,祝融急切的说道:“正是如此!中参军也是为此而来?” 徐庶装作叹息道:“不错!可惜啊!” “可惜什么?”兀突骨、阿会喃二人异口同声急问道。 “这二位是?”徐庶故意慢悠悠的问道。 兀突骨、阿会喃这才觉得自己抢了主将祝融的话,于是上前各对徐庶行参拜之礼。 “末将兀突骨!” “末将阿会喃!” “见过中参军!”二人齐道。 徐庶装作惊讶,点头道:“原来是二位,我知二位亲族俱被孟氏兄弟擒为人质,想来二位也必是欲置那孟优于死地了!” “正是如此!孟优杀我亲族,我等恨不得将那孟优千刀万剐!”二人咬牙切齿道。听到二人的话,徐庶心中已知将来攻取交州,此二人足当效死先锋!虽然放过了孟优,似乎有些对不住这些归顺了汉王的蛮将,但反过来想,或许也正可让这些人为汉王死心塌地!所谓同仇敌忾,说的就 是这种情况! “只怕诸位暂时无法将那孟优千刀万剐了!”徐庶叹息道。 “此话怎讲?”祝融急忙问道,兀突骨、阿会喃也焦急的等待着徐庶的回话。 “昨日便有探马回报,那孟优已经进入了交趾地界!你我都不能再追!” 此言一出,祝融等人皆是一惊!按祝融预想的孟优脚程,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可徐庶言之凿凿,令人不得不信,更何况徐庶身为中参军,也没有胡说的道理。 祝融知道一旦孟优进入交趾,便等于逃出了生天!可兀突骨、阿会喃不肯罢休。 “逃去了交趾又如何!我等誓要将砍下此贼首级!” 二人转过头来对祝融拜道:“将军!请速速下令,我等愿随将军杀入交趾!此仇不报,难消我等之恨!” 祝融毕竟心思更加沉稳,此刻却是难办。徐庶也看出了祝融的为难之情,于是出来当恶人对二将斥道:“这是何话!那交趾非汉王之地!你等是要凭着这些许兵马去送死么!你等若冲动行事,倘坏了汉王大局,徐某身为中参军,今日便可将你等就 地正法!” 徐庶的话很强硬,祝融忍不住出来说道:“难道我等深仇,就凭中参军一句话便不报了吗?”面对地位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徐庶,祝融没有丝毫怯惧之意,马超看在眼里,更加对祝融刮目相看,两眼都放起光来!自己都不敢在徐庶面前这样说话,祝融一个小女子竟然敢质问堂堂中参军,马超心里一 阵骚动,不由得对祝融升起了更多的情愫。 马超知道徐庶明明说的不是真话,又见祝融等人报仇心切,于是便忍不住将孟优并未走远的事情说出来,一旁的马忠瞧见马超异样,赶紧从后面拉了拉马超的锦袍。 徐庶也撇了马超一眼,立刻便将精虫上脑的马超给镇服了下来。 “祝融将军稍安勿躁!兹事体大,报仇一事还需从长计议!你我莫如暂且勒马回营,待禀明汉王之后,再请汉王定夺!”徐庶安抚道。 三人都有些按捺不住,徐庶于是令众人退去,自与祝融私下相谈。 祝融跟着徐庶来至一旁,徐庶小声的对祝融说道:“将军尽可放心!那孟优虽逃至交趾,早晚免不了一死!今有一言,徐某可先告与将军!” 祝融看着神神秘秘的徐庶,凝神等待着徐庶的接下来的话。“以徐某之见,汉王必将攻取交趾!只是眼下南中甫定,士卒疲钝,暂不宜与交趾士燮交锋!将军若能安抚部众,暂归南中,厉兵秣马。来日汉王挥师十万,直下交趾,将军正可率部当先锋之利!即可报仇 雪恨,又可建立功勋,岂不两全其美?何必急在这一时?” “中参军所言不虚?”祝融问道。“那士燮拥兵交趾已非一日,今若仓促出兵,未可得利,大仇未报,反自遭殃,智者不为!南中恢复元气尚需时日,将军既已领南中部族兵马,正当厉兵秣马时候!徐某断言,三年之内,汉王必下令兵发交 趾!绝无虚言!”徐庶肯定的对祝融说道。 祝融原本担心将来汉王不会与士燮交锋,因此才急切的想要尽快截杀孟优,万一这回让孟优跑了,今后再无机会,那可就只能含恨了!而今听到徐庶如此信誓旦旦,祝融这才安下心来。 “既是如此,祝融今日从中参军之言!只是三年之内,汉王若不发兵,祝融便亲率本部人马,誓要入那交趾取下孟优首级!” “将军放心!徐庶从未失算!只是此事暂且不宜声张,以免陡起刀兵,否则不利南中,将军部众已然残破,也须时日修养不是?” 徐庶的话说的中肯,南中经此一乱,已经是千疮百孔。尤其南蛮各部,数万兵丁都跟着孟获误入歧途,葬身在三江口,能够拿起兵器的已经只剩下现在祝融手下的不到一万两千人!人一多往往事情就难办,徐庶撇开其他人,单独与祝融相谈,很快便说服了祝融。祝融于是答应不再冲动行事,二人随即回来。祝融私下对兀突骨、阿会喃好一阵安抚,二人这才按下仇怨,只等来日再报! 第八百八十九章 雍闿血书 就这样,徐庶抢先一步,拦在了祝融等人面前,一番巧言,令祝融等人暂且放弃了追杀孟优。两支人马合在一处,休整了一日,随后便班师而回。且说交趾这边,士燮听从了儿子士徽的话,答应了收容雍茂,雍茂原本捉摸不定士燮会不会收留自己,现在得到明确答复,终于顺利的带着人马通过了交趾河口关隘(今越南老街市),进入了交趾,被士 燮安顿在交趾封溪,即今越南河内市东英县古螺。 话说大汉交州,其地囊括今越南北部,日南郡一直延伸到了今越南岘港,这原本都属我华夏疆土,至于今日局面,不胜唏嘘!此事暂且不论,且说那孟优,沿着仆水(今红河)一路追着雍茂而来,意欲拉下雍氏两兄弟一同陪葬。孟优原以为途中定会有追兵截杀,岂料一路顺畅无比,如今交趾就在眼前,孟优那必死之心也冷静了 下来。 手下尚有两千人马,一个个都疲惫无比,看着这些人,孟优竟又不想就这么完了!眼看着雍茂率部顺利进入交趾,那就意味着士燮已经收容了雍茂,如此一来,那士燮定然也会收容自己! 想到此处,孟优心里猛然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反攻南中的想法渐渐冒了出来! 被绑的结石的雍恺见孟优一直追到河口关隘,都没有见到雍茂,心知雍茂已经安然无恙!于是原本已经无望的心又开始活动了起来! “快去唤你家大王来!我有事要说!”雍恺对看押自己的蛮兵说道。 蛮兵见雍恺说话,当即大怒,毫不犹豫的拔出刀来架在雍恺脖子上,呵斥道:“再敢多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雍恺冷冷一笑道:“你要真敢杀了我,那就动手吧!只要你家大王不怪罪你,我无所谓!若你不敢动手,就快些去唤孟优前来!我有话说!” 那蛮兵被雍恺呛的不轻,一个将死之人还敢嘴硬,然而真要动手,这蛮兵也是不敢,只好忍下这口气,随即往前方而去。 不多时,孟优便来到了雍恺身前,拧着眉毛,恨恨的问道:“狗贼!有何遗言,尽快说来!” 雍恺看到了生机,哪里会于孟优计较,整个换了一副面孔,对孟优说道:“孟优兄弟何必动怒!我找你来也是为你好啊!” 看着雍恺谄媚的脸,孟优更是愤怒,不知眼前这反复小人又有什么诡计,于是冷冷的说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为我好?” 雍恺踉跄几步,走近孟优面前,两旁蛮兵唰的一下都拔出了刀。孟优挥了挥手,示意不必紧张,众人方才收刀入鞘。“你看现在都已经到了河口关隘,过了这道关便是交趾了!如此说来,你不也是逃出了那刘征刀下?既然你我皆是大难不死,何不握手言和?我与那交趾士燮有旧,我弟雍茂已然顺利的进入了交趾,那士燮既然能容我雍氏,再容你孟优又有何妨?你我本俱是南中豪族,今落魄至此,正当苦思杀回南中之计!你若肯放了我,我便修书一封与那士燮,请其纳孟优兄弟入内。如此一来,你我俱存,再与士燮三方 合力,共抗刘征,岂不更好?我知你深为孟获大王之死伤心,丈夫报仇,十年不晚,何必寻短?今有良机在前,孟优兄弟切莫错过才是!” 雍恺琢磨了好久,将这番话当着孟优说了出来!说的是娓娓动听! 已经冷静下来的孟优,此刻对雍恺的恨意也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浓烈了,听了雍恺的话,孟优半天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更加发怒。雍恺看见孟优反应,心知孟优已经在琢磨自己的提议,于是加火道:“说来说去,你我原是同盟,何来仇怨?可恨的是那汉王刘征!他才是你我共同之仇敌!三江口一战,孟获大王不幸殒身,数万大军一朝俱死,此仇不报非君子!孟优兄弟就甘心么?我雍氏原本南中豪富,今日落魄,与孟优兄弟实是同病相怜!常言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雍某也深为孟获大王而悲!红山一战,你已将我部众殄灭,算是惩 罚了雍某,今日你我已无仇怨,只有共敌!何不再次联手?” 雍恺这番话可是绞尽了脑汁,人一旦死到临头往往能够超常发挥,这等话语原本只有雍茂能够说出,此刻雍恺竟也说的孟优心思扰动。孟优等南蛮与士燮并无来往,更无交情,南中之事,士燮勾连的也是雍恺。如今河口关隘横亘眼前,孟优退无可退,又不得交通士燮,其士燮已经收容了雍茂,若是孟优还固执的要将雍氏兄弟视为死地, 那士燮肯定是选择雍茂而放弃孟优。 百般思量之下,孟优恨恨的看着雍恺,沉声问道:“我怎知你不会再有歹心?万一你再与那士燮合谋,我岂不后悔莫及?” 能够反问那就说明孟优已经动了心!雍恺心中暗喜,当即发誓道:“孟优兄弟尽可放心!只要你肯放了我!雍某绝不敢再有恶意!如若不然,不得好死!我雍氏将断子绝孙!士燮如今意欲对抗刘征,正愁兵马不够,岂能与我合谋再对孟优兄弟 不利?” 雍恺连断子绝孙的话都说了出来,孟优沉吟了良久,才出声道:“给他解了绳索!” 手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都无动于衷,望着孟优,孟优沉声道:“松绑!” 这下听清楚了,手下于是上前为雍恺松了绑。 “你现在就修书给那士燮,就说我孟优兵败来投,愿助其共抗汉王刘征!写!”孟优一指雍恺,大声喝道。 雍恺左右望了望,嘿嘿笑道:“没有笔墨简牍,如何动手?” 孟优一介南蛮,又是匆忙而走,怎么可能随军带有笔墨简牍? 被雍恺这么一问,孟优没好气的回话道:“你身上扯一块布便是了!至于笔墨……你自己想办法!” 雍恺苦笑一声,寻思了一下,只好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来,又伸出手指,看了看,一狠心一口咬了下去,当即就在孟优面前写了一封血书。孟优令人收了过来,当即叩关送去了交趾龙编! 第八百九十章 寄人篱下 原本已经毫无生趣的孟优意外的发现自己好像还并没有到绝路,又被雍恺一番巧言令色,心中不禁又泛起波澜,渐升起斗志。 很快雍恺的血书便送到了龙编,士燮接到了雍恺的血书,不禁一惊,急忙将雍茂从封溪请了过来。雍茂见到了雍恺的血书,认出是自己大哥的笔记,确信无疑的同时,更多的是震惊!雍茂最初的预料是他二兄弟能够活一个便已经不错,如今竟然两个人都安然尚存,而且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对于雍茂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于是当即便对士燮确认了大哥身份,并请士燮一并加以 收留,二兄弟伺候愿为士燮鞍前马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雍茂算是个识趣的人。 士燮已经收容了雍茂,自然不在乎更多一个雍恺还有一个孟优!于是当即发出军令,紧急送往河口关隘,同时 令士徽部将甘丑亲率一队兵马前去相迎,以示厚重。 孟优在河口关隘等待了数日,不见回信,而关口防守严密,更有河水为屏。孟优一面焦急的等待着士燮的回信,一面也同时担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有可能前来追杀自己的汉王兵马。 就这一样过了四五天,孟优实在是等的不耐烦了,当即怒气冲冲提刀来至雍恺面前喝道:“今日若再无纳我入内的回书,我便用你雍恺的血来祭祀仆水河神!” 雍恺原本还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断的,可毕竟时间过去了四五天,也不免有些急躁起来。“孟优兄弟切莫冲动!权且耐心等待!我茂弟既已在士燮麾下,必然会从中周旋!想来此刻回信的将士已经在路上了!孟优兄弟若是杀了我,而回信后至,那岂不是悔之晚矣?莫冲动,莫冲动……”说到最后 雍恺也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了。 不过还真让雍恺说中了,就在孟优对其起了杀心之后不多久,前方河口关过来一骑,出言寻雍恺所在。 小卒将人带至孟优、雍恺面前。 “末将奉太守之命,前来相迎,雍将军、孟优大王!这几日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在雍恺致书士燮这几日,河口关谨守关要,对孟优手下兵马一直都采取了防御姿态。直到士燮回书,关都尉方才下令取消了警戒,因此亲自前来相迎。 雍恺哪里敢倨傲,赶紧上前回礼道:“都尉职分所在,我等唯有敬佩!”雍恺又看了看孟优,孟优哼了一声,于是也对关都尉抱了一拳,于是一行人终于安然进入了交趾地界。过了河口关隘,又有交趾大将甘丑前来“相迎”,说是相迎,实际上是有提防之意,一直将孟优兵马带 至龙编西面的麋泠,才令孟优所部兵马就地驻下。 安顿好了孟优之后,甘丑又亲自带着雍恺、孟优前去龙编拜见士燮。整个一路上,雍恺和孟优没有丝毫话语权,完全就是听命行事,甘丑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俨然是个听话的小卒,这其间的落差可谓是天壤地别。一向跋扈惯了的二人这才深刻的领会到什么叫做寄人篱 下! 人生就是如此,起起落落,谁也料不到明天会怎样! 一个为了复仇,一个为了活命,二人都只能选择隐忍。 至此,孟优带着所部的两千余蛮兵,雍恺、雍茂带着五千建伶兵,都在交趾安顿了下来。士燮给两部人马各分了一县以作给养,至此无事。 南中牧靡县汉王中军大营,刘征一连接到了建伶、滇池、俞元三路兵报,言南中已定。此时赵云、徐晃等部兵马也修养的差不多了。除此之外,另有一封书信乃是率军前往永昌的吴懿送来,刘征这才知道永昌吕凯、王伉二人死志抗敌,不从雍恺之事。原来都以为南中四郡皆叛,谁成想原来在那迢迢西南之极,竟然还有这等忠贞守节之 士!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永昌郡已经没有了太守,而吕凯、王伉以功曹、郡丞身份统辖全郡军民,在音信不通的情况下还能够坚守,这等志士令刘征内心着实感动! 沮授亦不禁叹道:“永昌郡吏吕凯、王伉,执忠绝域,守节不回,臣不意永昌风俗敦直如是!如此忠节之人,忠节之地,汉王当厚赏之!”“是啊!当厚赏之!传本王令,永昌既已无郡守,便以功曹吕凯任之!郡丞王伉改任郡都尉,许治兵五千,以为藩镇!除此之外,二人各赏金百斤,永昌之民,酌情减赋,这些就交给公与去办了!”刘征毫 不犹豫的决定道。 “赏忠足以劝善,汉王英明!” “吕凯、王伉是赏了,不过此役该赏的人还有许多,这些就劳烦公与先生了!”沮授是中监军,这些就事情刘征习惯性的交给他。本来按说将士赏罚拔擢之类的事情应该是中护军的职责。中护军者,总六军之要,秉选举之机。然而刘征手下的中护军却是朴胡,因此便将此类职务都交 给了沮授。 事情虽然繁琐,但足以凸显汉王的信任,沮授已经习惯了这种行事风格。当刘征交代此事时,沮授早已经准备好了功劳簿,于是随即献出。 刘征见自己才刚开口,沮授便已经将“答卷”奉上,不禁感慨道:“沮公与当世干才!本王腹心也!” 接过沮授呈上来的功赏簿,刘征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颇为满意道:“公与先生至公无私,甚好!甚好!就按你想的办!”“功赏容易,只是这接下来汉王打算将这南中交付与谁?南中四郡,只永昌已定主事之人,除此之外,尚有犍为属国、蜀郡属国二地亦尚须安置主吏。事关重大,此时臣不敢插手,还请汉王早做打算。”沮 授恭敬的说道。 沮授考虑周全,刘征自然也早就在考虑此事。“南中之重,莫若益州郡。南中之地,汉夷杂居,情势纷繁复杂,当择一良才任之!此人必须深通南中情势,恩信著于蛮夷,此外亦必有刚毅果决之胆识。非恩信不足以招徕各部,非刚毅果决不足以震慑不臣!先生以为谁人合适?可为本王举荐之!” 第八百九十一章 留下马超 在商量接下来让谁主事南中益州郡时,刘征想要听听沮授的建议。 沮授灿然笑道:“汉王不是早已有了答案了吗?何劳再问臣下。” 刘征也忍不住笑了,这人选自然是李恢! “李德昂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毕竟年轻资历浅,本王担心其万一镇不住南中蛮夷,为将奈何?”刘征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沮授笑了笑,上前拱手道:“汉王可是担心黄汉升将军不服李德昂?” 刘征猛然一惊讶道:“公与先生这也知道?”刘征根本就还没有说让黄忠留下来,沮授不禁已经猜到,而且还考虑到了黄忠的性格与李恢是否合适。很显然李恢年纪不过三十刚出头,猝然拔擢。而黄忠年届六旬,又是个心高气傲不服老的人,这二人 一文一武,若是都坐镇益州郡,则必有一人要做出让步,否则将来难免产生龃龉。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见沮授直接点出了黄忠,刘征笑了笑问道:“先生素有贤名,且又身负中监军之任,本王正欲请先生前去与黄汉升交通一二,以免将来二人不合。” 沮授听到刘征话,当即拱手道:“此事臣责无旁贷,黄汉升将军胸襟宽广,想来不是难事!” 解决了南中的核心问题之后,其他事情就好办了,刘征心中早就已经有了打算。 于是刘征当即下令,各路兵马会兵于南中谷昌县,牧靡中军大营也在第二日后拔营起寨,一路往南而去。 平定南中之战,随着各路兵马在谷昌县的会合,真正的告以结束! 东、中、西三路兵马,全部在谷昌会合,与此同时,还多了越嶲兵、南蛮兵两部人马。 东路徐庶,带着张郃、马超等将,一路势如破竹,与牂牁叛将朱褒大小十余战,斩首二万余级,自朱褒以下牂牁叛将,除毋敛盛勃之外,尽数伏法!收降兵马两万余,至谷昌时已四万人。西路兵马战事并不甚多,只黄忠于台登谷后一战,算是漂亮,剩下的更多的是越嶲诸部自己的混战。当然这混战的功劳还得算在李恢头上,若不是李恢只身前去说动高定,越嶲诸部之间也不会离心。若不 离心,也不至于有狼路计杀高定一事,也就不会有邛都之乱。 实际上至邛都李恢便已经接过了西路兵马的任务,而且还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邛都混战是,正是李恢孤身一人取得了鄂焕的信任,又以巧言利舌说服了封牢、狼岑,这才有了越嶲兵马来归。 李恢原本为刘征划定的是在整个南中以夷制夷,结果因为黄权的坐山观虎无意中坏了大局,最终“以夷制夷”只在越嶲一地得以实现,也直接造成了刘征亲率的中路兵马与孟获最后的决战。虽然几乎是完美的杀败了孟获,但麒麟军、徐晃营损失还是不小,而这本来是可以避免的,这也是刘征愈发属意李恢来执掌南中的原因。其实在出兵之前,刘征是有考虑平定南中之后,让黄权来主理南中 军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仅仅因为一念之差,黄权便与这重要职位失之交臂。 当然,刘征虽然不太愿意再让黄权执掌军务,但治民一事还是交给黄权还是可以放心的!毕竟黄权曾协助刘璋治理过整个益州。而且不过短短月余,越嶲基本上已经被黄权理顺,这足以证明黄权的才能。邛都分兵之后,黄忠分兵两万随徐晃加入了中军。吴懿领兵一万去了一趟永昌,黄权自领一万兵马留在邛都。除此之外有原苏祁邑君部下李求承六千归降兵,其余的便是李恢统帅的三部越嶲兵合计两万三 千人,经秦臧一战之后,还剩下两万人。 除留在邛都的兵马直接回成都之外,其余的所有兵马都汇集到了谷昌县,因此西路兵马至谷昌县的总计三万人,包括李恢吴懿。 中路是战事最多,推进最艰难的一条线路。有二杨麒麟左右卫,赵云麒麟军,徐晃别营,共计三万兵马南下。汉王亲自领军,自然也被雍恺、孟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全程下来,总计大小十三战,其中以堂狼之战为最险,以三江口之战为最大。总计前后歼敌共近六万人,收降一万二千,是三路兵马中斩首最多,但收降最少的一路。 不过这真不是因为刘征残暴,实在是因为中路叛军最为冥顽不灵,而这些冥顽不灵的人恰恰又遇上了刘征最精锐的部队——麒麟军。 麒麟所至,十不存一! 至谷昌时,徐晃手中尚有五千余兵马,赵云手下六千余,二杨手下八千不到,合计不到两万。总算下来,中路兵马折损也有近万。 除此之外,另有黄忠所部两万,祝融所部万余。 各路兵马齐聚谷昌,合兵力一十二万!一时营帐遍野,真正旌旗如林!南中之民,闻之无不感兵会之盛!更对汉王有臣服之心! 至于心存两端的宵小,所谓的南中豪族,闻之无不震悚!如坐针毡!想逃,又舍不得家业,不逃,却又不知道汉王将会如何处置自己。 焦、毛、娄、李等南中大姓现在后悔死了!当初雍恺起事时,这些人出钱出力,现在雍恺早已远走他乡,却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听闻俞元李恢如今得到汉王重用,且又领兵到了谷昌县,诸豪族都纷纷派人想要与李恢接上头,以求取汉王的宽容。不过李恢因为爨习之死,对这些人并不待见。 刘征得知此事之后,于是便将李恢召来问道:“听闻南中诸大姓今日多曾遣人前来求见德昂,都被德昂拒之门外,可有此事?” 从汉王口中听到这话,李恢吓了一跳,赶紧出来拜道:“雍恺之祸,乱由此众而起,李恢万万不敢与此众有所前来,请汉王务必明察!” 李恢还以为是汉王对自己有所有怀疑,自然急忙要出来撇清关系。 刘征却是哈哈大笑道:“德昂不必紧张!本王非但不担心你与这些人联系,怕的就是你囿于成见,不肯接纳这些人啊!”闻听汉王此言,李恢一时哑然,不知汉王之意。 第八百九十二章 分置三军 “汉王此言何意?”李恢惊讶的问道。 此刻的李恢还不知道自己将被委以重任。 刘征收起笑容,严肃说道:“过两日本王待众人到齐,本王便会宣布新的任命,而你李德昂要为本王主理益州郡军政!这些人便是本王留给你的人情!”刘征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用意,原来刘征并非是因为宽怀大度而不杀这些曾帮助雍恺的南中叛逆大姓,对刘征来说,杀了这些雍恺的附庸并不会对自己的名声有什么损害,几万人都杀了,这些人有何足轻重 ?实际上刘征的目的正是为了扶持李恢上位,毕竟李恢当初不过俞元一县令,如今要让李恢统辖益州郡军政事务,则务必助其收买此地人心!说到底,为李恢收买人心,也是为自己收买人心,这笔帐刘征清 楚的很。 李恢听到汉王要让自己主理益州郡军政事务,这一下更加让李恢诚惶诚恐了! “汉王万万不可!李恢德薄才疏,岂能担当如此重任?恢本一县令,汉王厚恩,今已羡煞旁人,若再得恩宠,只恐有负汉王所托!还请汉王另择明贤,如此方才是持重之举!”见李恢出言推脱,刘征不禁一笑,随即问道:“德昂难不成也迂腐如是?非要等到自己七老八十,再让本王提拔你?如此你便德才配位了?本王还从未曾听说过德才是以年长年幼而论!若是如此,该当王八 当道了!王八活的最久!” “汉王万不可轻言亵语,若是被人传出去可就不好了!”李恢听到刘征的话,急忙劝道。 刘征笑道:“无妨!此间只你我耳!若是传出去,本王唯你是问便是了!哈哈……” 刘征的调笑让气氛变得融洽,李恢心里此刻已经掀起了波涛巨浪,确定汉王真的是有意让自己担当重任,李恢努力的平复着激动的心情。 “汉王不以臣愚陋,那就权当是千金买马骨了!李恢必尽心竭力,用命于汉王!”李恢当即跪拜在大帐之中,对刘征行一伏拜大礼! 人生难得事,最是君王恩!自古以来有太多人满腔抱负的才俊不能得到施展,最后郁郁而终。想当年贾谊才气纵横,却只能跪坐宣室,不问苍生问鬼神! 李恢年才三十出头,却得刘征连升数级!如今又要托付南中军务!真正可谓是得遇明主矣!人生之幸,莫过于此。 另外一边,沮授也到了黄忠营中。在正式颁布功赏任用之前,刘征务必要先沟通好这二人。初从沮授口中听到自己将来要受李恢节制时,黄忠勃然大怒,不过再听了沮授一番分解话语之后,黄忠的其不满渐渐平复了下来,最后黄忠竟然对沮授拱手致谢。至于沮授到底是怎么说服黄忠的,这就不 知了! 三军会合完毕,刘征于是就在谷昌大飨三日,随后便是论功行赏。在论功行赏之前,刘征首先要宣布一道命令,那便是将益州一分为二,独立南中四郡加上犍为属国为“云州”。 众人皆是疑惑,有人不禁问道:“汉王为何取云州之名?” 刘征笑道:“许是一时兴起吧,名称无所谓,不过易记耳!” 众人不解,其实刘征不过是借了云南之名,不过这名字现在还没有呢! 云州下辖南中四郡加上犍为属国之地,犍为属国废属国之名,设为朱提郡,以朱提城为云州刺史治所,总辖云州五郡之地。 分定新州之后,接着宣布的便是云州州郡长吏人选。 除黄权奋武将军号,授任其为云州刺史,为云州长官,总管云州五郡除军务之外一切大小事务!另其原属官彭羕为云州从事,辅助黄权治理州郡。 朱提太守以原汉阳县令孟干任之。 牂牁太守以原朱提都尉孟琰调任,盛勃为牂牁都尉。 永昌太守吕凯,永昌都尉王伉。 越嶲太守张翼,越嶲都尉李求承。 四郡设置完毕,南中义士们如孟氏兄弟、永昌吕凯等人都得到了拔擢任用,也算是向南中百姓表明汉王之赏善罚恶。 黄权虽然被解去了兵权,但给了州刺史职位,足够给予其施展才华的空间。 州郡设置完毕,接下来便是军功。 南中之役,赵云最为骁勇,战功最盛,平定南土有功,因以为平南将军!与张任、张辽、张绣三人分列平东、西、南、北四将军! 黄忠、张郃、吴懿、徐晃各再升一级,分列振威、振武、奋威、奋武将军! 马超升任扬威将军,与阎行并列。 马忠原为巴西太守,虽有过,但南征之役表现勤恳,授讨虏中郎将,特许领军。并以原黄权部下陈曶、郑绰属之。 越嶲鄂焕,南蛮祝融,分别为归义、慕义将军。 所谓归、慕、附、从四义将军,都用于四夷之将。 其余诸将,各赏金银缣帛布匹之物。 俞元李恢,原为平夷中郎将,收服越嶲兵马有功,特授宁远将军!领益州太守职,统制南中军务! 谷昌会兵之后,各路兵马经过大战,都已经有所缺漏,眼下战事已定,也有必要进行重新编制。 第一步乃是自各军之中,挑选健将补充麒麟军、麒麟卫,恢复麒麟两部原有编制,共计两万人。 其次是分解东路兵马,徐庶、刘巴重归汉王中军幕僚。 过不了多久,刘征便要班师回成都,这次带回去的将是以下六部: 麒麟卫,二杨领军,计兵马一万; 麒麟军,赵云令君,计兵马一万; 奋武将军徐晃军,属将邓贤、雷铜、冷苞,计兵马一万; 振武将军张郃军,属将费繇、张蔚,计兵马一万; 奋威将军吴懿军,属将郑绰、陈曶,计兵马一万; 讨虏中郎将马忠军,属将杨洪、杨玩,计兵马一万; 另外便是朴胡的板楯营一千死士。 合计六万一千人,随刘征凯旋回成都。 其余兵马尽皆留守南中,皆归李恢统制,分别有: 振威将军黄忠军,属将黄袭、马齐,计兵马一万五千; 扬威将军马超军,属将卻揖、张化,计兵马一万; 归义将军鄂焕军,属将封牢、狼岑,计兵马两万三千; 慕义将军祝融军,属将兀突骨、阿会喃,计兵马一万二千。 合计兵马亦六万人,屯驻益州郡建伶、滇池、谷昌等地,名为震慑南中,实则整军修养,以待时机,进取交州。至此,刘征在谷昌大会的十二万兵马全部都分属完毕。 第八百九十三章 马超心思 所有的一切刘征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大家都很高兴,唯有一事,让马云禄稍觉有差,那就是马超也被汉王留在了云州,这是马云禄想不通的。 本以为这一次兄长终于能够跟着汉王回成都,毕竟是亲兄妹,马云禄对马超还是很关心的。 大宴之后,刘征安坐帐中,马云禄随侍一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征早已知道了马云禄的心思,于是笑道:“夫人定是在想本王为何将孟起留在云州吧?” 刘征突然的开口,令马云禄有些局促,想要否认却又忍住了,因为她知道在汉王面前隐瞒心事都是徒劳的。 “是啊!汉王为何将兄长留在云州呢?兄长与妾身生长凉州,凉州距此数千里之遥,南北迥异,留下兄长在此,妾身实在不解。”马云禄一边为刘征倒酒一边回答道。 “看来夫人对你这个兄长知之甚少啊!夫人且放心,孟起非但没有异议,说不定还回来感谢本王呢!” 刘征一手端起酒杯,笑呵呵的对马云禄说道。大宴之上,刘征喝的根本不尽兴,要知道这时代的酒度数实在太低,对于刘征来说,足以千杯不醉。 听到刘征说马超非但不会闹脾气,还会感谢他,马云禄满脸困惑,以她所知道的马超的性情,怎么可能如刘征说的那样? 恰在此时,帐外传来声音:“扬威将军马超求见汉王!” 刘征闻言大笑,一指帐外,对马云禄道:“夫人你看!本王没说错吧?定是孟起来谢本王了!” 说罢刘征又对帐外道了一声:“进来!” 只见马超闻声跨步入帐,整个人似有满面春风,笑容堆了满脸,见到刘征纳头便拜道:“多谢汉王!” 一旁的马云禄听到马超果然是来感谢刘征,一时竟完全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刘征笑对马超道:“孟起不必见外,此间并无他人!快快起身入座吧!” 眼下帐中只有刘征、马云禄,加上马超,算是自家人拉家常,好歹是个大舅哥啊!刘征总不好意思让他当着马云禄的面总跪着。 马超随即起身,整个人放松了下来,马云禄上前对马超施了家礼问道:“兄长究竟为何事来谢汉王?” 马超突然脸红,倒是从未有过的腼腆起来,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倒像是个女人,与平日里的马超判若两人! 见马超这般反应,马云禄更是惊讶,又回头看了一眼刘征。刘征酒至酣处,端着酒樽,提着酒器便来在了马超面前,亲自为马超倒了一杯酒。马超自从被刘征调教的“死去活来”之后,再也不敢在刘征面前撒野,如今只要是见到了刘征,马超便恭恭敬敬,言听必从 。 见汉王亲自为自己斟酒,马超受宠若惊,连忙双手端起,对刘征敬了一下,一扬而尽! “现在可以跟夫人说说了!兄妹之间,还需隐瞒不成?”刘征笑着对马超说道。 有酒壮胆,马超于是鼓起了勇气,随即开口对马云禄道:“为兄看上了一位姑娘!” 马超的话刚说出口,马云禄差点儿一口酒喷了出来!这话从马超嘴里说出来可是惊天动地。以马超的性格,若只是看上了一个姑娘,直接掳走才算是正常!想不到竟然会这般腼腆,还脸红起来。 马云禄也忍不住发笑,于是问道:“不知兄长看上了谁家姑娘,小妹请汉王为你做媒便是!” 刘征连连摆手道:“别!夫人可别这样说!本王若是指婚做媒,保准孟起娶不上这位姑娘!此事本王还是不插手为好!若非如此,本王何须将孟起留在云州?” 刘征和马超两人神神秘秘,让马云禄更是不解,不禁问道:“究竟谁家姑娘,竟然如此倨傲,汉王指婚都不行?还令兄长如此魂牵梦绕!我倒是要见识见识!” 马云禄转过头来,盯着马超问道:“到底是哪家姑娘,兄长快快说来!” 马超二十好几了,如今还是孤身一人,马氏一族,如今只剩下这两兄妹。听到马超有看上的姑娘,马云禄打心底里也为马超高兴,又见二人如此神神叨叨,马云禄更加急不可耐。 马超嘿嘿笑了几声道:“便是那黄汉升将军的义女祝融!” 此言一出,顿时惊呆了马云禄!她万没有想到马超看上的竟然是祝融!二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焦急,怎么突然就看上眼了?也是奇了怪了! 此刻马云禄心里却是百般滋味,这虽说自己跟这祝融也没有深仇大恨,但这祝融…… 马云禄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是滋味儿! 见马云禄脸色不对,马超不解的问道:“小妹这是怎么了?祝融有什么不好吗?”其实也说不上哪里不好了,只是马云禄心里总是不那么舒坦。一者那祝融跟皇甫宁长的极其像,看在眼里,总是让马云禄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若是将来真成了自己的嫂嫂,这得多别扭啊!二者自己还跟那 祝融阵前生死厮杀过一场,虽说不打不相识,但跟嫂嫂拼过命,说出去恐怕也有些尴尬。其三就是这祝融终归是蛮夷之人,以马超的出身,什么样的老婆娶不到,偏偏看上了一个蛮女。 总的来说,反正祝融不是马云禄所希望的那一种。 “兄长是真看上了此女吗?”马云禄正中的向马超确认道。 马超嗔怪道:“为兄何曾有过虚言!不博得祝融之心,为兄绝不回头!” 刘征又为马超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对马超说道:“这祝融是一匹烈马,如何降服,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只有一点切记,行事万不可过激,不可坏了本王大事!” 马超笑回道:“汉王放心!此事上马超绝不用强!只要心诚,早晚让那祝融归心于我!” 马云禄并不明白刘征为何会对马超的事情这么上心,不过转念一想,或许真是因为马超是自己为现在唯一的大哥,汉王爱屋及乌,也是理所当然,想到此处,马云禄不禁心头一暖。 其实刘征不过是顺水推舟,也不仅仅是因为马超是自己的大舅哥而已!让马超留在云州,帮着马超博得祝融的心,这对刘征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妹妹、妹夫、大舅哥,三人一番畅饮,难得的聊了许久的家常,次日之后,又要分隔两地…… 第八百九十四章 班师凯旋 建安九年夏六月末,汉王刘征终于挥师讨平了南中叛乱三郡叛乱。以九万兵马南征,折损不到两万的代价,换取了南中的的彻底平静。至此南中数郡臣服,蛮夷元气大伤,剩下的也都尽数的归降了汉王! 祸首雍恺等人潜逃至交州,寄居在了士燮手下,这也意味着士燮自愿跟刘备结成了联盟,二人要分从两端抵挡汉王的扫平天下的大志。 谷昌会兵,犒赏分定之后,刘征终于带着二杨、赵、徐、张、吴、马六军班师凯旋! 成都国子监以许靖为首的人国子博士们纷纷上书,欲沿途隆中恭迎汉王凯旋,以宣示王师之威,荀彧将国子监的上书代为转呈到了刘征手中。 时刘征与沮授、徐庶、刘巴列坐,听到许靖的上书之后,刘征不禁哼笑了一声。 这许靖真是个喜欢刷存在感的人!沽名钓誉,媚上奉迎,恐怕无人能出其右了! 当初“刷存在感”被刘征治了一回,现在倒是学乖了,可惜还是没走正道,丢了节操。别人都不言语,甚至荀彧都没有表示,他许靖竟然又撺掇起国子博士们来拍刘征的马屁。 可惜的是,许靖又一次错估了刘征的心思! “许文休此议,诸位以为如何?”刘征笑着询问众人道。 沮授、徐庶二人相视一眼,不禁笑了笑。刘巴却是拉着脸,一副鄙夷的神色。 “子初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刘征于是问刘巴道。 刘巴拱手回话道:“汉王还是莫问在下了!免得得罪人!” 听到刘巴这话,刘征心道果然是个有性格的人,难怪史上刘备数次延请刘巴,都被刘巴给鄙视了! “子初这是什么话?公与、元直都是本王心腹,此间只我等四人,有何不可明说?若子初真是怕得罪人的人,又岂能为本王所用?”刘征激将道。刘巴自从跟随刘征之后,还没有到过成都,直接在江州就跟在了军中。如今将要回到成都,刘征自然是有意要重用刘巴的,因此也有意看看刘巴是如何看到许靖这等人。要知道宦海波涛汹涌,若是没有一 定的节操和定力,很容易便被酱缸染上洗不掉的色。 见汉王再出言追问,刘巴冷冷的冒出八个字:“奴颜媚骨,定非良臣!” 这话丝毫没有给许靖留情面,难怪起先刘巴不肯明说,还道说出来便会得罪人! 此言一出,刘征等三人皆是心中一怔,俄而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巴倒是不解了!不禁疑问道:“汉王此是何意?莫非是在下说的不对?” 刘征连连挥手道:“对、对、对!子初说的好!” 刘征如此回话,反倒是让刘巴更加不解。 “是何言也!汉王既也认为许文休奴颜媚骨,绝非良臣,为何还要委以重任而不罢黜?”刘巴的性子比较激烈,不禁又问道。刘征收起笑容,顿了一顿,认真的对刘巴回话道:“乱世用人以名、以才,不唯以德!名能聚人,才可任事。许文休名满天下,本王又怎能轻易将其罢黜?王道之法,折中而已!这也是本王近年来才真正明 白的道理啊!” “汉王洞察秋毫,虽智士不得隐,随奸宄不得藏!”沮授赞道。“原来如此!汉王所虑者远,臣下不及!然臣以为许靖此番建言,汉王还是不许为好!兵者,凶器也!今死伤无数,终归汉民,若盛喜而不自知,是宣残暴于天下,许靖徒之言,实乃错谬至极!”刘巴明辨 了汉王的已然任用的许靖的深意,于是如此说道。 这一句话便足以见出刘巴见识远胜于许靖!同时也博得了汉王和沮授、徐庶的好评! “子初之言是也!本王正为这无妄之灾而悲哀,岂能大张旗鼓而自矜功伐!公与先生为本王作书,吊汉夷无辜亡魂!设祭拜于成都郊外!” 刘征并没有明确答复许靖,不过听到汉王的命令之后,许靖自然明白自己又拍错了马屁股,自此更加郁郁寡欢,再不肯发一言。 荀彧等人听闻汉王命令却是个个欣然,这才是作为王者应该有的态度。天下未定而示人以暴,显然非智者所为。 汉王班师,几乎无人不欣喜,然而有一人则显得格外期盼,那便是郭照。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第一次看到脑海中既模糊又清晰的汉王了! 当今天下大汉王爵不少,然而在这乱世能够有所作为的只此一位!其余的都默默无闻,臣服于各路枭雄之下! 这汉王究竟是怎样一番风采?能够独身一人,骋志于这纷扰乱世之中!十余年来盛名不衰! 更加值得一提的是,这已经叱咤风云十余年的汉王年纪却还不过三十来岁,正是英姿勃发时候! 对于一个初嫁女子来说,对夫君的仰望胜过一切!尤其是已经翘首以盼这么久,如今汉王即将回程,教郭照如何不激动!孟秋之际,成都郊外,汉王兵马队伍浩浩荡荡,冠盖相望,旌旗隐天蔽日!绵延十余里的肃穆军旅之中,汉王车驾驰行在前头,分别由杨任、杨昂二人率队护卫左右,其后是朴胡的板楯营。再往后便是赵 云,更往后则依次是徐晃、张郃等。 鲜衣怒马显然不是刘征的风格,铁甲精骑才是刘征的写照。 郭照在尚书台的安排下,在向宠率领的羽林的护卫下,早早的在城郊等候着汉王。 时至正午,七月烈日灼灼,郭照早已被烈日晒双颊通红,额头热汗涔涔。 其他人比郭照更惨,郭照身为汉王侧妃,尚有华盖遮阳,其他人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太阳底下曝晒,直烤出了一层油水! 荀彧却是八风不动,心静若水,像是一座雕像一样,只时不时对向宠撇了一眼。每当荀彧望过来,向宠便也会回望一眼,以作应对。 一阵热风吹来,远处终于看见了汉王大军的前部,杨任、杨昂二人各率一部兵马行至迎接队伍的面前,便往两侧转去,列下阵势,是为麒麟左右卫!已经快要被太阳烤焦了的人群终于见到了汉王车驾,但见车驾之中两个人影映出眼帘,正是一男一女,等候的人群都心道这便是汉王和他那位不让须眉的夫人了! 第八百九十五章 再遇刺客 兵马依次分列,汉王车驾终于缓缓来至了城门前。 郭照的心都激动的扑通扑通似乎快要跳出来了!其他人则大多是一副解脱的样子——终于不用再顶着烈日站下去了! 四台一监的群臣们都早已经班列在前,就等着汉王一露面,便好跪拜参见,为汉王歌功颂德! 此刻羽林中郎将向宠却是如临大敌,此刻没有人比他更紧张!不过向宠的紧张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在旁人看起来,向宠并无丝毫异样,跟周边的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终于等到了汉王车驾,郭照隐隐约约从飘荡的帐幕之上看到了汉王,身影是如此的高大,如此的威武,令郭照心中不由得一动,简直是要跳出来一般! 汉王!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汉王!这就是未及弱冠便驰骋疆场的汉王!这就是二十出头便执掌朝廷的汉王!这就是曾纵横大漠八千里的汉王! 哪个年轻的女子心中没有一个英雄?此刻汉王刘征便是郭照心中的英雄!一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就在汉王车驾将要停住的一刹那,忽然只听到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从肃穆的鸦雀无声的人群之中传了出来!就好像是万籁俱寂的深夜,突然一声霹雳!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不好!有刺客!护驾!护驾!” 荀彧一面疾声大呼!一面与尚书台众人纷纷挡在了郭照、刘奕面前!而汉王那边早有朴胡的板楯营一拥而上,瞬间便将王驾包裹在当中! 随着一支不明出处的手弩射出,整个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人群乱哄哄,慌慌张张,都不知所措!荀彧对向宠使了一个眼色,向宠点头回应了一下,当即分出三队羽林兵!羽林左监朱游率众立刻将郭照、刘奕以及尚书台众人保护了起来!羽林右监常播随后理解便将在场的所有人团团围了起来!而向宠 自己则带着一队人马赶紧又在汉王车驾外围堆出一堵人墙! 闻听前方有异动,徐晃、赵云二人当即各率一队人马杀奔前来,见到场面混乱,徐晃将大斧一横,随即大喝一声道:“哪个小小贼子?胆敢谋刺汉王!” 一双虎目从左至右扫视过去,整个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敢做声,场面立刻被控制住! 再看郭照,初见出事,当时便吓的花容失色,然而见到荀彧不奔汉王所在,反而不假思索的便往自己身边围来,郭照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在羽林朱游的护卫下,郭照被裹挟着往城内而走,荀彧紧随郭照和公子刘奕左右。 “请问荀令君,汉王何在?”郭照突然低声的问荀彧道。 荀彧心头猛然一惊,望向郭照的眼神透露着一种难以相信。 “夫人已然望见汉王车驾,为何有此一问?” “那车驾上的根本不是汉王,荀令君何必与我隐瞒,只望荀令君告知妾身汉王现下是否安然无恙,也好让妾身心中有底!”郭照复又说道。 若说郭照成功的上书劝说汉王让公子刘奕母子团圆,便让荀彧对汉王这位新夫人刮目相看,那么此刻郭照的表现那就真真是震惊到了荀彧! 几乎没有人看出端倪,甚至连台、监一众官员都没有察觉,独独郭照看了出来!这叫荀彧如何不惊讶! “夫人尽管放心!今日刺客之事,荀彧早已接获情报,因此早有准备!汉王此刻已在王府之中!”原来荀彧早就已经知道了今日必有大事发生!自从上一次汉王遭遇了阴谋行刺之后,荀彧便在整个蜀地暗中布下了严密的情报网,但凡有一丁点儿对汉王不利的消息,都会经由秘密渠道传到荀彧的耳朵里 面! 吃一堑,长一智,荀彧可不想再让汉王遭遇任何不测!上次若非是刘征胯下飞羽灵性,恐怕刘征也非死即伤!但总不能次次都寄希望于一匹神马,因此荀彧便暗中做了充分的应对! 王佐之才之所以为王佐之才,自然是有其道理的,荀彧早已证明,其绝非浪得虚名! 听到荀彧肯定的回答,郭照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于是便在朱游的严密护卫之下,一路迅速往汉王府退去! 再说城门处,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众人都大惊失色,纷乱的人群很快便被向宠的羽林兵被团团围住,再有赶上来的徐晃、赵云等人,场面瞬间便被控制住。 再看汉王车驾,被朴胡的板楯营围的像铁桶一般。 赵云见场面被控制住,第一个便往汉王车驾疾走!板楯兵见是赵云,当即让开了一个缺口,赵云走了进去。 “情况如何?” 朴胡将手从车上倒下的“汉王”鼻间收回,叹了口气对赵云说道:“已经没气了!这刺客手弩射的极准,显然是此中高手,必是已经训练多时!今日着实好险,若非荀令君早有安排,汉王恐怕难逃此劫啊!” 一旁的妇人乃是马云禄手下女将其中一员,见“汉王”被刺客刺死,现在还心有余悸,直按着胸口颤声道:“还好夫人、汉王不在车上!” 盾牌筑成的城堡之中,赵云查看了情形,与朴胡交代一番,随后又闪身出来。 “如何?”徐晃急忙问道。赵云双眉紧锁,面色铁青,对徐晃摇了摇头。被围住的人看见都不知道情形如何,但看到赵云神神秘秘又严肃的样子,都可以猜到情况恐怕“不妙”!然而羽林、麒麟重重在围,徐晃虎目怒视,无人敢做声 !许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着头,其余国子博士,百官职属等人亦都不敢逆颜,更不敢多问!只有等待这些领兵将军的进一步的命令! 汉王不在,徐晃、赵云的话便是命令!没有人敢违抗!哪怕是四台一监的长官也不能抗衡! “子龙护着汉王先入城去,此间便交给徐某和向羽林了!”徐晃随即对赵云说道。 赵云于是与朴胡一道,保持着“龟阵”一路往成都城内而去,途中无人可以窥见车中情况!谁也不知道汉王到底怎么样了!赵云走后,徐晃、向宠当即着手开始从几百上千人中搜查刺客! 第八百九十六章 初见郭照 成都汉王府中,刘征正等待着荀彧来见。 刘巴不禁问道:“果有逆子要谋刺汉王不成?莫不是荀令君太过小心,以至于杯弓蛇影了?” 刘巴以为以汉王之尊,且又是在成都,谁人敢图谋不轨?而且如今王氏叛逆,南中乱党俱已被扫清,还有谁会对汉王如此憎恨? 沮授出来对刘巴说道:“子初初入汉王帐下不久,尚不知如今局势之凶险。王驾所在,万众瞩目,众矢之的!身居高位鲜有不危者!当今之世,世道陵迟,人心不古,早已无所不用其极!” “是啊!荀令君处事向来周谨,既然令君说城中已经混进了奸细,那便是有十足的把握!今日事验与否,片刻可见分晓!想必此时,应当已经事发了!”徐庶也随声说道。 徐庶话音刚落,府门外已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马云禄忽然惊起,急忙令人前去察看。 刘征却是面色坦然,对马云禄道:“夫人不必紧张!此必是文若!文若掌事,本王放心!” 刘征这边说完,果然便有人急匆匆跑进府来禀报。 “尚书令荀彧,羽林监朱游率众护送郭夫人和公子回府!” 听到郭照、刘奕都安然无事,马云禄这才安下心来。 这边禀报完,那边朱游已经带着羽林兵一路护者郭照、刘奕和荀彧等诸位尚书一并来至了王府大堂之上。听到响动,刘征抬眼望去,只见一妙龄女子正款步迈入堂上!体态之婀娜,举止之典雅,在刘征见过的女子之中都数少见!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肤如凝脂,颈若蝤蛴,不喜不忧, 不惊不惧,恬淡若仙子。 刘征全然看呆了!好似在仔细的端详一件绝美的神作。 难怪史书上记载,曹丕为了这郭女王,竟然连甄宓这样的美人都可以弃之不顾!刘征心中暗道:“美而不艳,丽而不俗!诚乃窈窕淑女也!” 一旁的马云禄看到刘征看郭照的眼神,心里隐隐的有些失落,可又能说什么? 这取妾一事还是自己主动为汉王张罗的,郭照也是经过了自己的预先挑选。如今汉王终于见到了郭照,哪怕是汉王再被郭照迷住,自己也无话可说! 想要控制住荷尔蒙的分泌,那是徒劳无功的!孔夫子言:“食色,性也!”这是人的本性,谁也避免不了!刘征也不例外,第一眼见到郭照,刘征却是被郭照惊艳到了!不过刘征终究不是沉迷于女色之人!很快便恢复了神色,扭头回望了马云禄一眼,见到云禄正盯着自己,刘征不由得心一虚,只好露出一丝尴 尬的微笑。 好歹是有个态度,见汉王眼睛里并非只有郭照,马云禄心头还是一暖,更加确信汉王不是个喜新厌旧之人! 众人入堂,荀彧汉王神采风姿,丝毫无恙,不禁心喜,当即上前一步,纳头便拜道:“荀彧恭迎汉王凯旋!” 其余人等见荀彧跪拜,便都紧跟着跪了下来,齐声道:“恭迎汉王凯旋!” 唯有小刘奕一见到刘征,顿时笑逐颜开,迈着小小的步子,一路往刘征跑来!边跑边喊父王!场面令人动容。 从去岁出征至今,已经一年之久!刘征都觉得有些生疏了,然而小刘奕却表现的让刘征觉得格外的亲近! 虽只是养父子关系,但并不妨碍刘征享受天伦之乐。见到小刘奕想自己扑过来,刘征立即起身上前,一把便将刘奕抱在了怀里。 另一边,马云禄早已看到了乳母怀中的刘蓉。 分隔数月之久,马云禄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也甚是想念。乳母看到马云禄热切的眼神,赶紧便把小刘蓉抱了上来。马云禄急不可耐的将小刘蓉抱在怀里,口中尽是亲切言语。 刘征抱着小刘奕,转过身来,对马云禄招了招手,云禄心领神会,便将怀中小刘蓉也递给了刘征。 刘征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脸上堆满了笑容,心中的喜悦自不必言说! 别人是一手一个美女,刘征如今已是“儿女双全”,倘若刘征也种马,在这缺乏“安全措施”的时代,只怕是早就已经儿女多到都认不全了! 小刘蓉还不怎么懂事,不断的用小手扒拉着刘征的脸,弄得刘征十分“狼狈”,小刘奕倒是乖巧的很,只是咯咯的笑着。 “诸……诸位辛苦了!快起来吧!”刘征扭着头“躲避着”小刘蓉的“攻击”,勉强的说出了一句话。 堂上众人望见这一幕,都不禁灿然而笑。 荀彧起身拱手说道:“汉王远修武德,当享天伦之福!” 马云禄也是满脸笑容,见堂下众人皆在,于是上前从刘征手中接过了小刘奕和小刘蓉,又让乳母将公子、翁主带去后边。 刘征这才安稳的重新坐定,诸部尚书都已经起身,只有郭照依旧还恭恭敬敬的跪在堂下,等待着刘征开口。 马云禄见状,于是轻声对刘征说道:“这位便是妹妹了!汉王不能总让人跪着吧?” 其实刘征是有意让马云禄先开口,以此在众人面前树立马云禄的权威,再一次明确云禄才是王府的女主人。这不仅仅是做给郭照以及府中下人看的,也是在告诉堂上一众官员。 见马云禄终于开口,刘征笑道:“夫人提醒的是!” 说罢又转头过来正对着堂下郭照道:“那就快起来吧!” 郭照脸上很镇定,其实心里早已经小鹿乱撞,起初倒是镇静,但真的见到活生生的汉王就在自己眼前,郭照的心便不由自主的扑通扑通起来! “谢汉王!”郭照听到刘征的话,于是道了声谢,然后缓缓起身,终于再一次的抬起了头。 这次刘征看的更加清楚,而郭照在刘征眼中也更加动人,果然像个知书达礼模样! 在众人面前,郭照表现的很是拘谨,丝毫没有显露出不适宜的神色或者举动,这让刘征很是满意。若是换做其她女子,必然会极其看重这第一面,巴不得施展浑身解数,以求得到汉王青睐! 然而郭照没有,只是恬恬淡淡,温文尔雅,说的就是现在的郭照。 刘征生平最是讨厌妖艳女子,也最不喜聒噪。刘征所欣赏的只有两种,要么是如皇甫宁、马云禄这种个性刚强独立的女子,要么就是如郭照这种,恬淡不失韵味,沉静如水。或许这也是刘征人生的写照,有时轰轰烈烈,有时却又寂寞无声。 第八百九十七章 谁是黑手 郭照起身之后,刘征看了一眼马云禄,示意马云禄将郭照带下去。马云禄会意,当即便走上前去带着郭照往别院而去。 汉王府大厅之中,刘征重新坐定,荀彧等尚书台一众尚书班列在前,如肃如穆,眼下正有一件大事摆在眼前。 气氛立时变得严肃起来,刘征先是将刘巴引见给众人,随后又为刘巴分别介绍了众人,之后才开口问荀彧道:“到底怎么回事?”荀彧上前拱手道:“自汉王平定南中后不久,臣便接到了消息,言成都之中有刺客混入,但未知刺客踪迹,因此只得委屈汉王自东门入城,而百官们则在城南等候车驾。适才刺客果然现身!眼下城门处官员 百姓正被羽林军包围,刺客断无逃跑可能!想必不消半个时辰,刺客便会被擒来汉王面前!” 正当刘征与荀彧等人问话之际,赵云、朴胡等人已经来至了王府。 “如何?”荀彧急忙问道。 赵云摇了摇头,回话道:“死了!适才好险,若车坐的是汉王,几遭毒手矣!荀令君有先见之明,使汉王得免于难也!”听闻假扮自己的人代自己而死,刘征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世事就是如此,人命从来都有贵贱,刘征也无力抗拒。见惯了这么多的生死之后,刘征觉得自己对于死亡已经开始有些麻木不仁了!见多了尸横遍 野的景象,已经很难再有让刘征特别悲伤的时刻。从一个吃狗肉都会被骂的时代来到了这人命如草芥乱世,刘征的心性早已经发生了转变。现在的刘征好像无比的切合这个时代,完全的融入了进去,甚至比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人都更加适应这个时代,或 许这一切都是时间的赋予,人终究是会适应周围的一切,忘掉那些不适,如若不然,那便只有被所处的时代抛弃。 “传令下去,将此人厚葬,其子嗣许一人除为郎,其家赏良田三百亩,金五十斤,永免赋役!” 刘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只好用这些来填补,但无论再多的填补,终究还是不能换回这个代自己而死的人的命!不过是聊做慰藉罢了!众人闻言皆默然良久。 “车驾回府的路上可有人看见车中情况?”荀彧又问赵云、朴胡道。 “荀令君尽管放心!我已经按照命令将车驾团团围住,鬼都不能靠近,何况人乎!绝无任何人看见车中实情!”朴胡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好!”荀彧点了点头道。 “文若意欲何为?”刘征初回成都,才至广都便接到了荀彧的消息,因此按照荀彧的安排悄然进了城。但城中到底什么情况,刘征却还不是十分清楚。 荀彧凝重的对刘征回话说道:“臣怀疑刺客绝不止一名,其必有同伙,且远来成都,必有接应之人,否则极容易暴露。” “你的意思是要借此机会将这些暗藏在成都的细作连根拔起?”刘征不禁问道。 “此正是臣之本意!”荀彧如实回话道。 刘征相信荀彧,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指着荀彧对众人说道:“本王有荀令君在,虽萧、张二人合体,也未可及啊!”萧指的是萧何,张指的是张良。荀彧治政严谨无缺,为刘征筹措后方,几乎不需要刘征操心,堪比萧何之于刘邦。而荀彧不仅仅有萧何治政的才能,还有足够的远见卓识,这一点上,应该说是超过萧何的 。刘征每当想起荀彧,也不禁时常感慨,幸亏当初自己在洛阳醒来第一件事情,便是将当时困居于守宫令的荀彧挖到了自己身边!若非如此,这几年自己绝不能如此顺遂!即便是出征在外长达一年,转战南 北数千里,成都也依然安稳。 “汉王过誉,臣万不敢当!”荀彧一如既往的谦逊。 此时朴胡不解的问道:“荀令君想要抓此刻同伙,为何非要如此?”荀彧转过身来,回话道:“荀某以为,以静可以制动,眼下汉王情况越是不明,那刺客同党便越是慌张!要么急于打探情况,要么急于出逃成都,二者必有其一。将最着急打探消息和最着急出城的人拿下, 刺客便在其中了!此乃引蛇出洞。” 听了荀彧的解释,朴胡好像是明白了一点,但却想不明白荀彧如何做到这一点,要知道成都城可不是个小地方!不过这就不是朴胡要操心的事情了!自从经历了王、李、费等人的叛变之后,刘征便秘密令荀彧筹建了一个特别的组织,这个组织由荀彧亲自掌管,连陈群都没有参与其中,至于有些谁是其中成员,除了刘征和荀彧便再无人知晓。这个组织 并不明列四台一监任何一个部门之下,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神秘的组织存在,也都知道是汉王下令组建的,但是再详细一点的就无人知晓了! 非但是如此,就是这个组织中的人,也不能全部了解这个组织的全貌。这是刘征仿照现代情报系统令荀彧设立的,除了用来监察州郡官吏,最重要的就是用来进行情报战。此刻徐晃、向宠正在盘查城门处的刺客,至于城中却并没有大动干戈,整个成都城中百姓,听闻了汉王竟然又一次遇刺,都不禁愤慨不已!更多的人则是关心汉王安慰如何。不过经历了之前益州旧部作乱 之后,成都的百姓们都学乖了,虽然都很关注今天发生的事情,但却没有人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城中一切如常。 众人列在汉王府中,不免一番寒叙,等了个把时辰之后,刘征忽然问道:“诸位猜一猜,这刺客究竟是为谁做事?” 此言一出,众人沉吟不断,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莫不是王氏余党?”赵云问道。 刘征笑了笑,摇头道:“王氏已经彻底根除,即便尚存一二余党,也并不足以掀起风浪!” 被刘征直接否认,赵云实在想不出其他,于是只好看着其他人。 “莫非是曹操?”刘巴满腹疑虑的出言道。 不须刘征开口,沮授已经出言否认道:“曹操若欲如此行事,早在汉王复定关中之时便会下手,绝不至于等到现在!” 从情理上来说,刘征扫平韩遂之后,驻军关中时,便应该是曹操下手的最好机会,因此沮授断然否定了会是曹操。 不是王氏叛逆余党,也不是曹操,那最有可能的无非就是刘备了!可刘备真会这样做吗? 第八百九十八章 七个同伙 “定是刘备那厮!此贼谋害汉王之心不死!上次未能提兵踏平荆州,此番若真是刘备所为,末将原请精兵三万,为汉王取来刘备首级!” 赵云的眼神中闪现着切入骨髓的恨意!当年华阴崖下,赵云也是其中之一。对于刘备,赵云也只有深不见底的愤恨,巴不得早日杀去荆州! 赵云开了个头,众人纷纷都出言相和。 说来说去,大多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荆南刘备身上,然而刘征、荀彧、徐庶、沮授四人却并不这么认为。“刘备虽然可恨,眼下子龙却犯不着为他而恼!最开始的时候,本王恨刘备髓;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本王恨刘备入骨;两年前,本王恨刘备尚且入心;去岁兵临夷陵而不发,本王已只恨刘备于皮肉了!而今 本王对刘备已经没有了恨意!诸位可知为何?” 刘征环顾众人,出言笑问道。 “为何?”赵云不禁问道。刘征自信的笑了笑道:“孟子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本王原来读此,每以为孟子故作夸张之语,至今 方才有了深切体会!今日本王愿与诸位分享一句话,请诸君一听!” 刘征再说到刘备,已经全然能够平淡处之,心中波澜不惊。现在的刘征只想早点结束这乱世,早点肃清这人间,至于个人仇怨,那都已经无足轻重! 听到汉王有话要说,众人都倾耳而听,肃穆的等待着汉王接下来的话语。 刘征见到众人这般模样,忍不住微微笑道:“诸位不必如此拘束,不过是两三句个人所感而已,算不得金玉良言。” 朴胡歪了歪头,嘿嘿笑道:“我还以为汉王有什么重要教诲呢!” 朴胡摸了摸后脑勺,忽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尴尬的笑道:“就算是有教诲,怕是我也听不懂,瞧我这庄重样儿!我怎学起你们这些先生来了!嘿嘿,不好!不好!” 朴胡的巨大的体形,配上憨直的性子,煞是可爱,众人都被朴胡给逗笑了! 荀彧拱手对刘征说道:“愿闻汉王高见!”众人这才止住了笑声,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刘征身上来。刘征也被朴胡逗笑,这会儿回过神来,才道:“本王以为大磨难造就大英雄,大风雨成就大风流,大悲欢书写大人生!诸君跟随本王已久,当有此豁达心境方才能够泰然处事!无论艰难险阻,顺境逆境,唯 泰然处之为上!不困于情,不逆于心,不囿于事,方才能够洞明所有,才能不堕于末流!” 世间人最难得便是八风不动!心定而万物不能伤!情达而机谋不能惑! 成功的人自有成功的道理,而失败的人往往必有其内在的缺陷,这缺陷便是其心智!战场上的机谋权术,往往都是寻找人性的弱点!心滞于物便自露命门! 刘巴听到刘征的话,忍不住叫好道:“好一个大磨难造就大英雄,大风雨成就大风流,大悲欢书写大人生!以此看来,汉王已经近于至道了!” 至道?刘征心中猛然一惊!听刘巴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点儿这样的意思!如今自己的心态似乎已经开始往道家境界上走,这是怎么回事?刘征不禁在心中默默的自我询问道。 刘巴的话提醒了刘征,刘征这才真正觉得自己已经变了,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若真能得窥至道,此生何憾!”刘征忍不住感慨道。 刘征与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徐晃和向宠走了进来。 “禀报汉王!刺客已经拿住!”徐晃上前拜道。 “禀报汉王!刺客同党也已经落网!”向宠亦上前拜道。 “很好!速速将刺客及其同党押上来!”刘征立即说道。 二人领命,当即对殿外大喝一声:“带上来!” 立刻便有羽林甲士押着五花大绑的六七个人进来,为首两人,其中一个便是动手行刺汉王车驾之人,另一个竟是城中最大的酒肆的老板! “见了汉王,还不跪下?”徐晃一声呵斥,那几人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不为所动,只是高昂着头偏向一边。朴胡看见刺客,顿时火大,当即离席跨步出列。高大粗壮的朴胡走到那刺客面前,好像一座大山压在了刺客头顶!只听得一声洪钟般的大吼:“都给我跪下!”几个刺客便不由自主的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 了下来! 一旁的徐晃好没面子,尴尬的看着朴胡,朴胡咧嘴嘿嘿一笑!刚才那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又变得憨态可掬,让徐晃十分无奈。 那几个刺客被朴胡一声暴喝,鬼使神差的跪了下来,立刻便又反应过来,才想起身,已经被身后的羽林甲士死死按住,不得动弹!刘征仔细打量着那几个刺客,无论穿着打扮,气质样貌,都看不出任何异常,完全属于放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很显然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做刺客的!但凡相貌出众,或者生有异相之人都不是干这样 的事情。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刘征开口便直接问道。 七人皆默不作声,谁也不回话,倒是有些骨气的样子。 刘征见几人都像是块硬骨头,于是又说道:“要不咱们来玩一个游戏,你们七人之中,谁第一个开口,本王可免他一死!不仅免他一死,还奉送金银百斤送他离境,如何?” 刘征就不信没有钱不能收买的鬼!听到刘征这句话,原本一副慷慨赴死模样的七人瞬间都抬起了头,看向了刘征。刘征不禁一笑,已知这其人尽皆动心,于是便又添柴道:“本王数三声,没人说话,那就都交给本王的朴胡将军了!”说罢刘 征指了指旁边的朴胡。 那七人对朴胡凶神恶煞的模样心有余悸,听到这么一说,纷纷争先恐后开口道:“汉王饶命!我招!我招!” 刘征一指当中酒肆老板道:“留下他,其他人枭首悬于城门,明正典刑!”那几个人听到汉王叛了自己死刑,终于强撑不住,纷纷大喊饶命,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第八百九十九章 议取荆襄 半个月前,河北邺城,丞相府中,荀攸、程昱、杨修、司马懿四人侍从列坐。 此时的司马懿因为协助平定了并州高干之乱,而得以专任丞相长史,真正进入了曹操的核心智囊集团,不过杨修依旧压司马懿一头,此时为丞相主簿,总知内外。 “今日召诸位前来,乃是要合议攻取荆襄一事!去岁本欲荆州丧乱,一举定下荆襄之地!怎奈为那江东周瑜所阻。如今我军已经恢复元气,我意当图谋南进,早定荆、扬!”曹操的计划毫无疑问是要先挑软柿子捏,他也知道想要跟汉王一战,必倾尽全部兵马。而要做到倾尽全部兵马而后方无忧,最直接的便是先除掉刘备和孙权。而要除掉刘备和孙权,则必须先拿下荆襄之地 !曹操欲要南征,当然不止荆襄一条道,也可以从寿春、庐江入手,但那无疑是最差的选择!一者那里是江东防御最严密的地方,自从令臧霸、李通、吕虔声东击西,解救了宛城兵马之后,孙权便在庐江部下了重兵防守,又接连修建了许多的防御设施。二者若从庐江直接攻打江东,势必要猝然与江东水战!而这显然不是曹操的北方将是所擅长。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不智,孙权有长江天堑为防,无形中等同于 多了二十万兵马! 因此曹操只有先攻取荆襄之地,征发荆襄兵员,操练水军,然后再顺江而下,收取江东!如此一来,荆襄之地则依旧是曹操最为觊觎的目标! “诸位以为如何?”曹操询问四人道。 荀攸面有难色,樊城一战便折损了数万人马,这可是不小的损失,加上并州高干之乱,又死了几万人,虽然如今的曹操财大气粗,但也架不住这样折腾。 “公达这是怎么了?很为难吗?”曹操面带微笑的问道。 荀攸已经给曹操擦了一次屁股了,从心底里不想再擦第二次,不过荀攸也知道曹操急于对荆襄用兵,实则是情势所迫。日前已经接到了消息,刘征南征凯旋,如此就意味着汉王刘征再无后顾之忧,接下来只需休整一年,便可对关东用兵!那时曹操将面临三方面的压力。因此曹操不得不选择尽快的定下荆襄,唯有如此才可 以避免双拳难敌四手的境地。 “丞相南征之议,并非是为难,而是前路艰险,犹如高崖深谷之径,稍有不慎,恐多年经营付诸东流!” “此话怎讲?”曹操接着问道。 荀攸面色凝重,顿了顿说道:“请恕在下直言,若丞相再有如樊城之大败,恐失中州士众之心!那些人怕是要说丞相并无辅国之才了!” 听了荀攸的话,曹操笑了笑,又道:“继续说!公达不必忌讳!” “窃以为如今局势,丞相以勤修内政为要!纵使三面临敌,凭借中原州郡之物阜民丰,加以智士强将为守,亦可无忧!” “无忧?曹某无一日不忧心忡忡!公达跟随我这么久,怎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曹操并非是生气,只是没有从荀攸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有些失落。 荀攸为曹操划定的是一个自守的方略,而曹操想要的是在有生之年一统天下! “再过一年,操便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而那汉王刘征、江东孙权正是风华正茂!难道要我曹操跟他们耗下去吗?公达!你我年纪相差不过两岁,该当知道我现在所思所想!你可愿助我完成毕生夙愿?” 若是其他人,曹操根本不需要理睬,只需要一道命令便是!但荀攸不同,荀攸乃是曹操的谋主,且又是士族大家,论名望,恐怕仅次于曹操。若不能让荀攸与自己一心,这南征之事,恐怕就难以顺遂了! 见到曹操如此动情,荀攸再没有反对的心思,当即纳头便拜道:“丞相志在千里,荀攸不敢不从!” 曹操不满意荀攸的回答,一拂袖,沉哼了一声道:“嗯……公达这是何话!在我曹操面前,唯独你荀公达不须说‘不敢’二字!若是如此,如同抽我曹某人的脸无异!” 曹操话里话外将荀攸捧上高处,在荀攸面前丝毫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威严,如此一来,荀攸只能是感激涕零,如何还会反对曹操南征之事? “丞相厚爱!荀攸铭感五内!愿为丞相肝脑涂地,以报丞相厚恩!” 曹操略一施展心计,荀攸立刻便与曹操站到了一条阵线上!取得了荀攸的表态,接下来便可以直接合议用兵荆襄之事了! “公达不必多礼!诸位还是探探这第一步咱们该怎么做!”曹操一心想着南征,于是问道。 近来杨修越发的善于表现自己,或许是正值年轻气盛,此时的杨修确实可谓是才华横溢。不等荀攸、程昱二人开口,杨修便出言道:“回丞相,属下以为若欲谋取荆襄,首先便是要转移汉王视线!如今汉王已经平定南中,若丞相大举进攻荆襄,则汉王必趁虚而入河洛之地,如此则左右掣肘,首 尾难顾。其次便是要让孙权与周瑜离心!荆襄不难攻取,难得是孙权手下有周瑜执掌荆襄军务!此人实乃不世出的大才!若不能令孙权与周瑜离心,江东未可轻图!凡此二端,为南征之始!” 杨修口若悬河,说的头头是道,司马懿却只是微笑端坐,不发一言,对杨修的说法不置可否。 曹操于是接着问道:“诚如德祖所言,我倒想听听德祖打算如何转移汉王实现,如何离间孙权与周瑜的君臣之心?”见曹操饶有兴致的追问,杨修更加神采飞扬,当即说道:“若欲转移汉王实现,最好的办法便是利用刘备!在下素知汉王最恨的便是刘备!此前汉王屯兵夷陵,便有意除刘备而后快!只是碍于孙权据有南郡,且蜀地叛乱,南中扰动,因此才作罢。如今汉王已经腾出手来,接下来这一拳有可能向丞相打来,自然也有可能向刘备打去!丞相只需添一把火,借力用力,便可令汉王与刘备交手!一旦汉王与刘备战事胶着,则我河洛之地无忧!” 第九百章 刺客流言 杨修接连受到了拔擢,此时正是志气高昂时候,竟然不等荀攸、程昱开口便无所顾忌的抢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曹操对杨修之才还是深为赏识的,不过在赏识杨修才干的同时,对于杨修的恃才傲物,曹操也不免有些惋惜,这也是杨修虽然进入了曹操的核心智囊团,却始终不能更进一步,真正成为如荀攸、程昱这等 曹操的心腹。 杨修分析了汉王刘征接下里可能的行动,也提出了引汉王之火以燔荆南刘备,以此尽量免除两线受敌的可能。对于杨修的分析,众人倒也都点头表示同意。 曹操于是接着问道:“你既言要为汉王添一把火,那你打算如何添这一把火?” 曹操越问越深,显然是对此很感兴趣,杨修心中不禁有些飘飘然,好像自己正处于舞台之上,而曹操、荀攸、程昱、司马懿正是台下的观众,看着他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听到曹操继续追问,杨修于是说道:“可行嫁祸之计,以借刀杀人!丞相但遣刺客一人,当众行刺汉王,并嫁祸与荆南刘备,如此则汉王必欲立将刘备扼杀不可!而一旦二刘交兵,丞相便可以腾出手来,先 对付荆襄的江东兵马!” 杨修说完自己的计策,司马懿微微一笑,随即质疑道:“既是如此,杨主簿为何不直接令刺客将汉王刺杀当场!岂不是一了百了?”面对司马懿的质疑,杨修哈哈大笑道:“仲达也曾事汉王,可曾见过汉王在一个地方跌倒过两次?去岁汉王回军行至江州,便差点儿遭了蜀中刺客毒手,如今必定是严加防范,想要仅凭区区一介刺客便将汉 王刺杀当场,谈何容易!作此念者,实乃痴心妄想矣!” 言语之中显然是想压司马懿一筹,不过司马懿却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无其他反应,任由杨修张狂言语。 曹操点头说道:“不错!刺客者,末流也!雕虫小技,不可决胜!不过,偶尔用之,倒也无伤大雅!依德祖之意,是遣敢死刺客伺机行刺汉王,然后嫁祸刘备!以此令汉王与刘备再起兵争?” “正是如此!丞相明鉴!”杨修转身拱手对曹操说道。 “在下还有一问!”此时司马懿又再次出言道。杨修与司马懿二人年纪相仿,一个是丞相主簿,一个是丞相司马,二人都算是曹营青年才俊,地位有相当,因此在旁人看来,这二人可谓是争风一时。或许杨修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司马懿却根本没有将杨 修当作对手。此次出言仅仅是为周全起见。 然而司马懿的再次开口却令杨修心中恼怒!以为司马懿是故意挑自己的毛病,于是冷冷的对司马懿一拱手问道:“不知司马长史还有何疑问,不妨一并说出来!修可一一作答,免得麻烦!” 杨修故意将“麻烦”二字加重了口音,言外之意是司马懿才是个“麻烦”!甚至连称呼也变了,从仲达变成了司马长史。 司马懿是何其聪明之人!那能不懂杨修的话外音?不但司马懿懂,在座的几个人精,心里都如明镜一样。曹操倒是悠然自在,也没有丝毫制止的意思。“杨主簿稍安勿躁,并非在下有意为难,实则对汉王谋事,须得慎之又慎!要知道汉王当世雄主,手下谋臣勇将数不胜数,汉王本人也堪称当时第一流的智者,稍有不慎,恐引火烧身!在下想问,杨主簿如 何才能令汉王相信刺客乃是荆南刘备所遣?”司马懿对杨修深鞠一躬,平静的说道。 这倒着实是个问题,曹操、荀攸、程昱都面含微笑的看着杨修,等待杨修作答。 越是众人瞩目,杨修心中越是高兴!或许杨修天生就是如此喜欢被人高看的感觉,而司马懿正好相反,每事总甘居末流,好在曹操有识人之明,因此并不曾埋没,二人都得以入丞相府。 “此事不难!只教刺客如实说出自己的身份便是!”杨修自信的笑道。 “何解?”司马懿进一步问道。杨修一副得意神情,侃侃说道:“若刺客被擒,只需一口咬定乃是丞相所遣便可!那汉王既是足智多谋之辈,必不肯轻信!是以必疑行刺之事乃是刘备嫁祸之举!如此反而会认定是刺客乃刘备所遣!真真假 假,假假真真,其中机巧,因人而异!对汉王正当如此!” 不得不说,杨修确实有几分才气!这一招虚虚实实,确实有过人之处! “嗯!杨德祖所言甚是!与汉王交手,寻常办法使不得!对付聪明人,必须用聪明之法!杨德祖之计是也!诸位可还有异议?” 曹操一句话实际上已经为杨修的计策盖棺定论,另外三人自然都知道曹操已经采纳了杨修的办法,自然也都无话。司马懿只是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用计汉王已定,那该如何使江东孙权与周瑜离心?”曹操又问杨修道。此时杨修更是意气风发,高声笑道:“主弱臣强,自古人臣大忌!江东之地,乃是当年周瑜助孙策打下!如今黄口小儿孙权继领江东,恐早已与周瑜离心!江东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丞相只需略施 小计,推一把便是了!以在下所见,如今的孙权早已对周瑜不满!若此时江东六郡流言四起,传出周瑜有不臣之心,丞相以为那孙权将如何对待周瑜?”此一招“流言计”比对付汉王的“刺客计”更加阴险毒辣!“刺客计”尚且只是挑起两个原本就水火不相容的势力之间的争斗,而“流言计”可是要分裂江东君臣!周瑜为江东支柱,其与孙权之间的关系决定着江 东未来的命运!杨修用计歹毒,一出手便朝着江东要害而去! 这种行事风格向来是程昱所长,如今听到杨修说起,程昱出言问道:“德祖意欲如何行此流言之计?” 程昱比曹操还年长十四岁,如今已是六十有余。杨修见程昱开口相问,不敢如对司马懿一般傲慢,当即躬身行礼致意,然后说道:“小可有一议,请程公断之!”杨修转过身来,又对曹操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修以为,自南阳一役之后,丞相已与江东言和罢兵,如今正当向江东广布朝廷‘恩信’!丞相可遣使前往江东拜会周瑜与孙权,不过,这拜会的前后顺序可稍作安排!” 第九百零一章 策封四人 杨修越说越兴奋,豪气溢于言表,仿佛在他眼里,什么汉王、什么孙权、周瑜之辈,都不过是手到擒来。曹操最看重杨修的是这一点,最担忧杨修的也是这一点。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杨修才气太盛而不知收敛,这是杨修的名门所在。而司马懿就不同了,司马懿是太能收敛,太能审时度势,本来不过是曹操 用来堵住公卿嘴巴,证明自己比汉王刘征胸怀更加广大的“证人”,结果短短数年之间,司马懿竟然能够以那样的处境成功的步入了曹操的幕僚群之中! 当杨修说出自己的计策后,曹操满意的笑了,因为这其实也正是曹操所早已想到的!只不过是杨修说了出来。 这种计策算不上多高明,以曹操的智慧,自然是早就想到,但作为人主,最重要的便是要让手下人有发挥的空间,唯有如此,事必躬亲者败,计谋独出者毁,人主不可不谨! 四人都望着杨修,等待杨修继续说下去。 杨修略微以沉吟,又对曹操说道:“修以为,丞相此番降恩江东,可策封四人!” 说是策封,当然是以天子的名义策封,不过如今政令都出自于曹操,天子的策封与曹操的策封没有什么不同。 “策封哪四人?如何策封?”曹操继续问道。 “周瑜、吕蒙、孙翊、孙权!” 这四个名字一出口,便可见杨修见识确实不凡!简单的四个名字却是极有考究! “为何是这四人?还请德祖细细道来!”此时荀攸也开了口,表现出了对杨修的赏识。见程昱、荀攸二人依次出口,杨修更加得意,这二人开口,便意味着对自己的认可!杨修知道,自己要真正成为曹操麾下举足轻重的人物,光是得到曹操的赏识还不够,而若加上荀攸、程昱,那将来自己 的地位便无可撼动了! 杨修半转身,对一旁的荀攸拱手说道:“晚辈这就说来,请荀公明断!”稍微顿了顿,杨修开口继续说道:“先说这周瑜,执掌江东兵马已非一日,江东军务,几乎尽决于周瑜之手!此人无论人望、能力、功绩,皆在其主孙权之上!与其说丞相在与孙权角力,不如说是在与周瑜对敌!再说这吕蒙,此人乃周瑜亲信,江东青年才俊。若以朝廷之命,正式加封二人,则必令江东诸臣起疑!是扰乱江东之人和也!最关键的乃是孙权之弟孙翊!在下听闻此人颇有孙策风范,民望甚高。初,江东之立新主时,众人多属意孙翊,而非孙权!若不是孙策临死之际执意让孙权执掌江东,恐怕如今的江东之主乃是孙翊!丞相可重封此人!如此一来,必乱孙权心志!纵然孙权明白丞相乃故意所为 ,亦必忧心于此!是以必与周瑜生隙,深恐周瑜与其弟孙翊有所勾连!一旦江东离心,丞相即刻挥师南下,一举荡平荆襄,集荆襄水军,发青徐健儿,两路同进,江东一举可定!” 杨修对江东的情势用了很多心思,看来早就在谋划此事了!所言之策,所析之理,无一不是正中曹操下怀!令曹操暗暗惊叹不已! “很好!德祖见识超群,卓然不凡!闻德祖之言,如饮美酒,令人陶醉啊!诸位以为如何?”曹操还望众人问道。 “杨德祖聪慧过人!” “杨贤侄真乃才俊!” 荀攸、程昱二人纷纷出言称赞杨修道。 “仲达以为如何?”曹操见司马懿一言不发,只是笑而不语,于是问道。 司马懿本不欲表态,但曹操发问,只好唯唯道:“丞相看中的,必然无差!” 司马懿这话并没有直接对杨修的计策表态,而是将话语转移到了曹操身上,既奉承了曹操,又不必在杨修面前低头势弱,可谓巧妙! 杨修皱了皱眉头,淡然一笑,他知道想要从司马懿口中听到对自己的夸赞难如登天,本来也没有抱期望,反正只要丞相认可就行,至于司马懿,爱哪哪去!他杨修才不在乎能否得到司马懿的认可! “好!既然如此,那便依德祖计策行事!程昱!” “在!” “传令诸将各营,自今日起,勤练兵勇,随时准备南征荆襄!” 曹操当即做了决定,于是一面挑选了刺客死士前往成都,一面又以天子名义,拟定了策封名目,派遣使者去往了江东! 再说回半个月后的成都,汉王府中,酒肆老板被留在了殿上,其余几名刺客都被押出去即行处决! “说吧!究竟是何人派你来刺杀本王的!”刘征用凌厉的目光盯着跪在地上的酒肆老板,丝毫不肯放过任何细节!那酒肆老板抬头正望见了刘征冰冷如刀割的目光,吓的浑身一哆嗦,当即伏地便拜道:“汉王饶命!小的全都从实招来!行刺一事,乃是曹丞相所指使!五日前,小的便接到了命令,令在汉王凯旋回城之时 发难!邺城也派了高手死士前来,便是那动手行刺之人!” “曹操?”听到酒肆老板说到是曹操主使,殿上众人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就在个把时辰之前,众人还一致认定幕后主使不会是曹操。而如今刺客却自己招出了幕后主使就是曹操!“打脸”如 此之快,令众人都十分错愕!“胡说!那曹操为当世枭雄,虽然行事颇无信义,但也绝不至以区区刺客来图谋汉王!此等宵小行径,英雄不为,枭雄亦不为!快说!你究竟是何人派来!若再有一字虚假,便叫你血溅三尺!”原来认为幕 后主使不会是曹操的沮授此刻有些坐不住了,当即出言怒斥道。 然而那酒肆老板就是一口咬定,自己确实是曹操所遣,丝毫没有松动! “汉王方才说过,只要我肯说出实情,便饶我性命,莫非汉王故意套我说出实情,又要借口毁约不成?” 酒肆老板急中生智,反将了刘征一军! 刘征不禁一笑,郑重的对酒肆老板说道:“你很聪明!好吧!本王便当你说的是真的!向宠!” “末将在!”向宠当即出列道。 “一如前约,放他离开!” “这……” “本王一言九鼎!岂可失信于人!放他走!”刘征知道,从此人身上已经得不到有用信息,这样的一个小喽喽,杀与不杀并没有什么两样。 第九百零二章 识破虚实 酒肆老板一口咬死幕后黑手就是曹操,而实际上也确实是曹操,不过正因为如此,才反而让刘征对此起了疑心。不单是刘征对此存有疑虑,在座的众人也都有所疑虑。 “诸位说说看,此人之言是真是假?”刘征对座中众人问道。 “臣以为,此必是刘备嫁祸之举!” 刘巴素来看不起刘备,尤其是如今到了汉王麾下,对刘备更是十分厌恶,因此毫不犹豫便脱口而出。汉王麾下,对刘备深恶痛绝者不计其数,当初刘备在华阴对汉王做过的事情,至今在汉王军中流传,无人不为之愤慨。因此当刘巴开口说出是刘备嫁祸曹操时,许多人纷纷附和,对刘备的咒骂之声不绝于 耳。 刘征不禁笑了笑,又示意众人不必激动。 “臣以为,或非刘备所为!” 此时最为冷静的荀彧站了出来,说出了与众不同的观点。 “哦?文若此话怎讲?” 刘征也觉得其中颇有疑点,于是问到,众人都望着荀彧,等待荀彧接下来的解释。 荀彧捋了捋文须,深邃的眼神之中有一种超然的洞察力。“臣以为非刘备所为有三。其一,当今天下局势,已成两弱两强局面,刘备与江东孙权互为唇齿。曹操居北,汉王处西,刘备据南,孙权拥有江东!看似四方割据,实则三足鼎立!汉王、曹操各为一足,而孙权、刘备乃至交州士燮共为一足!三足为稳,刘备以区区四郡之地,如何敢搅动风云?一旦挑起汉王与曹操的争端,则江东孙权必趁机兼并荆南!是谓三足一动,荆南不保!刘备手下并不乏智士,此非 刘备所为者一也!”荀彧不愧是战略级别眼光!一开口便不同凡响。如今的局面刘备最希望的就是安稳,只有安稳才能让他得到时间发展壮大稳固自己。如果贸然挑起刘征与曹操的争端,那只会让江东孙权腾出手来一举吞并 荆南!要知道,周瑜可是对刘备趁自己吃下荆南四郡耿耿于怀!在周瑜的眼中,整个荆州原本都应该是江东的!刘备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趁机从江东嘴里抢过来的! 听到荀彧这番话,原先一致认定为刘备所为的众人都沉默了。荀彧于是接着说道:“其二,刘备自当年被马腾、韩遂赶出长安之后,在南阳蛰居数年,言必称悔过之意!经营数载,稍复其名声。如今其手下能够聚集起众多人马,已属不易!若再欲对汉王图谋不轨,则必自绝根基!据臣探得,其手下诸葛孔明、法正之流效命之时便有言在先,不可谋取汉王!且关、张虽为刘备兄弟,亦曾受我王厚恩,以臣所见,关、张也算忠义之士,必不肯刘备行刺客末流之事!总而 言之,刘备不会冒险再将自己好不容易修复的声誉毁于一旦!如此,今日行刺一事,当非刘备嫁祸之举!”刘备一生做的罪错的事情便是当年华阴之事,当时或为缺乏政治经验谋略之故。此后刘备也算是痛定思痛,蛰居南阳数年,寂寞无闻,只是后来刘表不能容他,这才又投奔了曹操,结果曹操也不能容他, 于是便聚起黄巾流寇袁术旧部,一路下来手下也算是有了些可用的人马。 不过!这些人马有许多都是因为认为刘备知错能改,且意志坚定,不失为豪杰。这些人或不容于曹操,或不容于刘表,诸凡此类,最后都被刘备给收下。但是,若刘备还敢再对汉王图谋不轨,那便是再次自堕无耻者流,连最后一点底线都将失去,那样的话,不必刘征动手,其手下士众将自行溃散。因此刘备断不至于再冒这样的险!他可以跟孙权反目,可 以誓言讨伐曹操,可以用计谋取交州,独独不能再图谋汉王一分一毫!因为刘备一旦起了这样的心,便等同于自毁长城! 荀彧说出的第二点理由很关键,因为这是决定刘备不会也不敢对汉王下此毒手的最根本因素。 “按文若的说法,此番行刺的幕后黑手不是真不是刘备?”刘征也不敢确信,不过从荀彧说出的理由来看,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刘征其实也明白刘备并非是十恶不赦之人,只不过是太想有所成就了!每个人都有赌博心理!只要机会合适,诱惑够大,人心底里的罪 恶一面便会释放出来!而当初的刘备便是处在这样的处境之下。虽然情有可原,但终究还是无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臣只是据实禀奏,至于确否不是刘备,则应由汉王明鉴!”荀彧回话道。 “文若说了两点理由,本王以为言之成理!” 众人也都点头表示同意,刘征于是继续问道:“文若言非刘备者三,这第三点理由不妨说来听听!” 荀彧眼珠子一转,好似已经看透了这背后的一切,顿了顿,便接着说道:“这第三点理由其实无关于刘备,请汉王试想,当今如此稳固的局面,谁最希望改变!而一旦局势再次动荡,谁又最得利?” “文若说的是孙权?无论本王是与曹操,还是与刘备交战,似乎最得利的都是孙权!”刘征言语道。 “汉王再想想?”荀彧神秘的看着刘征说道。刘征忽然醒悟道:“江东之利并非孙权之利!如此看来,最得利的竟然是那曹操!如此倒是说的通了!此乃曹操虚实之计也!曹操素知本王心性,故意令刺客咬定为其所遣,如此则可迷惑本王,使本王以为 暗下黑手的不会是他曹操,而是与本王仇恨最深的刘备!如此则欲再次挑起本王与刘备的争斗,一旦本王与刘备交手,他便有机会对付孙权了!曹阿瞒果真老奸巨猾!非文若,本王差点就中了他的圈套!” 荀彧微笑着点了点头,沮授、徐庶也瞬间明白了过来,其余诸将却都似懂非懂,这其中的道道确实很绕,想不通在所难免。 刘巴却另有一问:“汉王言江东之利非孙权之利,这是为何?”刘征看向荀彧,对荀彧说道:“请文若为子初分解一二吧!” 第九百零三章 钱粮问题 “诺!”荀彧对汉王拱了拱手,随后对众人分解道:“荀某以为,江东非孙氏之江东,实乃江东士人之江东!江东之利也并不完全是孙权之利,至少目前非孙权之利!众所周知,周瑜为江东之柱,臣强主弱, 古之大忌!诸位可以想一想,去岁周瑜与曹操交兵,为何突然止步不前?” “那不是曹操在庐江用兵,逼迫其根据么?”徐晃不禁问道。 “公明将军只见其表,未见其里!纵然无庐江威胁,周瑜也断不可能率江东兵马进入中原!”荀彧微微笑道。 “令君何以如此断定?”徐晃一脸迷惑,不禁问道。“孙氏江东基业,虽源承于孙坚,实则创于孙策!孙策为世虎雄,横扫江东六郡!其中建功最多的便是周瑜!此人可比昔之韩信!孙策死后,周瑜便执掌江东兵马,在江东军中,周瑜之声望无出其右者!甚至连江东老将程普、黄盖等也都倾心追随,是以江东之主名为孙权,而在荀某看来,实则是周瑜!如此,孙权想要完全整个江东,则势必要弹压周瑜威信!而一旦周瑜率兵攻进中原,无疑只会更加证明孙权可有可无,这岂是孙权所能忍受?因此无论如何,周瑜都不可能真正实现他北伐中原的抱负!除非周瑜代孙权而自立,而这又非周瑜所愿。因此对于江东来说,保持目前的稳定,是孙权最大的诉求,唯 有如此,孙权才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树立自己的威信!以期真正执掌江东!是以,江东之利,乃周瑜之利,而非孙权之利!至少数年之内会是如此!” 荀彧一番分析鞭辟入里,令在座的众人无不叹服! 话说荀彧一直都呆在成都,为刘征主理后方,虽足不出户,却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而且见识如此之深远,这令众人个个服气,刘巴初入成都,初识荀彧,也被荀彧彻底折服。 刘征亦不禁喟然叹道:“那诸葛孔明常自比于管仲,而文若之于本王,虽管仲亦不足道也!文若王佐之才,当世无对!” “汉王过誉了,荀彧也只是因为跟随汉王久了,多受了些教益!” 荀彧“拍马屁”的手法都与众不同!刘征听来,心中无比舒坦!众人齐声道:“汉王雄才!令君高见!” “如今既已查清楚了幕后黑手,汉王欲如何应对?”众人问道。“此事不急!我等方才班师回城,暂且歇息几日,再作计议!好了!如今刺客一事已经清楚,诸位都散去吧!除麒麟卫之外,其余诸军分驻广都、新都,此事便交给元直安排!本王累了,今日便到此为止! ” 自回城以后便一直在处理刺客之事,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安顿,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刘征于是下令散去。 “文若、子仲留下!” 众人正准备散去,刘征又留下了荀彧和糜竺。二人听到汉王发话,于是便又止步。刘征将二人领至别院,换了个小点儿的地方。 三人坐定,刘征令荀彧大致将这一年来各部尚书的政务工作做了汇报。 一切如刘征所料,基本上没有需要他操心的地方,哪怕是经历了三蜀叛乱,尚书台的工作也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重新走入了正轨。 这都是荀彧的功劳,在荀彧主政之下,各部尚书将刘征所有的地盘政务都梳理的井井有条。 然而也有令荀彧感到压力颇大的事情! 听完了荀彧的汇报,刘征转头笑问糜竺道:“尚书台几位尚书中,当是子仲最为难吧?” 刘征极力用轻松的状态询问糜竺,然而糜竺却也只能略微挤出一丝微笑。糜竺作为户部尚书,掌管汉王刘征治下所有郡县的户口、税赋、钱粮,毫无疑问,肯定是最难的!这数年来,刘征几乎没有一年不对外征战!动辄兴兵数万至十数万,所需耗费钱饷数以亿计,兵粮更是不 计其数! 除此之外,所有阵亡将士的抚恤,残破民户的安顿,无一不需要糜竺费心费力! 作为商贾出身,钱对于糜竺来说问题倒不算太大,不过是货通南北,开挖矿藏之类。蜀中许多地方都有金银可产,犍为、益州郡皆有井盐,沔阳、会无等等各地盛产铁矿,这些都是金钱的来源! 对于糜竺来说,最大的问题只有两个字——粮食! 去岁刘征打算东征刘备时,库存余粮便已经开始吃紧。之后紧接着又是三蜀动乱,兵法三路平定南中,尚书台一直都没有在刘征面前叫过苦,只是竭尽所能,支撑着汉王的用度。 然而想要养活这么多兵马,就算糜竺是桑弘羊在世,也没有办法支撑刘征这样连年征伐下去! 听到汉王终于关心起钱粮来,糜竺感动的一塌糊涂,因为这就意味着汉王对自己工作是赞赏的!主上的肯定便是下属的动力。 糜竺激动的对刘征一拜道:“汉王体恤臣下,糜竺一定不负汉王所望!” 虽然糜竺没有直接说出自己困难的处境,但刘征还是能够看的出来,糜竺确实已经够难的了! “子仲抛家舍业,跟随本王千里迢迢来到这西蜀之地,又为本王筹措钱粮,至今无缺,实在是难为子仲了!请受本王一拜!”说罢刘征便对糜竺行了一大礼。 糜竺诚惶诚恐,赶紧出座,伏地大拜道:“汉王折煞在下了!糜竺出身贱商贾,只愿寻一明君效之,得遇汉王,已是三生有幸!” 刘征上前双手扶起糜竺道:“子仲快快请起!” 三人复坐定,荀彧已知汉王留下他二人的意思,于是拱手问道:“汉王留下我等问对,是在考虑何时可再次兴兵么?”荀彧果然聪明,刘征笑道:“还是文若了解本王!不错!如今汉室日渐凋零,那曹操挟持天子,威福擅权,日甚一日。更何况曹操已经据有中原之地,河北又尽入曹操囊中,论地之广,田之肥,民户之丰,皆远在本王之上!是以,时日迁延只会对曹操更加有利!本王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动对曹操的讨伐!如若不然,则曹操越发势大!相较之下,则本王越发居下!” 第九百零四章 休兵之议 对于刘征来说,时间拖的太久,只会对曹操更加有利,因此他需要尽可能的尽早发动对曹操的打击。 荀彧自然是明白刘征的战略意图,糜竺却是颇感为难。 “怎么?子仲有难处吗?”刘征问道。 糜竺轻叹了口气回话道:“实不相瞒,如今库存军粮,勉强只够支应,若欲对曹操用兵,恐怕一时筹措不出足够的粮草!” 刘征连年征伐,先取了陇右,又平了关中,紧接着便挥师东进,耀武夷陵,而之后更有三蜀之乱,南中之乱!原本刘璋时代积攒下的仓储,现在也都被耗费的差不多了!其实刘征心里也有数,但情势所迫,每每总是不得不出兵,若是迟了,那便失去了先机,因此只得奋力应对。好在经过这一连番的行动,如今刘征的地盘已经扩充了两三倍,尽据潼关、夷陵以西之地!但 不好的一面则是平定南中之后,短时间内怕是再没有能力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而曹操则不然,其据有中原富庶之地,更兼有袁绍留下的资本,而且在此之前,徐州陶氏多几年经营积攒下来的家业,也都被曹操收入囊中。因此对于曹操来说,他有足够的资本“挥霍”!这不樊城之战才 过去不到一年,曹操又开始琢磨要对荆州用兵! 土豪毕竟是土豪,有钱有粮的曹操用兵自然也极其霸道! 刘征催促的话刚到嘴边,便被糜竺抢先说出的话给堵了回去!于是刘征只好望向荀彧。荀彧也忍不住轻叹一声,而后回话道:“古语有言‘三年耕有一年储’,这还是在无天灾人祸的情况之下!汉王虽有兴修水利,劝农重农之举,也至少两年耕才有一年储。与曹操战,不可能一蹴而就,是以战事势必迁延日久,如此若无两年之储,不便与战!更何况汉王尚在扩军之中!此前关中典农都尉徐英之四田法今岁方才施行,尚未见出成效,总算来看,臣建议汉王休兵三年!给臣三年时间,必能为汉王 筹措出与曹操一决雌雄的钱谷军资!”对于农事这一块,刘征其实用心不少,早在汉中时刘征便垦荒修渠,包括典农都尉徐英的四田法等等,但问题是由于连年征战,数万至十数万强壮劳力都在军中,这对农业生产产生了根本性的影响,因此 虽有厉农之法,却不得厉农之行! 荀彧提出休兵三年的建议,刘征听来,心绪不禁凝重了起来。 “三年时间,只怕是曹操已定孙权、刘备!哎!”刘征叹气道。 天知道这赤壁之战还会不会出现!若是没有赤壁之战的神奇,凭孙权、刘备能够重创曹操吗?这是刘征心里最为关心的问题。若是真的还有赤壁之战,那对刘征倒是一件好事情了!此消彼长,相对弱小的孙权、刘备即便是大胜曹操,实力也不会增长的太过,反而曹操一定会元气大伤。而与此同时,如果刘征花几年的时间厉兵秣 马,勤修善政,那么相对来说,未来的局势便对刘征有利了! “真的需要三年吗?”刘征还是有些不甘的问道。 荀彧、糜竺二人一同出列拜道:“祈请汉王暂休兵戈,使民生息!” “竭泽而渔,终非善道!或得一时之利,难免有长远之忧!” 荀彧凡事都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考量,其实还有一句话荀彧没有说出来——如果再这些无休止的征战下去,恐怕要招致民怨!试想若到处都是孤儿寡母,老弱病残,谁还肯归心汉王刘征? 因此,即便今日刘征不留下荀彧、糜竺,尚书台众人也会找机会向刘征进言! 刘征看了看跪在面前的荀彧、糜竺,苦笑了一声问道:“其他几位尚书也都是一样的意见吗?” 荀彧如实回话道:“臣与陈长文等人议,众人皆以为休兵迫在眉睫!元气不复,行将不远!明君审时度势,智者顺天应命!其汉王乎?” 荀彧都恭维到了这个份上,刘征要是不去当这个“明君”,这个“智者”,那就说不过去了! “好吧!文若的话本王会认真考虑!过两日再行答复,都回去吧!” 刘征还是微笑着对荀彧、糜竺二人说话,但笑容显然并不自然。 荀彧、糜竺于是应声退去,糜竺见汉王没有当场表态休兵,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万一汉王又要用兵,那就算是把自己这个户部尚书晒成肉干充作军粮也不够啊! “令君!你说汉王会不会接受休兵建议?”糜竺忍不住问荀彧道。 荀彧倒是气定神闲,脸上露着微笑,宽慰糜竺道:“子仲不必忧虑!你只管继续为汉王管好钱粮赋税之事!汉王乃当世明君,如何取舍,并不需我等多言!” 最知刘征者,莫过于颍川荀文若,这是十几年的生死君臣情谊! “好吧!有荀令君这句话,在下便放心了!”荀彧相信汉王,而糜竺相信荀彧! 二人走了之后,刘征一人独坐院中,时值初秋,秋风渐起,刘征心里稍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刘征一手端着酒杯,自斟自饮,望着只剩下几颗零星果子的果树,不禁无奈的笑了两声。 马云禄知道荀彧、糜竺走后,于是便带着郭照来见汉王。国事已毕,便轮到了家事,除了之前在殿上见了一面,刘征还没跟郭照说过话呢!好歹算是个新媳妇儿! 马云禄却另有心思。当初请汉王纳妾,一者是为了能够让自己从王府家事中脱身出来,二者也是考虑汉王子嗣的问题。因此马云禄必须将汉王与郭照“分享”! 也就是刘征不是个儿女情长又好色的人,不然见到郭照这样的美女,早就该按耐不住了! 两位夫人来至行至别院,看见汉王正对树沉思,郭照赶紧止住马云禄,小声道:“姐姐且慢,汉王怕是正在思虑军国大事,我等不若暂且等候片刻!” 郭照心思远比马云禄细腻,这正是马云禄最欣赏郭照的地方,听了郭照的话,马云禄不禁微笑道:“妹妹说的是!那就等一等吧!”于是二人便远远的看着汉王,安心等候在一旁。 第九百零五章 妾何足惜 “二位夫人!进来吧!” 其实自马云禄与郭照迈步进别院时,刘征便已经发现了。见二人止步,刘征便知这是郭照的意思,因为若是马云禄,未见其人,已闻其声了! 马、郭两人听到汉王声音,于是匆匆上前,一齐侧身行了一礼。郭照低着头,举手投足之间,不免露出羞涩之意。 刘征坐定院中,手中还端着酒杯,看见郭照羞赧,不禁笑道:“此间并无外人在场,夫人莫非是怕见本王,不肯抬头吗?” 马云禄将郭照引至汉王面前,随后便识趣的借口退了出去。 郭照听到刘征调笑之语,缓缓将头抬起,刘征这才算是近距离的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郭照的容貌。 好一个娴静淑女!此刻郭照的形象在刘征心里彻底的清晰起来。 而郭照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相隔不过数尺的看清楚这个自己等待了数月的夫君! 端的是英武非凡,一派王者气度! 郭照时年二十岁,刘征时年三十四岁!放在现代,这个年龄差距着实不小了,不过在这个时代,这种“配置”再正常不过,而且越是出类拔萃的女孩子,越是嫁比自己年纪大很多的人! 盖因出类拔萃者,往往必出阁至高门。 两人一对眼,刘征嘴角立刻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而郭照却害羞的又低下了头! 别看扭扭捏捏,这正说明郭照涵养很好!不过在刘征看来,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夫人有胆上书直言相谏,难道害怕与本王面对面吗?”刘征故意激道。 果然,郭照毕竟还只是二十岁的女子,被刘征这么一说,忽的便将头抬起,看向刘征,正遇上刘征深邃含笑的目光。郭照顿时双颊绯红,好似桃花遇春风! 冰肌玉骨香腮雪,最是美人羞臊时!红了脸的郭照越发的明艳动人!刘征看的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来!陪本王喝杯酒!”刘征对郭照伸出了手。 郭照微微一愣,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芊芊玉手伸了出来。刘征笑了几声,一把将郭照的手拉住,便往院中凉亭而去。 “坐!”刘征将郭照牵到亭中,微笑着对郭照说道。 郭照白里透红的面庞露出了一丝慌张。这并非郭照本来的性情,但此刻郭照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飞快的跳动,好像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汉王请先落座!”郭照赶紧半蹲行礼道。 声音清脆而嘹亮,宛如夜莺在歌唱。女人一旦漂亮,连带所有的一切都会显得那么动人!若是再加上温文尔雅,那气质则更是万中无一!此刻的郭照便让刘征有这样的感觉。 郭照执意不肯先坐,刘征于是坐了下来,对身旁拍了几下,示意郭照坐到自己身边。 郭照这才应命,迈着莲步,趋至刘征身旁,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看见几上酒樽已空,郭照跪直了身子,轻轻的从几旁盛酒的尊缶中舀出了一勺美酒,为刘征添上。 刘征一直看着郭照,二人并排而坐,郭照只管斟酒,刘征只管饮酒,皆不言语。 看起来和谐无比,实际上此时的郭照正被刘征的举动搅的心绪不宁,心中已经猜测了千万种刘征接下里要说的话! 不过刘征却只是笑而不语,一直连饮了三杯之后,方才停了下来! 郭照只是安静的跪坐在刘征身旁,一动也不动!君王心思最是难猜,更何况还是叱咤风云的汉王刘征,当世最为杰出的人物! 忽然,刘征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轻轻的放在了郭照面前! 看见刘征如此举动,郭照心中一惊,原本绯红的脸,此刻已经变得煞白!于是赶紧转过身来,一头重重的磕向刘征! “这把匕首原本是与本王的汉王剑一同铸成,乃沔阳精铁百炼所制!足可削金断玉!若是用来杀人……”刘征顿了顿,接着说道:“从此处刺进,不费吹灰之力!转瞬之间,便可令本王一命归天!” 郭照惊惶的抬起头看见刘征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臣妾不知汉王此言何意!”郭照急忙拜道。 刘征忽然大笑了数声,继而平静的说道:“院中只你我二人,夫人在本王面前何必隐藏,又怎么可能隐藏?若是连夫人的底细都查不清楚,那夫人也太小看本王了!” 刘征此言一出,郭照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悲色! “汉王是如何知道臣妾底细?”郭照此时反倒是恢复了一些平静。 刘征摇了摇头,微微笑道:“天下事,事在人为,只有肯用心,便没有办不到的!正如夫人一样,不也是顺利的进入了王府,来到了本王身边么?你说对也不对?” 面对这样的汉王,郭照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寸,此时的郭照已经是梨花带雨。 刘征又将匕首从剑鞘中拔了出来,捏住锋利的一头,递到郭照面前,平静的说道:“本王就在你面前,机会只有一次!拿住匕首,向本王胸口刺过来!我可以成全你!” 郭照鬼使神差的哆哆嗦嗦从刘征手中接过了匕首,双手握住,对准了刘征宽阔的胸膛,眼中尽是悲戚之色! 忽然,郭照将匕首一个调转便往要自己心口扎去! 刘征猛然一惊,急忙一俯身,伸手便握住了匕首的另一头!手掌顿时传来了一阵割裂的疼痛。 鲜血从刘征的手掌中流下来,震惊了郭照!郭照赶忙松手,刘征将匕首扔至一旁。 郭照急忙上前抓住刘征的手,查看伤势,好还伤口不深,只是划了两道口子,鲜血从两道口子中渗出来,顺着手指滴落下来,地上已经又数朵梅花般的血迹。 看到郭照不假思索的反应,刘征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犯了一个错误。 “为何如此?”刘征看着泪痕未干,正在帮自己包扎的郭照问道。 郭照手中停了一下,接着回话道:“汉王性命攸关天下社稷,臣妾若真这么做了,即便苟全一族,终不免遭人唾弃千古,是以唯有一死而已!与汉王相比,贱妾性命,何足可惜?” “那你的姐姐、兄长们怎么办?”刘征这一问,郭照立刻便陷入了恍惚之中。 第九百零六章 并州侯氏 且说这郭照究竟是何来历。 其出于原南郡太守郭永为真,被铜鞮侯家收养也不假。郭照父母早亡,原本有一姐四兄,二哥、三哥也早亡,如今还剩下姐姐郭昱和长兄郭浮,还有一个从兄郭表,姐姐已经嫁给了广宗孟氏。 郭照顺利的进入了汉王府,其实刘征早就已经令荀彧再次仔细摸查。 至于刘征是如何发现郭照的不对劲,其实并不难猜测。按照郭照的名册介绍,其为避并州之乱而进入了关中。这个理由细看似乎没有问题,彼时刘征已经收复关中,又有张辽镇守,算是一方安稳之地。 但最大的问题是郭照乃是安平广宗人氏,其家族亲脉都应该在河北。而并州高干反叛曹操时,河北其他地界并没有动乱。因此,铜鞮侯家还有郭照等,最可能的迁徙路线应当是往东,而不是往西! 就是这一点,让刘征起了疑心,因此刘征才令荀彧使用新建立的情报人员对郭照进行了排查,最后才发现了其中很有问题。 这个问题不在于郭照,而是收养郭照的侯家!实际上郭照乃是侯汶伺机送来汉王身边的,目的就是找到最好时机,接近刘征,然后一举将刘征刺杀!这便是为何刘征会突然拿出匕首,让郭照刺向自己。 收养郭照的家主姓侯名汶,董卓时曾任朝廷侍御史,后来董卓覆灭,侯汶也便从长安回了并州! 如果只是因为刘征率兵进入了长安执掌政事而导致侯汶没了官职,这还不足以令侯汶必欲对刘征下手。实际上侯氏原本并州名望!侯汶还有一个族兄,正是当年吕布的手下侯成!而侯成正是死于刘征征讨牛辅一役!刘征进入并州太原之后,太原侯氏彻底零落,再也称不上并州望族,而侯汶也迁到了上党铜 鞮,是为铜鞮侯家。侯汶成为了侯氏独一脉,因此对刘征是十分憎恶。每欲为并州侯氏报仇,却计无所出,侯汶虽然曾是侍御史,但那是借了董卓凉州军的东风,如今失势,彻底成了一介普通乡间豪绅。这种身份想要接近刘 征都不可得,更别说是行刺刘征报仇! 就这样一直等了十一年之久,侯汶这才终于等到了机会!汉王甄选侧室的命令传到各州郡县之后,为曹操驻守河东的韩遂也听闻了此事。恰巧韩遂随夏侯尚北征高干时,因缘际会结识了安家在铜鞮的侯汶,了解到侯汶家中有一养女秀外慧中,很是出类拔萃。两 件事情合到一起,韩遂与侯汶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定下了计策。 凭借韩遂留在关中的人脉,侯汶成功的搭上了张既、徐英等人。由于郭照确实足够出色,因此当张既、徐英知晓之后,立即便将郭照的名字的给报了上来。 原本韩遂、侯汶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结果没想到还真就被选上了!郭照顺利的进入了汉王府,成为了汉王的妾室。以郭照的心性,其实并不愿意做这等下作的事情,侯汶劝不通,韩遂便又出一计,当即将郭照的两个兄长扣押在河东,以此要挟郭照。郭照本就已丧父母,哪里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兄长再遭厄运?因此才无 可奈何的答应了韩遂、侯汶。 两个与刘征有深仇大恨的人,倒成了天作之合,一个出计谋,一个出美人,郭照就这样被送到了刘征身边。 不过令二人没有想到的是,郭照进入汉王府之后,一连数月,根本连刘征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是对刘征下手! 这让韩遂、侯汶二人急不可耐,而郭照却为此暗喜,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暂时不必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韩遂、侯汶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刘征早已经发觉。 荀彧发现其中暗藏凶险之后,立即便快马送报了汉王,并建议汉王立即将郭照拿下,不过却被刘征否决。 荀彧担心公子刘奕和翁主刘蓉的安危,刘征反而十分放心。因为刘征知道郭照的目标是自己,只要自己一日不回成都,郭照一定会尽心竭力的照顾好自己的儿女,甚至会比马云禄更加用心! 原本刘征得知郭照进入王府是图谋不轨时,对郭照好感全无,但后来郭照为了小刘奕冒险致书,则令刘征又对郭照改观了不少。 一直到刘征快要回成都时,荀彧才查到郭照实则是被逼迫,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听到汉王提起自己的姐姐、兄长,刚才还说“妾何足惜”的郭照,眼中的神色顿时便暗淡了下来!又忍不住啜泣起来。 看着郭照这个样子,刘征心中竟升起了怜悯之意!刘征能够体会,在这动荡的乱世,一个人想要保全自己的性命有多难,更何况郭照身上担着的是全家的性命!这本不该是一个小女子承担的苦难,可郭照却无一幸免。父母死于乱世,兄弟姐妹被人挟持为 人质,郭照又能有什么选择呢? 人生而不同,从来便没有生来平等!那不过是用来洗脑的话术! 郭照在一旁暗自垂泣,刘征手上被割了一刀,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自斟了一杯酒,又为郭照斟了一杯酒。 郭照不知道这是做什么,不禁痴痴的望着刘征。 刘征用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端起酒杯,脸上露出的微笑让郭照感到莫名的温暖。 “你是本王的夫人,初次见面,是不是该陪本王喝一杯?” 郭照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用衣襟轻轻的拭了拭泪水,这才双手端起酒杯,转过身来面对着刘征。 郭照不敢正视刘征,刘征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接着便用受伤的手将郭照的下巴轻轻托起,两滴清澈的泪水瞬间从郭照的眼角滑落,俨然像极了一直委屈受伤的小猫。 这番楚楚可怜的模样令刘征亦不禁为之动容。 “陪本王喝一杯,本王为你救下家人如何?”刘征微微笑道。 “汉王此话当真?” 听到刘征的话,郭照眼中忽然闪过一抹亮色,急切的问道。“我乃汉王!君王一言九鼎!岂有戏言?”刘征不禁大笑道。 第九百零七章 暗中交易 刘征送上匕首让郭照刺向自己,自然不会真的是甘愿将自己的生死交给郭照,其目的不过是想测试一下郭照。最终郭照的表现没有让刘征失望,她宁愿刺向自己一了百了,也不愿意刺向刘征,这让刘征确 信郭照本性其实纯良。 对于一个温文尔雅,娴静秀慧而又本性纯良的二十岁的女子,刘征并不愿意与她计较。如果连一个小女子都容不下,又怎能容的了天下? 听到刘征的再次确认,郭照先是一喜,继而有起疑心道:“妾身家人皆在河东韩遂看押之下,汉王如何能够施展解救之法?” 莫说是当事人郭照,就算是一般其他人也都会觉得不可能,不过刘征确实有办法,虽然人在韩遂手里。 韩遂确实是与刘征不共戴天,毕竟刘征夺去了整个关右之地,让韩遂已经无家可归。刘征的话在韩遂面前不管用,总有些人的话会管用! “解救之法你就不必多问了!一个月内,我让你见到你的家人如何?”刘征自信的向郭照保证道。 郭照看着汉王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是没有汉王办不到的事情,郭照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无比高大!再没有比眼前这人更好的依靠!头一次,郭照从心底里感受到了一丝的安稳。 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妾身犯有死罪,汉王不加责罚,却还如何相待,叫妾身情何以堪!”郭照只有一次有一次的伏拜在刘征面前,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里稍微好过一点,仿佛只有如此才能稍稍向汉王表达谢意! 刘征看着郭照,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扶起了握住了郭照的芊芊玉手,将其扶了起来,扶到了自己身边。 “你是本王光明正大纳进府中的夫人,你的家人便是本王的家人,解救自己的家人难道还需要接受道谢吗?”刘征看着郭照的眼睛说道。 郭照从刘征眼里看到了真诚和怜惜,这是郭照几乎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存,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 “夫人可以陪本王喝杯酒了吗?”刘征对郭照轻笑道。 两人四目相对,刘征依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郭照的眼神却已经开始变得灼热。 就这样望着刘征良久,郭照才回过神来,重新端起酒杯,对刘征说道:“臣妾不胜酒力,愿以此酒谢过汉王大恩!”说罢便以袖遮面,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有了这杯酒,郭照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刚开始的红晕,脸上如盛开的桃花一般。 见到郭照重新恢复了神色,刘征心里也高兴了许多。这一场郭照算是通过了考验,只是刘征平白无故的手上又多了两道口子!这就是郭照给刘征的见面礼。 第二日,刘征又将荀彧召了过来。荀彧已知汉王必是已经有了决断,又见到了汉王手上有伤,不过却并没有言语。 刘征扬着受伤的手,笑问荀彧道:“文若就不问问本王手上这伤怎么来的吗?” 荀彧悠然笑道:“看来汉王已经收服郭夫人之心了!” “不愧是荀文若!连这都能看出来。今日找你前来是有一事要告诉你!本王接受你的建议,自今日起,休兵三年!” “汉王体恤臣下,体恤万民,实乃天下之福!社稷之福!” 荀彧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表现出突然的惊喜,就好像是刘征要做的决定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事实上也却是在荀彧的意料之中。 不过也有荀彧没有意料到的事情。 刘征接着说出的话便令荀彧真正的吃了一惊! “本王意将此休兵之令布告天下!凡本王治下郡县万民,务令知之!” 闻听此言,荀彧立时震惊,急忙问道:“汉王决意休兵,只需将此命令传至各营便是,何须如此令人尽皆知?如此一来,岂不是自缚手脚吗?”休兵的命令完全可以只在内部下达,无非是传命给各个兵团的统帅便是,这样的话,万一有必要提前动兵,只需一道命令便是。反观“布告天下”之举,弄的人尽皆知,好似汉王与百姓们的承诺一样,如此 一来,刘征便没有可能在这三年内主动对外用兵,因为这就会失信于万民,还给刘征塑造了一个出尔反尔,穷兵黩武的形象。从这一点上来说,这无疑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不过刘征自有其打算。 “本王意在用这一道命令从曹操处换取些利益!”刘征对荀彧解释道。 如此一说,荀彧立刻便明白了,于是问道:“不知汉王意欲换取何物?” “人!” “人?” “不错!本王要与曹操做一笔交易,三年内,本王可以不插手荆襄事务,但曹操必须将本王麾下众人的家眷全部安然送过来!” 刘征麾下有不少人都是出自中原腹地,至今尚有许多家眷留在了曹操地盘上,虽然曹操现在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用这些人当人质,但毕竟亲人分隔两地。 如今刘征地盘已经稳固,也是时候为手下人解决这件事情了。家眷留在了曹操地盘上的人着实不少,如沮授、张辽、张任、张郃、糜竺、陈群、荀谌等等,这些人都是刘征的心腹,以前没有机会,现在正好趁此机会,解决这件事情。总不能等到跟曹操明刀明枪的开 战,自己手下的亲信还要被挟持吧! 清楚了刘征的用意,荀彧点头道:“汉王此乃施恩之举,虽然三年内难免有自缚手脚之嫌,但长远来看,必定令士众更加用命!如此倒也不妨一试!” “文若以为曹操会答应吗?”刘征唯一的疑虑便是曹操。荀彧肯定的说道:“汉王尽可放心!曹操虽然多疑,但其若欲与孙权、刘备交手,非汉王作壁上观不可!于曹操而言,以千百家眷,换取荆襄之地,乃至荆、扬二州,这笔帐可是划算的很哪!不过汉王既然 作此交易,莫非是已然料定曹操在荆襄必是无功而返?”这一点是荀彧所不理解的。 其实刘征心里也没数,不过刘征总是隐隐感觉,曹操最终还是占不到便宜,或许赤壁之战最终还是会发生。出于一种缺乏确信的先知先觉,加上目前的时局,刘征最终还是决定以休兵三年,跟曹操暗中做这一笔交易! 第九百零八章 致书曹操 荀彧疑虑的是汉王会不会是一厢情愿,那曹操真的会听从汉王的提议吗? “此正是今日本王请文若来此的原因!”刘征回答道。 “我?汉王有何欲让荀彧做些什么?”荀彧回问道。 刘征麾下所有人,能够跟曹操核心阵营搭上线的只有荀彧一人。荀彧是刘征的左膀右臂,而荀彧之侄荀攸也正是曹操的谋主! 由于这种交易不能摆在明面上,只能是暗中进行,因此只能暗中联系曹操,而不适合搞的许都、邺城人尽皆知。如此一来,荀彧便成为了刘征想到的第一人。 “本王知晓令侄荀公达如今正是曹操谋主!” 此言说出,荀彧立刻便明白了刘征的意思,自从叔侄二人分事二主以来,荀彧从来没有主动与荀攸联系过,为了就是避嫌。 如今刘征提起让荀彧从荀攸入手,与曹操交易,荀彧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怅然之色。 “怎么?文若不愿意么?”刘征不禁问道。 其实荀彧是想起了自己,背井离乡十余年,早已不知当初家乡模样,更何况是故旧亲人。一别十五年!上一次见到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侄儿时,荀彧三十岁不到,如今已经是四十有余。 颍川荀氏出了两个王佐之才,一个义无反顾的跟了刘征,一个原本也是要投奔刘征,却不想被曹操半道截住,从此二人再未谋面! 还有荀谌,若不是因为被袁绍派去出使关中,因而被周群救下,荀彧几乎是孤身一人在汉王麾下! 听到刘征问话,荀彧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回话道:“故人相别已久,如今汉王提起,令荀彧情不自禁,不胜唏嘘!事难与否,臣不敢断言,愿为我王尽力一试!” 刘征这才知道荀彧方才那一丝怅然之色的出处,也不禁为荀彧感慨道:“文若一别故土十余年,是本王有负文若!”“汉王切莫如此说话,荀彧能够得遇汉王这般英主,已是三生有幸!臣虽非千里马,却愿视汉王为伯乐!当年荀彧不过区区一守宫令,困于纸笔之间,若非汉王拔擢,焉得施展抱负?面对汉王,荀彧唯有感 恩在怀,汉王岂言有负荀彧?” 这番话令刘征感动不已,自古良才难得,而刘征得到的已是天纵之才! “文若放心!有朝一日,本王一定剿灭天下不臣!届时,天下再无分离永隔之苦!”刘征目光坚毅,郑重的对荀彧说道。 荀彧收拾起了低落的情绪,打起精神也对刘征回话道:“荀彧愿助绵薄之力,随汉王共创此太平盛世!” “好!既然如此,那此事便请文若斟酌,尽快去办理吧!” “那昨日刺客案该如何处理?”荀彧又问道。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刺杀,刘征总是需要对外有一个说法的。见荀彧问及此事,刘征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坏笑”。“既然曹操想要嫁祸给刘备,那本王便随了他的意!就对外宣称是刘备下的黑手吧!虽然此事并非刘备所为,不过谁叫本王和曹操都看他不顺眼呢!另外传命张任,令其伺机挑起与刘备的争斗,以此作为本 王的回应!不过切记要适可而止,此时毕竟不宜大动兵戈。” 虽然刘征明知道行刺一事是曹操所谓,但最终这个黑锅还是让刘备给背上了!活该刘备倒霉! 河北冀州邺城,曹操的实际大本营。自从打败了袁绍,收拾了三袁(袁谭、袁尚、袁熙人称三袁)之后,曹操便将自己的大本营安在了邺城。邺城城高池阔,可惜袁氏终究没能守住,白白便宜了曹操。 一开始曹操还没有完全将自己的本营搬到河北,自从在南阳被周瑜重重一击之后,曹操便决定立即将搬去河北! 主要是因为南阳离颍川许都实在太近!上一次是侥幸使周瑜退去了兵马,下一次会不会再如此好运就不好说了!一旦有人从南阳猛攻许都,那曹操便有被直捣黄龙的危险。 早袁氏未灭之前,河北是最大威胁,因此曹操的老巢必须选择一处尽可能的远离河北。如今曹操最大的威胁已经从北面转移到了南面和西面,因此将自己的老巢搬到更远的北方也就迫在眉睫了!不过为了不受朝廷掣肘,曹操并没有将天子一并迁去邺城,而是将天子和朝廷继续留在了许都,也算是一个诱饵吧!之前周瑜的目的就是奔着天子和朝廷去的,如此一来,反倒是缓解了曹操其它各线的压 力。 曹操正在思索南征之计,荀攸急匆匆跑来求见。以荀攸的身份原本是可以不须通传便直接进入丞相府,不过荀攸还是选择了按规矩行事,先禀报了门下督。 这事儿还得追溯到曹操梦中杀人一事!自此以后,所有人再不敢逾越雷池半步,情愿麻烦些,也绝不愿以身犯险。 荀攸自然是知道曹操梦中杀人是假,多疑防范是真,因此更加要带头守规矩,如此其他人也才更加不敢触犯曹操的威严。 “荀公!丞相有请!”很快,门下督便出来对荀攸说道。 荀攸走了进去,曹操正在看着军要地图。 “哦,是公达啊!如此急匆匆欲见我,所为何事啊?” “丞相!在下手中有一份成都书信,还请丞相过目!” 荀攸从袖中掏出书信来,双手奉上。那是一份绢帛书信,叠的整整齐齐。 “什么?成都书信?”曹操不禁疑惑的转过身来问道。 “确是成都书信!在下接到此信之后,便立即来见丞相。” “哦?公达接信,为何却来呈送于我曹操?” “因为此信实际上是汉王写给丞相的信!” 荀攸这话一出口,曹操倒是真的惊讶了起来!自从当年从长安一别,曹操再没有与汉王见过面。虽然两人在徐州厮杀的天昏地暗,但曹操也始终没有亲眼见到过汉王刘征。 说起来,曹操赖以起家的资本还是当年刘征送的,如今两人却互相成为了对方最强大的敌人!不得不说,这还真是天意弄人!“汉王写给我的信?公达怕是说笑吧?” 第九百零九章 一言九鼎 曹操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时候,汉王刘征还会给自己写信!尤其是自己还派了刺客前去刺杀他!难不成此信便是来兴师问罪?自己与汉王早就势同水火! “禀丞相,此信乃是汉王假托在下叔叔荀彧荀文若之名所写,信中之事或关乎天下未来三年大局,丞相还是亲自过目吧!” 荀攸说罢更上前一步,双手将书信托起。曹操将信将疑,伸手接了过来,随即便打开来仔细观瞧。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曹操为了免去后顾之忧南征荆襄,苦心设下嫁祸之计,结果反而却是汉王刘征主动向自己提出罢兵三年!这就好比是费尽力气想要爬到树上去摘果子,结果却被突然掉落的果子砸晕了头!“幸福”从天而降 ! 曹操喜不自胜,拿着那封书信又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两遍。 “好呀!真是天助我也!”曹操颇有些激动的喊道。 这一嗓子倒是令荀攸有些懵了!一向多疑的曹孟德,今日却为何丝毫没有怀疑汉王心意的真假? “在下以为,丞相还需三思!万一这是汉王诈计,丞相不可不妨啊!” 荀攸与刘征没有过交集,两人连面都没有见过,因此荀攸对刘征的了解都是间接得来。 而曹操则不然!曹操曾隶属于长安大将军府,算是真正在刘征麾下待过一段时间,当年与“大将军刘征”的交情不可谓不深,因此曹操对刘征是了解的,而且是十分了解的。 “公达言下之意是指我曹某人一向多疑,今日却如此不假思索,觉得事出反常吧?”曹操倒是不隐晦,自己如此说道。 荀攸尴尬的笑了笑,躬身颔首表示了默认。 曹操自信的笑道:“公达有所不知,汉王其人,向来一言九鼎!其既然由此提议与我,则必不会反悔使诈!汉王素以正道自居,又岂肯行委屈反复之事?今见此信,又印证了我对汉王如今状况所料不错!” “愿闻丞相高见!”荀攸拱手说道。曹操奸笑数声道:“汉王连年来南征北战,人不卸甲,马不卸鞍,军不旋踵,如此数年!试想,汉王不过据有西川、关右之地,如何能够供养的起如此多的军队常年四处征战?我料汉王必有粮草之忧!或已 无力再次对外用兵,因此才有这罢兵三年之事!” “丞相所虑甚是!在下愚钝,未能远见!”荀攸平静的对曹操说道。曹操却是笑了:“公达岂是没有想到,以公达之智,天下大势俱在足下运筹帷幄之中,只不过是公达不想与杨修小辈争风罢了!不过公达却不该在我曹操面前如此拘谨!因为我曹操绝不会嫉妒你荀公达!曹 操可以嫉妒任何人,唯独是你荀公达,绝不在我曹操嫉妒之列!公乃操之腹心,这天下岂有人会嫉妒自己的腹心?哈哈哈哈!” 曹操看着荀攸,开怀大笑,荀攸也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丞相!此信中还有一事却是不解啊!”荀攸见曹操有些得意忘形,于是提醒道。 “何事?” 荀攸拱手道:“名册之中有两人在下从未耳闻,不知汉王为何要将此二人书录其上!” 这两个人的便是郭浮和郭表。 刘征麾下有哪些谋臣,有哪些武将,荀攸对此简直比刘征还清楚!作为一方谋主,这些都是基本功,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任何时候这都是金科玉律! 荀攸作为曹操的中军师,必须掌握足够多的情报! 被荀攸这么一提醒,曹操才想起来名录之中,确实有郭氏二人很是突兀。 要谈交易,双方的筹码和条件都必须审查清楚,曹操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细节。刘征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信中也并没有多说,只说是原南郡太守郭永之子,剩下的便交给了曹操。 曹操手下的情报机关自然不是吃干饭的,只需要姓名籍贯,想要查清楚根本不算难事。 “公达提醒的是!待查明此二人所在,再行回复汉王!就这么办!” 显然,曹操已经接受了刘征的提议,不过还得先搞清楚情况。 刘征原本完全可以将一切都写的明明白白,故意这么隐晦,其实就是为了让曹操自己主动去查韩遂,这也算是给韩遂的一个教训! 果不其然,数日之后,当手下人将查到的情况送到丞相府时,曹操勃然大怒! “韩遂老贼!怎如此不安分?亏我送他河东之地驻足!一日为贼,终身为贼,此人竟还做着称王关右的春秋大梦!他以为汉王一死,他便有机会入关恢复往日胜景,如此痴心妄想,是将我曹操置于何地!” 得知了韩遂瞒着自己做的事情,曹操真的是很生气!原本韩遂协助平定并州高干之乱时,曹操还觉得韩遂或许已经收心,此事一出,曹操才知韩遂秉性难移!见曹操如此动怒,恨不得一刀砍了韩遂,荀攸于是出来说道:“丞相息怒!在下以为这未必是件坏事!韩遂做的既然是春秋大梦,那便让他做好了!如此一来,汉王与韩遂之间将更加势同水火!则韩遂再无 首鼠两端的可能,只能一心为丞相效力!丞相只需敲打敲打便是,毕竟韩遂手下还有近万兵马。 屯兵河东之后,韩遂陆续收复了不少凉州兵,因此聚众已经近万,都被安置在了河东地,为曹操守西大门。 被荀攸这么一说,曹操怒气稍解,这才平复了下来。 “公达说的在理!既然如此,那这次便放过韩遂!若是再敢背着本王暗中行事,定叫他灰飞烟灭! “传命!令夏侯尚将汉王要的人给我从韩遂手里带出来!若有丝毫损伤致使我与汉王罢兵不成,自偏将军夏侯尚以下,所有人军法从事!” 这是一道死命令!可见曹操对此极其重视,毕竟关系到这三年能够安然南征!军令传去河东夏侯尚处的同时,颍川、河北、徐州等地也陆陆续续行动起来,刘征要的人都被曹操一一收罗起来。沮授之子沮鹄、糜竺之子糜威、张郃之子张雄,还有其他众多为汉王效力之人的家眷妻小,都被曹操聚拢在了一起,只待郭浮、郭表一到,便立即送去与刘征换取三年罢兵。 第九百一十章 城门迎客 话说为曹操驻守河东的偏将军夏侯尚,接到曹操如此严令之后,深感此事极其重要,于是立即便将手中军务交由部将郭淮暂时接领,而自己则点校五百亲卫健骑,自往韩遂驻军的安邑而去。而安邑的老狐狸韩遂,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得知了消息,知道曹操暗中调查了郭氏兄弟之后,韩遂十分震惊。本以为自己这件事情做的天衣无缝,即便是郭照被汉王识破,也不至于在曹操这里露底。结果事 情完全出乎了意料!韩遂又怎能想到汉王刘征会主动与曹操做交易?更不能想到的是曹操竟然也会答应汉王! 世人大多只知道汉王、曹操一个是水,一个是火,看起来似乎丝毫不相容,却不知道在曹操正式站到汉王刘征的对立面之前,其实二人关系匪浅!可以说是刘征亲手成就了现在这个大敌!当初曹操以区区兵马与刘征会与长安,共除董卓的凉州兵。那时候的曹操还只是很小的一支势力,可以说几乎是无立锥之地,其所据有的东郡,也是袁绍暗许才有的。比起当时的袁绍、袁术、陶谦、刘表 等等各路诸侯来说,曹操的实力近乎微不足道,当时甚至不一定比得过北海的孔融。 后来兖州贼起,刘征先是拨给曹操两万兵马,又表奏曹操为征东将军。第二年曹操大败之际,刘征又令郭嘉率善战精卒四万驰援,这便是曹操真正起家的本钱! 当然,曹操的壮大自然是离不开他自己的文韬武略,但刘征的提拔帮助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时移世易,曹操成功的将天子朝廷安在了自己的地盘上,算是取代了刘征原来的位置。换了位置自然要换一种活法,因此才有了徐州之战!自此与汉王彻底撕裂。 曹操前恭后倨,态度虽然转变,但其实这也可以理解,这也是刘征对曹操的厌恶远远比不上对刘备的厌恶的原因。 曹操心底里其实还是感激汉王刘征的,因此常人恐怕很难想想如今这种时候,刘征与曹操之间还能达成这样的交易。 当听到曹操打听郭氏兄弟的消息后,韩遂确实十分震惊,更多的则是忧虑!他深知曹操是个多疑之人,如今自己寄人篱下,被曹操发现自己暗中做了一些事情,恐怕将来没有好果子吃! 韩遂正深怀忧虑间,手下梁兴却来建议道:“何不请那夏侯尚在曹操面前为将军周旋几句?”平定并州高干之乱时,韩遂与夏侯尚多有合作,二人同驻河东,自然交往也比较多,算是比较熟络。最关键的是夏侯尚乃是曹操亲信一脉,可以在曹操面前说的上话,在曹营之中也是青年才俊,地位非凡 !这一次如果是有夏侯尚为自己在曹操面前说说好话,今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一些! 被梁兴这么一提醒,韩遂恍然大悟道:“说的正是!” 韩遂立刻便将心思集中到了夏侯尚身上,要想从夏侯尚处着手,则首先要找到切入点。这夏侯尚的切入点该是哪里呢?韩遂绞尽脑汁将有关夏侯尚的信息全部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想要结交一个人,无外乎那几种手段。有意气相投者,有狼狈为奸者,还有财色吹捧者! 显然韩遂与夏侯尚差着几十岁的年纪,想要靠其他正道办法与夏侯尚结交,几无可能。如此说来则不过财、色二字! 夏侯尚不缺钱,也不爱钱,更何况韩遂也没有什么钱!自己都寄人篱下,养兵都捉襟见肘!独独一个色字,或许可以是一个突破口!那夏侯尚已有正妻,乃是虎豹骑曹真的妹妹,如此算来夏侯尚也是曹操的女婿。其妻曹氏自小便被曹操老婆卞夫人宠养,因此颇有些骄横跋扈。而夏侯尚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才俊,因此实际上夏侯尚对 自己这个正室是不满的,此事常有传闻。 韩遂正是想到了这一点,立刻便有了主意! 正在韩遂琢磨的时候,忽然一将飞来禀报:“禀报韩将军!偏将军夏侯尚已至城外!” 韩遂猛然一惊道:“来的好快啊!那夏侯尚可说为何而来?其随从有多少人马?”韩遂有问到。 “回禀将军,夏侯尚带有数百健骑!并未言明来由,只叫末将速来通报将军!” “莫非是那曹操派夏侯尚前来兴师问罪?”一旁的张横猜疑道。 “怕是八九不离十!梁兴、张横!” “末将在!”二人齐声道。 “速速随我前去城门迎客!”韩遂说罢便赶紧往外走去。 其实韩遂现在还是名义上大汉的卫将军,论军职,韩遂的卫将军可是比夏侯尚的偏将军高了不知多少!可惜在这块地盘上,偏偏就是有两个姓谁也惹不起!一个是曹,一个便是这夏侯!论年纪韩遂大了夏侯尚不止一辈;论资历,韩遂在凉州称雄的时候,夏侯尚还在玩泥巴;论官职,卫将军位比公卿。然而韩遂听到夏侯尚已经等在了城门口,丝毫不敢迟疑,赶紧便带着手下前去相迎,生 怕怠慢了夏侯尚! 其实韩遂心里已经将夏侯尚骂了千万遍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而已! 想归想,该做出的态度韩遂可是丝毫都不会忽略。 安邑北门,一支飞骑压在城门口,令韩遂手下兵马不寒而栗! 为首领兵的年轻将军正是夏侯尚!在曹操亲族年轻将领之中,现在能够与夏侯尚相提并论的仅仅只有曹真一人!至于曹操最为剽悍的儿子曹彰,现在才不过十来岁的年纪。 由此可知,夏侯尚现在必是被曹操寄予厚望,从曹操令其独自执掌河东一路兵马来看,便足以证明曹操对他的看重! 这样的人物,韩遂更加不不敢怠慢! “夏侯将军来此,韩遂有失远迎,万请见谅!” 韩遂人还没有到夏侯尚跟前,便早已经将双手拱起!一路恭恭敬敬的走到了夏侯尚的马蹄前!夏侯尚半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安邑城的城防,又回过头来撇了韩遂一眼,却并不下马,只是对韩遂稍微搭了一下手示意回礼。随后冷语道:“韩将军可知尚为何来此?” 第九百一十一章 老少交锋 夏侯尚一语发问,韩遂故作不知,恭敬的回话问道:“韩遂不知夏侯将军所言,还请将军明示!”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能让本将亲自来此,你当知道此事至关重要!你若不配合,本将即刻离去!那时可就不是现在这样简单了!恐怕韩将军得亲自去邺城走一趟!” 夏侯尚根本不把韩遂放在眼里,更何况韩遂的所作所为本来也不值得夏侯尚高看一眼! 听到夏侯尚不留情面的话,韩遂舔着老脸,尴尬的笑了两声,又拱手对夏侯尚说道:“将军放心!韩遂一定让将军满意而归!将军既然到了安邑,请容韩遂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韩遂意思就是想要将夏侯尚拉进城中,好趁机请求夏侯尚为自己开脱几句,只不过这句话确实说的不对。 夏侯尚忽然嗔目道:“韩将军怕是搞错了吧!此地乃丞相收复,何时地主成了韩将军!” “啊呀!是韩某失言!确是失言!将军切勿见怪!韩遂岂敢妄自称主!将军鞍马劳顿,不如权且入城暂歇,韩某一定自罚三杯以向将军谢罪!” 在趾高气昂的夏侯尚面前,已近花甲之年的韩遂倒像是个犯了错的下人,言语之间尽是低矮姿态,丝毫不敢有所抗争! 夏侯尚见韩遂对自己如此卑躬屈膝,这才稍稍满意,点了点头,缓和了语气对韩遂说道:“既然韩将军有此诚意,那便请头前带路吧!” 夏侯尚骑着高头大马,却让韩遂徒步走在前面引路,这已经可以说是对韩遂的羞辱! 然而韩遂几乎没有迟疑,面色如常,当即便对夏侯尚回话道:“将军请随我来!” 说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扭头便走在了前面。背对着夏侯尚,韩遂的老脸唰的一下便一阵青紫!心底的怒意同火山就要喷薄而出!但最终还是被韩遂给强行压制了下来。 安邑街市之中,人来人往,更有许多韩遂的凉州手下,所有人都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平日里在安邑说一不二的韩遂,此刻竟然亲自为一个年轻小子开道! 张横、梁兴二人比韩遂更加气愤,本想就此发作,却被韩遂用老辣而凌厉的眼神给按了下来! 骑在马上的夏侯尚看着面前韩遂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 其实夏侯尚哪里是个喜欢将折辱别人当作自己快乐的人?这都是曹操的意思! 当然,曹操没有明说,但夏侯尚知道,此行必定要考验考验韩遂是否真的有异心!因此才故意折辱! 在韩遂、张横、梁兴三个主人的引路下,夏侯尚被请进了韩遂的卫将军府!一到卫将军府,夏侯尚的部下便分作两列排在了韩遂府门口,另有十数人随从夏侯尚一并踏入了韩遂府中!气势俨然曹操亲临! 韩遂不敢多言,一如往常,安安静静的将夏侯尚请了进去。 “将军请上座!”入得堂上,韩遂弯腰请道。 夏侯尚扫视了一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这才挤出了一丝笑容,对韩遂拱手说道:“上座就不必了!尚非不懂礼数之人!韩将军请!”说罢也对韩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夏侯尚终于稍微不那么嚣张,张横、梁兴二人这才缓和了颜色!心中不免骂骂咧咧道:“你这厮好不要脸!还说自己懂礼数!若真是懂礼数,刚才那又算什么?” 张横、梁兴不懂夏侯尚的用意,韩遂心里却是清楚的很,正是因为韩遂知道这是夏侯尚故意试探,因此才硬生生的吞下了这一口气! 毕竟是老奸巨猾,韩遂也算是驰骋数十年,韬光养晦,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若是换做年轻时候,韩遂早就与夏侯尚刀兵相见了! 韩遂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对夏侯尚道:“如此,韩某便却之不恭了!将军请坐!” 四人坐定,夏侯尚身后还站着两员小校,韩遂命人送上酒肉,首先端起了一杯酒,敬夏侯尚道:“将军亲来安邑,韩某有失远迎,请以此酒,向将军谢罪!” 自始自终,韩遂都表现的恭恭敬敬,不敢表露丝毫不满。 折辱韩遂是做给别人看的,现在进入了韩遂府中,夏侯尚倒是恢复了本色,于是也端起酒杯拱手对韩遂说道:“韩将军言重了!劳烦将军为在下引道,尚先干为敬!”听到夏侯尚都自称在下了,显然与之前已经判若两人。张横、梁兴二人是一头雾水,韩遂却是心如明镜。这夏侯尚既然是曹营青年之中首屈一指之人,必有过人本事!但凡骄横跋扈之人,决计算不上真正 的才俊!且以曹操的眼光,若看上的是刚才那样的夏侯尚,那可就真是眼瞎了! 事实上夏侯尚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与夏侯尚交好的曹丕便评价夏侯尚为“尽诚竭节,虽云异姓,其犹骨肉,是以入为腹心,出当爪牙,智略深敏,谋谟过人!”可见夏侯尚确不不一般。 态度虽然缓和,但公事还得公办!对饮一番,尽了宾主之谊之后,夏侯尚便开口问道:“丞相命尚前来向韩将军要两个人,韩将军该不会不答应吧?” 韩遂虽然已经从小道消息得知了曹操暗查郭氏兄弟之事,但毕竟不能表露出来,只可装作不知。 “原来如此!不知丞相索要何人?区区两人,何劳将军亲自跑一趟,只消一骑快马传命,韩遂自当亲自送上!绝不敢有误!” 夏侯尚看着一脸奸猾的韩遂,不禁哼笑道:“若韩将军果真如此,倒是尚多余走一趟了!” 夏侯尚话中暗藏机锋,韩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急忙回话道:“将军言重了!河东本就是将军职属之地,即便将军不来,韩遂也准备请将军前来视察,如何说是‘多余’!将军严重了!” 夏侯尚心中微微一怔,暗道这韩遂果然是个老狐狸,自始自终,竟然不露丝毫破绽,将自己使出的暗招不动声色之间,便统统游刃有余的接下! “那好!我也不废话了!今日前来有两人还请韩将军毫发无伤的交给在下!此二人一名郭浮,一名郭表,乃是故南郡太守郭永子、侄!韩将军可别告诉我这二人不在你手中!”夏侯尚的话将韩遂的退路堵死,如此一来,韩遂完全没有辩驳的余地。 第九百一十二章 毕恭毕敬 听到夏侯尚说出郭浮、郭表二人名字,韩遂故作惊讶之状。 “此二人名不见经传,不知丞相为何竟会如此关心此二人所在?”韩遂问道。 对于韩遂一而再再而三的顾左右而言他,夏侯尚开始有些不耐烦。 “丞相为何要此二人,岂是你我所能揣度!韩将军不必再推三阻四,快快将此二人交给在下,丞相可是催的紧呐!”夏侯尚特意将曹操搬出来,韩遂自知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余地,看来曹操是早就知道了一切,不过从此番夏侯尚来“求人”,而不是直接带兵抢人,可以看出曹操暂时没有因为此事而对自己有所动作的意思 。 如此看来,这一路夏侯尚的举动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韩遂想明白了曹操的意图之后,心中稍稍安定,当即对夏侯尚道:“此二人确在韩某军中,既是丞相所命,将军亲自来取,韩遂岂有不拱手而献之理?将军尽请放心!” “张横!”韩遂立即出声命令道:“速去城外南营将郭浮、郭表二人‘召’来!” “南营?”夏侯尚不禁问道。从曹操的态度之中,夏侯尚知道此二人很重要,显然肯定对韩遂也很重要,如此重要的二人竟然没有放在城中自己眼皮子底下,却放在了城外军营,这让夏侯尚不禁起了警觉之心。不过韩遂已经答应了自 己的要人要求,夏侯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韩遂对张横使了一个眼色,张横立即会意,当即领命而去。 其实郭浮、郭表就在安邑城中,韩遂故意让张横去城外取二人前来目的就是将夏侯尚拖延在安邑一日,以便趁机交结夏侯尚。 夏侯尚虽然也算是颇有心思,但在韩遂这个老油条面前,还是稍逊一筹! 等了一会儿,夏侯尚忍不住问道:“这张横为何还未将二人送来?” 韩遂陪着笑脸回话道:“将军稍安,韩某南营距城五里,恐怕是还需等待片刻!” “距城五里?如何这么远?”夏侯尚又问道。 韩遂拱手说道:“丞相赐韩某安身之地,韩某不忍军士扰民,所以将营寨安在远处!” 韩遂的话说的极其漂亮,好像因为河东是曹操送给他的,就不肯有丝毫乱来,话里话外都极力的向夏侯尚展示着自己对曹操的谦卑恭敬。 夏侯尚心中冷笑,这韩遂倒还算是识时务!若真如他所说,倒是自己一向错看他韩遂! 被韩遂这么一说,夏侯尚点了点头道:“韩将军此举倒是颇为得体!在下一定禀明丞相。” 韩遂等的就是这种话,只要是夏侯尚能够在曹操面前稍微说那么一点儿自己的好话,将来的日子也肯定会好过许多!这就是韩遂费尽心思想要让夏侯尚在安邑多待一会儿的原因。 眼看着夕阳西斜,黄昏将近,张横还没有回来。韩遂佯叹一声,对夏侯尚道:“天色将晚,将军今日怕是不得成行,不如今晚便由韩某设宴,明日一早将军再启程复命如何?”终于拖到了傍晚,夏侯尚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若只是手下五百健骑,夏侯尚能够一夜纵横驰奔数百里,不过要再加上郭浮、郭表两个人,尤其是曹操还严令不得让二人有丝毫损伤,如此一来,夏侯尚就 不得不小心行事了! “哎!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夜宴就不必了!韩将军尽快将人送来便是!”夏侯尚不愿与韩遂过多纠缠。 韩遂岂会如此轻易的罢休?于是便又开始施展老油条的本事! “将军携丞相之命驾临安邑,韩遂怎能怠慢将军!若是让丞相知晓韩遂对将军如此不恭,那韩遂可就真是投诉无门了!”夏侯尚懂得搬曹操来压韩遂,韩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此言一出,竟让夏侯尚无以拒绝。毕竟现在夏侯尚是带着曹操的命令而来,等同于曹操亲临。韩遂如此恭敬倒也是在情理之中,若是再三推辞,似乎 也不太合适。 夏侯尚只好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韩将军了!” “来人!将夏侯将军请至别院稍作歇息!” 回过头来,韩遂又对夏侯尚恭敬道:“将军旅途劳顿,不如暂歇片刻,也容韩某准备一二!将军尽请放心,夜宴之前,张横一定将二人带到!” 被韩遂这么一说,夏侯尚倒是稍有些困意了,于是便随着仆人的引导,带着几员亲信去了别院。 方才走出几步,夏侯尚刚一回头,韩遂立刻便抢先开口道:“将军随从韩某定会好生招待!” 韩遂将夏侯尚要说的话抢先说了,就好像是夏侯尚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人老奸马老滑,在韩遂这里显露无遗!夏侯尚轻笑了一声,心中暗道韩遂果然是块老辣姜!察言观色竟如此厉害!也罢!客随主便,既然韩遂这么周到,那便依着他! 夏侯尚走后,韩遂立刻便交代梁兴如此这般…… 且说夏侯尚跟着仆从来至别院,但见院落空空荡荡,显得十分萧疏,与朝廷公卿官员的宅邸相比,简直可以用“凋敝”二字来形容!就算是与自己在绛邑的住处来比,那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咄!莫非韩遂故意怠慢我家将军不成!你这狗奴才!我且问你,此处是不是韩遂府上最差的院落!”夏侯尚的左右看不过去了,忍不住怒斥韩府家仆道! 那家仆虽然不知道夏侯尚身份地位到底又多高,但此前韩遂对夏侯尚的毕恭毕敬却也是看在眼里。 夏侯尚左右一发话,那家仆立刻便跪伏在地,连忙求饶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韩将军绝非是怠慢将军!不瞒将军的话,除了会客大堂之外,此处已经是府中最好的了!”这么一说,夏侯尚倒是想起来了,韩遂府的大门便已经很破旧,至于会客大堂似乎也很简陋,没有丝毫富丽的地方,看来这韩遂果真是捉襟见肘啊!好歹堂堂朝廷正名的卫将军!依汉制,卫将军仅仅次于 三公,也就是说按照官制,韩遂仅仅只比曹操低一级!但韩遂这将军府,却连一般的高门大户都比不上!“胡说!堂堂朝廷卫将军,怎会如此寒酸?”左右不依不饶,继续怒斥。 第九百一十三章 昨夜欢畅 面对韩遂如此“别致”的招待,夏侯尚轻笑一声,对韩府家仆挥了挥手,示意家仆退下。那家仆好像是得了救一般,对夏侯尚投以感激的眼神,赶紧起身退下! “这分明就是那韩遂老儿故意怠慢将军!将军可以忍受,我等属下不可令将军受辱!我这就去找那韩遂老儿质问!” “休得放肆!” 虽然手下人为夏侯尚鸣不平,但夏侯尚却只是淡然处之,面对激动的手下,夏侯尚当即出言制止住,接着又对手下斥责道:“你我皆是从军之人,荒郊野外尚且不避,区区陋院就将你们急成这样?” 被夏侯尚这么一说,几个手下一下子便无话可说。夏侯尚笑道:“方才韩遂对我的态度,你们也看见了。若是真要怠慢本将军,那韩遂必不至于如此卑躬屈膝!如此看来,刚才那奴仆所言并非虚假!看来韩遂确实是寒酸,毕竟以区区数县之地要供养近万兵 马,又不能掠夺乡里,这韩遂也是够为难的了!” 说到此处,夏侯尚竟还可怜起韩遂来了!夏侯尚驻军绛邑,自是钱谷物资一应不缺,却不曾想到韩遂竟然是这般光景! 另外一边,家仆来见韩遂。 “那夏侯尚是何反应?”韩遂急忙问道。 “回禀将军,夏侯尚倒是坦然以对,只是其手下人颇有怨言!” 此刻的家仆已经完全不是刚才在夏侯尚面前那般战战兢兢的模样,显然是“狗随主人性”!家仆已经完全跟韩遂一个德性! 听了家仆的回报,韩遂连道三声好字,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去安排,晚宴时候让那美人儿准备献舞!” 事情虽然仓促,但韩遂意图交好夏侯尚已非一日,因此早有准备,府中后院早已蓄养了舞姬!就是瞅准了夏侯尚有个骄横的曹氏女为妻。 日暮之后,夏侯尚歇息了片刻,稍微洗去了鞍马劳顿,整个人更加精神焕发! 二十三岁的年纪,却已经成为了曹操重点培养的青年军,夏侯尚的前途一片光明!自是更加英姿勃发!当然,也不免带着一些曹氏、夏侯氏的霸道! 韩遂早已经恭恭敬敬的等候在门外,夏侯尚迈步前来,韩遂赶紧笑脸相迎:“观将军英姿,诚乃当世俊杰!将军请!” 夏侯尚初入城的时候对韩遂的态度还十分生冷,架不住韩遂不断的用热脸贴冷屁股,捂了这么久,终于也不那么冰冷了! “韩将军请!”夏侯尚也对韩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夏侯尚照例拒绝了上座,韩遂也不勉强,于是众人坐定,张横已经在在列。 夏侯尚不忘公事,当即开口向张横问道:“张司马!我要的人可带回来了?” 张横陪了一个微笑,当即拍了拍手,一会儿便有两人被绑着来至了堂上。 二人望见张横、韩遂,皆是横眉怒目,又看到夏侯尚这个生面孔,不禁起了疑虑,又见堂上显然实在摆筵,更加不知所以。 “你二人各自报上姓名!”夏侯尚开口便问道。 二人不知夏侯尚身份,自然是将夏侯尚视作了韩遂一伙。当然,从广义上来说,夏侯尚也算是韩遂“一伙”。 二人不肯答话,张横勃然大怒道:“夏侯将军问话,你们哑巴了!再不答话,小心我割了你二人的舌头!” 张横的凶神恶煞丝毫没有威慑道郭浮和郭表,倒是将夏侯尚触怒。 “人已经带到,现在就不归张司马管了!如何处置,难道还要张司马费口舌么!” 夏侯尚谨记的命令是这二人不可伤一丝一毫,张横出口便是喊打喊杀,夏侯尚自然是要生气。 老奸巨猾的韩遂从夏侯尚的态度中更加确定,曹操想要郭浮、郭表二人绝不仅仅是发现了自己的图谋这么简单! 韩遂自然是不知道汉王与曹操暗中交易一事,此事除了曹操本人以及传信的荀攸,其他人一概不知!更别提是韩遂! “在下郭浮!” “在下郭表!” 二人见夏侯尚似乎在护着自己,这才勉强说出了口。 夏侯尚确认了二人身份,当即说道:“给他们松绑,带下去好生招待,不得有误!” 韩遂一下子便接住了夏侯尚的话,对家仆说道:“快按将军说的办!此间筵席,给他们也来一份!” 接收了二郭,任务便完成了大半,夏侯尚这才放松下来。 人往往是放松的时候最容易出事情。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韩遂提议歌舞助兴,夏侯尚稍带几分酒意,而且这韩府有颇为寒酸,若有些歌舞娱目,倒还算不错,因此夏侯尚并没有拒绝。 韩遂对家仆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一名舞姬款步来至了堂上!姿态之轻盈,好似弱柳扶风!举止之风韵,恰如人间仙子!夏侯尚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看见此女,虽然极尽克制,但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了贪恋之色。就是这一闪而过的眼神,恰好被眼睛如鹰隼般锐利的韩遂给抓住!此时韩遂已知今日事成!不禁喜形于色 。 按照惯例,一番歌舞之后,这美人总归是要上前为夏侯尚斟酒敬酒的! 也不知是夏侯尚拒绝不了,还是压根就没想拒绝,只见美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很快夏侯尚便醉意熏熏! 年轻人要对付老狐狸,非得片刻不得放松不可!夏侯尚火候不够,此刻已经着了韩遂的道!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夏侯尚摸着宿醉后沉重的额头刚要起身,忽然一下子便像一只虾一样,瞬间便弹了起来! “你是何人?怎会在本将军榻上?”夏侯尚惊呼道。 卧榻另一侧,一个几乎赤裸的年轻女子打着哈欠,娇声莺语地对夏侯尚说道:“将军怎转眼就忘了昨夜欢畅?莫不是妾身不能如将军的意?” “啊……不……不是!”夏侯尚使劲的拍着脑袋,勉强记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既然如此,将军何故惊慌?”那美女问道。 “额……不惊慌,不惊慌!”夏侯尚这才坐了下来。 此刻夏侯尚心中一千万只草泥马奔过,忍不住咒骂道:“韩遂你个老狐狸!想不到还是中了你的招!”比起对韩遂的怨恨,夏侯尚心中更多的是惊恐,要知道家里还有一只母老虎,若是知道自己在外面的风流事,那可就麻烦大了!那可是虎豹骑曹真的妹妹! 第九百一十四章 弄巧成拙 夏侯尚一觉醒来,只见一个美人儿赤身裸体,正躺在自己身边,只有一角衾遮盖住“重要部位”!夏侯尚猛然一惊,顿时清醒过来! “你是何人?”夏侯尚问那女子道。 女子见夏侯尚态度严肃,于是也坐起身来对夏侯尚施礼回话道:“贱妾昨夜为将军歌舞助兴,将军如何又忘记了?” 夏侯尚当然记得! “本将军是问你姓甚名谁,是何出身!”夏侯尚作色厉声问道。 那女子弱声弱气,像是一只被吓坏小猫,让夏侯尚更加无所适从。对于夏侯尚来说,就算是让他上阵与万千敌军肉搏也丝毫不在话下,可是现在他“肉搏”的毕竟不是敌军,而是一个孱弱的小女子。 “贱妾姓杜,父母在时,常唤贱妾小娥。妾本良家子,奈何四处刀兵,以至家破人亡,流落至此,幸得韩将军收留,方才得以偷生。” 听到杜氏自称良家子,夏侯尚这才稍稍放心!好歹没有沾惹不干不净,这是他的底线。 回过神来的夏侯尚这才注意到跪在自己面前的杜氏此刻正一丝不挂,赶紧扭头连声道:“快!快将衣服穿上!” 收拾好了昨夜的战场,夏侯尚这才郁闷的推开房门,早有人等候在外,一番洗漱穿戴完毕之后,夏侯尚这才随着韩府家仆来至了中堂。 韩遂、梁兴、张横三人早已经在堂上等候,见到夏侯尚,三人皆笑面上前拱手道:“将军起早,不知昨夜睡的可还舒坦?” 看着三张满是坏笑的脸,夏侯尚心里有说不出的郁闷,只好悻悻的回话道:“韩将军费心了!尚本从军之人,无处不可安睡!” 说到“费心”二字时,夏侯尚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韩遂当然听到了夏侯尚的话外之音,不顾此刻木已成舟,韩遂哪里会管夏侯尚是何反应? 其实按照夏侯尚的身份,三妻四妾本也不在话下,问题就在其妻曹氏是个妒妇,而且是夏侯尚也不敢招惹的妒妇! “将军哪里的话!若是将军觉得在韩某这里舒坦,今后可常来常往!”韩遂的话显然也是在暗示夏侯尚若是想要泄欲,完全可以来安邑,而且自己一定会安排好一切。 听懂了韩遂意思的夏侯尚,心里五味杂陈,不过回味一下昨夜,倒着实是难得的畅快! 看着韩遂鸡贼的眼神,夏侯尚立刻便明白了韩遂是有所图,于是哼笑两声问道:“今日本将军便押解二郭回去,韩将军想必也有话要对我说吧?” 明白人说话不费力,夏侯尚主动提及,韩遂于是也不含糊,当即对夏侯尚行躬身大礼道:“将军慧眼!韩遂确实有事相求!” 夏侯尚深吸了一口气,略微一沉吟,然后对韩遂说道:“那韩将军便说来听听!不过先说好了!若是有犯军纪军法,便不必开口了!” “岂敢岂敢!韩某素知将军治军严整,为人清白有威名,韩遂岂能以苟且而污将军?韩遂别无他求,只求将军在丞相面前为韩遂宽言几句,韩遂便拜谢将军大恩了!” 说罢韩遂真的作势便要下拜,夏侯尚急忙上前拦住道:“韩将军位为上卿,尚不能领受!这两日将军招呼周到,我也看到了将军的清俭朴素,与民秋毫无犯!回去后本将一定会如实上报丞相!” 听到这话,韩遂心中已经有了数,也算是不枉费这一番心里。 “那就多谢将军了!这杜氏……”韩遂瞄着夏侯尚问道。 想起杜氏那胜雪的肌肤,温香的体魄,夏侯尚不觉脸上发热。 “韩将军可别害我!你自己看着办吧!”夏侯尚又想到家中妒妇,赶紧对韩遂说道。 韩遂嘿嘿笑了笑,也回话道:“明白了!明白了!韩某恭候将军改日再来!” 说起来实在滑稽,一个是堂堂的卫将军,一个则是被曹操看重的偏将军,两个将军这一番对语,俨然是老鸨与嫖客的对话! 夏侯尚也觉得尴尬,于是赶紧唤集了手下,又将郭浮、郭表押上,着急忙慌便辞了韩遂,回程而去! 望着夏侯尚远去的队伍,韩遂露出了一丝奸笑。 “那夏侯尚在将军面前嫩的像个雏儿!还是将军有手段!”张横嘿嘿笑道。 “此言差矣!这夏侯尚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假以时日,此人必是曹操心腹大将之才!”韩遂不禁感叹道。 夏侯尚心计虽然现在还比不上韩遂,不过韩遂也从夏侯尚身上看到了其无穷的潜力!谁年轻的时候不吃点儿亏! 对于韩遂来说,现在有夏侯尚为自己在曹操面前说好话,至少可以让曹操不至于因为二郭之事而对自己动怒。 邺城丞相府,曹操看到夏侯尚的书信,信中说韩遂清简不扰民,对他也毕恭毕敬,三句话不离感恩丞相之意,诸如此类,大多都是说韩遂的好话。 曹操的脸色越发难看,看到最后已经是颇有吹胡子瞪眼的意思了! “丞相为何如此这般?”一旁的荀攸不禁问道。 “公达看看伯仁这写的什么!” 荀攸接过来略看一遍,不禁摇头感叹道:“韩遂老奸巨猾,想来偏将军是着了韩遂的道了!” 曹操铁青着脸说道:“亏我如此看重伯仁,想不到竟还是如此幼稚!” 说这话时,曹操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荀攸微笑道:“丞相言重了!偏将军毕竟还年轻,那韩遂混迹数十年,无论身边人倒下多少,至今尚能保全一身,不至身死族灭,此乃人精也!偏将军不敌,也在情理之中!以偏将军之资,加上丞相的教导 培养,假以时日,区区韩遂必不在话下!” 被荀攸这么一说,曹操这才稍稍消了气。 “嗯!公达说的倒也在理!不过这韩遂看来是贼心不死啊!”“韩遂以为向丞相显示其清简便能求得安稳。殊不知丞相洞若观火!凡不务虚名,不求富贵者,必有异图!韩遂弄巧成拙,反倒是露了自己的本心!想不到韩遂都已经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竟然还志气未减!此一节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第九百一十五章 何喜之有 “看来留韩遂不得!此人迟早还是个祸患,如今既与汉王休兵,这韩遂留着也没有意义了!”曹操对韩遂已起杀意!荀攸连忙劝道:“眼下韩遂虽无益于丞相,但丞相若欲对韩遂兴兵,难免自损!丞相既欲南征,当齐整兵马,在此之前还是不宜大动干戈!韩遂虽不服心,目前也绝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只要谨慎看守,韩遂 不过牢笼之兽而已!” “若非公达此话,吾必立杀韩遂!今日权且听公达的话!暂且放过他!”曹操恨恨的说道。 “如今汉王要的人都已经到齐,丞相还是尽早与汉王谈妥休兵之事为上!”荀攸不忘重点,对曹操建议道。 “此时既然是由公达促成,接下来便都交给公达去办吧!” 曹操一番交代,荀攸立即便着手办理。 成都汉王府,刘征从荀彧处接到了邺城送来的回音,知道事情已经办成,心下满意。 “汉王何时对外公布此事?” 刘征这边与邺城曹操那边一模一样,也只有刘征本人和荀彧才知晓此事。在事情没有办妥之前,除了刘征和荀彧,任何人都不知道汉王与曹操正有一番交易在暗中进行。 “不急!传命长安张文远,令其准备接人!待人安全到了成都,再说吧!” 命令传到了长安平西将军府,张辽得知了前因后果,不禁为汉王仁德之举而感佩。在张辽看来汉王宁愿休兵三年,以换取部下骨肉团聚,可谓仁矣! “汉王有此仁义之举,必定令众人感恩戴德!”张辽忍不住说道。 一旁的贾诩却是默不作声! 见贾诩忧思深重,张辽不禁问道:“先生为何不喜?” 贾诩哼笑一声道:“何喜之有!汉王此举虽得仁义之名,却是自断前路!” 最为老辣的贾诩,看出了这件事情最为致命的地方! 贾诩一言便震惊了张辽! “先生何以如此断言?”张辽急忙问道。 贾诩一挥手,便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虽然这里是张辽的府上,但是没有人敢不听贾诩的话,连张辽也对贾诩毕恭毕敬。 只剩下两人,贾诩这才对张辽说道:“汉王此举太过唐突!我等虽然奉命行事,但不可不为汉王计!” 贾诩行事从来不拖泥带水,一句话便说的张辽胆战心惊,因为贾诩这话显然是对汉王命令的质疑。 “先生还没说为何汉王只得仁义之名,却是自断前路呢!”张辽追问道。贾诩摇了摇头,叹息道:“人心之惰,在乎意足!妻子在侧,父母在堂,富贵在身,谁还肯拼命?如今正是汉王角逐天下之时,众谋士将校家眷皆在曹营,正是汉王之利!为其如此,则众人可与汉王同心戮 力!至死方休!汉王将这些人的家眷赎回,则令众人无所牵挂,既无所牵挂,何来斗志?何来死志?如此,将来还如何与曹操对敌?” 贾诩一语中的!虽然说的有些绝情,但道理是没有错的! 贾诩一贯以毒著称,贾诩之毒,首在眼毒!一眼便看穿利弊要害!其次心毒!权衡情势,几乎从来都是绝情!再次手毒!每到必要时刻,往往能够毫不犹豫的下手,令众人惊愕不已! 也就是刘征能够信任贾诩,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唯恐避之不及!这也是贾诩前半生几乎无所作为的主要原因。试想这样一个毒士,一般人谁敢用?谁能驾驭的住?谁能放心?现在回想,多亏了当初在长安的时候,荀彧力谏汉王收纳了贾诩。当时的贾诩跟徐荣绑了主将段煨,刘征原本是想除了二人的。这二人,一个在北征鲜卑时以身殉国,一个到现在还在为刘征发挥着极大的 作用。 其实与曹操交易这件事情荀彧不可能没有看到其中的弊端,但荀彧有他的价值观。荀彧堪称正人君子的典范,行事自然与贾诩不同,更何况此事未必有贾诩说的这么严重。 贾诩的风格是干脆利落狠辣,即便只有一点儿可能,贾诩也不肯放过。 听到贾诩的话,张辽倒吸一口凉气,啧啧道:“若真如先生所言,此事汉王怕是一时不慎,吾当修书急报汉王,陈明厉害!” 说罢,张辽便拿起了笔。 “且慢!”贾诩已经出言制止。 “先生既然看破其中厉害,便当立刻陈奏汉王,为何喝止在下?”张辽在贾诩面前一直都称在下。 “事已过半,岂能令汉王食言于曹操!如今众人家眷已经行发在途,汉王没有毁约的理由!现在修书丝毫无益!”贾诩说道。 “这也不是,那也不行,那我该奉命还是不该奉命?先生深谋远虑,还请赐教!”张辽知道贾诩既然提出了问题,自然也会有对策,于是问道。 贾诩眼睛一眯,两条细缝之中闪现出一道凌厉的光芒。 “计策是有,只怕文远不肯用罢了!” “只要是为了汉王大计,张辽可无所不用其极!”被贾诩一激,张辽当即豪迈道。 张辽这番表态,正合贾诩之意!要的就是张辽这个态度,毕竟张辽总督整个关中,贾诩虽然得到张辽的尊敬,但发号施令主事的毕竟还是张辽。 “那好!你且过来!”贾诩向张辽招了招手。 张辽赶紧凑了过去,贾诩在张辽耳边一番耳语,只见张辽听得瞠目结舌,脸色煞白! “这……真的要这么做吗?”张辽忍不住问道。 “此事还看你张文远如何抉择,毕竟执掌关中兵权的是你,贾某不过一介老朽,但为汉王为将军筹谋而已!文远莫非是怕汉王责怪不成?” 贾诩将事情都推给了张辽来决定,最后还不忘使一招激将法!这便是贾诩毒却能长保自身的原因。 张辽原先还有些犹豫,听了贾诩的话,当即朗声道:“先生是何言也!张辽死且不避,如何还会怕汉王责骂?只要是对汉王大业有益,张辽何所惧?就按先生说的办!我这就去准备!”张辽决定采纳贾诩的计策,贾诩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对张辽拱手道:“文远将军果真豪杰之士也!不枉汉王委将军以关中重任!” 第九百一十六章 桃林盗贼 司州弘农郡,自弘农县至华阴,其间一百六十里,古称“桃林”。 《尚书·武成》曰:“武王灭商,乃偃武修文,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 《山海经·中山经·中次六经》:“夸父之山……其北有林焉,名曰桃林,是广员三百里,其中多马。” 《通鉴地理通释》:“自潼关至函谷,历陕、华二州之地,俱谓之桃林塞。” 桃林便是刘征所控制的关中与曹操地盘的分界之处。 由于天下局势日益明朗,各方势力范围划分也越发清楚,天下各地的山贼流寇越发没有了生存之地。 弘农以东尽归了曹操,如熊耳山等地的山贼流寇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据点。同样的,刘征占据了华阴以西,冢领山、蓝田谷等原本盗贼聚居之地也被张辽纳入了管辖范围。 因此,只有这两方势力相接的桃林,成为了山贼流寇最后的容身之地!而这些山贼流寇,正是贾诩给张辽的建议! 当初刘征率兵入长安时,有蓝田人刘雄鸣率部归降,这些人便是此间山贼出身。如今虽然在刘征军中,但其中亦不乏熟识桃林贼者。 且说曹操这边,备齐了刘征要的人之后,立即便派人送往关中而来。执行护送任务的乃是曹操的庶出长子曹昂曹子修,还有侄子曹安民。将此重任分派给二人,一者是考虑到事情未成之前,不宜声张,因此用自己最信得过的人为好。其二,也是为了历练曹昂。曹昂虽是庶 出,毕竟是曹操长子,且为人刚胆谦和,向来深得曹操喜爱。二曹带着队伍,护送着一行人自邺城过河内、河南,一路往弘农而来。行至崤关曹洪兵马驻地时,曹洪见曹昂兵少,于是出言对曹昂说道:“子修怎只带区区几百兵士?如此岂不是让那汉王小瞧了咱曹家人 !不成!不成!我这就再拨三千人给你以壮声威!” 曹洪素来喜爱自己这个大侄子,见到曹昂,本来很高兴,但看到曹昂出行只带着几百个兵,这让曹洪心里很不爽。 “侄儿谢过叔父好意,不过助兵之事就罢了!若是被父亲知道,只怕是又免不了挨骂!况且此事不宜大张旗鼓,此距关中不过二百里,十日可返,料想无事!小侄有手下这数百健骑,何人胆敢来犯!” 曹昂刚胆,对于曹洪的提议,毫不犹豫便婉言拒绝了! 曹洪看着自信满满的曹昂,忍不住夸赞道:“子修好样儿的!此番气度,已有三分丞相模样!那为叔就在此等你归来!” “多谢叔父!军令在身,侄儿就不多说了!” 曹昂抱拳低头对曹洪道了声谢,当即便骑着马,带着人一路继续往西而行! 曹洪望着曹昂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点了点头。 且说曹昂护送着郭浮、郭表、沮鹄等人一路来到了桃林地界。日至中天,烈日灼灼,人马俱乏。赶了许久的路,都不觉口干舌燥。 “公子!天气炎热,此间有树木荫凉,不如暂且歇息片刻吧!”手下出言建议道。 “军中何来公子!今后不可胡乱称呼!”曹昂呵斥道。 “诺!将军!”手下赶紧改了个称呼。 曹昂看了看周边环境,见果有树木荫凉之处,自己也觉得有些疲乏燥热,于是下令道:“传令下去,就在此间歇息半个时辰,然后继续赶路!” 手下人得了命令,像是受赏一般惊喜。曹昂手下还好,苦的是人群中的汉王部下家眷,此刻早已经是疲馁不堪!又不敢说话。现在听到了曹昂的命令,都赶紧跑到了荫凉之处! 众人歇了半晌,稍稍缓解,曹昂回头问曹安民道:“还有几日路程才至华阴?” 曹安民扯开领子,正大口呼着气,听到曹昂问话,于是回话道:“脚程每日尚不足二十里,此地距华阴潼关应该还有六十里,三日才到。” “慢了!昨日便接到消息,那张辽已遣部将庞德到了潼关!咱们也加快速度!叫大家都起来,速速赶路!”曹昂不想继续在路上拖下去,于是歇了一半,又准备唤起众人。 就在众人准备起身之时,忽然只听得两头忽然呼躁起来!声音越来越大,顷刻间便将逼至眼前! “不好!有情况!” 曹昂猛然一惊,急忙大呼!曹安民也听到了嘈杂声还有夹杂在其中的马蹄声! 所有人皆是一惊,立刻都站了起来!汉王部下家眷全部都缩在一团,而曹昂这边已经令手下将士将家眷团团护在当中。 曹昂、曹安民警觉的看着四周,只听到了呼躁声,却没有看到人影。 正在曹昂疑惑时,忽然一个声音自山上传出:“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钱财来!” 这句话怕是古今通用,虽然恶俗不堪,但却是出自真真儿的土匪山贼口中! 曹昂一听,勃然大怒,当即对着山上大喝道:“哪个没长眼的东西,竟敢在本将面前撒野!” 曹昂话音刚落,山上立即便传来数声大笑!“口气不小!在此桃林地界,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给我三分薄面!你不过区区几百兵马,还敢在此放肆?老子只为求财,不为害命!若是识相,留下买路钱财,老子便放你过去!如若不然……嘿嘿,定叫你好 看!” 这声音在山间回荡,甚是骇人,家眷们此刻大多已经被吓坏。而曹昂是何等身份!又岂能屈服与山贼流寇? “想要钱财?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来取!少说废话,是人是鬼,站出来瞧瞧!”曹昂大声呵斥道。 此言一出,山上顿时没有了声音,不过很快,远处便出现了一支人马!为首的正是与曹昂对话的山贼! 那人脸生横肉,一副凶恶之相,脸上自是少不了刀疤! 话说山贼土匪的刀疤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是真的受伤,很多的其实都是自己弄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更加显得凶神恶煞,以此来震慑别人。 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刀疤脸正恶狠狠的走来,人群一下子都更加紧张起来。曹昂立马在前,与刀疤脸相对,曹安民在后,率部紧紧护住人群。 第九百一十七章 曹昂中计 曹昂自然是不肯合作,那桃林盗贼见曹昂手下不过几百军士,胆子更大,被曹昂一刺激,当即便露了面,来到了曹昂面前。 刀疤脸眯着眼端瞧着曹昂,一脸邪笑的说道:“小子!你胆子倒挺大!敢在这里撒野!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带着你的人赶紧滚!中间那些人都给老子留下!” 刀疤脸看中的就是中间那些人的细软,打家劫舍如家常便饭的刀疤脸,凭借经验便看出了这些人随身带着不少的钱财,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护送,更加确信无疑! 出于求才而不想多事的目的,刀疤脸一而再再而三的申明只要求财。以往这一招屡试不爽,不过这一次可不行!曹昂丝毫不买账!在曹昂看来,眼前这些不过是些许的山贼流寇,根本不成气候,即便是自己手下只有几百人,想要对付眼前这些盗贼也应该是绰绰有余!因此丝毫不肯退让,更何况此次任务至关重要, 曹昂更不容身后这些人又任何意外! 刀疤脸冷冷的说完最后一遍劝告,曹昂倒是更加雄气,当即厉声呵斥道:“区区蟊贼!胆大包天!我也给你们一次机会!乖乖给本将军让道!如若不然,休怪本将军刀下无情!” 双方互不相让,曹昂的话更加刺激到了刀疤脸,听到曹昂口气如此狂妄,丝毫不配合,刀疤脸冷笑一声道:“看来只能从死人身上求财了!” 话刚说完,身边人立刻会意,接着从背上取出了一支号角,就在曹昂面前吹了起来!声音三长一短,重复三次,如同军号! 果然号角之声刚落,周围便都开始响动起来! 不过一会儿功夫,刀疤的手下人马便增加了几倍!曹昂环视一周,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重围之中!前后左右盗贼人马至少不下两三千人! 情势一下子便危急起来!原本仗着自己手中有几百个训练有素的将士,曹昂还可以在刀疤脸面前说大话,现在这情形,一下子便让曹昂没有了说话的底气。 曹昂想要保护好身后的人,至少得留出一半兵马,那么与山贼对敌的便只剩下两三百人!十倍悬殊,想要取胜,那可就不容易了! 从刚才的号角声中,曹昂分明听出了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山贼,绝不是普通的流寇! “怎么办?子修!”曹安民紧张的低声问道。 看见眼前局势,曹昂也不由得心头一紧。眼前局势,要屈服于刀疤脸显然是不可能,自己身为丞相之子,屈服于山贼,若是传出去,丢的可不止是自己的脸!显然这是曹昂不可能会做的选择。 既然不能屈从,那就只有战斗!曹昂不禁懊悔,若不是自己托大,要有叔父曹洪的兵马相助,此刻绝不至于陷入如此困境! “杀回去!”曹昂没有选择,只能寄希望于杀出缺口,回到渑池崤关,从曹洪处带上兵马再来完成任务。 曹昂一声令下,当即压着队伍往回退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 刀疤脸一挥手,左右两边各杀出一队人马,直冲曹昂身后的人群而去! 两边立时开战!曹昂带兵左右冲突,曹安民紧紧护住人群。 起先曹昂气势并不弱,眨眼之间便砍杀了七八个山贼,手下兵马也多有斩获。不过同样的,曹昂这边也不可避免的折损兵马! 几番攻杀下来,曹昂手下便折去了近百人!山贼这边损失更大一些,倒在地上的死伤之众,已经足有三四百人!然而其他的人依旧不停地向曹昂冲过去! “人太多了!咱们怕是抵挡不住,怎么办?”曹安民满脸是血,一面应对着汹涌而来的山贼,一面问道。 眼看自己手下的人越来越少,身后的人群越来越慌乱,曹昂心急如焚,就在此时,曹昂忽然瞧见左手边有一小径,两侧皆是险阻,遂心生一计,当即指着小径对曹安民说道:“往小径走!” 曹昂企图借由小径狭窄的地势,以节省兵力,从而达到与山贼势均力敌的目的! 此刻已经进退不得,前后无路,曹安民听到曹昂指挥,当即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两人带着部下,护着人群往小径奔走! 曹安民奋力的杀开了小径方向山贼,终于冲破了一点点缺口,顺利的进入了小径之中!曹昂持刀断后,一连砍翻十数人,这才算是将眼前局势暂时压制住! 远处的刀疤脸见到曹昂率部进入了小径,不禁大喜! “大头领真是料事如神哪!这些人果然往小径奔走!”左右小喽喽溜须拍马不吝溢美之词! 刀疤脸很是受用,哼笑一声道:“想当年我也是堂堂校尉!不过略施小计,何足挂齿!走!菜已经进锅,且看我如何小火炖熟它!” 曹昂退入小径之中,果然压力骤减,原本四面受敌,现在只要防守一面,一下子便轻松多了,场面立刻便游刃有余起来! 与此同时,攻向曹昂的山贼也渐渐不那么拼命了! “这些贼人怕了!多杀他几个,定能吓住贼寇!”曹昂望之大喜道,随后更加奋力搏杀!杀的山贼再无人近前!两边陷入了对峙之中,不过曹昂显然还是落于下风,山贼已经结阵,宛如军队一般,步步逼近。山贼们每往前进一步,曹昂便只能是往后退一步!直到曹昂率部退至深处,已是一处山谷!此地人唤起为“死 人谷”!谷中每走几步便会有尸骨残骸出现! 见到不断出现的尸骨,身后的人群已经被吓坏,哭泣之声,呼号之声,惊叫之声,此起彼伏。 曹昂也看到了谷中景象,忽然一种不详的预感顷刻间笼罩在曹昂心头! 不好!此必是山贼惯常伎俩!就是将过路之人赶至此处,加以杀害,劫取钱财!这些尸骨定是被山贼谋害之人! 曹昂瞬间明白自己中了山贼的计!看来今日非得葬身在这山谷不成!想到此处,曹昂背后冷汗涔涔! “安民!快停下!”曹昂急忙大喊道。 曹安民急忙上前询问,曹昂将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曹安民听了也是心中一惊,背后凉风阵阵,侵透骨髓!就在二人发觉了山贼的阴谋之时,忽然只听到一阵嗖嗖之声传来!两侧山上忽然飞出一阵阵的箭矢! 第九百一十八章 二曹逃脱 曹昂被逼入死人谷,看到沿途尸骨,方才发觉自己已经中了山贼的圈套!正当此时,山上已经箭矢如雨,一阵一阵的射了过来! 曹昂手下兵马并无坚盾,如何能够抵挡箭矢?而且死人谷地形狭窄不得躲避,只能硬受着箭矢!几番轮射过后,曹昂手下已经倒下了近半! 再看其护送的人群,虽然有曹昂部将的护卫,但箭矢并不长眼,许多人身上都已经中了招!扛不住的当场便一命呜呼!凄惨哀嚎之声顿时回荡在死人谷中! 曹昂躲避不及,身上已有数创!曹安民倒还好,看见曹昂负伤,曹安民赶紧上前护住曹昂! “子修快退后!”曹安民奋不顾身,当即挡在了曹昂前面。 曹昂身材魁梧健壮,好在有铠甲虎体,箭矢并不深入,皮肉之伤并不足以击垮曹昂。 曹昂回往身后人群已经披靡,更是大怒,强忍疼痛,拔出身上箭矢,当即对曹安民大喝道:“不必管我!且先护住众人!”如此凶险的情况之下,曹昂依旧不忘曹操交给他的任务。只因曹昂深知,自己虽然深受父亲喜爱,但毕竟是庶出,要想真正让其他人正是他,唯一的办法便是做的比其他任何兄弟都更加出色,只有这样他 庶出的身份才不会成为未来的绊脚石! 曹昂一心想着不能让身后的人有失,曹安民却是不肯!当即呼来一队人马,将曹昂护在当中。 “你干什么!”曹昂见曹安民不听自己的话,不禁大声呵斥道。 平日里曹安民对曹昂是无话不听,此刻却根本不顾曹昂的呵斥! “都什么时候了!保命要紧!子修若有差池,我回去如何交差!快随我杀出血路!” 曹安民当即令手下一队健骑奋力前冲开路,自己则护着受了伤的曹昂紧随其后,一路往谷外冲杀而去! 至于身后的人群,现在只能管不了了!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不必顾及身后的人,只需要一心杀出重围,这对于训练有素的曹昂的亲兵来说,基本上便没有多大的难度了! 山上刀疤脸见到谷中曹安民、曹昂将人马集结,惊道:“不好!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手下听到命令,当即便又率一队人马前去截住去路! 曹安民杀开一条血路,刚冲出不到几百步,立刻便又有山贼一拥而上!如此再三,最后杀的身边只剩下了几十骑!终于杀到了死人谷外,回到了原来的大道上! 眼看着生机就在眼前,刀疤脸忽然又截住了往渑池的去路!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刀疤脸一声令下,身后山贼又是一拥而上!将曹昂、曹安民团团围住!完全将二曹当成了围猎的猎物! 曹昂奋力搏杀,气势不减,山贼近不得身!奈何寡不敌众,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身边的人又接二连三的倒下! 刀疤脸见曹昂骁勇,始终不能被拿下,不禁大怒,当即取出一张强弓,搭上利箭,瞄准人群中的曹昂便射了出去!曹昂不防,刚一转身,利箭正射入了中腹!一阵剧痛传来,曹昂差点儿从马上摔下。好在曹昂反应快,左右奋力的勒住了缰绳,这才勉强维持住了身形!然而豆大的汗珠已经从额头冒了出来!这一箭显然 是伤的很重! 曹安民望见情势紧急,此刻已经是陷入绝路,当即横在曹昂身前道:“子修随我走!” 说完便如同一只嗜血的猛兽一般,奋力重开缺口。曹昂脸色已经惨白,强忍着剧痛,紧跟着曹安民一路向前。 人在生死关头往往能够发挥出超常的能力。曹安民原本不过三四流的本事,在这危急关头竟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手中长戟挥舞,所到之处,山贼分靡两边,竟无人能撄其锋! 就这样,曹昂竟然跟着曹安民冲破了缺口!不过身边人却是死伤惨重,冲出重围之后,已经不过十余骑!且都身负多处创口! 曹安民一顿操作猛如虎,杀出围后,才发现自己肩上、腿上、背上各有数处伤口,鲜血正汩汩的从伤口处流出来,几乎将曹安民浑身都染红! 刀疤脸还没有反应过来,二曹已经冲出了包围,眼看着便绝尘而去!刀疤脸急忙令手下率部前追,务必要将二人追杀当途! 死人谷中,没有了曹昂、曹安民的保护,那些将要被送去关中的家眷们如同待宰的羔羊,全部都被山贼围在当中。郭浮身中三箭,已经一命呜呼!郭表也受了伤。张郃的四个儿子,三个被射死,只剩下张雄。沮授弟弟沮宗与山贼搏斗时亦被杀害!其余各家家眷伤亡亦近半数!整个死人谷遍处凄惨哭号,场面不忍目睹 ! 这还没完,刀疤脸追曹昂、曹安民不及,回过头来至死人谷,看了一眼被手下围住的汉王部将家眷实在太多,场面难以控制,心中杀机骤起。 “大头领,这些人怎么办?”手下问道。 “怎么办?这还用我教你吗?此处是何地名?”刀疤脸厉声问道。 “死人谷!” “那不就是了!杀!一个不留!”刀疤脸一声令下,群贼便欲动手! “且慢!” 也不知是谁说话,只听的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刀疤脸一愣,当即挥手制止了手下。 “哪个在说话?站出来让老子瞧瞧!”刀疤脸恶狠狠的喝道。 这时慌乱的人群中走出了一个约莫二三十岁年纪的年轻男子,虽然身上沾染了鲜血,但看起来还是仪表堂堂。 看到是个毛头小子,刀疤脸不禁哂笑道:“你是何人?有何遗言?” 那年轻人当然不会轻易说出自己身份,于是只道:“足下半路截杀,不过是为求才而已,今我等所携之财货,不过寥寥!足下若能保全我等性命,所获将百倍今日!” 闻听此言,刀疤脸一脸狐疑,手下人听到所获将有百倍,尽皆双眼放光,顿时都兴奋起来! “你有何办法竟能让我获利百倍?”刀疤脸最终也经不住诱惑,于是出言问道。“此事不难,只消一封书信送往潼关!十日之内,足下所求必定无缺!”年轻人自信的回话道。 第九百一十九章 曹洪大怒 听到年轻人的回话,刀疤脸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小子狂妄!竟将我当作三岁孩童!那潼关乃汉王治下,你叫我去招惹汉王,我可没那么傻!” 刀疤脸说完,年轻人亦仰天大笑起来! “足下不敢惹汉王,倒是敢惹那曹操!” “嗯?此话怎讲?”刀疤脸顿时惊疑。 “可知方才被你围攻那两人是谁?”年轻人讥笑道。 “是谁?”刀疤脸越发觉得事情好像超出了自己掌控。 “曹昂!曹安民!” 听到姓曹,刀疤脸顿时一惊!嘴巴已经张的老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场面就这样尴尬了良久,刀疤脸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你连曹操子侄都敢杀,难道害怕送书潼关吗?”年轻人道。 刀疤脸哪里知道曹昂、曹安民!若是早知道是二人,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手!对曹昂下手,那等同于是向拥兵数十万的曹操下战书!普天之下有几个人有这种胆量和能力?更别说是一处山贼流寇! 虽然曹昂及其手下都穿着铠甲,一副军士打扮,但谁能知道竟然会是曹家人!更何况曹昂也没有打旗,根本无从分辨。 确定了刚才自己攻杀的竟然是曹昂、曹安民,刀疤脸立刻便惴惴不安起来!若是一般人,倒也无妨,这几年来死在自己手下的军士也不少。可这是曹昂!曹操的庶长子!这一下可是掏了虎崽子了! 刀疤脸心中叫苦,却又不能在手下面前表现的太怯弱,只好强作镇定,干笑两声道:“你不必胡言乱语恫吓!那曹操岂能派自己亲儿子来充作押送小卒!定是你故意诓我!” 刀疤脸接着又喝道:“左右!给我拿下此人!” “那其他人怎么办?”手下问道。 刀疤脸显然是怕了,本来是要斩尽杀绝,现在态度却变了! “先带回去!”其他的便没有多说,手下人也不敢多问,只好听命而行。 那人群中众人都不肯离开自己死去的亲人,山贼们便将刀架在众人脖子上,众人只好强忍着悲痛,被山贼带回了桃林山中! 年轻人被单独羁押,一回山寨,刀疤脸便将那年轻人提来查问。 “你们到底是何人?”刀疤脸问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若肯听我的,就速速为我致书潼关!得了钱财赶紧放人,然后遣散部众,寻一安稳处偷生!如若不然,天下之大,绝无你立锥之地!”年轻人言语颇具气势,狂妄如刀疤脸此刻也 不敢轻视年轻人的话! 稍微有一点脑筋的都想到,能够让曹操之子曹昂亲自押送的,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我怎知你话中真假?”刀疤脸问道。 “是真是假,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年轻人冷冷说道。 “如何试?”刀疤脸又问道。“你遣一人去潼关看看,看看现在潼关是不是已经聚集了兵马!实话告诉你!三日之内,我等若到不了潼关,弘农郡必有一场大战!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旦潼关雄兵东出,你这小小的贼窝还能完好吗? ” 被这么一唬,刀疤脸顿时便紧张了起来,这几年正是得益于两边势力互不相犯,他才得以在此地生存,一旦汉王与曹操交兵,整个弘农都是战场!那时可就真的是再无生路!一番思虑之下,刀疤脸最终听从了年轻人的话,年轻人写好了书信,信中只说被劫,又将刀疤脸的要求写在最后,其余关于这群人的身份信息一概没说。刀疤脸也看不明白,于是便交给了手下,准备送往 潼关。 临行之际,年轻人提醒道:“足下最好快一点!若是迟了,先来的只怕是曹操的大军!那时你便钱财也得不到,命也保不住!” 刀疤脸心头一紧,这才想起曹昂、曹安民已经脱逃出去!于是令手下挑选了一匹最快的马,赶紧便送往了潼关!且说曹昂、曹安民这边,曹昂中腹被箭矢贯穿,加上马背颠簸一路,将至焦城之时,整个人已经十分不好!曹安民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只一心护着曹昂进入焦城之中,守将见到二人模样,不禁大惊失色 !询问之下方才得知其中情势。 曹安民一边急忙令寻人来为曹昂医治,一面又令身边伤情尚轻之人,速速疾驰往渑池崤关曹洪驻地通报情事! 曹洪大营,听到曹昂伤重,曹洪亦是大惊,急忙询问详细情况,得知了其中详情之后,曹洪既愤怒又为曹昂担心! “传命张南、焦触,各点五千精兵!速速虽本将西进!” 曹洪此刻愤怒已盛,顾不得禁令,当即便要出兵为曹昂报仇,誓要将桃林盗贼首级一个个取来!部将张南、焦触忽然接到曹洪命令,大为意外,按说渑池驻军只是为了防范汉王东进,难不成有紧急军情?二人点好兵马,来见曹洪,方才知道出了大事,于是一万人马便随着曹洪星夜奔赴西进,先往焦 城! 当曹洪来到焦城的时候,曹昂已经口不能言,眼不能睁,几乎是不醒人事!腹部原本并非致命之处,但被一箭贯穿,有颠簸数十里,神仙也扛不住!更何况是肉体凡胎的曹昂! “子修!子修!你可不能有事啊!” 曹洪素来喜爱这个侄儿,看到曹昂身上几乎无一处完好,竟不觉泪下! 曹洪见到了曹昂,又再次从曹安民口中得知了详细情况,随即便遣出快马,星夜兼程通报邺城! 由于曹昂伤势沉重,曹洪只得暂驻,期望能够好转,然而天不遂人愿,当夜子时,曹昂便没了呼吸! 曹洪悲不自胜,对桃林盗贼更是怒不可遏!为曹昂入殓之后,曹洪将兵马集结,歃血誓师,传下死令——此行要让桃林一百六十里所有人为曹昂陪葬!凡见生者,尽斩其首!曹洪的手下兵马都是曹家亲信,自然是与曹洪一般心思,一万人第二天便西向桃林而去!曹安民不顾身上伤痛,也要随军,曹洪没有阻拦,他知道曹安民此刻的心情与自己是一样的! 第九百二十章 精密机器 再说潼关这边,张辽明里派来交接人质的是庞德,但实际上张辽本人也已经到了潼关。不必多说,张辽自然知道桃林是要出事情的!不过张辽做的干净,又没有出自己的人手,因此并不担心事情会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这一点上,有贾诩的指导,自然是不会出现差错,哪怕是海枯石烂,只 要张辽、贾诩这两个人不主动说出来,便不会有人知晓,因为其他知晓内情的人已经死了!死的是个小兵,原先也是山贼出身,恰好犯了军法,被张辽假言可以将功折罪,还重重有赏,但除了将虚假的消息透露给了桃林山贼之后,那人便没能回到军营。因此这已经是个死结,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 “禀报将军,关外有人前来投书!”守关小将匆匆来报。 “哦?”张辽迟疑了一下,这倒是很出乎他的意料! 按照张辽的预想,此刻只怕是凶多吉少。莫非是曹军书信?张辽暗自揣测。 “快拿来!” “诺!” 小校上前将书信呈上,张辽与贾诩对望一眼,随后便立即打开来。 看到书信内容,张辽不禁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镇定。 “你们都出去!” 张辽立即将其他人都支开,手下只道是将军有重要军情要与中军师贾诩商议,于是赶紧便退出了军帐! “先生!你快看!这……”张辽赶紧将书信递给了贾诩! 贾诩接过来一看,方才知道事情并没有完全如自己预料的那般发生!桃林山贼杀人越货,素来不留活口。张辽早就有意想要出兵清剿这些山贼,不过碍于此地为两方交界,若是出兵,极有可能擦枪走火,因此方才没有动手。也正是因为桃林山贼一向来的作为,贾诩、张辽 才设下此计,结果独独这一次,那些山贼没有如同以往一样。 贾诩蹙眉深思良久,沉吟道:“如此也好!效果已经达成,若能多救回一人,也算是少一份罪孽!” “先生之意是要立即将这些人从山贼手中救回?”张辽疑问道。 “这是自然!既然能够逃脱此劫,也当时天命!天命不可违,你我少增罪孽,如何不为?”贾诩肯定的说道。 “若是救回这些人,万一走漏了风声……事情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了!”张辽不无担心的向贾诩确认道。 贾诩轻轻一笑道:“文远尽可放心!此封书信既然能够送来潼关,便知无论是人质还是山贼俱不知其中内情!” 被贾诩这么一说,张辽哦了一声道:“这倒也是!先生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我这就按照贼人的要求,准备好金银财宝,尽快将人赎回!” 说罢,张辽便要赶紧去准备。 “慢!”张辽还没跨步,贾诩便出声道。 “先生还有何教我?”张辽停住了脚步问道。 “财宝尽可准备按贼人要求准备,不过……文远要准备的可不止财宝!”贾诩老谋深算,此刻心中已经想到了好几种可能出现的情况,还有好几种应对的办法! “先生此言何意?”张辽疑惑道。 “文远不是一直想清剿桃林山贼吗?” “先生难道是要我趁此机会……”张辽做了个斩首的手势对贾诩问道。 “兵者,不详之器,本不宜妄动,不过既然动了,那就做的彻底点,不是更好吗?虽然事情无人知晓,但若一举清除这群山贼,岂不是更加万无一失?” 贾诩做事确实果决,丝毫不粘连拖泥带水。不但果决,而且一出手必是杀招!十分无情!这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半辈子碌碌无为,直到搭上了刘征的顺风车,这才算是一展所长!每当临事之时,贾诩就犹如一架机器,只会精密的计算,绝不会参杂半点人类的情感!是以机器不会出错,但无情 却是难免! 张辽惊讶道:“先生欲我出兵潼关,此举只怕是有挑战曹操之嫌啊!桃林缓冲之地,一旦我军踏入,那曹操势必将以为汉王准备挥军东向!此事太过重大,没有汉王指令,辽亦未敢为!” 张辽亲自到了潼关,并不是为了要出兵,目的只是为了防御。但现在贾诩却要张辽率兵出潼关,这可就非同小可了! 潼关与崤关之间是一段缓冲地带,无论是汉王还是曹操,谁的大队兵马一旦进入这个地界,那就意味着挑起了战争!张辽知道其中深浅,对贾诩的提议也不得不持怀疑态度!贾诩却是冷冷一笑道:“文远以为你不出兵,那曹操就不会出兵吗?此番押送人质的乃是曹操的长子曹昂!虽然信中没说,但老夫猜也能猜到,那曹昂必然被折辱的不轻!如此大辱,那渑池的曹洪会按兵不动?老夫敢肯定!曹洪一定出兵桃林塞!文远此次出兵不是犯禁,而是自卫!汉王那里也说的过去!文远若蹑手蹑脚,反倒是让那曹洪抢了先,如此既折了汉王威风,万一桃林贼落入曹操之手,他随意嫁 祸,我等岂不被动?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文远不可不思量!” 贾诩的脑袋里面早已经将各种情况分析透彻,说出这番话,张辽才算是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听出了其中的关键! “看来不出兵是不行了!只是那桃林贼挑明了一旦发现兵马便要将人质尽皆杀害,这可如何是好?”张辽还有一个担心。贾诩神秘道:“文远忘了军中有人曾是此间山贼出身吗?不妨告诉你,自蓝田至洛阳,五百里内,所有山贼巢穴,秘径要道,老夫早已经探查清楚了!为的是将来汉王兵马可以顺利东出!此番倒是提前派上 了用场!” 早年贾诩还在董卓军时,便随段煨驻军华阴、桃林这一带!对一段地方本来就很熟悉,再加上近来从投军的山贼口中得到的情报,在贾诩的脑中,早就勾勒出了一副五百里的详细情势地图! “先生真乃神人也!”虽然对贾诩的神机妙算运筹帷幄早已见怪不怪,但张辽还是由衷的感叹道。 第九百二十一章 哀痛欲绝 贾诩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作下了决定,也说服了张辽按照自己的计策行事。事情已经做了一半,如何首尾,张辽也只有停贾诩的,于是贾诩当即对张辽面授机宜,随后便立即着手行事! 再说邺城这边! 曹操怒目圆睁,眼球布满血丝!通红的好像一头歇斯底里的将要吃人的猛兽! “啊……”曹操狂吼者将身前的一切砸了出去!又一脚将面前的案几踢翻,这还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闻听到曹昂的意外死讯,曹操悲痛欲绝,又咬牙切齿!一把将架子上的青釭剑拔了出来,一剑便将翻到的案几砍 成了两截!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包括荀攸、程昱等人!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包不住了,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丞相曹操与汉王有一场暗中交易。不过曹操已经不在乎这些了,现在这种局面,事情显然已经是办不成了,保密与否已经无足轻重。 现在曹操的眼里只有愤怒!狂躁!悲痛!哀伤! “啊……可恨!我的昂儿……”曹操毫无节制的肆意狂叫着! 曹昂虽然是庶出,或许其也有争储之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曹昂对曹操是绝对的孝顺,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最让曹操放心!也是曹操最喜爱的儿子! 猝然失去爱子,怎能叫曹操不哀痛欲绝? 然而比曹操更加悲痛的还有一人,那就是将曹昂抚养长大的曹操正室丁氏! 曹昂原本刘氏所生,生母早亡,因此便被丁氏抚养长大。丁氏自己无子,因此将曹昂视若己出,怜爱有加,曹昂也将丁氏当作了亲生母亲。 “丞相!夫人……夫人晕过去了!”几个小仆慌慌张张的跑来说道。 曹操忽然停止了呼嚎,眼睛里喷发出又一道的怒火! “夫人怎么回事?”曹操踉踉跄跄的向前走来,冷着眼问道。 那小仆颤颤巍巍的小声回话道:“夫人派晓得来探听公子消息……” “是你告诉夫人昂儿的消息?”曹操鼻孔出气问道。 那小仆已经被吓的不敢抬头,说话的声音也满是恐惧。 “不……是……额……” 那小仆话还没有说完,一口鲜血已经从口中流了出来,曹操的青釭剑正从小仆腹部穿了进去。 小仆倒在了地上,曹操对堂上其他的仆人喝道:“以后谁敢乱说话,同此下场!”说罢将剑一甩,插在了丞相府大堂地板之上,剑声如龙吟虎啸,令一众奴仆情不自禁的伏倒在地,不敢起身! “丞相节哀,快去看看夫人吧!”一旁荀攸对曹操轻声说道。 曹操唉叹一声,随即出门往正室院中而去。 来至丁氏院中时,卞夫人、曹丕、曹彰、曹植等人都已经过来了! 曹丕等兄弟都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等候,各人表情各异。曹植是真的一脸哀色,毕竟是兄弟! 同是兄弟,曹彰的表现就有些不同了,虽然曹彰才十五岁,但已经长的很魁梧了!曹彰的志向便是学大哥一样,上阵领兵,成为一个将军,因此得知曹昂的死讯,曹彰有的尽是愤怒!而曹丕却是看不出悲喜,神情虽然严肃,但还是显得很克制。曹昂一死,他便成为了长兄,无论是出于何种想法,曹丕都觉得自己必须表现出一个大哥的样子。太过悲痛显得假,太过愤怒更是假,此刻要 表现的绝不是冲动和情绪化,而应该是镇静!因为越是情况失控,越需要镇静!这才是君王级别人物的素质。 其实曹操也并不是其所表现出的那么失去理智。 曹操快步走了进来,眼睛从曹丕、曹彰、曹植等人脸上一扫而过!并没有停留,当即便跨步进了房中,此时卞夫人已经侍奉在了丁夫人的榻旁,医工正准备施针。 曹操走了进来,所有人都赶紧跪下。 “夫人如何?”曹操对医工问道。 “回丞相的话!夫人乃是情绪过激,急火攻心,以致晕厥!卑职这便要施针!” “嗯!那就赶紧动手吧!”曹操面目威严,眉头紧蹙。 医工赶忙回过身去,开始施针。 没过多久,丁氏轻唤了一声,便苏醒了过来!见到曹操、卞氏等人都在,丁氏忽然一下子眼泪便如泉涌一般流了下来!随后便将头扭了过去,看都不看曹操。 “姐姐一定要节哀啊!若是再伤了身子,那可如何是好?”卞夫人关切的对丁氏说道。 此刻的丁氏却是一点儿也不顾及,只听到丁氏冷冷的说道:“如何是好?我的昂儿死了!你不该高兴吗?何必来我这儿猫哭耗子!”丁氏是正室,但并不比卞氏更得曹操宠爱,丁氏无子,只有这个抚养的曹昂,而卞氏却一口气连生曹丕、曹彰、曹植、曹熊四个儿子!二人之间自然是会有矛盾,不过平日里倒是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明目 张胆的说出来。 丁氏显然也是已经失去了理智,连曹操在场都不顾了,直接便对卞氏说出了这样的话。 “放肆!你这是何话!她有如何得罪了你?竟要如此胡言乱语!”曹操出言呵斥道。 这一呵斥可让丁氏更加歇斯底里了! 丁氏当即转过身,爬起来对连哭带吼的对曹操喊道:“你还我昂儿来!你个屠夫!” 曹操一听就来了火,不禁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我如何就成了屠夫?” “你若不偷偷摸摸派昂儿前去,昂儿岂会遭遇不测?我看不是那山贼杀昂儿,就是你!就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你还我昂儿来!”丁氏彻底失控,如同精神病人一般咬向了曹操。 此刻的曹操也是悲痛不已,丁氏又来闹,不禁怒火更盛,一把便甩开了丁氏,冷冷的说道:“疯了!疯了!” 随后竟直接摇头离开! 门外的曹丕等人也听到了屋里发出的声音,见到父亲出来,几人都不敢做声。 曹操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几人,随后喝道:“呆在这儿干什么!还嫌事儿不多吗?都滚回去!” 几个儿子如同被训斥小狗,赶紧灰溜溜的走了!曹操虽然话不好听,但其实也在理,这几个都是卞氏的儿子,若是再让丁氏看见,只会是火上浇油,毕竟丁氏连养子都死了! 第九百二十二章 重金赎人 看了一眼丁氏,挨了一句骂,曹操倒是冷静下来许多。回到大堂,那小仆的尸首已经被搬走,荀攸依旧还在,程昱也来了。 见曹操回来,程昱赶紧上前说道:“丞相,曹洪将军已经领兵西进,此举怕是要坏事啊!” 程昱刚说出这句话,荀攸连忙对程昱使眼色,可惜为时已晚。 曹操正是气头上,听到程昱的话,不禁大吼道:“坏事?还有什么事能比昂儿的死还坏!曹洪引兵西进为昂儿报仇怎么就不可以了?” 程昱都被惊傻了!赶紧连连回话道:“可以!可以……” “传令曹洪!桃林之地,鸡犬不留!”曹操一语喝出,程昱一惊,正要上前劝阻,荀攸已经拦住。 “我等着就去传命!”说罢,荀攸赶紧拉着程昱退了出去! 二人一同出了丞相府,程昱一脸焦急的对荀攸说道:“公达为何要阻拦我劝阻丞相?此事事关重大,丞相怎能胡来!” “我看仲德兄才是胡来!丞相是什么脾性,你还不清楚吗?此事劝谏,只会是火上浇油!适得其反!我若不拉你出来,只怕下一个死的便是仲德你!”荀攸一脸严肃的说道。 “什么?丞相又杀人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程昱也不止一次见过曹操愤怒时杀人。 荀攸点了点头道:“你进来时,地上的血刚刚清洗完!我若不将你拉出来,只怕你的血也该洒在那大堂之上了!” 荀攸这么一说,程昱这才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对荀攸拱手道:“是在下鲁莽了!多谢公达救我一命!只是,现在该怎么办?真的按丞相说的给曹洪发令?” 荀攸摇头道:“仲德兄此刻怎么糊涂了?就算你拟好了命令,没有丞相大印,那也不能送出去啊!” 程昱一拍脑门,连连醒悟道:“是我糊涂了!还是公达沉的住气!” “此事暂且按下,丞相很快必会彻底冷静下来,那时你我再去进谏,丞相必能听的进去!丧子之通,禽兽且悲,何况人乎?先缓一缓吧!”荀攸摆手说道。 程昱也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二人于是离开了丞相府,各归各家。 桃林鹞子山,刀疤脸得到了回信,自己要的两千金已经被答应,接下来便是准备接收赎金,然后放人。 约定地点在东胡峪,时间紧迫,年轻人早就提醒了刀疤脸,曹操的大军不久就会杀来,因此刀疤脸没有迟疑,随即带了一队人马押着人质便赶往了东胡峪。 “你倒是没有骗我!你们到底是谁?现在可以说了吗?”刀疤脸有些好奇的问道。 年轻人摇头道:“你得到你想要的就是了,其余的知道了也没好处!” 刀疤脸见年轻人如此回答,不禁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再问。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东胡峪,刀疤脸的探马早已经回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进入桃林地界的果然只有押送黄金的百十来个人,并没有更多的兵马! 得到了这样的讯息,刀疤脸才敢押着人质来到东胡峪。 来到东胡峪时,眼前出现了一百军士,当中一员将领长得甚是威武!手持一把截头大刀,足下威风骏马,看起来就不简单! 刀疤脸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望见眼前此人就知道其绝非泛泛之辈,于是出言问道:“足下何人?可否报上名姓?” 那人紧了紧马缰,正了正身姿,朗声回话道:“平西将军张辽帐下,南中郎将庞德庞令明是也!” 如虎喝一般的声音传来,竟将刀疤来的坐骑都惊的有些焦躁不安! 果真一员猛将!来人竟然是庞德!刀疤脸也知道庞德原是马超部下,传闻此人之勇仅次马超!想不到竟然会是此人前来赎人,这更可见自己手中这些人确实十分重要。 想到这里,刀疤脸不禁懊悔,懊悔自己没多要点赎金,原以为两千金已经够多了。现在看来,只怕是再翻一倍,也绝对在对方接受范围之内! 不过事已至此,再拖下去只怕曹操兵马就要杀到了,时间上已经容不得刀疤脸反悔,两千金也够用一阵了!总比没有好! “你要的人在这儿,我要的金子你可带足了?”刀疤脸问道。 庞德对旁边一挥手,手下将士便将金子抬了出来,揭开上面盖着的布,黄灿灿的金子便露了出来,简直晃瞎了山贼们的眼! “两千斤金,一点儿不少!赶紧放人!”庞德说道。 刀疤脸看了一眼旁边山上,望见一面旗帜摇晃,这是在告诉他没有危险。确认了没有危险之后,刀疤脸对后面一挥手,手下立即便将人押了过去,随后又将马蹄金都抬了回来。 交易顺利的完成,庞德接上了人质,片刻没有迟疑,当即便带着人质往西走。而刀疤脸也高兴的抬着金子一路往山寨回走。 走出东胡峪之后,庞德随即催促道:“大家快走!往前十里便有接应!” 一群人听到庞德的话,都赶紧加快了脚步,庞德的一百骑兵也赶紧下马,将队中老弱扶了上去,以便加快脚步! “庞将军是欲杀一个回马枪吗?”那个写信的年轻人问道。 庞德惊疑的看向年轻人,忍不住问道:“敢问足下是?” “在下沮鹄,家父沮授!此前送往潼关书信,正是在下手书!”年轻人拱手回话道。 “原来是沮鹄公子!果真有沮监军之风!不错!将军早有意要将山贼清剿干净,此番那贼人惹上门,也只当是自己寻死!”庞德冷冷的说道。 “在下此番恐怕不只是跟山贼一战啊!曹昂、曹安民逃脱,必定回那渑池去搬救兵,如此恐怕还得跟曹洪交手一番!不知张将军可准备了充足的人马?” 此刻这些人都还不知道曹昂已经死了。沮鹄的话让庞德很是吃惊,想不到这沮鹄果真是有沮授的风范,竟然也如此有见识!不过这都不需要沮鹄来担心,要知道沮鹄在贾诩面前也不过是个稍微显得聪慧一点的小孩子罢了!凡沮鹄能想到的,自然是早被贾诩预见。 第九百二十三章 贼巢已端 年轻人就是沮鹄,中监军沮授的儿子。沮授的见识自然是不必说,早在汉王初入汉中,第一次发布招贤令的时候,沮授便从冀州弃韩馥而追随汉王,其远见卓识可见一般。 当时沮授是只身一人遣人,将儿子交给了自己的弟弟抚养,如今沮鹄已经长大,其见识也不俗,只可惜沮宗已经死在了桃林山贼手中。 对此,沮鹄也是万分悲痛,但沮鹄的理智并没有被悲痛给掩盖,正是因为沮鹄的临危不乱,方才拯救了这剩下没死在乱战中的人。 “沮公子不必担心,此事早已在军师预料之中!”庞德说道。 “军师?庞将军说的军师便是贾诩贾文和吗?”沮鹄突然眼中放出一丝亮光的问道。 “这是自然!”庞德也回话道。 “既有文和先生坐镇,想来此役必定胜券在握了!”沮鹄自言自语道。 话说由于父亲在汉王军中,因此沮鹄对汉王这边情况十分关注,其中最为崇拜的人物便是这贾诩!关于贾诩的各个计谋,所筹画的战役,沮鹄无不关注,恨不得奉贾诩为师! 见到沮鹄这般模样,庞德稍有些疑惑,但也回话道:“公子快些赶路,军中正在潼关大营,此去倒是能够见到!” 闻听此言,沮鹄心中竟是一阵激动,脚下更加加快了脚步。 很快庞德便将人送到了接应地点,将人交给了了接应的马岱之后,庞德随后便又带上了三千兵马,立刻又往回走! 就在庞德杀回马枪的时候,张辽已经亲自带着另外一支人马另辟蹊径,绕到了鹞子山的背后!于此同时,刀疤脸还在回山寨的路上!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个小贼急匆匆向刀疤脸跑来,疾声大呼道。 刀疤脸心中一惊,急忙问道:“何事慌张?” “大头领!山寨被人抄了!” “什么?”刀疤脸是又惊又怒。 “是何人攻我山寨?”刀疤脸又急问道。 “回……回大头领的话!小的也不知道,只看到打的旗帜是个这样的字!” 那小贼上气不接下气,又不认识字,只当是图形记了下来,当即便在刀疤脸面前的地上画了起来。 当小贼“画”到字的一半时,刀疤脸已经惊讶的差点儿没有叫出声来! 他原以为最有可能是曹操的前队兵马已经杀到,但没想到的小贼“画”出的却是一个“张”字! 桃林东西两边,能够打“张”字旗的只有一人!那便是汉王帐下平西将军张辽张文远! 张辽的名声早在十余年前跟随汉王北征破灭鲜卑的时候,便已经传遍了大汉的每一个角落!而今张辽更是汉王帐下的关中都督!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刀疤脸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张辽亲自引军抄自己的老窝!且不说张辽是如何绕过自己的岗哨,杀到自己的背后,单说张辽亲自领军出战,便足以震惊刀疤脸!再想到刚才来接人的是庞德时,刀疤脸隐 隐的感觉的今天恐怕就是自己的末日了! 难不成刚得了这沉甸甸的两千斤黄金,自己就无福消受了吗?就算是要对自己下手,那张辽有必要亲自出马吗? 当然没有必要!若只是为了剿除桃林山贼,张辽随便遣一小将便可!真正让张辽亲自出马的原因乃是接下来便会杀到的曹军!只有曹军这样的量级才只得张辽亲自动手! 取桃林山寨,不是拿这只鸡试试牛刀锋利不锋利! 很快,事实便证明,这把藏了许久的牛刀锋利的很! 就在小贼报告了刀疤脸半个时辰之后,又有一个小贼口吐着鲜血伏在马背上往刀疤脸疾驰而来!才至刀疤脸面前,那小贼便从马背上率了下来。 立刻便有人上前将那小贼架到了刀疤脸面前。 “快说!怎么了?”刀疤脸急切的问道。 “山……山寨……山寨没了!”那口吐鲜血的小贼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道。 “人呢!寨子里的人呢!”刀疤脸此刻已经面色青紫。 “都……都死光了……”几个字刚说完,那小贼也一命呜呼!当场便咽了气!在场的所有人听到小贼最后吐出的几个字时,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鹞子山山寨中可还有足足几千人呐!虽然大半是山贼家眷,还有抢回来的妇女,可就算是除去这些,正儿八经能够拿起兵器的也还有近 两千人啊!就这样都死了? 鹞子山上,张辽站在高处,眼望着十几处连着的山寨都燃起了熊熊大火,不禁叹气道:“休怪本将无情!怪只怪你等不该在此落草为寇!人各有命,从来不公!愿你等来世生在太平盛世吧!” 乱世就是如此,没有多少道理可讲!乱世命如草芥,所有人都是无辜的,也没有人是无辜的!这本就是一个颠倒的时代! “将军!都已经点上了火!此处山贼已无一活口!”杨岳前来禀报张辽道。 张辽收起了心绪,当即说道:“集合兵马,随我速去追杀贼首!另外,速遣探骑,往东探去!看看曹军兵马现在到了何处!” “诺!”杨岳当即领命而去。 张辽重新收整了兵马,随后立即便下了鹞子山,一路往东胡峪而去!刀疤脸听到山寨无一活口时虽然惊讶,但却并没有哀伤!可以看出,此人绝对曾经历无数生死!也绝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如若不然,一般人听见这等消息时,肯定会不止震惊,毕竟山寨中那么多兄弟都 已经死去。 “走!往河边走!”刀疤脸寻思之下,急忙呼道。 于是一群山贼带着金银财宝一路往黄河边而去! 当张辽与庞德两人碰上面时,山贼们已经逃过了摇头沟! “可曾发现贼人?”张辽见到庞德,急忙问道。 庞德一路回赶,追至此处,并没有发现刀疤脸,于是回话道:“回将军!未曾遇上!” “这就怪了!这些山贼能去何处?” 正当张辽疑惑之时,一个斥候飞马来报,言发现山贼踪迹! “在何处?”张辽问道。 “往北五里,摇头沟方向!”斥候赶紧回话。“令明留下在此筑寨!其余人随我追!” 第九百二十四章 见面不识 发现刀疤脸往北而去的踪迹,张辽当即令庞德留下开始筑营寨,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曹军,而自己则亲自带着兵马急追上前!桃林往北,毫无疑问,那必是黄河了!张辽倒不是担心贼人过了黄河,相反,即便是贼人不往河边走,张辽也会想尽办法将贼人往河边赶,因为这是贾诩交待的计策!张辽担心的只是贼人若是渡了河,那 可就白瞎了两千斤黄金了!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刀疤脸这边带着金子,一路北走,走的又慌张,更何况这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自然比不了令行禁止,齐整划一的张辽兵马。 当刀疤脸距离黄河边上还有三四里地,已经能够望到一点黄河的影子的时候,张辽追了上来! “狂贼哪里跑!”张辽发现山贼,大喝一声,当先冲出,随后骑兵跟上,步兵落在后面不管! 山贼们见张辽杀上前来,都大惊失色,刀疤脸也是震惊不已!眼看着就要到渡口了,想不到还是没能脱身! 张辽率部冲杀而上,山贼们丢盔弃甲,抬着金子走不动道,负责抬金的山贼扔下金子便跑,结果依旧被追上的骑兵斩杀当场! 刀疤脸飞快的往河边跑,手下人都丢下不管。 张辽瞧见,当即紧催坐骑,单枪匹马便拦在了刀疤脸面前! 二人一会面,各是一惊! 刀疤脸惊的是自己已无去路,而张辽惊的是眼前此人竟是如此面熟! 张辽一脸疑惑的看着刀疤脸,就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刀疤脸! 也许是看到了张辽的绞尽脑汁回想的模样,刀疤脸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发出了几声苦笑。 “文远兄贵人多忘事,只怕是想不起我是谁了吧?” 闻听此语,张辽略有些尴尬,但也从中得到了确认,看来此人果然是自己的旧相识!只是任凭张辽如何回想,也想不起自己认识的人中有一个刀疤脸。 很快,张辽的手下便解决的大部分的山贼,只将刀疤脸和他身边百十人围在当中。 “你是何人?何以知我名姓?”张辽不禁问道。 那刀疤脸笑道:“想当初文远兄与我还是同僚,如今竟是见面不识,世事如此,着实可笑!可笑……” 张辽催马再上前两步,认真仔细的打量着那刀疤脸。 “你……你是曹性?”张辽惊问道!“看来文远兄还没有忘了我这个老朋友!上一次还是在梗阳城,那是吕将军最后一战!也是我侥幸,方才逃脱出来,从此流落成贼。想不到十几年后,你我还能再见面,看来这也是缘分呐!能够死在文远兄 手里,曹性倒也无话可说!动手吧!” 难怪此前与曹昂交手的时候,这伙山贼便表现出了不一般的素质,显然不仅仅只是一伙强人!这伙山贼表现出的军队的素养正是来自曹性! 而之前听到山寨死光了时,曹性并没有哀伤,也是因为他早就已经经历过了比这更残酷状况!对于一个经历过大海波涛的人,江湖的小风小浪便已经无足轻重了! 曹性当年是吕布的手下,而张辽与吕布则同事并州丁原!二人可谓是源出一脉,因此也算是故人! 吕布早已成为枯骨,甚至连与自己一道投奔汉王的高顺也已经不在了,当年并州刺史丁原帐下一众将领,如今还活着的也就只有张辽,还有眼前这个刀疤脸曹性! 虽然早已是陌路人,毕竟曾经共事,张辽此刻也是满腹感慨! “曹性兄弟!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你!”张辽摇摇头道:“你走吧!我今放你一马!” 曹性以为自己听错了,张辽再次确认道:“你走吧!我今放你一条生路,权当是念及旧日交情!” “文远此话当真?”曹性再次确认道。 “当真!我张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不愧是张文远!大恩不言谢!你我就此别过!但愿永不再见!” 曹性对张辽一抱拳,张辽让手下让开了一条道,曹性便带着人从让开的通道走了出去! 渡口上的船老大望见乱军杀来时早就跑光了,倒是留下了十几条船。曹性随即带着手下依次登上了小船,随后便往北岸划了过去! 张辽立马河岸,遥望河水中的曹性,不禁摇头叹道:“我虽饶你,那曹操饶得你吗?哎!” 祸水北流,曹性渡河其实原本就在贾诩的算计当中!目的就是为了将桃林一事引起的大火烧向韩遂! 这天下有哪些人最不希望曹操与汉王达成休兵?除了孙权、刘备,另一个便是韩遂! 贾诩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于是设计想要让祸水北流,让韩遂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要是山贼们逃去了河东郡!无论去不去见韩遂,那韩遂都已经百口莫辩了!曹操本来就对韩遂不信任,更何况郭浮、郭表便是从韩遂手中得到,因此韩遂既有做这件事的动机,也有做这件事的必要的情报!用这种办法来尽早的挑起汉王与曹操的战争,对韩遂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这个理由足以让曹操将怒火转移到韩遂身上! “报!”一声长报传来,一骑飞至张辽面前! “何事?” “禀报将军!曹军来犯!庞德将军正与曹军对峙!” “来的好快啊!曹军何人领兵?”张辽又问道。 “上将曹洪!” “哼!有勇无谋的鼠辈!且去会会!” 张辽当即一声令下,带着杨岳、杨谟二人所部兵马迅速又往东胡峪东而去! 东胡峪东十里,庞德已经将手下五千人马摆开了阵势!与曹洪两万大军对垒! “来将何人?速速通报姓名!” 曹洪昂首嗤笑,并不回应,部下张南上前答话道:“此乃我家上将军曹洪!尔乃何人?安敢挡道!”庞德一听竟是曹洪,也吓了一跳!这曹洪乃是曹操用来防御关中的统兵将军,按说驻扎在渑池,轻易不会出战,即便是有事,也顶多是派手下一将出来便是!如今竟与自家将军张辽好像是约好了一样,两边主将竟然都亲自出马!看来怕是免不了一场恶仗了! 第九百二十五章 缩首如龟 庞德一听竟是曹洪亲自引军前来,不由得心中大骇。这曹洪乃是为曹操坐镇一方的曹营上将,主将亲自出战,可见其兴师动众! 曹洪歪着眼睛,小觑庞德,上前傲慢的问道:“你是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庞德原本还对曹洪颇有些忌惮,毕竟是对方上将,可一瞧曹洪这般傲慢姿态,心中反倒是将曹洪降了两个档次! 眼前此人如此倨傲,绝非良将之才!这是庞德对曹洪的新的判断! 既然不是一等一的当世良将,庞德自认为也算是有几分本事,如此则情势倒向哪一边恐怕还未可知! 人家已经开口问了名号,庞德也不示弱,随即大声道:“我乃平西将军张辽帐下庞德是也!你等为何引大军西来?” 庞德抢先开口居高临下发问。 曹洪却是哼笑一声道:“笑话!那张辽不也派你东出了么?” 庞德自知兵少,不愿与曹洪轻启战端,于是以言语应对道:“本将奉张将军命,前来绞杀贼寇,解救原本早该送到潼关的人质,有何不可?” “说的倒像是那么回事儿!那贼寇何在?我看你等分明就是借机生事!那桃林贼埋伏我途,射杀我侄,本将今日引军前来,势必荡平此间!你若识相,便速速退走!如若不然,那便是自寻死路!” 曹洪一路杀过来,沿途无一活口,真真是鸡犬不留!果然曹家人性情都差不多!程昱还没有将曹操的命令发过来,这曹洪的反应跟曹操如出一辙,倒是省了中间那道命令! 只是这一路上来,却始终找不见山贼身影,一直到遇上庞德。曹昂之死,早就让曹洪满腔怒火,找不到山贼发泄,遇上庞德,于是便发泄在了庞德身上。 可那庞德也是个刚毅威武之人,天下何人能屈庞德!面对曹洪的咄咄逼人,庞德丝毫不被曹洪的豪言壮语吓倒,当即朗声回话道:“足下若真是为除山贼,那可就来迟了!山贼巢穴已被荡尽,就在十里外鹞子山上!不过足下若不是真心剿除山贼,而是另有图 谋,那就得从我庞德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休想再进半步!” 庞德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令曹洪等人皆是一惊!此人名不见经传,竟有如此胆气?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三十刚出头的年纪,却有十足的雄壮之色! 话说现在的庞德确实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名气,也没有过什么标志性的让人传诵的战绩。因此,庞德在曹洪眼里,不过是张辽麾下的一员小将而已。 然而就是这样一员小将,以区区五千兵马,对上曹洪的两万大军,却丝毫没有被吓到,依旧还能说出如此豪壮之语! 曹洪不禁惊疑,不过很快,愤怒和傲慢便占据了曹洪的大脑!侄儿曹昂是死了,自己兴师动众,总不能就此善罢甘休!找不着山贼不说,难道还要灰溜溜的就这样跑回去吗? 当然不能!既然发兵西向,干脆将前头哨寨再往西推个百八十里! 可问题是张辽、贾诩也是这个想法!原本两边各自预留了一段距离,作为缓冲,如今却都有意再前进一步。 贾诩的筹画是,自潼关往东,趁机占据桃林,筑下原塞!如此一来,则风陵渡等重要渡口也囊括在了己方势力范围之内,如此则有利于将来对曹操用兵。 曹洪也是这么一个想法,若是将自己的前哨推进到风陵渡,届时则可以打通与河东兵马之间的联系,如此一来,也是便于对关中用兵! 各有心思,但眼睛盯着的却都是同一个地方!就是桃林这一百六十里! 曹洪岂能真的只是为了给曹昂报仇便兴师两万,不惜挑动关中神经?当然不是! 曹洪虽然算不上当世一流大将,但毕竟戎旅十余载,也不至于差到哪儿去!基本的战略眼光还是有的。 “上将军!怎么办?”旁边张南、焦触小声的问曹洪道。 曹洪眯眼看着已经摆开了阵势的庞德,又环顾了一下四周。 “杀!咱们不能白白出来一趟!我看这庞德不过几千兵马,绝非我等敌手!不如趁此机会,造成事实!” “可是叔父没有丞相命令,万一出了差错如何是好?”一旁的曹安民则担忧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机稍纵即逝,焉能坐等千里之外的命令?不必担心!出了事由我一力承担便是!” 曹洪自恃曹氏亲信,且又曾救过曹操,自然更加有些肆意妄为,当即便决定开战! 于是两边各自摆开阵势,曹洪退居中军将台,亲自布阵! 庞德见状,也只好应之以偃月阵法!此乃防御之阵,兵少将寡,庞德也只能这么办! 话说曹洪布阵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这都是跟着曹仁学的。要说曹氏亲贵里面,最能布阵,指挥大规模战斗的,非曹仁莫属!曹洪也就是学了点皮毛。 虽然只有点皮毛,但毕竟两万大军,看起来还是蛮唬人的! 张辽带着兵马往前赶,行至半道,又有哨骑飞来! “如何?”张辽知道,庞德压力必定不小。 哨骑回话:“曹军攻势甚猛!庞将军奋力支应,两军正在鏖战!” 张辽脸色越发凝重,但现在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是相信庞德能够再顶住一段时间! “再探!”张辽一声令下,哨骑立刻有飞转而去! “加快脚步!”张辽复又催促身后兵马,尽快的向前赶路。 东胡峪外,庞德、曹洪两军已经鏖战多时,曹洪攻势一直没有减弱,然而庞德却始终谨守门户,从偃月之阵,又变成了龟形之阵,将自己的薄弱处全都包裹了起来。 看到庞德如此用兵,曹洪不禁讥笑道:“缩首如龟!他就不怕我困死他么?传令!张南在右,焦触在左,给我将此阵掀起来!看他能熬到几时!”曹洪一声令下,鼓声旗语尽皆变化,阵中张南、焦触二将,闻声而动,各引兵马,分走左右,直插庞德中腹!欲要一举将这只巨大的“乌龟”一下子顶翻过来! 第九百二十六章 救兵终至 曹洪指挥兵马继续强攻,庞德这边应对起来渐有不支之象! “将军!咱们快要顶不住了!”左右一脸焦急的对庞德说道。 庞德却是十分镇定,当即对众人安抚道:“再撑半个时辰,我敢断言,半个时辰之内,曹洪必定大败!”手下将信将疑,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死扛!于是战斗愈发激烈,死伤也越来越多!阵形不时出现空缺,好在都有人不惜以死补上!这这有赖于庞德平日里治军甚严,现在也算是显示 出了效果。 曹洪远远观阵,只见庞德阵形越缩越紧,然而却始终还没又没露出致命破绽,任由张南、焦触怎么从两翼冲顶,庞德始终紧紧的勒住兵马,保持着稳固! 这时候曹洪才知道,眼前这个庞德绝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虽然发现自己有些轻敌了,但战端已开,此时想要撤手却也是不能!曹洪大喝一声,令曹安民留下观阵,当即亲自引一路兵马,便正面向庞德冲杀过去! 金鼓之声喧天震响!喊杀嘶吼回荡桃林山间,如山崩地裂一般! 一场在曹洪看来早该结束的战斗,却将曹洪拖入了无底深渊! “杀!” 曹洪亲自厉率士卒,引军冲锋,直望庞德阵胆处杀去! 果然上将还是上将!曹洪一出手,那就不是张南、焦触那等战力了! 庞德拼死指挥兵马加固,然而最终还是被曹洪给冲破缺口! 一处溃破,全线崩塌!两军立刻便陷入了肉搏混战!庞德的人数劣势立刻便无限放大出来! 那边张南、焦触见曹洪攻破庞德阵形,当即也各引兵马鱼贯杀入!庞德想要重新拉起阵形,然而却已经无能为力,手下兵马一下子便被分割开来,陷入了各自为战之中! 情势岌岌可危,庞德一把截头大刀,两边劈砍,中间斩削!近身者无不披靡!然而也仅仅如此!相较于整个战局,庞德已经无力回天! 然而庞德依旧没有丝毫气馁!因为他知道,曹洪已经将自己的致命破绽露了出来! 正当曹洪为攻破了庞德的军阵而暗自高兴之时,忽然右后方远处尘土飞起,隐天蔽日!但见一将手持长戟,足跨骏马!身后一队虎狼!如同滔天巨浪一般席卷而来! 张辽根本不理会陷入了困居的庞德,而是率军直冲曹洪本阵! 此时曹洪已经下场厮杀,哪里能够抽身? 没有了曹洪的坐镇,曹军本阵如同一架没有了大脑的机器,立刻便被卡死!根本调转不得! 张辽率军斜刺里杀出!曹军措手不及!还没有来得及应对,张辽已经杀至了曹军阵中! 眼望着曹洪将旗所在,张辽一声暴喝!长戟开路,无人能当!其状若猛虎下山,其行似翻江倒海!整个曹军军阵彻底陷入了混乱! 那边曹洪已经撇开了身边,急忙回救!这边曹安民望见张辽大坏了局势,又显然是奔着将旗所在而来,于是勒马下阵,当即便要率部前去挡住张辽! 曹安民一个毛头小子!当年张辽随曹操一起征战中原时,曹安民还穿着开裆裤呢!此刻又怎会是张辽敌手? 莫说是他曹安民,曹营之中,能够敌得过张辽之人,一只手也可以数的过来! 曹安民杀至张辽面前,张辽也认出了他。毕竟曾在曹营呆过,张辽本不愿就此下杀手,于是对曹安民大喝道:“小子勿来送死!” 岂料那曹安民丝毫不听张辽劝告,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挥舞着兵器便直寻张辽而去! 此时曹洪已经冲开了一条道路,距离张辽不过数十步,正巧看见冲向张辽的曹安民! 曹洪猛然一惊,心知不妙!赶紧大声急呼道:“安民退后!你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曹安民已经插在了张辽长戟之上!如同一只烧鸡! “这是你自寻死路,怪不得我!”张辽叹了口气道。 两军交战,刀枪本来无眼!又有哪个会对敌人手下留情?对于猛将而言,近身者死! “安民!啊……” 曹洪才失去曹昂这个侄儿,现在又亲眼看见曹安民死在了张辽手上,心中如何不悲? “张辽!你拿命来!”曹洪大叫着便向张辽冲杀过去! 张辽听到熟悉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曹洪! 二人也算是共事数年!从当年平定鲜卑回来,张辽便跟着郭嘉带着兵马驰援曹操。后来华阴之变,都以为汉王遭难,张辽也便随了曹操,一直在曹营待了数年!与曹洪多有交往,二人算是熟识。 见到曹洪怒状,张辽心知定是因为曹安民!虽然眼下是各为其主,但杀了曹安民张辽并不好过,如今又来一个送死的,张辽不愿让局面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若现在真是杀了曹操大将,恐怕战事便停不下来了!这不是张辽想看到的,更不是汉王所希 望的! “曹洪!你也想送死么?别忘了你乃一军主帅!非要将葬身在此才肯罢休么?”张辽于是对向自己冲过来的曹洪怒喝道! 张辽这么一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曹洪头上!曹洪赶紧勒住了坐骑。 环顾战场,此刻情势已经发生了惊天逆转!原本即将溃败的庞德,由于张辽的突然出现,也开始了反攻!反观曹军,此刻已经开始节节败退! 偷鸡不成蚀把米,曹洪本想浑水摸鱼,结果碰上了一块硬石头! 曹洪也知道混战之下,自己绝非张辽敌手!若是再这样纠缠下去,自己也必死无疑,而听张辽的话,显然他也不想事态继续扩大。 曹洪只好强忍着曹安民之死的悲痛,对张辽道:“今日之仇,早晚寻你来报!可恨还没杀尽山贼,为昂儿报仇,却又遇上你这个匹夫!可怜我侄安民!” 听到这话,张辽不禁一惊,忙问道:“曹昂死了?”此刻张辽还不知道。 曹洪没有回话,沉默了一口气,曹洪忽然带着怒意问道:“此间山贼,你可杀尽了?” 这一问正好中了张辽下怀! “哎!可惜让贼首逃了!”张辽故作叹息道。 “逃往了何处?”搞不赢张辽,至少也杀个贼,为曹昂报仇,曹洪于是问道。“贼首原来竟是当年吕布帐下曹性!我追至河水之畔,那贼子已经渡河北去了!” 第九百二十七章 一箭五雕 为防止事态继续无休止的扩大下去,张辽只能是将曹洪放任归去!不过临了也将曹性渡河去了河东之事告诉了曹洪。 那曹洪敌不过张辽,又吃了不小的亏,只能是含恨而走!可惜的是那曹安民,本来已经从曹性手中逃出了生天,却还要自寻死路。 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曹安民只怕也是命中注定如此! 杀退了曹洪,张辽尽据桃林百里!一直将前哨推进到了湖县,并在湖县布下兵马,防止东边曹军窥视! 如此,对于汉王这边来说,事情便算是基本了结了! 贾诩老谋深算,可谓是一箭五雕! 首先便是达到了修正汉王错误仁慈的目的,如今虽然半数以上的家眷们都进入了关中,但毕竟在曹军手上死伤甚重!这笔帐必然还是会算在曹操头上的! 其次便是拓地百里,将原本谁也不敢轻易动手的桃林地段彻底纳入了关中兵团的手中!这对将来的局势无疑是个利好!其三,将桃林山贼纵往河东,将祸水泼到了韩遂的地盘之上,此为借刀杀人!曹操原本就对韩遂不信任,此事一出,韩遂最有动机,已是百口莫辩!原本韩遂寄居于曹操羽翼之下,汉王这边对韩遂无可奈 何,如今贾诩一个独招,势必会让韩遂连最后一个落脚的地方都要失去! 其四,最为直接的便是将一直盘踞在桃林的山贼流寇彻底清除! 最后一个则是意外收获,那就是曹昂、曹安民也死在此役当中!这对曹操也是个不小的心理打击! 如此说来,可称一箭五雕! 此一番谋划,贾诩的毒辣再次得到了印证!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有人要死!这就是毒士贾诩! 张辽回到潼关,贾诩已经将众人安顿好,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与贾诩、张辽也没有多大关系了,二人于是一路护送着幸存的家眷们往长安而去。 由于这些人中有不少伤者,只好暂时在长安稍做修养,然后再行送往成都,军情消息则先一步送去了成都汉王府,此为后话。 且说那曹洪,本想趁机占便宜,便宜没有占到,惹了一身骚!原本曹昂之死就已经让曹洪很是郁闷,如今又加上了一个曹安民!两个侄子就这样没了,而曹洪兴师动众却一无所获! 事已至此,曹洪也没得办法,只好又为曹安民准备了一口棺材,与曹昂的一并送去了邺城! 邺城之中,丧子之痛虽如锥心一般,但曹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风雨之人。 无论是曹操还是汉王,亦或是刘备、孙权等等这些乱世中的一方霸主,从一开始便都清楚,此生乃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自己的性命且没有办法保障,身边人的性命自然也处于未知之中! 所谓“谋国者无家”不外乎如是!刘征有亡妻丧子之痛,孙权父兄俱是英年早逝,如今曹操失去曹昂、曹安民,这都是世之常情! 人生如逆旅,你我皆是行人!世事难料才是常态,谁也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状况! “公达、仲德何在?”曹操对着门外大声呼唤道。 很快荀攸和程昱便匆匆走了进来,此时曹操已经冷静了许多。 “我命你传令曹洪,令桃林鸡犬不留,此令可曾发出?”曹操望着程昱问道。 程昱忙上前拱手答话道:“无有丞相大印,未曾发出。” 曹操点了点头,脸色并不好,可以看得出来,曹昂之死对他的打击确实很大。 “那就不必发出了!”曹操也知道这道命令太过狂躁,真要让桃林鸡犬不留,对自己可是百害无利!如果只是单纯的泄愤,那只会有损自己的名声。 “公子之殁,实出意料之外,丞相还请节哀!眼下只有等曹洪将军消息,才知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等情况明朗了之后,才能见机行事。 邺城相距曹洪驻地将近千里,曹洪用快马飞报,也足足两日方才到达邺城。 曹操正与手下一众谋士商议军情,消息被直接送到了议事大堂之上! 当得知又折了一个曹安民时曹操心中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燃!“可恶!那张辽何如此无情?竟杀我侄儿,他眼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旧日情分么!”曹操咆哮着,在他看来,张辽好歹曾在自己麾下数年,自己也待他不薄,如今张辽却亲手杀了自己的侄儿,实在是太过分 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若是论及不念旧情,恐怕曹操才是此中翘楚! 当初若无刘征拔擢与资助,他曹操如何能够这么快的在中原站稳脚跟?可以说曹操最初的家底基本上都是源自刘征。 可是后来呢?当刘征流落江湖时,曹操非但没有出来帮助刘征,反而一得到刘征消息便派出了曹仁,妄图趁着许都百官们还不知道刘征消息便将其暗中杀死!后来刘征在徐州暂时驻下,消息传了出来,又是曹操强行继 续抹黑刘征,就是不给刘征翻案,甚至还挥师东进,借机取徐州! 如此说来,曹操才是的不念旧情才是天下无双! 当然,如今看来,其实也都没有了指责的必要!挪屁股自然是要换脑袋,所处的地位身份不同了,脑子里面想的自然也就不同了! 总之一句话,成王败寇,自古如是! 从这一点上来说,甚至刘备也是无可指责的。 一兔走衢,万人逐之。汉失其鹿,群雄逐之,早已谈不上仁义道德! 乱世天下,只有胜出才是王者,赢了就是一切!输了不过是荒草一堆!“世事纷乱,情义一钱不值!那张辽是何性情,丞相应当清楚!两军阵前,就是父子兄弟站在他对面,那张辽也绝不会手下留情!此正是其堪称良将之处!事已至此,张辽倒是为丞相指了一条明路!”荀攸 叹道。 “公达此话何意?”曹操问道。“丞相本不欲大张旗鼓,如今事态陡然变化,桃林一事迟早是会传到许都的!可以预见,当桃林的消息传到许都之时,许都公卿百官们必定会对丞相有各种指责!丞相现在该要考虑如何堵住许都的悠悠众口了!”荀攸已经看到了更加深远的地方。 第九百二十八章 无非取舍 “纸包不住火,此事或许已经传到了许都!如何安抚百官,丞相当早些筹谋。”参军刘晔也出来进言道。 曹操身在邺城,丞相府属官也都跟随在邺城,刘晔等人都属于丞相府属官,包括荀攸、程昱、司马懿、杨修等人,都不属于朝官。此刻留守许都的乃是曹仁。 曹操原本是要与汉王暗中交易,换取三年西边无事,如今事情闹的风风雨雨,藏是藏不住了!若是传到许都,难免有又有人会要嚼舌根,说他曹操恣意妄为。 荀攸、刘晔都提醒曹操要关注许都,此时的曹操虽然大权在握,但毕竟人言可畏,现在的局面还远没到可以无所顾忌的地步,尤其是还有汉王在外!曹操更加不能让许都百官指摘过多! “公达所言明路为何?”曹操追问道。 “韩遂!丞相现在要做的就是转移关注,在下建议,即刻对韩遂用兵!”荀攸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就好像是现代的公关,要想掩盖一件事情,要么就是将舆论带跑偏,要么就是用另一件更大的事情来吸引注意力! 现在这种情况下,许都的官员们关注的自然是曹操擅自做主,不经禀明天子,显然是有欺上瞒下之意。如此一来,韩遂正好可以用来转嫁关注。 曹洪送来的消息中也提到了山贼贼首逃去了河东,不过这并不足以迷惑曹操。 “公达难道会没看出这是张辽故意挑事儿?韩遂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我儿下手!”“这是自然!此计定是出自贾诩!不过既然贾诩都已经指好了路,丞相倒也不妨走一遭!那韩遂之心始终不附,将其安抚在河东也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今事已至此,不如就遂了贾诩、张辽之意, 如此对丞相来说倒也算些好处!一者可以减轻许都的舆论压力,二者也可以名义上安抚汉王,其三则可以震慑众人,显示兵威!” 好在韩遂并不难搞定,反正迟早也是要对韩遂下手的,只是收留了韩遂这么久,除了平定并州高干,之后便再没有用过,如今却要将其送上绝路,未免有些可惜。 天下大事,无非取舍,而现在,韩遂这枚棋子已经留不住了,只能是舍去!明知这是贾诩的计谋,然而却也是曹操最好的选择!用计之最妙之处,就在于即便对方心知肚明,也不得不按照自己的思路走! 听了荀攸的建议,曹操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驻军河内的元让吧!” 此时距离韩遂最近的除了绛邑的夏侯尚,便是驻军河内的夏侯惇了!曹操深知韩遂是个老奸巨猾,因此还是选择了夏侯惇来对付韩遂,夏侯尚只作策应! 除了此事,曹操对曹洪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且不说曹洪轻举妄动,单说其兴师动众,却没能取得任何成果,反而还折了曹安民,这自然是会让曹操不满! 由此一事,也可见曹洪远不是张辽的对手! 曹操一番思虑,最后决定用夏侯渊前去换下曹洪!至于张辽占去的桃林地,现在也只能是暂且不理! 说到韩遂这边。曹性带着残部渡过黄河,举目无所归,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投奔韩遂。虽然曹性也不知道韩遂是不是会收留自己,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其他选择! 韩遂正庆幸自己搞定了夏侯尚,有夏侯尚在曹操面前为自己说好话,想必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一点。 然而天不遂人愿!一个巨大的锅突然从天而降,砸的韩遂昏头转向! “好你个曹性!惹了这么大的祸竟然还想把韩将军拖下水?给我拉出去砍了!”张横大怒道。 韩遂也是一脸忧虑,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了! “韩将军!韩将军!曹某素来敬仰将军威名,若将军肯收留在下,曹性愿为将军牵马坠蹬,万死不辞!”曹性连连哀求韩遂。 韩遂心中此刻已经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过,这曹性跑哪里去不好,偏偏要跑到自己的河东地来! “我且问你!可有人知你行踪?”韩遂急切的问道。 曹性想了一下回话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从张辽手中逃出。” “什么?”韩遂惊愕的半天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的看着曹性! “那张辽乃是在下故旧,因此放了在下一马,韩将军为何如此惊讶?”曹性不禁问道。 韩遂突然苦笑几声,摇头叹气道:“毒!毒啊!此乃张辽、贾诩引祸之举!曹操势必因此发兵剿我!” “将军!我看不如杀了此人,将其首级献于曹操,想必曹操当不至于如此糊涂吧?”梁兴问道。 “呵呵!此事哪有这么简单!我等已是百口莫辩!放了他!”韩遂对张横、梁兴说道。 “将军?这……”二人齐声道。 韩遂忽然眼色一凛,问曹性道:“你既曾随吕布,不知有何本事?” 曹性见韩遂发问,赶紧回答道:“在下虽不才,也算熟知领兵之法!除此之外,我还有百步穿杨之术!” 曹性战力不行,但射术还可以,这主要得益于其双臂修长,曹昂便是被其一箭射中不治! “既然如此,那你便留在我军中吧!” 韩遂知道,现在他就是杀了曹性,也改变不了曹操要对自己用兵的事实!与其杀了他,倒不如收为己用!好歹此人也曾跟随吕布,想来应该还是有些傍身的本事,而且现在韩遂也正是缺兵少将时候! “传令下去,所有人立即备战!”韩遂没有过多思量,当即便下令道。 “将军?你这是?”张横、梁兴二人皆不解的问道。 “先下手为强!曹操必是不肯放过我,不如先取了绛邑!若是能够进入太原,或许还可借地利坚守,占据一方!河东之地,四野平旷,你我若在此间遇敌,无异于引颈就戮!” 韩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驻地根本无险可守,若要谋得生路,只有寻一处地势险要所在!毫无疑问,并州太原肯定是最合适的。之前高干胆敢在并州叛乱,也是因为太原的地理位置给了他信心!对于韩遂来说,现在只有抢过夏侯尚,冲进太原盆地,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去处! 第九百二十九章 安抚郭照 消息传到了成都,听到横生了这么多枝节,刘征甚是诧异! 原本是一件好事,如今却变成了这样的结果,所幸的是,大部分的人还是进入了关中。到了自己的地盘,也就意味着安全了!这算是对刘征唯一的慰藉。 荀彧听到长安传来的消息时,反应与刘征一样,也是诧异。在仔细的看了张辽的奏报之后,荀彧不禁起了疑虑。 “此事莫不是……” 荀彧话才说了一半,刘征已经伸手制止住了荀彧,示意荀彧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荀彧立刻便明白,其实汉王心中早已有数,只不过此事绝不能言说! “记住!此事乃曹操行事顾虑不周所致!若非张文远处置得当,其余人恐将不得归!”刘征面色凝重,对荀彧交待道。 “臣明白了!一定按照汉王的指示传布下去!”荀彧当即领会,出言回话道。 经此一遭,刘征也明白了贾诩的用意!虽然贾诩所作所为是为了大局着想,但行事毕竟太过,刘征不免对贾诩心存芥蒂! 当初用贾诩的时候,刘征便知道贾诩是个怎样的人,只是没有想到贾诩的果断狠辣还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如果继续如此放纵下去,不知道贾诩将来还会做出什么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 现阶段刘征要的是平安无事!要的是休兵修政!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很快,成都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了在弘农桃林发生的事情,也都知道了汉王想要与曹操休兵,以换得一众部下一家团聚。 众人既感怀于汉王的仁义之举,同时也对曹操看护不力痛恨非常!除此之外,别无心思,没有人知道贾诩、张辽在其中做了什么事情!王府之中,郭照还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死在了桃林山贼手中,刘征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郭照。当时自己信誓旦旦向郭照保证,一定会将其二位兄长带回成都,如今一个死一个重伤,毫无疑问,刘征要失信于 郭照了! “汉王是不知如何向妹妹开口么?”一旁的马云禄轻声问道。 刘征点了点头,没有做声,失信于一个女人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刘征心情自然不佳。 看到汉王情绪有些低落,马云禄自然是要主动为汉王排忧解难。而且马云禄身为王府的女主人,这件事情自然也责无旁贷。 “汉王不必忧心,此事云禄自会去向妹妹解释,妹妹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自然也知道世事无常。” 看着一心为自己排解分忧的云禄,刘征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激。 正当马云禄准备去找郭照,郭照已经来到了眼前! 可以看得出郭照脸上泪痕未干,显然是刚才哭过。刘征看到郭照,目光不自然的躲闪起来,一副愧疚的样子。 马云禄正要开口,郭照倒是抢先了一步。 “臣妾拜见汉王,见过姐姐!”郭照向刘征、马云禄行礼道。 “我正要去找妹妹说话呢!妹妹倒是自己来了。”马云禄见场面有些尴尬,于是出言道。 “姐姐要跟我说的,我已经知道了,此番来要谢过汉王,多谢汉王用心臣妾家事!”郭照又是对刘征一拜,让刘征从未有过的局促不安。 明明是自己事情没有办好,这郭照却反而来拜谢自己,这只会让刘征心里更加难受。 看来郭照肯定是从王府家仆口中得知了消息,刘征对着院中日渐枯黄的草木长叹了一口气。 “是本王未能完成对你的承诺,你且还来谢我,如此实在教本王汗颜哪!” 其实以刘征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只不过刘征的行为习惯终究还是稍有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其他人。若是在其他人那里,女性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 但刘征本就觉得有负于郭照,如今只会是更加惭愧,因此才如此坐立难安。 郭照并没有想到汉王竟是如此看重对自己的承诺,看到刘征惭愧的模样,郭照感觉到的并不是悲伤或者愤怒,反而是一种依赖和信任!女子自古便如同浮萍,必须依附于男人,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绝不敢逆颜自己的男人。因此男人与女人的地位从来都是极其悬殊,哪里会有男人一脸羞愧的站在自己女人面前?更何况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 一代天下瞩目的君王! 最难得便是肯用心!原本郭照还以为汉王不过一句酒后之语,现在才知道汉王将自己的事情真的记挂在了心头,而且还真的去做了! 这样的男人,郭照如何不依赖?如何不信任? 面对郭照,刘征放下了面子说出了歉疚之语,郭照却是赶紧跪了下来。“汉王万万不可自责,郭照虽一介女流,亦知世事难料,凡事但尽人力,还需顺天命!许是臣妾兄长福薄命浅,天意如此,人力何为?汉王操心妾之家事,郭照唯有感恩戴德,今后勤谨侍奉汉王,或可报万 一。” 这话说的刘征心里更加难受,于是赶紧让马云禄将郭照扶了起来! “哎!事已至此,你能如此想,本王也就放心了!今后郭表现在长安养伤,本王一定令张辽派人好生看护,待其伤情完好,尽快送来成都,与你相见!”刘征只能如此说了。 郭照没有在刘征面前表现出自己伤心脆弱的一面,这让刘征越发另眼看待郭照。 马云禄将郭照送回了别院,一下午都没有出来,刘征自在书房思虑大事。 晚膳过后,将歇之际,刘征来至马云禄处,准备休息。 马云禄却突然的小声在刘征耳边说道:“这几日月信来了,汉王何不去妹妹那儿歇息几日?” 所谓月信就是“大姨妈”,夫妻这么久,刘征还能不知道马云禄的月信是什么时候?很明显马云禄在说谎! 马云禄就是想要刘征去郭照那儿! “夫人这是何意?怎还不让为夫睡觉了?”刘征笑道。 “真是月信来了!汉王还是去妹妹那儿吧!这几日妹妹心绪不佳,汉王正好安抚安抚!” 不待刘征分说,马云禄竟然已经将刘征推了出来!搞的刘征很是“受伤”! “哎!” 刘征只得长叹一声,便往郭照别院而去。 别人妻妾巴不得男人宠幸,这马云禄倒好,还将刘征“赶”了出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将郭照纳进王府,也不是刘征贪恋女色,实在是马云禄的主意,刘征也不是个喜欢三妻四妾的人。因此没有马云禄的“准许”,刘征一直都不曾在郭照别院夜宿。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马云禄终于也主动将刘征推了过去。 郭照原本已经准备安歇,突然有女婢急匆匆跑了进来。 “深更半夜,何事如此惊慌?”郭照有些不满的责问道。 “汉王……汉王过来了!”连女婢都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郭照闻听此言,心中一阵悸动!顿时腼腆起来,脸上红晕乍现,在烛火的照耀下,更加显得娇嫩! “汉王怎会过来我的别院?”郭照还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是真的!夫人!汉王来了!” 院中已经响起了脚步声,两声干咳传来,郭照心头一紧,已经卸去了装束的郭照不知如何是好,慌忙想要穿戴上。 刘征已经跨步进来,郭照拿着发簪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呆呆的望着刘征。 “夫人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本王?”刘征不禁问郭照道。 郭照瞬间羞赧,红晕更甚,赶紧低下了头,与女婢一起拜见了汉王。 刘征对女婢挥了挥手,女婢立刻识趣的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带上,只留下了刘征与郭照两个人。 “汉王怎突然来了臣妾这里?”郭照羞怯的小声问道。 进都进来了,刘征倒是放的开些。 “夫人这是何话!你是本王的夫人,本王来这儿有什么不对吗?”刘征不禁问道。 郭照赶紧回话道:“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汉王来的突然,臣妾有些不知错所。” 看到郭照这般拘谨的模样,刘征笑道:“以后本王多来几次,你便会习惯了!时候已经不早了,咱们也早些歇息吧!”二人来至床榻之前,刘征张开双臂,郭照便上前为刘征解去腰带,宽去衣物…… 第九百三十章 切莫中计 …… 话说第二日,刘征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 阳光从船外照了进来,屋子里十分亮堂,刘征揉了揉眼睛,郭照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物品。 “什么时候了?”刘征懒洋洋的开口问道。 郭照红晕早已褪去,举手投足之间,一如往常那般贤淑淡雅,不过刘征分明可以从郭照一举一动之间看出她的变化!相比于之前,现在的郭照已经多了两分“女人”的韵味! 看见醒来问话,郭照赶紧回话道:“已是巳时,将近午时了!” 巳时就是九点到十一点,刘征一听,赶紧从床榻之上爬起来道:“为何不早唤本王起来?” 现在的刘征也是个睡懒觉的主,但来到这个时代十多年,刘征早已经习惯了鸡鸣即起。或许是在华阴无忧谷睡的太久了!刘征已经不习惯于晚起。 然而这一夜这一觉可是睡的踏实!好在今日也没有什么大事,爬起身来的刘征又坐了下来,只觉得腰酸背痛,如同厮杀鏖战过后一般。 话说也确实是“厮杀鏖战”!不得不让人感慨,一个女人堪比一军哪! 郭照却是比刘征要好很多,毕竟主要出力的还是刘征! “汉王向来操劳,臣妾不忍心,是以不曾唤醒汉王。” 郭照蹲身回话,随后便上前为刘征穿戴梳洗。 当郭照为刘征穿衣戴冠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面而来,刘征忍不住猛吸了一口,这种味道与马云禄身上的完全不同! 一个是充满狂野的气息,一个却是如此温润! 昨晚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的刘征一把便将郭照搂在了怀里! “汉王……” “别说话!” 刘征将郭照拥入怀中,仔细的感受着此刻的温香。 郭照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一般,依偎在刘征的怀里。刘征滚热的胸膛散发出淡淡的体温,让郭照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这便是自己今后所依靠的胸膛! 良久,刘征才松开了手,再一次看到了郭照脸上的红晕。 “好了!”郭照为刘征系上了最后一个腰带扣,赶紧背过身去。 另外一边,马云禄也一夜没睡,这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马云禄知道自己不得不分享这本来就不全的爱。虽然是马云禄主动将刘征推到了郭照这边,但马云禄心里还是经历了许多的挣扎。 整整一晚上,马云禄都辗转反侧,这一夜的独守空房并不同于以往汉王出征在外时的独守空房。 马云禄最后还是说服了自己,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汉王起来了吗?”马云禄不无关切的问道。 女婢回话道:“刚刚起来,正在梳洗!” “命膳房为汉王熬些滋补汤,待会儿给汉王送去!” 其实大可不必,或许是在无忧谷的几年,日日吃的峭壁上的紫芝,刘征的身体倍儿棒!虽然也有困乏的时候,但很快便能调整过来。 当喝到马云禄安排送的滋补汤时,刘征不禁粲然一笑。 话说曹操决定对韩遂动手,那老奸巨猾的韩遂早看到了危机,竟抢先一步主动出击。 绛邑的夏侯尚因为之前韩遂的毕恭毕敬,竟有些轻敌,结果真被韩遂给偷袭得了手! 绛邑夏侯尚军竟然不敌,败走翼城! 夏侯尚手中有两万兵马,然而却架不住韩遂的突然袭击。更令夏侯尚气愤是这韩遂明明应该是只有不到一万人,结果却大大的出乎了夏侯尚的意料! 韩遂表面只有一万人马,实际上却根本不止这个数!除了表面上的一万人马,其余的都被韩遂乔装成山贼安置在了吴山之中! 吴山便是今山西中条山!这是河东郡南部靠近黄河的一条山脉,而安邑离此不远! 韩遂将自己的人马打扮成了山贼,一方面掩盖了自己的实际兵马数目,同时又以此为理由,向曹操要了许多的平寇粮饷!夏侯尚不知,还道是实情,因此也在曹操面前为韩遂说了话。 不得不说,韩遂是真的贼! 两边兵争一起,韩遂立刻便从一万人变成了将近两万人!靠着这两万人,韩遂对夏侯尚来了个突然袭击!夏侯尚不防,是以败走翼城! 当夏侯惇的人找到夏侯尚时,夏侯尚正欲重整旗鼓,回攻绛邑! 得知了绛邑失陷,韩遂竟然主动抢先起兵,夏侯惇更是大怒!当即便催促兵马往前,便要与夏侯尚共取绛邑! 夏侯惇军中有一长史,名唤田畴,字子泰,右北平无终人。 听到韩遂突然起兵将夏侯尚赶跑,占据了绛邑,而夏侯惇正打算与夏侯尚合攻绛邑,田畴立即出来谏阻道:“将军切莫中了韩遂奸计!” 田畴的突然发声让夏侯惇立刻便起了疑心,于是急问道:“子泰之言何意?” 田畴自幼便博览群书,在年轻时便在幽州负有盛名,早在刘虞为幽州牧的时候,当时田畴才二十二岁,便被刘虞辟为州从事,可见此人不仅仅有名声,定然也有几分见识! 夏侯惇与田畴相善,曹操平定北方之后,田畴便被夏侯惇召为军中长史,成为夏侯惇帐下幕僚。 夏侯惇知道田畴既然出声,必有见教,于是急忙相问。田畴行至军图之前,指着其中路线对夏侯惇说道:“将军请看!那韩遂原本驻军安邑,乃必死之地!此番竟抢在丞相之前动手,一举夺去了北面的绛邑。这绛邑乃河东重镇,西可渡河津!东可取上党!往北 则可突入晋中!凡军行重镇,必也是四战之地!那韩遂要一四战之地有何用?” 现在的局势韩遂自然是防御的一方,对于防御的一方来说,四战之地显然不会是他真正需要的。田畴一眼便看出了韩遂另有他意! 被田畴这么一说,夏侯惇立刻便明白过来! “如此说来,韩遂意不在绛邑?”“正是!如今的韩遂既不能退往关中,也无法强渡河南,往东更是自寻死路,吾观韩遂此举,必是想抢入晋中!晋中之地,四塞为守!当年牛辅因之以拒汉王,去岁高干据之以乱河北,此韩遂必争之地也! ”田畴肯定的说道。 “原来如此!韩遂既有此意,我当如何破之?”夏侯惇索性继续问道。田畴沉吟了一会儿,随后对夏侯惇说道:“当急令伯仁将军据守襄陵!抢在韩遂之前,截断其去路!然后将军再兵分两路,一路去往翼城,接替伯仁将军,另一路将军可亲自领军杀奔闻喜,然后成合围之势 !韩遂必无路可逃!” 田畴如此安排,等于是只留了西面给韩遂,而西面正是汉王的关中地盘,那韩遂又如何能往西走? “子泰之言是也!”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将军速速排兵吧!”田畴催促道。 “高览、苏由听令!着你二人引军一万,速去翼城驻防!其余将士随本将军剿灭那韩遂老贼!”夏侯惇一声令下,手下人马便分开两路,一路由河北名将高览带去了翼城,接替夏侯尚驻防东面,另一路则是夏侯惇亲自领牵招、朱盖、田畴等人杀往了闻喜。同时,一骑快马也带着夏侯惇的领命紧急驰 往了夏侯尚所在!夏侯尚原本也想要直接回攻绛邑,接到夏侯惇命令之后,这才明白了韩遂的意图,立即便带着部下昼夜行军,抢先一步进入了襄陵! 第九百三十一章 平反汉王 两个夏侯围攻一个韩遂,其结果可想而知! 夏侯尚突然插入了襄陵,完全打乱了韩遂的计划!使得韩遂退无可退,已然陷入了绝境。 绛邑最终成为了韩遂的葬身之地!那逃去投奔韩遂的曹性也不过是多活了两三个月的时间,结果还是一样,逃不离曹军刀俎!不过这曹性倒也算是有一些本事,临了竟还射瞎了夏侯惇一只眼睛!那夏侯惇是何等人物?即便是被曹性射中眼睛,也丝毫不能阻碍夏侯惇纵马挺枪!结果曹性射完一箭之后,便被夏侯惇一枪搠透面门, 死于马下。两边军士见者,无不骇然! 经此一事,夏侯惇又足足养了一两个月的伤,方才稍微好转,至此得了个盲夏侯的外号! 也不知是不是这夏侯惇命不好,当初在徐州的时候便被刘征一战气的吐血!养了好几个月的伤,如今又来了这么一次。其弟夏侯渊在关中遭遇大败,也学了大哥的样,在邺城养了几个月的伤! 再说邺城这边,曹操正室丁氏爱子心切,当曹昂的尸身被送到邺城的时候,丁氏更加怨恨曹操不该将此事派给曹昂。其实这也算不上曹操的错,曹操本也是有意让曹昂多建功绩,毕竟曹昂只是个庶出子。丁氏经此一事,耿耿不能释怀,最后怒而回了娘家。那曹操是个什么人?又怎会整天被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牵绊?因 此便任由了丁氏的离去,此事暂且不提。 话说桃林之变之后,曹操担心汉王会有所动作,因此严密的盯着关中张辽的动向。结果却始终没有看到汉王对此事的反应。 “原以为汉王会在此事上做文章,如今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汉王!”曹操不禁感慨道。 “非是丞相低估了汉王,以在下所见,此乃汉王明智之举!当此之际,汉王连战方休,其休兵养士早已迫在眉睫,此时若复起兵,则一发不可收拾,这绝不是汉王希望看到的局面!至少目前不是!” 参军刘晔的大局观素来出众,出言说出了刘征并没有在此事上太过纠缠的根本原因。 曹操深表认同,点头称是。 “既是如此,我当如何安抚之?”曹操现在也不想挑起与刘征的争斗,因此发问道。 一众幕僚谋士都在,听到曹操的话,还是刘晔第一个说出了应对之策。 “在下以为,是时候为汉王平反了!” 此言一出,不止曹操,其余人也都是有些惊讶。 “平反?此言何意?”曹操不禁问道。 “丞相可还记得当初华阴之变后,司空种拂与刘备向天下州郡发出的文告?”刘晔问道。 刘晔这么一提醒,众人也都想起来了,事隔十年之久,大家都只记得有过这么一回事。“故汉中王大将军刘征,出身侯爵,遭逢巾乱,幸遇皇甫,得入北军。及诸常侍作乱,时为骁骑校尉,救二帝于流落,遂有功名。后乘长安之虚,代董而立,威权日盛,渐有不轨。执柄天下,专制朝命,威 福由己。自此擅断万机,决事禁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 刘晔见众人都在回忆当初那篇遍传海内的檄文,脱口便背诵了出来! 谁都知道这是胡说八道的东西,自然也没有几个人还会记得檄文的内容,而刘晔却是一字不差的背诵了出来。 曹操连连道:“对、对、对!正是这篇文告!子扬所诵一字不差!” “当年此文告可是以朝廷名义发出,至今朝廷再未有为汉王平反罪名,在下以为现在是时候了!”刘晔拱手对曹操说道。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忘了,曹操这边自然是不会想着为刘征平反罪名。而许都公卿百官中,有许多人都经历过当年之事,如杨修之父杨彪等人便一直都有意奏请为汉王平反。然而曹操当权,始终还是没有 人敢当众提及此事! 因此,谁都知道那件事情的荒谬,可是谁都没有办法纠正当年的错误,只要曹操不点头,这一切便永远都不可能。 而现在,刘晔却将此事当着曹操的面提了出来!众人都望着刘晔,等待刘晔继续的说下去。 曹操也问道:“如何便是时候了?”“若此时为汉王平反,其利有三!一者,可以安抚汉王!如今汉王已然成势,不管承认不承认,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反而若是为汉王平反,以朝廷名义重新承认其王位,则汉王当如何应对?”刘晔微笑 着问道。杨修喜欢出风头,当即出来说道:“如此一来,无论汉王受与不受,得理的都是丞相!汉王若受,则其出兵东向为谋逆之罪!汉王若不受,则宽仁公允之名在丞相,而对抗朝廷,藐视天子之名在汉王!参军 高明!”杨修忍不住对刘晔拱手赞道。 “继续!”还有两点好处没有说完,曹操已经有些急不可耐想要听了! 刘晔于是顿了顿继续说道:“其二,若为汉王正名,则刘备是为逆贼!丞相可以名正言顺,出兵征讨祸国乱政之刘备!这便是丞相出兵荆州的理由!” 平反了刘征,那自然就可以对刘备论罪!谋刺本朝诸侯王,祸乱朝廷,这罪名就是死十次也不够啊!刘晔又为曹操找到了出兵荆州的最好借口。 “出兵征讨刘备?此贼窃据荆南,不与我接,如何征讨?”曹操问道。 “这便是第三点利处了!丞相先授江东孙氏以恩典,然后以天子名义,令其进剿刘备,此驱狼吞虎之计!”刘晔进一步说道。 “嗯……那孙权岂会答应?”曹操道。 “孙权自是不会答应,若他不肯出兵攻那刘备,丞相不正好借机兴兵,取道南郡么?” 刘晔的意思就是“要么你孙权动手,要么就换我曹操来!” 孙权肯定是不会动手,当然也肯定不会坐视曹操取道南郡!但这样一来,“正义”便全部都到了曹操这边,曹操是“出师有名”,顺天承命!而孙权则完全处于舆论的风口!这便是手持天子的好处!那刘备确确实实有罪,曹操便是替天行道,这已经不是曹操与孙权之间的争斗了,在舆论上已经变成了朝廷正义与邪恶的争斗!孙权不肯,便自认与刘备同流合污,如此则会将声望落地! 第九百三十二章 许都来使 简简单单为汉王刘征平反一事,却在刘晔的口中变出了如此多的花样!此计一出,刘征自是没有拒绝朝廷为自己平反的道理,可如此一来,也同样意味着他不能轻易的对中原用兵!当然若刘征真是要用兵,也并不是不可以,只是在舆论方面,曹操已经扳回了一城!就目前局 势来说,此计自然也不失为安抚刘征之计,权当是对桃林发生的事情的补偿了。对于刘备来说,便是雪上加霜!原本经过了十年,好不容易重新积攒了些声望,尤其是汝南反曹一事,刘备可是做足了功夫,将曹操塑造成为了一个挟持天子十恶不赦之徒,而他刘备是要为汉室举兵讨贼 ! 如今的刘备处于江东的羽翼之下,如此一来,其如何自处?即便是江东不会答应曹操,但此事一旦埋下,迟早对刘备不利,因为只要江东一有机会,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收编掉他刘备的荆南四郡! 对于江东孙权来说,此计就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根本接不住!可是若不从曹操的意愿,则无疑给了曹操借口!有理的一方成了曹操,而没理的一方则变成了他孙权。话说朝廷虽然已经名存实亡,但是天子这杆大旗毕竟还是有些用处!汉室四百年天下,虽说大有气数将尽的意思,但毕竟四百年哪!这不是谁随随便便一朝一夕便可以抹去的!对于有心逐鹿中原的枭雄来 说,汉室就是一面大纛!绝不能轻易背弃。 刘晔一箭三雕!安汉王、罪刘备、屈江东!一语之下,天下大局便都被算计在内!不得不说刘晔的大局观着实是当世一流! 论具体的计谋用兵,刘晔算不上出众,但就这一点来说,刘晔却又是洞若观火!令在场的众人无不心生敬佩之意! 曹操听了更是大喜,忍不住为刘晔喝彩道:“淮南刘子扬,果真是名不虚传!今得先生一计,胜过十万雄兵!诸位以为如何?” “参军高见!”众人齐声道。 “那好!便按此计行事!诸檄文布告书信便都交给先生了!” 得到高招,曹操的对刘晔的称呼都变了,变成了“先生”,这可是个尊称,可见曹操心中之喜。 刘晔于是领命,当即便开始着手准备。 在准备这些事情的同时,曹操也开始筹划用兵一事,除了厉兵秣马,曹操还从其所据有的青、幽、并、冀、徐、兖、豫等七州筹措粮草,随时准备剑指荆襄! 经过两三个月的休养,被张辽接回的家眷们也都已经痊愈,很快便被护送往了蜀中成都。众人见到自己许久未曾见面的家人,情绪都十分激动,既有见到家人的喜悦,也免不了悲伤! 如张郃原本四子,如今只剩下了一子张雄。沮授之弟沮宗也死在了弘农桃林死人谷,其余各有伤亡,好在毕竟还是见到了家人!算不上“团聚”,但比起分隔两地,终究还是解了一些相思之苦。 刘征尽力的安抚着众人,也算是弥补,其实说到底这也不是刘征的错,或者说都没有错!毕竟贾诩也不是因为一己之私,而是为了汉王大业,只是行事偏激了一些。 郭照从兄郭表,兄因妹贵,被授为了奉车都尉,其实也就是为汉王赶大车的。 张郃之子长兄从了军,呆在了父亲的帐下;沮授之子沮鹄也有志从军,刘征将其安排给了赵云。其余众人,各有所任。刘征又赐了诸多布帛钱财还有田地,作为安顿之用。 事情基本安排妥当,许都朝廷的诏命也送到了成都! 初听到许都有天子诏命送来,刘征很是惊讶。不只是刘征,荀彧、沮授等人也是不敢相信。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有诏命能从许都传出来? 谁都知道天子完全掌握在曹操手中,而曹操是刘征的死对头。 “请上使入内!”到底怎么回事,只有看了才知道,刘征于是便令人将许都来使请了进来。 刘征与众人端坐大殿,许都使者手持诏令跨步进来,其人名士风范,一眼看去就觉得并非寻常之人。 “汉王刘征接诏!”使者开口朗声道。 刘征想了想,毕竟是天子诏令,自己身为汉室诸侯王,没有不接的道理,且不论此诏是谁的意思,作为臣下的礼节还是不能少。于是便起身出座,来至了殿中,众人也都跟着刘征起身,列拜与当堂。使者于是将诏令当中颁布,正是历数刘征过往功劳,痛斥种拂、朱符、刘备之罪恶,为刘征正式平反!重新确认了刘征大汉诸侯王的身份,除此之外,马云禄也被以朝廷名义正式加号为汉王妃,郭照加号 为汉王夫人。并授刘征护国大将军名号!“恩宠”无以复加!当年刘征的便是辅国大将军,与这护国大将军只有一字之差,却不难看出曹操的用意!所谓辅国便是辅政,如今辅政的是他曹操,自然不会给刘征冠名“辅国”!而一个护字就是告诉天下人,汉王要做的是 保护汉室江山,而不是兵指许都朝廷! 听到诏命,刘征心里不禁琢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很快刘征便明白了其中用意! “汉王殿下,请接诏吧!”使者出言道。 这道诏命表面上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刘征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好歹是以朝廷的名义为自己翻了案,青史之上也算是洗却了污名。 刘征接过了诏令,使者又送上了大将军的符节印信,刘征都一一接了过来。 交接完印信,使者又从随从手上取来一套诸王冠服,呈到刘征面前。刘征伸出双手接过,使者背对着随从,向刘征使了个眼色,而后又拍了拍冠服,意味深长的对刘征说道:“这是陛下特意为汉王殿下准备的冠服,只是不知道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只能请汉王自行缝改了 !许都距此数千里,陛下甚是思念汉王,临行之际,陛下嘱咐微臣转告汉王,望相见有期!” 刘征一字不差的记下了使者的话语,随后便接过了冠服,递给了马云禄。 “还不知足下名姓,舟车劳顿,本王今夜设宴,蜀地偏狭,只有薄酒,聊表心意!” 刘征觉得此人甚是奇怪,自然要知道这个人是谁。那人对刘征一鞠躬道:“在下北海邴原,若非当年汉王帐下典韦将军相救,今恐不得忝列黄门侍郎也!” 第九百三十三章 衣带密诏 使者说出自己的名讳,刘征方才勉强记起当年典韦曾与自己说过这么一件事情。那还是典韦护送刘虞前往幽州路上发生的事情,不想今日却又能见到故人的故人! 邴原原本北海名士,后避难流落辽东,路上被幽州乱贼余党追杀,恰巧刘虞经过,于是命典韦以二百人击破山贼,解救了邴原。 自后邴原回到了北海,后来孔融投了曹操,邴原因声名在外,也被朝廷礼聘为官,至今为黄门侍郎。 汉宫阙大门皆为黄色,故有黄门之名。诸如大黄门、小黄门、黄门冗从仆射等等,不一而足,基本上都由宦官充任,独独黄门侍郎除外。黄门侍郎一般选公正清名之士人担任,是为天子近臣,常侍左右。 《后汉书·百官志三》云:“黄门侍郎,六百石。掌侍从左右,给事中,关通中外。及诸王朝见于殿上,引王就座。” 所谓关通中外,意思就是为天子传达诏令。京畿之内的多半都交给了大小黄门,而州郡之外的则多半交给黄门侍郎。 这一次的差事便交给了邴原。 听邴原说道典韦,不免又勾起了刘征的回忆,忍不住道:“先生说起典韦,真叫本王不胜感慨啊!故人早已阴阳两隔,而今虽为本王平反,不知朝廷可曾为典将军正名?” 典韦曾于邴原有救命之恩,听到刘征的话,邴原亦是唏嘘不已。 “汉王不忘故人,邴原又岂能忘却?朝议之际,在下已经提及了此事,与此诏书同时,已另有明诏,追封典韦为忠义侯,于其故籍所在立庙为祀!” 为刘征一翻案,其余相关的人自然也都会涉及,不单是典韦,包括死在长安的司徒王允父子,太尉朱儁等等一干义士,也都被重新追封,只不过这些人都已经见不到这一刻了,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罢了! 有总比没有好,听到朝廷追封典韦为忠义侯,立庙祭祀,刘征心里方才算是安了心。 刘征命人将邴原等一干使者送去了驿馆好生招待,而后便立即与众人议起曹操用意来。 不过在此之前,先有一个疑问。 邴原呈送王服冕冠时的一举一动不止刘征看在眼里,其余众人也都瞧得真切。 “那邴原方才似乎话里有话,不知汉王如何看?”荀彧说道。 刘征从马云禄手里拿过冠服,仔细看了一下,从王冠到王服再到衣带都仔细看了一遍。 突然刘征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当即取出了其中衣带,在手中掂量了几下。众人都看着汉王的举动,不知所以。 刘征心中暗道:“这莫不就是所谓的衣带诏?可惜原本该是给刘备的,如今却送来了本王这成都!” 仔细摸了一下衣带之后,刘征已经感觉到了其中藏有他物!确定必是衣带诏无疑!看来此事邴原是知情人,刚才只是碍于身后有诸多随从在场,所以才以暗语说出!这些随从毫无疑问必有曹操的人! 邴原自然知道情势凶险,因此也不得不谨慎! “汉王是发现了什么?”马云禄也问道。 刘征笑了笑,对马云禄说道:“此中藏有一物,请夫人为我解开!” 众人都不知道刘征是怎么突然就会想到这里面别有心思,毕竟他们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衣带诏这么一个词。 马云禄于是取来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了衣带,当中果然露出了两份绢帛书信!众人无不惊讶!刘征取过来一看,其中一份是写给刘征的私人书信,上言道:“汉王兄如晤,一别经年,人事蹉跎,今朕身陷囹圄,不得自主。曹贼擅权,自作威福。汉室江山陵迟,唯王兄可擎天柱!朕自知福薄才疏,不堪大位!不足以振汉室威严!汉王兄有世祖之风,具不世之才!麾下谋士成群,武将如云!天下士民,无不仰望王兄之威!若王兄志在匡扶社稷,朕虽无尧舜之明,亦愿效尧舜之故事,请王兄择机登临大 位,以继汉室大统……” 书信后面盖着天子大印,确信刘协手书无疑! 此信一出,刘征是惊讶不已!这分明是劝自己称帝啊! 众人见刘征的表情,都大感意外,能有什么事情让汉王如此吃惊? 刘征将书信递给了荀彧,自己又看了另外一份密诏,这份密诏自然是天子禅位的诏书,是用来宣告天下的。 荀彧等人看了天子写给刘征的密信之后,反应只会比刘征更为惊讶!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内容! “这、这……这是陛下要禅位啊!”徐晃等人惊呼道。 荀彧看罢赶紧将书信叠好收了起来,又交还给了刘征。 “汉王如何看这份天子密书?”荀彧不禁问道,众人都望着刘征。 此时刘征是百感交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当年第一次踏进长安时,刘征的愿望是成为周公那样的人物,一心只想匡扶社稷,至于皇帝宝座,刘征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当时刘征还一心想着将刘协辅佐成为一代明君。然而天不遂人愿,世事难料,谁知道竟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当初的愿望早已经成为了梦幻泡影。而现在的刘征却已经不是当初那番模样,现在的刘征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不在乎这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 平定天下,还这个时代一个太平盛世,这依然是刘征的梦想,唯独这个皇帝大位,却是一个禁忌话题。 刘征收起两份密诏,塞进了自己的怀中,随后对荀彧等人说道:“当初荆州庞士元曾在本王面前谈及过此事,元直、公与都在场,那时本王是作何反应,二位可以说一说。” 徐庶对荀彧等人拱手道:“那一日后,庞士元便不辞而别!” 徐庶说出这话,荀彧等人自然便知道了当时刘征的回应。 “本王不改初衷!此事万勿再提!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过,记住了吗?” 刘征一语令下,众人齐声应诺,就算是有不同想法,此时也再没有人敢说出来。刘协的衣带诏太过突然,令刘征措手不及,也让刘征手下众人有了不同的想法。 第九百三十四章 定策休兵 话说许都宫廷,当刘协听到曹操要为汉王平反时,立刻便明白了曹操居心不良! 自从十年前落入曹操手中,刘协无一日不在恐惧中度过! 话说也没有比刘协更悲催的皇帝了!自董卓擅权开始,那时候的刘协才九岁,便成为一个傀儡,举动不能自己。迄今一十三载,刘协仅仅在长安度过了两年的美好时光! 那时候有刘征支撑着朝廷,支撑着社稷,刘协有了最好的依靠。又有荀彧、陈群这样的名士教导,那算是刘协过的最舒坦的日子了。 不必担心有人图谋不轨,不必看人脸色,说出的话有人尊重。 可惜好日子已经已去不复返,现在的刘协已经近乎绝望,因此才有了对刘征的这一番话语。 在刘协心中,宁愿自己从来就不曾坐在这个位置之上!真正是“愿后身世世勿复生天子家!” 刘协知道,曹操这是要将汉王逼进一个不仁不义的死角。看似好意,实则暗藏坏心! 刘协不是个蠢皇帝,只是受制于人罢了!实际上刘协的天资还是很聪慧的,当初荀彧、陈群担当帝师的时候,便都觉得刘协是个可造之材。 久困于宫廷之中,虽然说出的话屁都不是,但刘协毕竟还是每天耳濡目染,对天下大势还是清楚的。 刘征一日强似一日,对曹操的威胁一日甚于一日,这也是刘协所知道的! 百般思虑之下,刘协也想明白了自己现在的角色,曹操将自己困在手中,就等同于掌握了正义的大旗,这成为了曹操背后的大纛! 只有毁掉这面大纛,曹操才会无所依凭!如何毁掉这面大纛,那便只有立一个新的皇帝!一个不被曹操所挟制的皇帝! 毫无疑问,当今天下只有一人合适!无论是从血缘亲疏,还是从权势兵马,还是从人望功绩,汉王刘征都是不二人选! 如今曹操为汉王平了反,那就意味着当初种拂、刘备等人搞出的污蔑汉王的话完全被推翻,这从名义上也让刘征名正言顺了起来。 刘协于是便书就了这一信一诏,又将其藏于衣带之中!混过曹操眼目,成功的送到了刘征手中。 当然,刘协也不是要刘征立刻就按照自己说的办,因此信中才说“择机登临大位,以承继汉室大统!” “择机”两个字很是重要,刘协知道汉王自然会有自己的决断,有了这封禅位诏书,至少将来万一到了这个时候,可以让汉王变得名正言顺。刘征收起了衣带诏,心中也不免为刘协感到难过,他完全可以想见刘协在许都是如何的度日如年。至今刘征还清楚的记得当初自己带着兵马进入长安,在宫中见到惊慌失措的年幼的刘协时的景象,就像是 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孩,一下子便扑到了自己怀里! 可惜自己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改变刘协的命运! 严令交待了众人不得再提及此事之后,刘征便将话题转移到了曹操的用意之上。 “诸位可看清楚了曹操的用心?”刘征坐回了座位,出言问道。 “曹操身边不乏高人,有此一策不足为奇!以臣看来,此策怕不只是用来困住汉王手脚!” “哦?元直此话怎讲?”刘征虽然知道曹操对自己的用意,却还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徐庶出言道:“以臣所见,曹操此为一箭三雕之计!其用兵荆州之意早已昭然若揭!若为汉王平反,则势必历数刘备罪责,如此他曹操便可明发‘正义’之师,进讨刘备!而荆州之北境又为孙权所据,如此必 牵动三家,是为一箭三雕之计!” 刘晔的妙计被徐庶一眼看穿,可见徐庶见识超群。 荀彧、沮授等人也纷纷赞同徐庶的说法。 “徐参军所言不错!如此看来,曹操讨刘备是假,欲对孙权用兵才是真!”“子初先生只怕是又看错了曹操!本王以为,曹操可不止对孙权用兵为真!其据有中原七州之地,兵马之众,粮饷之足,无出其右,孙权刘备二人不过据有荆、扬二州之地,以曹操虎狼心性,必欲一举平定 二州!然后再与本王决战!岂能假讨刘备?更何况孙权不存,刘备焉附?若定南郡、江夏,取荆南四郡已是易同反掌!” 刘巴毕竟还是不了解曹操,还以为曹操目的只是在打击孙权,殊不知曹操根本就是想要将孙权、刘备二人一举拿下! 话说曹操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汉室天下十三州,曹操独据七个半,刘征占有两个半,再除去交州士燮,刘备加上孙权也不过共有两州之地!以七个半部州,对上两州之地,本来就占据了上风!孙权、刘备所依靠的不过是长江天堑!而曹操一旦取下南郡、江夏,长江天堑也失去了作用!因此对于孙权、刘备来说,说是两个州的实力,实际上攸 关生死的不过就是南郡、江夏两个郡而已! 这就是为何曹操一心想要夺取荆州北部之地! 经过徐庶一番话,曹操的用意立刻便昭然若揭。 “汉王打算如何应对?”荀彧不禁问道。 “还能如何应对?先生不是说粮饷不足吗?”刘征苦笑道。 荀彧起先并没有料到曹操会这么快对荆州动手,因此才建议汉王休兵,而今看来,自然是知道曹操急切的想要平定荆、扬,之后便要与汉王决战。 “事关大局,若是真让曹操平定了孙权、刘备,那汉王处境就危险了!粮饷一事……臣可尽力周旋,若汉王有用兵之急,荀彧定保汉王无粮饷之忧!” “不必了!本王既然答应先生休兵三年,那便休兵三年!君无戏言!文若明日即刻布告州、郡、县、乡,以及各路兵马大营,此策为定策,绝无更改!必要使本王治下之民安心才是!” 刘征并没有犹豫,也没有因为看破曹操的计划而改变自己的已经议定的大政方针! 众人都不解,只有刘征心里清楚,此番曹操多半是要失败的!因为一场只有刘征知道的大战已经不远了!而这场大战的结果现在却只有刘征知道! 刘征时常在想,自己也算是搅动了风云,为何这历史的轨迹却并没有完全反转? 天子东归还是发生了!官渡之战还是发生了!曹操依旧还是顺利的打败了袁术,取下了徐州!而刘备竟然还能够据有荆南四郡!一切都没有改变!如此说来,赤壁之战不也已经在招手了吗? 第九百三十五章 消耗之大 休兵有利有弊,刘征下了最后决断,荀彧也只好不再多说,他知道汉王既然已经看到了将要出现的局面,其心中自然也会有应对之策。一向来刘征的表现都很出人意表,除了看错了曹操、刘备两人,刘征 几乎没有犯过错误!每临大事,刘征的决断都肯定是最正确的。正因如此,才能在短短数年之间,重新创下了如今局面! 因此,对于刘征,荀彧等人只有敬佩和服从,适当的时候提个建议,至于其他,并不需要冒死进谏之类。 决定了之后,刘征问荀彧道:“三年时间,文若可为本王筹措多少粮饷?” 这些都在荀彧的脑子里面装着,当即脱口而出便回答道:“若无天灾,臣有信心为汉王筹措两千万石粮谷!” 刘征每取下一地,安民之后,必定统计民户田亩,报送尚书台。荀彧说出两千万石这个数目,刘征还是比较满意的。 莫看两千万石好像很多,实际上消耗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惊人! 汉代甲士“日费粟米五升”,月食粟一石半,年以十八至二十石量计,一个人一年便要消耗二十石,这还不算上战马的消耗! 战马可不止是吃草料!还需要精粮喂养,跟人吃的没有多大差别! 《汉书·赵充国传》中记载:“军马一月之食,度之田士一岁。” 《盐铁论》中也记载:“一马伏枥,当中家六口之食。” 一匹马就要吃掉六个人的口粮!其消耗之巨可想而知! 这还只是一般的战马的消耗,若是上等良马,如千里驹,那可就更加惊人了! 后世韩愈在其《马说》一文中便提到:“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千里马一天便要吃一石粮谷!这可是相当于一个人大半个月的消耗。如刘征的坐骑汗血飞羽便达到了这个水准!以刘征目前手中所有兵马总计约有近三十万。除此之外,战马不下五万匹,约合三十万人的消耗。甲士、军马加起来,合六十万人的口粮消耗!一年最少需要消耗一千二百万石粮谷!一个月便是一百万石 ! 即便如荀彧说的三年可存粮两千万石,那也不过能够支撑这三十万人、五万战马一年零八个月! 一旦大战开启,这些兵马必然无法在进行屯田,那时候便是纯消耗,粮食产量也必然大减。 不只如此,这三年时间刘征必然还是会要扩军的,这些新增的消耗还没有算上。支撑巨大的消耗的前提是要有足够的人口,而如今刘征治下的总人口数不过几百万。益州经过数番扰动,人口已经从永寿三年(157年)的七八百万,减少到现在的四五百万。再加上早已经残破的关中以及 人口原本就不多的凉州,刘征治下人口总数也不到七百万。 相比之下,曹操所据有的中原之地,虽然历经战乱,目前总数也远远超出刘征手中的所有! 战事动员按十抽一算,除去老弱病残,刘征的极限兵力应在五十万上下。而若要养活五十万兵,则更加艰难,税率必须调整到十五税一方才可以。 因此当荀彧说出三年可以筹备出两千万石粮谷的时候,刘征知道这已经是荀彧所能做到的极限。可惜这两年的南征北战将刘璋父子近几年积攒下的积蓄基本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如若不然,刘征也不需要进行休兵养民。然而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局势赶在眼前,凉州、关中、南中这都是刘征必须趁 早拿下的地方,好在结果还算是差强人意。 “那就有劳文若了!事多繁杂,你需要如何调派人手,尽可向本王说出!” 说道此处,刘征突然想起刘巴尚只领着军中主簿之职,而实际上刘巴的才干并不在军旅,其原本就是州郡官吏出身。 “子初何在?” “臣在!” “我且问你,你是愿意从军,还是愿意留在成都参与政事?”刘征出言问道。 刘巴本来就不喜军旅,曾言“大丈夫处世,当交四海英雄,如何与兵子共语乎?” 因此一听到汉王问话,刘巴当即出来答道:“臣愿从政!” “那好!文若手下尚缺一个仆射,便由你充任了!” 至此刘征的核心行政机构人员基本上算是全部到位,尚书台已经基本完善。以尚书令荀彧为首,下有尚书左右仆射陈群、刘巴,之后便是五部尚书糜竺、陈術、荀谌、阎宴、程畿,总计八位主事,号为“八座”!其下各有左右丞两人,侍郎六人,令史三人,合计七十二人,成为运 转核心,为刘征掌管所有州郡民政。 是夜,刘征摆下了酒宴,为邴原等一行人接风洗尘,席间并没有深谈其他,走的不过是过场,只有一事刘征却是不免要提及。 “敢问邴先生,司马仲达别来无恙否?”刘征忍不住问道。 对于司马懿,刘征还是不免有些惋惜,当初是自己请他去襄阳求才,结果徐庶来了,他却被刘表送给了曹操!此事刘征至今引为憾事。邴原知道司马懿曾经短暂为刘征效力,刘征问及此事,也在情理之中,于是倒也不忌讳身边曹操耳目,更加邴原对司马懿本来就怎么待见。在邴原看来,司马懿既然曾为汉王效力,便不该再臣属曹操,更 何况他司马懿还在丞相府混的风生水起,这更加让邴原这样的清名之士看不起。 邴原略带几分嘲讽回话道:“司马仲达自离了汉王,可谓是平步青云哪!先是任了司空府参军,如今已是丞相府长史了!曹丞相每有大事决断,司马长史必列座中!” 此话说来,在座的众人听了都有些唏嘘,没想到司马懿这么快就进入了曹操的核心决策圈。 刘征却是笑了!若说司马懿回了中原之后整天引颈西望,日日思归汉王,那才是让刘征惊讶呢! 反而司马懿很快便取得了曹操的信任,进入了曹操的核心决策圈,这才是司马懿本来该有的样子! 刘征深知,司马懿其人有才,但若论忠心与否,恐怕就有些对牛弹琴了! 当初胡昭胡孔明将司马懿推荐给刘征的时候便曾跟刘征深谈过此事,如今看来胡昭也是为刘征白担心了!谁能想到司马懿最终还是回到了曹操那里!刘征越发觉得有些事情真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非人力所能为。 第九百三十六章 原因有三 第二日刘征将邴原亲自送到了成都北门郊外,临行之际,邴原暗语问道:“不知汉王何时可来许都朝见陛下?” 刘征已经定下了大略,于是也暗语回话道:“国家多事,本王身为汉室藩镇,当先勤修善政,富国强兵,然后亲至许都朝谢陛下!” 这话已经告诉了邴原,现在一切都急不得,只能继续等待。邴原自是聪明人,听了刘征的回话,于是并不再多言语。 言多必失,身边还有好几双眼睛盯着,邴原只得辞汉王而去! 当邴原回到许都复命的时候,曹操也得到了汉王布告州郡休兵的消息! “汉王一休兵,丞相也可以安心的用兵荆州了!”都督护军赵俨颇有些兴奋的说道。 “我看此事未必可信!汉王真会坐视丞相取荆州?”丞相府西曹属蒋济怀疑道。 二人一个高兴,一个怀疑,众人莫衷一是。 还是曹操定调道:“汉王既然已经布告州郡,使人尽皆知,则休兵无疑!我素知汉王行事,其人最不愿失信于人,故此可以断定,这三年汉王必然不会大动干戈!” “只是汉王为何一定要布告州郡呢?若欲休兵,完全不必如此自缚手脚!”主簿杨修又想语出惊人。 赵俨、蒋济等人确实是被这一问给难倒,不过荀攸、程昱、司马懿、刘晔等人却是默不作声。 曹操听了也不禁一笑,问道:“德祖倒是说说汉王为何要自缚手脚?”被曹操一问,杨修的得意又显露无遗,当即拱手对众人说道:“窃以为汉王自缚手脚以明休兵之意,原因有三!其一,汉王仅据雍(关中)、凉、益三州之地,数年来,连番征战,早已是士卒疲弊,府库空虚,是以休兵迫在眉睫!其二,刘备盘踞荆南,其与汉王有血海深仇!而今丞相意欲南征,汉王自是领会,故有坐观刘备就戮之意!其三,汉王定然是认为丞相三年之内不能平定孙权、刘备!届时三年休 兵期到,而丞相身陷荆州泥淖之中,则汉王渔翁得利!” 不得不说杨修的想象力确实丰富!不过三条之中他仅仅说对了一条。 远在千里之外的杨修又怎能真正揣测到汉王刘征的心思呢?连近在身侧的荀彧等人都猜不透,他杨修何德何能,竟能信誓旦旦大言不惭? 不过杨修虽然说的并不是刘征所想,但却也合情合理!至少在基本的逻辑结构上是没有问题的,以至于连曹操都点头表示了同意。其余人也都表示了默认,独有司马懿不置可否。这些人中司马懿跟随过刘征,对于刘征的行事,司马懿自是要比其他人更加熟悉一些。不过尽管如此,司马懿也猜不透刘征为何要这么做。至于杨修说的那三点,在司马懿看来,似乎总有些似是而非。至 于到底错在哪里,司马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仲达有何高见?”见司马懿不置可否的样子,杨修颇为不满的拱手问道。 司马懿笑了笑,礼道:“杨主簿洞见深远,在下不及!” 司马懿的性格跟杨修刚好相反,一个善于表现,一个却是善于藏锋。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下,司马懿是绝不会轻易出手!因此,司马懿时常任由杨修挑衅,却鲜少出言反驳。 天下没有几个人能比曹操更善于驭下,对于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曹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知道,一派和谐对他来说绝不是个好现象!有争斗才更容易控制,有争斗才会得到成长。 “好了!德祖说的确有见地,且不论汉王到底意欲何为,荆州,我曹操是志在必得!诸位尽可为此谋划,若有善策,及时献来!” 杨修争锋之意刚起,就被曹操掐灭了,不过得到了曹操的认可,杨修倒是十分满意,在司马懿面前也更加挺胸抬头。 至于杨修为何将司马懿视为对手,盖因曹操丞相府属官之中,年纪相仿,能力出众者,唯有司马懿可做他杨修的对手!至于荀攸、程昱等一干老臣的权威,给杨修十个胆子也是不敢挑衅的! 说到江东这边,自与曹操罢兵之后,孙权算是重新稳住了阵脚。九江、庐江的危机得到解除,江东一众重臣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只是可惜了周瑜乘胜进军的计划,中道夭折,明明宛城即将告破,结果却被拖了后退,以至于功败垂成!一次逐鹿中原的绝佳机会,就这么被浪费掉,周瑜痛心不已! 然而事已至此,痛心无用,周瑜唯有厉兵秣马,谋划着再次给曹操致命一击! 可是还没有等到周瑜说动孙权,曹操的挑拨离间反倒是先来了! 撤退南阳之后,周瑜被重新任命为偏将军领南郡太守,程普则被任命为裨将军领江夏太守。二人各领一郡,成为防御曹操南下的尖兵。 曹操以天子的名义,首先派出了使者策封了周瑜安南将军,并领荆州牧事!在策封了驻军南郡的周瑜的同时,另有一路使者到了庐江,又是以朝廷的名义策封庐江太守孙翊为安东将军,并领扬州牧事! 孙翊是孙坚第三子,孙坚共有五子,正妻四子,策、权、翊、匡,另有一庶出幼子孙朗。 孙策最有孙坚遗风,而与孙策最像的则是孙翊。之前已经说过了,孙策死的时候,孙翊一度被江东老臣推荐为继位人选,只是最后孙权占了先机。 如今曹操明目张胆的以天子名义策封孙翊为安东将军,提领扬州牧,显然是给孙权上眼药。 在策封了周瑜、孙翊之后,第三路使者才慢悠悠的到了柴桑,来见孙权。 孙权自是已经知道了周瑜、孙翊被策封一事,正恼怒间,听闻许都使者到来,孙权如何不恼怒?不过孙权也是个极其能够控制自己情绪的人,表面上还是按照礼数接待了许都使者。 曹操当然不能做的太过分,最后孙权被封为吴侯、右将军,都督荆、扬二州诸军事。如此一来可就有趣了!周瑜是安南将军荆州牧,孙翊是安东将军扬州牧,孙权高一级是右将军,还有那刘备曾任左将军。 第九百三十七章 功曹庞统 曹操给孙权上完第一轮眼药,紧接着流言便开始悄悄传了起来! 时周瑜行营在南郡江陵,曹操的举动自然是被周瑜一眼看穿。 “大都督打算如何提防曹贼诡计?” 说话的人便是当初在夷陵与刘征不辞而别的庞统! 庞统顺流而下,游走荆襄之中,最后被周瑜所辟,入了周瑜帐下。凭借其过人的见识,庞统很快便得到了周瑜的信任,被任命为其手下功曹。 所谓功曹,主要负责协助上级处理选用人员等事,庞统能够被周瑜任命为功曹,可见其已经成为了周瑜手下可以信赖的幕僚!庞统在刘征处没有找到志同道合的感觉,而在周瑜这里却找到了!在庞统看来,周瑜是当今天下屈指可数的一流人物,甚至不亚于汉王刘征,只是其身份略微尴尬,并非人主,这一点上庞统还是有些不如 意的。 庞统原本想的是要辅佐一人主成就大业,可惜汉王刘征与他的意见并不一致,而曹操、刘备却又是庞统所看不起。至于孙权,在庞统看来,不足以称雄主!是以庞统只能折中,跟在了周瑜手下。 面对庞统提醒式的问话,周瑜微微笑道:“不须提防!任凭曹贼挑拨离间,以主公之聪慧,必能识破!” 对于孙权的智商,周瑜还是比较信任的。虽然当时是孙权下令从南阳撤军,但周瑜知道这并不是孙权的本意,实际上是江东内部角力的结果。 周瑜自信孙权一定不会被曹操挑拨离间,然而庞统却是有些忧虑。 “近来在下听闻庐江流言四起,大都督可曾耳闻?”庞统身怀忧虑的对周瑜说道。 “哦?是何流言?士元倒说来听听!” 庐江是周瑜的老家,庞统提及庐江,周瑜自然是要过问。 “此流言颇为歹毒!与三公子有关!”庞统拱着手微微低着头抬眼瞟向周瑜。 三公子便是孙坚第三子孙翊,虽然孙权已经成为了新主公,但人们还是习惯称呼孙翊为三公子。 听庞统提到孙翊,周瑜心里略微一怔,即刻便明白了庞统的所指。此事一牵扯到孙翊,那可就正中孙权死穴了! 由于周瑜当初并非是坚定的支持孙权继位,而只是受命于孙策,因此实际上周瑜并不算是挺孙权这一派。甚至在外人看来,周瑜是有可能挺孙翊的,因为孙翊与孙策最像,而周瑜与孙策感情十分深厚。 捕风捉影的事情从来都屡见不鲜,尤其是政治斗争上! 周瑜的脸色一下子便凝重起来,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庞统再次开口道:“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士元有何话但讲无妨,此间无有外人。”周瑜说这话的时候吕蒙也在身边。 庞统担忧道:“以在下看来,主公虽然年少,但其人有阴狠之相!方今地位刚刚稳固,流言却又再起,只怕是三公子……” “三公子如何?”周瑜问道。 “恐将有不测!”庞统此言一出,周瑜面目越发阴沉。 吕蒙出言道:“此乃主公家事!功曹何须多言?你我但助大都督防范曹贼便是,余者不须多想!” 吕蒙的政治嗅觉一向来都很差劲,在他看来,只有眼前的军事才是需要考虑的事情,其余的都不需要过多关注。 庞统冷笑道:“子明之言谬矣!人主哪有家事?一人之身干系千万,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与大局密切相关!不识此间机巧,不足为天下名将!稍有不慎,祸患加身!身之不存,功业何成?” 吕蒙被庞统这么一说,一时无话可回,周瑜叹息道:“士元之言是也!子明应当谨记!” 周瑜又转向庞统道:“士元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在下以为三公子有壮志,本该为江东之主,若大都督意欲有为,如今这主公只怕是胆气雄心不足以支撑大都督的宏图大志!” 庞统认为孙权只是个守成之主,在这乱世之中,显然算不上真正的枭雄级别的人物。盛世可以守成,乱世也守成的话,那就无异于自取灭亡。 人主意在守成,而作为江东兵马统帅的周瑜却有意驰骋天下,这二者之间的矛盾虽然尚未激化,但将来必定会是个死结,最终成为拖累江东的隐患,甚至周瑜还有可能因此而抱憾终生!因此,庞统才说出这样一句话,言外之意便是要周瑜考虑,找一个机会重新扶立一位有志角逐天下的新主公!而被孙权视为眼中钉的孙翊恰恰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孙翊自少勇武,因此在江东军中颇有声 望,如果周瑜真的打算另立新主,凭借现在周瑜的地位和手中的兵权,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而一旦孙翊接替孙权执掌江东,则可以达到上下一心!对于江东来说,或许会经历短暂的阵痛,但长远来看,应当是有利的。孙权偏文,因此近年来,江东文官的地位日益上升,话语权也日益壮大,而且已经开始对江东军务造成了影响,如此下去,将来周瑜必定会被江东的文官们掣肘而变得举步维艰。莫说将来,就是去年撤兵 便是江东文官们接二连三的在孙权面前进言。 这里倒不是说江东文官们就鼠目寸光,实际上江东的文臣治政能力还是一流的,只是魄力不足,而孙权恰恰又看重这些人,喜欢拿这些人来平衡江东武将的权势。 因此,如今的江东,虽然看起来气势正盛,而实际上内里根本是中气不足。究其根本原因便是孙权一心在玩“平衡权术”!而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江东本来就是偏狭之地,哪里还能让孙权玩平衡?若不能够上下一心,文武一心,同仇敌忾,那就根本没有希望! 因此庞统才看中了与孙策一样骁悍果烈,心有壮志的孙翊!当然,这其中也有庞统的私心在,因为他还想借用周瑜这棵大树,来证明自己长于“王霸之策”!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成为一个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人物! 第九百三十八章 太守孙翊 庞统是个一心想要辅佐一人成就王霸大业的人,周瑜也有这样的志向,因此庞统才从了周瑜,奈何江东之主孙权进取之心不足,因此庞统太冒昧的对周瑜说出了这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好在周瑜不是个拘泥凡俗之人,对于庞统的放旷之言,周瑜并没有怒斥,只是正色道:“士元今后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小心祸从口出!伯符临终之际将主公嘱托于我,我周瑜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 负于伯符?士元志在千里,你我同心协力,周瑜必能助你名动天下!” 见周瑜丝毫没有松动心意,庞统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无益,只好拱手道:“但愿大都督将来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 周瑜笑道:“某意如金石,从无后悔!” 其实听到周瑜这话的时候,庞统心里凉了许多。 不可否认周瑜是当世人杰,这也正是庞统看上他的原因,但庞统却没有料到周瑜如此愚忠。当然,不是愚忠于孙权,而是愚忠于其对孙策的承诺。庞统自然是不知道周瑜与孙策之间的兄弟之情有多深厚。二人携手扫平江东六郡,那是周瑜最为畅快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孙策年仅二十五岁便遽遭厄运,这也是周瑜最为心痛之处。为了对孙策的承诺 ,周瑜才安安心心的奉孙权为主,如若不然,以周瑜的能力、智谋、人望,江东还不都是周瑜说了算? 庞统也叹了口气道:“既然大都督执意如此,在下建议,大都督该择机向柴桑表忠,另外还需断绝与三公子的一切来往!以免遗人口实。” 周瑜不肯扶立孙翊,庞统于是建议周瑜切断与孙翊的一切来往,以免后患。然而周瑜也没有答应,只是笑道:“士元多虑了!三公子十四岁便从军随伯符左右,江东一干将领都很亲近,不独我周瑜。此时我若故意疏远,示人以见风使舵的卑劣印象,那才是遗人口实!我周瑜绝不能 留此污名!” “嗨!大都督!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连续两个建议都被周瑜否决,庞统十分担心。 周瑜只是自信的笑道:“我知道士元在担心什么!不过士元尽可放心!在江东,没人敢对我周瑜如何!包括主公!” “包括主公”这四个字掷地有声!这不仅仅是周瑜的自信,还有如今江东的实际情势。 眼下这样的局势,有强大的曹操虎视眈眈,离开了他周瑜,江东便等同于失去了擎天之柱! 樊城一战,周瑜杀的曹操丢盔弃甲,使得曹操吃下了生平最大的败仗!这对整个江东都是极大的鼓舞。可以说现在的周瑜便是江东兵马信心和勇气的来源!这就是周瑜的底气。 说到底周瑜始终都是个极其自信的人物,因此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危机。 庞统对周瑜这一点是既爱且恨,爱的是周瑜这份自信雄气盎然!恨的是这份自信却难免暗藏风险! “哎!权当在下没说,大都督好自为之!”庞统摇摇头,拱手退去了。 吕蒙对庞统并不如周瑜这么看重,因此有些不满的对周瑜说道:“庞统此人如此放旷,好似天下就他一个明白人一样,大都督何以能够容忍此人,还引为腹心?” 周瑜对吕蒙问道:“子明啊!你随我多久了?” “六年了!”吕蒙回话道。 “那你为何还是如此急躁,不见长进?”对于吕蒙,周瑜一向视作自己的亲弟弟一般,因此说起话来毫不留情。 吕蒙被周瑜这么一说,还有些不服气道:“末将只是实话实说!” 周瑜语重心长的对吕蒙道:“子明不必不服气,庞士元方才所言可谓是切中要害,句句中肯!” “既然句句中肯,那大都督又为何一概不应?”吕蒙追问道。 “因为庞士元只识得时局,却不识得我周瑜!人各有志,焉能一概而论!庞士元有见识,将来可当大用。子明谨记!此人要么为我所用,若不能为我所用,便不可留!” 只剩下吕蒙一人在侧,周瑜颇有些面授机宜的意思,说出来话也让吕蒙心里一咯噔!自己还只是看不惯大都督对庞统如此亲近,却不想大都督心里竟然如此决绝! 这便是这些真正的风云人物的真实写照!无关于个人品德,生杀予夺都不过是一念之间! 见周瑜心中有数,甚至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吕蒙这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于是赶紧闭口不再言语。 吕蒙这一点正是周瑜最喜欢之处——肯听话! 话说这吕蒙,实际上进入江东军中的时间比周瑜还要早!当时周瑜还在庐江做居巢长,吕蒙才十六岁便混在姐夫邓当的军中,跟随孙策起兵渡江! 后来周瑜与孙策会合之后,吕蒙便被周瑜看重,此后成为了周瑜手下的亲信部将!一直到如今。 庐江舒县,这是庐江太守孙翊的治所。 话说江东六郡郡守,要么便是孙家人,要么便是孙氏忠臣!豫章太守孙贲,庐江太守孙翊,九江太守孙河,吴郡太守朱治,丹阳太守吴景,会稽太守虞翻,诸如此类。 孙翊自在继承人选中落败之后,便没有表露过任何不满,一向来都是勤勤谨谨。既然当不成主公,当个郡守、将军也可以了!反正是自己的二哥当主公,自己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孙翊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毕竟随了大哥孙策的性子,为人豪迈大气。因此早将当初与孙权争位之事抛诸脑后,而今只是一心用心庐江的治理,最重要的是庐江乃是江东前线,北面便是曹操的地盘! 孙翊手中有一支精兵,不下万人,这是孙翊训练准备将来与对抗曹军之用。然而恰恰是这一万精兵,让孙权颇有些坐立不安! 原来还好,可如今流言四起,传到了柴桑孙权的耳朵里面,又得知孙翊手下的兵马被训练的兵强马壮,孙权更加忧心起来!孙权数次想将孙翊调回到自己身边,如此一来,既可以取消孙翊的兵权,又可以将孙翊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然而却总是不能达成,刚想调动,曹操手下的臧霸、李通便引军进犯了九江、庐江!事情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第九百三十九章 卦象凶险 且说这孙翊,手下精兵近万,都是丹阳募得。汉末丹阳兵是与西凉兵齐名的一个兵源地,当初诸侯讨董的时候,曹操便曾于丹阳募兵。 由此可知,孙翊手下这支兵马战力肯定也不俗。 其部下有两员部将,其一名唤妫览,其二名唤戴员。由于平日里孙翊治军甚严,此二人对孙翊颇有不满,只是摄于孙翊威信,因此不敢言语。 话说时已冬日,该当是郡中各县长吏前来述职,按规矩孙翊应当会见这些人。 孙翊有妻徐氏,与孙权妻徐氏为姊妹,都是孙坚故友徐真孙女。孙坚将自己妹妹嫁给了徐真,结果自己的儿子竟然又娶了徐真的孙女,这也算是一件奇葩事了。 此事暂且不提,单说这徐氏,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却懂占卜之术,孙翊甚是喜爱这个妻子。 临会各县长吏之际,孙翊来寻徐氏,欲让徐氏为其占卜,看明天是否良辰吉日,是否适合大会群吏。 徐氏于是就中卜了一卦,结果卦象显示第二天并不是个好日子,徐氏有些担心的对孙翊说道:“明日非吉日,颇有凶险之象,夫君不如暂且将宴会押后,过几日再说。” 若是徐氏只说明日不吉,孙翊或许还会考虑再推后一两日,但徐氏说卦象十分凶险,这就让孙翊觉得有些胡说了。过犹不及,孙翊反倒是不信了,不禁笑道:“夫人此卦怕是不准啊!明日或非良辰吉日,但夫人却言凶险,此间平安无事,何来凶险?各县长吏来此已经多日了,再等下去,还不知何日才是吉日,还是早些 会了他们,让他们早些回去吧!” 徐氏也觉得或许是自己搞错了,毕竟徐氏学得的占卜之术也只是皮毛,说不上到底准不准,于是也便没有再加阻拦,只是提醒孙翊自己当心。 第二日,孙翊在郡府大摆筵席,庐江一十四县令长官吏基本上都到齐了。宴会进行的很顺利,根本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筵席将尽,各县长吏都酒足饭饱,该办的事情也都已经办妥,得了孙翊的夸赞表扬,各自便高高兴兴的辞了孙翊而去。 平日里孙翊出入常佩刀,今日宴会,因此既未着甲,也未佩刀,只是空手将一众客人都送了出去,一直送到了城外,随行的有孙翊家将边鸿。 然而就在回城的时候,出了大事了!谁知这边鸿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怎样,将入城时,边鸿突然暴起,从后一刀砍向了孙翊!孙翊吃痛,惊慌的想要回头观瞧,那边鸿又是一刀,从孙翊脖颈处划过,顿时鲜血如注,孙翊握着脖子,双眼睁得 老大,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边鸿杀死在了城门外! 一向悍勇的孙翊怎能想到自己最为信任的家将竟然谋杀自己!再联系到昨日徐氏占卜所得之凶险卦象,方才卦象不虚!可惜孙翊已经一命呜呼,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边鸿杀了孙翊之后,又杀了孙翊身边的几个仆从,抢了一匹快马,当即便往城外山中奔走而去,悄然无踪! 还有没被边鸿杀死的随从被这突然的一幕给吓的不轻,连滚带爬的跑进太守府来报噩耗,徐氏听了,当场便昏死过去! 府中人情急之下,只得急忙找来率军驻扎城外的妫览、戴员,二人问询急忙率军驰入城中,来见徐氏。 此时徐氏已经苏醒,早有人将孙翊尸首收回了府中。 妫览、戴员二人一入府中便看到了直挺挺躺着的孙翊,确信孙翊果真死了。二人脸上各自露出了一丝怪异的表情,随后便上前拜见徐氏,问清事情经过。这才“知道”是孙翊最为亲信的家将边鸿所为。 “这个天杀的恶贼!如何能对将军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那恶贼逃向何处去了?”妫览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对那几个被吓坏了的仆从喝问道。 “往……往城西方向去了!”仆从赶紧回话道。 “夫人权且放心!末将定将此贼首级取来!”妫览不说二话,当即便带着兵马往城西搜捕而去。 与此同时,戴员则率军留守城中,谨防有变。此外,又立即向最近的九江发去了消息,令遣一快骑速往柴桑通报主公孙权! 孙翊好端端的正年轻力盛,突然遭遇如此噩耗,徐氏一连两日,数次哭晕过去,府中人看见此情此景,都与之同悲! 孙翊一死,郡中震动,尤其是庐江郡还毗邻曹操,因此更是马虎不得,如此只能是由妫览暂时主理郡中事务! 话说妫览带着部下一路往西搜索,直至日暮十分,都没有寻见边鸿踪影。 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下来,妫览传令部下先带队回营,自己却留下十来个亲信,说是要继续追踪边鸿踪迹! 这一追就直接追至了舒城城西的刀背岭!此处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妫览对亲信示意了一下,随后便走出一人来,举着手中的火把一连打了几次信号。 过了不久,忽然听到了几声哨声,妫览脸上露出一丝奸笑,随后便令手下以哨声回应。 又过了不久,但见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来至了妫览面前。 借着火把,一张脸露了出来,正是边鸿! 边鸿上前便跪倒在妫览面前,哀求道:“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我的妻儿老母现在何处?快快放了他们!” 原来边鸿根本是被妫览以家人要挟,才行刺的孙翊! 若是往常,十个边鸿也不是孙翊的对手,根本就不可能杀死孙翊!正是那妫览算定孙翊宴请各县长吏,必然不会着甲,更不会配兵刃,再加上必然要饮酒,因此才会有绝佳机会! 可叹这孙翊,虽有孙策勇武之风,结局却与其兄孙策无二!接死于非命!孙氏一门,父子三人,下场皆如此,殆非天命乎?如此说来,孙氏或许注定出不得“猛虎”!边鸿满以为自己完成了妫览的要求,便可以见到的妻儿老母了,虽然边鸿一脸哀求的模样看着妫览,然而妫览脸上却露出了奸邪的狞笑! 第九百四十章 幕后主使 “哈哈哈哈!边鸿,你一直跟在将军身边,怎么什么本事都没学会,竟还如此愚不可及!你今杀了将军,便是整个江东的死敌!我如何还能留你?”妫览大笑着对边鸿说道。 说的边鸿脸色已然是惨白! “你……你……你个卑鄙小人!怎能如此言而无信!你最好放了我妻儿老母,如若不然,让主公知道是你阴谋,你也没得活路!” 边鸿确实是愚不可及!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然孙翊也正是看中了边鸿没有那么多歪七歪八的心思,方才将其任为亲信家将,结果想不到还是中了招! 妫览一脸邪笑道:“你说的不错!此事决不可泄露!” “你……你要干什么?” 杀孙翊的时候边鸿都没有这么惊慌,现在看着摇晃的火苗下妫览那张阴森的脸,边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我要干什么?嘿嘿,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选择,若是你肯自裁,我会放了你的家小,如何?”妫览又诓边鸿道。 边鸿看了看身边围着自己的十几个妫览亲信,各个骑着战马,配着利刃!凭他独自一人,如何还有活路?听到妫览提出这个条件,边鸿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只得说道:“你说话可算话?” “边兄弟放心!我妫览对天发誓,绝不杀你妻儿老母!若违此誓,不得好死!”妫览煞有介事的指天发誓道。 边鸿见妫览信誓旦旦,犹豫了再三,最后含恨道:“罢了!大错已经铸下,已经没有了回头路!给我一把刀!” 逃跑的路上,边鸿慌张的连兵刃也丢了,眼下还要向妫览要刀。 妫览对手下望了一眼,便有一个人抽出了一把环首刀,扔给了边鸿。那边鸿一脸悲丧,最终架不住妫览的要挟,竟真的自戕于当场! 看着倒在地上的死尸,妫览翻身下来,来至边鸿尸身前,拾起了地上的刀,用力一砍,便将边鸿的首级给砍了下来,就用边鸿的衣袍将其裹住,系在了自己马背上,随后便上马准备回城! 回城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你!”妫览一指其中一个手下道:“速速赶去桐乡,将边鸿一家首级全部给本将军取来!” 手下一听不禁愣了,忍不住问道:“将军方才不是对边鸿发誓说不杀他家小吗?为何又要末将取其家小首级?” 妫览装模作样反问道:“我说了吗?” 这时另有一个亲信手下笑着说道:“将军说了!不过将军说的是不‘亲手’杀!” 妫览扭曲的笑道:“听见了吗?” 黑夜之中,阴风阵阵,十几人竟然还都笑出了声,此情此景,不能再阴森了! 妫览连夜回到了舒城,第二日手下人便将边鸿一家首级全部取来!十几个人头一字排开在孙翊的灵前! 徐氏走出来一看,顿时便晕厥过去!府中仆人连忙又将徐氏抬进了房中。 话说孙翊遇害的消息很快传播开去,驻军在郡中的孙翊部将徐元、孙高、傅婴三人接到消息,连夜点了亲信兵马便往舒城赶来。 来到舒城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孙翊死了,“元凶”也伏罪了!还外搭上其一家老小! 徐元是徐氏之弟,自己的姐夫遇害,徐元到孙翊灵前拜祭了之后,随即便在家仆的引领下来至了后院,来见徐氏。 徐氏一身白素,已成未亡人!身边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孙松,这是孙翊唯一的骨肉。 见到弟弟到来,徐氏忍不住又大哭起来,徐元赶紧上前安抚,好一阵,徐氏方才稍稍止住了哭泣。 徐氏看了看身边,随后便令女婢们退下,又让老妈子将儿子孙松抱走,只留下了弟弟徐元一人在房中。 徐元见姐姐将奴仆们都支走,知晓姐姐必定有密事告诉自己,于是小声问道:“姐姐可有密语相告?莫非姐夫遇害一事尚有蹊跷?” 没有了外人在场,徐氏抹干眼泪,一股愤怒顿时从双眼中显露了出来! “元弟难道就不疑心吗?”徐氏问道。 徐元年轻,才二十岁不到,见识也不够,自然看不出其中疑点,徐氏只好继续说道:“那边鸿为何要谋刺你姐夫?你看见你姐夫灵前摆的那些人头了么?” “是啊!边鸿一直都是姐夫最信任的人,他为何要谋刺姐夫?那些人头是怎么得来?”徐元也不禁问道。“这便是其中可疑之处!边鸿并无理由刺杀你姐夫,反倒是那妫览、戴员二人,你姐夫刚一被刺,这二人便带着兵马入了城!尤其是那妫览,说是去追元凶,半道却将部下支回了大营,自己却只带着十几骑 去探查边鸿踪迹!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为何他妫览十几人便能够找到?且为何不抓活口,直接便将边鸿一家全部斩首?姐姐虽是一妇道人家,却也看出其中必有蹊跷,弟弟可想的明白?” 徐氏不只是会占卜,心思也算是细腻,之前看到灵前摆的边鸿一家的首级,看似徐氏是被吓晕过去,实际上徐氏是一下子便觉得自己丈夫的死远远不止看到的这么简单! “姐姐是说此事是那妫览背后主使?”徐元不禁问道。 “边鸿没有理由谋刺你姐夫,那妫览又有什么理由谋刺你姐夫?若只是平日里你姐夫管教甚严,那也绝不至于下此毒手!此事谋划甚密,显然是蓄谋已久!”徐氏肯定是说道。 “那依姐姐来看,究竟谁才是幕后主使?”徐元追问道。 徐氏看了看门口,确信无人偷听,方才压低了声音,在徐元耳朵旁说道:“不要忘了你姐夫在江东的身份!” 徐元听了徐氏的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姐夫孙翊乃是孙家三公子!江东之中,主公孙权一人之下,谁敢在姐夫面前放肆?更何况是谋刺他! “姐姐是说……柴桑?”徐元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说道。 徐氏突然惨笑道:“两个都是你姐夫,但愿此事不是真的!若真是如此,这大仇去何处报啊!可怜我与松儿孤儿寡母,今后如何活下去啊!” 说到此处,徐氏忍不住又抽泣了起来。此时的徐元脑子里一团乱麻,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第九百四十一章 暴怒孙河 听了徐氏的话,徐元这才知道这潭水如此之深,一时竟无应对之策。徐氏也安抚徐元稍安勿躁,暂且观望,再相机行事。于是徐元出来,与孙高、傅婴一道,欲引亲兵,暂驻城中,却被妫览以兵多扰民为由,发往了城外安营暂住。如此一来,整个舒城之中,全部都是妫览、戴员所部兵马,事实上整个庐江现在基本上也都被 二人掌控。 二人越发的肆无忌惮,越是印证了徐氏的猜想,此事背后必有一双更加令人恐惧的黑手!以至于妫览、戴员如此放旷! 孙翊遇害的消息先是传到了郡中,之后便传到了最近的九江郡! 两百里外的合肥,太守孙河闻听孙翊被害,一时大惊! 孙河乃是孙坚族子(侄子),比孙策年纪略微大一些,早在孙坚还在时,孙河便虽孙坚起兵讨董,后拜威寇中郎将!因此,孙河既是孙氏宗室,又算是战功卓著,连孙权见到了孙河也必须称呼为族兄! 孙氏子孙之中,孙河从军,孙策孙军,孙翊也从军,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因此三人感情深厚,孙河对孙翊这个弟弟更是喜爱非常,常将孙翊视作叔父孙坚勇武的传承。 听到孙翊被害,除了震惊之外,孙河更是勃然大怒! “何人胆敢谋刺翊弟?”孙河对来人怒问道。 “回将军的话,家主是被部下边鸿谋害!” “边鸿?他不是翊弟的亲信吗?荒唐!他怎可能谋刺翊弟!”孙河根本不相信来人说的话。 “将军息怒!真是那边鸿,谋刺之时,小的便在当场,是我亲眼见那边鸿谋刺了家主,而后逃之夭夭,若有一句假话,小的不得好死!” 孙河正在气头上,听到孙翊死时这人便在当场,孙河一下子便火冒三丈,两步便跨到那人面前,一把将其提了起来,怒喊道:“你说翊弟死时你便在他身边?” 那人都被吓傻了,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可刚才自己明明这么说了,最后只好点了点头! 孙河见其点头,一甩手便将那人扔在了地上,随后大喝道:“拿我刀来!” 那人此刻已经被吓的魂都丢了,急忙哀求道:“将军为何要杀呀?小的到底犯了什么错?” “什么错?你即随从翊弟身边,不能护翊弟周全,便已是死罪!那边鸿得手之后,你等不能将其就地擒获,眼睁睁看着他溜走,更是死罪!有此两样死罪,我杀你以祭翊弟在天之灵,难道错了吗!” 那人还要分辩,此刻已经怒极的孙河根本不能平息自己的愤怒,一刀便将来报信的人砍杀当场!惊的众人是目瞪口呆! 那送信的人哪里会想到自己竟然是来送命?哎!乱世之中,人下之人民如草芥,如此也可见一斑了! 孙河怒气不消,当即纠集了三千兵马,又将九江诸事交付给了都尉贺齐,随后便亲自带着三千兵马急往庐江舒城赶去!誓要将孙翊之死弄个明白,那些该死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孙河走出去不到一日,功曹广陵人秦松来军府禀报,得知孙河已经拔营起寨,不禁大惊,急忙对贺齐说道:“公苗为何不劝阻将军?” 贺齐摊手道:“孙将军与三公子的感情,在下如何能够劝阻?” 问话的秦松来头可不小,此人乃广陵人,字文表,是孙策横扫江东时的谋主! 孙策建立江东基业之时,手下除了有程普、黄盖等一匹勇将,以及周瑜在军中的帮助,另有四个谋主!这四人分别是彭城张昭、广陵张纮、秦松、陈端。 贺齐只是推说自己阻拦不住,秦松不免叹道:“九江乃江东门户,将军擅离职守,只怕是要出事啊!公苗!” “在!”由于秦松的身份,贺齐对秦松也十分恭敬,立刻便回应道。 “速速传令下去,各处关要严加防范!随时做好准备!将军不在,万一曹操来犯,九江危矣!” 贺齐听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便分派军士前往淮水边上各处关要,令各城兵马严密监视北边动向!秦松则另派人速去追赶孙河。 且说那孙河,带着三千兵马星夜兼程,近两百里的距离,不到三日便来到了舒城城外! 妫览、戴员听闻是威寇中郎将孙河亲自引军到来,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二人如何能够想到堂堂威寇中郎将竟然会带着兵马来庐江! “妫兄!这孙河引兵而来,不知何意?”戴员既惊慌又不解的问道。 既是“三朝元老”,又是孙氏宗族,孙河的到来让妫览也十分震惊! “只怕来者不善!你我还需小心应对!此人可不是个善茬儿!万一他要乱来,你我可得小心遭了殃!”妫览对戴员交待道。 惊恐之间,二人还是亲自来至了城门外迎接孙河。 看见二人出城来迎,不待二人开口,孙河劈头盖脸便怒斥二人道:“你二人身为舒城军督,有翼护主将之责,今叔弼遽然遇害,你二人有何面前来见本将军!何不随叔弼而去!” 叔弼是孙翊的字,孙河直骂的妫览、戴员二人狗血淋头! 二人面对孙河,丝毫不敢做声!只是夹紧尾巴,像两条被训斥的家犬一般,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任由孙河发泄! 当然,此时二人心中早已经“回敬”了孙河,只是不敢在言语表情上表现出来而已。 就在舒城城外,孙河足足骂了二人半晌,方才算是稍稍卸去了怒火,这才在二人的带领之下,进入了舒城之中,一路来至了孙翊灵堂。 进入灵堂,孙河一眼便瞧见了边鸿一家的人头,已经好几天了,还一直摆在孙翊的灵前。好在现在是冬天,不然话早就已经臭不可闻! 不过就算是还没有什么异味,这场面也让人看的够呛!府中家仆一个个都被吓的不轻,轻易不敢独自经过孙翊灵前,更别说未亡人徐氏了! 孙河一见此情形便又来了肝火!转过身来便对妫览、戴员二人骂道:“谁叫你们将这些狗头摆在这里的?你们是打算吓唬谁啊?” 二人唯唯诺诺,想要辩解,孙河根本不给二人说话的机会,便对二人命令道:“将这些狗头给我挂在城门口!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看看,这就是他们的下场!别放在这儿吓唬自己人!” “噢,诺!诺!这就去!这就去!”二人赶紧唤来人,将十几颗人头取了去,挂在了城门口旗杆上示众。 第九百四十二章 徐元访孙 孙河的到来让妫览、戴员畏惧不已,对于孙河的怒斥,二人也只能忍气吞声。原本以为孙翊一死,自己的日子会好过些,至少在这庐江地界不必听人吆五喝六,谁能想到孙河竟然会亲自引兵到来!妫览、 戴员二人只能是暗自哀叹。 孙河来到了孙翊灵前,祭拜时可谓是痛哭流涕,其情悲切,莫可名状!任由旁人见了都会感慨孙河与孙翊的兄弟情深! 徐氏出来带着孙松拜谢了孙河,亲人一见面,一时忍不住,又垂泣不已! 孤儿寡母,孙河看在眼里,也不禁更加为孙翊感到伤心。 当日孙河便在舒城之中,严加讯问了事情经过,严查了凶犯。 孙河用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妫览、戴员等人,令众人都胆寒不已。常年厮杀战场之人,自有一种威严。作为孙坚时代便冲锋陷阵的孙氏家将,孙河面前,自然是无人不惧。 “我且问你二人!那边鸿乃是叔弼亲信家将,他有何动机要对叔弼下此毒手啊?”孙河盯着妫览问道。 妫览、戴员二人心虚,不敢抬头对视孙河。 最终还是妫览出来诡辩道:“末将猜想,许是那曹操背后主使!将军久镇庐江,为江东之屏障,一直都被曹操所忌惮,此事曹操嫌疑最大!” 妫览将锅甩向了曹操,这无疑是个很聪明的选择!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孙河的智商。孙翊虽然骁勇,但毕竟年轻,远还没到让曹操忌惮的地步,且曹操若是真有意做如此举动,那他第一个目标也应当是驻守九江合肥的孙河!当时臧霸等人便是被孙河阻挡在 了合肥,难以继续南进。 从这一点上来说,显然不可能是曹操所谓,以曹操的智商,定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一切毕竟只是猜测,妫览这么推脱,孙河也没有办法反驳,至少从局势逻辑上是说的过去的。曹操觊觎江东,是江东的大敌,这便是合情理之处。 一番审问之下,孙河还是没能从妫览、戴员二人口中撬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但孙河心里知道,孙翊的死绝没有道理会这么简单! 当年孙策死是因为结仇了吴郡许贡,可这孙翊能跟谁结仇?既非江东之主,也不是如周瑜那般江东必不可少的支柱!且边鸿是孙翊亲信,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够说动亲信背叛自己的主公? 此时的孙河心中有一百个疑问没有办法解答。 当孙河在舒城之中调查孙翊的死因时,秦松派来的人也感到了舒城,一路直接寻到了孙河。 “何事寻我?”孙河正在寻思孙翊之事,不免有些恼怒的问道。 来将上前禀道:“秦公请将军速回合肥!” 听到是秦松派来的人,孙河收敛了几分怒气,这才回话问道:“可是合肥出了急事?” “并无急事!” “既然没有急事,文表为何遣你前来追我?回去吧!待这边事了之后,本将军自会回去!”孙河原以为是合肥出了急事,却不想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于是便如此下令道。 那来将支支吾吾,临行前,秦松交代务必请回孙河,现在孙河却根本没有还回城的意思,这可如何是好? 孙河看见来将一副为难的样子,于是传令道:“你速回合肥,传本将军令!九江郡一概军务尽请文表兄主理!贺齐听命行事!不得有误!” 孙河知道秦松稳重,因此下令。 来将见孙河执意还要逗留在舒城,自己也说不动,只好领命而去!在舒城安扎下来的孙河,立即便开始寻找蛛丝马迹,一定要找到孙翊遇害的实情。如今边鸿一族全部都死了,留给孙河的线索并不多,想要找到踪迹,自然是极其麻烦,孙河索性将手下兵马都散了出去, 就算是要将庐江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实情!如此一来,妫览、戴员二人可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原以为孙河不过一两日便会离去,可一看孙河这架势,显然是不会轻易罢休!在这么找下去,万一真要找到什么,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可惜的是柴桑还没 有消息传回来,这让妫览、戴员二人如坐针毡。 徐氏心里有猜想,也跟自己的弟弟说了,但最终还是决定按下不说。 不过其弟徐元却是有些按捺不住!得知孙河驻军舒城,也知晓孙河素来与姐夫孙翊亲近,徐元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悄悄来到了孙河宿处! “哦?徐元求见?这不是叔弼的外弟吗?快请进来!” 外弟即妻弟,孙河听到是徐元求见,于是赶紧命人将其请了进来!就在徐元踏入孙河宿处之处,早有一双眼睛盯住。实际上这几日来整个舒城都处于妫览的监视之中!包括徐氏与徐元二人密使谈话,虽然内容不得而知,但当时情形却是被妫览知晓。再加上徐元身份特殊 ,因此妫览对这徐元也十分上心。 暗哨很快回报,妫览不禁起疑心,戴员问道:“那徐元孤身去寻孙河,究竟意欲何为?” “那徐元前来吊丧,却一直托词不肯离去,我料其中必有隐情!只怕是有对你我不利之事!” 妫览的话令戴员惊出一身冷汗。 “那可怎么办?那徐元究竟是知道了什么内情?此番前去寻那孙河又是为何?” “戴兄,你速速再去取三百军士前来,安置在你我府中,以防不测!”妫览似乎闻到一种不好的味道,当即对戴员说道。 戴员自然是求之不得,得到妫览的命令,当即便又挑选了三百精兵,分置在两处军府之中!两人府内府外都防范的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一直到傍晚时分,徐元才从孙河宿处离去,回到了城外自己的驻地。 过了不久,孙河便带着一队手下来寻妫览! “什么?孙河来见?”妫览一时惊讶,心中已经觉察不好! “这可怎么办?妫兄!这孙河只怕是来兴师问罪啊!”戴员已经惊慌的无以复加。 妫览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那孙河带了多少人马?”妫览急忙问道。 “约十余个随从!”门卫回报道。 听到孙河只带了十几个随从,妫览顿时冷静了下来,安抚戴员道:“看来这孙河并非要对你我二人下手,其必只是来探虚实!如此倒不怕了!”妫览又对门卫道:“请孙将军进来!” 第九百四十三章 步步逼问 孙河佩剑入内,妫览、戴员二人上前迎接,孙河冷笑了一声道:“戴员也在啊!” 这一声显然是含有不满之意,直接称呼戴员大名,连官职都省去了。 戴员只得忍气吞声借口道:“末将正与妫兄商议郡中事务。” “哦?那你倒是很勤勉啊!” “将军请上坐!”妫览打岔道。 孙河将视线从戴员身上移开,大步走到了坐上,随后便安然坐了下来。 “将军到访,不知所为何事?”妫览恭敬的问道。 孙河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二人观看,二人都不寒而栗。 “我且问你,那边鸿究竟是怎么死的?”孙河一边开口问道,一边死死的盯着妫览。 “这个问题昨日末将已经说过了,那边鸿被末将追上,无路可逃,因此自裁于当场!”这一点妫览倒是没有说假话,不过边鸿自裁的原因却并不如妫览所说。 “哦?是吗?我且问你,你是在何处追上那边鸿的?又是怎么追上边鸿的?”孙河步步紧逼,不肯放过。妫览辩称道:“那日末将一路往城西追去,时天色已晚,于是便将大部兵马遣回了营中,末将自己领着十余人继续向西追索,路上发现了马蹄印记,恰巧在城西刀背岭发现了边鸿,因此才将其围住,那边鸿 不肯束手就擒,于是当场便自尽了!” 这话看起来似乎没有多大毛病,但只要仔细想一想便会发现其中可疑之处。最初听到这个解释的时候,孙河还没有想出端倪,经过徐元一分析之后,孙河才知道了其中还要疑点甚多。 “这话只怕是骗鬼吧!那孙河既然已经逃至了山中,随便找一出隐去,纵你有成百上千人也绝难觅踪迹!区区十余人竟然能够如此轻易便将边鸿从茂林深山中寻出,这巧合的也太不合常理了吧?”孙河一作色,妫览心知露了馅儿了!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妫览咬死道:“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不过末将确实是在山路上追到边鸿,或许是那边鸿大意了也未可知!若将军不信,尽可去问当日 同行众将士!” 谁都知道那日同行的是妫览的亲信部下,去问他们能问出什么?孙河不禁冷笑了数声。 “罢了!此事暂且不乱,我再问你,妫览既已伏罪,为何又急着将其家眷一并斩首,而不是先将其收入狱中拷问?”孙河越问越深,戴员已经是满头大汗,妫览也不遑多让,但还是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惊慌,回话道:“末将已经审问过边鸿家眷,并无结果,且其家眷颇有反抗之意,还对孙翊将军出言不逊,由此也可知, 这边鸿一家死不足惜。因此末将便将其家眷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并将其首级一并取来,祭奠了将军!” 妫览想再一次强行狡辩过去,孙河听了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用十分怪异的语调问道:“最近半个月,可曾有柴桑使者前来舒城?” 这话一说出来,妫览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孙河显然已经摸到了要害之处! “诶!本将军问你话呢!发什么愣!”孙河不禁斥道。 “没……没有!最近半月并无柴桑使者前来!”妫览心虚,声音都变了。 孙河已经看在眼里,虽然对方否认,但孙河心中已经有数!看来或许真如徐元所说。 “真的没有?”孙河再次质问道。 “没有!”这一次妫览斩钉截铁的回话道。 “哼!妫览!你好大的胆子!本将军面前也敢欺瞒!你可知本将军只需遣一人去枞阳浦一问,便可知最近半月柴桑是否有官船到来!你还有什么瞒着本将军!”孙河不禁勃然大怒! 枞阳浦在居巢县东,舒城县南,长江边上。自柴桑往庐江,一般都常走水路,则在枞阳浦下船靠岸。若是官船,往来必有交接。因此当孙河说出这话时,妫览一下子便无从狡辩。 不过虽然孙河戳穿了妫览的谎言,但妫览反而镇定了下来,没有了先前的慌张! “将军!此事乃庐江军务,将军乃是九江太守,这可不该将军过问吧?”妫览倒是摆起谱来了! “嗯?你说什么?”孙河没想到妫览反倒是装腔作势起来。“我说将军乃是九江太守!九江乃江东重镇!将军擅离职守已经是触罪!如今还要插手庐江事务吗?即算是柴桑有信使到来,这样不是将军能够过问的!将军虽为孙氏宗亲,但也不能没了规矩!如今本将代 理庐江事务,与将军当属平级!将军动辄对一郡守吏呼来喝去,是何道理?” 妫览气势突然起来,让孙河倒是有些措手不及!话说江东地界,还没有几个人敢对孙河如此说话!那妫览胆敢如此,显然是背后有依靠!这反而从侧面印证了徐氏、徐元的猜想! 孙河不禁干笑了几声,站起身来,眼睛从一脸“正气”的妫览身上扫过,又落在了戴员身上。 戴员被孙河虎视,其心比妫览更虚,双脚都有些颤抖起来。 妫览担心戴员说漏嘴,于是出来说道:“将军若没有其他事情,还请早些归去!据我所知,九江已经派人来请将军回去了!军务要紧,将军莫因私废公才好!” 妫览义正严词,言外之意显然是赶客!孙河没有想到江东竟然还有自己不能待的地方,这可让孙河真的怒了!“看来是我孙河让二位不好过了!不过二位放心!这才刚开始!此事不能水落石出,我孙河决不罢休!你若有胆,出兵赶我便是!如若不然,待我查明真相,但凡牵连叔弼一案中人,我孙河必杀之!这话算 是送给二位了!哼!” 说罢,孙河一甩衣袖,随即扬长而去,留妫览、戴员二人愣在当场! “这算怎么档子事!明明是主公……” “住嘴!不可胡说!这是要命的话!”戴员话还没说完,妫览立即便喝止了戴员! “那怎么办?这孙河纠缠不休,方才所言,你也听见了!如万一真被他查出端倪,你我可是首当其冲!一个不慎,便小命不保!”戴员怕死,不免惴惴不安。妫览想了又想,最后一咬牙道:“看来只能是一不做二不休了!” 第九百四十四章 正合心意 孙翊遇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柴桑,一时柴桑震动!孙氏家族尽皆悲恸不已,江东文武群臣也都大为感概!那孙翊才不过二十多岁,如何又走了父兄的老路? “哎!莫非天意乎?”曾主张孙翊继任孙策之位的张昭闻听消息,不禁仰天长叹。 “子布兄莫非真以为此乃天意?”同行的张纮不禁问道。 二张乃江东文臣之首,张纮的话让张昭摇头哀叹不止! “子纲兄啊子纲兄!或许正是你我害了三公子啊!” 作为江东老臣,张昭、张纮二人自然能看出其中端倪。此时的张昭忍不住感慨,若当初自己不曾提议孙翊来接任孙策之位,那孙翊今日之祸或许可以免去也未可知! “哎!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当今主公有此决断,自非常人!如此也算是一点安慰吧!”张纮亦是感慨道。 二人都为孙翊的死而感到悲伤,但也从此事中看到了孙权的杀伐决断!虽然行径在常人眼里或为不齿,但自古一来的人主,哪个不是如此?无杀伐果决之心,如何成为人上之人? 精于政治的张昭、张纮已然明白,现在的这位主公表面看似温和,内里杀伐之果决,丝毫不亚于当初的小霸王孙伯符! “走吧!主公此时必定在老夫人那里!” 二张一路感叹,来到将军府时,孙权正在安抚吴老夫人,左中右三司马诸葛瑾、顾雍、阚泽是为孙权亲近幕僚,此时都已经静候在门外。 “主公何在?”张昭问道。 中司马诸葛瑾上前答道:“老夫人伤心过度,数次晕厥,主公正在内间照看。” “三公子一死,庐江必乱!你等为何不将主公请出来商议应对之策?” 张昭对三人任由孙权跟着老夫人悲泣而感到不满,因此颇有责难之意。 左司马顾雍上前拱手道:“此是老夫人所在,无召不得入内,我等职轻位贱,如何敢逾越规制?”张昭性情比较纯刚,听了顾雍的话,更有怒意,不禁出言斥责三人道:“这是何话!庐江乃我江东重镇,片刻不得紊乱!今既得报,便当急促主公有所应对,尔等身为主公近侍之臣,不能匡正主公,却借口 规制,推卸责任,是何道理!” 顾雍自知失言,被张昭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只好低头认错!诸葛瑾、阚泽二人更是汗颜。 “张公责难的是!在下受教,今后必当恪尽职守!”顾雍躬身行礼,诸葛瑾、阚泽二人也跟着拜谢了张昭。 张昭叹了口气,随即便与张纮二人径直走入了内间。 “拜见老夫人,参见主公!”二张齐声拜道。 “哦,是二位先生啊!”吴母抽泣着回礼道。 “老夫人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三公遽遭厄运,我等也深感悲切,望老夫人保重身体才是!”张昭安慰吴母道。 此时的吴母也已经缓过来了许多,一副哀容,对张昭说道:“先生不必担心,老身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死时只有三十六岁,小霸王孙策死时只有二十五岁,孙坚第四子孙匡也是早夭。吴母原本生有四子,加上现在死去的孙翊,已亡其三!只剩下孙权一人!另外就是最为疼爱的女儿孙尚 香了。 因此吴母的话虽然看似平淡,实则悲哀!张昭、张纮二人闻言,不禁也悲从中来。孙权看起来似乎还在悲伤之中,张昭见孙权没有什么反应,只好上前直言道:“三公子遽遭厄难,庐江乃江东重镇,当此之时,主公还需抛却私情,有所应对才是!张昭此来,一者探望老夫人,二者乃是请 主公上殿议事!” 吴母是个识大体的人,一听张昭的话有理,赶紧便抹干了眼泪,对孙权道:“权儿当以大局为重,速随先生前去议事!” “母亲……”孙权虽然有阴狠之心,但对其母还是恭敬孝道,见母亲悲伤,因不忍离去。 “兄长乃江东之主,当知孰轻孰重,此间有我照看,兄长可以放心!”年纪轻轻的孙尚香出言对孙权说道。 张昭、张纮二人面目凝重,等着孙权起身。孙权只好拜辞了母亲,跟着张昭、张纮二人俱出内府,等候在外的诸葛瑾、顾雍、阚泽也赶紧跟上,一行人便往大殿而去。 走出内府的孙权,似乎变了个样子,没有了在吴母面前的悲伤之相,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威严神态。 “张公、东部,二位先生以为孤当如何应对?”孙权一边疾走,一边问二人道。 孙权称呼其他人皆以名或者字,唯有二张例外,张昭被孙权称为张公,而张纮因为曾被朝廷任命为会稽东部都尉,因此孙权尊称其为“东部”。 然而这句话却另有一字透露出了孙权此时的心态,以往孙权并未称孤,而这句话中,孙权却已经开始称孤道寡! 这一个小小的改变却透露出了孙权的心态,当然从孙权目前的状况来说,称孤也说的过去,父兄俱亡可以称孤,官爵吴侯,也可以称孤,只是这时间点颇有些耐人寻思。“回禀主公,江北乃我江东门户,其地至关重要。三公子突遭厄难,其部下妫览、戴员二人处事荒唐,如此大张旗鼓,必令消息泄露无疑!过不了几日,那曹操必定闻知!若主公不能及时安顿好江北,则曹 操必借机生事!当此之时,主公最为紧要的乃是立即遣一重臣,前往庐江接手,以防不测!” 张昭的话正合孙权之意,其实这正是孙权所预想。 “那二位以为派谁最为合适?”孙权接着问道。 张昭、张纮二人齐声回道:“非周公瑾不可!” “为何?”孙权装作不知,故意问道。 “周公瑾本庐江人氏!且去岁曾大破曹军!若急调周公瑾前往江北坐镇,则曹操断然不敢侵犯!” “那荆襄怎么办?”孙权又问道。 “如今荆襄之地暂时安稳,可令程普将军督之!”张纮建议道。原本荆襄是个要地,如今江北行事更加要紧。周瑜、程普分为江东左右都督,张昭如此建议也在情理之中。 第九百四十五章 庐江兵乱 其实张昭说的这些早就在孙权的计划之中,对于孙权来说,这全完是一石二鸟之计。一者除了孙翊,自此再无人可以威胁到他的地位,二者正好借机将周瑜调离荆襄。 周瑜若离开荆襄,势必不能将各部人马都带走,如此一来,如黄盖、韩当等各部兵马便脱离了周瑜的统辖,不知不觉之间便分了周瑜兵权! 对于老将程普,孙权还是可以放心的,因此由程普来接任荆襄都督,对孙权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孙权料定张昭、张纮等一干文臣最为关心的绝不是荆襄,而是江东之地,因此只要江东之地一旦有警,这些人必定会帮着他将周瑜调走! 而现在,这一切正如孙权所计划的那样进行! “子瑜、元叹、德润,你们觉得如何?”孙权为了撇清不是自己执意要将周瑜调离荆襄,故意问诸葛瑾、顾雍、阚泽三人道。 三人异口同声道:“张公之言是也!” “那好!就按张公说的办!速速给周公瑾发去调令!” 此时的孙权并不知道庐江又起了新的变化! 舒城孙河宿处,被妫览刺激了的孙河盛怒未消。 “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将军如此无礼!气煞我也!此贼必与叔弼之死有关!来人!”孙河对着外面大吼道。 立刻便有小校入内回应。 “教你等打探的事情如何了?”孙河喝问道。 “回禀将军!尚无结果!”小校照实回话道。 “去叫徐元来!”孙河又吼道。 很快徐元便又被叫了过来。徐元见到孙河气鼓鼓的样子,不禁问道:“将军这是何故?” 孙河气的一掌拍在了案几之上,徐元的心头都不由得一震! “你所料不错!我看那妫览必是心里有鬼!昨日夜间本将军前去质问,那妫览竟出言顶撞,必是被我问及要害,因此恼羞成怒!”孙河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徐元也深以为然。 “看来姐姐所料不虚!这妫览必定知情!” “害死我翊弟,我必不能放过此贼!”孙河越想越怒。 “可如今已经死无对证,根本无从得知其间内情,恐怕将军也无能为力啊!”徐元不禁叹气道。 “无能为力?笑话!既然认定那妫览必有隐瞒,本将军便将其收押狱中,严刑拷问便是!我就不信他骨头能有多硬!重刑之下,看他说不说实话!” 没有突破口,孙河便打算硬来。 徐元连忙劝道:“此是庐江,将军千万不可妄动,稍有不慎,恐怕难以收拾!” “不须多言,我意已决!今日便带兵收了那妫览、戴员!” “报!”一声传报传来,正在琢磨怎么将孙河赶走的妫览忽然一惊。 “何事如此慌张?”妫览有些怒意的问道。 “禀将军,九江太守孙河提兵三千已往城中而来!” “什么?你可弄清楚了!”妫览闻言大惊。 “确信无疑!尽早孙河怒气冲冲,出城便直奔其军营所在,现在已经带着所部兵马直奔城中而来!” 妫览还想着怎么将孙河赶走呢,谁知道孙河非但赶不走,现在还带着兵马入城,不须疑问,妫览也知道这必是瞄着自己而来! “走!速速出城!你快去通报戴员,令其与我在城西大营相会!” 妫览毫不犹豫,当即便决定弃城而走,绝不能坐以待毙! 当孙河带着兵马入城将妫览、戴员宅院围的水泄不通时,二人已经遁出了舒城,进入了城西大营之中!此处有六千兵马可以调动,这都是孙翊练出来的丹阳兵,不过现在虎符却在妫览手上。 在将妫览、戴员宅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二人之后,孙河已经彻底暴怒! “将军!将军!”徐元一路跑了进来,连声呼唤孙河。 “城西传来消息,二贼已经遁出了舒城,往城西大营去了!” 听到二人逃去了城西大营的消息,孙河一脚便踹翻了眼前的案几,当即拔剑出鞘怒道:“不擒此二贼,难消我恨!走!” 孙河一声令下,当即带了手下兵马疾驰城西而去! 妫览、戴员二人等待着舒城消息,很快便有快骑来报,言孙河领兵往此间杀来。 妫览眉毛都拧到了一起,俄而忽然一松,脸上露出狠绝之色,冷冷道:“这是你逼我的!传令下去!即刻起兵,往刀背岭徐徐退走!” “将军,你这是……”戴员疑问道。 “孙河纵兵逞凶,败坏军纪,目无王法!我等被迫起兵自卫,将孙河就地正法!” “什么?” “难道你愿意死在孙河刀下吗?”妫览眼神凌厉的盯着戴员问道。 “这……这……主公那里如何交待?”戴员问道。 “不要忘了,今日局面可不是你我弄出来的!主公敢不保你我?且那孙河犯法在先,乃是自寻死路!”妫览面露凶狠之相,戴员只得附从。 于是,二人当即拔营起寨,径往城西山中遁走,又设下了埋伏,只等孙河来追! 孙河只道是妫览、戴员二人心虚,不敢当自己锋芒。追至城西大营,不见人影,俄而哨骑回报,往西方向发现兵马踪影,孙河更不犹豫,当即带着徐元一路紧追下去! 一直追到了边鸿自裁的刀背岭,此地今大别山东南脉尾,山势复杂,易于藏兵。 孙河、徐元二人循着妫览、戴员踪迹,不知不觉追进了山中,孙河还以为妫览、戴员二人是惧怕自己兵威,因此方才躲避,殊不知其已经进入了二人的满腹之中! 忽然但听得山上一声哨响,立时箭矢如飞!直往孙河所部兵马射来! “不好!恶贼有埋伏!快撤!” 孙河毕竟还是久战之将,虽然一时义愤失去了些理智,但还是条件反射,丝毫没有犹豫,立刻便下令撤出山中! 然而当孙河回头时,才发现徐元已经身中数箭,命丧当场! 妫览哪里会给孙河逃走的机会,孙河不死,妫览不安,此番是早已经做好了十足准备,定要见孙河射杀当场! 还没有来得及冲出山口,一阵疾风箭雨迎面而来!孙河避无可避,就这样被射成了刺猬,本欲寻仇,不想送了性命!一场兵乱,又死一员孙氏战将! 第九百四十六章 步骘善后 孙河本欲为弟寻仇,却又白白送了性命!庐江一时更加大乱! 妫览、戴员二人收拾了孙河残部,当即引军回城!继而立即张榜安民,但言孙河持强逞凶,其被迫自卫,不得已而杀孙河、徐元! 由是,刚刚各回县乡的庐江各县长吏更不知所措,遂有异心升起,其中不乏有暗通曹操者。 为曹操镇守淮北的汝南太守李通,闻知庐江事变,立即便遣快骑将消息呈送给了曹操! 曹操得报之后,不禁大喜。当即令李通主豫州诸军事,使持节总督,得便宜行事! 李通于是立即向豫州各郡国发出调兵命令,欲伺机对庐江淮南用兵! (九江郡、庐江郡既可称江北,也可称淮南,盖因在长江以北,淮水之南。) “我倒是小瞧了这孙郎!年纪轻轻,其杀伐决断更胜其父兄!”曹操不禁感慨道。 程昱也上前叹道:“是啊!江东有这等主公,对丞相而言,恐非吉事啊!” 程昱也自认为是个果决狠辣之人,当初既能义无反顾的投奔曹操,在曹操军中乏食之时,能不惜以人肉充饥,行事颇不近人情。如今听闻了孙翊、孙河死于非命,也不免对孙权行事生发出许多感慨!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孙权如此的表现,对于曹操也更是一种提醒!提醒曹操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个毛头小子!孙权绝不是个愣头青! 且说妫览杀了孙河、徐元之后,彻底控制住了庐江舒城。 孙翊妻徐氏听闻西山兵变,不由得震惊。就在此时,妫览已经来至了孙翊军府。 “夫人何在?” 孙翊的棺材还在厅中,妫览便已经毫不客气!现在庐江便是他说了算,谁也不敢反抗! 孙府家仆弱弱的回话道:“夫人在内府!” 妫览闻言竟直接便迈步走了进去,都没有令人前去通报。 这时代就是如此,丈夫一死,女的便什么都不是,即便徐氏乃是孙翊之妻,如今也是孤儿寡母,更可况舒城与柴桑相隔数百里。 那妫览为何要进内府?其一自是要亲自告诉徐氏,其弟徐元图谋不轨,已经被他斩杀!其二,这妫览一直以来便对徐氏垂涎三尺,因此也有三分贼心色胆。 徐氏正为丈夫、弟弟垂泪,妫览已经冲破了阻拦,进入了内府!仆人们拦不住,一直跟到了徐氏面前。 徐氏望见妫览,反倒是镇定下来,非但没有斥责,还令奴仆退下。 “都出去吧!将军如此着急,必有要事。” 有贴心的奴仆担心徐氏受欺负,不肯离开,徐氏使了眼色,方才将众人都摒开。 没了其他人在场,妫览越发放旷起来,连对徐氏的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 “将军闯入内府,就不怕将来主公降罪吗?”徐氏冷静的说道。 妫览轻笑了几声道:“孙将军已死,如今庐江为我妫览所镇,夫人以为主公会因为今日逾礼而降罪与我吗?” “自是不会!若无主公指使,你等焉敢谋害孙将军?有主公庇护,你确实可以在庐江胡作非为!”徐氏冷言冷语直言道。 妫览心中一怔,继而明白徐元之所以认定自己与孙翊的死脱不了干系,背后正是这徐氏。 如此,妫览倒是不隐藏,直言道:“夫人如此聪慧,可惜未能使孙将军幸免于难,听闻将军曾向夫人问卜,夫人曾算出凶险卦象。若夫人果有如此妙算,不妨也为自己算一算今后归属!” 妫览言外之意,乃是想要将徐氏收入自己府中。 在这个时代,寡妇再嫁就像是喝水吃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今孙翊死了,其子孙松稚幼,徐氏才不过二十年纪,正可再嫁! 徐氏冷笑了一声,取出平日里自己占卜用的龟策,竟真就在妫览面前占卜起来,很快便得到了一个卦象。 “如何?”妫览不怀好意的问道。 徐氏不紧不慢的说道:“极凶之兆,三日殒命!” “这是何话!夫人莫非有轻生之意?”妫览可不想徐氏就这么死了,不免有些惊慌的问道。 徐氏只是冷笑道:“将军三日后再来便是!” 妫览还欲多问,徐氏只是不答。妫览见徐氏有死志,更加不敢逼迫,只得悻悻而去。 妫览杀了孙河、徐元之后,便修书一封,俱言孙河、徐元二人之过,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立即便遣快骑送报柴桑。 孙权已经向江陵发出了调令,对周瑜的调令还没到,孙河的死讯倒是先到了。 吴母本就因为孙翊的死而伤心不已,如今又听到孙河的死讯,更加悲伤过度。虽然孙河并非亲生,但早在孙坚时代,孙河便常在孙坚左右,吴母因此对孙河也是有很深的情感。 孙权却是有些慌了!他哪里会想到这事儿还能牵连到孙河。更要命的是孙河乃是九江兵马统领,孙河一死,江北将更加混乱! 于是孙权只能是立即又遣人催促周瑜动身!在此之前又派出了手下亲信主记步骘,先行一步,前去收拾江北乱局! 说是收拾江北乱局,实际上就是为孙权擦屁股,要在周瑜达到之前将所有蛛丝马迹都清除干净! 步骘是孙权夫人步练师的外家,因此素为孙权所亲信,这一次派出步骘,可见孙权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步骘领命之后,即刻启程,奔赴庐江。 徐氏占卜三日后,妫览果真又来孙府!若说妫览是担心徐氏安危,到不如说是色胆包天! 这一次进入孙府之后,妫览照例不及通报,便直趋入内府!孙府家仆望见,也都并不阻拦。 妫览心中虽稍有疑惑,但转念一想,或许是上次自己喝住了众人,众人方才畏惧自己的威严,不敢出声!由是并不怀疑,当即跨入了内府之中! 当妫览一进内府,家仆们便悄悄将府门关了个严实! 徐氏照例在屋内,幼子孙松并不在徐氏身旁,屋内只有徐氏一人,已经脱去了素衣,浓妆艳抹,华服在身。 妫览一见徐氏这般模样,立刻便春心荡漾! 岂料徐氏忽然大呼一声:“孙高何在!速斩此逆贼!”徐氏华阴刚落,两旁帷幕之内,立刻便闪出十余刀斧手!领头的正是与徐元一道而来的孙高! 第九百四十七章 借机削权 妫览原本看见徐氏打扮艳丽,还以为徐氏是想通了,要向自己献媚。突然闪出的刀斧手一下子便惊住了妫览! “狗贼!拿命来!”孙高大喝一声,当即便向妫览扑杀过去! 那妫览单独入府,身上只有一把佩剑,如何能够抵得过孙高十余死士? 旋即大呼奔走!直趋向外! 来至门口,府门已经紧闭!但见孙府一众家仆,无论男女,各持凶器堵截在府门内!个个是怒火中烧,视妫览为仇雠! 这些人平日里受恩与孙翊、徐氏,如今也甘愿以死相报! 府门外妫览部众听到门内躁动之声,皆是一惊,便于入府,门却被堵死。 妫览一边与孙高等人搏杀,一面大呼府外部下来助,可惜任由他怎么大声呼唤,府外的人都不能闯进府内! 孙高见状,更奋短兵,急敕死士,一拥而上,就在孙翊灵堂之前,将妫览捅成了马蜂窝! 门外妫览部众急如蚂蚁团团直转,众人齐力撞门,死活撞不开,忽然只听得吱呀一声,大门倒是自己开了! 妫览部众闯进府内,但见孙高仗剑立于正中,左手正提着妫览首级!颜色俱厉!怒目而威! “妫览谋害孙将军,今已伏法,余者不罪!若有反抗,同此下场!” 孙高一声大喝,妫览部众又望见骇人首级,一时都没了主意,很快便被孙高给震慑住! 虽然孙高并非孙氏宗室,但好歹也姓孙,是以皆弃械纳拜! 这边妫览被徐氏设计诓入斩杀,门外一阵马蹄之声,傅婴已经提着一圆物跨进府来,正是戴员首级! 原来戴员也被傅婴诓去,言收编城外三人(徐元、孙高、傅婴)所部兵马,戴员以为傅婴识时务,因此不妨,也被傅婴拼死斩杀! 而这两人之死,都是徐氏设计!孙高、傅婴执行,无有偏差,转瞬之间,二贼便被结果了性命! “夫人何在?”傅婴入内见到孙高手中也提着妫览首级,于是便要前报徐氏。 众人一同前往内府,来见徐氏禀报,然方跨步入内,众人无不惊骇! 徐氏已然挂白自尽!只剩尸首一具!可谓烈矣!孙高、傅婴不知徐氏为何自尽,只道是妫览侮辱过甚,更加对妫览痛恨不已!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徐氏自尽根本不是因为妫览,而是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也不能揪出那谋害自己丈夫之人!怨恨之 中,无处发泄,唯有随孙翊而去! 府中众人无不垂泣,孙高、傅婴二人也是长拜不起。 妫览、戴员一死,舒城再次恢复了平静,徐氏也死了,孙高、傅婴二人整理了舒城兵马,令将士各归营在。 当步骘赶到时,所有事情都已经了结!孙高、傅婴二人并不知到其中内情,还只道妫览就是主谋。 步骘手持孙权之令,暂督舒城诸事,查明事情经过,又秘密将妫览、戴员二人亲信捕来,尽皆处死,由此,孙权的屁股也算是干净了! 妫览、戴员之死本非孙权计划之内,如今倒是帮了孙权的忙! 步骘又令孙高、傅婴暂统庐江兵马,随后立即便向柴桑发出了奏报。 柴桑众人闻知徐氏设计诛杀妫览、戴员,都称徐氏之烈!孙权倒也省事,于是便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死人妫览身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孙高、傅婴有功,接被拔擢为领兵校尉,又赐以金帛,二人自是拜谢主公厚恩。孙翊手下一万丹阳精兵,除去一部分属了孙高、傅婴,其余的都被步骘给收下,后来又带回了柴桑编入了孙权亲将左右护军 蒋钦、周泰麾下。 可叹孙翊练下精兵,结果并没有保住自己性命,最终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更可叹的是这人还是谋害自己的亲哥哥,这哪儿说理去? 世事如此荒诞不羁,实在不胜唏嘘! 却说江陵周瑜,接到柴桑急报,方知庐江生乱!初闻庐江之事时,周瑜也震惊不已,俄而却又感慨万千! 果真是如先前庞统所料! 庞统、吕蒙等人听闻柴桑急报传来,都来询问,周瑜将孙权的调令示与众人,众人都默不作声。 “怎么都不说话?”周瑜不禁问道。 吕蒙心直口快,当即便出言道:“江北虽危,但主公此举不免有借机削大都督兵权之意!大都督为江东呕心沥血,却得来如此回报,末将不解!” 周瑜自是一眼便看穿了孙权的用意,见吕蒙愤愤不平,周瑜倒是安慰道:“子明此言差矣!江东将士皆属主公所有,你我不过为主公驱驰之士而已!至于兵权大小,何须介怀!” 庞统笑谓周瑜道:“大都督如此胸怀,实在令人敬佩!江东有大都督此等良将,可以无忧矣!主公此次虽有借机削权之意,但对大都督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哦?好事?此话怎讲?”周瑜不禁问道。 庞统笑了两声回话道:“三公子死在庐江,而主公又调大都督去庐江,由此可见,主公并不疑心其他,只单惧怕大都督威盛而已!如此,只要大都督周旋得当,可保善终!” 不牵扯进孙氏家族之争,对于周瑜来说那就最好不过了!若只是因为权势之盛,还有办法应对。 “士元之意是要我遵主公调令?”周瑜问道。 “正是!暂敛锋芒,对大都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此亦为表忠之法!”庞统说道。 “那好!吕蒙、朱桓、朱然听令!” 三人齐出列道:“末将在!” “本将军与士元先行一步,你等三人率军随后,三日后启程,奔赴庐江!”周瑜当即下令。 其手下两万将士,也一并随周瑜前去驻防庐江,而荆襄则全部都交给了程普。 程普也接到了孙权任命,与周瑜相会在夏口。 时草木枯黄,江波浩淼。江东左右都督会面,周瑜将荆襄印信交付程普,随后便自夏口登船东去。 临行前庞统对程普拜道:“如今已是北风凛冽,程公还需当心身体!” 庞统话里有话,程普听的明白,也抱拳回道:“多谢庞功曹关心,程普倥偬半生,必不负主公所托!”“甚好!甚好!”庞统随即上船,跟着周瑜顺江而下,一路直往庐江而去!吕蒙、朱桓、朱然三人各领兵马随后,俱往庐江进发。 第九百四十八章 质问刘备 孙翊一死,免除了孙权的心腹大患,还给了孙权削弱周瑜兵权的正当理由。周瑜心胸宽广,并不因此怨恨孙权,于是领命率手下亲部顺江驰赴庐江,兼领了庐江太守之职。 周瑜到时,步骘已经将庐江处理的干干净净,两人办了交接,步骘随即回到了柴桑孙权身边。 由于孙翊、孙河俱丧命舒城,周瑜于是举荐贺齐领了九江太守之职,又让孙韶统领了其叔父孙河部下亲兵,并保举孙韶为承烈校尉。 周瑜本是庐江人,很快便镇住了江北情势!江北诸县长吏闻听是周瑜到来,慌乱的很快便安下心来,居心不轨的则赶紧弃职而逃!不到半月时间,整个江北二十四县,全部安定! 已经屯兵汝南的李通,手中持着曹操授予的符节,闻听周瑜到来,一时不敢妄动,忙遣出细作查探,方知淮南全已安定,周瑜率兵坐镇。 那曹仁等一干上将都不是周瑜的对手,李通如何敢在周瑜面前撒野?只好又让聚集起来的各部人马原路返回,同时还下令紧密监视淮水沿岸,防范周瑜来袭!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反之,若是主将有辉煌战绩,名声远播,其部下兵马也自然更加骁勇,而敌人则望之胆寒!是以淮水两侧攻守瞬间异势。 好在李通、臧霸、吕虔三将分守汝南、梁国、下邳三地,合力据守,再加淮水之险,方才保曹操南境无忧! 数月来,天下虽无大战,但暗流汹涌,各种消息接二连三的送到了长沙。当此之时,刘备将自己的大本营放在了长沙郡。 荆南四郡之中,武陵最为险要,直面江陵和夷陵,因此由偏将军汉寿亭侯关羽关云长领武陵太守,率军坐镇! 而刘备自己将帅府安在长沙,一者长沙是荆南最为富庶之地,二者也是因为长沙近于柴桑而远于夷陵、秭归。如此既方便与江东的联系,也避免了直面汉王兵锋! 荆南四郡在刘备的治理之下,倒是十分安定,加上有诸葛亮、陈宫、法正等人的辅佐,再有荆南本土人氏桓阶、赵范、刘度等人的帮助,刘备很快便在荆南站稳了脚跟。百姓们是不管统治者是谁的!他们在乎的只是谁的政策宽仁,谁对自己好,这就够了!虽然刘备曾有不齿行径,但治理荆南四郡这一两年,也算是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兴修水利,开垦田亩,鼓励农 桑,减免赋税,开放山林河泽,这些都为刘备赢得了名声! 不过就在刘备努力的通过治政爱民来修复名声的时候,西川传来的消息却让诸葛亮起了疑心。 “哦?是孔明啊!来寻我何事?” 刘备正与张飞院中座谈,诸葛亮一脸不悦的走了进来,并不避讳,直接便问道:“主公可曾向西川派出刺客?” 说的正是此前刘征班师凯旋在成都遇刺一事!虽然查清是曹操所为,但最终放出来的消息还是让刘备背了锅。 而诸葛亮在接受刘备的拜请之初便与刘备有言在先,他会尽力为刘备应对来自汉王的威胁,但刘备不得对汉王有所图谋! 当初撺掇交州士燮鼓动南中雍恺也只不过是为了暂时缓解压力而已,并非是为刘备图谋汉王的西川。 如今荆南之危暂时已经解除,自然更加没有道理得罪汉王,更别说是派出刺客谋刺汉王!因此当诸葛亮闻听西蜀传来的消息之时,便毫不犹豫的来寻刘备,欲要问个明白!若刘备真行有此事,那他诸葛亮绝不会再为刘备效力!人能知过而改,自是善莫大焉,但若是一错再错,那就不可救药了 ! 平日里诸葛亮对刘备都是恭恭敬敬,今日不但唐突入府,还劈头盖脸便是如此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刘征闻言不禁愕然,怔住当场。 “军师这是何话?备何曾遣过刺客?”刘备也不解的问道。 “主公此话当真?”诸葛亮再次正色质问道。 一旁的张飞有些看不过去了,随即出言道:“军师甚是无礼!大哥虽曾犯下大错,但此后十余年何曾德行有亏!刺客宵小之事,鼠辈行径,英雄不齿!大哥怎会去做?” 当初刘备瞒着关羽、张飞反叛的了汉王,事后张飞差点儿真亲手杀了刘备。如今好不容易刘备有了几郡城池作为根基,若是刘备再行此不义之事,张飞第一个便不会答应! “亮要听主公亲口直言!”诸葛亮一定要亲耳听到刘备的明确回答。 这突然的一幕令刘备有些茫然,不过刘备还是郑重严肃的对诸葛亮指天发誓道:“备绝无谋害汉王之举!若有此事,当天诛地灭!” 见刘备说出如此重话,诸葛亮相信了刘备,当即纳头便拜在了刘备面前。 “非在下无礼,实在此事关乎主公存亡!亮不得不谨慎以对!若有冲突之处,还望主公见谅!” 刘备赶紧上前将诸葛亮扶起,颇为动情的对诸葛亮说道:“军师快快请起!备知军师事事为我筹谋,岂能见罪军师?若无军师,汉王早已东进,这荆南四郡焉得为我存身之地?” 张飞也附和道:“军师就快快起来吧!适才是我严重了,不该说军师无礼!张飞这儿向军师赔罪了!” 被张飞这么一插话,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诸葛亮于是起身,刘备将其请入座中,问道:“军师可是听闻了什么流言,是以急来问我?”诸葛亮叹了一口气道:“不错!西川传来消息,言汉王平定南中凯旋之时,在成都遭遇刺客,事后查明,直指主公便是背后主使。此事既非主公所为,则必与曹操有关!恐是曹操嫁祸之举!如此一来,士人 之间舆论对主公恐有不利啊!” “竟有此事?曹贼用心险恶,一向无所不为,如此行事,倒也是他的风格。备立身持正,不惧流言!”“主公切莫大意!流言关乎人心,关乎士气,不可不谨而慎之!今天下看似并无大战,但实际上战场却在刀兵之外!”诸葛亮担忧的说道。 第九百四十九章 孔明论局 “军师此言何解?”刘备问道。诸葛亮又叹了一口气道:“荆襄一役,曹操退居中原,迟早复来!有道是风起青萍之末,曹操嫁祸主公,其意在挑动汉王与主公之间的争斗。一旦汉王与主公交兵,其必挥师南下,先取南郡、江夏,进收荆 南、江东!”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也没有什么结果,但诸葛亮却看出了这件事情之外曹操的用心,不可谓不智! 听了诸葛亮的话,刘备才知此事不可小觑!不禁感叹道:“军师洞明如此,备万不及一,那依军师之见,曹操当在何时再次挥师南下?” “曹操樊城兵败已逾一岁,此后又平高干,定韩遂,如今中原无事,曹操必加紧整备军旅!筹措粮饷,伺机南进!依在下推测,明年之内,必起刀兵!”诸葛亮预计道。 刘备不禁大惊,自己在荆南才稳定下来,眼看着又要起刀兵。 “曹军樊城大败,损兵数万,竟能如此快卷土重来?”刘备不可置信的问道。诸葛亮却是长吁一口气,感慨道:“曹操坐拥七州之地,中原沃土!兼并青徐、河北之众,樊城之败又算得了什么!迎取天子之后,曹操便已经拥兵近十万,伺候灭袁术,破徐州,收北海,更有官渡大破袁 绍!收此四家,曹操手下兵马当不下六七十万!除去分布各州郡要塞的藩镇兵马,其能够调用四方征伐之士亦不下四五十万!樊城之役,不过十去其一,根本不足以撼动曹操!” 刘备也算是在曹操麾下待过一段时间,然而对于曹操的了解,却是远远不及诸葛亮!诸葛亮虽高卧隆中,对天下局势却是了如指掌! “曹操剑指荆襄,不知江东如何应对。”刘备看似在关心江东,实则是关心自己,因为江东失去荆襄只是断去了一臂,更何况荆襄之地本来也不是江东的。但是对于他刘备,失去了荆襄这个屏障,曹操的剑便已经伸到了他的脖子上!这一点,刘 备看的清楚。 诸葛亮叹气道:“江东有周公瑾在,自是无惧那曹操,只是……” “只是什么?” 荆襄一役,刘备也领略了周瑜的厉害,因此对于周瑜坐镇江陵,刘备实则是持欢迎态度的,虽然周瑜一直想着要屯兵荆南之地,不过吴主孙权并不会轻易撕裂与刘备的同盟。 “只是在下担心,曹操用兵先用计,周公瑾功高盖主,此正是江东痛点!若曹操因而击之,轻则周公瑾因此失去吴侯的信任,重则江东内部生乱,如此则非两家之福!”诸葛亮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刘备却是笑道:“军师怕是说笑了!周公瑾何等人物!可谓是江东支柱!那孙权怎能自毁根基?” 诸葛亮摇头道:“但愿不会!听闻吴主年少便极聪慧,希望他能看清此间利害!” 就在这番谈话一个月后,传来的消息迅速的打破了诸葛亮的期待! 公安传来江陵军情,言江东大都督周瑜被调离荆襄! “此事非同小可,消息确认属实否?”时刘备与众人皆在,诸葛亮忧虑的问道。 “消息确认无误!周瑜帐下三将吕蒙、朱桓、朱然已经整兵拔营,往东而去!接替周瑜的是江东上将程普!”哨骑奏报完后,当即退去。 众人皆是不解,刘备不禁疑惑道:“这孙权平白无故为何却将周瑜换走?”此时刘备这边阵营还不知道庐江发生的事情。 陈宫亦是不解,诸葛亮疑道:“莫不是江东生了什么变故?主公当立即遣人前去打探消息!江东之事与主公休戚相关,不可不知!” “孔明说的在理,主公与江东虽属同盟,亦当分派细作,时时探查!” 长史陈宫早就建议刘备向江东各郡派出细作,只是刘备担心热闹江东,因此未曾许可。 “主公啊!公台先生所言不无道理,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事不可因顾虑江东而偏废,但谨慎处事便可!” 众人纷纷都出言相谏,刘备思虑再三方才允可! “好吧!此事就交给公台先生去办吧!”刘备只好任命道。 陈宫自是欣然领受,他还期待着刘备杀回中原呢! 又过了几日,再次得到江东消息,刘备这边阵营方才知道庐江生了乱子! “看来短时间内周瑜是不会再会荆襄了!孙权此举显然是欲削权周瑜,只怕孙翊之死也是蹊跷啊!”诸葛亮不禁叹道。 “军师此言何意?”刘备不禁问道。“哦,没什么!现在要紧的是周瑜已经被调取了庐江,南郡、江夏虽有江东数万兵马,但在下担心,程普未必能够挡住曹操!此时若曹操再犯,荆襄危矣!”诸葛亮一直以来都是身怀忧虑,盖因刘备的处境 实在不妙! 张飞却是大大咧咧道:“怕个鸟蛋!曹操胆敢来犯,看我不捅他一千个透明窟窿!” “张将军虽有万夫不当之勇,可那曹操一旦动兵,何止十万之众!将军一人能敌否?” 诸葛亮的话让张飞也沉默下来! “那可怎么办?”刘备现在已经养成了依赖,凡事必问诸葛亮拿主意。 “哎!此时若有人能够进言吴侯,言明利害,或许可有转圜!” “军师既如此说,备即刻便修书一封,送往柴桑,向吴侯陈明利害!”刘备还以为诸葛亮是想要自己出来说话。 却不料诸葛亮连连摆手道:“主公万万不可!若主公如此行事,之见隙于吴侯矣!此乃江东自家军务,旁人如何能够插手?更何况其间情况复杂,稍有不慎,便是自绝于盟好!” “那军师写!军师兄长诸葛子瑜乃孙权帐下中司马,若请其代为劝谏,应当无事!”刘备也心急周瑜离开江陵,只好又搬出了诸葛瑾。 岂料诸葛亮同样反对道:“那就更加不可了!如此一来非但吴侯不会听劝,反而只会降罪家兄!此事必是吴侯心腹进谏不可!如其不然,绝非良策!”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计将安出?”周瑜离开江陵一日,刘备便一日坐卧不宁。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孙权在考虑的是周瑜日益高涨的声望对自己产生了威胁,刘备这边却深深的明白,周瑜乃江东不可或缺之人物!至少目前是不可或缺的! 第九百五十章 鲁肃过境 就在刘备这边为荆襄局势担忧的时候,江东赞军校尉鲁肃途经刘备地盘。 听闻鲁肃过境,诸葛亮立刻便建议刘备前去与鲁肃相会,请起代为劝谏吴侯孙权,令江东对曹操虎视荆襄谨慎以对!荆南巴陵,此处是长江边上渡口,鲁肃的舟船将在巴陵暂时靠岸,刘备已经早早带着诸葛亮、陈到、刘封等候在了巴陵渡,陈宫则留在了长沙,看着张飞。话说刘备麾下三位军师级别的人物,分别各佐刘 关张三人。关羽身边是法正,张飞身边是陈宫,刘备身边则是诸葛亮。 远处江面缓缓驶来两艘江东的使船,很快便在巴陵渡靠了岸。穿上走下来一青袍文须之人,正是江东的赞军校尉鲁肃! 刘备赶紧带着诸葛亮等人上前拱手相迎道:“闻听鲁子敬过境巴陵,备已恭候多时!” 鲁肃还在船上的时候便接到了刘备的邀请,思虑在巴陵渡暂靠并不妨碍形成,且刘备相请必是有事相商,因此鲁肃才靠岸巴陵。 面对刘备的客气,鲁肃则更加客气回礼道:“刘将军相邀,鲁肃来迟,万请见谅!” 刘备身边的伊籍是到过江东的,因此与鲁肃相识,当即也上来与鲁肃致礼。 此时鲁肃的目光迅速的移到了诸葛亮的身上,刘备赶紧为鲁肃介绍道:“这位便是备之良佐诸葛孔明!孔明快来见过子敬!” 鲁肃比诸葛亮大将近十岁,且比诸葛亮更早出仕,而且在江东位高权重,因此刘备才令诸葛亮先拜见鲁肃。 诸葛亮对鲁肃的大名自是如雷贯耳,去岁荆襄之战,周瑜为先锋大都督,而鲁肃则是江东二路兵马统帅,尤其是此人既善政略,又有军谋,是个极其出色的人物。 “在下诸葛亮,见过子敬先生!”诸葛亮自以晚辈自居,上前拜见了鲁肃。 鲁肃与诸葛亮虽也未曾谋面,但诸葛亮早就成为了鲁肃关注的对象。 “世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今刘将军得卧龙,我江东得凤雏,不知哪家可安天下?”鲁肃一上来便给诸葛亮抛出了个难题,这话一般人还真不好回答,毕竟现在刘备可是躲在江东孙权的羽翼之下。若是回答江东可安天下,则无疑等于承认自己是徒有虚名。反过来,如果是声称主公刘备可 安天下,又不免太过狂妄。 面对鲁肃这么一问,刘备也尴尬不已,众人都看向诸葛亮。 只见诸葛亮微微一笑,摇了摇羽扇,对鲁肃一拱手道:“世人谬赞,子敬信以为真,亮不胜惶恐!今曹贼势大,有并吞荆襄,会猎江东之志。在下以为,唯有两家联手,方可安天下!” 此一言既避开了鲁肃的问话,又再次申明了两家须紧密携手,话里话外都算妥当。 鲁肃听了诸葛亮的回答,也是微微一笑,点头道:“孔明大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寒暄几句,刘备便对鲁肃请道:“渡口亭中已经略备薄酒,子敬请!” “刘将军请!”鲁肃亦回话,众人一行便入座亭中。陈到率军士护卫在百步之外,以防不测。 刘备先开口问道:“子敬此番过境,莫不是要前往西川?” 鲁肃脸上微露尴尬之色,欲言又止的样子,此时刘备还不知道曹操以朝廷的名义为刘征平反之事,因此才发问。 “怎么?子敬有不便明言之处?”刘备还问道。 鲁肃微微一笑,拱手回话道:“倒不是鲁肃不便,不便的是刘将军。” “哦?”刘备这边几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鲁肃言下之意。 “备有何不便?” “在下此去西川不假,刘将军可知在下为何出使西川?”鲁肃笑问道。 刘备一脸茫然的看着鲁肃,诸葛亮倒是平静以对。 鲁肃于是道:“此事与十年前一道朝廷檄文有关!” 这话一说出来,刘备心头一怔,已经隐约的知道了鲁肃说的是什么事情。一旁的伊籍却不合时宜的问道:“是何檄文?” 此时刘备有些黯然沉默,鲁肃倒也不避讳,直言道:“十年前,彼时天子在长安,司空种拂曾与刘将军等人一道向天下州郡发出檄文,此檄文之中历数汉王谋逆罪恶,刘将军可还记得么?” 刘备已然面有惭色,颇为愧疚的说道:“昔日备铸下大错,不想今日旧事重提,子敬提及此事,莫非与此行西川有关?” “不错!日前许都朝廷已经向成都派出了使者,正式为汉王刘征平反,刘将军莫非还不知晓此事?我主孙权闻听此事,特命在下携礼前往致贺,是以途径此处!”此事并不需要忌讳,鲁肃于是直言道。 此刻刘备已然脸色煞白,原本是想与鲁肃谈一谈周瑜调任之事,结果一开口就自讨了没趣。 汉王平反了,那就意味着朝廷正式将刘备当年的行径视为叛逆!如此一来,本就已经没有了多少声望的刘备更加雪上加霜! 诸葛亮倒是很平静,因为他知道有没有这道新的诏令,实际上并没有区别,只是刘备觉得有些难堪。 鲁肃自然也看出了刘备的尴尬,于是主动岔开话题又问刘备道:“刘将军邀在下相聚,不知所为何事?” 此时的刘备还处于尴尬之中,诸葛亮见状于是代刘备对鲁肃说道:“听闻大都督周瑜已被吴侯调往庐江,不知可有此事?” 这是明知故问,不过这也是打开话题的方式之一。 鲁肃看了看刘备、诸葛亮二人,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最终点头道:“确有此事!此事乃江东内部事务,不知孔明为何提及?” 诸葛亮故作叹息之状,对鲁肃道:“子敬此言差矣!大都督关乎荆襄安危,而荆襄安危与我主休戚相关,此事绝非江东一家之事!” 鲁肃很是警惕,不过也想知道刘备、诸葛亮到底是何意思,于是对刘备说道:“刘将军有话不妨直说!”“子敬快人快语,那好!备就唐突直言了!大都督周瑜南阳一战力破曹军,威名大振!如今曹操正虎视荆襄,而吴侯却将大都督调走,此举恐致荆襄于险境,是以备唐突直言,想请子敬回去劝谏吴侯,陈明此间利害,再派大都督重镇荆襄!以阻曹军!” 第九百五十一章 攀龙附凤 刘备的话确实很唐突,鲁肃听了脸色骤变。 “刘将军这是何话!莫非将军以为我主麾下只周公瑾一人?” 鲁肃当然不是对周瑜有意见,只是因为刘备的话已经干涉到了江东的内政,因此鲁肃才突然态度变化,也是在提醒刘备、诸葛亮,不要胡言乱语。“子敬切勿见怪!我主素来耿直,绝非有意小觑江东群贤!在下以为子敬乃江东远见之士,不会不知大都督周瑜对荆襄意味着什么!适才子敬也提到许都已经为汉王平反,此举无疑是曹操牵绊汉王之举,其 意必是安抚汉王,然后挥师向南,你我两家恐不日便要面对曹操兵锋!当此之时,可谓是临阵换帅,此为兵家大忌,子敬贤明之士,岂能不知?” 诸葛亮一边拍着鲁肃的马屁,一边用婉转的语气说了出来,显然效果比刘备好多了!鲁肃听罢,态度明显的缓和下来。以鲁肃的智商,自然对这种事情洞若观火。他当然知道曹操一定会选择向荆襄用兵,而他也知道,周瑜镇守荆襄,对江东来说肯定是最为保险。不过他却也有难言之隐! 诸葛亮、刘备对江东内部的情况远不如鲁肃清楚,尤其是孙权的脾气秉性!鲁肃深知周瑜的异动命令,根源上乃是孙权对周瑜的一种制衡,而这关乎孙权对自己地位牢固程度的判断!若是主公孙权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那一切便都免谈。因此当孙权向周瑜发出调令之时, 身处柴桑的鲁肃并没有劝谏,只是一言不发。 不过鲁肃也相信,只要自家主公心中曹操对自己的威胁超过周瑜对自己的威胁,那便一定会有转机!这便是人主的权衡,非近臣谋士所能左右,也不是谁三言两语所能轻易改变! “此事就不劳烦二位记挂了!我主乃当世贤君,一切自有主张!若无他事,鲁肃就此别过!”说罢当即起身。 刘备还欲出言相劝,却被诸葛亮用眼色制止,刘备话到嘴边,只好又吞了下去,于是只好送别了鲁肃,打道回府。 路上刘备不解的问诸葛亮道:“孔明为制止我言?” 诸葛亮叹道:“看来江东的情况远比我等想象的复杂,主公岂不见方才鲁子敬神色!显然他是知晓此间利害,却又忌讳不言,可见现在他也劝不动吴主!若连鲁肃也不能劝谏,主公又何必再多言?” “那荆襄怎么办?”刘备担心道。 “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既然不能用心江东,眼下主公倒不如南望交州!”诸葛亮旋即又向刘备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南望交州?”刘备不禁问道。“不错!主公当务之急,一是要继续与士燮深相结好,将来万一曹军入荆,主公尚有退居之地!交州虽地处偏狭,足以存身!昔秦末纷乱,高祖与项羽争雄中原,而赵佗独善岭南,迄于孝武年间,方才失国 。其二,交州刺史张津寄居苍梧,苍梧太守史璜与士燮争锋相对,主公可遣一军,取下此地,以通南境,未雨绸缪!” 交州全境之中,日南郡早已失去,而剩下诸郡之中,士氏独占其五,只有毗邻荆南的苍梧郡一直都是个独立的存在。董卓之乱后,原大将军何进门客张津被任命为交州刺史,但其人素无威信,因此虽然带着朝廷的任命到了交州,却被早已把持了交州士氏一族抵制,因此留在了苍梧,依靠与士氏敌对的苍梧太守史璜,至 于今日。 士氏一直也攻不下苍梧,且苍梧之地对于士氏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价值,土地既不肥沃,民户也不丰足,因此便一直维持下来。 如此,张津、史璜也算是安居苍梧,谁成想现在却被诸葛亮瞄上了!卧榻之侧尚且不容他人酣睡,纷乱之世,你争我夺,虽然张津手中有朝廷的任命,但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张废纸! “军师说的有理!我即命吴巨、刘磐率部攻取苍梧,早搭上交州之境!” 于是刘备便以吴巨为统兵将军,刘磐为副,二人各率手下诸将,统兵一万,兵发苍梧! 且说汉王刘征这边,送走了许都使者邴原,却没有答应天子衣带诏中事。 徐晃等人皆不解,按说以刘征的身份、资历以及攻击,如今又有了天子禅位的密诏,即便是现在不称帝建元,也不至于严令众人不得再提及此事! “荀令君,你说汉王这是怎么了?莫非汉王真的就一点儿都没有称帝的想法?”跟随刘征最久的徐晃不解的问道。 荀彧笑了笑,小声对徐晃说道:“公明将军岂不见汉王将那密诏收入了怀中?” “令君是说……”徐晃忽然心喜。 “将军自己心里清楚便是了!只要将军一心为汉王效力,将来自不会被亏待!” 刘征若是这的丝毫没有称帝的意愿,那他手下这些文臣武将也就没有了盼头!说到底有多少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前途呢? 封候拜将自古便是文臣武将的追求!当初光武皇帝也是再三推辞称帝,无论手下部将再怎么劝进,刘秀都不答应,最终耿纯一席话却让刘秀接受了劝进!那耿纯的原话是:“天下士大夫捐亲戚,弃土壤,从大王于矢石之间者,其计固望其攀龙鳞,附凤翼,以成其所志耳。今功业即定,天人亦应,而大王留时逆众,不正号位,纯恐士大夫望绝计穷,则有去归 之思,无为久自苦也。大众一散,难可复合。时不可留,众不可逆。” 这便是“攀龙附凤”的由来,耿纯一席话,可谓是一语中的。 这些人抛家舍业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攀龙附凤,有朝一日成为开朝元老,拜将封侯? 因此只要刘征要继续向中原进军,早晚有一天不得不走到那一步! 而刘征之所以先后拒绝了庞统,又藏下了禅位密诏,乃是因为在刘征看来,现在还不到时候!众将不解,荀彧却是明白的很,因此才对徐晃说出这番话,其实也是代替刘征安抚众将,替刘征说出了现在不便亲口说出的承诺! 第九百五十二章 深不可测 话说鲁肃在巴陵渡与刘备一言不合,稍作即离,上船之后,旋即向西进发,一路直奔夷陵投递拜谒名帖。汉王麾下平东将军张任闻知是江东来使,确认无误之后,立即开关纳鲁肃入内! 鲁肃其人甚有威仪,加之张任也听闻荆襄一役鲁肃乃江东二路兵马统帅,由此对鲁肃也敬仰三分。 于是便在夷陵城内为鲁肃把酒接风,摆下筵席招待,夷陵城中,众将陪坐。 席间众人皆欢宴无比,众人轮番敬酒,唯有一人却是脸色阴沉,无动于衷。 “王将军!子敬远道而来,你也敬子敬一杯如何?”上座张任出言对座下王威说道。 话说王威便是原荆州刘表部下,当日刘磐、蔡瑁混战襄阳之时,王威实在不忍见襄阳百姓惨绝之状,于是弃了荆州铠甲,悄然离去。这王威字元明,虽从属荆州,实际上却是益州广汉人,因此从襄阳脱身之后,王威便有回归故籍之意。行经夷陵,正好为原夷陵霍峻部下,现张任部下邓方所遇见。二人既是旧交,又曾共事荆州,因此邓 方便将王威请至军营,引见给了张任! 王威其人,以忠义著称,张任闻知王威前后故事,十分感佩,于是费劲心力,将王威招揽为部下。由于荆州已经彻底被几家瓜分,孙权得南郡、江夏,刘备得荆南,曹操得南阳,王威对这三家都憎恶无比,根本不可能去投效这三家任何一家。而汉王虽然得到了夷陵,但毕竟没有深入荆州乱局,因此王 威对汉王倒是没有多少反感。在邓方、冯习等荆州旧部的劝说下,王威最后答应了张任的征辟,正式加入了汉王军中,成为了平定将军张任麾下一校尉。 此番鲁肃过境,张任等人自然是欢迎,只有这王威至今对江东出兵荆州一事耿耿于怀。有道是恨屋及乌,王威对身为江东使臣的鲁肃自然是没有好脸色。 张任发话,王威沉默不语。 鲁肃却是笑道:“吾闻昔刘表麾下有义士,姓王名威字元明,莫非便是将军乎?”鲁肃既然赴宴,自然事先早将情况摸清楚了。 王威见鲁肃先开口,傲然道:“义士不敢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邻家有美玉,无故而窃之,敢问先生,此为君子耶?小人耶?” 王威认为江东乘虚而入窃取了荆州地盘,因此丝毫不客气,欲以言语讥讽鲁肃! 张任早就听闻江东鲁子敬是个人物,因此对于王威的咄咄逼人,并没有加以阻止,也是有意看鲁肃如何应对。鲁肃闻听王威之言,微微一笑,稍作停顿,继而拱手回话道:“王将军此言差矣!刘景升久镇荆襄,与我江东素有仇怨,虽多年攻伐,我江东实无并吞之意。然世事难料,荆州自乱,曹操挥军南下,意在吞并河山!窃取龟鼎!刘景升不能自守。我主世食汉禄,既为汉臣,自当奉正道以拒之!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部之滨莫非王臣。人称王将军为义士,莫非在将军眼里,这荆州乃刘景升一家私财,而非汉 室疆土乎?”鲁肃一口咬定刘表也不过只是汉臣,这荆州并不是刘表个人的私有财产,如此那所谓的江东窃取了刘表的荆襄之地也就不成立了。而且鲁肃还将王威一语问住,言外之意,是王威只懂小义,不动大义,反 而将王威置于被动之地。 王威本来也只是一个武将,论嘴皮子如何是鲁肃对手,只这一番话,鲁肃便将王威彻底驳回,令王威怒而无言以对! 其实鲁肃这话显然是个诡辩,却驳的王威脸色涨红,只好闷哼一声,自顾自将案前酒杯一饮而尽,再不言语。 张任却是领教了鲁肃的口才。 “人言子敬乃江东良佐,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来,请尽饮此杯!”张任举起酒杯对鲁肃敬道。 鲁肃心中明白,这里已经已经进入了汉王地界,张任这是在替汉王考验自己,目的不过是想要探查江东虚实。 “在下区区之朽木,如何可称良佐?倒是将军,足可谓名满天下!十余年前,将军一箭定楼烦,至今威名远扬,在下是如雷贯耳啊!” 一十三年前,汉王与鲜卑相拒于三关,鲜卑第一高手轲比能率部强攻楼烦关,徐荣战死,楼烦关危在旦夕,正是张任以六石神弓射阻了鲜卑胡虏!此事早就遍传了天下州郡。 虽然时过境迁,鲁肃此番提起,张任听来自然是面有喜色。 “哪里!哪里!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张任连连摆手,脸上却又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 任谁被人夸赞功绩都会这样,张任自然也不例外,而这正是鲁肃厉害之处,一下子便将宴会的关注点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张任身上,从而尽可能的掩藏自己。 座中众将听到鲁肃说起张任从汉王北征鲜卑外族的功绩,都纷纷举酒相赞,于是宴会的主题成功的被鲁肃给带跑偏! 知道宴会结束,张任酒醒之后,才知道自己掉进了鲁肃用言语编织的陷阱之中。本来是要想要从鲁肃口中搜集情报,结果鲁肃是滴水不漏! “哎!此人深不可测啊!吾当早些提醒汉王!取笔墨来!”张任手下唤道。 随即便将宴会详情一一笔录在案,立即遣快驿驰送成都汉王府! 鲁肃在夷陵逗留了一日,随后便在张任派遣的一队军士的护送下一路往蜀中进发! 成都汉王府,刘征接到了张任的书信,仔细看过之后,不禁笑道:“张平东未免有些不自量力啊!” 张任以为汉王不识得鲁肃,哪知汉王早有“先见之明”!作为后来人的刘征,岂能不知鲁肃大名? 沮授、徐庶在侧,刘征将张任的书信示与二人,二人看罢,都道:“此人不简单啊!” “听闻此人才入孙权麾下不过短短数年,如今已成孙权心腹!足见此人必有过人之处!”沮授除了为汉王监军,更重要的便是负责为汉王收集对外情报,江东自然也在沮授的情报搜集范围之内。刘征微微笑道:“二位以为鲁肃此来何意?” 第九百五十三章 远迎十里 名义上鲁肃是代表江东来为汉王平反一事祝贺,但若真的只是为了祝贺,孙权就根本不必要派鲁肃这等心腹人物! 刘征出言相问,徐庶沉吟道:“在下以为,鲁肃此来有三个目的!” “哦?元直请讲!”刘征一边为徐庶舀上刚刚煮好的热茶,一边对徐庶说道。 谈论要事时,刘征一向是摒开闲杂人等,连侍者都不能在场,因此只有刘征与沮授、徐庶三人在场。刘征亲自煮茶,沮授、徐庶起先也是惶恐,如今早已见怪不怪。“其一自然还是来为汉王平反祝贺;其二嘛,汉王与江东虽早已互通信使,但都不过泛泛之交,如今汉王雄踞雍、凉、益三州之地,境内安定,却突然布告休兵。孙权不知汉王虚实,因此遣鲁肃前来一探! 以便为江东谋划搜集情资。知己知彼,可以克敌;知己知友,可以借势!这第三点嘛,在下猜想,鲁肃或将劝汉王适时出兵伐曹!”徐庶吹了吹茶汤,小抿了一口。 “适时?何谓适时?”刘征问道。徐庶放下茶杯,接着说道:“汉王布告休兵三年,曹操、刘备自是求之不得!唯有江东却是坐立难安!若是三年内曹操兴兵南下,江东岂不是独木难支?因此江东对汉王休兵之策必是身怀忧虑!如今迫不及 待遣人来与汉王深结盟好,以为外援!唯有如此,那孙权方可求得心安!” “本王既已布告休兵,岂能为他江东食言!” “这就看那鲁肃的本事了!”徐庶回话道。 三人一边煮茶一边深谈,鲁肃已率使队过了江州!建安九年冬,鲁肃自柴桑出发,耗时整整一个月,行程三千余里,终于在冬十二月到达了成都!这时代交通实在不便,使队不如哨骑探马,可日行二三百里,鲁肃这日行百余里的速度已经是很快了!足见 江东迫切早于刘征深交! 刘征自然不能失礼,更何况鲁肃这个人,刘征心里还是很喜欢,于是得知了鲁肃行程之后,刘征即遣徐庶出迎百里之外,又遣沮授出迎三十里外,而自己则亲自出城十里相迎!以示隆重! 见到鲁肃的第一面,刘征便觉一见如故!大凡名士,往往气场都与常人不同。这鲁肃是江东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自然也不同凡响! 鲁肃在徐庶、沮授的陪同下,一路望成都而来,远远的便看到了汉王仪仗!鲁肃心中一动,不禁对沮授、徐庶二人问道:“前方莫非便是汉王?” 沮授笑着回话道:“正是汉王!闻听子敬远道而来,汉王亲自出城十里相迎!” “唉呀!这可真是折煞某也!鲁肃何德何能,竟让堂堂王者之尊,屈驾前迎!在下素闻汉王礼贤下士,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虚也!车夫!快快停下!”鲁肃急忙喊道。 牵马的车夫听到鲁肃的命令,当即停了下来。 同在车上的徐庶不禁问道:“子敬这是何故?” “吾当下车步行拜谒汉王殿下才是!”说罢鲁肃便自车上下来。 沮授、徐庶对望一眼,二人自知这是鲁肃摆低姿态求人!于是便也下来,陪同鲁肃步行向前,一直来到汉王车驾前。 刘征也早已下车,赵云陪同在侧。 两边相见,鲁肃急趋向前,离着刘征还有十步开外,便早已揖拜躬身,直到刘征身前,跪地拜道:“右将军吴侯孙权麾下赞军校尉鲁肃,拜见汉王殿下!” 若是出使其他地方,自然是不须行跪拜之礼。但如今刘征已经被许都朝廷明诏恢复王位,除了当今天子,谁见了刘征也要下拜行礼!因此算不上自降江东身价。 鲁肃对刘征礼敬有加,刘征心里也高兴,于是上前扶起鲁肃道:“子敬不必多礼!本王听闻吴侯以子敬为使,早已深相盼望,只盼早日与子敬相见!一睹江东才俊风采!” 客套话刘征早已学的炉火纯青,应对鲁肃自然是绰绰有余。鲁肃第一次见汉王刘征,刘征举止无疑给了鲁肃极大的震撼。要知道站在鲁肃面前的可是手握数十万雄兵的堂堂正正的大汉诸侯王!这样的地位加上这样的实力,当今天下只此一人!连不可一世的曹操都 出自于刘征麾下! 这样级别的人物却又这样谦逊亲和的举止,鲁肃也算是见过世面,但看到刘征,心中还是不由得赞叹不已! 刘征自带王气,而旁边站着的赵云更是英武不凡!鲁肃生平未见! “这位莫非就是梗阳城下一枪刺死吕布的常山赵子龙?”来到数千里之外的西蜀成都,鲁肃还真是开阔了眼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早在十多年前便已经是名扬四海!江东包括孙策在内的两代主公,都还只是在刘征、赵云之后才成名。如此一对比,鲁肃自 然是心中震惊! 赵云很好辨认,身上白袍,手中银枪,汉王麾下第一将!鲁肃辨的真切。 赵云谦逊的上前回礼言道:“常山赵云,见过先生!” 话说赵云的地位也是远高于鲁肃,说话也如刘征一般客气,鲁肃心中感慨:“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汉王礼贤下士,部下将军也是如此谦和!” “先生远道而来,旅途劳顿,此间不是说话之地,快请随本王入城!” 刘征上前便拉住鲁肃的手,便要望自己车驾上走。 鲁肃赶紧制止问道:“在下不过区区一校尉,如何敢与汉王同乘?” “本王日思夜盼,唯愿与子敬亲相交语,以便多受教益!凡俗礼节,子敬就不要计较了!天色将晚,你我早早回城,不必拘泥!” 刘征越看鲁肃越觉得亲近,真有一见如故之感。当然,刘征知道鲁肃是个大才,张任那里已经有了初次的考校,更加让刘征确信无疑。因此刘征自然也有施恩鲁肃之意,以便将来能够让鲁肃为自己所用! 江东迟早是要收取的,不如现在就广布恩泽,能够跟鲁肃拉近一点距离便拉进一点距离,反正又没有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于是不由鲁肃分说,刘征便将鲁肃拉上了自己的车驾,一行人便往成都而回! 第九百五十四章 吴侯厚礼 鲁肃被刘征拉上自己的车驾仪仗,路上极尽尊荣,同行于成都街市之中,城中百姓,无不观瞧真切。当然,人群中自然不乏曹操的细作! 虽然上次行刺时曾摧毁了一处曹操细作窝点,但想要将其曹操定然不会就此罢手,自然还是会在成都部下眼线,以探取消息。 “子敬且先在驿馆歇息过夜,明日本王将在王府设宴,为子敬接风!” 刘征用王驾将鲁肃迎入了成都专门接待的馆驿,并令羽林中郎将向宠派羽林禁卫以为职守,如此更显出对鲁肃的关心。 鲁肃就在驿馆中安顿下来,随行副使江东左司马顾雍长子顾邵对鲁肃疑问道:“汉王为何如此隆重迎待先生?” 顾邵年方二十,博览群书,少年时与舅舅陆绩齐名,甚至胜过陆逊、张敦、卜静等人,今为孙权幕下令史,此次出使,孙权将其任命为副,也是有意历练顾邵。然而这顾邵虽然博览群书,少有声名,但实际上却并不如外界传的那么出色。在陆口时,鲁肃使队与周瑜相遇,庞统便曾对顾邵有评语——顾子可谓驽牛能负重致远也。虽然认为顾邵可“负重致远”,但毕 竟只是一只“驽牛”。 鲁肃笑了笑,对顾邵说道:“孝则再想想,你真看不出汉王用意吗?” 顾邵凝思半响,还是拱手对鲁肃道:“还请先生赐教!” 鲁肃解下了长袍,与顾邵坐了下来,这才对顾邵感慨道:“汉王非常人哪!” “何以见得?”顾邵本来就是跟着鲁肃来长进的,因此没事必问。 寒冬腊月,属下已经端来了炭火,又煮来了热茶。鲁肃、顾邵二人烤着火,饮着茶就开始了谈论起汉王刘征来。 “时下冬月,汉王不避风寒,出城十里相迎我等,并不仅仅是因为其礼贤下士!此举实乃另有用意!”鲁肃感叹道。 “何意?”顾邵问道。“其意嘛,或许有三!其一,此乃汉王彰显自己善待贤士之名;其二自然也是为了向我江东示好;其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乃是要让暗藏在成都之中的曹操细作将此事报去中原,以让曹操明白,汉王与江东 两家关系紧密,以此掣肘曹操。” 莫看两边会面时场面十分融洽,实际上各自心里都明白,刘征有这番用意,鲁肃心中也清楚,因此才配合这番表演。 唯有一点鲁肃没有猜到,那就是刘征确实对鲁肃很看重,这绝不是假客套! 顾邵听了不禁疑问道:“先前汉王成都遇刺,不是已经将城中奸细清除干净了吗?” 鲁肃笑道:“孝则何如此单纯!那曹操的细作有那么容易清除干净吗?这一节汉王比你我更清楚!是以用王驾载着我招摇过市,目的就是为了让曹操的细作亲眼看见!” 顾邵不禁感叹道:“原来如此!如此看来,汉王果非凡人也!” “那是自然!想当年十几路诸侯兴兵讨董,都不能清君侧,而汉王以区区弱冠之年,二载之间,便倾覆董贼,手掌乾坤,凡俗人物能有此成就吗?” 顾邵点头道:“先生说的是!看来今后若我江东与汉王分道扬镳,只怕是不易应对啊!” “事在人为,我主也不是凡俗之辈,今天下局势纷乱,未来事尚未可知!”鲁肃还是个比较自信的人,毕竟现在江东俊才不少,又有周瑜这样的大都督。 第二日,刘征设宴延请鲁肃一行,成都文武百官皆在汉王府会客。 鲁肃上殿纳拜,递交孙权贺书,以为汉王平反祝。 侍郎杜微唱到:“右将军吴侯孙权上贺汉王沉冤昭雪,再贺汉王复领护国大将军!献黄金三千斤!布帛五千匹!玉璧五十双!珍珠、玛瑙诸物十匮!以为致贺!” 殿中文武听到这贺礼数目,一时都瞠目结舌!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孙权出手如此阔绰,令刘征也没有想到! “吴侯如此厚意,本王怎好意思收受?子敬啊!你家主公礼太重了!”刘征笑谓鲁肃道。鲁肃上前拱手拜道:“殿下乃当今汉室擎天一柱!功勋著于竹帛,威名远扬四海!又加王者之尊,比同九五。我主为汉室藩镇,提领荆、扬。想当初先主公孙坚殁于襄阳,少主公孙策寄居淮南,江东沉沦,正是汉王,陈奏天子,追封先主公孙坚为忠义侯,又敕封少主公孙策为豫章太守,才使得江东基业存续!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主继领江东,无日不念汉王恩德!今备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还望汉王笑纳!”鲁肃这是开始跟刘征攀渊源,说的倒是事实。好歹当年孙坚也是讨董诸侯里面功绩最大之人,可惜后来孙坚一死,孙氏便沉沦了,以至于孙策也只能屈居在袁术屋檐之下。那时候刘征主政长安,为了牵制 袁术,于是便扶持了孙策,给了孙策一郡太守之职。如今孙权所在的柴桑,正是豫章郡治所所在。 刘征没想到鲁肃会言及往事,不禁感慨万千。 “吴侯承其父兄基业,今更有精兵数十万,樊城大败曹操,雄踞东南,也算虎父无犬子了!子敬既如此说话,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杜侍郎!” “臣在!” “那就收下吴侯厚礼吧!” “诺!”杜微欣然领命而去。 这场宴会只是第一宴,自然不会深谈其他事情,无非是为鲁肃介绍殿上文武群臣,走个过场。这跟现在的国宴一样,凡是所有人都参加的,都只是场面而已,真正重要的事情,都只能在闭门会议上谈。 宴罢之后,刘征留下了荀彧、刘巴、沮授、徐庶四人。 “你们怎么看?”刘征问道。 “常言道,无功不受禄,孙权送来这么厚的礼,看来是下了血本了!其所求必然也不会简单!”荀彧感叹道。 “怎么个不简单?” “依在下之见,如今看来,曹操与孙权之间还指不定是谁攻谁守!”荀彧素有远见,说出此话来,也令刘征有些惊讶。“文若此言何意?莫非文若认为那孙权有挥师北上之意?”刘征不禁问道。 第九百五十五章 错看孙权 “不错!汉王想啊,那曹操刚刚为汉王正名,又让朝廷加授汉王护国大将军,其安抚汉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原本我等以为曹操安抚汉王之后,必是要对孙权用兵。而孙权遣使前来,不过是向汉王示好,以 求汉王在必要时为其解难。如今看来,只怕孙权用意与曹操如出一辙!” 荀彧说出了一个刘征从来没有想过的可能。“自樊城大败曹军之后,孙权信心暴涨!加之又收取了荆襄之地,更是如虎添翼!若局面僵持下去,曹操以七州之地,实力自是与日俱增。而他孙权以荆、扬偏狭之地,实力却是增长有限。如此下去,双方 之间的实力只会越拉越大,时间越长,对曹操越有利,对孙权则越不利!因此孙权若志在中原,则必强攻、急攻!趁胜曹操尚未整顿完毕,一举出师北上,谋夺河南之地,然后进取河北!” 这倒是一个新观点,刘征不禁一怔。 或许是惯性思维,让刘征觉得曹操只会是进攻的一方,而江东孙权只会防守。 “文若真的认为他孙权有这个胆量?”刘征不禁有些怀疑。此时徐庶出来说道:“孙权没有,但那周瑜有!此前在下以为鲁肃此来不过是求与汉王深结,以为江东掣肘曹操,如今看来此事是在下错估了!今日孙权贺礼之厚,大家都看到了!由此观之,江东必是粮饷 充沛,物阜民丰!孙权有此资储,足可与曹操一战!” 说道这一点,刘征心中感慨,自己若不是困于粮草不足,哪里需要休兵三年,哪里会给曹操以喘息之机?如若不然,这挥师中原也轮不到他孙权! 江东本来就是富庶地,而且孙权还收取了刘表多年积攒下的家业,更有周瑜在樊城神兵大败曹操。虽然看起来江东这几年的战事也不少,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损耗。 反观刘征这边,这几年来打的都是硬仗!西取陇右,北定关中,南平雍恺、孟获,动辄面对数万乃至十数万大军,且转战数千里,耗费之巨,早已经将刘璋积攒的物资消耗殆尽! 眼下刘征也仅仅只是兵马多余孙权,若论资本,或许还真比不上孙权!而对孙权更加有利的是,中原近在孙权眼前! 天子朝廷所在的许都距离江夏、南郡不过六百里,曹操的老家沛国谯县距离合肥更是只有四五百里!渡过淮水便可直取谯县!中原尽在江东眼中! 也难怪曹操取下河北之后,便开始将自己的大本营往邺城挪! “公与、子初有何看法?”听了荀彧、徐庶的话之后,刘征又问沮授、刘巴道。 所谓兼听则明,沮授、刘巴二人思虑一番,也同意了荀彧、徐庶的看法。 刘征不禁叹道:“孙权年不过二十出头,才领江东不过短短四年,竟有如此胆量!其虽没有继承孙坚、孙策之勇,但智谋决断却丝毫不亚于其父兄啊!看来是本王错看孙权了!” “非是汉王错看孙权,实乃此人心术狡诈,极善藏志!”荀彧言道。 “哦?何以见得?”刘征不解,于是问道。 荀彧上前回话道:“汉王可还记得日前探报,言孙权将周瑜调离荆襄,令其前驻庐江,以防备曹操?” “有此事,就是前几日得到的消息!” “如今看来,孙权这是为了迷惑曹操之举啊!那周瑜哪里是调去防备的,根本就是孙权预备渡淮北击曹操用的!” 荀彧的这个设想比前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令刘征震惊! 外人看来,好像是孙权担心周瑜权势太盛,有意褫夺周瑜兵权,如此便给人造成了江东内部不稳的假象,此举甚至连江东群臣都骗过去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此事孙权连鲁肃都没有说,只是鲁肃自己心里有所觉察,因此在巴陵渡才对刘备、诸葛亮之举十分恼怒!最后拂袖而去! 此事做的太过逼真,江东人自己都被骗了,更何况身怀忧虑的刘备、诸葛亮! 就连在周瑜身边的庞统都没有识破!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有孙权本人,以及周瑜,还有就是作为孙权心腹的鲁肃三人知晓内情! 当然,现在刘征这边也知道了,王佐之才荀彧看出了端倪!如此一推演,事情终于拨开云雾! 现在想来,当时周瑜坦然接受了孙权的调令也就可以理解了! 套路!真真的套路!刘征心里只有这个感叹!由此更加对孙权刮目相看! “妙啊!孙仲谋!孙仲谋!无怪乎生子当如孙仲谋!” 刘征连连感叹,四人却是不解此语!荀彧等人当然不知道刘征为何说出这句话,因为这句话原本该是曹操在几年之后才会说出,不过现在刘征已经拿来用了! 话说孙坚为其四子取名策、权、翊、匡,可惜孙策有勇有策略,可惜天不假年,如今孙权倒是人如其名! “既是如此,那本王当如何应对?”刘征当即向四人问策。 “观望!”荀彧说出两字道。 “如何观望?”刘征进而问道。 “江东纵然有意中原,假使其北伐成功,至多占据豫州、徐州之地!再进必然乏力!是以曹操、孙权将成势均力敌之势!若如此,则汉王当弃曹操而先取刘备,顺带收取交州!定半壁天下!” “若孙权不胜呢?”刘征又问道。 “若孙权不胜,汉王则当盛兵关中,以制曹操,以存江东!至于刘备,当后图之!” “先生认为是孙权胜好,还是曹操胜好?”刘征笑问荀彧道。“在下以为,两败俱伤最好!最好让孙权与曹操相持于中原,而汉王可坐收渔利!士燮、刘备最弱,在孙权与曹操你死我活之时,汉王一举收了这两家!若得荆州地,则汉王将来可两路进军中原!一路率南 军自荆州以向宛、洛,一路率北军以出秦川!如此中原可定!霸业可成!” 荀彧目光深邃,言语之间,已经将可能出现的局势为刘征分析的明明白白! 刘征原本还想着等曹操南征失败,然后自己再挥师中原与曹操决战,如今看来,荀彧这个提议似乎更好!“文若诚乃本王之子房也!此番远见,孔明、周瑜之辈不足论!” 第九百五十六章 赴刘巴宴 所谓远见,便是在发觉端倪的基础上,做出合理的猜想,而这一点,荀彧无疑是其中佼佼者。 由江东传来的消息,加上江东使臣鲁肃献上的厚重贺礼,荀彧推导出江东孙权极有可能会在与曹操的对决之中反守为攻! 对此,刘征深以为然,沮授、徐庶、刘巴三人皆同意荀彧的看法。 “本王当如何应对鲁子敬?”刘征问策道。此时尚书仆射出一策道:“时下已是冬月,汉王大可以年关将至为由,将鲁肃暂留成都。待过完年再遣其归去!若鲁肃肯留,则说明江东未必真有反守为攻之意,若鲁肃急而欲归,则江东必有大事!急待鲁 肃归报用命也!” “子初之计是也!既如此,四位暂为本王延请鲁子敬!”刘征当即决定看看鲁肃是不是心急。 荀彧等四人领命而去,刘征则不急着召见鲁肃谈事,先交给了手下群臣来跟鲁肃周旋拖延。 鲁肃回归驿馆,与顾邵等候汉王召见,然而第一个来请的却是尚书仆射刘巴。 “为何不是汉王亲自召见,却遣刘巴来请?”顾邵不解的问道。 鲁肃一时也还不知道汉王的用意,于是交代顾邵稍安勿躁,自己则只身赴刘巴之宴。 刘巴乃荆州人士,如今荆州已经被三家瓜分,刘巴跟鲁肃闲谈的内容自然离不了荆州局面。 鲁肃也知刘巴乃荆州名士,因看不起刘备而举家出奔,辗转来到了汉王麾下。 “在下闻鲁子敬江东远见之士,今有一事,愿向子敬请教!”二人年纪相仿,刘巴言语客气。 鲁肃十分小心,拱手答道:“刘子初荆土名士,鲁肃岂敢在子初兄面前班门弄斧!兄台有何见教,但请明言!” 刘巴顿了顿,脸色稍稍变化,于是问道:“子敬此来是为汉王贺否?” “这是自然!昨日殿上已经俱呈我主之意!” “既为汉王昭雪来贺,汝主却又为何容那凶逆刘备附于羽下?” 江东来贺汉王昭雪,那刘备自然就处于相反的另一面了,刘巴提出这一问一是看不起刘备,二者自然也是要用言语向江东施压,同时也看看鲁肃如何应对。 鲁肃心如明镜,哈哈大笑数声,回话道:“子初兄这是何言?我主吴侯岂有包庇之意!那刘备趁荆州之虚,占据荆南四郡以为根据,自是其命不该绝,我主不过偏狭藩镇,自保尚且不足,何以护人?” 鲁肃的话不露丝毫破绽,只将江东与刘备之间撇请干系。若真要说到底,最开始刘备从汝南脱逃曹操手掌,正是孙权收容了他!只是此事乃暗地交易,说有就有,说没有便没有,全凭鲁肃一张嘴。 “子敬言下之意,吴侯与那刘备并无干系?”刘巴进而问道。 “绝无干系!刘备虽为凶逆,但手下谋臣武将不少,更有关、张之勇,我主深为忌惮!常有忧虑!”鲁肃撇的很干净,只口不言江东与刘备之间微妙的关系。 刘巴闻言大笑道:“原来吴侯也视刘备为凶逆,既如此,吴侯何不发兵西向,灭刘备以示好我王?”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鲁肃口口声声说吴侯孙权为汉室藩镇,又称颂汉王之威,那刘备都已经被朝廷认定为逆贼,作为藩镇,且又离刘备最近的孙权自然应该有义务执行朝廷的命令,剿除刘备,替天行道! 刘巴微笑着看着鲁肃,就等着鲁肃回答。 鲁肃知道刘巴话里的机锋,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便于正面回答,于是反问刘巴道:“在下也有一问,祈望子初兄不吝赐教!” “哦?子敬请讲!”刘巴道。 “曹操口衔天宪,窃持国柄,天下尽知,汉王为国柱石,为何不发兵东出,以除国贼?” 鲁肃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自己不便直接回答问题,于是便抛出了一个相同的问题给刘巴,如此正好抵消刘巴的追问。 刘巴心里一怔,继而微笑叹道:“子敬果智士也!我王自然是要为国除贼的,只是连年来,我王南征北讨,兵不旋踵,马不卸鞍,民力有所不支,是以暂歇兵戈,以作权宜之计!” 鲁肃也笑道:“子初兄说的好!此为权宜之计也!我主不进讨刘备,亦是由此!” 鲁肃一招借力用力,将一个原本不好回答的问题,扔回给了刘巴,结果刘巴自己提出问题,又自己回答了! 由此可知,刘巴相比于鲁肃还是逊色不少!不过这也正常,刘巴的长处在于居中治政,并不善于口舌之利!在鲁肃面前败下阵来,也不算耻辱。 二人相视一笑,其实都明白各自心里的想法。 刘巴于是拱手笑对鲁肃道:“权宜之计,终有时尽,愿吴侯早日奉行天意,除贼扶汉!” 鲁肃亦笑而拱手道:“汉王兵发关东之日,便是我主扫清庭院之时!” 聪明人说话都不说透,处处暗藏心思!鲁肃这话大有考究之处。 汉王兵发关东,那自然是指刘征出兵正式讨伐曹操。依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刘征如果与曹操交手,江东自然也就不必担心曹操威胁,完全可以腾出手来收取荆南四郡。那时,与刘备决裂自然不在话下! 而所谓“扫清庭院”四字,俨然是已经将荆南四郡视作江东自家院落,言外之意也是告诉刘巴,汉王这边只要一心对付曹操便是,至于荆州,那就不要染指了! 刘巴的反应不如鲁肃,但这一句话还是明白的!于是举酒道:“吴侯得子敬这般贤才,可以无忧矣!” 鲁肃庄重回答:“汉王得子初这般良佐,匡扶社稷指日可待!” “请!” “请!” 二人各自举杯,一饮而尽! 刘巴宴请鲁肃,直到入夜,方才作罢。席间二人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嘘寒问暖,也未曾少。共论荆襄人物,畅谈天下时局,反正是有的没的,拉着鲁肃一通“扯淡”,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鲁肃原来是客,自然要客随主便,虽然心知与刘巴谈的事情不痛不痒,却又无可奈何!回到驿馆时,鲁肃已经喝的差不多了,顾邵初出茅庐,见到鲁肃模样,这才知道当使臣着实不易! 第九百五十七章 徐庶又请 能够出来当使臣的人,一者必须酒量好,二者口舌要利,三者必须有见识,四者心志要坚。 顾邵原本以为出使不过简单之事,这才两三日,已经知道自己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更知为自家主公孙权为何如此看重鲁肃了!由是对鲁肃愈加恭敬,虽称副使,却甘心尽力照料鲁肃,辅助左右。 喝了一天的酒,鲁肃回到驿馆倒头便睡,第二日一早,顾邵刚来,鲁肃已经早醒,正自己煮茶为饮,望雪沉思。 寒冬腊月,驿馆有腊梅数枝,院中廊上,屋顶凉亭,尽为白雪所铺,愈见寒梅风骨,坚韧不摧。 “先生何不多睡一会儿?昨日劳累,先生该多休息才是!”顾邵有些担心鲁肃的身体。 鲁肃望雪而叹道:“多谢孝则好意!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顾邵不过一令史,地位上与鲁肃还是相差很大,但鲁肃对顾邵却十分客气,一者是鲁肃有培养后进的胸怀,二者这顾邵虽职位不高,然就凭他姓“顾”,鲁肃便不得不对他客气三分!前文早已说过,江东有朱、张、顾、陆四大名门望族!顾邵便是江东吴郡顾氏之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只要江东不灭,将来这顾邵地位自然不会低!而鲁肃只不过是周瑜推荐的庐江一才士,论家族势力, 自然是远比不上顾邵的。 顾邵就在鲁肃身旁跪坐了下来,看着鲁肃深邃的眼睛,以及略带忧色的神情,不禁问道:“先生为何面有忧色,莫非昨日与刘巴谈的不好?” 鲁肃摇了摇头,不禁叹气道:“昨日宴会融洽的很!” “那先生为何如此忧虑?”顾邵不禁问道。 鲁肃吩咐道:“去叫人准备好车马!” 顾邵欣喜道:“莫非先生已知今日汉王将会召见?” 鲁肃微微苦笑道:“还早着呢!” “啊?先生可以知之?”顾邵疑问道。 鲁肃再叹道:“刘巴身居尚书仆射,其上还有尚书令荀彧,此外还有汉王心腹中参军徐庶,中监军沮授,不过此四人,如何能见汉王?” 此前刘征亲自出城十里相迎,鲁肃以为自己此行会很顺利,但昨日刘巴一来相请,鲁肃便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汉王明显是在考验自己的耐性。 顾邵听来却是有些幽怨,不禁说道:“汉王怎如此待客!” 这一点鲁肃倒是还没有完全想明白,不过现在汉王就是不召见自己,遣人求见,汉王也以年末诸事繁忙为由拖延,鲁肃总不能不顾礼仪,闯进汉王府。 “去吧!今日来请的必是中参军徐庶!” 顾邵不知道鲁肃是怎么猜到的,但也不好再多问,于是便去准备车马拜礼了。 不久,果然有徐府派人送来请帖,顾邵方知鲁肃先见之明! 鲁肃车马到达门口时,徐庶已经早早出来相迎! “今日略备薄酒,子敬定要不醉不归啊!”徐庶打着哈哈上前躬身道。 鲁肃下车拱手作揖道:“何劳元直亲自出迎,肃惶恐不已!” 二人欢笑入府,酒宴早已准备好!就等客人主人入座。 徐庶一指座前美酒道:“此乃徐某家藏桃花酿,愿与子敬一醉方休!” “元直美意,不胜感激!时虽严冬,有此桃花酿,可知春之将至!正如你我两家盟好,可使神州遍春风!” 鲁肃的话说的极其圆滑,徐庶心中暗暗佩服。于是即刻命人温酒,当即便与鲁肃座谈起来。 刘巴的话题在荆州刘备,徐庶的话题便离不开其故人。 这故人是谁?正是卧龙、凤雏!这二人一在荆州,一在江东。 酒至酣处,徐庶问道:“子敬可闻荆襄有卧龙、凤雏否?” 鲁肃放下酒樽,拱手回话道:“如何不知?世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见鲁肃接了话题,徐庶于是问道:“听闻凤雏庞统庞士元眼下正为江东效力,此事确否?” 这事儿不比刘巴问的话,鲁肃只能如实回答道:“确有此事,庞士元已为我江东大都督周公瑾所辟,现为公瑾帐下功曹。” 徐庶与诸葛亮、庞统本是至交,对二人的情况自然再清楚不过,却佯惊道:“哎呀!原来凤雏果然入了江东!” “元直为何如此惊讶?据我所知,汉王亦曾数次请此二人为助!”鲁肃不解的问道。 “不错!我王确曾数求取卧龙凤雏,为的便是这‘安天下’之计!汉王为复兴汉室,可谓是尽心竭力,不惜屈尊降贵,招揽天下贤士!只不过……哎!” 徐庶长吁短叹,鲁肃只能接话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二人并非汉王同道!诚为可惜!” 徐庶故作感叹之状,却令鲁肃有些不解。若诸葛亮、庞统不是汉王通道,那庞统可在江东,那江东是什么“道”?徐庶的言外之意难道是江东也与汉王不是同道? “元直为何如此有此一言?敢请明示!”鲁肃拱手问道。 徐庶郑重对鲁肃说道:“子敬可知庞士元曾与汉王相会夷陵?” 鲁肃点了点头。 “那子敬可知汉王为何不用庞士元?”徐庶又问道。 鲁肃摇了摇头。 徐庶叹道:“士元本徐某旧交,然当初面见汉王之时,士元竟以帝王霸业之策以说汉王!汉王秉忠持正,岂能悖逆天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今问士元为江东所辟,莫非吴侯志在帝王霸业?” 这种时候,各方枭雄人人心里都有这种想法,可就是不能说出来!尤其是孙权和刘备,二人无论功绩和身份都无法与刘征、曹操相提并论,这个话题可是个禁区! 徐庶这话自然是要有意拷问鲁肃孙权目前的志向,到底只是想要称霸还是要称帝! 鲁肃这才明白徐庶为何要提起卧龙、凤雏之事!孙权、刘备两家,一个得凤雏,一个得诸葛亮,徐庶这是将孙权与刘备放在了一起! 这句话比刘巴的话可要锋利的多!鲁肃赶紧笑答道:“元直言重了!我家主公世代忠良,先主公孙坚为除董贼,甘冒矢石,不必刀锋,忠心汉室天地可鉴!少主公孙策为汉室平定扬、越,今主公更是无日不北拜天子,如何敢生不臣之心!庞士元非我家主公所辟,仅为公瑾门下客而已!” 第九百五十八章 沮授再请 连日宴请,刘巴问之以公义,徐庶问之以忠志,鲁肃可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临机应变,并无丝毫差错! 徐庶问及孙权是否有成帝王霸业之心,鲁肃却将孙权撇的干干净净。不过,若徐庶只是将目光集中在考校孙权的志向之上,那就太过小瞧徐庶了! 鲁肃言罢,徐庶顺势说道:“原来凤雏之入江东,并非吴侯本意,那是在下谬误了!不过,听子敬之言,庶更有疑虑啊!” 鲁肃方才品了几口徐庶珍藏的桃花美酒,已知徐庶机锋未消! “元直还有何疑虑?不妨说来,肃知无不言!” 鲁肃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在这些事情上纠缠,但却也无可奈何,这是要见汉王必经的考验。徐庶故作深沉之状,连连唏嘘道:“那凤雏素有王霸之策,今不为吴侯所辟,却为大都督周公瑾所辟,莫非存有王霸之心的乃是周公瑾乎?如此岂不与吴侯志存两端?近日听闻吴侯下令将周公瑾调去江北, 不知可有此事?” 徐庶这话显然是要探听孙权与周瑜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至少也希望从鲁肃口中得到一点点端倪。 论临阵设谋,兵法韬略,徐庶自是要比鲁肃更胜一筹,但在观局大略以及言语应对之上,鲁肃却又长于徐庶。徐庶的话刚说完,鲁肃已经警觉。“哈哈哈哈!元直此话问的可谓刁钻呐!”鲁肃反笑对徐庶说道:“世之才士,心志本就各有不同,擅用人者,取其优而抑其劣,用其长而避其短!公瑾乃我江东柱石,海内大才!凤雏虽有逆志,倘若驭之得当,为世祥瑞!人主或弃之,或用之,弃之不为不智,用之不为不忠!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岂能以一人而污用人者乎?至于公瑾调任,本我江东内事,既然元直出言相问,肃不敢不答,确有此事!近来 江北扰乱,曹操似有渡淮之意,是以调其镇之!” 徐庶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江东智士!言语应对,无懈可击! “席间笑谈,子敬切莫当真!此酒可还满意否?”徐庶只好转开话题。 鲁肃拱手笑答道:“桃花美酒,世间醇酿!元直待我厚矣!” 其实此刻鲁肃内心想的是,这哪里是厚待我啊!哎…… 徐庶观鲁肃应对无差,神色自若,果然名士风范,大才气度,心中倒是对鲁肃称赞不已,于是当即便也不再以言语机锋相待,只谈古论今,述经儒故事,叙风雅之情! 又是一日痛饮,出徐庶府时,鲁肃已经有酩酊大醉之状。徐庶亲自将其送上马车,遂望驿馆而去。 那鲁肃回到驿馆,立刻便从酩酊大醉恢复了清醒,十分酒量,三分便显露醉意,鲁肃哪里会真的让自己酩酊大醉,这都不再话下! “先生辛苦了!”顾邵由衷的对鲁肃拜道。 “不碍事!刘巴以公义相难,徐庶以忠志相问,只不知明日沮授问的什么!待我仔细思虑一番,勿叫人扰我清静!”说罢便回到了自己房间,闭门无声。 顾邵不敢打扰,严令手下不得靠近,自己则跪坐鲁肃门外,随时听候指示。 依旧如鲁肃所料,第三日来请的正是汉王帐下中监军沮授!本来若是贾诩在此,该当时贾诩宴请。不过贾诩远在关中,此事便交给了沮授。 荀彧、刘巴主政经,沮授、徐庶主军事,各自问的自然也与自己的职在相关。汉王帐下,论资历,其实沮授最丰富!早在汉灵帝年间,沮授便已经举茂才,历二县令。中平年间,董卓尚未进京,沮授便已为冀州别驾,为一州之副贰。彼时,除了刘征为越骑校尉,爵禄在沮授之上之 外,其余人,包括荀彧都还不如沮授。 “沮公盛情相邀,肃不胜惶恐!” 鲁肃与刘巴、徐庶都只以字相称,到了沮授这里,已称呼沮授为“沮公”,可见对沮授的恭敬。 沮授则笑而相迎道:“鲁子敬江表才俊,吴侯重臣,今既入蜀,授岂能错过,愿与子敬有一樽之会!以窥江表多俊!”说到底还是宴饮。 江表即江东,所谓表里山河,中原为里,江外为表,便是代指江东。 二人交饮数樽,寒暄一番,谈及荆襄一役,沮授称赞道:“素闻江东周公瑾,有不亚淮阴之才,去岁荆襄一役,大破曹军,江东何多能人乎!”鲁肃举酒答道:“江淮之地,古来多士,我主任贤举能,不避贤愚。肃为驽士,尚且得辟,况乎公瑾!荆襄一役,曹军挟虎豺之师,窥视南顾,然其逆天道而行,背信义而暴,为我江东子弟所破,不亦宜乎 ?此天道之胜,非江东之胜,我主不敢居功,更增为国除贼之志!愿与汉王戮力同心,共镶王事,扫除天下凶慝!沮公汉王重臣,愿沮公忠言以进,使两家永结盟好,此为汉室之幸!天下之幸!” 鲁肃三句之内必有示好之意,始终不忘此行任务。 沮授微微颔首,对鲁肃颇为赞赏,举酒道:“吴侯麾下有子敬这般贤士,江东可以无忧!” 一连三人,刘巴、徐庶、沮授对鲁肃都是称赞不已!可见鲁肃实乃公认贤才!到哪儿都会让人刮目相看。 当日刘征出迎十里,众人还有些不解,即便知汉王有示曹之意,也都认为城门相迎便已经足够隆重。如今众人才知道汉王慧眼,早已识得人才,只是不免有些叹息,可叹鲁肃未能为汉王所用! 刘征虽然有“先知”之明,但这乱世可不是想要什么人便能得到的!当初事情紧急,刘征只能尽力的将洛阳城中大才收为己用,此后天下诸侯各据其土,想要求取人才就更加困难了!为了找诸葛亮、庞统等人,刘征还损失了一个司马懿,可见有些事情强求不得,还须机缘,毕竟这天下招贤纳士的可不止刘征一人!并不是人人都能像沮授这样,早早的就看到了汉王能成大事,竟不惜千里跋涉,远涉江湖,入汉中以自许汉王。由此观之,沮授也算是个极有眼光之人! 第九百五十九章 汉王惜才 二人对饮畅叙,沮授称颂江东孙氏创业之艰,鲁肃也对汉王刘征短短数年内便恢复元气大家赞颂! 谈至深处,沮授忽然问道:“江东富庶之地,又历三世之积储,更有二张为之筹措,如今可谓是兵精粮足。若我为吴侯之臣,必劝吴侯乘胜北上!不知江东群贤可有此谏?吴侯可有此意?” 鲁肃内心震惊,沮授竟然直接一语道破!这可如何回答?说是,便露了自家主公的暗谋,说不是,则又显得江东群臣缺乏见识!鲁肃稍稍迟疑,沉吟了片刻,才出言答道:“百足之虫,死且不僵。曹操虽有樊城之败,然其据天下七州之地,半壁疆土,未可轻图!我主顾念江东父老,不忍以一己之力贸然兴兵,是以有暂伏之命。又命区区在下,涉江跨州,以连汉王!若合两家之力,则指麾可以振风云,叱咤足以兴雷电,蹈迹漳河,饮马孟津!必可举天网以网罗京都,诛窃柄之罪,除群怨之积忿,解久危于倒悬。如此方为良策,沮公 以为如何?” 沮授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眼前的鲁肃已然成为沮授心中数一数二的战略大才!而且鲁肃言语之谨慎,话锋之机巧更是令沮授侧目不已! “子敬远见卓识!沮某佩服!此正我王之意!不过我王既已布告休兵三年,子敬谋略,三年后方可得施行!瞬息眼前,不便从事!吴侯可待三年乎?” 鲁肃当然知道现在汉王不会出兵,而且站在江东的角度,其实也不希望汉王插手!一旦汉王插手,那中原之地可就未必是江东的了!正因为鲁肃知道汉王现在不会动兵,因此才故意如此说话,隐去了江东提前北伐的图谋。鲁肃此行的目的,一者探查汉王虚实,二者便是拉拢,安抚汉王,以抵消曹操对汉王的影响。当然也是担心汉王趁 机取荆襄之地!所以才极力要跟汉王盟好,修订互不侵犯盟约。 当然,孙权没有跟鲁肃说明实情,只是叫鲁肃完成任务,而鲁肃自己心里却了如明镜! 沮授问孙权能不能等三年,鲁肃急忙答道:“我主必愿尊奉汉王号令!” 沮授笑了笑,再次端起酒樽道:“但愿子敬说的是实话!” “一定!一定……”鲁肃赶紧也端起酒樽回敬道。 回到驿馆,鲁肃明显比前两日有所不同,整个人都忧虑多了,因为沮授的话里话外已经透露出了许多讯息。若是沮授都看到了孙权不为人知的图谋,那汉王岂不是更加清楚? 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不想早有人知!鲁肃也对汉王这边的实力更加惊叹!尤其是对汉王手下的人才更是惊恐! “先生今日似有深忧,莫非与那沮授谈的不好?” 鲁肃一回驿馆,顾邵便看出鲁肃忧心忡忡,于是出言相问。 鲁肃摆手叹道:“汉王帐下多远见之士,我江东前途尚未可知啊!” “先生为何如此说话?”顾邵不解的问道。 “不须多问,告诉下边人,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得泄漏任何江东讯息!稍有蛛丝马迹,必为汉王所知!”鲁肃当即命令顾邵道。 顾邵看出来鲁肃遇到了麻烦,于是领命,严令随行人员禁言,自此更加小心。 汉王府中,荀彧、沮授、徐庶、刘巴四人在座,刘征问道:“这几日诸位与鲁子敬谈的怎样?” 刘巴第一个说道:“此人大才无疑!短时间内,江东绝不会放弃对刘备的翼护!” “元直呢?”刘征对刘巴点了点头,又问徐庶道。 “江东野心勃勃,君臣皆有王霸之志,其心不在汉室!若得中原,不过另一曹操耳!至于鲁肃……”徐庶欲言又止。 “鲁肃如何?”与孙权的志向相比,刘征更为关心鲁肃。 “此人得为江东所用,早晚于汉王不利!”徐庶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公与先生,孙权阴谋北伐之事是真是假?”刘征问道。 沮授面色凝重,拱手答道:“八成为真!鲁肃顾左右而言他,三句不离与汉王盟好,其必是惧怕汉王趁其北伐之际,出师荆襄!至于鲁肃……在下同意元直的意见,此人将来可主江东之政,必为汉王大患!” “驿馆有何动静?”刘征又问荀彧道。 荀彧手中有一支秘密力量,本来是监视官吏之用,如今也用来监视江东使队。 “并无动静,自鲁肃一下,所有江东来人皆谨言慎行,无丝毫纰漏!”荀彧答道。 各种信息汇聚在一起,刘征心里早已经分析了好几遍。 “文若明日再为本王试探一下鲁肃,观其心志!若能说动鲁肃暗许本王,本王为文若记一大功!” 刘征对鲁肃是既爱且忧!不禁感慨道:“江东不缺人才啊!一个周瑜已经得了,再有这鲁肃辅佐,将来恐怕不好对付!” 荀彧直言叹道:“此事只怕是难,在下尽力为之!” 刘征也不禁叹道:“尽人事,顺天命吧!若文和在此,必劝本王除之!” “那汉王是什么意思?”四人齐声问道。 刘征叹了一口气,并不答话。贾诩素以毒士闻名,若是此时贾诩在成都,根本就不需要想,他一定会劝刘征暗中除掉鲁肃。当然,贾诩若建议刘征除掉鲁肃,肯定是不会在刘征的地盘动手,极有可能是会在荆州地界动手,然后嫁祸刘 备。 不过,经弘农一事之后,刘征实在不愿暗地里作无义之事,这与刘征的本心相违触,更何况刘征着实是爱惜鲁肃这样的人才。因此面对四人的齐声相问,刘征只好不作回答。 四人从汉王府出来,沮授、徐庶、刘巴三人都问荀彧道:“汉王为何叹而不答?” 荀彧感慨道:“汉王惜才啊!鲁肃越是表现出色,汉王越不忍下手!” 三人闻言,都感慨道:“汉王是真对这鲁肃动了心了!但愿将来此人不会成为汉王大敌才是!” “诸位不必多言了!你我之辈投效汉王,不正是因汉王有明君之风,仁义之怀吗?天道昭昭,王道荡荡!天命在我王,岂一人之力所能阻挡!诸公不必多虑,各自回府吧!”荀彧秉性中正,与刘征最为合心。 第九百六十章 英雄之辩 一连数日,鲁肃每日赴宴,同时也每日送上求见汉王的拜帖,都被刘征压下。 冬雪未消,寒风更冽,呼出的空气皆成白雾,众人都蜷缩在驿馆之内,一边烤火,一边饮热茶以取暖。 鲁肃方与顾邵对坐,驿馆外已经响起了车马声。 “是何声音?”鲁肃出言询问道。 过了一会儿,便有人入内禀报道:“尚书令荀彧遣车驾来迎!” 鲁肃皱了皱眉头,这可有些意外,前几日刘巴、徐庶、沮授等人都是遣人送来请帖,而荀彧身为汉王手下第一重臣,百官之首,竟派了车驾前来相迎,足见其隆重之意! 鲁肃略一思索,随即起身道:“令来人稍安,我这就前去拜会荀令君!” 顾邵取来斗篷为鲁肃披上,鲁肃随即便出了馆驿,当见到门口车驾时,鲁肃更是惊讶,原来门前车驾竟是朱轓皂盖,骖騑盛车! 汉制有云“中二千石、二千石皆皂盖,朱两轓。”礼制之中又有“天子驾六,诸侯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之说! 这分明就是荀彧自乘之车,现在却用来接送鲁肃,鲁肃如何能不惊讶! “令君为何竟以自己车驾来迎?”鲁肃不禁问道。 车驾旁已有人上前拱手拜道:“令君嘱咐,时冬严寒,先生远道而来,不可怠慢!” 鲁肃心中感慨,随即只好登上了荀彧的车驾。荀彧的车自然要比鲁肃自己的车好的多,车中还贴心的置有一盆炭火,方便鲁肃取暖,鲁肃更是感怀,想不到堂堂荀令君,竟如此关切自己! 十几年前荀彧便已经是大汉的尚书令了!尚书令虽名义上不比三公九卿,实际上尚书令乃属中朝重臣,其权利远胜公卿大夫,等同一国之宰辅。若说鲁肃的地位与刘巴、徐庶、沮授之间有差距,那与荀彧相比,这差距可就不止一点点了!更何况荀彧还是个名满天下的大贤,属于四海称颂的名士!荀家的声望丝毫不亚于当初的袁氏家族,堪称当世 名门! 鲁肃乘着荀彧的车马达到荀府的时候,荀彧早已伫立门外,翘首以盼。 鲁肃更是惶恐,赶紧下车上前深躬揖拜道:“令君如此厚情,鲁肃何德何能,实在愧不敢当啊!” 荀彧回礼道:“江东贤使西来,荀彧身为尚书令,岂能怠慢!子敬请!” “令君请!”鲁肃方伸出手,已经被荀彧握住,二人执手同入。 荀彧府中设置清简素雅,丝毫没有奢华贵气,这让鲁肃更加惊讶! “子敬?”见鲁肃左右四顾,荀彧出声道。 鲁肃赶紧回过头来,对荀彧拱手拜道:“令君乃汉王重臣,位高而权重,又得君王恩宠,四海仰望,不想府中竟是如此简约,在下敬佩之至!” 荀彧笑道:“子敬过誉了!广厦万间,卧眠七尺,繁奢之物不增吾德,清简之居不坠吾志,金玉其外,徒为困己,劳形伤神,不置也罢!” 鲁肃闻言,不禁感慨道:“令君之言,君子之风!鲁肃今日受益匪浅哪!” 二人入座,侃侃而谈,由浅入深,无所不论。荀彧愈见鲁肃之才,而鲁肃愈见荀彧之贤,二人相谈甚欢,丝毫没有前几日的局促感。 与荀彧对坐相语,鲁肃只觉如春风扑面,心内畅快! 荀彧自带七分君子气度,任谁见了都会有鲁肃这般感受!鲁肃身为晚辈后学,在荀彧面前更是恭谨执礼。 二人始终没有谈及军、政、时局诸事,这让鲁肃心中颇有不解,一直在等着荀彧说出中心话题,他当然知道,荀彧请他入府自然不会只是喝茶清谈这么简单! 荀彧却是不急不躁,见气氛已至十分融洽,这才缓缓出言问道:“今汉室陵迟,四方云扰,不知子敬如何看这乱世?” 没有了前几日的拘谨,鲁肃倒是放开了一些,拱手回话道:“汉室享祚已久,恩德著于四海,曹操虽窃握权柄,擅断万机,天下忠贞之士,无不思报朝廷,必有英雄挽狂澜于即倒!” “那何人可当此英雄之名?”荀彧接着问道。 鲁肃笑了笑,眼珠子一转,随即回话道:“能当此英雄之名者,汉王自是首屈一指!我家主公虽只弱冠之年,亦有除贼扶汉之志,必能效仿汉王,兴义士于东南!” 言外之意,汉王与孙权都可以称英雄,鲁肃的回话既奉承了汉王,却也肯定了自己主公,可谓应对恰当,言无一失!荀彧笑道:“吴侯弱冠有志,十分难得!今承文台、伯符之烈,确是英雄少年!子敬之言是也!不过,某以为孙伯符终究年少,心志或未必坚!英雄之出,举世影从,必有建功与四海,彪炳于春秋。非忠、 勇、刚、毅、仁、恕、信、德具备者,不可列为豪雄!以此观之,英雄之望,其在我王乎?” 荀彧的话一方面肯定了孙权是个不错的人主,但同时却又示意鲁肃,汉王才更胜一筹! 话说的委婉,鲁肃无以辩驳,这才领教了荀彧的口才,算是遇到了真正的对手,见识了高山! 与荀彧对语,鲁肃全然不似前几日那么游刃有余,可知荀彧高出沮授等人不少!荀彧能够担任尚书令,得到汉王无以复加的信任,必然是有理由的。 鲁肃迟顿了一下,方才回话道:“令君之言是也!观如今天下人物,汉王当为翘楚!”毕竟目前的孙权和刘征相比,还是差的远!江东有如今的局面,大部分都是孙坚、孙策的功劳。孙坚铸就了孙氏的名声,孙策打下了江东的根基,而孙权说到底,现在也还只是个“富二代”,荆襄一役的功 绩大部分都在周瑜,算不到孙权的头上! 因此,面对荀彧的话,鲁肃只能拱手认同。见鲁肃也表示了肯定,荀彧于是说道:“子敬江表大才,有王佐之资!汉王素与某言,常以未能得子敬而深为惋叹!常言道‘千军易求,良才难得’,子敬若在汉王帐下,必可骋志海内,筹画天下大事!今子敬为吴侯先辟,居于赞军校尉,往来出使,虽应对于外,辅翼于内,荀某以为,或未尽子敬之才啊!” 第九百六十一章 鲁肃之忧 鲁肃目前只是一个赞军校尉的官职,江东文有二张,武有周瑜、程、黄、韩、周之辈,这些人的地位都远在鲁肃之上。论资历,鲁肃远不及这些人,论职位也是低了许多。只是因为鲁肃为孙权幕僚,近于 孙权,因此孙权才常常问策于鲁肃。但说到底,目前的鲁肃还不足以左右江东的大局。 因此荀彧才说孙权未尽鲁肃之才,言外之意自然是汉王可以尽其才,拉拢试探很是隐晦。 荀彧先从论英雄说起,突出了汉王才是当今首屈一指。而后又表示了汉王求贤之意,又从鲁肃自身出发,隐晦的表明,若是鲁肃肯为汉王效力,则可以大展拳脚,不必在江东熬时机。 这就跟猎头一样,先是跟你分析哪家企业更好,紧接着再告诉你哪家企业更合适你。 若是一般人,听到荀彧这番话,必然已经动心!不过鲁肃却只是笑了笑,拱手道:“令君有审时度势之明,为在下计议深远。然在下不过区区一驽钝之士,岂敢与令君并肩王佐之称!我家主公年虽弱,志未丰,然于肃却也是知遇甚厚!肃闻‘知遇之恩,君 子可以死报’,鲁肃不敢自称君子,愿效君子之风!诚如令君之效汉王,虽厉艰难,不改其志!” 鲁肃这话说的是荀彧被马腾、韩遂困居的五年,借以表明了自己的志向。 鲁肃的表态早在荀彧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汉王有命,荀彧还是要尽力一试。听了鲁肃的回答,荀彧还要最后一试,于是说道:“昔马援答光武云‘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今我王亲贤贵士,纳奇录异,且吾闻先哲秘论,汉室之复,必兴于西南,推步事势,当其历数,以 协天符,是烈士攀龙附凤驰骛之秋。子敬为明智之士,奈何以忠于私德而不见天道也?” 君择臣,臣亦择君! 荀彧学富五车,智慧通达,然而鲁肃却依旧只是粲然一笑。“令君高见!汉王得令君一人,亦已足矣!肃才不及令君之万一,纵西向效命,不过锦上添花,有无皆可!肃祖居庐江,半生悠游吴越,不忍远离故土,族众父老,赖肃奉养,部曲子弟,仰肃待哺,不可远 离。故肃以为,绝人伦之情,而趋无益之效,肃不可为!愿令君明察!” 鲁肃自我贬低,又拿出家人来说事,再三回绝了荀彧的劝说,表明自己的意愿。 荀彧只能叹道:“子敬啊子敬!今日交臂之失,荀某只能是为汉王惜,也为子敬惜了!” “令君美意,肃铭记在心!情有不便,还望令君见谅!”鲁肃双手端起茶碗,对荀彧敬道。 “也罢!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子敬有此心志,不失为君子!” 荀彧只好不再继续劝说,随后再不言及这些事情,只与鲁肃煮茶论道,谈经说史。 临了,鲁肃忍不住拱手问道:“几日来,在下曾数度请见汉王,皆被告知汉王诸事繁忙,未得空闲,敢请荀令君通禀汉王,烦请汉王拨冗召见,肃不胜感激!” 荀彧不敢擅作主张,于是回话道:“子敬且回驿馆等候,荀某定奏明汉王,三日内必有音信回传!” “既如此,肃先行拜谢令君了!” 鲁肃回到驿馆时,顾邵已经准备好了醒酒汤,然而今日鲁肃身上却无丝毫酒气。顾邵甚是惊讶,不禁问道:“先生今日不曾饮酒?” 鲁肃面色深重,比前两日更加忧虑,回话说道:“荀令君清隽之士,今日以茶相待!” “既然以茶相待,为何先生反而忧重于昨日?”顾邵更是不解。 鲁肃叹了一口气,当即拉着顾邵入内,关上门,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先生有何事交代?”顾邵知道鲁肃肯定有要事要说。 鲁肃满怀忧虑的小声说道:“今日荀彧劝我投效汉王!” 顾邵闻言大惊,急问道:“那先生是如何答复?” “这还需多言吗?主公待我恩重如山,我鲁肃岂是背信弃义之人!” 顾邵这才放下心来,对鲁肃说道:“既然先生已经回绝了荀彧,为何却更忧虑?” 鲁肃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四日来,先是尚书仆射刘子初相邀,接着是中参军徐元直,昨日是中监军沮公与,今日又是尚书令荀文若,此皆汉王心腹,你可知汉王为何如此安排?” “为何?” 鲁肃叹气道:“汉王这是在考校我呀!前几日我未能识破,今日方知,可为时已晚!” “先生为何说为时已晚?难不成此中还有何阴谋?”顾邵急忙问道。“这几日我露的太多了!汉王必以我为心腹大患!今主公虽于汉王互为盟好,但迟早有与汉王决裂的一日!故此,汉王虽表面上视我江东为友,内中实则深以我江东为患!若欲除猛虎之患,当以何为先?” 鲁肃问顾邵道。 顾邵听明白了鲁肃的意思,于是回话道:“先除其爪牙!”“正是如此!而今我鲁肃便是这爪牙!可惜日前不识,露出了太多锋芒!今日又拒绝了汉王招揽,只恐汉王容我不得!假使汉王心胸四海,只怕其麾下群臣也会力谏汉王,伺机除我,只不知危机潜藏何处, 是以深为此虑!” 鲁肃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顾邵尚有疑问道:“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今日两家盟好,那汉王真会如此行事?” 鲁肃叹道:“你为汉王是那袁绍、袁术多疑少决,无谋无断之辈?汉王若生此心,其麾下智谋之士足以计出良策,除我一鲁肃,弹指间耳!且必能利落干脆,不遗后患!” 顾邵长叹道:“想不到此行却生凶险!那先生打算怎么办?” “你教人即刻送报江陵程普,令其遣人在夷陵之外随时准备接应!汉王若欲动手,必在夷陵之外!” 鲁肃头脑十分清醒,当即安排,顾邵知晓事情严重,于是赶紧安排了下去。说到此处,鲁肃的见识已经展现无疑!不过鲁肃也只猜对了一半,刘征这样的安排,除了考校鲁肃的本事,同时也还是在探查江东的意图,而且,刘征并没有要对鲁肃下杀手之意!不过,刘征手下人,尤其是沮授、徐庶倒是有了这个想法。 第九百六十二章 贾诩之谏 就在鲁肃与汉王群臣应对之时,贾诩正好自关中代张辽前来成都述职。张辽身为一军主将,不便轻易离开驻地,因此述职之事便都交给了军师贾诩。 贾诩才入绵竹关,便已经听闻了江东有使前来,于是急忙催促前进,很快便到了成都。依照惯例,贾诩当先前往尚书台,禀报这一年雍凉军政诸事,巨细不遗,然后再捡紧要事禀逞汉王。 荀彧等人都已经跟鲁肃见过了面,贾诩问起,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一都说了出来。 贾诩听罢,眉目间已有三分杀气。 “依令君之言,这鲁肃果非凡人乎?”贾诩问道。 荀彧叹道:“此人有观局不惑之智,应对无差之能!久恐为汉王大患!” 贾诩长吭了一口气,凝眉冷目道:“既然如此,今日鲁肃送上门来,汉王岂能纵虎归山!诸位可曾劝汉王计除此人?” 果然如刘征所料,贾诩得知了鲁肃的情况之后,第一句话便起了杀意! 荀彧却是笑道:“那日我等俱陈鲁肃之事,汉王便言‘若文和在此,必劝吾除之’!如今看来,先生之意汉王早已料中!” “那汉王是何态度?”贾诩问道。 “汉王叹而不答!”荀彧回话道。 贾诩已然明白,说道:“汉王这是惜才之心已起,有意而不忍哪!” “正是如此!先生果然懂汉王心意!”贾诩年纪比荀彧还大十几岁,因此荀彧对贾诩也是很尊敬。 “不急,待老朽再去劝说汉王一番!”贾诩当即言道。 这是军务,荀彧并不太想掺合其中,于是拱手相送。贾诩从尚书台出来,当即直奔汉王府! 刘征正在府中与刘奕、刘蓉玩耍,门督来报:“中军师贾诩回城述职,前来拜见汉王!” 刘征放下怀中的刘蓉,交给马云禄,郭照牵着刘奕,都看着刘征。刘征挥了挥手,示意马云禄、郭照带着孩子退下,随后对门督道:“请中军师来书房见我!” 若是以往无事,刘征此刻必会亲迎贾诩,但由于贾诩此前颇有些独断专行,加上刘征已经预料到了贾诩会说什么,因此心里稍有些不悦,只叫贾诩赴书房拜见。 贾诩得了门督的话,当即便在门督的引领之下一路来至王府书房。 再次见到贾诩已是整整一年之后,刘征本来对贾诩稍有不悦,但看到贾诩须发越加苍苍,比之于一年之前似乎又老了许多,刘征心中不免触动,急忙起身上前相迎! “老臣贾诩拜见汉王殿下!” 贾诩正要向刘征下拜,已经被刘征端住双手! 起先汉王没有表现出以往的亲和态度出门相迎,贾诩还以为汉王与自己已经疏远,但此刻被汉王上前托住,贾诩不觉动容,抬眼凝望着汉王。 刘征亦动容出言道:“先生年近花甲,一岁不见,白发更增!可知为本王费尽心力!自今日起,凡见本王,先生皆不必下拜!” 贾诩闻言,不觉老泪纵横!泣声道:“汉王如此厚爱,老朽万死难报!惟愿捐此残躯,以谢我王!” “先生啊!切莫如此说话!本王还盼着先生助我廓清海内,今大业方始,先生万不可有‘捐躯’之言哪!”刘征关切的说道。 贾诩更是动容,君臣二人相扶,各自入座。贾诩先将这一年来关中诸事挑选紧要一一陈述。 “启禀汉王,老朽与文远将军已在关中精练出了十万兵马!其中马军两万,步军八万,皆成骁勇!”贾诩禀报了成果。 当初刘征离开长安之时,留下了关中兵六万。不过一年时间,在贾诩的建议之下,张辽下令收关中各处原西凉散兵,很快便增兵至十数万,随后裁汰弱卒,最终得兵十万!日夜操练,皆成阵列。 “有先生与文远,本王足可放心!来先生,本王以茶代酒先敬先生一杯!”说罢刘征便端起了身前的热茶。 “此皆赖汉王信任,方有此成!老朽也敬汉王!” 二人对饮,畅叙一番,不免谈到了江东使者鲁肃。 贾诩神色便的凌厉,低声对刘征道:“此人或将为汉王大患,不如趁早除之!” 贾诩还是说出了口,刘征却无动于衷,反问贾诩道:“天下贤才何其多,先生杀的尽吗?”刘征这话一出,贾诩心中咯噔一下,急忙出座拜道:“汉王恕罪!老朽绝无误导汉王之意!天下贤才虽多,不为汉王所用,必成汉王之患!若遇良机而不设谋,是资敌以强矣!圣主宽仁,不乏刚强之断;明 君厚德,亦有违心之举!愿汉王深思!” “先生起来说话!本王方才说过了,今后先生可不必下拜!”刘征没有表态。 贾诩于是起身,又拱手问道:“汉王……”“先生不必多言了!本王非曹操之流!若天命有归,谁能御之?若不得天命,匹夫亦为强敌!本王既为汉室之宗,更不可取罪天下士人!以失民望!况子敬乃名士也!设若天下士庶闻知此事,将如何看待本 王?”刘征严词拒绝。 贾诩叹道:“成事在天,然谋事在人!阳谋为主,阴谋为辅,此兵家之至理!若汉王应允,老朽愿为汉王设谋,必叫此事天衣无缝!” 贾诩还是不肯放弃,继续劝说刘征。 刘征已有不耐烦之意,于是说道:“人在做,天在看!何来天衣无缝?先生自信算无遗策,殊不知一山更有一山高!弘农之事,本王已不与先生计较!先生何苦再来违逆本王之意?” 刘征没有将话说破,只点到了弘农之事,贾诩心中震恐!本以为自己行事甚秘,做的又干净,不会有人知道,原来汉王早就看透了一切,只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 贾诩瞬间萎靡了下去,当即喏喏不再多言。旁敲侧击了贾诩,贾诩神采顿失,刘征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贾诩的忠心是无可置疑的!要不然,以贾诩的心智,岂会不知道哪些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原本大可以避过去,但却选择了承担,这也 是足以证明其忠!“本王方才言语重了些,先生切勿见怪!还望先生今后能一如今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刘征肯定贾诩道。 第九百六十三章 再见鲁肃 贾诩强谏刘征除去鲁肃,却被刘征一番斥责,只好悻悻而去。刘征顾念贾诩年事已高,又忠心护己,于是便令取江东送来的宝物珍货,以赐贾诩,示安抚之意。 贾诩进谏,挨了一顿斥责,本有安心之意,结果刘征的赏赐一到,反而又令贾诩感激涕零,心中当即打定主意,就算汉王顾念仁义不许,自己便来当这个坏人便是!大不了最后以死谢罪! 于是,贾诩当即便书就长信一封,命人星夜驰往秭归郡夷陵城!秘密交给张任! 然而贾诩的行动并没有逃脱刘征的眼目。前文说过了,刘征早已命荀彧准备了一支秘密力量,这支力量无所不在,却又无影无踪!除了刘征与荀彧,几乎无人知晓。 荀彧得到报告之后,思量再三,最后还是来见了汉王! “此事当真?”刘征问道。 “确凿无疑!”荀彧回话道。 “你怎么看?”刘征又问道。 “在下谨尊汉王之命,不敢妄加揣测!贾文和军中重臣,素有功劳。” 虽然荀彧没有表态,但这后面一句话显然已经是在为贾诩说情。 刘征叹了口气道:“不必阻拦了!本王自有应对!鲁肃这两日怎么样?” “静候驿馆之中。”荀彧回话道。 “也是时候见他了!你去安排吧!” 第二日,荀彧亲自到了驿馆,来见鲁肃。 鲁肃听到荀彧亲自到来,不禁长出了一口气,道:“终于可以面见汉王了!孝则,随我前往!” 一行人便来至了汉王府,在荀彧的带领下,顺利的进入了王府之中。 鲁肃、顾邵才跨进府门,已闻兵戈之声!锵锵作响!二人心生疑虑。 再过一道门,来至中庭,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刘征正与赵云院中长枪对练!二人你来我往,各有攻守! 赵云枪术自是当世第一等!举动之间,婉若游龙!然而刘征却也并不逊色!长枪即出,龙吟虎啸,大开大合,自有王者气度! 鲁肃、顾邵都不是练家子,自然看不出是赵云在让着刘征,他二人看到的只是汉王与赵云相较,不落下风! 那赵云是什么人物!鲁肃、顾邵不可能不知!吕布都不是对手!由此,二人对汉王的本事可是震惊不已!这要跟孙权比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现在仅存的几方诸侯之中,只有刘征是正儿八经的军旅出身!曹操虽曾任西园八校尉,但不过是个名号。刘备倒是能够上阵冲杀,不过他可能更擅长逃跑。至于孙权,那就不必赘言了! 见到刘征在练枪,鲁肃心中已知这是故意做了自己看的,于是拍手称赞道:“汉王好枪法!不愧当世之雄!恍然有光武之风!” 光武帝刘秀也是以武功成名!曾于昆阳一战,率八千之众大破王莽军四十余万!当然这其中肯定有夸张成分,不过也足以证明刘秀勇略超群! 鲁肃一出声,刘征这边当即停手,赵云接过刘征手中的长枪,已有侍者上前,准备为刘征披上衣袍。 刘征只穿一件轻薄衣服,时下寒冬,却浑身散发热气,给人以体魄见状之感!因此刘征并没有加上衣袍,只对侍者挥了挥手,侍者只好退下。 “子敬来了!” “鲁肃参见汉王!”顾邵也跟着鲁肃一同拜见。 刘征此前没有注意,这会儿倒是看清楚了,这顾邵看起来文质彬彬,已有两分名士风范。 刘征于是笑问道:“这位是?” 鲁肃赶紧回话道:“此为在下副从,顾邵顾孝则!” “哦?吾闻江东有朱、张、顾、陆,莫非正是江东顾氏才俊?”刘征岂能不知道使队人员的底细,不过故意相问,看看江东的年轻一辈是个什么水平。 那顾邵闻言,上前拱手道:“才俊二字不敢当,家父正是我主吴侯帐下左司马!” “原来是顾元叹之子啊!人称元叹有良相之才,今见孝则,可知此言不虚也!”刘征不吝溢美之词,对顾邵大加赞赏。顾邵闻言,面有喜色,而这正好被刘征看见,刘征由此知顾邵终不为栋梁之材!看来江东未必像表面看来那样的人才济济!要知道这顾邵可是被称作江东年轻俊杰中的一流,与陆逊等人齐名。然而刘征夸 赞他几句,却已经面有骄矜之色,由此,便已经可以看出其上限! “文若,你且陪孝则稍坐,子敬随我书房一叙!” 刘征此举令鲁肃大为意外,本以为应当是中堂列坐谈事,但汉王将与自己会面的地点放在了书房。 顾邵看了看鲁肃,鲁肃交代道:“荀令君当世名贤,孝则要多请教!切莫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鲁肃这是在提醒顾邵,在与荀彧应对的时候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乱说!面对荀彧这样的智士,说错一句话,便可能将江东的底漏个干净!自己不在一旁,顾邵更要小心。 顾邵倒也聪慧,一下子便明白了鲁肃的意思,于是人分两拨,各自入座。 赵云随侍刘征身旁,亲自为刘征、鲁肃煮茶奉饮,除此之外,无有他人! “这几日怠慢了子敬,本王先赔个不是啊!”刘征首先出言道。 鲁肃作惶恐之状,拱手回复道:“汉王言重了!君王日理万机,年关又近,能拨冗召见区区在下,肃已是感激涕零!” 见鲁肃正襟危坐,刘征笑道:“子敬不必如此拘礼!今日书房相会,便是不想弄的太严肃。今日你我尽可畅所欲言!权当是朋友之会如何?” “谨遵汉王之命!”鲁肃于是回话道,虽然看似放松了许多,但心里怎可能放松,依旧是紧绷着弦。 刘征端起茶对鲁肃敬道:“今汉室倾危,四方云扰,本王帝室之胄,思有桓文之功。子敬既惠顾西土,可有教我?” 鲁肃略一沉思,随后答道:“汉王雄才大略,肃怎敢言教?区区浅薄之见,还望汉王指正!” 看来是有的说了!刘征于是笑道:“子敬但讲无妨!不必拘束!”鲁肃饮了一口茶,目视眼前炭火,稍一沉吟,接着说道:“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今汉王既保关中,更兼蜀土,又令三年休兵,此深根固本之举,由此观之,汉王实乃当世明君!” 第九百六十四章 两家盟誓 提建议之前,先来一番夸赞,马屁拍的舒服了,才能接着说下去!鲁肃套路十足,刘征洞若观火!于是含笑以视,示意鲁肃继续说下去。鲁肃紧接着话锋一转,说道:“昔高祖欲尊事义帝而不获者,以项羽为害也。今之曹操,犹昔之项羽,势大而不可卒灭!肃窃料之,汉室不可遽然复兴,曹操不可卒除。高祖尚外结彭越、英布,我主拥扬、 越之地,带甲数十万,愿为汉王外援!为汉王计,惟与我主并力相合,同进共举,互为支筹。如此,则曹贼可灭,汉室可兴!” 刘征心中暗道:“这鲁肃的口才着实了得!见识也超群!” “子敬计谋深远,只是本王岂敢自比于高祖啊!想必吴侯也不是彭越、英布吧?” 汉初三大名将,韩信、彭越、英布,除了韩信,彭越、英布原本都是割据一方的势力,后来才归了刘邦。而在汉朝建立之后,这二人最终还是谋反而死! 刘征故意相问,鲁肃不慌不忙,拱手答道:“汉王他日必可一如高祖,席卷天下。当然,我主虽有彭越、英布之资,绝无彭越、英布之心!”这一关算是鲁肃过了,刘征于是接着说道:“本王今据西土,南北征伐,无往不利!王师到处,譬犹驱虎兕以赴犬羊,鼓烈风以扫枯叶,尚无人可御!今日息兵,只因恤民生死,暂做怀柔之举。一旦元气充 盈,凭本王一己之力,未必不足与曹操对敌!何须江东援手啊?” 刘征这是吃定了现在江东已经不可能与曹操媾和,因此傲娇以对,以占据主动地位。鲁肃闻言答道:“汉王兼有蜀土之资,文武昌盛,兵强马壮,纵无我江东,自可挥师中原!这都不在话下!不过,依在下拙见,曹操据七州之地,拥百万之众,十年来,南伐袁术,东并青徐,北灭袁绍,已成贼势。汉王或可胜之!然虎兕相搏,势均力敌,终不免两败俱伤!汉室纷乱已久,数遭兵祸,可谓是民不聊生!若胶着而战,损的乃是大汉的根基,伤的是大汉的恩德!汉王既为帝室之胄,高祖子孙, 岂能不为汉室子民计?是以,莫若联手我主,共镶义举!挟奔雷之势,一举荡平不臣,使天下早归太平,此汉室幸,天下幸,而汉王可成桓、文大功!” 桓、文指的是齐桓公、晋文公,齐桓公尊王攘夷,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晋文公则联秦合齐,保宋制郑,勤王败楚。此二人都有不世之功,历来为人称颂。 这又好回应了刘征一开始提出的问题。 刘征望着鲁肃,良久,才笑道:“子敬一条舌头,可当十万雄兵!如此看来,本王是非答应与你江东携手共进不可咯?” 鲁肃听出刘征意思,当即出座拜道:“汉王有此决断,肃为天下百姓拜谢汉王!” 此前刘征虽然与江东之间有些联系,但是双方只是友好,并没有正式结盟,鲁肃这次来的任务便是一定要促成江东与汉王的盟约! “好、好、好!子敬快快请起!吴侯既然盛情相邀,本王岂能不领情?” 鲁肃大赞道:“汉王英明!如此,还请汉王赐与盟书,在下好带回江东复命!” 汉王已经松口,鲁肃心中急切,知道自己随时可能遭遇未知的危险,越拖下去,情况恐怕越加不利,因此急于想要离开成都。 刘征却是不急不忙的对鲁肃说道:“时下年关,子敬年内怕是也回不到江东了,何不就留在成都,待明年春上,再回去复命不迟啊!” 鲁肃赶紧回话道:“成都有水通江东,在下只需买舟顺流之下,不须半月,便可回到柴桑!当能赶在年前复命!”听了鲁肃的话,刘征轻皱了一下眉头,想不到这鲁肃早就把路线都计划好了!来的时候,在夷陵下的船,走的是陆路,这回去的时候便不走陆路了,改走水路,正好顺江而下,日夜兼程。由此看来,这不 仅仅是鲁肃着急,也是孙权急着等回信!看来荀彧、刘巴等人说的没错,这孙权真的是要反守为攻了! 鲁肃固辞不留,刘征叹道:“可惜本王才与子敬稍会,不得多受教益,好吧!子龙!”刘征一声令道。 “末将在!”一旁煮茶的赵云出来跪拜道。 “着你率一百麒麟士护送子敬东归!路上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到这会儿,鲁肃方才明白为何自己一入府就见到了汉王与赵云对练!原来一切早就在汉王的计划之中! 由此看来,汉王断没有加害自己之意!但也可以看出,汉王已知其部下必有欲除自己而后快者! 此刻鲁肃对刘征是由衷的感激!更对其博大胸怀佩服不已!话不多说,鲁肃当即纳头三拜! “汉王不成大业,天理不容啊!肃敬拜顿首!”鲁肃激动的说道。 “子敬快快请起!与贤士交,可谓是如沐春风!今本王有一言赠君!”刘征真心的说道。 鲁肃疑问:“汉王有何赐教?” 刘征起身上前执住鲁肃的手道:“本王知子敬乃忠厚之人,不过还是要说一句,本王这里,对子敬永远虚位以待!子敬勿忘!” 鲁肃已经不能更感动了,当即再拜道:“汉王恩情,肃铭记在心,没世不忘!” 任谁见了此情此景,都会感慨,可惜二人没有早遇! 世事就是如此,总有缺憾!谁也不例外。 双方终于达成了盟约,正是结为了盟友,第二日,鲁肃便在赵云的护送之下,自成都出发,而后以舟楫顺江而下,至江州改换大船,又带着给孙权的回礼,一路往柴桑进发! 水陆极限速度不如陆路,但是水陆胜在节省人力,而且可昼夜前进,因此实际上速度却是比陆路骑马快多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之快,却也没有贾诩派出的人快! 夷陵城中,张任正在查问秭归一郡政务,军卒来报,有成都快马到来。张任不禁疑惑,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什么命令的,竟是何事,还遣快马来报? “快马何人所遣?”鲁肃问道。军卒回道:“中军师贾诩!” 第九百六十五章 锦帆截江 闻听是中军师贾诩所命,张任立即将其唤了进来。这张任与贾诩曾在宣汉合力大破刘璋部下庞羲,张任素来对贾诩执以师礼,因此听到是贾诩所遣,便立刻召见。 信使进来,见有人在场,略有迟疑,张任于是令一众官员暂去歇息。 “军师有何事,如此神秘?”张任不禁问道。 来人上前抱拳道:“此事事关重大,军师说唯有将军可为!” 张任更加疑惑,再看此人举动颇为神秘,根本不像是正经命令,于是出言问道:“你既是军师所遣,敢问军师可有汉王授意?” 张任虽然私底下对贾诩颇为尊敬,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张任自然还是分得清楚私情和公事。 来人只能摇头道:“无有汉王授意!” “既无汉王授意,军师私连藩镇,这可是大忌!你且速速回禀军师,无论何事,若无汉王授意,本将一概不能领命!”张任严词道。 “将军!军师有言嘱咐,此事非将军不可,将军不妨听后再做决断!若听完之后将军还不肯同意,便执在下以送汉王!军师也自会向汉王请罪!” 来人说的正义凛然,不像是有什么阴谋不好的事情,张任顿生疑窦,思索再三,最后还是缓和了态度。私想,若这人说的有违忠义,便将此人立刻拿下!纵使是中军师贾诩所遣,自己也绝不能有所偏私。 有了这个坚定的意志,张任于是便道:“既如此,你且说来,若不合吾意,军法从事!” 来人见张任没有再拒绝,于是上前低声将贾诩的嘱咐一一说了出来,正是言明成都发生的事情。 此前张任已经与鲁肃有过会面,对鲁肃此人略有一些了解,现在再听到了鲁肃在成都的表现,张任面色立时沉了下来! 沉思良久,张任不禁叹道:“军师有洞见之明,这鲁肃果真有此本事不成?若是如此,汉王宽仁倒着实是资敌以强了!” 张任转念一想,忽又问道:“此事汉王既然不同意,军师就不怕汉王怪罪下来吗?”来人慨然回话道:“军师说了!汉王仁义为怀,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等既为臣子,自当为汉王未雨绸缪。汉王不便、不能之事,正是臣子尽忠、尽责之处!军师命在下通禀将军,此事军师自会一力承担!军 师还有一语以赠将军!” “请说!”张任道。 “军师言,为将者,有临机之变,有权宜之计!但尽忠矣!” 张任闻言长叹道:“军师之言是也!本将愿行此临机之变!不过,若是事发,本将绝不会让军师一力承担!有何后果,我自向汉王请罪便是!” “将军高义!军师咐有密策……” 来人听到张任答应,于是凑近张任耳边,将贾诩的安排小声说了出来,张任闻言,点了点头。 话说贾诩本来最擅长的本事便是明哲保身,早先在凉州军中,贾诩便极擅长韬光养晦,即便董卓覆灭,贾诩也为遭殃,反而成为了汉王心腹!然而恰恰是因为汉王对贾诩有知遇之恩,这些年来,对贾诩更是无比信任,这才令贾诩深感汉王厚德,遂生报死之心!报死之心一起,行事反而往往不再明哲保身,一心只为主上计议,至于个人荣辱生死 ,那都已经置之度外!贾诩已经五十有七,法已苍苍,前半生几乎是虚度,只有这十余年,算是一逞心志,如今位高权重,扬名天下,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因此弘农一事,贾诩便自甘为汉王背上黑锅,凡事阴暗丑陋之事 ,贾诩都无所忌讳,甘愿担当。纵然事发,不过自己一死谢罪而已,并不损汉王清名! 欲成大事,自古便是如此,有人做面子,就得有人做里子!哪一个功成名就之人身边没有一个背锅侠呢?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光明的一面归人主,阴暗的一面谁来担? 赵云一路护送着鲁肃一行,顺长江而下。鲁肃急着回江东,一路上多有催促赵云之意。赵云只好沿路不停,顺江之下,连在夷陵都没有靠岸。 本来鲁肃是安排了程普在夷陵外接应自己,但现在有了赵云在身边,反而要比程普还安全的多!只要赵云在,自己一定无事!于是便也不管程普,直接便继续往下驶去。 刚驶过荆门山时,忽然两侧出现了数十锦帆,很快便向鲁肃使船围将过来! 船上人见状,一时大惊,急呼了起来!赵云与鲁肃、顾邵坐在船内,闻听外面骚动,三人皆惊起,急忙出来查看! 果然,薄薄的江雾之中,已经清楚的看到了四面有锦帆靠近!其数不下三四十,每帆之上皆有十人左右,皆手持弓箭等利器。 鲁肃心里明了,因此镇静,顾邵却是惊慌,急忙问鲁肃道:“先生!这些人来势汹汹,这可怎么办?” 赵云哼笑一声道:“区区蟊贼,何足惧哉,二位无忧!且看赵云如何喝退群贼!” 话说江雾之中,自然是张任派来的人,领头二人一名文布,秭归人氏,一名陈凤,巴郡人氏。此二人说来还与江东颇有些渊源。 江东上将甘宁,原巴郡临江人氏,少年时好游侠,纠集人马,持弓弩,在地方上为非作歹,组成渠师抢夺船只财物,人称锦帆贼。这文布、陈凤便曾随甘宁为锦帆贼! 这一次暗杀鲁肃,这二人便重操旧事,又打起了锦帆旗号,如此便可以撇的干净,传出去也只会是巴、巫之地锦帆贼所为。且处事地点已经在夷陵之外,更加与汉王无关。 不过二人不知道的是,这船中不止有鲁肃、顾邵等江东使者! 锦帆越围越近,正与放箭射船。赵云已经昂首站上船头,于江中大喝道:“何方蟊贼!安敢欺近本将行船!” 这一声虎喝响遍江面,文布、陈凤二人闻言大惊,不是说江东使者只有鲁肃、顾邵,并无将军随从吗?那这出声之人是谁? 文布稳了稳心神道:“你是何人?难道不知此处为本帅所有吗?不留下买路财,还想过我境界?” “常山赵子龙在此!尔等鼠辈意欲谋财,且看你有几分本事!若是识相,趁早退去!如若不然,明年今日便是尔等祭辰!让开江道!否贼休怪本将无情!” “怎么办?中领军竟然在船上!”陈凤小声问文布道。 赵云的突然出声,让二人一下子有些慌张起来,文布叹道:“看来只得让那鲁肃过江了!中领军亲自护送,岂是你我能犯?传令,全部撤走!”紧接着只听到一声呼哨,数十锦帆闻声四散而去,江面霎时恢复了平静。 第九百六十六章 自请罪责 一切都不出刘征所料,好在有赵云在,一声断喝,江面立时恢复平静! 锦帆散去,穿上军士尽乎赵将军威武,方才惊慌的顾邵终于安定下来,鲁肃一如既往的淡定,上前对赵云拱手道:“将军虎威,群贼兽散!鲁肃谢过将军救命之恩!” “先生哪里话!云既领汉王军命,职责所在,不敢言功!”赵云回道。 一路上与赵云同行,鲁肃对赵云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刘征叹鲁肃不为自己所用,鲁肃亦叹赵云归了汉王! 人之命运,或由天定!倘使当年公孙瓒有识人之明,焉得赵云为刘征所用?若有赵云在,那公孙瓒纵然不敌袁绍,何至于***易京楼?盖天命有所定也! 文布、陈凤二人本欲假扮锦帆贼,于夷陵外截杀鲁肃,却不想赵云竟在船上,已知汉王有必保鲁肃之心,于是只好退去,回报张任! 张任闻听汉王遣赵云护送,不禁叹道:“事不成,罪责难避!你等各自安守各营,不得有误!本将自向汉王请罪!” 文布不解道:“将军这是何故?今鲁肃安然东去,分毫无差,此事将军若不提,谁能知之?且将军本为汉王尽忠,何苦自表其罪?” 张任斥道:“大丈夫光明磊落,纵有权宜之时,焉得苟且!任既已犯军法,自当领罪,岂能惧法而自甘堕落,行小人之径?诸位断不可再有此言,如若不然,亦当军法从事!” 文布、陈凤二人喟然叹道:“将军亮直,某等不及,谨受教!愿与将军共请罪于汉王!” 跟什么人,学什么样! 当初文布、陈凤曾为锦帆贼,劫掠过往商船,如今跟随张任军中,耳濡目染,倒是也有了张任三分风骨。二人愿与张任一同请罪,然而张任却对二人说道:“此事乃本将军一人独断,你等不过奉军命行事,何来罪责?倘使本将发令,你二人不从,那倒该治罪了!你二人素习水事,只管为汉王训练战船兵马便是 ,其余事不必多言!”话说张任驻守秭归郡夷陵城,将文布、陈凤、詹宴等原锦帆旧部招致麾下,主要就是为了在秭归郡为汉王准备一支训练有素的水军,以便将来东进荆州!因此张任更不可能再将这几人牵连进来,于是执意 独自向汉王请罪! 决议之后,张任于是立即招来偏将军韩暹、裨将军李乐二人,将夷陵兵马符节印信令二人暂时共为代管,随后便自陈罪过,令快马飞送成都汉王府! 韩暹、李越二人素知张任忠勇勤勉,却不知道张任这是为何,张任也没有告诉二人究竟何事,只是嘱咐二人暂时代掌三军,韩暹、李越只好领命。 成都汉王府,刘征还在为鲁肃不能为己所用而惋惜,马云禄、郭照二人侍奉在侧,见刘征时不时叹息,马云禄不解的看着刘征。 “汉王所叹何事?” 刘征正欲开口说话,瞥见郭照依旧沉稳,似乎并没有对自己的长吁短叹有任何不解,心中顿生考校之意。 于是反而问郭照道:“夫人可为本王作答否?” 马云禄也将目光转移到了郭照身上,郭照一时腼腆,淡淡说道:“汉王军政,妾身不敢妄言!” 看来这郭照确实是个玲珑聪慧女子,也知道有些事情女人不便插嘴。可恰恰刘征心性开放,不与世人同。刘征见郭照拘谨,于是说道:“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马云禄勇烈有余,心智不足,郭照正好相反,见刘征之意要听,于是欠了欠身,随即回话道:“汉王可是为那江东使者而叹?” 唉哟!刘征心里一亮!这郭照果真心思过人哪!于是进一步问道:“何以知之?” 见刘征有赞许之意,郭照于是接着说道:“汉王生性豁达之人,今却一日数叹,能让汉王如此挂心者,无非两桩事。” “哪两装事?”马云禄不禁问道,刘征却是笑看郭照,也等着郭照的回答。 郭照稍微顿了一下,随即说道:“良才难得,良机难求!” 好一个良才难得,良机难求!简直说道自己心缝里去了!刘征不禁暗道,这郭照竟有此等细腻心思,果然不一般! 在感叹与郭照的知心之时,刘征心中不免又有一丝惭愧,毕竟当初郭照入府,可是被当作马云禄的“备胎”,如今看来,自己有幸得到这郭照,只怕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看到郭照对自己如此了解,刘征此前的惋惜顿时消散!不禁笑对郭照道:“夫人知我!” 这话说出来,马云禄故作嗔怒道:“汉王这话是说云禄与汉王心意不通咯?” 刘征知道马云禄这是故作嗔怒,不禁哈哈大笑道:“本王哪敢啊?王妃手中一杆银枪,威震天下!谁人不知本王有妃勇冠三军?王妃莫要生气!” 马云禄闻言灿然而笑,郭照也微笑相和,左右美人在怀,刘征尽享齐人之福! 然就在刘征与二位夫人笑谈之时,张任的请罪书也送到了汉王府! “夷陵张任?”听到门下令史来报,刘征先是一疑,接着便大致明白了一切。 “拿来!” 令史随即上前,将夷陵送来的书信呈给了刘征,随后退出门外。 马云禄、郭照二人见刘征有公事要处理,当即便准备也退去,刘征示意不必如此,当即便打开了书信。 果然不出所料,张任在信中说明了一切,并自请发落。 “张任没有辜负本王的期望啊!有将如此,复有何忧!”刘征不禁感慨道。 “来人!”刘征对外唤道,门下令史闻声入内。 “去唤贾诩来见!”张任的请罪书都已经送来了,刘征不可能再对贾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令史领命而去,刚走到府门口,便见到了贾诩从马车上下来,正要来见汉王。 “中军师来的可真巧!汉王方才命在下前去想请呢!”令史不知到底何事,还以为汉王要召贾诩议事。 贾诩心里却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张任的书信送到汉王府的时候,同时也通报了贾诩自己的主张。贾诩只是叹息汉王一心要保鲁肃,不肯听自己的建议,张任行事不成,贾诩不免有些失望。 第九百六十七章 罚督河西 见贾诩脸色并不好,似有忧虑,令史不禁问道:“汉王召见,军师为何……” “哦,无事!我正要面见汉王!烦请令史带路!”贾诩叹了口气道。 令史方才出门,片刻便又返回,刘征不禁问道:“不是叫你去请军师吗?” “军师已经到了!就在门外!” 刘征不禁一声轻叹,示意马云禄和郭照退去,然后令将贾诩唤入。 那令史自然也懂得察言观色,见气氛不对,赶紧便令门口护卫一同离去。 贾诩趋至刘征身前,当即下拜,并不言语! 刘征本来赐贾诩无需下拜,但这一次却没有叫贾诩起来! “先生也接到了夷陵的消息吧?”刘征面目严肃的问贾诩道。 贾诩点了点头,随即出言道:“诩自知死罪,一切听凭汉王处置!” 刘征不禁摇头叹息,还是起身上前欲将贾诩扶起,无奈贾诩执意跪着。 “先生早知今日结果,又何苦如此呢?”刘征不禁叹道。 贾诩却并不后悔,直言道:“汉王仁心,然当今乱世,仁心不足平天下!昔孝宣皇帝有言,汉家自有制度,霸王道杂之!臣貌似进谏,今汉王王道已具,惟霸道不足!愿王深思!” 中华自古便有“王道”与“霸道”等多种治国理念,至汉宣帝刘询第一次明确的提出霸道、王道并行的治国理政之法!后世有所作为的帝王,无不将此奉为圭臬。 所谓“王道”,简而言之,便是以德服人,以仁治国,这是孟子提出的治国理政的最高境界。 而与“王道”共生的是“霸道”,即以武力、刑罚、权势、计谋、决断统治天下的政策。秦王行霸道,文景行王道,至汉武又行霸道,而大汉最为强盛之时,却不在汉武,而在王道、霸道并行的汉宣帝时期!这一时期真正达到了武力最强盛,经济最繁荣!这也证明了汉宣帝提出的“霸王道杂之 ”才是最行之有效的统治理念! 如实的来说,就这一点,现在的刘征不如曹操! 这种时候了,贾诩还能直言相谏,刘征反倒听了进去,于是上前再次扶起贾诩道:“先生教诲的是!今后本王当熟虑之!快快起来,地上太凉,便是要责罚,先生也先起来再说!” 刘征心中清楚,贾诩没有私心,见到贾诩这般真诚请罪,刘征心有不忍,哪能让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一直跪着不起? 贾诩在刘征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眼中已是满含热泪。 “汉王……老臣……死罪!”贾诩声音已经激动,刘征将其扶入坐中。 “先生言重了!本王岂不知你贾诩的忠心?若无先生,本王何以短短数年便恢复了元气,但凭此功,先生永无死罪!” 是否永无死罪且不说,刘征这话足以让贾诩至死不渝!无事时的厚赏,远不如有事时的宽恕更能笼络人心!刘征深知贾诩的才能,又怎会轻易寒了贾诩的心!今日召见贾诩,刘征意在给贾诩敲一个警钟,让他明白,以后再也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未经允许便自作主张!站在刘征角度来考虑,他绝不能纵容此风!如若不然,今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其他人也 背着自己行事,那问题可就大了! 贾诩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因此才说自己是“死罪”。 “汉王既免老臣死罪,那便重重责罚老臣!以儆效尤!”贾诩自请道。 刘征长叹了一声道:“先生如此明事理,何苦让本王难做啊!今若重罚了先生,世人不知情由,反倒认为本王不能容人了!” “不过……先生此事本王也不可坐视不顾!日前威远将军苏则送来军报,言西域各部蠢蠢欲动,我意就请先生为本王平此祸患如何?” 其实早在弘农之事时,刘征心里便已经有了主意,此番早就知道贾诩向夷陵派出了快马,刘征却并没有加以阻止,其意就在此! 如此一来,将贾诩发配河西便顺理成章! 说到头来,其实一切还是在刘征的掌控之中! 贾诩哪里会不同意,发配河西,这就说明汉王还是看重自己的!虽然名义上地位好像降了,但实际上却正好在这三年休兵期内,给了自己发挥的空间! “汉王不责老臣以死罪,还委老臣以重任,老臣愿以此区区残躯,以报汉王之恩!万死不辞!” 河西那块儿地方,条件艰苦,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军中其他将领,如张辽、张任、张绣、赵云、徐晃等人虽然只要刘征有命,绝不会二话,可这些人却不具备贾诩的条件! 贾诩擅心术,多智谋,且本身又是河西武威姑臧人,担当此任再合适不过了! 刘征既成功的阻止了贾诩的擅自行动,又找到了让贾诩去督河西军事的理由,如此观之,刘征心术已在贾诩之上! “贾诩听令!” “老臣在!” “即日起,免去中军师之职!着任河西督军,持节总督河西四郡及西域府诸军事!为本王平定西陲之患!” “老臣领命!明日老臣即行赴任!” “先生不必如此着急,且过了年再说!”寒冬腊月,让贾诩就往河西,刘征也不忍,于是出言留道。 贾诩却一口回绝道:“既是罪谪,当速奉行!汉王不必担心老臣。赵充国七十尚且督兵西陲,贾诩岂甘人后!” 刘征知道河西苦寒之地,对贾诩这番壮语自是感动不已,不禁赞道:“既如此,本王便不强留了!愿先生早日建功!” 处置贾诩一事,就此告以段落! 第二日,刘征又下了第二道命令!令中参军徐庶接替贾诩为中军师,持节督夷陵兵马!年后赴任!同时免去张任都督之职,听由徐庶调遣!算是对张任的处置! 如此一来,刘征治下便分成了六部人马。贾诩治河西;张辽镇关中;张绣驻汉中;徐庶督夷陵;李恢掌云州;剩下的便是蜀中的中军精锐! 徐庶、李恢并非武将,令二人督军,其实是为了按住大将们,让他们安心的屯田练兵!然而刘征此举,却被诸葛亮看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端倪! 第九百六十八章 编练水军 自从知道鲁肃出使蜀中,刘备这边便十分关注,几乎每日都与诸葛亮研究得来的各路情报。 刘征这边才对贾诩、张任、徐庶做出调整,消息便很快的传到了刘备这里! “孔明呀!看来汉王一时半刻是不会对我动兵了!”刘备见接替张任的竟是徐庶一文官,不禁欣喜道。 诸葛亮听到这个消息后,面色反倒是更加凝重起来! “孔明这是何故?”刘备不解的问道。 诸葛亮面容深沉,又带三分忧色道:“主公啊!你以为喜,我却深以为忧啊!主公可知这徐庶是何人也?” 刘备稍稍点了点头道:“略知一二,此人当年也是荆襄名士,似乎与孔明亦有旧故。” “何止旧故?徐元直乃在下至交也!”诸葛亮请点羽扇道。 刘备笑道:“既是孔明至交,这岂不正说明汉王有意与我相和嘛!孔明何故叹息?” “正因为元直乃在下至交,因此才深感危急临头啊!”诸葛亮更为忧虑的说道。 刘备脸上笑意顿时僵住,看着诸葛亮,就等着诸葛亮继续说下去。 诸葛亮哀叹一声道:“汉王罢贾诩中军师,却将中军师之职授予徐庶,中军所指,汉王兵锋所至!徐庶都督夷陵兵马,主公难道还没看到危机吗?” 此言一出,刘备立时大惊失色,张口结舌! “这……这……孔明是说汉王休兵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不是那曹操,却是我刘备?” “徐庶既领夷陵兵马,此事确凿无疑!三年休兵期限一到,汉王必举雄兵东下!主公首当其冲!”这便是诸葛亮忧虑所在。 原本以为汉王刘征接下来要对付的会是中原的曹操,却不想矛头已经指向了自己,刘备是既惊且惧。以目前荆南的实力,若是刘征打定了主意要先取荆南,刘备几乎没有胜算! “这徐庶比孔明如何?”刘备担忧的问道。 诸葛亮又叹了一口气道:“伯仲之间,甚或胜于在下!” “此人竟有这等本事?”刘备不禁感慨道。 “主公可识得曹操麾下部将夏侯渊?”诸葛亮忽又问道。 刘备却是回道:“如何不识!当年朱儁将军中牟募兵,备便与曹氏诸将同列!” “主公觉得此人如何?”诸葛亮复又问道。 刘备毫不犹豫的答道:“上将军之才!当年曹操军中盛传‘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足见其本事!” “可那徐庶略施小计,便于街泉亭一役杀的夏侯渊片甲无归!仓皇逃出关中,竟至呕血大病一场!” “哦?竟有此事?”刘备的关注点一直都集中在曹操和孙权这边,对于刘征北征之事了解的不甚详细,诸葛亮却是事无巨细都想查个明白。 “如此,主公可知这徐庶的本事了吧?” 刘备一时沉默,只是点头! “那孔明以为,我该如何应对?三年不过转瞬。”刘备求策道。 诸葛亮踱步沉思良久,忽然说道:“如今荆南基本已经安定,有一事主公当务必先办!” “何事?”刘备对诸葛亮的话几无怀疑,急忙问道。 “操练水军!” 诸葛亮的想法与刘征这边的不谋而合!张任早已在秭归郡准备水师,刘备这边条件艰难一点,但如今也算是安稳了下来,诸葛亮于是便向刘备建议道。 刘备却有些踟躇,不禁问道:“我荆南马步军尚且不足,若再练水师,既无兵源,恐未必成啊!” 诸葛亮严肃谏道:“此事不成也得成!若无水军,主公四郡之地断不可保!” 刘备本来出身北方,其麾下主将也是北方的多,因此对诸葛亮的提议,刘备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禁面露为难之相。 诸葛亮看出刘备的考虑,当即再进言道:“主公自忖以目前部下马步军,足与汉王相抗否?” 刘备摇了摇头。诸葛亮接着说道:“汉王麾下马步军,皆是身经百战!战锋之锐,将士之众,天下可匹敌者,唯曹操一人耳!是以,主公若欲以马步军抵挡汉王,必无取胜可能!汉王于秭归郡操练水军,然其江面并不宽阔 ,未必有大成。而主公所在荆襄,多江湖水泊,民皆习水性!可使荆州籍军士编为水军!扬长避短,如此方为自保之道!” 刘备犹豫再三,见诸葛亮说的皆在理,只好点头道:“既然孔明有此远见,那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刘备发出军令,令在洞庭开始编练水军!除去关羽、张飞二人部下兵马,其余皆充水师,又自荆南四郡之中,征募兵勇,意在三年内,至少练成水军五万人!总兵力争取扩充到十万! 荆州之乱,主要在于襄阳江夏,实际上荆南四郡基本上没有遭遇到多大的破坏。反而周瑜与曹仁大战时,南郡、襄阳、江夏还有许多百姓逃到了荆南,这为刘备扩充兵力提供了条件! 命令传到武陵郡,关羽很是疑惑,于是召来参军法正,询问道:“大哥这是何意?为何突然下令要编练水军?” 法正看罢军令,轻轻一笑,对关羽说道:“君侯难道看不出这是孔明的主意吗?” “如何看不出!只是那孔明到底意欲何为?孝直知否?”关羽问道。 “君侯不必多虑!只需按照主公命令行事便是!孔明此举是在为主公找退路呢!”法正笑道。 “退路?我等好不容易拿下荆南四郡,找什么退路?如今孙权在东,汉王在西,又有何处可退?”关羽还是不解。 法正问道:“君侯以为这水师是用来对付汉王的吗?” “难道不是?”关羽微微一惊。 法正却是笑而不语,关羽忽然明白过来,一拍脑门道:“多谢孝直解惑!关某明白了!这就遵照大哥命令办理!” 于是关羽便将手下习水性者挑选出来,送往了洞庭!手中只留马步军两万人!再加上五溪蛮沙摩柯手下的一万人马。 张飞那边,初也不理解,陈宫亦如法正,一眼便看到了诸葛亮的意图,于是也劝说张飞,全力支持这个计划!试问那刘备真的不懂诸葛亮的想法吗?其实他心里明白的很,只是有些事情不可说破而已! 第九百六十九章 小妹献舞 话说赵云一路将鲁肃安然送回到了柴桑,又带着汉王的回礼面见了孙权。江东一干文武,见到赵云,无不叹服!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成名已久的天下骁将!汉帝亲封的冠军将军关内侯! 冠军将军,这名号可是天下独一无二,因此赵云实际上有两个名号,一个是天子封的冠军将军,一个是汉王授予的平北将军。 当年屠灭鲜卑之后,刘征手下共有九人封侯,除贾诩、郭嘉之外,武将之中共有七个天子名义敕封的关内侯,都加了将军衔,已逝的典韦、高顺二人,还有便是赵云、徐晃、张辽、张任、张绣。 汉王既然平反,这剩下的五人名号自然也是连带恢复的,只不过这五人现在都领了汉王封号,又是汉王部下,因此主要以汉王封号行领军之职。 鲁肃完成了孙权的使命,这本来就已经令孙权很是满意,如今汉王又派了上将赵云前来,这更是让江东文武欣喜! 孙权大摆筵席,款待赵云!赵云谨慎应对,然始终不失威武之风! 就在众人宴饮之际,一双明亮的眼睛却在幕后细细的观察着堂上情景,很快便停留在了赵云身上!竟然挪不开了! 话说这在幕后观瞧的是谁?正是吴侯孙权之妹孙尚香! 史书记载,这孙尚香“才捷刚猛,有诸兄之风,侍婢百馀人,皆亲执刀侍立。” 赵云的威名自是无人不知,孙尚香也不例外。当听到赵云来到了柴桑,这孙小妹便按捺不住好奇心,定要看看这常山赵子龙究竟是何模样!不想才望一眼,便被威风凛凛的赵云给迷住! 此时,赵云三十多岁,正是意气风发时候。孙小妹已过及笄之年,情窦初开,当即便竟闯进堂中! 众人望见,皆是一惊!孙权却是微有怒色。 如此正式的场合,一介女子闯入,成何体统! “小妹胡闹!怎敢闯入席间?”孙权略有责难之意。 孙小妹却是淡定非常,上前先对赵云行了一礼,接着再对孙权行礼道:“兄长宴请宾客,些许酒水岂不是怠慢了赵将军?” 孙权不知道自己这古灵精怪的妹妹又打着什么鬼主意,于是问道:“小妹此话怎说?” “不如就许妹妹舞剑以助酒兴如何?” 孙尚香承袭了孙坚、孙策的风范,自小便习练武艺,当即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孙权不愿自己的妹妹抛头露面,便想拒绝,一旁的鲁肃看到,灵机一动,当即对孙权使了个眼色。 孙权话到嘴边,当即改口笑道:“既然如此,你且问问赵将军意下如何?” 孙尚香转过身来,一闪一闪的明眸看着赵云。 赵云看到孙尚香盯着自己的眼神,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闪避,对孙权回话道:“一切敬凭吴侯之意!” 这就等于是默许了!并不是赵云也对孙尚香有什么意思,而是赵云听到孙权称呼她为小妹。既然是孙权的妹妹,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赵云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见赵云默许,孙小妹喜出望外,孙权点了点头,于是孙小妹便取来宝剑,当即在堂上舞动起来! 那舞剑的姿势果真是曼妙无比!轻盈而不失刚健!灵动之中却又透露着三分稚气!每一个转身,孙小妹都含情脉脉的看向赵云,生怕自己错过一丁点儿机会! 众人都在欣赏剑舞,赵云也不好低头,只能也陪着欣赏。每当四目交会,赵云都有意闪躲。 堂上其他人却是看出了些味道,尤其是孙权、鲁肃!赵云不是榆木疙瘩,自然看出孙小妹用心,然而他却实在对孙小妹没有意思!一者赵云已经取了尚书程畿的妹妹,二者赵云也不喜欢孙小妹这一款!能喜欢这一款的,只有汉王刘征!不过孙小妹却没有这 个机会了!因为刘征已经没有了这个心思。 赵云坐立难安,终于挨到了结束,堂上众人齐声喝彩,纷纷叫好,赵云也只好跟着为孙小妹的剑舞喝彩。 “方才剑舞,将军可还看的入眼?”不待孙权开口,孙小妹倒是自己先问了赵云! 赵云面色窘迫,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只好低头礼道:“甚好!甚好!”便不再多言。 孙小妹见赵云始终回避自己的眼神,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剑也舞完了,赵云不解风情,孙小妹脸上已经火辣辣,好像挨了一巴掌,当即带着怒意离去。 却说这孙小妹性情确实有些骄横,自小便被父兄宠爱,又有吴氏将其视作掌上明珠,整个江东都知道孙家小妹惹不得,是以刚才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人敢阻止。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孙权赶紧举起酒杯,对赵云敬道:“小妹献丑,让将军见笑了!” 没了孙小妹在场,赵云一时轻松多了!于是也赶紧举起酒杯对孙权回礼道:“哪里哪里!孙文台将军之后,实乃将门虎女!巾帼不让须眉!” 众人宴罢,赵云入住驿馆,便去准备行装,第二天便要打道回府! 孙权留下鲁肃问道:“适才子敬何为?” 鲁肃拱手道:“主公今与汉王缔结友好,然终不过一纸盟书。两家若欲深结,则莫过于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若在下记得不错,主公之妹今已过及笄之年了吧?” 孙权恍然大悟,问道:“子敬是说……”孙权伸出双手食指并在了一起。 鲁肃点头道:“不知主公意下如何?这赵云可是汉王手下第一勇将!手掌汉王精锐麒麟军!且又名满天下!汉王钟情,无纳妾之意,主公退而求其次,若得赵云为妹婿,亦不算辱没江东啊!” 鲁肃这是建议孙权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赵云的节奏!当然,这只是鲁肃的理想建议,还得看赵云的意思!虽然赵云只是一个将军,并非主公,但也绝不是孙权一句话说了算的! “子敬之言倒是有理!孤看小妹方才正似有意,只是不知那赵云是否有情啊!”孙权顾虑道。 这种事情,若非是妾有意,郎有情,天下没有谁能强拗赵云!当初刘征劝赵云取程畿之妹都是费了好大一番口舌! “若主公认为可行,在下愿去探探赵云口风!”孙权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子敬且为我一探!” 第九百七十章 英雄无意 孙权与鲁肃谈罢之后,便来向母亲吴夫人问安,来到内府时,孙尚香正一副失落的样子依偎在母亲身旁。 “哟,小妹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孙权明知故问,上前打趣孙尚香道。 孙尚香白了哥哥一眼,没有吭声。 “权儿来的正好!我正要问你,究竟是谁弄得这小丫头魂不守舍?”吴夫人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不高兴,于是质问儿子道。 孙权只得笑道:“母亲不问小妹,怎反倒是问起孩儿来了?小妹不高兴,孩儿怎知为何?” “我问了,这丫头不肯说!我且问你,方才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吴夫人颇为不悦的问孙权道,在吴夫人眼中,对孙小妹的疼爱俨然超过了孙权。 孙权这人对兄弟不免有些狠辣,但对母亲却是半点不敢忤逆。两汉素来奉行孝道,这一点上来说,孙权还是值得称道。 孙尚香不肯言语,母亲又逼问,孙权只好将发生的事情一一如实说了出来。接着又问道:“小妹是不是对那赵云动了心了?” 孙尚香闻言娇嗔的呢喃道:“母亲你看!兄长怎如此说话?哪有这样问人家的?” 这会儿吴夫人倒是不偏袒孙尚香,对孙尚香道:“此间又没有外人!你兄长过问,也是为你好,你且说说到底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孙尚香脸颊绯红,一头扎在了吴夫人的怀里,不必言说,这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孙权趁机说道:“母亲,小妹今已过及笄之年,是时候谈婚论嫁了!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吴夫人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又问道:“权儿有何打算?” “这就要问小妹了!若是小妹真对那赵云有意,作为兄长,我倒是可以派人去探探那赵云的意思!小妹你且说说心中是何想法?”孙权打笑问道。 孙尚香依旧不露面,像个宠坏的孩子一样,就是不说。 孙权轻笑一声,当即说道:“那赵云明日便会离开江东,错过了今日,小妹可别怪为兄不为你思量啊!再不说,为兄可走了!” 一听赵云就要离开江东,孙尚香这下按捺不住了,从母亲怀里一下子便坐了起来,急忙对孙权说道:“兄长且慢!我……我愿意!” 孙权不禁哈哈大笑,孙尚香更加不好意思了! 吴夫人略有些思虑,不禁问孙权道:“这赵云名气倒是不小!娶我家闺女倒也合适。我且问你,这赵云年方几何啊?” 孙权笑答道:“只比兄长大几岁而已,正是英雄年纪!”在吴夫人的印象里面,这赵云可是成名已久,几乎与自己的丈夫同时代,不想却听到赵云才比已故的孙策大几岁而已,吴夫人于是点头道:“老身没见过那赵云,不过既然丫头看的上,想必那赵云定也是仪 表堂堂。” “人中英豪!俊彦骁勇!”孙权接着话说道。 “如此甚好!那就让那赵云留下,就在柴桑完婚,过了春上再放其回去便是!”吴夫人语气中透露着一种毋庸置疑,好像全都是她说了算一样。 孙权却是面露难色,回话道:“母亲稍安勿躁,还得先看看这赵云心里是什么想法。” “什么?还得看他是什么想法?娶我家丫头难道还委屈他了不成?”吴夫人顿时有些恼怒,在她看来,孙尚香就是自己的掌上明珠,金枝玉叶!而赵云不过是汉王麾下一武将,难道还敢拒绝不成?孙权却是有些尴尬的回话道:“赵云配小妹自是不委屈,只是那赵云也算当世豪杰,且又是汉王重臣!更是天子亲封的关内侯,冠军将军!即便孩儿,在赵云面前也不得不礼敬三分,此事若无赵云点头,孩 儿不敢强人所难呐!” 吴夫人听到赵云有这些身份,方才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言了,于是缓和道:“那你就先去问问,天下英雄也不止他赵云一个!我家闺女还愁嫁不出去不成?” “是、是、是!孩儿这就去!”孙权只好退下。 孙尚香这才又笑了,重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与堂上舞剑时判若两人。 且说鲁肃这边,领了孙权之命,前来拜访赵云。赵云正准备安排人前去准备舟船,鲁肃听到赵云声音,于是笑道:“将军不必急着回去,鲁肃在成都叨扰多日,将军也容在下略尽地主之谊才是啊!” 赵云回过头来,发现是鲁肃,赶紧上前拱手道:“是子敬先生啊!未及远迎,请恕赵云施礼了!” 当即便将鲁肃请了进去,二人围坐炭火旁。 起初也只是闲聊,鲁肃并没有唐突发问,闲谈了一会儿后,鲁肃忽然将话题引到了今日的宴会之上。 “今日我主小妹舞剑为将军助兴,不知将军感觉如何?”鲁肃似笑非笑的问道。 赵云看着鲁肃的期待回答的模样,当即开口道:“在下一介武夫,子敬有话不妨直说!” 鲁肃拱手笑道:“将军爽快!那鲁肃就直言了!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拜会将军,鲁肃乃是奉了我家主公之命!” “哦?吴侯还有何事?赵云定字句不差,转逞汉王!” “非也!非也!此事无关汉王,只与将军有关!”鲁肃笑道。 赵云心里其实大概知道些,刚才也是故意想要打岔,然而鲁肃还是说了出来。赵云皱了皱眉头,伸手道:“子敬请言!” 鲁肃于是拱手道:“我家主公有意将小妹许配将军,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额……果然还是问出来了!赵云面露尴尬之色,却又不好直言拒绝,思虑之下,只好拱手回话道:“吴侯美意,在下不胜惶恐!赵云一介武夫,如何配得上江东金枝玉叶?” “将军说笑了!以将军盛名,只要将军有意,纵是皇室公主之尊,亦不算辱没,何况我主乎?” 鲁肃笑看赵云,就等着赵云接下来的回答。赵云沉吟了一会儿,随后才开口道:“赵云已有妻室,且身负使命在此,如何能够公私不分?此事赵云还需回去禀明汉王,若无汉王许可,赵云不敢自作主张!还请先生见谅!” 第九百七十一章 不辞而别 一者赵云却是无意,二者赵云也是个钟情之人,自从蔡琰死后,赵云孤身十年,若不是刘征借着自己纳妾之机,为赵云赐婚,只怕是赵云至今还是单身。其妻尚书程畿之妹,甚是贤惠,这几个月来。若是真要娶了孙尚香,那必然不可能让孙尚香当个妾室,如此便有负于现在的妻子。而且孙尚香是江东之主孙权的妹妹,这就已经不能只算作是赵云的私事了 !因此赵云更不可能轻易答应。 于是赵云只好借口推脱,说出了这一番话。 鲁肃微有些失望,也听出了赵云的弦外之音,当即只好作罢,便不再言语此事。 从驿馆赵云处出来,鲁肃立即便来报自家主公。 孙权正等着鲁肃,见到鲁肃,开口便问道:“如何?” 鲁肃上前拱手,摇了摇头说道:“赵云很是防备,顾虑重重,虽并未明言拒绝,却也托词不许,此事怕是无果!” “什么!你是说那赵云不愿意娶我?” 孙尚香从后走了出来,颇有怒气的对鲁肃问道。 鲁肃知道孙尚香的脾气,赶紧拱手,但并未回答,算是默认。 孙尚香越想越气,越想越恼,越想越羞!在这江东之地,还没有人敢对自己这样!自己堂堂江东主公之妹,多少人排着队挤破头也攀不上自己,这赵云竟然拒绝?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吗? “小妹!你干什么去?”见孙尚香取了剑,当即便要出门,孙权急忙唤道。 鲁肃见势不妙,赶紧上前拦住,急忙劝道:“赵云并没有名言拒绝,此事尚有转圜!” “是啊!小妹万不可唐突!待为兄再遣人前往说之!” 孙权赶紧出言阻止,若是不拦住这孙尚香,就凭她这骄横的脾气,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情! 当然,孙小妹若是真的去找赵云闹事,最终吃亏的只会是她!赵云何人?一百个孙尚香也不是他的对手!最终只会是丢了孙权的面子,因此孙权必须拦住! 听到兄长的话,孙尚香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回过头问道:“兄长此话当真?” “当真!我这就遣张昭前往说之!张子布能言善辩,必能促成此事!”孙权急忙说道。 然而孙尚香却道:“不行!我要兄长你亲自去,我就不信那赵云敢驳兄长的面子!” 孙尚香之骄横,由此可见一斑! 孙权面露难色,迟迟不作回答,鲁肃赶紧使了个眼色,点了点头,孙权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至此,孙尚香方才作罢,收起了宝剑,就等着看兄长前去为自己说亲! “子敬啊子敬!此事却叫我难办啊!”孙权说道。 鲁肃却道:“无妨!主公只管前去便是!必不叫主公难为!” 孙权将信将疑,只好令人备了车驾,便要前往驿馆,亲自见赵云说亲。 就在孙权这边准备动身之前,鲁肃已经遣人急报了赵云,言吴侯将要亲自前来拜会! 赵云一听,当即明了,这是鲁肃在为自己通风报信啊! “左右何在?”赵云当即令道:“即刻启程,无复迟疑!” 左右不解,但赵云命令已下,只好从命!赵云当即书就了一封拜谢之词,交给了驿馆主事,令其代呈吴侯,自己随即带着手下往江边而去!旋即乘舟船西上,往成都去了! 鲁肃本欲促成此事,不想赵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孙尚香又恼羞成怒,鲁肃只好从中调和,既不失主公颜面,也不让赵云难做,同时也是为了拖住孙尚香,防止其肆意妄为,乱了大局! 毫无疑问,当孙权的车驾到达驿馆的时候,赵云早已离去,看到赵云留下的拜谢之辞,孙权这才明白鲁肃早作了安排,事情也算是圆满。 不过,对于孙尚香来说,却不算是圆满,自此之后,孙尚香对赵云可是怀怨在心!始终不忘! 孙权也因为此事挨了吴夫人一顿教训,仅仅只是为了给孙尚香解气而已。从此以后,孙尚香骄横之名,愈加为人所传! 赵云顺利的回到成都,已是建安十年(205年)春正月。一回成都,赵云便面见了汉王,将在江东发生的事情一一详细说了出来。 当刘征听到赵云拒绝吴侯提亲之时,刘征不禁打笑道:“子龙一世英雄,不想却也有‘落荒而逃’之时啊!” 荀彧、沮授、刘巴在座,都不禁笑了出来,赵云十分窘迫,只好尴尬笑对。 调笑过后,刘征严肃的对赵云说道:“此事子龙做的好!那江东显然有所图谋,看来这孙权不诚心啊!”沮授亦道:“此一招乃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幸好子龙将军没有中招!听方才所言,此事当为鲁肃给孙权的建议!鲁肃离开成都才回到柴桑,不想转身便对汉王用计,此人将来尚不知还要为孙权出多少 谋,画多少策啊!” 沮授此话隐隐有为贾诩惋惜之意,刘征心里明白,于是说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他孙权有周瑜、鲁肃,本王亦有诸位!难道诸位自认为不及江东之辈吗?” 激将法对于提振士气还是很管用的,刘征一语既出,众人当即便正色凛然,自然不会自认人后!此事就此不提。建安十年春二月,四方息兵,唯有刘备,在诸葛亮的建议下,做多手准备,一边开始在洞庭编练水军。另一边,则以吴巨为统兵将军,以刘磐为副,发兵一万,攻取了南边苍梧郡,打通了与交州的直接通 道! 寄居苍梧的交州刺史张津,以及苍梧太守史璜皆战死,苍梧部将区景率部投降,从此刘备手中由四郡变为了五郡。 交趾士燮对此颇有些不满,虽然自己迟迟未能拿下苍梧,但毕竟苍梧乃是交州的地盘,如今却被刘备堂而皇之的拿下,这算怎么回事?刘备这边自有应对,在诸葛亮的建议下,刘备取下苍梧之后,立即便派出了使者,前往交趾,申明无害之意,又输士燮以金银布帛,更暗中以重宝相赠掌握兵权的士徽,最终安抚住了士燮。两家算是结成 了同盟!自此,刘备有了两条退路,一是望交州,一是洞庭编练的水军,若情况必不得已,又或者确有极佳时机,刘备便可以一举东进,反而占据江东故地! 第九百七十二章 何日攻曹 各路消息源源不断的送到了曹操这边,孙翊之死、周瑜调任、鲁肃出使、徐庶赴任等等诸事,都被曹操的细作传了回来。 “果然不出所料!这孙权小儿气量当真不如其父兄!”曹操不禁大笑道。 在曹操眼里,孙权不过是个黄毛小子,总是不免有些轻视之意。 “程普接任荆襄都督,此人稳重有余,变通不足。失了周瑜的锐气,孙权驻扎在荆襄的兵马已不足恃!” 程昱出言建议道:“丞相不妨再加一把火!以使江东离心!” “仲德有何主意?”听到程昱出言,曹操于是问道。 程昱微微一笑,拱手说道:“阁下令史蒋干曾与周瑜同窗,丞相何不先遣此人去往庐江与周瑜叙叙旧?” “叙旧?”曹操猛然一惊,继而马上便明白了程昱的用意,不禁露出了微笑。 “好!好!仲德此计甚妙,就让蒋干去跟周瑜叙叙旧!” 蒋干,字子翼,扬州九江人,少时曾与周瑜为同窗。《江表传》云:“有仪容,以才辩见称,独步江淮间,莫与为对。” 曹操大破袁术之后,蒋干便投了曹操,被辟为丞相府阁下令史,曹操引为幕宾,不过未入曹操核心智囊圈。 话说蒋干领了曹操的命令,当即便往庐江出发。 周瑜提领庐江之后,将兵马分散,自己则留驻舒城,并没有其他动静,整日里不过与吕蒙骑马打猎,与庞统觥筹交错而已。 蒋干一路渡过淮水,来至了庐江地界,见到整个庐江是偃旗息鼓,于是将沿途所见都默记于心,以便回复曹操。 一日,周瑜与庞统对坐院中,小乔为之弹曲,正悠游间,吕蒙走了进来。 “子明啊!你来的正好!今日有花可赏,有酒可饮,有曲可听!”周瑜虽然是个谋略超群的将军,但却从来不失风雅。 吕蒙一直以来都醉心兵事,对于琴瑟美酒,向来没有多大的兴趣。 此前周瑜丝毫不作反应,便接受了孙权的调令,吕蒙心中已经颇有怨言,如今呆在庐江已经好几个月,眼看着周瑜与庞统日日宴饮,吕蒙自然更是不满。 “都督倒是好雅兴!末将闻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都督就不担心吗?” 吕蒙虽然一直都跟在周瑜身边,也将周瑜奉为师长,但说到底,吕蒙对周瑜却并不真正的了解。反倒是庞统,却与周瑜颇为合心。 见吕蒙出言有谏阻之意,庞统微微笑道:“子明多虑了!都督何人哪?都督乃命世之才!五色能盲俗人之目,能盲都督之目吗?” 周瑜也笑道:“子明稍安勿躁,且来饮上三杯!” 吕蒙拉着脸,十分不悦,尤其是对庞统。在他看来,庞统作为幕僚,非但没有对大都督出言相谏,反而“助纣为虐”,简直就是帮凶! 庞统也看出了吕蒙对自己的怒意,于是主动举酒对吕蒙敬道:“庞某敬子明一杯!” 吕蒙不禁“哼”了一声,扭头不应! 原本和谐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周瑜于是出言道:“士元与你敬酒,子明怎可无礼!” 吕蒙虽然对现状不满,但周瑜的话还是不敢违抗,只好端起了酒杯,对庞统晃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随后便站起身来,拱手道:“末将尚有军务,就不陪了!” 说罢不待周瑜发话,便带着怨气扭头而去!场面十分尴尬。 周瑜微怒道:“这个吕子明,就是这样沉不住气!何时才有长进?” 庞统收起了笑容,对周瑜道:“大都督莫怪子明!子明乃大都督心腹,尚且如此,其他人想必更有怨言!庞某有一言想问大都督,还请大都督示下!” 见庞统相问,周瑜于是问道:“士元有何事相问?” 庞统眼中露出精光,嘴角轻轻一笑,随后低声问道:“敢问大都督,何日发兵攻曹?” 此言一出,周瑜心中一惊!眼中露出一丝疑色,继而笑问道:“士元如何有此一问?” 庞统起初也没有想明白,当时听到孙权要将周瑜调离荆州,将其手中兵权剥离,庞统还以为是孙权有意要削弱周瑜的势力! 但是周瑜却连吭都没有吭一声,便坦然的带着部下兵马来到了庐江,这就让庞统更加起疑了! 几个月来,庞统将前后发生的事情都反反复复的捋了好多遍,最终才算是想出了些端倪。其实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庞统也还不敢确认自己的想法,但看到周瑜的表情,庞统开始确信自己没有想错!外人看起来,似乎江东之主孙权与这位江东大都督之间已经产生了裂痕。但凭借对周瑜的了解 ,庞统认为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而周瑜听到庞统这一问,则对庞统之见识更是吃惊!原本只当庞统是个智谋之士,如今看来,这长相不甚出众的庞统似乎并没有自己原先看到的那么浅薄。 周瑜反问,庞统忽然大笑道:“大都督深谋远虑,庞统方才妄言,还望大都督见谅!” 庞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此事只能密,不能说,于是便假言大笑。周瑜看着庞统的反应,于是也附声大笑。 “士元之才,不下与我周瑜!来!你我尽饮此杯!”周瑜知道庞统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 就在二人对饮之际,忽然有小校前来禀报,有人求见! 周瑜问道:“何人欲见我?” “禀大都督,来人自称是大都督故友,叫什么蒋干的,小的不知,是以前来禀报!” “蒋干?”一听这个名字,周瑜一下子神色就变了! 庞统疑问道:“此人何人?” 周瑜沉吟良机,显然是在思索,随后说道:“去将蒋干请入堂中!” 接着才转头对庞统说道:“此人姓蒋名干字子翼,少时曾与我同窗!不过数年前已经已经去淮北!” 听到这里,庞统心中已经明了!对周瑜拱手道:“看来大都督等的时机快到了!” 周瑜笑而不答,只对庞统道:“待我前去会会此人!士元暂请回吧!”庞统会意,当即拜别,周瑜即刻往会蒋干。 第九百七十三章 愚弄蒋干 却说蒋干,来时并没有道明自己的身份,只说是周瑜故友,因此一路得以顺利来到舒城。 周瑜跨步从后院来至大厅,但见蒋干青袍文冠,风姿绰约,独坐厅中。 “哎呀!子翼兄!你我可是多年未见了!什么风将兄台吹到了我这小小舒城?”周瑜十分热情,上前对蒋干拱手相拜。 蒋干一见周瑜,亦是大为欢颜,赶紧起身上前对周瑜深躬道:“公瑾兄是愈加雄姿英发了!数年不见,兄台大名已是如雷贯耳啊!” 二人都十分客气,也显得十分亲切。 “来人!奉茶!”周瑜当即令道,并请蒋干入座! “听闻子翼驾临,周瑜喜不自胜!未能远迎,实在失礼!” “哪里!哪里!公瑾兄身为江东大都督,公务繁忙,能够拨冗相见,已是在下荣幸!”“子翼说笑了!某虽有大都督之名,实不过区区一郡吏耳,哪里有什么忙的!不过闲散度日罢了!倒是子翼你,听闻入了丞相府,想必定是得以一展才华,他日上登公卿之位,可莫要忘了我这位故友啊!” 周瑜笑说道。 对周瑜的话,蒋干一字不漏,全部都记在了心里。这一点正是蒋干的长处!博闻强记!过目不忘,入耳在心!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毫不客气,场面显得十分融洽。 府人奉上了茶,周瑜于是对蒋干敬道:“子翼请!” 蒋干也端起茶水回敬道:“公瑾请!” 过了礼节性的问候,周瑜话锋一转,随即问道:“子翼此番前来,不知是公命还是私意?” 蒋干是自己的老相识,二人也算是知晓根底,周瑜自然不能装作不知,于是直接出言问道。 蒋干笑道:“公瑾兄还是如此爽快!在下此番前来,既负公命,亦有私情!” “哦?这话怎么讲?公命为何?私情为何?”周瑜故作不知,出言问道,其实周瑜心如明镜。 蒋干却是笑了笑,稍稍迟顿了片刻,而后回话道:“这私情嘛……你我少为同窗,多年不见,甚是想念,也该当前来拜访拜访!至于公命……”蒋干转头看了看周围。 周瑜会意,当即便令侍从退下。 “子翼有话但讲无妨!”周瑜直接说道。 蒋干于是拱手道:“在下乃是奉曹公之命,前来拜会公瑾!”蒋干原本是不想这么快说出来的,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瞒过周瑜的眼睛,只要周瑜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一定会明白自己此行的意图。既然周瑜已经接见了自己,那就说明周瑜心里并不是完全十分的抗拒 ! 因此蒋干才直接说了出来。 周瑜闻言,却是大笑道:“子翼如此行事,怕是不妥吧?若是让我家主公知道了,只怕是又要疏远我了!” 周瑜故意露出了一些端倪,蒋干闻言,却是心中大喜,急忙问道:“公瑾何言‘又’字?莫非吴侯对公瑾有所嫌隙?” 周瑜佯装刚才是无意说漏了嘴,急忙撇清道:“子翼说笑了!我家主公待我恩重如山,何来嫌隙啊!适才之言,不过玩笑,玩笑!” 蒋干自以为抓到了要害,于是笑道:“未见得吧?在下听闻,兄台数月前便被撤了荆州都督之职位,转而领了江北都督,来了这庐江!此事岂非吴侯有意?” 周瑜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回话道:“子翼这话怎讲!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讬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行计从,祸福共之。我家主公命我提领江北,正是看重周瑜呢!”蒋干更加大笑道:“公瑾哪公瑾!你我既是故友,何必虚言假辞!我知你,你也知我!你我各自心知肚明!你在荆州,手中握有雄兵,而今虽平调江北都督,所统兵马不过二三万!自古功高者危主,那吴侯 不过区区少年,怎能容你大权在握?今日将你调往江北,削你兵权之意,不言自明!” 蒋干自以为聪明,却不知周瑜故意如此。 见蒋干说出这话,周瑜佯装大怒道:“子翼是何言哉!此地乃庐江郡!你却出挑拨之言,枉我将你视作至交故友!若再如此,休怪周瑜翻脸无情了!” 蒋干看着周瑜“发火”,却并没有因此而惶恐,反倒是微微一笑。若是周瑜不发火,那才会让蒋干起疑心呢! 现在周瑜的举动都在蒋干的“意料之中”!因此蒋干但笑而已。 待周瑜稍平怒意,蒋干这才拱手道:“蒋某无意冒犯,还请公瑾见谅!” 听到蒋干缓和之言,周瑜也缓和了态度,对蒋干拱手道:“子翼切勿见怪!实在是近来多有流言,令我不胜其扰!” “哦?竟是何流言?能扰公瑾?”蒋干不禁问道。周瑜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周瑜跟随伯符将军,历经百战,方才创下江东基业!也算是颇有微名。然而近来却总有些流言,在江东此起彼伏,说什么我周瑜有意取孙氏而代之!这不是胡说嘛!我周瑜何 人也?子翼你不是不知!此事搅的我不胜其烦!好在我家主公对我信任有加,从不曾因此生疑。适才子翼所言,与这些流言无益!如何不叫周瑜动怒!既食君禄,便要为君行事!周瑜岂是那种反复之人!” 周瑜越是这么说,蒋干心里越“有底”,以为眼前的才是真的周瑜。 当然,蒋干自恃有三寸不烂之舌,对于周瑜所坚持的“忠心”,蒋干自认为可以说服。于是笑对周瑜道:“公瑾此言差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古之至理!可公瑾食的是吴侯的禄吗?不要忘了,公瑾你可是天子敕封的安南将军!是大汉的臣子,可不是吴侯的臣子!公瑾若言食君忠君 ,岂不该北拜乎?” 周瑜佯作惊诧,回话说道:“是我失言,是我失言!这天下何人又不是食汉禄,忠汉室呢?” “这就对了!公瑾虽为吴侯部下,万不可忘了此节!现在我倒是可以说说这公命了!”蒋干道。 “子翼请讲!”周瑜请道。蒋干于是拱手道:“丞相有言,命我前来说与公瑾,若公瑾愿北上入朝,丞相愿保举公瑾为大汉车骑将军!封列侯!不知公瑾意下如何?” 第九百七十四章 示以不合 蒋干的心思早就被周瑜看穿,因此便已欲擒故纵,似露非露的话语诱之。蒋干自以为自己来的巧,当即便将此行任务说了出来。 周瑜佯作深沉道:“子翼这是在说服我背叛江东吗?”“何来背叛,方才说了,公瑾食的是汉禄,自然也当忠于汉室!我今来此,不过是为公瑾拨开云雾而已!与其在江东权势日削,终或不保,何不顺天道而行?此举既不违大义,又能令兄台得展平生所学,何 乐而不为?若公瑾北面以事,携手丞相,共靖汉室,则终为汉室再兴之臣,终列麟阁、云台,名垂青史!” 麟阁是指建于未央宫中的麒麟阁,里面供奉了西汉十一功臣。云台则是指东汉的南宫云台阁,里面供有帮助光武帝统一天下的二十八员大将,史称“云台二十八将”! 能够登列麒麟阁、云台阁,那可几乎是许多人毕生的梦想!更何况是周瑜这样的武将。 蒋干说出的话对于大部分人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然而问题的核心在于,天子朝廷掌控在了曹操手里!这就使得这份荣誉会大打折扣。 周瑜是何等傲气,真要有这样的心思,他又岂会去依靠别人?周瑜最不缺乏的就是自信!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过面对蒋干的游说,周瑜却作沉思之状。蒋干见周瑜陷入了沉默,以为周瑜已经动心,不禁欣喜,于是继续说道:“丞相说了!若公瑾愿意北面事君,丞相愿将汉室兵马全数交给公瑾来统制,丞相甘愿筹 措于后!” “此话当真?”周瑜忽然目光一凛,对蒋干问道。 “绝无虚言!丞相求贤若渴,公瑾樊城一战便破丞相六万兵马,此等本事,天下又有几人?丞相自认用兵不如公瑾,是以有此明言!愿公瑾无复存疑!”蒋干颇有些激动的说道。 周瑜踱步堂上,低头凝眉,忽然疑道:“子翼莫不是故意诓我周瑜吧?” 蒋干激动的站起来拱手道:“公瑾这是何话!我蒋干虽然不才,岂无廉耻之心?你我是多年故交,若损兄台而利自己,蒋干宁死不为也!” 这话倒是不假,因为蒋干其实也不知道曹操另有图谋,还单纯的以为曹操真的是要他来说服周瑜,又怎会知道曹操根本没有打算让周瑜来归,目的不过是给孙权上眼药而已。 曹操另有图谋,周瑜心如明镜,只有蒋干在当中,像个傻子一样,被二人各自当作了棋子。 周瑜起初也只以为曹操遣蒋干来是要说服自己,但听到蒋干说的话之后,周瑜立即便明白了曹操要的根本不是结果,而仅仅只是这个过程。 很多事情都不是眼睛看到的那样,能够一眼看到的目的往往不是目的,真正的意图恰恰藏在表象之后! 周瑜故作深沉,上前对蒋干拱手说道:“子翼兄有此一言,周瑜岂能不信!不过事关重大,烦请回禀丞相,容我三思。” 周瑜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蒋干还要继续劝说,却被周瑜阻止道:“子翼不必多说了!还请速速离去才是,切莫害我为难!” 蒋干叹了口气道:“公瑾早做打算!在下期望能与公瑾早日再会!”说罢便辞了周瑜,悄悄离去。 蒋干离去之后,将周瑜的态度如实禀报了曹操,听了蒋干的回报之后,曹操厚赏了蒋干,蒋干千恩万谢。 江东这边,早有人将周瑜与蒋干相会的消息送到了柴桑。 张昭、张纮二人听到流言,急忙来见孙权! “张公、东部,深夜来见,所为何事啊?”孙权放下手中书简问道。 二张各自面露难色,犹豫了好一会儿,张昭性刚,上前禀道:“今日老臣闻得庐江密事,深感事关重大,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是以深夜前来拜见主公!” 孙权笑道:“张公性情耿直,江东无人不知!既然张公不吐不快,那便说说是何事吧!” 张昭看了一眼张纮,随后拱手对孙权说道:“据闻大都督周瑜日前于庐江密会蒋干!” “蒋干?便是那九江蒋子翼?”孙权问道。 “不错!正是此人!”张纮也出言确认道。 孙权笑道:“据孤所知,此人乃公瑾故友,故人相会,有何疑问?” “主公难道不知此人现正为曹操阁下令史吗?”张昭不禁问道。孙权点了点头,示意知晓,接着又问道:“这又如何?蒋干虽为曹操门吏,但毕竟江淮人士。据孤所知,蒋干此行乃是回乡祭祖,顺道拜访公瑾而已。彼虽为曹操门吏,然素有清名。世道纷乱,各有所归, 总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吧?” 如今的局面,其实并没有那么闭塞,莫说是友人,即便是父子兄弟也有各为其主的,这一点并不足以证明什么,是以孙权并不惊讶。 张昭、张纮二人见孙权根本没有在意,不禁更加心急。 “主公啊!此事可大可小!不可不防啊!若那蒋干是负曹操之命,往说周瑜,此事于我江东,可就非同小可了!”张昭激动的向孙权陈说道。 “不至于吧!公瑾助我江东创下基业,岂是那曹操三言两语便可以说动的?孤相信公瑾!”孙权依旧不在意,又拿起了书简读了起来。 孙权的态度,让张昭、张纮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愈加忧心如焚。 “主公肩负江东基业,岂能如此疏忽不防!老臣实乃为主公计议,请主公彻查此事!” “请主公彻查此事!”张纮亦附声道。 孙权再次放下手中书简,对二人道:“二位是孤肱骨,他周公瑾也是孤肱骨!单凭此事便要孤疑心公瑾,若公瑾知晓,岂不寒心?不早了!二位还是请回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议!” 二张见孙权执意不听,只好暂时退去! 看着二张离去的背影,孙权又拿起了手中书简,其中有一句话:“主公必示曹操以江东不合之象!然后大事可成!” 孙权步至门外,抬头望见满天星斗,东南诸星,熠熠生光,杂列与夜空之中!门外侍者只听到主公孙权一声长叹,而后便转身进了屋中。 第九百七十五章 两道檄文 自张昭、张纮夜谏之后,流言愈加在柴桑盛传。起初很多人都不相信,但传的时间久了,便开始有鼻子有眼。流言蜚语就像是一幅画,每经过一个人,便会填上几笔,最终栩栩如生。 不过孙权却始终对此置若罔闻,如此一来,上下意见不合,江东呈现分歧之状!柴桑的细作则将这些讯息源源不断的传回到北方!周瑜又添了一把柴,主动上书,为自己辩驳,如此,更加使江东局面对立起来,情势越发复杂。一面是江东一众文官对周瑜疑虑愈重,另一面,由于周瑜以往建立的功勋,这些人却又不敢当众斥责周瑜的 不是,意见便在私底下分裂开来! 不过有一点,江东的兵马并没有乱。 建安十年夏五月,曹操以天子名义,颁布刘备罪刑,令孙权起兵讨伐刘备!消息传遍天下。 成都汉王府,刘征正与荀彧弈棋,听到曹操发出的檄文,二人会心一笑。 “文若如何看曹操此举?”刘征笑问道。 “驱虎吞狼是假,假道伐虢是真。该汉王落子了!”荀彧笑说道。 刘征笑了笑,当即落下一子。 “那本王便加一把火!文若也为本王拟一道檄文,布告天下,三年休兵期满,誓灭刘备!” “臣这就去办!” 荀彧当即领命,便欲起身。刘征出言道:“这局棋还没下完呢!” 荀彧亦拱手道:“汉王运筹帷幄,胜负已然可知!” 于是,在曹操发布檄文之后,刘征也正式向刘备发出了檄文!一时间,天下的焦点便都集中在了孙刘两家!全在荆襄之地! 曹操听到汉王刘征也正式对刘备宣战,更加放下心来!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待孙权的态度,观望着柴桑的决定! 刘备得知曹操、汉王都已发出檄文,一时间更加紧张起来!于是急忙招来诸葛亮、陈宫、法正等人商议如何应对。 长沙刘备将军府中,众人齐聚一堂。 刘备拿出两道檄文说道:“这便是曹操与汉王的战书!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了!都说说看吧!我该如何应对?” 众人一时间七嘴八舌,窃窃私语起来,却莫衷一是。 主簿刘琰说道:“在我看来,不过虚张声势,主公不必多虑!当务之急,乃是要加强与孙权的关系!促使孙权与曹操撕破脸面!只要孙刘两家联手,无论曹操亦或是汉王,必不敢轻举妄动!” “话虽如此,那孙权刚领了曹操封的右将军,此时会与曹操翻脸吗?”刘备出言问道。 座下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诸葛亮、陈宫、法正三人皆不言语,只是环视满座,仔细的查看着众人的表现。 这一场会议并没有得出什么好的对策。 众人散去之后,刘备将诸葛亮、陈宫、法正、简雍四人带至内堂。 “诸位怎么看?”刘备问道。 “看来曹操与汉王的檄文已经令主公军心动摇了!今日之议,观众人面色,心生惧意者不少!稳定军心当是主公第一要务!”法正出言说道,诸葛等三人也都点头表示同意。 刘备大议应对之策,其实目的并不是要找这些人拿主意,而且要观望这些人的态度。如今看来,荆南有不少人都被两道檄文吓破了胆子! “公台有何对策?”刘备看向陈宫道。 陈宫不疾不徐,缓缓说道:“所谓畏而生惧,惧而生乱,乱则不保!眼下主公当有五件事情要办!” “哪五件事情?” “其一,回应两道檄文!”陈宫说道。 “如何回应?”刘备问道。 “无论曹操檄文,还是汉王檄文,其关键便在于当年长安之事!主公应当对此有所辩驳。” 说到这里,刘备心里始终不免有些愧疚之感。陈宫说要辩驳,刘备其实心虚的很,于是问道:“公台有何良策?” “当年事乃种拂、朱符阴谋,主公身为长安督军,不过是奉三公朝命行事!此事罪在种拂、朱符二人,与主公无干!”陈宫眼色凌厉的说道。 刘备闻言,心中一震,立即便明白了陈宫的意思。简雍、法正也轻轻点了点头,只有诸葛亮没有反应。 刘备看向诸葛亮道:“孔明以为如何?”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时有变通,事有权宜,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 话说诸葛亮阴差阳错,错过了刘征,如今既然效力于刘备,也只好同意。 当初刘征第一次遣司马懿去请诸葛亮时,诸葛亮心里是有意的,可是当时的诸葛亮受制于刘表,根本不得动弹,这是第一次错过。 后来襄阳之乱,刘征没有参与,而刘备一心想要求取诸葛亮,不惜以身犯险,最终诸葛亮欠下刘备人情,又感于刘备求人之诚,才答应出山保全刘备。 并非是诸葛亮识人不明,其实诸葛亮也知道刘备有先天缺憾,但似乎诸葛亮觉得自己与汉王始终无缘,或许是天命使然,加上司马徽的劝说,诸葛亮最终还是违了心。 见诸葛亮表示了同意,刘备这才放下心来。陈宫于是接续说道:“主公当将此事告知天下,自证清白!同时还要再发布告,申明曹操乃国贼,人人得而诛之!主公为帝室之胄,要为国除贼!号召天下义士,共讨曹操!此外还要广而告之,汉王不肯举 兵攻曹,却将冒头指向荆南,实则是以私废公,不辨忠奸!” 陈宫这个建议,先是为刘备辩驳“清白”,当然,是否真的清白,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发出声音!假话只要传的多了,总有人信!这就是舆论的本质。 辩驳清白之后,便是反击曹操,然后以舆论挟制刘征,这样便对两道檄文有了应对。陈宫这个建议,至少是目前刘备能做的最合适的回应! 刘备对此深表赞同,众人都无异议。 “这第二件我该怎么做?”刘备于是接着问道。 陈宫缓了缓,接着说道:“第二件乃是要清除怀有异心者!两道檄文传来,必有心生异图者!找出来,杀鸡儆猴!祭旗誓师!祸患每从萧墙起,整肃队伍,势在必行!”陈宫行事颇有些贾诩的手段,果决而狠辣! 第九百七十六章 是否奉诏 刘备点头示意继续,陈宫接着说道:“其三为安民心,其四为备军旅,其五则是联江东,五件事情当皆刻不容缓!” 两强已经发出檄文,作为最弱的刘备,现在必须紧紧抱住江东孙权的大腿。 “如今是山雨欲来,只是尚不知江东是何态度,此事却最麻烦!”刘备叹道。 “主公勿忧!那孙权岂肯借道给曹操?此事必有回旋之地!至于汉王,虽已下檄文,但三年休兵未满,汉王岂会食言?此举不过是助曹操声势而已,暂且不必顾虑!”诸葛亮这才出来说道。 “眼下当即刻派人前往江东,查探孙权态度,深结两家情谊!共进同退!”法正建言道。 大祸临头,刘备虽然忧虑,却并不慌乱,眼下的状况对于刘备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这么多年基本上都是这么过来的,已经没有什么好紧张了。 “诸位以为当遣何人为使,前往柴桑?”刘备问道。 “长沙功曹桓阶桓伯绪!”四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话说桓阶虽然被吴巨说服,担任了长沙功曹,但并不代表桓阶就看好刘备,只因桓阶乃是长沙人,为长沙百姓计,方才领了这个功曹。 平常时候,刘备极少用这桓阶,便是知道桓阶对自己并不附心。如今长沙有难,倒是可以启用桓阶了! 于是刘备便亲自登门拜访,请求桓阶为其出使江东!查看情势,加深盟好! 桓阶起初不愿意,但听到刘备说事关长沙安危,桓阶只好领命启程,当即便往柴桑而去。 柴桑城中,孙权也接到了朝廷诏令。 “诸位都说说看,朝廷这道诏书是何意?”孙权手拿着“天子”诏令,询问众人道。 “借刀杀人之计罢了!不甚稀奇!”东曹掾张允颇为不屑的说道。 “孤当如何应对,是奉诏还是不奉诏?奉诏当怎样,不奉诏又当怎样?”孙权接着问道。 “在下以为,主公可以奉诏!今既已与汉王盟誓,朝廷又来旨意,且那刘备实则窃据荆南。主公顺天承命,以正诛逆!上合天道,下顺民心,更得荆州全境,何乐而不为!”从事严畯出言说道。 严畯说完,诸葛瑾当即便站了出来,拱手道:“在下以为不妥!刘备虽只荆南数郡之地,但其手下能人众多,武将不少!若主公与刘备翻脸,实则两败俱伤,曹操渔翁得利,如何可行?”“子瑜此话是处于公心呢,还是出于私心?我江东连曹操尚且可破,难道还怕破不了他刘备吗?那刘备既是背信弃义之人,天道当诛!更何况我江东卧榻之侧,岂容刘备安睡?在下以为,早就该出兵灭了刘 备!今日既有朝命送达,正当借此良机,以绝刘备!”东曹掾张允此时出来说道。 “你……是何言哉!说什么公心私心,在下只有对主公的忠心!”诸葛瑾对张允的话十分不满,不禁怒道。 一起争执,柴桑府中立刻便开始了唇枪舌剑!众人辩驳一番,始终不决。 孙权当即起身离去,将众人抛在身后,张昭、张纮等人望见孙权不置一词,都不知其可。 孙权散议之后,便将鲁肃召了进来,问道:“今日子敬为何不出一言?” 鲁肃上前拱手道:“主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必在下多言!” 听到鲁肃的回答,孙权甚是诧异的问道:“子敬以为孤是何心意?” 鲁肃笑了笑答道:“主公与曹操早晚必再起兵争,此事宜早不宜迟!如今便是契机!” 孙权并没有跟鲁肃说过自己的内心的想法,但鲁肃的话显然是已经看破了孙权的用意。 “且说说这契机!”孙权挥手示意鲁肃坐下来说话。 “朝廷既然有命,主公正好在南郡集结兵力,预备战事!一旦觅得良机,主公一声令下,即刻发兵北上,夺取颍川!只要颍川一失,曹操必是全军震动!”鲁肃进言道。 孙权没有明确表示同意,只是继续问道:“若是在南郡集结大量兵马,那刘备必然也心生疑窦,此事又该如何解决?”南郡就像是刘备的“帽子”,现在只有不到两万人马,刘备尚且可以安心。若是孙权一旦再次集结大量兵力,与南郡隔江而望的刘备必然会顾虑重重,担心孙权假攻曹,而有南图之意,这才是问题所在。一 个壮汉在自己身边光膀子秀肌肉,任谁也会有所担心。 这种担心,绝不是给刘备一句口头承诺便可以消除的。一旦误判,便极有可能造成擦枪走火。 “在下有一策,只怕主公不肯答应。”鲁肃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 “子敬说来听听!”孙权既想要消除刘备的担心,同时也担心刘备生乱。 “主公还记得赵云因何不辞而别吗?”鲁肃小声的提醒道。 此言一出,孙权忽然坐起身来,连连摆手道:“此事万万不可!且不说小妹愿不愿意,母亲第一个便不会答应!”鲁肃正色道:“主公不试一试怎知道不行?且何为重,何为轻,主公必有决断啊!若促成这门亲事,一者可以消除刘备的担心,二者也对刘备有所牵制,如此,主公便可以放手与曹操一搏,而无后顾之忧! ” 对于孙权来说,想要曹操开战,后方必须稳。鲁肃出使西川,已经稳住了汉王。这刘备虽然最为弱小,但却也是一方势力,更在孙权后院。不可取,便必须安!如何将刘备按在荆南就是问题所在。 鲁肃的提议很是出人意料,但若真能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承诺与金钱并不足以控制住刘备,而若是送一个人过去,那就不同了! 孙尚香若是嫁给了刘备,那刘备的身份便成了江东的女婿,如此一来,刘备便不可以轻举妄动,自招非议! 孙权十分不情愿,但却知道鲁肃的办法可行,最终百般思虑之下,只好点头道:“好吧!孤且试试看!” 自赵云不辞而别之后,骄横的孙尚香十分恼怒,对此耿耿于怀,因怨生恨,连带着对汉王这边也敌视了起来。孙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去与母亲商议,吴夫人一听孙权的话,当即便翻脸大怒! 第九百七十七章 阳奉阴违 当孙权提及想要将小妹嫁给刘备之时,吴夫人勃然大怒,不禁斥责道:“那刘备比你父亲都小不了几岁,你怎能将香儿许配给他!这是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孙权连忙说道:“母亲不要动怒!待孩儿陈明情由!” 吴夫人怒视孙权,问道:“有什么情由?那刘备不过一待宰的羔羊,本该他向你屈膝,你难道还惧怕他不成?”“母亲切莫小瞧了这刘备!想当年天下割据何其多?如今仅存不过四五家,而这刘备数遭困顿,始终不灭,足见此人难以卒除!且那刘备坐拥荆南数郡,如今手中已有数万兵马,又怎会是待宰的羔羊?非是 孩儿怕与刘备交战,孩儿实另有大图,还望母亲体谅!”孙权跪道。 吴夫人顿时起疑,连忙问道:“你说的‘大图’,到底何意?” 孙权顿了顿,终于开口道:“孩儿已经设下一计,此番誓要逐鹿中原!”接着又凑到了吴夫人耳边,小声嘀咕了一番。 听罢孙权的话,吴夫人脸色大变,连连说道:“你父兄在时,尚不过欲求一方,你自忖比你父兄如何?竟敢如此大胆!” 孙权深吸了一口气,立直了身子对吴夫人说道:“孩儿却是不及父兄之勇烈!但母亲却也不必小瞧了孩儿!孩儿既能取荆襄,必可逐中原!此事关乎我江东未来,母亲可愿助孩儿一臂之力?” 其实孙权对吴氏是稍稍有些怨言的,只是平常不说罢了!其根由还是在于当初选谁继领江东一事上。 因为吴氏最初也有意让孙翊继承孙策之位,只不过孙策临死时,明确说出要让孙权继领江东,此事方才作罢! 孙坚子女不少,大多都是勇武之辈,只有孙权一人几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因此普遍不被看好,连吴氏也不例外。 然而孙策却执意让孙权继位,当时江东文武之辈对孙策无不遵从,有了孙策的遗命,江东文武于是便将孙权扶了上来。 一句“不必小瞧了孩儿”,吴氏立刻便体会了孙权心中所想,不免生出了愧疚之感。 吴氏不语良机,复又问道:“你可想清楚了!” “孩儿有进无退!”孙权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吴氏只好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且尽力为之!” 这就算是答应了帮孙权,孙权于是拜谢而去。 也不知道吴氏是如何说服孙尚香的,只知道在吴氏与孙尚香密谈了之后,孙权便得到了孙尚香同意的答复。 恰巧此时,桓阶也到了柴桑!事情正是凑巧。 桓阶曾孤身入襄阳,说服刘表,送还了孙坚尸首,此事上,桓阶对江东孙氏是有大恩的。 当听到桓阶到来,孙权当即带着人亲自出城相迎!隆重的将桓阶请到了府中。 双方寒暄一番,孙权致谢之后,桓阶便开口问道:“桓某此行是奉刘将军之命而来!刘将军命桓某向吴侯致意,特意送来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若是叨扰了,还望吴侯见谅!” “桓公哪里话!你是我孙氏恩人,孙权永记在心!桓公能够来柴桑,是天赐良机,让孙权得以报答桓公!何来叨扰之说!”孙权礼敬道。 “吴侯盛情!桓某此来还有一事,愿得吴侯一言!”桓阶不是个拐弯抹角之人,说话并不遮遮掩掩。 孙权丝毫不见怪,恭敬的说道:“桓公是为一道朝廷诏命而来的吧?” “正是!”桓阶直接承认道。 孙权笑了笑,随后问道:“刘玄德是担心我奉诏吗?” “非也!刘将军是担心吴侯中了曹操的挑拨离间之计!万一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那可就追悔莫及了!”桓阶拱手答道。 一旁的鲁肃笑而拱手道:“桓公说笑了!区区雕虫小技,我家主公岂能不知!桓公方才有一句话说得好!江东与刘玄德正是亲邻,两家共同的敌人皆是那窃据龙庭的曹操!” 桓阶闻言大喜,不禁问道:“如此,吴侯是打算不奉诏了?” 孙权与鲁肃对视了一眼,二人各自会心一笑,孙权随后开口说道:“天子有命,岂敢不从啊!” 桓阶顿时疑惑不已,不知道孙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桓阶困惑,孙权于是便将桓阶请入了内堂,将自己的心意和盘托出。 桓阶听后大惊道:“如此说来,吴侯是打算与曹操一战了?” “正是!我已令程普将军在南郡集结兵马,只待兵马完备,必与那曹操一战!如此刘将军满意否?”孙权笑问道。 桓阶沉思了良久,微露疑色。 孙权笑道:“我知桓公在顾虑什么!你是担心刘将军不信吾言对否?” 桓阶微微颔首,表示了同意,并说道:“吴侯突然在南郡集结兵马,虽说是有意与曹操一战,桓某信不信无所谓,只是盛兵在侧,刘将军如何可以安心?” 孙权笑了笑,随后对桓阶说道:“桓公此番前来,正有一事烦请桓公转呈刘将军!” “何事?”桓阶不禁问道。 孙权于是将和亲的主意说了出来,并问道:“如此,他刘玄德可以放心了吧!” 桓阶连连点头道:“吴侯有此美意,足令两家亲密无间!再无猜疑!”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此事紧急,还请桓公速将我意转呈刘将军!切勿声张,待我发兵之日,便是两家结亲之时!” 说罢,孙权便将早已准备好的书信拿了出来,交给桓阶,令其带回去,嘱咐刘备安心。 桓阶离开后第二天,孙权便召集了群臣,当中宣布要奉诏讨伐刘备,并以程普领军,迅速集结兵马,准备开战! 张允、严畯等一干人听闻要对刘备用兵,皆是大喜。诸葛瑾等人就有些沮丧了,数次想要谏阻,都被孙权拒之门外。 在外人看来,江东似乎有些乱套了……刘备坐守荆南,依照陈宫提出的五个建议,先是发出了应对檄文的布告,随后又清理了各郡之中暗怀两端之人!并严令将士与民秋毫无犯,以博得民心,同时又将桂阳、零陵两郡兵马抽调了半数,分别囤积在了长沙、武陵,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第九百七十八章 江东迷雾 桓阶带着孙权的书信回到了长沙,刘备得知了孙权的意思之后,总算是稍微放下心来。 诸葛亮却看出了端倪,不禁起疑道:“咱们小看孙权了!此人不简单哪!” “军师此言何意?”刘备有些不解的问道。 诸葛亮连忙回话道:“主公速速下令整备兵马吧,用不了多久,孙权定会向主公邀兵。” 南郡江陵,程普得到了孙权的命令,当即便开始调兵遣将。韩当、黄盖、凌操、董袭、徐逸、徐盛、太史慈、陈武、甘宁、潘璋等十部兵马都接到了程普的调令,迅速往南郡集结。 与此同时,曹操也彻底将河北诸事安顿好,也在邺城督造了府院台阁,随后便带着丞相府一干亲随,回到了许都坐镇。 “孙权有何动作呀?”曹操招来颍川都军曹仁问道。曹仁上前回道:“日前孙权已经送来书表,陈言愿奉诏讨贼,近日得到消息,江陵程普已经下令集结兵马,准备与刘备开战!目前预计,不出两月,孙刘两家便会开始交兵!末将建议,丞相即刻也开始准备 兵马,只要两家一交上手,我军便可乘虚而入,先取江夏,再取江陵!” “是啊!丞相神机妙算,此番定能一举荡平荆州!”游击将军乐进也附声道。 二人十分兴奋,曹操却另有疑虑。“我看此事未必如你等所见!那江东并不乏人才,孰知这不是孙权的诡计?程普在南郡集结兵力,到底是为了对付刘备还是为了对付我曹操,当下尚且不明!曹仁哪!你务必将此探查清楚!宁可迟,不可误 !听明白了吗?”曹操谨慎的交代道。 被曹操泼了一盆冷水,曹仁的兴奋立刻便冷静了下来,当即领命而去。 许都丞相府中,曹操漫步院中,荀攸跟在身后。满园春色,目不暇接,十分弥乱人眼。 曹操一步一思,忽然问道:“孙权小儿如此胆大包天,到底是谁给了他胆量,竟敢阳奉阴违,意图掩人耳目?” 原来曹操早就已经看出程普在南郡集结兵力根本不是要对刘备动手,而是要对自己动手! 曹操当然不惧怕江东,但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这几个月来,江东的表现十分的怪异,令曹操尚且摸不着头脑。荀攸回话道:“江东迷雾深埋,表面上看,确实是有意与丞相在荆州一较高下!但孙权内里到底是何意图,尚且不明啊!虽说江东有过樊城之胜,但这并不足以使江东群臣失去理智!如今问题的关键在于, 这孙权和周瑜之间到底是否已生嫌隙!又或者江东另有高人乎?” 曹操也不禁起疑道:“难道孙权手下还有过于周瑜者?” “此事难说啊!”荀攸感叹道:“江东自古多俊才,孙权年轻气盛,事未可知!” “那就再等等看吧!迷雾不散,兵马不动!” 曹操素来多疑,最近几个月,从孙翊之死开始,一向平稳的江东发生了太多事情。在多疑的曹操眼里,现在的江东可谓是迷雾重重,就像是这春色满园,弥乱人眼。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曹操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兵家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曹操深谙此道,因此才暂时否决了曹仁的提议,暂时按兵不动,等待迷雾散去。 在曹操的心底里,最为关键的,便是周瑜与孙权之间的关系。虽说现在周瑜原本的位置被程普给顶替了,但其江东大都督之职并没有撤去,这一点正是曹操顾虑所在。 看不到孙权与周瑜之间真正的间隙,曹操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一直在庐江观花赏月,抚琴弄曲的周瑜听到柴桑传来消息,言孙权已经奉诏,要与刘备决裂,进取荆南,当即便将手下诸将召了过来。“想必诸位都已经听说了,主公欲与刘备决裂,且令程普集结兵马于南郡!如此看来,不过一两月,我江东便要与刘备开战。我不知是谁给主公出的主意,但此举无异于自断强援!实乃迂腐之见!今日召诸 位将军前来,是想要诸位将军随我一道,联名上陈主公,劝阻主公,诸位意下如何?” 周瑜开口便表明了自己对此事的态度,然而吕蒙、朱然、朱桓三人听了周瑜的话,却都默不作声。 “怎么?诸位不赞同本都督的提议?”周瑜面露不悦的问道。 这几个月来,吕蒙与周瑜之间意见分歧越来越大,虽说吕蒙对周瑜一向敬重,但现在显然是与周瑜的想法并不一致!因此也默不作声。三人犹豫了良久,还是朱然先开口抱拳道:“禀大都督,末将以为,那刘备早该除之!若末将记的不错,当初大都督夺去南郡、江夏之后,也有意趁势取下荆南,今日为何却要上书劝阻主公?末将实在不明 !敢请大都督赐教!” 朱然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不满,这种不满并非是有意与周瑜对抗,而是对周瑜这几个月来的表现的不满。 这几个人跟随周瑜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以来,几人都以能够效命周瑜帐下而自豪,但如今的周瑜,在他们的眼中,已经不是过去的江东大都督! 过去那个叱咤风云的江东兵马大都督岂能将兵权拱手让人,还不置一词?不仅如此,前次蒋干密会周瑜一事,自然也被诸将看在眼里。 诸将虽然不相信周瑜做出对江东不利的事情,但是在他们看来,周瑜就不该接见蒋干!弄得自己的不清不白,招人非议! 矛盾都是日积月累的,信任一旦开始消减,就会像是决堤的河水,用不了多久,便会倾泻干净! 听到朱然的话,周瑜已是满脸怒意,当即对吕蒙、朱桓问道:“你二人也是这么想的吗?” 二人对望一眼,随后抱拳道:“请大都督振作起来!” “放肆!我为主公镇守庐江,在你们眼中如何就颓废了?”周瑜忽然勃然大怒道。 话说周瑜还从来没有对部下发过这样大的火,这突然的一怒,非但没有震慑住诸将,反而令诸将心中不满更盛! “大都督已经不是末将认识的大都督了!请恕末将无礼!此议末将不敢苟同!”朱然当即起身,对周瑜抱了一拳,随后扭头便大步而去! 第九百七十九章 戏要唱真 场面十分尴尬,吕蒙虽然也不赞同现在的周瑜,但是要当众这样跟周瑜说话,吕蒙肯定还是不会的! 主将之中朱然敢第一个这样说话,乃是因为朱然是江东重臣朱治之子,其他人没有朱然这样的身份,自然还是有所收敛。 见周瑜脸色已经十分不对,吕蒙想要出来缓和气氛,才刚开口,周瑜便气冲冲的对诸将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肯与我同心,那就赶紧走!本都督一人上书便是,我就不信主公不肯听我之言!” 一众将领都愣在当场,这与从前的大都督周瑜可是判若两人了! “怎么?还不走?非要我赶你们走吗?”周瑜再次开口道。 众人都看向吕蒙,此刻吕蒙心情十分复杂,有说不出的滋味,只得叹了一声,对周瑜抱拳鞠了一躬,随后转身而去。其余将领见吕蒙也走了,于是便纷纷跟着吕蒙散去。 众人走后,功曹庞统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士元啊!你来的正好!你看看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把我这个大都督放在眼里了!真是气煞我也!” 庞统回望了一眼,众将都已经离去,再又转过头来,看着满脸怒气的周瑜,忽然笑道:“我看大都督心中非但没有一丝怒气,而应该是满心欢喜吧!” “哦?士元此话怎讲啊?”周瑜也笑道。 “相信不出几日,这堂上发生的事情便会传到那曹操的耳朵里,这不正是大都督想要的吗?” 庞统一副高深之状!俨然已经看穿了周瑜的计谋! 周瑜忽然大笑道:“知我者,庞士元也!” 吕蒙等人出了军府,相聚于营中,都对今日发生的事情愤愤不平! “吕将军!你与大都督最为亲近,这才不过数月,大都督怎就变得如此这般了?”众人都不禁问道。这些人原本应该是江东最受瞩目的一群,如今因为周瑜的改变,一下子都变得暗淡起来,而最为重要的是,现在这些人已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上阵建功,而自己却只能安坐在庐江,默默无闻!这一切 的源头都是周瑜对现状的逆来顺受! 这些人都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们最大的志向便是取得一场接一场的胜利!获得一次又一次的战功。而如今,周瑜给不了他们了!甚至周瑜还一心想要劝阻孙权不要兴兵! 若是不打仗,要他们这些武将干什么?这是作为一个有志向的武将所绝对不能容忍的!尤其是看着程普在南郡集结十余部兵马,而自己却不能名列其中,这更加令人沮丧。 众人都问吕蒙,可吕蒙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胸中郁闷无以复加,只好饮酒解烦忧! “不说了!喝酒!”吕蒙摇头叹气不止,一碗接着一碗,仰头一饮而尽! 周瑜与庞统对弈府中,已有小校来报,看见庞统在,欲言又止。 周瑜笑道:“说吧!无妨!” 小校于是便将吕蒙等人的表现说了出来!连对话都一字不漏。 周瑜不禁叹道:“子明啊子明!勇气有余,沉稳不足,如今看来,终究还是有所欠缺,只怕将来因此而败啊!” 庞统笑道:“大都督何须伤怀!江东有大都督在,必能齐整三军,令各位将军扬长避短!” 周瑜不禁感慨道:“若是子明有士元这等心智,余愿足以!” 话说吕蒙虽然没有遵从周瑜的意思,但周瑜对吕蒙还是极为看重的,至少在周瑜看来,吕蒙是个从不计较个人得失的人,这一点品质尤其重要! 感慨完后,周瑜忽然对庞统说道:“士元啊!我若令你辅佐子明,你可愿意?” 在周瑜看来,若是能够结合吕蒙的胆气和庞统的智慧,那就再好不过了!因此方才说出这话! 庞统先是一愣,继而有些犹疑的说道:“大都督不是不知,吕子明对在下一向颇有微词,若让在下辅佐吕子明,只怕是多有不便。” 周瑜早就料到庞统会有这样的回答,并没有感觉任何意外,只是笑道:“士元乃荆襄高才,莫非连子明也搞不定吗?” 激将法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不管用,对有的人管用,对有的人不管用,关键在于怎么用! 周瑜知晓庞统看似内敛,实则心中孤傲,且十分自信,于是便以此番言语激之。果然,庞统一听周瑜这话,当时便道:“既然大都督都这么说了,在下是不从也得从了!” 说罢,二人对望一眼,相视一笑! 周瑜与部下闹不合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曹操耳朵里!然而曹操还是不肯亲信! “公达你看这庐江的消息是真是假?”曹操问荀攸道。 荀攸笑着答道:“消息肯定是真,只不过是不是周瑜故意为之,那就不知了!还需观望!” 江东迷雾笼罩,曹操最为担心的就是孙权与周瑜一唱一和,对此曹操十分谨慎!也十分疑心! 要想将假戏唱真了,那就得一直唱下去,总有一天,会让人信以为真!而现在,显然是还没有达到让曹操信以为真的地步! 孙权正式打起了奉诏的旗帜,要进讨刘备,南郡兵马与日俱增,看起来已经蓄势待发。刘备这边也不断的调兵遣将,双方皆已经陈兵长江两岸。 就在战事一触即发之际,周瑜的劝谏书也送到了孙权手中!整个柴桑都知道了周瑜反对江东对刘备用兵一事! 诸葛瑾等反对派得知周瑜也不同意,于是再一次纷纷上陈孙权,请求撤去南郡兵马,“重新”与刘备言和,共同北向对付曹操! 原本主战派占据上风,反对派几乎被压制,如今大都督周瑜一封陈书,立刻便使得沉渣泛起,柴桑顿时又被割裂!两派你来我往,各有辩驳之言,都不肯想让。 实际上这已经演变成周瑜与孙权的“对抗”,至少旁人看来是如此! 张昭、张纮二人一直都没有表态,看到如今柴桑的状况,二人心中十分忧虑。 柴桑张昭府中,张纮对张昭道:“如今战事未发而意见分裂,恐非江东之福啊!”张昭愁眉忧容,亦是叹道:“图存之道,首在人和!人和则无往而不利!周公瑾与主公意见相左,致使群臣分处两端!如此下去,我江东怕是寸步难行!” 第九百八十章 罢黜周瑜 二人其实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一口吃下刘备好,还是与刘备共同对付曹操好。但有一点却是无疑的,二人都对江东的前途命运十分牵挂。夹在主公与大都督之间,一个始终是江东之主,一个却是江东之柱。虽然此前二人也曾建议孙权多关注庐江的流言,但这并不代表二人就已经认为周瑜变了心。更为关键的是,即便周瑜变化在大,也不可 否认他在江东军中的影响力! 其实说白了,目前的状况就是在等他二人的表态!二张加码孙权,则孙权压制周瑜。二人加码周瑜,那孙权也不得不重新考虑。 孙权府中,鲁肃侍从在侧,小吏入内禀报道:“张昭、张纮求见!” 孙权终于露出了笑容,对鲁肃道:“终于等到了!”鲁肃亦点了点头,当即便起身拜退。 二张径至孙权面前,拜见了孙权,孙权请二人入座。 “二位前来所为何事呀?”孙权笑问道。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张昭先开口道:“如今柴桑意见割裂,主公难道就不忧虑吗?” 孙权故作疑问道:“各人思虑自然不同,意见难以统一,这不很正常吗?张公多虑了!” 张纮急拱手道:“主公万万不可轻视啊!若是不能统一意见,吾恐事有半途而废!此风若愈演愈烈,恐不免互相攻讦!如此则有损我江东根本!主公岂能不多虑?” 孙权收起笑容,变得严肃起来,接着问道:“那二位有何高见,为孤解此困扰?” 二人异口同声道:“罢黜大都督!” 在孙权与周瑜之间,二张只能选择孙权,于是便说出了这个建议! 在二张看来,反对派根基不深,之所以能够有这样大的影响,原因就在于其后有周瑜支持!只要罢去周瑜大都督之职,那反对派便会真正明白,主公孙权的意志不可改变!如此便可消弭分歧,统一意见! 听到二张的话,孙权作大惊之状,急忙说道:“公瑾助我江东创下大业,我若贸然罢黜其大都督之职,这是否太过了?”“周公瑾有大功确实不假,可江东的主公不是他周公瑾!主公既然决意奉诏讨贼,那就必须有所取舍!如今周公瑾与主公意见相左,致使江东割裂,主公若不行雷霆之威,何以镇江东?罢黜大都督,便是要 让江东文武都明白,谁才是这江东的主公!唯有如此,方可整齐心志,共进同退,而除掣肘之患!以成不世之功!”张昭直言道。 “这……哎!”孙权欲言又叹。 “主公莫非认为老臣说的不对?”张昭不禁问道。 “张公所虑深重,素有明见,说的岂有不对!只是……”孙权显得顾虑重重。 “只是如何?”张纮问道。 “只是我江东将领中,实不乏与公瑾同心者!若是贸然行事,只怕适得其反!”孙权故作忧虑道。 “主公说的是吕蒙等人吧?”张昭问道。 孙权没有做声,便是默认了。 张昭当即进言道:“主公勿忧!老臣近日得知,周公瑾上书反对之前,曾会聚麾下众将,意欲联名,不过最终却无人与之同心!由此观之,周公瑾已无法统御麾下诸将!主公不必顾虑!” “此话当真!”听到张昭的话,孙权当即问道。 “确凿无疑!尤其是那吕蒙,此人素来好战好勇,其原本周公瑾得力干将,如今却也对其是颇有怨言!主公何不令其接掌庐江?如此既可罢黜大都督,又可安抚其部下,为两全之策!” 孙权犹豫了良久,张昭、张纮二人一直望着孙权,等待着孙权的决定! “好吧!二位既然都这么说了!看来孤也该做个决断了!二位请回,明日自有结果!”孙权对二张道。 第二日,孙权便发出命令,急召周瑜来柴桑! 周瑜到了柴桑之后,立即便别周瑜罢去大都督中护军之职,重新任命为东部都尉,掌管吴郡、会稽两地讨越兵马。 随后又拜吕蒙为横野中郎将,领庐江太守,督江北诸军!庞统为其参军主簿。 此两道命令一出,整个江东顿时没有了异见声音!许多人见周瑜都被罢黜,哪里还敢多说话,只有诸葛瑾等少数几人,还时不时的会说一两句,但这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很快便淹没无声! 周瑜在柴桑城中多留了两日,孙权便催促其前去赴任,在旁人看来,孙权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周瑜柴桑!几乎就是弃用了周瑜! 说到底原因就是周瑜违抗上意,公然反对孙权的意见! 罢黜周瑜之后,孙权立即便加赏了军中一干将领!随后又向各部兵马都派去了监军! 这样看起来,就更加像是孙权担心因罢黜周瑜而影响军心了! 周瑜“黯然”交出了兵符,默默离开了柴桑,一叶小舟,顺流而下,去往了吴郡赴任! 消息传到许都,曹操闻知大为惊叹!当即命人将情况仔细再三验证。 “那周瑜是如何离开的柴桑?”曹操仔细的问道。“孙权将周瑜召回柴桑,即在柴桑解去了周瑜兵权。吕蒙被任命接掌周瑜本部兵马,无有异样!据传闻,周瑜曾与孙权在府中大为争执,此事柴桑颇有人知!之后周瑜欲在柴桑逗留数日,却被孙权催促离去 。” 听罢禀报,曹操确认的消息数实,方才令细作退去。 “如此看来,孙权果真与周瑜分道扬镳了!”曹操心中的怀疑已经消去了大半! “吴郡非周瑜故土,那是孙氏的故籍所在,孙权将周瑜发落至吴郡,可见其制周瑜之意!吴郡太守朱治乃孙氏三代重臣!对孙氏忠心不二,看来,孙权这是要朱治看着周瑜啊!”荀攸感慨道。 “这就是了!可见孙权确实是要消除周瑜对江东的影响力!毛头小子不甘心被人左右了!哈哈哈哈!”曹操大笑道。 “见周瑜被罢黜,我看丞相也不必再等了!”荀彧拱手建议道。 曹操点头道:“传令曹仁、于禁、满宠、李典、乐进相府议事!”曹操这是已经终于决定要对荆州动手了! 第九百八十一章 东南大盛 转眼已是仲夏,这是刘征休兵的第一年,整个巴蜀雍凉尽皆无事,有的只是一派欣欣向荣。 刘征除了关注天下局势,其余的基本上都不必多操心,全部交给了以荀彧为首的尚书台。不需要时刻应对汉王突然的命令,荀彧也可以游刃有余的施行各项政令。 西川之地,千里青苗;关中沃野,尽是农夫。商贾往来,络绎不绝;游人在途,安然无忧! 与此同时,荆州之地却是风起云涌,已然有大雨倾盆之势! 成都东三十里有龙泉山脉,其上有云顶峰,这里建有汉王别院,是为刘征消暑纳凉之处。 山势连绵,郁郁葱葱,可俯瞰成都,远眺三蜀,尽收眼底。 刘征与沮授对弈云顶,分执黑白,天下局势俨然尽在棋局当中! “先生看这棋局是否已经布好?”刘征嘴角露出微微的轻笑。 沮授撩起衣袖,右手执棋,犹豫不定,最后又收了回来,回话道:“局虽布好,兵锋未交,尚不知其期!” “如何不知其期?半月之内,必起风云!” 此时一个声音自远处传来,紧接着便听到了数声大笑! 刘征与沮授侧目望去,但见一青袍儒士翩然走来!二人都不禁露出了微笑。 “仲直终于来了!不觉竟已三年!” 来人正是侍中周群!建安七年周舒逝世,本来已经位列侍中的周群只得回家守孝。如今三年孝期已满,正是周群回来之日! 本来汉代并不是一定需要守孝三年,但由于周氏乃是大儒世家,因此周群才谨守礼制,规规矩矩的在汉中为父亲守了三年孝期。 周群能够位列侍中,除了其博学厚重之外,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其继承了周舒的占验奇术,尤其善于观星,这是刘征最为看重的一点。 刘征原本也是不信怪力乱神,但是来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年,刘征原本的固有认知已经彻底被颠覆,经历过的许多事情也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对于周群,刘征还是极为看重的,在来到云顶峰前,刘征便记着周群,早已命人去往了汉王,令周群孝期一满,便即刻回成都受命! 周群翩然而至,刘征与沮授当即起身,上前相迎! “臣侍中周群拜见汉王!” “仲直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三年不见,刘征对周群甚是想念,仔细打量着周群,不禁叹道:“仲直是越发有叔布先生之风雅了!只是三年不见,又清瘦了许多!” 守孝三年,清瘦自然是不可避免。若是哪个人守孝三年反而变得丰腴,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沮授亦上前赞道:“仲直气度宛若神人,但望一眼便令人陶醉啊!” 周群素来有美男子之称,沮授的形容丝毫不过分。且周群受业其父,经史无所不同,自小便出类拔萃。眉宇之间自有一种淡然之气,君子之风无疑。 三人寒暄一番,刘征拉着周群的手凉亭入座。 周群视线扫过棋盘,已观瞧的仔细,不禁出言道:“此一局手笔不凡哪!可惜终不免惨胜收尾!” 刘征、沮授二人闻言皆是一惊。 “哦?仲直此言何意?”刘征不禁问道。 周群笑道:“微臣已得天象!彗星现于五诸侯,东南星光大盛!其主曹操失地,而孙权得地乎?” 周群并没有得到如刘征一样详尽的情报,但却已经对局势做出了判断! 若是初听此语,刘征必然是不信,但周群已经数次言中,包括刘璋、刘表之败,都无不验证。因此,当周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征已是确信不疑!而且这与刘征的预估也八九不离十。 不过,却也还有一个疑问。 听罢周群的话,沮授紧接着问道:“既然天象已证曹操失地,仲直又为何言此局为惨胜之局?”刘征同样对此不解。 周群于是又接着说道:“东南星象虽盛,却得地失人!以星象观之,其根基不牢,犹如昙花一现,柱石将失,是谓惨胜!且曹操必败而不灭,卷土重来,只待时日,未可卒灭!” “得地失人?”刘征、沮授二人对周群这话皆是震惊不已! “应在何人?”刘征急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星象如此,微臣才疏学浅,尚未参透!”周群拱手回道。 “方才仲直说半月之内必起风云,可是应在荆襄?”刘征继续问道。 “正是!”这一点周群还是可以肯定的。 刘征不禁叹了一声道:“看来比本王预想的还要提前啊!” 周群叹道:“此一番,荆襄再遭凌乱,尚不知又有多少人要为此丧命啊!” 刘征、沮授闻听此言,不禁同悲!然而世事就是如此,半点不由人! “传令下去,若有荆襄百姓愿西归者,令徐庶尽数收容!” 曹孙鏖兵,刘征收人!人口与资源才是战争的第一要素!这是刘征一直以来都十分重视的事情。沮授于是当即便将汉王命令传给了夷陵徐庶。 建安十年(205年)夏六月,孙权假意奉诏讨伐刘备,将兵马集结在南郡,却突然调转兵锋杀过汉水,直扑南阳! 就在挥师北上的同时,孙权与刘备两家结为了姻亲,孙权将小妹孙尚香嫁给了年已四十四岁的刘备!南北彻底撕破脸面!孙权发布伐曹檄文,与当年袁绍一样,历数曹操之罪恶,然后兴师! 同时曹操也早有准备,令乐进为先锋,于禁为中军,满宠为后应,起六万大军,南下与江东程普交锋! 战事一触而发,南阳一地,尽是兵戈! 江东程普统调十余部兵马,合南郡、江夏两地之力共与曹军对敌!双方连战八场,互有胜负。至秋八月,进入胶着状态。双方以新野为界,对峙南北! 汉水再一次进入了汛期,曹军有过一次被水淹的惨痛教训,一时不敢再继续南下,只是将阵脚扎住,随后便开始了增兵。 借了地利,孙权与曹操的第一次交锋算是打成了平手。 然而,这个结果却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无论曹操还是江东人对此都很不满意。曹营这边,不断有将领催促继续增兵,誓要报樊城之仇。而江东这边,孙权手下一众官员,对孙权的举动也是颇为不满。 第九百八十二章 垂钓春江 江东群臣原本以为孙权是真的要攻取荆南,结果孙权却突然命令转攻曹操,这在有些人看来,孙权显然是有些失去了理智。 其中尤其以张昭、张纮二人最为对此不满。 “主公啊!你为何要如此行事啊!当初我等还以为主公意在荆南,且主公不是已经明发号令,要奉诏讨贼吗?如今前后判若两人,这是何道理?” 若是对刘备动手,张昭还可以接收,毕竟刘备实力并不算强大,且江东十余年来,一直都觊觎荆州之地,趁机收取荆州全境,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孙权的决定却是大大出乎其预料!最为关键的是,孙权决定反攻曹操一事根本就没有经过众人商议,连张昭、张纮二人都不知情,孙权便直接向程普发出了命令! 孙权笑道:“张公不必气恼,此事早已在孤筹画当中!当初假意奉诏,不过是为了迷惑曹操而已。” 面对孙权不急不忙的样子,张昭当然有怨言,于是说道:“请恕老臣直言,主公此举太过轻率!战事已近两月,主公所谓的迷惑曹操,可见到了效果?” 显然没有,这种简单的伎俩,怎么可能迷惑曹操?不过这却也只是孙权计谋中的一环,根本不足为道。 孙权不能明说,只好对张昭说道:“此番是孤错估了曹操,然战事已起,我江东与曹操已经势同水火,张公再来责问于孤,又有何益?” 孙权这话看似不讲道理,实际上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江东已经与曹操开战,停不下来了! 然而这就是孙权的目的,先斩后奏,做了再说,唯有如此,方才不会被手下这些人阻止下来! 若是攻曹之前,与部下官员商议,其结果可以预料!自然是大家都不同意。如今已经将手下人都绑上了战车,他们就是想要拒绝也已经没有了办法。 面对孙权的“一意孤行”,张昭无可奈何,只得一声长叹。 孙权上前握住张昭的手道:“张公乃是孤之肱骨,今孤既与曹操开战,张公可愿全力相助?” 早几年,张昭还可以左右孙权的决定,如今的孙权已经既提拔了一干年轻将领,又彻底控制了江东六郡局面,张昭想要再“指导”孙权已经不可能。 不过孙权对张昭的尊敬却一日比一日深,就在开战之前,孙权还特意又分别赐给了张昭、张纮等人百顷良田,可谓是赏赐不断! 吃人家嘴软,那人家手短!孙权就是以此将张昭等人紧紧的笼络在自己身边。 当然,张昭本来也确实对江东孙氏忠心不二,如今又是江东百官之首,自然也只能一心跟着孙权走! 看着孙权自信且期盼的眼神,张昭叹道:“但愿主公是对的!老臣既受主公之恩,自当为主公保驾护航!” “张公之忠心,堪为百官之表率!有张公为孤辅翼,孤复何忧!张昭接令!” “老臣在!” “孤特命你为总提调!掌管孤治下所有钱谷民政,以支应前线战事!”孙权当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符节,授予张昭。 张昭只得拜受! 搞定了二张,基本上就等同于搞定了其他人。有了二张的支持,基本上也就没有了多少反对意见。 长沙郡中,刘备虽然新婚,但对南阳战事却是无比的关注。 消息每日都会传来,有时是曹操的败报,有时也有江东兵马的败报! 刘备找来诸葛亮问道:“孔明以为,南阳胜负将会如何?” 诸葛亮笑道:“江东必败!” “既是江东必败,孔明为何笑而言之?”刘备不解的问道。 诸葛亮悠然说道:“江东虽败于南阳,却不过失却一子而已!观其大局,胜负当在荆襄之外!” 刘备愈加疑惑,不禁问道:“孔明何以知之?” 诸葛亮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主公以为此一战乃是孙权轻躁所为?”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这一局,孙权不过是个执棋手而已!主公稍安勿躁,不出一年,当见分晓!”诸葛亮回话道。 “孙权竟也只是执棋手?究竟是谁在这背后布局?未曾听闻周瑜之外,江东还有如此高人啊?”刘备不禁疑惑道。 诸葛亮笑道:“主公为何着眼于周瑜之外?难道周瑜就不会是这布局之人?” “孔明说笑了!那周瑜不是已被孙权弃用,去吴郡钓鱼了吗?”刘备也笑道。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兵家之道!周瑜大才也!只是这棋招着实凶险!”诸葛亮由衷的叹道。 “既是如此,孔明以为我当如何应对?” “主公眼下要务乃是勤练兵马,等待孙权求援!” 诸葛亮料定,这荆州之局,必然少不了刘备的参与。实际上刘备也早已经成为了江东的幕后布局者的一枚棋子!这一点是无可抗拒的,想躲也躲不掉! 吴郡富春,孙权老家,富春江水东流入钱塘,浩浩荡荡汇入大海。 此事的荆襄之地,狼烟滚滚,而富春江畔却是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江畔一人,姿质风流,气度恢弘,眉宇间似将天地囊括其中,一副信然自若的样子。其手执钓竿,头,安然静坐,好似世间的一切又与其无关!一双慧眼只盯着水面,等待着鱼儿上钩! “将军!”一人匆匆赶来。 只见江畔之人一抬手,那急匆匆赶来之人便止步不敢上前,亦不敢出声! 良久,江畔人忽然一扬钓竿,水面顿时翻起浪花,一尾江鲤便被钓了上来! 来人这才上前拜道:“将军!柴桑急报!” 江畔人转过身来,露出正脸,正是被革职的原江东大都督周瑜周公瑾! 周瑜将鱼取下放入鱼篓,又用江水冲洗了一下手上的鱼腥味,方才接过急报。也只瞟了一眼,随后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早就写好的书信,交给了来人,并说道:“十日之内,送达柴桑!” 来人接过书信,当即纵马疾驰而去。 这时另有一位年轻人走上前来,对周瑜道:“将军今日收货颇丰啊!不知在下是否有口福?” 周瑜笑道:“伯言既好此味,那我便教你垂钓之法如何?” 年轻人便是原孙权幕下令史陆逊! 陆逊也是吴郡吴县人,在周瑜之前,便被孙权遣出柴桑,任命为吴郡海昌(今浙江海宁)屯田都尉!“将军若肯将此垂钓之法教给在下,在下当奉将军为师!”陆逊上前拜道。 第九百八十三章 程普按兵 与周瑜截然不同,孙权虽然表面上平静,实际上内心却是很忐忑。 “主公!吴郡有书送来!” 孙权正凝神闭目间,鲁肃已经迈步进来。 听到吴郡来书,孙权一下子便睁开眼睛,眼神中露出了急切的渴望,显然他就是在等周瑜的进一步指挥。 “速呈上来!”孙权急不可耐道。 鲁肃趋步上前,递给了孙权。 孙权打开来一看,当中只有短短一句话:“若失汉水,则弃江陵!退保陆口,用我所精!西连刘备,以滞北军!” “公瑾是何韬略?”一旁的鲁肃看到孙权表情的变化,忍不住问道。 孙权口中喃喃自语,又将书中所言复述了一遍。 鲁肃听罢,仔细思量,不禁叹道:“公瑾用险之法,诚乃古今无双啊!” “子敬以为如何?”孙权收起书信问鲁肃道。 鲁肃拱手拜道:“公瑾虽远在富春,荆州局势实在其掌握之中,望主公勿疑!”若论对周瑜的了解,恐怕无出鲁肃之右者!也正是周瑜将鲁肃举荐给了孙权。如今周瑜等人皆不在柴桑,只有鲁肃一人侍从孙权左右。周瑜如此放心,也正是因为他知道,唯有鲁肃可明白自己的韬略,可 以代替自己,在孙权迟疑的时候,给予指导。 江东人言,孙权初继之时,弱冠无威仪。然而鲁肃入孙权幕府三月,孙权已然有王霸之气!可见鲁肃亦是王佐之才! “子敬预计,程普还可抵挡曹军多久?”孙权不禁问道。 鲁肃目光深邃,已然看出局势,当即回话道:“凭借汉水之险,樊城之战余威,加有天时,在下以为,可逾明年春上!” 时已秋九月,很快便要入冬,在鲁肃的预计之中,入冬之前,程普大致会退守汉水之南,凭借汉水,拖延时日。 从兵力上看,程普并不占优势,程普的优势在于后勤补给,这一点是曹军所远远不能比拟的!曹操要想补给前线,必须远调辎重,尽赖人畜之力!而江东有舟楫之便,沿江溯水便可直达襄阳!这在人力上,可以比曹操节省一大半,时间上也可以节省一大半!且江东早有准备,战事尚未开端,孙权 便已经在沿途储积了诸多粮草,因此鲁肃断定,程普可以支撑到来年开春! 周瑜给孙权的书信中最为关键的一个字便是“滞”!意思就是要用汉水、南郡来阻滞曹军,一步一步诱敌深入。唯有如此,方可以让曹操不断增兵!而这正是周瑜所要的! 听了鲁肃的预计,孙权心中已然有数,不禁点了点头道:“成败在此一举!但愿天遂人愿!佑我江东!” “主公放心!眼下主公最重要的乃是尽力为此周旋,万勿使群臣疑乱!”鲁肃拱手谏言道。 孙权也知道,自己最主要的任务便是保证内部的和谐与意见的统一,于是点了点头道:“此事孤自有应对!” 于是孙权便以周瑜的二十四字策,另行亲笔书就一信,命人即刻送往了前线程普军中。 荆襄都督程普,坐镇襄阳,隔岸便是其排开的韩当、黄盖两翼,一共八军,分扎营寨,各筑坚防!襄阳城中,另有三军,为程普本部兵马! 后世有江表十二虎臣之说,此一战,除却蒋钦、周泰率部拱卫柴桑之外,其余十人全部都参与了进来! 襄阳军府之中,程普日夜紧盯着曹军动向。 “报!” 军府之中,程普与部将列坐,前线骑报传来,径直入堂,当即跪拜。 “报都督!曹军增兵二万,已至新野大营!” 这边方才禀报完,府外又有一声长报。 “何事?”程普凝眉问道。 “曹军先锋乐进,拔寨至朝阳!其后应满宠,昨日领军已于湖阳驻下!” 闻听这接二连三的军情,堂上众将都表情严肃,程普也是很凝重。 “这个于禁不简单啊!”程普由衷的感慨道。 于禁其人,曹操评价他是“统御师旅,抚众则和,奉令无犯,当敌制决,靡有遗失。”可见于禁在曹操心中的地位。 与曹仁相比,于禁用兵更加谨慎。此番南征,曹操没有再用曹仁为先锋督帅,可见其绝不容有失!宁愿稳扎稳打! 于禁自坐镇新野,将乐进、满宠分为左右两翼,三部兵马逞三角之势,一步一步的往南推进,丝毫没有急躁。 程普也是以稳重见长,两个月来,二人交手数次,互有胜负,倒算是势均力敌了! “于禁虽颇有帅才,然此人却无曹仁之锐!依末将看,不如再遣一军,挑其阵脚,以迫使其变阵!然后伺机破之!” 说话的乃是程普部下破贼校尉凌操,此人有胆气,素来不服人。眼见于禁扎牢阵势,而程普也以不肯轻易出兵,于是数次请战,但皆被程普按下。 “凌将军稍安勿躁!兵法云先观其势,而后相机!于禁用兵向来谨慎,轻易不可动之!且曹军今又增兵二万,不宜与之争锋,当静观其变,以图良机!”程普依旧拒绝了凌操的请求。 众人散去,凌操回到营中,十分郁闷,不禁叹气。 “父亲为何长叹?”凌操之子凌统此时年方十六,听到父亲从军府归来,便不停的叹息,于是问道。 凌统,表字公绩,是目前江东最为年轻的将领!其人少有盛名,继承了其父凌操的勇气刚胆,但却又比其父更为沉稳。 史传记载,凌统“虽在军旅,亲贤接士,轻财重义,有国士之风。” 凌统自十五岁后便加入了军旅,被孙权拜为别部司马,如今正效力程普麾下。程普对凌统极为看重,曾数次在凌操面前夸赞凌统。 凌操听到儿子发问,又是一声长叹,而后道:“我军列阵已久,都督今又否决了为父的请战!依我看,如此下去,曹军必得寸进尺!奈何都督就是不肯进军!哎!长此以往,我江东兵威何在?” 凌统劝道:“父亲不必着急,都督稳重,自有决断!何不安心待命?” “我儿这是何言!为父当年跟随伯符将军,哪一次不是冲锋在前?而今却眼看着曹军耀武扬威,这口气如何吞的下!”孙策初兴,凌操每从征伐,常冠军履锋。 第九百八十四章 凌操冒进 北面新野的于禁,一同程普,也在观望对方。 “那程普偷袭不成,今已摆下防御阵势,却不知何故!将军打算如何破敌?”部下岑壁出言问道。“依我看,江东这是进也不成,退也不是,自陷两难之地了!孙权冒进,程普短谋,不足虑也!此番丞相任将军为督帅,正是将军建功扬名之时!末将建议,将军先遣一军,挑战程普,再视其锋!”校尉上 党人浩周出言谏道。 于禁目光落在沙盘之上,代表江东兵马的旗帜已经插在了汉水北岸,可谓是星罗棋布,击其东,必受制其西,攻其西,必顾虑其东,其阵势并无空隙。 “丞相有命,年底之前,务必将战线推至汉水!今即将入冬,将军若再不进军,只怕是难以复命啊!”浩周再次说道。 于禁如何不知,但是自初次交锋一来,程普便一直按兵不动,于禁苦于没有机会!因此才没有下令交战。“不必提醒本将!丞相之命,我于禁何日敢忘?但用兵之道,首在稳,当立不败之地,然后可寻机而进!如若不然,自挫兵锋,岂非得不偿失?程普欲与本将比耐心,那就看谁更沉得住气!我就不信他江东 诸将都能如此沉稳!传令各军,务必勒住兵马,不得轻军冒进!有敢违令者,军法从事!” 话说于禁、程普二人竟出奇的默契,各自的想法竟都一模一样!与其说是于禁、程普二人在比耐心,不如说是二人的部下在比耐心! 先锋乐进已经七次请战,全部都被于禁给驳回。现在连于禁本部部下也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 曹操新增的两万兵马,让这些人更加按捺不住,但于禁就是始终不允! 如今局势,于禁、程普二人就像是在驯兽一样,各自手中紧紧勒着缰绳,缰绳的另一端牵着的则是一只只咆哮着欲往前冲的猛兽! 谁第一个松手,谁便落了下风!局势就在瞬息之间! 双方积蓄的力量,等待着机会,然而总归是有人先出手! 终日备而不战,令凌操十分恼火,再被程普拒绝了无数次后,凌操终于按捺不住了! “将军!召我等何事?”部下彭式、彭绮两兄弟听到凌操的召唤,立即便来拜见。 凌操一脸怒气的说道:“我军至此已两月有余,终日困坐,无所事事,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如此下去,军心何在?” 彭式、彭绮对望一眼,当即都明白了凌操的意思。 “都督是不是又否决了将军的请战?”彭式小心的问道。 凌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道:“你二人随我多年,亦曾与我共随伯符将军经历百战!说说看,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彭式、彭绮二人本来就是悍匪出身,个性自然也是狂放,一听凌操所言,二人当即异口同声道:“但凭将军吩咐!” 凌统仰天大笑道:“好!二位不愧是我左膀右臂!我意正是如此!都督不是说那于禁阵势绵密吗?你二人可愿随我捅他一个窟窿?待功成归来,且看都督如何说话!” “将军英明!我等愿意效死!” 江东的兵马大多是各自部曲为一军,在下层军士眼中,各自认的都是自己顶头上司。凌操的命令,在彭式、彭绮二人的眼中,显然是要比程普管用的多! “此事要告诉少将军吗?”三人一致意见之后,彭式忽又问道。 凌操想了想,最后说道:“还是不必了!统儿若是知晓此事,必要劝阻于我!” “可此事如何瞒过少将军?”彭绮又问道。 凌操笑道:“无妨!明日我便将统儿遣去城中,就说是让他跟都督学本事!其必不敢违我!” 果然,第二天凌操便将凌统叫来,只说目下无战事,有意让他跟在程普身边,多受教益,便将凌统给支去了襄阳军府。 程普闻知凌统乃是被其父遣来受教,并不怀疑,还以为凌统放下了求战之心!于是便将凌统带在身边,早晚授以兵法韬略。 支开了凌统之后,凌操便立即潜出细作,探查军情,很快便查明了曹军乐进营的详细情况! “那乐进部下兵马分散在朝阳,其中乐进自领三千在朝阳之西,防备并不足!”彭绮禀报道。凌操微露轻蔑之意,道:“素闻乐进此人,列位曹军良将,数有先登之功!想不到也是个有勇无谋之辈!竟然不结大寨,而兀自分守与西,此天授之功,不取奈何!传令!明日四更早饭,五更起兵!随我渡 水,奇袭乐进!” 一般来说,作为一军主将,自然是要将主将营寨立在正中。而乐进却是完全不同,每战总是习惯于将大部兵马分驻一端,而自己则率亲军偏安营寨。 凌操没有与乐进交过手,认为乐进是个轻率之人!更何况素来只听闻乐进悍勇,没有听过乐进智谋,因此凌操便有袭取乐进之意! 乐进既然是曹军先锋大将,若是能够一举将此人击破,无论斩杀、擒获、还是胜之,对于曹军军心来说,都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相反,对于江东兵马却能有极大的鼓舞。 凌操也自认为足当江东先锋,如今先锋对先锋,且看哪个更技高一筹!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凌操营中便已经四处燃起光亮,整个营中都开始动了起来,埋锅造饭,炊烟四起,消散在夜空中。 至五更初刻,所有人便都已经准备完毕! 凌操一声令下,便带着兵马来到汉水之畔,彭式早已准备好了舟筏,当即便开始渡河而北!天刚放亮,凌操已经带着兵马到达了北面的邓县! 到了邓县之后,凌操迅速带着兵马往西而去,邓县已经找不到凌操踪影。邓县西北,有一片低矮山头,名曰半山头,此处便是凌操隐蔽之所。 低矮的小丘陵之间,山湾遍布,兵马藏于其中,很难发现动向。 凌操离开的当天,直至傍晚时分,襄阳派去的巡营军士来到凌操驻地,只见驻地已是一处空营,军士急忙回城禀报。程普闻言大惊,转眼便看向一旁的凌统,凌统亦是十分惊讶,摊手不知! 第九百八十五章 乐进豪气 凌操营地已空,众人闻知大惊!程普与凌统大眼瞪小眼。 凌统急忙跪拜道:“末将实在不知父亲去向,都督明察!” “当真不知?”程普严肃问道。 “末将从无虚言!”此刻凌统心中也焦急万分。 破贼校尉徐逸出来说道:“想来此事与凌统无关!末将愿意担保!” 董袭也出来说道:“看来凌将军连自己儿子也瞒着了!此前都督数次拒绝凌将军请战,必是其按捺不住,擅自出击了!当务之急,乃是即遣人觅得其踪迹,然后勒令追回!” 程普背着手,来回踱步,最后对凌统说道:“本督自然是信你,不过你的父亲着实轻率!凌统听令!” “末将在!”凌统当即拜道。 “本督与你五百骁骑,速速追回汝父!接令!”程普取出一支令签,当即交付到凌统手上。 凌统上前接住,道了声:“接令!”随后便急匆匆而去! 此时督军陈勤站了出来说道:“凌操违反军法,都督却遣其子去追,难道就不怕这凌氏父子另有心思吗?” “放肆!凌操跟随伯符将军百战且不惜死,今虽违抗本督将令,也不过是求战心切!你虽是主公所遣督军,如若胡言乱语,且看你脖子硬还是本都督刀快!” 陈勤是孙权派出的督军之一,但此人性情狭隘,向来以小人之心度人。来到襄阳城后,自恃手中持有孙权督军之命,对程普之下诸将皆不甚敬重。些许小事,程普不与其计较,每每只是置之不理。 但是陈勤这一句话,却是触动了程普的底线!因为陈勤的言下之意,显然是在揣测凌操对江东的忠心,这可就不是程普所能容忍的了! 程普毫无预兆的突然大怒,令原本以自己为督军而自傲的陈勤顿时失色! 程普刀已拔出一半,陈勤慌忙下拜求饶道:“属下失言!属下失言!都督大人大量!万勿见怪!”陈勤终归不是军中人,毕竟口舌之士出身,此人乃孙策时谋士,今豫章功曹陈端之弟。江东军中主将,最不喜的就是这种人的指手画脚。不但程普大怒,连董袭、徐逸等人也都对陈勤怒目而视!竟无一人 为其说话。 陈勤这才知道平日里程普对自己的恭敬其实都是虚的,真要敢多嘴多舌,恐怕小命不保!更何况程普何人也?主公孙权见了都得礼敬三分! 程普虽然大怒,但毕竟此人乃是主公孙权虽遣的督军,程普也只是做个样子,杀一杀他的威风罢了!见陈勤求饶,程普方才收刀入鞘。 “今日且免你一死!若干再胡言乱语,在这军中,主公可保不住你!”程普愤然作色,陈勤连连磕头,摸了摸额头上的汗,赶紧退去。 陈勤退去之后,董袭不禁问道:“主公为何要遣这等人来督军啊?难道主公对都督还不放心吗?” 这种时候,孙权当然不放心!倒不是说孙权会担心程普背叛自己,而是担心程普不能严格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 程普平复了怒气,反倒宽解众人道:“督军一职,自古有之!荆州远离江东,主公遣来一督军,也是理所当然,诸位不必多疑!” 程普知晓轻重,出言安抚了众人。 由此观之,其实江东军中实乃自成一体。 且说凌统,带着副将周鲂,领着程普给的五百兵,急急忙忙渡过汉水,便寻父亲踪迹而去。 周鲂不甚闻名,不过周鲂之子周处却是留有一笔。童稚周知的“周处除三害”的故事便是说得这个周处,正是周鲂的儿子。 周鲂此时年且十余岁,正是凌统最为亲信之人,二人称兄道弟 二人领兵驰至邓县,依旧不见凌操踪迹,周鲂开口说道:“叔父夜渡汉水,既然曾至此地,看来必是奔着朝歌的曹军乐进而去!眼下只怕已经杀到了朝歌!公绩,我看咱们还得继续往北,也好接应叔父!” 听完周鲂的话,凌统忧心忡忡,担心着父亲的安危,当即一声令下,便马不停蹄,直奔北面! 话说凌操,白天隐匿在半头山中休息,至夜幕时分,令部下兵马都吃饱干粮,趁着夜色,便往朝歌摸去! 查清楚了乐进所在,凌操一声令下,便率军直奔向前!意在突袭驻军不多的乐进!妄图有所斩获。 乐进孤营朝歌城西,将营门四开,自己则与部将戚寄、秦翊二人举酒为饮,好似根本就不担心别人来劫营! “来!再饮一杯!”乐进举酒高喝道。 “将军!不可再饮了!若是醉酒无事,有人报知督帅,我等又有受军法了!”戚寄、秦翊求饶道。 乐进却是大笑道:“丞相许我饮酒不罪,你等可知为何?” 二人齐齐望向乐进,乐进笑道:“告诉你们吧!本将军是一分酒气,便增一分战力!喝的越多,杀的越猛!” 戚寄、秦翊二人原是袁术部将,后来降曹,归了乐进。听了乐进这话,二人皆道:“将军威武!丞相之锋锐!我等万万不及!” “嗯!这话说的不错!好吧!那就免了你们的酒!我替你们喝了!”说罢乐进将樽中酒一空,随后又连倒两大碗,皆是一饮而尽! 酒这样的东西,总是与胆气、豪气连在一起的,尤其是对于武将来说,更是如此! 就在乐进与戚寄、秦翊坐饮之际,忽然营西噪声大作! 俄而一将疾驰飞来帐中,乐进微露笑意问道:“可是敌军劫营?” 那人回禀道:“正是!” 此言一出,戚寄、秦翊二人都遽然失色,乐进却大笑道:“来的正好!取某兵器来!” 一声令下,立刻便有小将奉上短枪一杆! 说短枪是因为乐进所使用的枪并不同其他人的一样长,比赵云等人用的枪略短一些,其原因在于乐进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是比较短小!长枪挥舞不便,于是乐进便将其改短了一切。 然而乐进虽然身材不甚魁梧,然一旦交起手来,却是十分勇猛!毫不惜命! 见戚寄、秦翊二人愣在那里,乐进不禁喝道:“还不快快上马,随本将破敌!” “敌军劫营,我军不备,将军为何还要强行出战?”秦翊疑惑道。乐进大笑:“你道我为何要将主将营寨安在城外?不示敌以虚,如何能诱敌深入?” 第九百八十六章 劫营失败 原来乐进早就在等着江东兵马的偷袭! 闻听此言,戚寄、秦翊二人胆色立壮,当即持兵上马,便于乐进杀出帐外! “来将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乐进挺枪立马,望见敌军当即大喝道。 时凌操已然杀了一阵,望见为首三骑飞出,当中一人容貌短小,十分醒目。 “你可是贼将乐进?某乃江东凌操!盍不受死!” 一言喝罢,凌操甩开身边曹军,当即纵马直取乐进!彭式、彭绮二人见状,分取戚寄、秦翊,六将战至一起,场面混乱! 乐进闻听来人乃是凌操,心中大喜!因知此人乃是江东悍将,乐进心中已然暗暗发誓,必要拿下此人!随即挺枪接战! 二人初交手数合,凌操暗暗称奇!这乐进形貌不显,竟然如此骁勇!难怪位列曹军良将!曹操将此人当作先锋,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看招!”凌操奋力一击,乐进一纵身形,于马上翻越,犹如捷豹,将将躲过凌操一击,复又落于马上!这便是身形短小的好处!敏捷度显然更占优势! “你就这等本事吗?该我了!” 乐进一声大喝,挺枪便向凌操刺去,凌操亦是敏捷应对,二人越战越酣!走马乱军之中,始终胶着一起! 彭绮战秦翊不过,急呼救援!其兄彭式见状,赶紧撇开戚寄,便助彭绮解围,斗退秦翊! 二人见势不妙,急忙大呼“将军快撤!” 凌操岂肯善罢甘休?不禁怒道:“区区鼠辈,如何惧之!” 当即便荡开阵脚,撇下乐进,直取戚寄、秦翊二人! 乐进自不肯放过,纵马来追,刚好换了个敌对,正被彭式、彭绮二人挡住!于是两个各自一斗二!复又展开搏杀! 两军杀至一起,营中喊声震天,四处举火,照的通明! 凌操、乐进二人交手十余合,一时没有分出胜负,然而这一换手,立刻便分出了高低! 戚寄、秦翊二人本来也就是个普通将领,如何是凌操对手?战不十合,凌操已将戚寄刺伤! 另外一边,乐进更猛!一枪挑出,彭式抵挡不过,彭绮急忙来救!哪知乐进早就看出二人高低,对彭式根本就是虚晃一枪!待彭绮出手,乐进忽然斗转,腾出右手,拔出腿边腰刀,一刀将彭绮砍落马下! 彭绮还没起身,乐进马蹄已至,正踢在彭绮天灵盖上!彭绮登时毙命!气绝身亡! 彭绮一死,彭式内心悲痛,忽然暴躁,大吼三声,便要为弟弟寻仇! 可是两人尚且敌不过,彭式一人又如何是乐进的对手? 那边凌操见状,心中大惊,没想到这么快便折了一将。又见彭式要寻乐进拼命,凌操已经领教过乐进身手,深知彭式一人万不能敌,急忙呼道:“彭式快撤!” 然而彭式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凌操只好使了个脱身法,回马便要救彭式! 戚寄、秦翊二人原先不敌,见凌操反身而走,顿时勇气又增,不肯放过,急忙来追! 凌操只听得耳后风声,忽的一扭头,回马一枪,正刺在已经受伤的戚寄心口! 可怜戚寄,若是不追,尚能保命,反而送死,也是自取其祸! 这一来,秦翊赶紧勒了一下缰绳,与凌操拉开距离!便先寻小卒杀去! 彭式独力应战乐进,战不过三合,身上立马便多了两道伤口! 那边凌操连声大呼,彭式方有退意,拔马便要回撤!然而乐进就在身边,此时的彭式如何还能脱身? “想跑?没那么容易!留下命来!” 乐进豹呼一声,已将手中短枪射出!彭式应声落马,扑倒在地,正伏在弟弟彭绮尸首旁边!两兄弟倒是死在了一起! “彭兄弟!” 凌操眼见着彭式死于乐进枪下,却无力相救!再一看身边,自己带来的兵马已经损失过半,已知劫营不成! 虽然情势不妙,凌操却也并没有慌乱。终归是身经百战之人,没有什么能够吓到凌操。 “撤!”凌操当机立断,大呼数声,便带着部下往外撤走! 秦翊纵马追至乐进身边,急道:“请将军下令追杀!” 乐进笑道:“不必了!本将军早有准备!凌操逃不了的!速速清点人马,打扫战场,随本将军回驻朝阳!” 说完话,乐进才又发现异样,于是问道:“戚寄何在?” 秦翊瞬时悲丧,叹息回话:“戚将军战死了!”随后一指身后远方,地上正是戚寄尸首。 乐进走进一看,戚寄胸口正当中,一个窟窿,尚且还在冒着血! “哎!本还想与你二人喝上几杯,看来戚将军是喝不上了!罢了!令人好生收敛,本将军必为其请功!”乐进早已见惯了生死,只是叹息了一声,随后便往营中回走。 且说凌操带着参军一路回撤,行经马坡旁,眼见着身后已无追兵,众将士正在暗自庆幸,忽然只听得嗖嗖声密密麻麻传来! 待到反应过来时,万千箭矢已经如雨一般,射入了队伍之中! “有伏兵!快走!” 凌操刚刚一声呼完,顿觉身上一阵剧痛!低头看时,已有数支利箭射入了盔甲之中!深入骨肉! 凌操一个踉跄,几乎坠落马下。厮杀疆场的本能,让凌操紧紧勒住了马缰,才面前不至于落马! 这种危急时刻,一旦落马,那就意味着断无生路! 剧烈的疼痛,让凌操不禁龇牙咧嘴,沉吟低吼!人在遭遇创痛之时,会情不自禁的吼叫出来,其实这就是一种肌肉紧张用力的自然反应。 谁都知道越是吼叫的厉害,就意味着遭受的痛苦愈剧烈。 而凌操身中数箭,其痛苦可想而知,然而凌操却只是青筋暴涨,低吼数声,继而不再嚎叫。 “快……撤!”凌操悲愤的看着身边的部下,用尽最后力气号令道。 左右将士见到凌操中箭,急忙护卫过来,围着凌操便迅速往南撤走! 那边伏兵箭矢放完,立刻便自马坡杀了下来!为首一将,黑面睛黄,熊腰虎背,手使一把六十斤大刀,乃是乐进偏将凉州人王双!“江东鼠辈哪里走!”王双拍马便追! 第九百八十七章 凌操气绝 一阵箭雨过后,王双舞刀来追! 那凌操已经身负重伤,不能再战!其身边部下也都是身披数创,如何还能跑的赢王双? 眼看着王双就要追上前来!凌操部下有不乏忠勇者,当即转身,欲以己之性命拖延王双! 那王双身负勇力,六十斤大刀舞将开来,拦路勇士,瞬间被其砍为两节!丝毫不能阻止王双脚步! 时已天明,王双追击更急。 就在此时,忽然前往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便闻一声断喝:“休伤我父!” 再一看时,正是匆匆来救的凌统! 凌统早已看到父亲坐骑,被残兵拥簇其中,又看到王双追之甚急,急忙紧催战马,大喝上前! 王双被凌统这一声断喝,稍一犹疑,抬眼望去,竟是个年轻小子,不觉恼怒! 区区毛头小将,也敢对自己大呼小叫,这令王双怒气暴涨。当即便迎了上去,意欲先斩这员小将,再擒那奄奄一息的凌操不迟! “竟还有来寻死的!本将军便成全了你!” 话未毕,王双已经杀上前来! 周鲂紧随凌统之后,两年不到二十的小将当即将王双拦下! 甫一交手!王双大吃一惊!这小子端的有些本事!竟能吃住自己势大力沉的一刀! 顿时,王双便不敢小觑了凌统!凌统已经见到了身中数箭的父亲,登时双眼通红,似怒火将喷涌而出! “杀!” 凌统大喝一声,身后五百精骑,立刻便向王双所部冲杀过去!那王双伏兵不过千数,且大多为步军,且又见凌统未可轻易降服,只得使了个脱身刀法,随后拔马便走! 凌统追了一阵,斩杀了落后的不少曹军,追至马坡下,周鲂急忙劝道:“公绩快快住手!穷寇勿追!还是看护叔父要紧!” 凌统方才勒住兵马,心急如焚的撤了回来! 来至凌操身边时,凌操已经昏厥过去! “父亲!父亲……”凌统不觉泣涕,悲痛顿时涌上心头!千般滋味,难以言说。 “快走!且先回襄阳再说!”见凌统已经失了方寸,周鲂急忙代为下令道。 一众将士汇聚到一起,匆匆往南而走! 襄阳城中,程普焦急的等待着回音。 “报!” 一声长报传来,程普急忙问道:“如何?” 哨骑回报:“凌将军身负重伤,已至城门外!” “啊!医官何在!速召医官前来!”程普急忙大呼,随后带着众将急忙往外而走! 才至门口,凌操已经被抬了进来!身边众人皆满身是血,凌统双眼红肿,周鲂亦是泣涕无声! “凌将军!凌将军?” 看到凌操身上还插着数只利箭,程普等人急忙呼唤道。 这可是曾一起经历生死的同袍!望见凌操这样子,诸将无不痛心! “怎么回事?”程普急忙问道。 凌统抽泣道:“父亲去劫乐进营寨不成,反遭伏兵,才至于此!” “医官!医官!”程普连声大呼。 一个医官带着药囊急匆匆跑了进来,众人让开一边,医官跪在地上急忙施救!有人欲为凌操拔去箭矢,医官赶紧阻止道:“不可妄动!” 弄了好一会儿,只听得凌操喉咙一阵响动,一口浓血从口中溢了出来,眼皮十分费力才睁开,气息十分微弱。 身上箭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鲜血也一股一股的涌了出来,整个人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父亲!”凌统上前握住凌操的手呼唤道。 “统儿……都督……凌某轻忽了!请都督……治罪!”凌操只叫了凌统一声,便望着程普请罪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凌操将死之际,第一个要做的不是向凌统交代后世,却是向程普请罪!虽然凌操有冒失之过,但却也不失为一个忠勇之将! 在场众人听到凌操的将死之言,皆不觉动容!这种时候,哪里还讲什么军法治罪啊!唯一关心的便是凌操的伤势。 “医官!凌将军……”程普欲言又止,医官叹了口气,不禁摇了摇头! 凌统见状,抓住医官的双臂近乎哀求道:“救救父亲!救救父亲……” “统儿……”凌操拉了拉凌统的手,有气无力的唤道。 凌统立刻放开了医官,急忙回过头来,看着凌操轻声回话道:“父亲!孩儿在!孩儿在!” 凌操疼的脸上一阵一阵的抽搐,勉强撑住最后一口气说道:“为父一生无败绩,不想今日丧命于此!” 凌操气力不济,停顿了一会儿,方才接着说道:“我儿今后切莫学为父!当谨记不可冒进!不可违抗军令!” 凌统哭泣着回话道:“父亲!孩儿一定谨记!父亲……” 凌操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最后对程普说道:“德谋兄!我儿……就托付于你了……” 程普蹲上前来,凑近凌操面前,说道:“贤弟放心!程某必将公绩视若己出!” 程普的话刚说完,凌操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在场的凌操亲兵一时纷纷哭号!场面十分悲痛! 程普伸手闭上了凌操的眼睛,随即单膝跪拜在凌操身前,在场诸将亦皆跪拜送别! 凌统已经悲痛无声,只是将父亲身上一支支曹军利箭拔去,随后跪伏在地,久久不肯起身! 督军陈勤,听闻凌操归来,急忙来军府察看。走入府门,看到了便是跪拜在地的众将士,还有当中的凌操尸首! “凌操罔顾军令,以至身死,各位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曹军吧!” 这陈勤也当真是不会做人!这种事情还需要他提醒吗?程普征战二十余年,岂会不知? 有些人十足的讨厌,就是喜欢说一些不合时宜的废话! 陈勤话刚说完,凌统扭头便送来一个如刀剑一般锋利的眼神!陈勤顿时心中一阵寒意!再看程普等人时,皆是面色铁青,圆睁怒目! 胜败兵家常事,尤其是同生死,共患难的袍泽兄弟就直挺挺的躺在眼前,却还有人视若不见,好似无关痛痒! 董袭怒气已然盛极,当即便要拔刀! 程普急忙按住,对董袭使了个眼色,这才将董袭按住。 陈勤见势不好,急忙拱手道:“在下不耽误各位将军商议军情了!告辞!”话刚说完,便灰溜溜的赶紧离开!人要多不知趣,才会这样无脑?这陈勤若不是陈端之弟,恐怕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第九百八十八章 斩杀陈勤 凌操一死,就意味着僵局被打破了!因为江东军心遭受了重挫! 王双回到朝阳大营,乐进开口便问道:“伏击结果如何?” 王双上前拜道:“末将未能全歼,请将军责罚!” 乐进一听不对,急忙问道:“那凌操仓惶窜逃之众,你为何不能将其全歼?” 王双叹了口气道:“末将先以箭雨覆之!那凌操身中数箭,随后末将便率军追杀,岂料突然杀出一波江东兵马,将那凌操解救了回去!” “竟是何人?还能拦住王将军的大刀!”乐进越发觉得奇怪,不禁问道。 王双颇有些不好意思,最终还是回答道:“来将称凌操为父,想必自是凌操的之子了!” 乐进不禁笑道:“笑话!据我所知,那凌操之子才不过十余岁,一毛头小子而已,竟能拦住你?” 王双觉得脸上挂不住,但也还是如实回话道:“末将无能,那小儿着实有些本事!” 乐进不禁叹道:“看来这凌操果真有个虎儿!算了!王将军虽然未能全歼,也算有功!本将自会上呈功簿,快去歇息吧!不触及日,大军便要开拔南进了!” 坐镇新野的于禁很快便接到了乐进的军报,闻听乐进大破凌操,于禁大喜道:“乐文谦果真勇悍猛迅,某之不及也!传令下去,三日之后,大军齐发南进!夺取樊城!” 柴桑城中,孙权日日皆有军报,大多为各部督军所陈,陈勤的自然也在列。 孙权读罢之后,眉目紧锁,深为忧虑。 “主公为何忧虑啊?”鲁肃走了进来问道。 “子敬啊!你来的正好!陈勤来报,言凌操不顾程普军令,擅自出击。又言程普偏袒凌氏,甚至还说程普有挟兵马自重之嫌!你说孤当如何处置啊?”孙权就着陈勤的密信,问鲁肃道。 鲁肃听罢,忽然作色,上前拱手道:“在下以为,当斩!” “啊?子敬说什么?”孙权不禁大惊,以为鲁肃建议自己斩杀程普、凌操。 “在下说主公当斩陈勤!”鲁肃复又说道。 孙权这才尴尬的笑了两声,接着问道:“子敬此话怎讲?” “督军之职,首在督促监察,而绝非胡言乱语,妄自揣度!陈勤恃兄而傲,乱主公军心!论罪当斩!”鲁肃严肃的说道。 孙权的笑容僵在脸上,好一会儿才说道:“陈勤罪不至此吧?子敬请坐!” 鲁肃坐了下来,拱手回话道:“罪虽不至于此,但杀之却有大益!主公非但要杀了陈勤,还要大张旗鼓的杀了陈勤!并将此书送去给程普将军!” 孙权收起笑容,这才明白鲁肃并不是开玩笑! 孙权回味了许久,忽然明白了鲁肃小题大做之意,于是说道:“子敬说的好!陈勤乱我军心,实乃孤识人不明!孤非但要斩陈勤,还要向程普将军请罪!” “主公明鉴!”鲁肃拱手拜道。 “襄阳急报!”就在鲁肃建议孙权斩杀陈勤之时,门外忽然有声传来! “进来!”孙权当即令道。 “有何急报?”鲁肃赶紧问道。 “凌操将军夜劫曹军营寨,遭遇伏击,中箭身亡!” 孙权、鲁肃二人闻言皆是大惊,急忙询问具体情状,来人一一禀报。 鲁肃叹道:“如此看来,主公更该斩那陈勤了!此时务当厉兵,使程普将军坚守襄阳!年关之内,决不可令曹军趁势渡过汉水!” “凌操战功卓著,于我江东有大恩,孤当如何处置?”孙权问道。 鲁肃唏嘘道:“凌将军乃我江东骁勇之将!今虽有过失,然将军已死,罪不及亡人。主公要做的是申明其过,表彰其忠勇!倒是其子凌统,主公此时应当示以恩惠!万不可加以斥责。” “好吧!传孤命令!授凌统承烈校尉之职,令其统御凌操旧部!直属程普辖制。督军陈勤妄自揣度,干乱军心!令程普将其于军前正法!以儆效尤!” 命令传到襄阳时,程普喟然长叹道:“主公不疑我也!来人!将陈勤收押,明日军前正法!” 众将听到孙权的处置命令,都道主公恩威似海!一时斗志复燃! 可悲那陈勤,就因为多了几句嘴,白白送了性命!但他这一条命,却让孙权鼓舞了一众将领的忠心! 没有什么比信任更能鼓舞人,这就是鲁肃教给孙权的驭将之术! 富春江畔。 周瑜依旧日日钓鱼,柴桑书信按时送达,得知了襄阳之事,周瑜亦对凌操之死惋惜不已。对于孙权的处置,却也不吝称道!当然,周瑜也明白,这定然是鲁肃的建议。 陆逊隔三差五便来江边,时已入冬,江水已经变冷,这种时节,鱼儿都不肯动弹,更不必说吃饵上钩了! “江水已经寒凉,将军垂钓之兴却不减啊!”陆逊笑言道。 周瑜望着江面,微微笑道:“你看这江水,一日比一日平静,可这江中的鱼儿依旧在!待到来年春暖时,自然还能钓上鱼来!只要你有耐心!伯言切记,耐心才是垂钓的关键所在!” 陆逊上前拱手道:“多谢将军指点!” 凌操一死,于禁挥师南下,谋取樊城。程普得了孙权的安抚,于是厉率三军,抵挡于禁,双方鏖战数场,于禁艰难推进,历经一月有余,方才推进只樊城下! 汉水之北,程普依然据有樊城,不过已经岌岌可危。 是年秋,川蜀大收,关中安定! 刘征看着荀彧送上来的簿册,大喜道:“文若先前许我两千万石粮谷,如今看来,不须三年,便可筹措完毕啊!” “天时未可知!今年虽然大收,尚不知明岁如何,臣不敢妄言!” “文若谦虚了!以本王所见,天时虽然重要,人治更是关键!此皆文若之功也!今年岁赐,各加钱谷三成吧!” 所谓“岁赐”,就是每年给各级官员地方政府的赏赐,这是自古惯例,用意鼓舞百官诸吏。 既然有了丰收,刘征自然不能吝啬,如此方可更加激励文武百官。该花的总是要花,抠抠搜搜,当不了人主,安不住人心。现在的刘征没有办法从爵位上赏赐手下人,只好拿钱粮布帛来补了! 第九百八十九章 台下起哄 荀彧禀报完内政事务,刘征的目光依旧看向曹、孙。 “荆州战事如何了?”刘征迈步院中,沮授紧随其侧。 “据报,于禁与程普对峙南阳,今已逼近樊城,想必年内可至汉水!”沮授回话道。 刘征不禁笑了笑道:“于禁此人稳重有余,进取不足。曹操用此人为帅,正中江东下怀!看来是天助孙权哪!” “曹操此举是想稳打稳扎,害怕再像上次一样,半途而废!”沮授道。 “这倒也是!不过就统兵而言,于禁实不如曹仁!曹仁虽有败绩,终究有吃一堑长一智的本事,熟知变通,颇得曹操用兵精髓。我看曹操此番南征,最终还是会以曹仁为帅!于禁不过暂时而已!” “那汉王认为是曹仁领兵好,还是于禁领兵好?”沮授笑问道。“当然是曹仁!于禁稳重短于进取,是以少胜而难败!曹仁则不然,其虽有变通之法,领兵之能,然尚不及周瑜,因此曹仁领兵则必有大变故!要么大胜,要么大败!无论大胜打败,对本王而言,皆为有利 !大败则曹军重挫,大胜则曹军深陷!是以曹仁领兵好!当然,这只是对本王而言。”刘征不禁笑道。 话说以过往的战绩而言,曹仁确实如此,大多数情况下,曹仁领兵总会分出个大胜大负出来,这种人用好了就是一代名将,用不好就是常败将军了! 究其原因,在于曹仁有如曹操一般的野心,却逊于曹操的智谋。 “还有一事,据报刘备正在已于洞庭编练水师!”沮授麾下的细作遍布天下,军情密报向来准确无误。 听到此间,刘征不禁皱了皱眉头。 “公与以为刘备此举目的何在?”刘征忽然问道。 此事沮授已经调查多时,随即回话道:“据细作探知,此为诸葛亮之建议,看起来好像是针对汉王的夷陵水军!” “诸葛亮的建议?”刘征不禁起疑。 “正是诸葛亮的建议,自春上开始,刘备便在洞庭打造战船,今已有楼船、戈船、斗舰、艨艟数百艘!可载三四万人!此外,另有赤马千数,遍布洞庭之中!” 所谓“赤马”,是一种又轻又快如奔马的赤色快船,主要用来疾行军,与陆上轻骑功用相似。楼船、戈船是大船,属于主力战舰。斗舰、艨艟中等偏小,主要用来冲击。 “刘备要这么多快船干什么?荆南不过数郡之地,刘备如此兴师动众着力于水军的编练,对付本王,靠这些水军够吗?”刘征不禁哼笑道。 “在下以为,刘备此举恐未必是指向汉王!而是另有他图!”沮授说道。 沮授的话引起了刘征的思考,诚然张任的水军可以用来攻取荆南,但是水军绝不是最主要的攻击手段!这一点刘备有诸葛亮这样的智囊,不可能不知道。如此看来,刘备大练水军必是另有所图。 荆南之地的水军还能用来干什么?无非是东流之下!由此观之,刘备此举的目标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江东! 是了!就是江东!刘征心中暗道,刘备已经与江东联姻,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此人果真十分不要脸! “此事江东知否?”刘征不禁问道。“恐未必知晓!刘备练兵,并未大举,而是分编为数十只水军营寨,化整为零,依次入洞庭编练,且将战船斗舰打散于洞庭八百里之中,旁人看起来并不觉其水军之盛!在下也是从长沙军府方才得知,又令 细作扮作渔父,细查洞庭之内,方才确认无疑!” 沮授行事谨慎,没有把握的事情,绝不轻易说出来。 古之洞庭水域远远比今天要宽阔,几千艘战船只要打散在其中,一般都是很难被看出端倪的。刘备编练水军并不足为奇,关键在于其数量多少,战船吃水深浅,不得到这些详细情报,很难发现其意图。 这正是诸葛亮交给刘备的隐蔽之法,并以此骗过了江东耳目。显然沮授的情报工作做的比江东出色多了!江东不知道的事情,沮授已经了如指掌。 刘征不禁笑道:“此人惯于深藏,如今又有诸葛亮为之辅佐,更是小心谨慎!不过既然让本王知道了,那就得给他撕了这层面纱!这样吧!你令人去柴桑露些风声,且看孙权是何反应!” 刘征当然不会让刘备好过,在他看来,刘备是一个远比江东更加大的隐患!既然是隐患,那就必须尽力将其扼杀! 沮授当即领命而去。 刘备想要搭台唱戏,刘征只好在戏台下起起哄了!且看刘备如何收场。 话说孙尚香嫁给了刘备之后,骄横依旧,刘备既贪图孙尚香的美貌,却又对其忌惮三分。刘备本有甘夫人,但却并没有将甘夫人纳为正室,盖因刘备曾多次丧偶。 甘夫人虽然只是刘备的小妾,但一直以来都被作为正房看待。且甘夫人在刘备阵营里,帮刘备处理许多内事,算是刘备的得力助手。孙尚香到了长沙之后,虽然也没有被列为正室,算是与甘夫人平起平坐。但孙尚香却俨然以正室自居,对刘备的态度上更是傲慢。即便在府中,也常以侍婢百余人持刀护卫,刘备每次夜宿孙尚香处都是提 心吊胆,可却又每每忍不住自己送上门去。 孙尚香的到来,自然使得甘夫人失去了一部分的宠爱。 陈宫、法正、简雍等一干自汝南便跟随刘备的人有些看不过去了,思量如何化解此事。在这些人眼中,甘夫人显然要比孙尚香更为有主母之象。 张飞对此最是恼怒,是不是便提醒大哥不要冷落了甘夫人,刘备总是一笑置之,却并没有什么改变。 一日,张飞又对刘备劝说,刘备不禁怒道:“三弟是何言哉!为兄家事,三弟也要掺合吗?” 刘备一句便噎的张飞说不出话来,张飞只好悻悻作罢,退了下去。就在回府的路上,正好迎面遇见了简雍。 简雍见张飞一脸怒气,上前拱手道:“翼德为何不悦?”张飞一见是简雍,于是上前抱拳道:“原来是宪和先生啊!正好!某家府中藏有美酒,且来陪我喝上几杯!” 第九百九十章 张飞不忿 若论资历,简雍认识刘备的时间比张飞还要早!因此在张飞的眼里,简雍不是外人。且简雍此人个性简傲跌宕,素来不注重威仪,又好饮酒,与张飞最是性情相投。可惜简雍不是个武将,不然张飞还真有 意与简雍称兄道弟。 张飞不悦,见到了简雍,自然不肯放过,当即便拉着简雍到了自己府中。又叫人搬来书坛美酒,一言不发,当即便与简雍对饮起来。 简雍本就是个放旷之人,当即也不含糊,先与张飞干了几大碗。 二人酒至酣处,简雍这才问道:“我观翼德面有愤色,究竟是何人令翼德如此不悦啊?” 张飞大咧咧的叫道:“还能有谁?大哥呗!” 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简雍必然会维护刘备,深加斥责,但面前的是张飞,简雍只是笑道:“主公做了何事,翼德如此不忿?且说来听听。”张飞满口酒气,于是说道:“自从大哥娶了那孙家小妹,对甘嫂嫂可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想当年,大哥在汝南困顿,甘嫂嫂不嫌弃大哥处境艰难,如今日子倒是好过一些了,大哥却又如此慢待嫂嫂,这不是 喜新厌旧,新人胜旧人了吗?俺张飞看不过去!” 简雍闻言大笑道:“翼德将军果真爽快人也!遇有不平便忿然作色,真君子所为!简某佩服!只是翼德心有怨言,何不与主公直说?却兀自生这闷气?” 一说这个张飞更来气,当即又连喝三大碗道:“哎!宪和先生这话说的!俺张飞是那有话不说的人吗?方才俺便是去找大哥说这事儿了!你猜大哥怎么回我?” 简雍笑望着张飞,等张飞接着说下去。 “大哥竟然还说我掺合他的家事!你说这……嗨!俺张飞在大哥心中的地位竟然不如那孙家小妹了!你说气人不气人!”酒意上来,张飞的脸已经通红,说话更是毫无遮拦。 简雍连忙说道:“翼德不可胡言乱语,说什么孙家小妹,那是主公明媒正娶的夫人,也是你的嫂嫂!” “嫂嫂个屁啊!你看大哥对她言听计从,我看她才是主公!”张飞喝的越多,说话越是狂放,毫无顾忌。 好在张飞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张狂放言,若眼前不是简雍,张飞都懒得说! 简雍对张飞的脾性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哑然失笑,继而问道:“翼德直爽,可有的时候直爽并不能解决问题,翼德应当寻一良策才是!” 张飞说的这些,其实简雍也感同身受,于是出言宽解张飞。 张飞愣道:“良策?宪和先生可有教我?” 简雍连连摆手道:“在下才智浅薄,并无良策教与翼德,不过……” “先生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好不爽快!”张飞见简雍欲言又止,不禁怨道。 “据我所知,陈公台对此也颇有怨言,公台多智,又是翼德将军帐下长史,何不问策于他?”简雍笑道。 张飞一拍脑袋,忽然笑道:“诶!先生提醒的是!陈宫足智多谋,一定有办法!俺这就去找他!” 说罢,张飞立即便起身要往外走,将座中简雍扔在一边,丝毫不以为意。 走出几步才回过神来,扭头对简雍道:“俺就不陪先生了!那几坛美酒就送给先生,当作陪谢了!”说罢扭头便跑了出去。 简雍不禁发笑,这张飞性情着实可爱! “也好!白白得了几坛美酒,够我喝几天了!”简雍也是个奇葩,当即便命人抱上,回了自己府中。 话说张飞的急躁性子,忍耐不得,当即便来到了陈宫府上,时陈宫正在校点兵马簿册,见到张飞大跨步走了进来,急忙起身迎道:“将军来访,可是有何急事?” 陈宫看到张飞脸色通红,满身酒气,以为张飞要来撒酒疯,于是赶紧上迎。 张飞看了一眼周围,不待陈宫发话,便对旁边的人道:“去、去!都下去,俺有事要跟长史商量!” 仆人们见到张飞模样,赶紧便溜了出去。 陈宫还没来的急请坐,张飞已经一屁股坐了下来。见陈宫还站着,张飞呆望了陈宫一眼道:“先生还站着干什么?请坐!”好像张飞才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一般,毫不客气。 陈宫只好收起公文,安心做了下来。 “将军有何要事,如此急于找我?”陈宫不解的问道。 张飞于是才将自己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并问道:“先生足智多谋,一定有办法教我!还请不吝赐教!”张飞这倒是对陈宫恭敬的抱了一拳。 陈宫拈须沉吟良久,方才说道:“此乃主公私事,陈宫本不当言!不过既然将军有问,陈宫倒是有一策,或许可行!” 一听陈宫有办法,张飞眼睛顿时亮了,急忙问道:“先生快说!” 陈宫于是说道:“若是夫人能为主公添一子嗣,此事岂不是迎刃而解?” “对呀!先生一语惊醒!若是嫂嫂有了子嗣,大哥必对嫂嫂宠爱如初了!” 陈宫的话提醒了张飞,然而张飞才兴奋了一会儿,便又垂头丧气起来。 话说甘夫人嫁给刘备的也已经几年了,然而至今未有身孕,其原因在于当初自汝南奔逃至荆州时,甘夫人曾大病过一场,至此身体便有了亏损,以至于始终难得身孕。 或许这也正是刘备冷落了甘氏而宠你孙尚香之故,毕竟孙尚香既年轻又貌美。 “嫂嫂身子骨不行,此策只怕是一时难行,哎!算了算了!不提也罢!”张飞叹气摆手道。 陈宫却笑道:“将军可知这荆州有一神医,名唤张机?此人还曾为长沙太守!” 张机就是张仲景,早在汉灵帝年间曾短暂的当过长沙太守,那还是在孙坚之前。不过后来张机便弃官不做,悠游四海去了。 张机的名声,张飞还是略有耳闻,但他也知道此人神踪莫定,于是回话道:“此人倒是听说过,不过听闻此人踪迹难觅,要想找到此人谈何容易!” 陈宫笑道:“此人现正在孔明府上做客!” 当年还是张机将诸葛亮带到荆州的!此一节就不是张飞知道的了!一听张机就在长沙,张飞顿时眼亮,急忙说道:“多谢先生指点!俺这就去请那张机为嫂嫂求得良方!”说罢又是如撇下简雍一般,将陈宫撇在堂上! 第九百九十一章 神医赠宝 久别重逢,诸葛亮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对于张机,诸葛亮还是极为感激的,毕竟是父辈至交,又是他帮助自己在荆州安顿下来,如同叔父一般。 “仲景先生此来,不如就在亮府中住下吧!先生对亮有安定之恩,亮必视先生为至亲!”诸葛亮真诚的对张机说道。 张机微微笑道:“贤侄莫非看我须发苍苍,以为我走不动了?” 诸葛亮赶紧拱手道:“岂敢!岂敢!先生自有妙术,只是如今世道不宁,先生远行颇有不便。且亮受恩先生,未及报答,故盼先生予亮机会。” 诸葛亮自小聪慧,当年在琅琊的时候,张机便对诸葛亮刮目相看。对诸葛亮的话,张机知其真心实意。 但是张机其人奉行的医道使得其不愿安居一处。一者四海遨游可以遍访名山大川,问道隐贤。二者,作为医者,只有亲手治过足够多的病人,医术才能更加精湛,说到底传统医学终究还是经验之学。 有此二者追求,张机自弃官长沙太守之后,便居无定所,漂泊无踪。 面对诸葛亮的挽留,张机笑道:“贤侄好意,老朽心领了!一切都是机缘,无需挂碍在心!所谓恩仇,皆不过飘渺之事而已!今路过长沙,得知贤侄在此,特来一叙,除此无他!” 张机既是医者,又是个修道之人,这种人往往有着高深的见识。诸葛亮听了张机的话,觉得话中另有他意,于是问道:“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张机抿了一口茶,淡然笑道:“贤侄精研博览,老朽岂能言教?但有一言相赠。” “敬受赐教!”诸葛亮拱手拜道。 “天道有常,天命有归!逆天而行,不亦自取其咎乎?贤侄善自珍重!” 这便是张机要赠予诸葛亮的话!诸葛亮闻言淡笑,沉默了一会儿才拱手回话道:“天道有常还是无常,亮未能参透天机,先生智识洞达,赠亮以金玉良言,亮感怀在心!只是万事自有机缘,机缘至,龙凤腾空,机缘不至,但没而已!亮慧 根浅薄,恐与道无缘,但求无愧于人!” “看来贤侄比老朽看的要豁达,是老朽拘泥了!也罢!老朽也该走了!” 张机笑了笑,随后从袖袍之中取出一个小匣子,放在案几上,并对诸葛亮道:“此物自有人来取!” 说罢,张机竟翩然而去! 诸葛亮看到宝盒,正待拜送张机,张机背影已至门口。诸葛亮方欲追出,张机已经悄然无踪。诸葛亮望着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禁一声感叹。 “先生已得道矣!” 随后才兀自回到座上,研究起张机留下的宝盒来。还没看上两眼,忽听得门外聒噪! “军师!军师!”正是张飞叫喳喳的从门口跑了进来。 “哦,是翼德将军啊!你来寻亮所为何事?” 张飞上前对诸葛亮一抱拳道:“听闻有神医张机在军师府上,俺特来拜见!不知张神医何在?快请出来见见!” 诸葛亮忽然一笑,当即心下了然!拿起案几上的宝盒对张飞道:“仲景先生真乃神人也!此物正是先生留给翼德!” 说罢便递了上去,张飞一愣,挠头道:“这是怎么个意思?张神医走了?” 诸葛亮笑道:“看来是先生不想见你啊!先生必是料到翼德会来,特意嘱咐于我,见此物交给翼德!” “军师开玩笑吧!我与张神医素昧平生,他怎知我会来?还留了东西给我,难道他能掐会算不成?”张飞不相信诸葛亮说的,质疑道。 张飞哪里见过那样的高人,对这种事情自然是不信,诸葛亮只得摇摇头道:“翼德信与不信不碍事,打开看看此物便知真假!” 张飞将信将疑,结果宝盒来,打开一看,其中有三颗丹药,另有一纸条,上书道:“七日一服,养身如初。” 张飞一见大惊,连连叹道:“哎呀!还真是留给俺的!张神医果真仙人也!” 诸葛亮见张飞既惊又喜,不禁笑道:“翼德既已求得所需,可还有事要找我?” “嘿嘿,没了!没了!俺今日不找军师!” 说话间,张飞犹如小孩得了宝贝一般,赶紧将宝盒收了起来,藏进了怀中,随后对诸葛亮一抱拳,转身迈步便出了门! 回到府中,张飞立刻唤来妻子夏侯氏。话说张飞这个老婆可是有些来头,这还是张飞跟着刘备困居汝南时娶的。 这夏侯氏年方十九,乃曹军上将夏侯渊的侄女,夏侯霸从妹,说起来可是被张飞抢来的老婆。 书上记载:“建安五年,时(夏侯)霸从妹年十三四,在本郡,出行樵采,为张飞所得。飞知其良家女,遂以为妻。” 当时夏侯渊正跟随曹操征讨河北袁尚、袁谭等,因此无暇顾及,且夏侯氏只是夏侯渊的族侄女,算不上多亲,毕竟夏侯家人太多了。 由此,夏侯氏便被张飞娶了当了老婆,跟着张飞一路到了长沙。 古代女子嫁夫从夫,当然,有些人除外,比如孙尚香。夏侯氏成了张飞的老婆,也便跟夏侯家失去了联系,张飞虽然脾气暴躁,但对夏侯氏还是极好,因此夏侯氏也就安下心来侍奉张飞。 唤来夏侯氏之后,张飞当即从怀中取出宝盒,交与夏侯氏道:“你速将此物送去给嫂嫂!就说是俺张飞孝敬给她的!别的不必多言。” 夏侯氏问道:“哪个嫂嫂?” 张飞作色道:“还有哪个嫂嫂!俺张飞只认一个嫂嫂!快去!” 夏侯氏明白了张飞的意思,当即便将宝盒送了过去。 刘备从孙尚香的别院回到自己住处,问管家道:“今日可还有人来府中禀事?” “并无他人,只有三将军之妻来见过夫人!” 刘备于是来到甘氏屋中,问道:“弟妹今日来见过夫人了?” 甘氏于是拿出宝盒道:“弟妹送来此物,说是叔叔孝敬妾身的,尚未打开看过。” 刘备接过来打开一瞧,便看到了丹药和纸条,不觉一笑,感慨道:“我这三弟哟!外表刚强,内里却是如此心善!真当为兄糊涂么!” 刘备不禁摇头笑到,随后便将宝盒还给甘氏道:“既是三弟孝敬夫人的,夫人只管收下便是!”尤其可见,刘备对孙尚香恐怕未必是真爱! 第九百九十二章 孙权大怒 话说刘备是什么人,论打仗,他是屡战屡败,论谋略也只是平平无奇,可有一点,刘备极善揣摩人心,更善于伪装! 孙尚香年轻貌美不假,但刘备又岂会真是个贪图美色之徒?大凡能忍辱负重,志达谋深者,没有一个人会是沉溺于女色的!是以古之欲成大事者,往往薄情寡性,这也在情理之中。 刘备对新妇孙尚香看似宠爱有加,其实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更何况孙尚香还是江东孙氏,刘备自然更加不能“怠慢”,因此才极力表演,而这正是刘备最为擅长的本事! 话说另一段历史中,后世记载孙尚香嫁给刘备数年,但却也不曾记载有生育一儿一女,此事稍加揣摩,便可得其耐人寻味之处! 话说甘氏服用了张机留下的药丹之后,于建安十二年(207年)诞下一儿,取名刘禅,此是后话,录且不提。 刘征令沮授在柴桑散播刘备秘造大批战船消息,很快便传入了孙权耳朵里面! 孙权闻听流言,不禁大骂道:“此贼是何图谋!莫非觊觎我江东不成?速召鲁肃前来!” 很快鲁肃便来到了孙权面前,见到孙权气愤的模样,鲁肃不禁问道:“主公何事动怒?” 孙权很少露出怒象,鲁肃一见孙权模样,心里已经知道必是因为刘备。 “刘备老儿竟然秘造战船无数,难道是要与我江东水师一决雌雄么!”孙权怒气未消。 鲁肃提醒道:“主公失言了!刘备乃是主公妹婿,不可贱称!倘若让老夫人听到了,该责备主公不是了!” 鲁肃这么一说,孙权方才没有再骂,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孙权才问道:“这刘备好大胆子!据报,其已在洞庭编练水军数万,此举显然意图不善!子敬如何看呐?” “市井流言,不可轻信!眼下时局,更不可多生变数!” 鲁肃当然也听到了这种传闻,但本着从大局出发,还是要劝说孙权冷静应对。 “子敬之言倒也在理,不过此事也不可置若罔闻,孤必须提醒提醒刘备,不要胆大包天!” 孙权江东兵马最大的优势便是水军,自然也不会允许别人在这一点上胜过自己,否则便危及了江东的根基。 鲁肃点头道:“主公却是该点醒一下刘备,在下有一议,主公不妨遣诸葛瑾去长沙走一趟!以观其虚实真伪!” “诸葛瑾?为何非诸葛瑾不可?” 孙权顾虑诸葛瑾是诸葛亮的胞兄,因此有些疑惑。 鲁肃道:“兄弟团聚,这个理由再合适不过了,刘备也不至于起疑心。” 鲁肃考虑周到,若是贸然派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刘备那儿,刘备必定会严加防范,诸葛瑾显然最合适。 孙权细想一下,点头道:“就依子敬所言,令诸葛瑾去长沙走一遭!” 诸葛瑾虽然与诸葛亮是同胞兄弟,但各为其主,为人还是没得说的,孙权并不担心的他的忠心。 领了命令之后,诸葛瑾既喜且忧。喜的是可以见到许久不曾谋面的兄弟,忧的是兄弟各为其主,难免互相防范。且如今局面,刘备最弱,诸葛亮跟在刘备身边,在诸葛瑾看来,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已是年末,诸葛瑾依旧领命出发,自柴桑乘舟西进,过寻阳、蕲春、沙羡、赤壁、乌林,一路逆水行舟至巴陵。巴陵即今湖南岳阳。 船夫欲入巴陵港口停船,诸葛瑾却令不在巴陵下船,而是继续往前走,进入洞庭之中! 消息不是说刘备将战船散布在洞庭之中吗?诸葛瑾意欲亲自查看一番,以探取准确情报。 行舟入湖,从巴陵才驶出不到一二十里,将过湘山。湘山即今岳阳君山,古称湘山、洞庭山。《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为“湘山”。 诸葛瑾站在船头,远望洞庭,烟波浩渺,碧水接天。真好一处水军督练之所!诸葛瑾不由的感慨道。 就在诸葛瑾欣赏着洞庭风景之时,忽然旁侧湘山水面,出现了数艘快船,很快便逼近了诸葛瑾所在。 “前方何人?欲过此境,且通名姓!”快船上已有人出言问道。 “江东中司马诸葛瑾在此,你是何人,安敢挡我水道!”诸葛瑾对来人的身份很是怀疑,当即喝道。 那人一听是诸葛瑾,急忙将船靠了过来,对诸葛瑾拱手道:“在下乃是湘山都尉,不识中司马宝船,敬请见谅!职责所在,敢问中司马为何将舟船驶入洞庭?” 诸葛瑾上下打量着那人的状貌,身上穿着甲胄,确乎军校身份,于是说道:“我主欲问好刘玄德将军,今乘水利之便,欲自洞庭入湘水前往拜谒刘将军,可否让开水道,放某通行?” 那都尉一听诸葛瑾事由,眉头一皱,拱手说道:“恐怕中司马还得在巴陵下船!近来洞庭多水贼,恐生变故,非是在下不让通行,万一中司马有所遭遇,在下死罪矣!” 诸葛瑾自然看出这是托词,但毕竟是刘备的地盘,又不好强行通过,于是只得对都尉回了一礼,随后便命掉转船头,再次回到巴陵,方才下船,改行陆路,往长沙而去! 行了几日,诸葛瑾方才到达长沙郡府。 到了长沙之后,诸葛瑾先是见了孙尚香,随后才去拜谒了刘备。 刘备听闻是诸葛瑾到来,急忙带着众人前去迎接。诸葛亮与兄长相见,自是分外动情,兄弟二人各自双眼通红。 刘备隆重的招待了诸葛瑾,大宴三日,诸葛瑾百般辞谢,方才罢止。 该做的公事做完了,诸葛瑾留宿诸葛亮府中,二人捉手相叙,兄弟之情溢于言表! 刘备府上,陈宫被召了进来。 刘备满面忧思的对陈宫问道:“依公台看,诸葛瑾此来何意?” 之前宴请,虽然气氛融洽,但刘备时时刻刻都在提防,这会儿得出空闲,于是急忙找来陈宫询问。 陈宫想了想道:“怕是孙权遣来探主公虚实!” “那备当如何应之?”“不可示弱,不可示强,半遮半掩,避实就虚!”陈宫以十六字回应刘备道。 第九百九十三章 麓山对语 对于刘备的提问,陈宫应以十六字。刘备点头道:“公台所言甚是,备知晓了!” 诸葛瑾住在诸葛亮府中,诸葛亮将诸事尽委于马良,自己则闲下来陪着兄长。 这一日难得的下了一场雪!漫山皆白,景色十分悦目。 诸葛瑾正与诸葛亮对坐,门外仆人已经进来,上前对诸葛亮拜道:“军师,主公有拜帖送到!”说罢便将拜帖送了上来。 诸葛亮取过来一看,原来是刘备邀请二人一同前往湘水西岸的麓山赏雪。 “主公好雅兴啊!兄长意下如何?”诸葛亮将拜帖示与诸葛瑾看。 诸葛瑾不知刘备之意,但客随主便,自然不能拒绝,于是便笑道:“刘将军美意,岂敢不从!” 于是两兄弟当即收拾了一些用具,披上长袍,当即便往湘水码头而去。 马车到达湘水码头时,刘备早已经等候在江畔,身边护卫将领是陈到,另有一队随从。 “子瑜赏光,刘备不胜荣幸之至!”见诸葛瑾到来,刘备上前拱手道。 “哪里!哪里!刘将军有此雅兴,在下敬从!”诸葛瑾也十分客气。 “渡船早已备好,子瑜请!”刘备对诸葛瑾的恭敬一如对孙权,张口闭口都亲切的称呼诸葛瑾的字,这既是给足了诸葛亮面子,同时也是做给孙权看的。 冬日雪景,两岸鹅白,唯有湘水缓缓北流,似一条长带延伸至洞庭。 河西不过一二里,麓山缓缓隆起,绵亘在江畔。长沙所在,地势较为平坦,唯麓山为高处,至麓山之上,长沙方圆数十里,可尽收眼底,风光无限! 麓山即今长沙岳麓山,又称灵麓峰。《荆州记》云:“长沙西岸有麓山,盖衡山之足。又名灵麓峰,乃岳山七十二峰之数。自湘西古渡登岸,夹径乔松,泉涧盘绕,诸峰叠秀,下瞰湘江,” 刘备与诸葛亮陪着诸葛瑾徒步麓山,山道间雪松高耸,溪水潺潺,美不胜收。登上麓山登上,早有炊煮茶具备好。 刘备脸色涨红,气喘吁吁,诸葛瑾、诸葛亮反倒是喘息平常。刘备叹道:“岁月不待人啊!备今四十有四了,不觉老之将至,这才一座小山,竟也气喘若此!不似子瑜、孔明,风华正茂,登山涉雪,亦是如履平地!倘使吴侯在此,只怕要笑话我了!子瑜回去可不能向 吴侯提起备今日窘状哦!” 不得不佩服刘备演技之高超,诸葛瑾见到刘备模样,竟然丝毫不觉有假! “将军切莫妄自菲薄,当今汉室凌乱,曹贼作威作福,将军乃皇亲宗室,怎可言老?廉颇六十,尚有余勇!充国七旬,率师出征!将军方才不惑之年,以在下所见,此正将军奋发之时也!” “哈哈哈哈,今闻子瑜之言,虽曝雪寒冬亦如沐春风,令人不饮自醉啊!那就借子瑜吉言,再勉力支撑个几年!待到天下承平,刘备再隐退庙堂!” 刘备大笑回应,众人皆笑容以对。 众人坐定,刘备亲自为诸葛瑾倒上热茶。周围白雪,唯有炉火通红。热气不断的飘散起来,场面十足风雅! 对于诸葛瑾这样的文士,刘备的安排无疑令其很是欢喜,毕竟平时可是难得这样的雅兴。 三人围坐,以茶为敬,言谈趣意,好不自然! “子瑜看这长沙风景如何啊?”刘备笑问道。 诸葛瑾极目远眺,不禁叹道:“湘水北去,一泻千里!鹅雪覆野,纵望无极!登此山而观之,直似天下尽在掌中!未审将军是否有此感触?” 刘备摇头笑了笑,端着茶杯,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山下,长叹了一口气道:“刘备目所极处,不过湘楚之地,再远,就看不到咯!” 这显然是在暗示自己没有那么大的眼界,只想安安稳稳的守住目前的荆南疆土。 诸葛瑾听了刘备的话,也起身负手上前笑道:“湘楚之地好啊!有道是知足常乐,将军若能安守荆楚,亦不失为一种福气!人之所患,往往便在于欲求不满。” 这话就有些值得推敲了!诸葛瑾这是在传达孙权的意思,也是对刘备旁敲侧击,不要有太大的欲望,尤其是不要对江东动歪心思! 何谓知足常乐,就是告诫刘备,守着这荆南就是了! 刘备笑而不语,诸葛亮也走上前来,开口说道:“风云有变时,人身不由己!何人能知明日事?倘若北人南下,恐怕谁也享受不到这荆楚风光了!” 诸葛亮说出的乃是目下的局势,三人望雪兴各自叹息,然而三人心里都如明镜一般清楚。 就在三人共赏长沙雪景之时,远处江对岸传来阵阵齐喝。 “此是何声音?”诸葛瑾不禁问道。 刘备回道:“备之军营!将士们正在操练!” “军营何在?”诸葛瑾又问道。 刘备于是指了指东岸,几处小山包下,正是刘备军营!张飞正在操练将士,但声音似有似无,并不雄壮。 话说那几处小山包其实不是小山包,实乃昔长沙国丞相利苍家族墓冢,便是如今的长沙马王堆汉墓。 由于距城不远,于是便将此墓冢当作了背靠,扎下了营寨。 诸葛瑾眺望过去,果然有营帐列于其侧!但观其营列,并不甚宽广,看起来就知道兵马并不多,声音又不洪亮,而这正是刘备要给诸葛瑾看的东西! 兵马不多,声音不亮,表示战力不足。而雪中练兵,却又表达出一种奋发向上的意思,如此正是“不可示弱,不可示强”! 诸葛瑾仔细看了一番,笑了笑,没有就此发表看法,转而问刘备道:“听闻将军新练水军,不知成效如何?” 刘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孙权是要摸清楚自己水军的状况!诸葛瑾来此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不怕子瑜笑话!备欲练水军以抗衡汉王,可惜始终未能有成!至今不过万余驽钝之卒,难堪大用!不似吴侯,坐拥虎狼之师!洞庭水浅,藏不住蛟龙!备之水军,比起江东来,皆不过鱼虾耳!”刘备自嘲 道。刘备言语无一纰漏,诸葛瑾知道探不出什么东西来,终于放弃,只与刘备寒暄应酬。 第九百九十四章 反送工匠 刘备邀诸葛瑾麓山赏雪显然是有深意,诸葛瑾乘兴而往,失望而归,表面上还是作出一副欢喜的样子。 回到城中之后,又待了一天,便辞别了刘备、孙尚香,与诸葛亮分别而去!刘备令诸葛亮相送至巴陵,其实也是为了保证诸葛瑾不会到处打探他的虚实。 兄弟二人行至巴陵渡口,诸葛瑾眼眶都红了,与诸葛亮执手言道:“今日一别,你我兄弟再见不知何期!为兄有一言嘱咐于你!” 诸葛亮也十分动容,声音都有些沙哑,对诸葛瑾道:“兄长请讲!” 诸葛瑾叹了一口气道:“孔明啊!若有窘迫之时,勿忘来寻为兄!切自珍重!” 诸葛瑾知道诸葛亮的性格,他一旦决定的事情,万难更改。因此劝诸葛亮离开刘备的话,诸葛瑾始终没有说出口,只是告诉诸葛亮,无论什么时候,这个做兄长的都一定会尽力保护他! 诸葛瑾说出这话的时候,诸葛亮是真的快要泪下了!几年不见,短暂聚首,又要分别,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 “兄长保重!吴侯非敦厚之人,兄长谨记!”诸葛亮也送了一句话给诸葛瑾。 诸葛瑾不以为然,不过,终究是弟弟好心,当即也不再多言,便上了船,离岸而去!兄弟俩挥手而别,直至各自消失在对方的视线里! 诸葛亮回到城中,便来见刘备,先是当面拜谢了刘备厚待诸葛瑾,随后才拱手道:“看来孙权是对主公起了疑心!洞庭水军一事,只怕是有人泄漏军情!” “孔明说的正是!备也很是不解!”刘备来回走动说道。 “那就让陈公台再行密查一番,内贼不除,万事不秘!”诸葛亮当即建议道。 “也好!此事就交给陈公台去办吧!” 也不知道陈宫用了什么方法,最后查出来原来是张怿,就是当初引刘备入长沙的原长沙太守张羡之子。 这张怿原本以为自己将刘备引入长沙,功劳不小,至少也得让自己当个太守。然而其人本事稀松平常,刘备并未加以重用,只是当了个小小都尉。 张怿有所怨愤,恰巧被沮授的细作知道,于是便将张怿收买。 若是早一两年,刘备决计会顾虑张怿在长沙的影响力,不过现在刘备已经坐稳了长沙,得知是张怿泄露军情时,刘备毫不犹豫便令陈宫将其军前正法! 同时,刘备也知道了汉王的细作早已深入自己的领地,从此行事更加小心。 诸葛瑾回到柴桑将长沙之行的情况详细的禀报给了孙权,孙权冷笑道:“这刘备果然奸猾!这是既不肯示弱,又不肯张扬!遮遮掩掩,妄图迷乱孤眼!我看他早晚是个大祸害!”“这是自然!刘备其人,能忍辱,能屈节,身负背叛恶名,至今尚且能够据有荆南,足见此人心机之深!不过刘备虽为祸患,但主公眼下还是不可与其反目!刘备眼下也不敢触怒主公!”鲁肃看似赞同孙权 ,实则是在安抚孙权,因为他深知,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再化友为敌,将刘备推向江东的对立面。 因此也只能是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关于刘备秘造战船,暗练水军之事,很快也送到了吴郡富春,周瑜只是一笑,随后便给孙权回复了一封密信。 周瑜的意见大大出乎孙权的意料!非但没有如孙权一样,怒骂刘备暗怀不轨,反而劝孙权给刘备送去造船工匠三百人!信中并未说明缘由,孙权急忙又找鲁肃来解。 鲁肃看罢忽然一笑,不禁赞道:“公瑾谋略,实在出人意表!在下不及啊!主公,请主公按照公瑾之策,挑选我江东最为熟练工匠,派遣给刘备!” 孙权一脸疑惑的看着鲁肃,他是真想不通这周瑜、鲁肃二人到底是何意思! “子敬且为孤解之!”孙权一定要弄个清楚。鲁肃于是拱手道:“公瑾乃是看透这刘备,无论如何,终究是不会因为惧怕主公而收敛自己的!纵然是表面看起来恭顺,始终是逆鳞在背!索性便助其练就水军,也好将来为主公所用!此借力用力之法,公 瑾高明!” 孙权尚存疑虑,鲁肃进而言道:“主公还记得公瑾筹画的荆襄对策吗?” “若失汉水,则弃江陵!退保陆口,用我所精!西连刘备,以滞北军!”孙权自语道。“我军若退守陆口,则必与曹操有一场水战!曹操若得南郡,刘备必坐卧不宁!如此,则主公可用刘备水军为先锋,与曹操拼个你死我活,然后我江东从后挥师,既破曹军,又毁刘备心血,此既是借力用力 ,也是一石二鸟之计啊!公瑾之智,真乃冠绝古今也!”鲁肃不禁惊叹道。 孙权闻言大悦,连连赞道:“孤有公瑾在,何愁天下不平!好!就依公瑾所言,在我江东挑选良匠三百,送给他刘备!” 鲁肃领命而去,不出时日,便将事情办妥,将人送去给了刘备! 刘备这边尚在担心孙权看破,结果却迎来了孙权送来的匠人!刘备这下为难了! “孔明啊!你说孙权这是何意啊?”刘备忍不住问道。诸葛亮叹了口气道:“孙权既然送来匠人,主公照单全收便是!眼下不须多想,江东迟早失去南郡,届时曹军南下,主公终究还是要出力的!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可选择!至于其他,且行且看吧!天 命造化,并不由人,最后还得看他孙权有多大肚量!周瑜有智,未必得主!主公要做的便是顺其自然,等待时机!” 白瞎了一年的东躲西藏!目前看来,周瑜还是走在了诸葛亮的前面!至于最后结果,还有待时日。 刘备没有办法,只好将这些匠人安置下来,分派任务,继续打造战船,扩充水军。 话说周瑜、诸葛亮二人,到底谁智高一筹,千古无定论!小说家言,多是诸葛胜于周瑜,笔者看则未必能分伯仲。转眼又是一年,于禁挥师攻破了樊城,与程普相拒于汉水,襄阳已然处在了曹军兵锋之下! 第九百九十五章 孔融之死 曹军气势恢宏,于禁携十万大军南下,近至襄阳对岸!程普竭尽全力抵挡,越发难以招架。襄阳军报送至成都,刘征看罢,也开始忧虑起来,现在距离自己定下的休兵时间还有两年!因此对于刘征来说,最好的局面便是让曹操与孙权之间的战事月拖越久!不论谁胜谁负,只要拖的时间久,就对 自己有利! 除了襄阳军报,送来的还有刘备那边的消息。当沮授禀报孙权派出诸葛瑾出使长沙之后,紧接着又为刘备送去了三百匠人,刘征当下便明白了这是周瑜借力用力,一石二鸟之计! “周瑜不死,江东不灭!” 这就是刘征对周瑜的评价! “此人着实高招!非但有宏大眼界,细处落子也卓尔不凡!据报,周瑜至今还在富春江畔钓鱼,整整一年了!此人之耐心,令人畏惧啊!”沮授自认为也有些见识,但对于周瑜,依旧不吝赞叹之词! “周瑜以一己之力,执局对敌两方,能有此本事者,本王所知,唯奉孝一人耳!” 看到周瑜的手笔,刘征不禁又想起了郭嘉,那个曾助自己一战而破鲜卑十余万大军的天纵奇才! “可惜!可惜啊!奉孝才策未展一二,竟遽然而逝,本王平生之憾,无过此者!”刘征一想起故人,总是不免唏嘘。 沮授体会不到刘征对郭嘉的那种怀念,不过见到刘征每次说起郭嘉的模样,沮授也不免感怀。 “汉王,还有一事,许都来报,言曹操意欲再为于禁增兵五万!”沮授不忘正事,开口禀报道。 刘征收起伤感,表情严肃道:“荆襄战事已经超出了本王预期,看来得拖一拖曹操了!” 现在对弈者乃是曹操、孙权,押注的是刘备,而刘征作为旁观者,却也不能干巴巴的看着! 此前煽风孙权不成,这次轮到给曹操点火了! “先生!本王有一计,你且过来!”刘征对沮授招手道。 沮授凑上前来,刘征在其耳边低语一番,只见沮授点了点头,随后便领命而去。 话说于禁收取南阳全境之后,曹军士气得到鼓舞,然而程普依据汉水之利,稳扎稳打,再一次令曹军变得举步维艰! 曹操知晓于禁谨慎有余,不敢轻易冒险,于是便有意再为其增兵五万,使于禁具备压倒性优势,以攻破襄阳,夺取南郡! 然而曹操的这个想法却遭到了许都公卿百官的非议,当然这其中不乏刘征的“功劳”。 “曹操穷兵黩武,如此下去,大汉州郡恐将民力枯竭!这不是毁我大汉根基么!” “是啊!曹操连年兴兵,我大汉子民都快要被其挥霍殆尽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田园荒芜,仓廪空虚!尚不知还要平添多少寡妻孤子!” “哎!圣王以仁道服天下,曹操却以霸道祸乱四方,这岂不是南辕北辙,有违我大汉仁孝治国之本么!” 凡此种种言论,一时间甚嚣尘上!曹操为其所扰,不得安宁,增兵一事,被迫暂缓。 “究竟是怎么回事?往岁兴师征伐,也没有今日这么多七嘴八舌之人!”曹操怨言道。 程昱在侧,进言道:“如今许都之中,多有谤讪丞相者,此风若不及时制止,将来恐成大患!” 曹操深吸一口气,紧闭嘴唇,眼中露出一股寒意道:“我的剑已经许久未曾祭血了!看来是时候教这些朝臣们怎么听话了!程昱!你去查清楚,到底是谁叫的最大声!回来报我!” 程昱一向都是为曹操出一些杀人的计谋,此次也不例外。听到曹操吩咐,程昱当即领命而去。 许都城中,各种言论依旧四处飘飞。将作大匠孔融府上,最是“热烈”。 当年孔融原本曾有意与陶商共拒曹操,奈何陶商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主,有刘征相助却不能加以信任,最后不但导致徐州陷落,刘征被迫遁去河东,连带着孔融也不得不屈服于曹操。 孔融其人,孔圣之后,少有大名,任北海相时,更是名满天下! 昔时孔融尝自叹道:“坐上客恒满,尊中酒不空,吾无忧矣!”可见孔融名望之盛!自大儒郑玄死后,现今天下一众文士之中,也就孔融名气最大!因此当孔融当了许都朝官之后,更是门庭若市,毫不夸张的说,连门槛都被踩烂了!为此,孔融干脆将门槛锯掉,此一举更为孔融博得了礼 贤下士的美名,由是愈加为人推崇。 人一多,嘴就杂!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就容易犯禁,更何况还有酒助兴!当初曹操与袁绍对敌缺粮时,也曾颁布了酒禁,众人都不敢违抗,只有孔融,频频出言争辩,恰恰这孔融又是博古通今,一番引经据典,竟驳的曹操无可奈何,最后只好任由他去!不过那时曹操可就对这 孔融颇为记恨了!孔融从北海相征召为朝官将作大匠之后,等于失去了实权,几乎完全变成了一个虚职,因此对曹操也是暗怀不满的。不过孔融顶多是言语上,却不敢付诸行动。曹操碍于其名气太大,因此一直都是当作没 看见没听到。 甚至于孔融讥讽曹丕私自纳袁熙妻子甄氏时,曹操都忍了下来。 好不容消停了一两年,现在孔融又来给曹操上眼药了! 程昱领了曹操的命令之后,根本就没有去调查,因为在他心中早就有了人选!就是这个多次让曹操头痛的孔融孔文举! 兖州山阳高平人御史大夫郗虑,与孔融曾有过节。此人师从郑玄,当初曹操问孔融对郗虑的看法时,孔融曾说郗虑只可做个清谈之人,不可授权,由此郗虑便对孔融忌恨在心。 程昱找到郗虑,将曹操的意思稍微透露了一些。那郗虑人不怎么样,但阿谀奉承却是很有一套。一听曹操想要杀鸡儆猴,当即便自告奋勇。 于是当朝构陷孔融,举止不检点,可惜孔融能言善辩,被他躲了过去。一计不成,又来一计,郗虑撺掇丞相军谋祭酒路粹,再一次构陷孔融。路粹行事可就比郗虑狠多了! 第九百九十六章 曹操增兵 路粹上奏道:“融昔在北海,见王室不宁,招合徒众,欲图不轨,言‘我大圣之后也,而灭於宋。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融为九列,不遵朝仪,秃巾微行,唐突宫掖。又与白衣祢衡言论放荡,衡与融更相 赞扬。此等种种,不可历数!” 说孔融品行不端之类的,终究是打不倒孔融,军谋祭酒路粹这一道陈奏,可就是毫不留情了!路粹的陈奏说的有鼻子有眼。 我大圣之后也,而灭於宋。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 大圣是指其祖上孔老夫子!意思就是说孔老夫子本来也是天下贵族。而后一句可就谁也救不了他了! 什么叫“卯金刀”?刘之繁体也!其言直指皇室! 凡是要致人死地,扣上一个谋逆的大罪,往往都是一击致命!更何况孔融在北海的时候确实曾经有意与徐州联手,共抗曹操。曹操“代表”便是朝廷,如此自然也就能够牵连的上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路粹一道奏疏,曹操当庭大怒,天子不敢言语,群臣噤若寒蝉!孔融当堂便被下了大狱! 经廷尉审理,最终定下孔融“招合徒众”、“欲图不轨”、“谤讪朝廷”、“不遵朝仪”四项大罪!孔融被处以了死刑,并株连全家!阖门被灭! 孔融一死,百官震恐,一下子整个许都都变得人人自危,曹操耳边顿时清静了! 于是,当曹操再提增兵一事时,满朝群臣,莫敢发一言以逆!此时距离曹操原先预定的增兵日期又过去了一个月。 建安十一年春,曹操增兵五万下南阳,加上于禁原本的十万兵马,共计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陈列在汉水北岸!江东程普五万兵马,双方合计不下二十万,如山林密布在荆襄大地之上! 荆南刘备蓄势待发,西川汉王坐观虎斗! 此时最为忐忑的当属孙权!与曹操的这次旷日持久的战役,最终将决定江东的兴衰存亡! 若非此时的孙权年轻气盛,恐怕任谁都不会像他这样赌上一切!如果从这一点上来讲,孙权到还算是继承了其父兄的冲天豪气! 孙坚曾以一军独战董卓西凉骁勇,羞煞天下诸侯!孙策以三千子弟,横扫六郡八十一县,虎视东南!而如今,终于轮到了孙权! 然而,等待孙权的,将是重重的考验!敌人的,朋友的,外部的,内部的,部下的,甚至亲人的! 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能够坚持下去,最终将会决定孙权能够浓墨重彩的为自己在青史上留下一笔! “将军!丞相已经下令增兵五万,不日便将抵达樊城之下!”于禁大帐之中,军校上前拜道。 “好!再有五万兵马,我军将成排山倒海之势!看他程普敢于本将一较高下否!”于禁大喜道。 “恭贺将军!襄阳已是唾手可得!此战功成,将军必能威震天下!”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于禁也不例外。此时的于禁,听着部下的恭维,心中满是欢喜。这可是曹仁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如果自己能够成功,那可就简单了! 话说于禁虽然也称为良将,但较之于夏侯兄弟以及曹氏亲贵,于禁的地位终究还是低了一等。如果这一战成功,那便可以与曹仁等人并列于丞相座下! 想到此处,于禁会心一笑,随后对手下诸将道:“此次先入襄阳着,本将军必为其表第一功!奏请丞相赏千金封侯!” 众将闻声亦是大喜,尽皆跃跃欲试! 然而于禁话锋一转,忽又说道:“有功必赏,然而有罪也决不姑息!谁若敢违抗本将命令,擅自妄动,必军法从事!绝不容情!” 好的形势并不会冲昏于禁的头脑,在鼓舞众将士气的同时,于禁也再次申明了法令!由是,汉水北岸曹军,个个摩拳擦掌,枕戈待战! 襄阳城中,程普一脸凝重,背负着双手,来回踱步与沙盘旁边,时不时又停下来看一眼沙盘上曹军旗标所在! “唤凌统来!”程普突然开口道。 帐下军校当即领命疾驰而去,很快一身精甲的凌统便来到了程普面前。 凌统上前抱拳道:“都督召末将何事?” 程普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道:“公绩啊!曹军盛兵汉北,据报曹操又为于禁增兵五万,看来襄阳情势是危急了!我意,令你先往江陵暂驻如何?” 江陵在襄阳之南,是南郡的第二核心所在。不过,将凌统调去江陵,也就意味着凌统是不能参与襄阳之战了! 凌操才战死不久,凌统日日都想着为父报仇雪恨,此时却听到了程普这番命令,凌统十分不解。 “都督!末将愿随都督奋战襄阳!不愿去往将领!”凌统当即想要拒绝。 程普却道:“江陵为我襄阳后背,本督令你去驻江陵,乃是重用,你为何不肯?” 凌统知道程普是好意,却执着于要跟曹军厮杀,由是回话道:“末将宁愿战死!不愿安坐后方!” “胡言乱语!谁要战死?哪个让你说出这等话来!”程普显得有些生气,不禁怒斥道。 凌统见程普动怒,赶紧拜道:“末将失言,请都督勿要怪罪!只是末将身负父仇,请将军许我与曹军交战!” 程普原来还只是商量的语气,见凌统动不动就说生死,又如此急切要与曹军厮杀,当即便直接下令道:“凌统听令!” “末将在!”凌统只好跪拜道。 “本督决议,令你率本部人马驻守江陵!明日启程,不得有误!” 这就是最后的决议,凌统不听也得听! “都督……” 凌统还在犹豫,程普当即怒道:“你可还记得你父亲临终时说的话?” 凌统十分不情愿,但父亲的临终遗言还是记得清清楚楚:“不可冒进,不可违抗军令!” “既然如此,你敢不遵吾令?”程普俨然是以上级加长辈的口吻命令凌统。 凌统只好抱拳领命道:“末将谨遵都督将令!”凌统眼神中流露着失落以及无可奈何,离开前线,实非其所愿。 第九百九十七章 下驷出战 见凌统不再抗命,程普这才上前将凌统扶了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公绩啊!你父临终将你托付于我,我程普岂能失信于他!此战非同小可,你毕竟年轻,来日方长,早晚必是江东上将之才。切当谨慎自 重,不可有任何闪失!否则便是致我于不义之地了,你可明白?” 凌统毕竟才十几岁,程普已经征战了二十多年,又怎忍心凌统随自己去厮杀冒险! 话说的不甚好听,但情真意切,溢于言表。凌操死后,程普对凌统多有照顾,凌统都记在心里。 看到程普对自己慈祥的眼神,此刻程普在凌统心中,已然不是都督,而是将自己视同骨肉的亲人! “叔父!”凌统不觉动容,对程普唤道。 程普听到一声叔父,不觉露出笑容,在凌统肩甲上轻轻拍了两下道:“去吧!” 程普是真喜爱这个孩子!程普时年五十五岁,甚至比自称老臣的张昭、张纮二人还要大几岁!江东诸臣之中,如今已是程普最为年长! 可惜程普一世战功,却没有人能够接自己的班!程普也有个儿子,然而却只爱读书不爱习武,这令程普时常感伤,于是便将这种期望寄托在了凌统身上。 正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程普也不例外。此次襄阳之战,十分凶险,程普必须要保护凌统的安全,他不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拼杀,去搏命! 凌统走后,董袭问程普道:“都督担心什么?此战并非死战啊!” 程普回道:“虽非死战,公绩却有死战之心,年轻人容易冲动,恐白白丢了性命,吾岂忍心矣?” 董袭这才明白程普为何非要凌统离开襄阳,不觉对程普更是敬佩! 是时,韩当驻黎丘,黄盖驻中卢,与程普共成掎角之势! 于禁将则将兵马分作两路,一路由乐进打头,先取黎丘,一路则由满宠为将,主攻襄阳,荆州降将文聘为满宠之副,与满宠夹攻程普! 乐进率军南下,兵锋直指黎丘。 韩当闻得乐进引军来袭,当即令道:“谁人敢出战乐进!”座下一时都有些犹豫。 凌操可是死在乐进手上,这一点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即便是没有凌操之死,乐进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几个将军没有听过? “末将愿意出战乐进!”众人循声望去,乃是平虏校尉太史慈! 一听太史慈愿意出战,韩当大喜,当即说道:“太史子义,不愧真英雄!” 于是韩当便从军中分出五千人马,交由了太史慈,令其驻守鹿门山下,准备接战乐进! 乐进引兵南行,行至蔡阳地界,前方哨骑回报,发现江东兵马。 “何人领兵?”乐进当即问道。 “禀将军!领兵之人乃是东莱太史慈!” “太史慈?素闻此人骁勇善战,韩当派此人为先锋,那可是出了‘上驷’了!”乐进笑道。 所谓“上驷”,典出《吴起列传》,其中言道:“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 用今天的说法就是“不对称战争”! 乐进得知是太史慈,当即便有了主意,于是对部下众将道:“谁人敢与太史慈一战?” 此时部将彭安站了出来道:“区区太史慈,夸口之辈而已!末将愿为将军取其首级!” 这彭安原本是袁氏部将,一向狂妄自大,根本不把太史慈放在眼里。 话说太史慈在中原地区确实名声也不大,太史慈的主要成就还是在江东。彭安只知道太史慈原本是北海部将,后来曹操收取北海,太史慈便“逃”到了江东。 在彭安眼里,一个逃兵又算得了什么!自己虽然也是降将,但好歹是战斗到底了!因此,彭安十分轻看太史慈。 乐进听到彭安请战,当即大笑道:“江东有太史慈,我有彭大将军!彭安听令!” “末将在!”彭安当即下马拜道。 “本将军与你一万兵马,你能拿下太史慈否?”乐进故意激道。 彭安当即一挥手道:“何须一万,末将只需三千,必能擒杀太史慈!将其首级陷与将军!” 乐进眉头一皱,随即说道:“诶!据闻那太史慈十分了得,彭将军还是领一万兵去吧!” 彭安一听,更有怒色,当即严词拒绝道:“末将就要三千,多一个都算我本事不济!将军静候佳音吧!”说罢便率军先行而去! 彭安走后,乐进长叹一口气道:“哎!死生造化,就看你的运气了!王双、秦翊听令!” 二人齐上前道:“末将在!” “王双领兵五千,东绕鸡鸣山,取韩当右翼!秦翊领兵五千,穿霸王山,诱韩当来追!本将亲自为你二人掠阵!此战必取黎丘!” 于是韩当出一太史慈,乐进却让彭安去送死,随后又将自己手中兵马一分为三,各取小径,绕过鹿门山,直逼韩当本阵!这便是乐进的破敌之法! 各人各领兵马分道,彭安走在最先! 话说太史慈引兵驻扎鹿门山下,正等待着乐进兵马消息,只听得一声长报,哨骑飞来,直入太史慈军帐之下。 “启禀将军!曹军挑战!这是曹军战书!” 太史慈接过来一看,正是彭安下来的战书,书中约定,明日要与太史慈一决雌雄! 太史慈不觉起疑,于是问部下道:“这彭安你等可曾听说过?” 部下都摇摇头,表示不知。 太史慈收起战书,对哨骑道:“你去告诉那彭安,本将军没兴趣理他,让他叫乐进来!” 哨骑当即领命而去! 彭安一听太史慈竟如此这般对待自己,不禁大怒! “鼠辈如此狂妄!且看明日破了他的营寨之后,还敢如此无礼否!” 第二日一早,彭安便带着兵马直接来至了太史慈营寨之外。 “寨中鼠辈何在?还不速速出来受死!”彭安令人在寨前叫嚣。 太史慈一直在等乐进,不想这彭安喋喋不休。 “也罢!且先吃了这块囊肉再说!备马!取我兵器来!”太史慈当即喝道。很快部下便将战马牵来,太史慈手持长枪,背负雕弓,当即飞身上马,就于营中点了五百军士,径出营门之外! 第九百九十八章 脓包送死 彭安将兵马排成阵列,一番叫嚣,不见动静,于是复又准备命人上前叫阵。 还没开口,忽见一队兵马从营中杀出,直至军前,为首有一将,净面朗目头戴将军盔,手持一杆长枪,勒马当中。 彭安上前喝道:“你便是太史慈?我道太史慈还有些本事呢!原来竟是一嘴上没毛的小子!你若肯下马乞降,本将军可以免你一死!” 正在彭安取笑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自江东兵马后面传了出来! “是何人狂吠啊?” 江东兵闻声让开一条道来,彭安放眼望去,只见当中走出一人,身材高大,外表威武,背负雕弓,手持长枪,胯下骏马,端的是威风凛凛!令人望之生畏! “你……莫非你才是太史慈!”彭安疑心问道。 那先出来的净面小将厉声喝道:“家父威名,岂是你这等鼠辈可以叫的!” 原来那先出来的小将乃是太史慈之子太史享,难怪长得与太史慈颇为相像。 彭安闻言更怒,直指太史慈道:“本将军兵威所至,无不束手!太史慈!你若识相,现在就求饶!我可以不杀你!” 太史慈仔细望去,面前说话的人阔面虬髯,手持长斧,一脸的凶神恶煞。 “你便是给我下战术的彭安,你不是我的对手!速去叫乐进来!”太史慈十分平静的说道。 彭安见太史慈脸色如常,语气平静,似乎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这可让彭安有些尴尬了! “废话少说,你欲见乐将军可以!待我取了你的首级回去,你自然可以见到乐将军了!”彭安一眼不合,当即便领着兵马向太史慈冲杀了过来! 太史慈看出这彭安心中已然生怯,要不然他一定会找自己单挑,如今却直接下令冲杀,可见其心虚! “享儿!其他人交给你,待为父先取那彭安!”太史慈一声断喝,已经飞马冲了出去! 太史享立刻指挥兵马,从左右两侧杀入敌阵! 鹿门山原本隐士高卧之所,如今却是震天动地的杀伐之声! 两军战至一处,江东兵虽然只出了五百将士,但个个骁勇,并无丝毫惧意,冲入敌阵,立刻便展开了搏杀,毫不含糊! 太史慈一路直突向前,挡着死,触者亡!长枪在手,左右刺挑,招招中的!想当年泰山贼围北海之际,太史慈单枪匹马便可杀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如今十年过去,太史慈武艺更是精进!江东之中,若论单打独斗,恐怕唯有甘宁一人可以匹敌!至于曹军,非上将不可与之交手 ! 彭安区区一无名之辈,又怎会是太史慈的对手? 原本太史慈不愿出手,实在是这彭安不知死活,言语不敬,太史慈这才有意立个威风! 彭安看见太史慈一路杀来,心头不觉一紧,手中长斧奋力,抢先一击,直向太史慈劈斩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太史慈稍一侧身,将长枪斜挡,单手便让彭安劈了个空! 随后一转坐骑,抓住枪尾,使了一招横扫,在头顶画了一个圆,周身立刻空出数丈来! 得到空隙,太史慈一睁虎目,双腿猛的一用力,坐骑立刻向前飞奔而去! 彭安这边还没有转过身来,一道寒光已经直逼后背而来! 彭安心中大惊!急忙往一侧用力,方才勉强躲过! 只这一回合,太史慈便告诉了彭安,人可以胆大,但不可以胆大包天!没有实力的狂妄,无疑只会自取其辱! 问题是自取其辱还是次要的!沙场交手,那可就是性命堪忧了! 彭安勉强躲开了一击,后背已是冷汗湿透! “难怪将军说此人骁勇,看来是大意了!我军兵多,不如游走阵中,与之周旋!” 彭安已然自知不敌,当即便想耍心眼,妄图靠兵力优势,最终取得上风! 太史慈只带了五百兵马出战,又岂肯跟他长久纠缠?想要跑?不如留下命来再说! 太史慈爆喝一声,便直追彭安而去!彭安疾驰左右游走,太史慈紧随其后! 混战之中,是不是便有敌军冲上前来,拦住去路。太史慈一面击杀当道的曹军,一面追击彭安。 眼见场面着实混乱,太史慈猛的手臂一甩,便将长枪掷出,正好将一个曹军士兵钉死在了地上! 随后左手一伸,已将雕弓取下,右手摸过腿边箭囊,当即引弓射出! 那彭安虽在二三十丈开外,只听得杀喊声中嗖的一支利箭飞出,彭安应声倒地! 部下军士一见主将落马,顿时惊慌!太史享见状,大呼数声,随即率军猛攻!曹军立时兵败如山倒! 太史慈飞马上前拔出兵器,与太史享一道掩杀曹军,直杀的曹军大败,四散溃逃! 回过头来,手下军士已经将中箭负伤的彭安擒住! 太史慈勒马来至彭安面前,依旧平静的说道:“你可服气?” 彭安疼的龇牙咧嘴,低头不语。 “押回去!”太史慈一声令下,带着将士大胜而归! 鹿门山下营中将士见到将军归来,还擒获了敌军先锋战将,一时尽皆振奋!高呼太史慈威名! 回到帐中,太史慈命将彭安押上,彭安起初强硬,最后不得不跪在了太史慈面前。 “我且问你,乐进到底何在?” 太史慈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彭安明显是个本事稀松平常之辈,却被乐进当作先锋来挑战自己,难道身为一军主将的乐进会不知道他太史慈的本事? 三千人便敢前来挑战太史慈,也只有这无知的彭安有这个胆子!想当年孙策与太史慈大战数百回合都不能取胜,这彭安无名鼠辈,比孙策如何? 胜的太过轻松,令太史慈起了疑心。 彭安听到太史慈发问,又畏惧太史慈的勇猛,只好回话道:“乐将军就在我身后,不出两日,便会杀到这里!” “待乐进到来,我且要问问他,为何遣一脓包来战!拉下去!”太史慈鄙夷的喝道,手下随即将彭安收押了起来。太史慈于是派出哨骑,前探乐进所在,以便做好准备。与乐进交手,太史慈还是很有兴趣的! 第九百九十九章 上驷取胜 无知且狂妄的彭安与太史慈一交手,立刻便被太史慈以区区五百兵马杀的大败。彭安被擒,太史慈起了疑心,立即便又派出了哨骑,探知乐进军行何处。 哨骑一路探查到蔡阳地界,途中只见曹军火灶,不见曹军踪影!于是急忙回报太史慈。 太史慈一听乐进消失不见,立即便叫人将彭安押了过来! “昨日我问你话,你为何还要虚言以对?你可知本将平生最恨的就是无信无义之人!你若不说,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如今你说了,却说的假话,留你性命何用?来人!拖出去祭旗!” 太史慈为人最是信义笃烈,最恨没有诚信之人,无论朋友敌人。若是使心眼,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彭安连犯太史慈大忌,合当被杀!一声哀呼,血溅三尺!便送了自家性命! “父亲!那乐进到底使何诡计?”太史享不禁问道。 太史慈琢磨了良久,忽然大惊! “不好!乐进必是偷袭后方去了!韩将军危险!” 此言一出,部下皆惊,急忙问道:“将军打算怎么办?” 太史慈深色焦急,当即起身道:“这鹿门山是不会来曹军了!传令!立刻拔营!随我驰援韩将军!” 从乐进决定以下驷彭安挑战太史慈,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 此时的乐进三路兵马,已经分别绕过了鸡鸣山、霸王山,直奔韩当黎丘大营! 驻军黎丘的韩当起初并未发觉,当探知到曹军动向时,王双、秦翊已经距离黎丘不足十里! “啊!曹军向黎丘杀来了!难道太史慈失守鹿门山了?”韩当大为惊讶。 此时已经与太史慈失去了联系,黎丘两面被围,曹军马上便要夹击过来。 “将军!眼下我军不足一万,该当如何是好?”军司马张异急忙问道。 “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我江东儿郎还怕曹军不成!”偏军校尉陈武勇不惧死,当即便向韩当抱拳请道:“请将军下令!末将愿率军迎击曹军!” “末将愿与子烈各领一军,击破来敌!”建武校尉徐盛也是个骁勇之人,当即出来请命! 陈武、徐盛皆是江表虎臣,情势虽然危急,二人却无畏战之心,皆向韩当请战!韩当却早已接到程普密令,第一要务是尽力保全江东兵马,其次才是尽可能的阻滞曹军。 眼下曹军乐进杀来黎丘,再硬拼下去并不理智,更何况曹军本来就占据兵力优势。 韩当思想之下,最后决定道:“弃黎丘,退守宜城!徐盛随我引兵先行,陈武率军三千断后!立即拔营!” 若真要站韩当也是个不怕死的主,好歹枪林箭雨中混了二十多年! 韩当军令已下,众将只得领命,各自按部就班,当即便开始向宜城退去! 乐进这边,王双走在了前面,前次没有亲手斩杀凌操,王双深以为憾。这次便卯足了劲,意欲立个头功,于是便带着五千兵马,马不停蹄直奔黎丘杀来。 当王双率军到达黎丘时,黎丘已经没了韩当军踪影! “将军!江东兵撤走了!”部下查看了周围之后前来禀报。 王双颇有些失望,于是翻身下马,刚好站在了一个火灶旁边。王双忽然灵光一现,伸手便向火灶摸去,一股温热传来,王双忽又大喜!当即翻身上马。 “火灶未熄,韩当必行而不远!速速随我追击!不得有误!” 王双一声令下,当即便又带着人马循着韩当军的踪迹追去!一直追到了一处扁山沟,王双方才勒住兵马! 麾下将士看到王双手势,纷纷停了下来。 “将军!为何不追了?”左右问道。 王双仔细观望着前方地势,眼睛都眯了起来,低声对左右说道:“此处地势乃伏兵之地!那韩当是一员老将,也算身经百战,不可能就这么匆乱逃走!依我看,此地恐怕有情况!” 王双年纪不算大,才二十多岁。此前伏击凌操时,王双便是用了这样的地形,因此一到扁山沟,王双立刻便警觉了起来。 左右有不信的,不禁笑道:“我看此处没有什么不同啊!将军是不是过于小心了!若是再不追赶,只怕韩当就要走远了!” 王双听到这话,当即便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引五百军士走先!本将为你压后!” 那小将不信邪,当即便领了军命,带着五百曹军走在了前头,进入了扁山沟!王双隔着一段距离,小心的跟在后面。 方才走出不到二三里,忽听得旁边高处喊杀声起,江东兵突然出现!居高临下,便向曹军冲了过来! “不好!果然有伏兵!快撤!” 王双急忙勒马大呼,当即便带着兵马退走扁山沟外! 可惜那走在前头的五百人,此时想撤也撤不出来了!瞬间便被截断了退路! 陈武引着三千断后兵马,从高处冲杀下来,一口咬断了曹军联系。王双退走,不消半个时辰,陈武便将其留下的五百曹军吃了个干净!随后才带着将士往南追韩当大队而去! 王双眼看着走在前方的兵马遇伏,恼怒不已,不过且再不敢轻易追击!好在韩当已经撤出了黎丘,这次攻取黎丘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当王双撤回到黎丘的时候,乐进、秦翊也已经到了黎丘,三军回合,便在黎丘韩当军营之上扎下了曹军营寨! 太史慈勒兵回援韩当,还没到达黎丘,前方哨骑已经飞马回来。 “黎丘情势如何?”太史慈急忙问道。 “黎丘已尽是曹军旗帜!” “可有厮杀之状?”太史慈又问道。 “并无厮杀!”哨骑回报。 听到黎丘没有厮杀,太史慈这才稍稍安心!看来韩当等人是全身而退了! “父亲,我军该怎么办?”太史享问道。 太史慈略一思索,当即令道:“韩将军必退至宜城!东面绕行,去宜城会合!” 于是太史慈便又带着兵马绕开了黎丘,走小道往宜城退去。 乐进进据黎丘之后,立刻便派出了几路哨探,去探鹿门山战况,结果只找到了彭安尸首。被击散的彭安所部兵马陆陆续续也被聚集了起来,带到了黎丘。 此一战乐进折损兵马一千多点,当然还包括脓包彭安,乐进并没有觉得可惜。在他心中,这才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如此可算是用彭安这个“下驷”迷惑了太史慈,而自己亲自指挥的“上驷”成功的取下了黎丘这一重要战略位置。 第一千章 江东之魂 黎丘失守,意味着程普断了一支臂膀,也意味着曹军匕首已经逼近了程普腰腹所在!情势陡然急切起来。 韩当退入宜城的同时,立即派人向襄阳通报了战况情势!与此同时,韩当也在担心着太史慈军的安危。 数日之后,当太史慈完好无损的带着部下兵马出现在宜城下时,韩当方才放下心来! 听了太史慈的奏报,韩当颇为惭愧道:“黎丘之失是韩某指挥不力!好在子义能够安然归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江东勇将犹在,韩某总算没有成为罪人!” “将军不必自责,曹将乐进临战制决,颇有见识。且那乐进不惜以部将性命惑我,以至于我军被牵制在鹿门山,贻误了战机。因此,黎丘之失,太史慈亦难辞其咎!” “子义斩杀曹将彭安,已然立功,不必妄自菲薄!如今乐进已进据黎丘,于禁必发兵襄阳,还看都督如何应对。你我但谨守宜城关要,以便随时接应都督!” 韩当按下话题,不再纠缠于黎丘一城一地得失。于是韩当所部一万五千人,当即在宜城扎稳阵脚,一者防范乐进,二者接应程普。 襄阳城中,程普接到韩当送来的消息,脸色愈加难看! “哎!看来这襄阳周旋不了多久了!传令黄盖,随时准备接应!”程普当即下令道,军令很快便送去了中卢。自年前于禁取下樊城之后,黄盖已经率部由先锋位置撤退到中卢。数月一来,黄盖引军在中卢一线筑起了烽火台,一遍及时传递军情。又在中卢方圆二十里布下疑阵,或立箭楼,或筑寨防,凡此种种,这 三四个月来,无一日停歇! 樊城于禁,接到乐进快报,知已得黎丘,志气越发高昂! 于是立即大会三军,就于樊城之下,歃血誓师,颁布进军号令! 从襄阳城上高处,往北面望去,遥遥可见曹军军容之盛! 从左至右,营寨连绵近二十里!旌旗似浪,迎风飘扬!军帐如丸,磅礴浩荡! 程普立于襄阳城头,远望曹军盛况,不由得心头一紧!这是程普从军二十余年一来,遇到的最大场面! 董袭、徐逸二人在侧,看到程普的远望而忧郁的眼神,不觉心中浩荡! 程普是江东最受尊敬的将军!甚至可以说,程普是江东一众将领的楷模!无论资历、人品、忠勇,皆是首屈一指! 然而第一次独挡一面,面对的却是如此强劲的对手! “元代、仲群,你们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程普望着远方问董袭、徐逸二人道。 “都督忧心战事!”徐逸回答道。 程普摇了摇头。 “都督心中有何思虑,不妨说出来,末将等愿与都督分担!”董袭抱拳道。 程普挤出一丝微笑,指着汉水北岸极目处一望无际的曹军,问二人道:“二位可曾见过这等阵势?” 二人皆摇了摇头。董袭、徐逸二人都是孙策时代才出来的,且都还年轻,不过三十来岁。 虽说随孙策打下了江东基业,但对手都不过是刘繇、许贡之流,还有就是山越、流寇之类。要说现在曹军这阵势,董袭、徐逸二人还真没有见过! 程普叹道:“本督见过!” 二人都不禁异口同声的“哦?”了一声。 程普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十六年前!那是初平元年!董卓擅自废立,倒行逆施,以至于激起天下诸侯兴兵讨伐! “当年天下诸侯讨董,某随先主公自长沙起兵,会盟诸侯!十几路诸侯集结与洛阳城下,那阵势一如今日之盛!” 说到此处,程普不由得又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当年诸侯蜂起!而今再看,已只剩下曹操与我江东两家!如今曹操携浩荡之势,盛兵城下,你我能坐视其图谋我江东吗?” 说到此处,程普眉目一横,忿然作色! 董袭、徐逸为程普所感染,二人齐声道:“誓死破曹!” “说的好!不破曹贼誓不休!要的就是这样的气势!如今曹操势大,但我江东不是没人!只要我程普一日不亡,必保江东无恙!”程普激动的大声说道。 城墙上周围的将士听到程普的豪言壮语,尽皆振奋!董袭、徐逸更是志气高涨! “都督忠肝义胆,我等誓死追随都督,共保江东!”二人齐声拜道。 程普满意且欣赏的对二人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主公已经有令,若失汉水,则弃南郡!南郡乃是我江东将士浴血夺来,绝不可轻易送人!我等务必竭尽一切力量,阻止曹军渡过汉水!董袭、徐逸听令!” “末将在!”二人齐声跪拜道。 “汉水一失,襄阳便无险可守,自今日起,自本督以下,所有将士尽赴汉水之畔!与曹军决一死战!”程普虽已五十有余,这句话说出来却是气势如虹! “决一死战!”城上守军闻声皆跪。 建安十一年夏四月,于禁发布南渡汉水命令,十余万曹军全线俱发,剑指襄阳!程普以襄阳不足三万兵力,据水迎战,双方开始了激烈的厮杀! 消息传到了成都,刘征看到军报,不禁叹道:“论智谋、勇力,程普算不得当世一流,然而此人数十年忠心孙氏,肝胆可照!亦足称当世名将矣!若说周瑜是江东之心脑,这程普便是江东之魂灵!” 沮授亦是叹道:“程德谋盖人臣之至矣!” “程普此等战法,似乎有意殊死一搏啊!孙权好命,有这等臣子!但愿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刘征将军报轻放至案几上,负手而立,望着门外东方,遥相叹道。 汉水战事愈加激烈,于禁数次欲强渡,都被程普率部阻击而还! 其实孙权原本就准备在适当的时候丢弃南郡,但程普以为,江东面对曹军的攻势一退再退,如此下去,军心士气必然受挫。更大的问题是曹操会因此而轻视江东,这绝不是个好事! 因此程普才在得了孙权二十四字方阵之后,执意上陈,欲在襄阳振擞士气,已为接下来的战事积蓄力量!战斗的力量并不完全取决于兵力,更重要的是打的硬气!程普早早的将黄盖、韩当调离第一线,而自己亲率三万兵马挡在襄阳,就是要尽可能的保存实力,同时又要达到振奋士气的目的! 第一千零一章 曹操责将 襄阳羽檄纷至沓来。羽檄者,加急军情也! 自战事初起,孙权便放弃了一切的无关活动,全神贯注都用在了对战事的关注之上!虽然早有预计,然而看到一份份军报上的伤亡数字,丢失的城池,孙权还是有锥心之痛! 不经历大痛苦,不得大成就,这就是现实! 襄阳战起,孙权夜不暇寐,始终辗转反侧,好像自己就在襄阳一样!这种心境,年轻的孙权还从未有过。 鲁肃日日参见,生怕孙权扛不住这样的压力,而做出出人意料的决定,毁了周瑜大计! 孙权披着锦袍,撑坐在屏风前,手中拿着书简,眼睛盯在上面,然而却一直都不曾移动。 鲁肃轻声走了进来,看见孙权模样,不忍打扰,于是便在一旁静静的站着。 良久,孙权才发现了鲁肃,于是笑道:“子敬来了!快请坐吧!” 鲁肃应声入座,拱手对孙权说道:“战事胶着,主公日夜操劳,还望保重身体才是!此战非一日可决,主公不必太过忧心!” “子敬说的不错,然孤非无情之人!程德谋乃是事我孙氏近三十年,此战又亲自上阵临敌,叫孤如何放心的下!”孙权感慨道。 鲁肃对程普也向来敬重,听了孙权的话,亦不禁感慨道:“德谋将军为江东披肝沥胆,在下亦是感佩不已!” 孙权忽然对鲁肃说道:“孤意表彰程德谋忠勇之心,令人前去襄阳犒军,子敬以为如何?” 孙权以为鲁肃肯定会赞同,不想鲁肃连忙阻止道:“主公万万不可!若行此策,是送德谋将军上绝路矣!” 孙权大惊,急忙问道:“子敬此言何解?”鲁肃拱手回话道:“将有死于忠,死于烈,死于恩!德谋将军岂是贪图财货名声之人?此番血战,乃是为我江东积攒血气!本已有拼死之志!主公若在此时大加赏赐犒劳,无疑更是激励军心!如此一来,德 谋将军必是万死不退了!以曹军之势大,汉水终不可拒!襄阳必不可保!德谋将军若真殁于此役,岂非江东失一柱乎?” 鲁肃这话说的没错,有的人本来就是忠贞不二,这种人是根本不在乎金钱官位的!即使加以重赏也并不能使其忠心更高,反而只会令其报必死之决心! 眼下汉水一战,虽然是在拼尽全力的搏杀,但目的不是要战死在汉水边上!因此到了一定时候,让曹军领教了江东的决心之后,最终还是要撤退的! 孙权之举,无疑火上浇油!必然适得其反!若是程普真的战死了,那对江东可是莫大的损失!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是程普这样忠心的老将呢! 孙权闻言惊醒,连忙说道:“非子敬,孤几致程公于死地矣!今后孤每事必与子敬请教,以期勿弄巧成拙。” 鲁肃拜道:“主公明鉴!是主公连日来太过劳心,以致失措!肃何德何能,敢受主公如此信任?” 鲁肃在孙权面前,一向注重谦虚,从来不显孤傲之象!这与周瑜还是有所不同,因此孙权对于鲁肃,有时候看得比周瑜还亲近! 孙权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有人可以说说知心话,总是好的。鲁肃在孙权压力与日俱增的时候,充当了这样的角色。 汉水之畔,程普浴血奋战,曹军汹汹来攻,一连半个多月,双方死伤都很惨重,汉水为之而赤色!将士尸体顺流直下,百余里内,不时可见浮尸! 沿途的军民望见此状,皆为之动容!自发的组织起来,将这些尸首打捞上岸,好生安葬在汉水河畔! 程普手中三万兵马,已然折去了一半! 于禁以为自己不出三日,便可强渡汉水,结果遭遇了程普迎头一击!自是忧愤在心! 曹操在许都接到樊城军报,得知程普死战,于禁受挫,不禁叹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些江东兵!江东非鼠辈也!” 程昱听出来了曹操的意思,于是拱手进言道:“在下建议,丞相再次增兵!” 参军刘晔急忙出来谏道:“丞相万万不可!若是于禁以数倍兵力尚且渡不过汉水,岂不失却丞相威望?若此时再增兵,是示天下以丞相不武!于丞相有害无利!” 曹操本来却是有打算增兵于禁,但听了刘晔的话,立刻便醒悟过来,点头道:“子扬所言确乎在理!你以为眼下我该怎么做?” 刘晔于是上前进言道:“丞相当对于禁严加斥责,令其畏丞相之威而不畏死!丞相还当与其订立期限!责令限期渡过汉水,取下襄阳!待于禁取下襄阳之后,丞相再行增兵,未为迟也!” 刘晔这是知晓于禁用兵保守,也看出于禁并不是没有攻破襄阳的能力,只是动力还不足,于是便向曹操提出了这个建议。 曹操一听,当即点头道:“子扬之言是也!传我军令!限于禁十日之内,务必渡过汉水,拿下襄阳!如其不然,卸甲来见!” 于禁在樊城指挥作战,本来志气高昂,结果遭遇挫折,愈加谨慎起来,进攻上也开始有些伸不开手脚,显得畏首畏尾,甚至开始打起了持久战的念头。毕竟程普兵力不足,耗不过于禁。 就在于禁准备休兵几日然后再战之时,曹操的军令也送到了樊城! 于禁打开一看,顿时斗志复燃!牙关紧闭,眉头一皱。 “传令三军校尉以上来见!” 很快三军校尉便集结到了樊城。 于禁中军大帐!一众将校鳞次栉比,看起来虎虎生威! 于禁面色不悦,扫视了一圈,方才举着曹操的军令沉声道:“此乃丞相发来限期军令!责令本将,十日内渡过汉水,夺取襄阳!” 众将一听,都立刻更加严肃起来。于禁接着说道:“本将知各军为程普所阻,近日来,军中士气日渐低落,攻势一日不如一日!如此下去,丢的是我于禁的脸吗!丢的是丞相的脸!是朝廷的脸!是我等所有将士的脸!十余万兵马,竟奈何不得江东区区鼠辈!传出去岂不叫天下人笑话?明日起,三军用命!十日内不破襄阳,自本将以下,都自裁谢罪吧!” 第一千零二章 渡水破城 于禁表情严肃,对一众将校一番严厉斥责!骂的众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曹操责备于禁,于禁化而用之,以此勒令三军破敌!于是曹军士气复振!第二日,立刻又展开了强有力的攻势! 被斥责了一顿的将校们,一个个身先士卒,督战时亦毫不手软!但有畏惧不前者,多被临阵斩杀!于是无人敢生怯战之心!情势立刻逆转!程普军渐渐不支! 如此一直到了第五日,程普军已经凑不齐一万兵马了! 此时,距离于禁发兵南渡已经二十多天!江东折损两万有余,于禁损失更多,伤亡不下三万! 中卢的黄盖、宜城的韩当二人,密切关注襄阳战事,见程普情势愈加艰险,二人各自连派出十余骑,皆是请求率军参战!然而无一例外,全部都被程普拒绝!只叫二人谨守城池,不得有误! 什么情况最难受?就是黄盖、韩当目前的这种处境!明明距离襄阳不过百十里地,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为敬重的将军殊死力战! 黄盖急的在帐中来回走了一遍又一遍! 营帐外,甘宁、丁奉、潘璋、留赞、马忠(非汉王麾下马忠)等人一齐迈步进来。 黄盖看见众人一个个脸上写满担心和愤怒,于是开口喝道:“怎么?你们这是要干嘛?” 众将一齐跪拜道:“请将军下令率部驰援都督!” 若是程普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欣然而笑!因为他想要的鼓舞江东将士士气,显然已经达到了效果!甘宁等人无一不是斗志满腔,杀气纵横! 黄盖最为难受!见众人请战,急的大声道:“你等以为我不愿意驰援都督吗?我黄盖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黄盖大叹一声,又在帐中转了个来回,接着说道:“你们急,我比你们还急!我与程公数十年的生死兄弟!互相为对方挨过多少刀箭!你等且看看!” 黄盖一怒之下,当众取下铠甲,扯开上衣,但见其身上伤痕无数!历历在目!众人看的清清楚楚,一时俱沉默无言,只是叹气不断! 黄盖叉着腰,脚下却不停,两端来回走,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你们都回去吧!都督有令,不得驰援襄阳!” 众将无言,只得强忍着冲动,退了出去! 黄盖一屁股坐了下来,仰天祈祝道:“德谋兄啊德谋兄!你可别弃兄弟我而去啊!” 黄盖言语真情,闻者无不动容! 韩当那边也不遑多让,太史慈、徐盛等人个个如红眼的虎狼,几乎拦不住!韩当如何不想率师上前,可老将毕竟是老将!若是他们这些老将都不能遵守军令,还如何做这些年轻一辈将领的楷模? 军纪之要,首在将要守法!要以身作则,做到令行禁止!唯有如此,这支军队才算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汉水边上,程普终于不支!于禁军开始登上了汉水南岸! 左右告急,程普已然无兵可调! “传我军令,各营有序后撤!前往中路与黄盖会合!”程普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于是下令道。 董袭、徐逸等人接到命令,当即撤军往南!汉水防线全面溃散!曹军入潮水般涌了过来,汉水几乎为之不流!襄阳城下,到处是手持利刃的将士!几乎如蚂蚁一般,漫散在汉水南岸四十里的狭长地带! 徐逸率部行至摩旗山,正遇上撤退的董袭。 “元代?都督何在?”徐逸急忙问道。 董袭震惊,回问道:“都督不是说在摩旗山会合吗?我以为都督已经与你合兵了呢!” 徐逸一摊手,急道:“我并未见到都督啊!莫非都督已经走在了前面?” “不可能!都督令我先行一步,岂会在你我之前?”董袭焦急的说道。 不见了程普,二人一时焦急!徐逸比董袭心思细腻,当即说道:“曹军已经登岸,此地不可久留!元代先行一步,待我前去接应都督!” 董袭不肯,也要一同回去找程普,徐逸强令董袭先走,当即便率部又往回走!竟无一人离队!连已经负伤的都跟着徐逸而去!董袭无奈,只好带着兵马先行撤往中卢撤离。 徐逸勒兵回来,四处寻找程普,一直往回走了七八里,忽然听到前方喊杀声传来,徐逸大惊!急忙引军循声而去! 只见程普带着千余残兵,且战且退!身后是越来越多的曹军追兵! 程普使一杆铁脊蛇矛,左刺右挑,不时回身一击!身边直追应声倒地!然而程普终究已经不年轻了!眼看着便要应接不上。 徐逸看到程普,急忙大呼:“都督快走!末将来也!”当即便挺枪跃马上前,去为程普解围! 徐逸冲到程普面前,二人合力应战!面对徐逸来救,程普却大怒道:“为何不遵本督将令!本督叫你等先走,为何还要回来?” 徐逸此时已经顾不上程普的责骂,只是挺枪杀退围过来的曹军,稍得空隙,方才回身对程普喊道:“都督要责罚便责罚!末将认了便是!江东可以无徐逸,不可无程公!来人!” 徐逸大喝一声,立刻便有部下将士围了过来。 “护送都督快走!若都督伤了一根毫毛,唯你等是问!” 部下将士听得徐逸命令,当即便往程普身边聚拢过去,将程普护在当中,便往回走! 程普大骂道:“小子听好了!程某何惜一死!让开!” 程普一边大骂徐逸,一边想要驱开身边的将士,奈何这些将士根本就不听程普的命令!死死的将程普裹挟在当中,簇拥着往外而走! 徐逸带着一部分将士奋力断后!与曹军混战一起。徐逸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曹军杀不尽,不断的围了上来,最后将徐逸围的水泄不通! 不多时,原荆州旧将文聘带着兵马杀了过来,望见徐逸被围困在当中,于是喝问道:“围中何人?报上名来!” 徐逸大叫一声道:“破虏校尉徐逸在此!尔等鼠辈,尽可来战!” 文聘大怒,纵马上前,与徐逸战至二十余合,将徐逸斩落马下!可叹徐逸,为救程普,孤军断后,不惜一死!诚为勇将矣! 第一千零三章 血染征袍 徐逸战死襄阳,不惜一死,挡住了曹军,为程普脱身争得了时间。 文聘斩杀徐逸之后,手下部将因对江东积怨,便于上前将徐逸砍为肉酱!文聘大喝道:“已死之人,谁敢辱之?此人战不惜命,虽为敌将,诚为可敬!听令!好生将其收敛,择日送回江东!” 文聘原本也是忠义之人,刘表势力消散之后,文聘无所归,最后才为曹操所得。自古英雄惜英雄,文聘虽恨江东夺荆州地,但对死战不退的徐逸却还是表现出了自己的胸襟与敬佩。 杀徐逸是为忠勇,厚敛徐逸,是为公义,文聘也算大丈夫了! 手下部将虽有怒气,但文聘军令已下,没有人敢违抗,只得听令而行,将徐逸尸首收敛,寻了一口棺材,装入了其中。 程普这边,被徐逸部下裹挟着一路往南而走,直至摩旗山南十里,才遇上董袭。董袭令人将身负数创的程普送往中路,自己则留下等待徐逸归来。 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徐逸踪影,忽然探马来报,曹军已经距地不足五里,董袭不禁心中一悲,已知徐逸不可能再回来,于是只好带着部下兵马,尽速往南撤走! 文聘率军行至摩旗山南,令人前行探路,探马回报,中卢之地遍布寨防,文聘只好勒住兵马,当下回往襄阳,禀报于禁。 于禁大军已经取得了对襄阳全境的控制,听到文聘回报,谨慎的于禁当即止住各部兵马,只教满宠派人前去将中卢打探清楚。 中卢营中,黄盖席不暇暖,日夜忧心,担心着程普安危。甘宁等人也是坐立不安,躁动非常。 就在众人担心襄阳战事之时,沿途哨骑飞马来报,言程普率部南撤。黄盖既惊且喜,惊的是襄阳失守,喜的程普无恙!于是立即派出潘璋率军前去接应。 潘璋得到命令,便如离弦之箭,手下将士也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当即便率部北上迎接。直至中卢北二十里境,终于与程普相会! 程普满身血污,手中铁脊蛇矛都已经因为杀敌太多而弯折变形! 潘璋看见此状,下马上前拜道:“程公辛苦了!幸得无恙!” 话刚说完,程普终于不支,差点儿扑倒!身边人赶紧扶住,潘璋急忙上前,立即命人就地扎好一个简易担架,将程普抬回了中卢大帐! 黄盖等人听到程普已至辕门,急匆匆上前相迎。 “程公……” 血污染征袍,箭创透甲胄! 看见程普的样子,众将无不动容!黄盖、甘宁等人当即从将士手中接过程普,亲自将其抬入了中军帐中! 黄盖急召军医前来,军医来至程普身前,才将程普甲胄揭起,程普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却始终不肯哼出一声来! 军医看见程普此状,心有不忍,手上也开始变得畏畏缩缩。 程普稍稍缓出了力气,当即甩开军医的手,一咬牙,兀自将甲胄一下掀起!终于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众人再看去时,程普甲胄下面的衣袍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 程普喘着粗气,已是满头大汗。军医立即开始为程普脱去衣袍,才一掀开,众人望之不觉泪目! 程普肩膀之上皮肉已然如同血糊!无一处完好!胸前、腹背,伤痕无数!创口上依旧有鲜血涔涔浸出! “程公!”黄盖忍不住,一下子便跪拜在地,众将一齐抱拳,跪拜在程普面前! 对于一个将军来说,这便是莫大的荣誉!每一道伤痕,都是一枚勋章!而程普的勋章,已经是不计其数! 程普一面任由军医为其清理着创口,一面对众将抱拳道:“程某未能守住襄阳,愧对诸位兄弟了!” 正在此时,董袭已经引兵进入了中卢。一入营中,董袭立即往中军帐中跑来。董袭揭开帐幔,迈入帐中,一眼便瞧见正在治伤的程普,一下子止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默然不语。 程普看见董袭一人入帐,急忙问道:“仲群何在?” 董袭满面悲恸,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有逃回将士来报,徐将军……阵亡了!” 众人闻言一惊!程普顿时心血翻涌,胸口一紧,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仲群……仲群!”程普满眼悲伤,连呼数声,一口气泄下来,当时昏厥了过去! 这徐逸早在孙策起意夺取江东之时便从了军,厮杀百战,亦是江东一虎将!程普知道徐逸是为救自己而死,更觉的心中有愧! 众人见程普晕厥,急忙令军医施救,好不容易才算是稳了下来! 醒来后,程普第一句话便是:“仲群阵亡,程某如何向主公交代啊!呜呼仲群!肝胆忠烈!盛年而逝,三军同悲!” 徐逸不仅是最早跟随孙策的人之一,而且其还是吴郡徐氏,孙氏外甥之家!其叔父徐真便是孙坚的妹夫! 正因为如此,程普才大呼无以向孙权交代! 徐逸之死,中卢诸将无不悲痛,营中立起白幡,三军为之而哀! 程普重伤,一时不能起,于是便对诸将令道:“程某已然不能领事,曹军日益迫近,兵锋直指中卢,黄盖听令!” “末将在!”黄盖当即拜道。 “我以都督令,命你代为掌事!诸将务须尊奉黄将军号令,不得有误!”情况紧急,程普丝毫不贪恋军权,当即便嘱托于黄盖! 黄盖声望仅次程普,众将自然没有异议,当即跪领军命! 程普方才放心,于是便令众人散去,独留黄盖一人。 “公覆啊!”程普勉力支撑着身体,对黄盖道:“与曹军此战,主公曾与我有一道密令!公覆且上前来。” 黄盖于是上前,程普凑到黄盖耳边,小声道:“主公意,若失汉水,则弃江陵!退保陆口,用我所精!公覆谨记!” 黄盖闻言大惊,这才明白为何程普一退再退,独战襄阳也不肯让各部援助!原来是主公早就有了命令!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程公要末将如何做?”黄盖于是问道。“徐徐而退,诱敌深入!水军方为我江东所长!若不借天堑水险,我江东如何破曹?”程普对孙权的话体会的很深。 第一千零四章 孙权安众 其实孙权并没有表露具体意图,但程普毕竟是老将,一接到孙权密令,便已知其大略。 程普缓了缓又接着说道:“还有三事,公覆当切记!一不可失却军心,以致一溃千里;二不可徒耗军力,失却将来战机;三不可使曹军知我意图,须示曹军以寸土必争!此三者,乃我江东破曹之根本!” 不得不说,程普是个极佳的战略执行者!几乎没有偏差。 黄盖听明白了程普的话,点头道:“程公嘱咐,必当谨记!” 程普叹道:“程某会上陈主公,将都督之职移交给你!接下里便看你黄公覆的了!不过你也要有心里准备,为将者最难得的是打漂亮的败仗!” 这话说出了一番至理!能打胜仗的人多的是,但能够将败仗打好的人却鲜少!而有的时候,败仗其实比胜仗更重要! 程普将诸事嘱咐完毕,黄盖随即退了出去,令人好生照料程普。 柴桑城中,襄阳一战的军报接踵而至,首先传来的便是汉水失守,襄阳沦陷的消息! 一时间,柴桑文武议论纷纷!更多的则是起了畏惧之心! “咱们江东真能与曹操一战吗?” “据说曹军有二三十万人,前后绵延百里,旌旗漫山遍野。过汉水的时候,连汉水都改道了!” “可不是么!曹操是谁啊!那可是当世枭雄!当初袁绍坐拥河北,都不是其对手,如今我江东只怕是悬哪!” 顺丰的时候,都是唱赞歌的,一道逆风了,各种论调便会冒出来!江东也不例外!襄阳沦陷,对江东群臣是个不小的心理打击!甚至于有些位高权重之人,也开始犹豫了起来。 就在众人对汉水失守议论纷纷之时,徐逸阵亡的消息接踵而至!这下更是炸了锅!徐逸的身份稍有些特殊,前面已经说过了。 徐氏江东望族,然而江东望族不止一个徐氏,还有朱、张、步、顾、陆等等。这些望族都盯着孙权,依赖着孙权,也观望着孙权! 孙权知道现在柴桑人心浮动,于是大会群臣。 “汉水失守了!襄阳沦陷了!诸位也都慌了吧?”孙权拉着脸对座下群臣冷冷的说道。 众人看出孙权不悦,都不敢说话,只是沉默不言。 孙权倒是干笑道:“孤知道各位心里在想什么!你们是在想,孤一个毛头小子,怎敢与曹操对敌!我江东不过数郡之地,而曹操拥有中原七州,带甲百万!天下莫可与敌!是也不是?” 众人依旧默不作声,但心里其实都在打着算盘。 孙权见众人都不说话,于是点名道:“张允!你说是也不是?” 张允是吴郡张氏,被孙权点名,赶紧出来拱手拜道:“主公年轻有为,并不是什么毛头小子!” 这话避重就轻,只是对孙权的恭维,却并没有表露自己心中的忐忑,老滑头的惯用伎俩而已。 孙权虽然年轻,但能识人心,没有几分本事,也坐不住这个位子! 孙权扫视着众人,忽然起身一甩袖袍道:“孤告诉你等!曹操虽有百万之众!欲图我江东亦不过是痴人说梦!来人!将程普将军血袍盔甲取上来!” 孙权一言既出,殿外立有军士抬上两个架子,上面分别挂着程普的战袍和盔甲!盔甲上满是刀剑痕迹,战袍血色殷红,殿上立刻弥散开一股血腥! 众人看见二物,不由自主的退开半步。孙权却从座上走了过来,抚摸着程普的盔甲衣袍,感慨叹息。 “你等见此物恨不得退避三舍,孤见此物,却是满心欢喜!因为孤比你等更有血性!孤乃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绝非畏首畏尾,毫无志气肝胆的懦夫!”孙权不禁厉声喝道。 孙权并没有明确指向任何一人,但这话不言自明,就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的!众人闻言,都面有惭色。孙权接着说道:“此乃程普将军血战襄阳是所穿!孤原本也以为曹军势大,未必能敌!但此物却给了孤信心!我江东有此忠勇之士,何惧曹操!谅曹操有百万之众,千万之众,纵得一时之胜,能奈我江东何 ?” “我江东自有儿郎不惜死!曹军若来必胆寒!” “主公说的好!若我江东之人皆有此血性,曹军必败,江东必胜!”鲁肃当即站了出来,拱手对孙权拜道! “胜战之法,不在人多,不在兵众!而在军心士气,肝胆勇魄!倘有慷慨赴死之士,有临阵不惧之将,有决胜千里之谋,有统御万众之明主,虽有强敌,不可屈也!” 鲁肃接着说道:“汉水一失,诸位之中,难免有人生出畏惧之心!可是诸位想一想!伯符将军当年不过三千兵马,照样能够横扫四方!何以今日坐拥东南,反生惧曹之心?” “主公披肝沥胆,夙夜辛劳,为的是什么?昔光武中兴汉室,麾下文武皆班列公卿,功书竹帛!诸位难道就没有这样的期望吗?” 鲁肃一番话,与孙权一唱一和,说的在场群臣是羞愧难当! 张昭、张纮二人听罢鲁肃之言,亦是心许。 “诸位!欲成大事者,必有百折不回之志!我主壮志,张昭今日誓言,主公但有所命,张昭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张纮当即也上前一步附声张昭道! 二人一齐下拜,其余群臣见状,纷纷如此!转眼之间,孙权便搞定了群臣!安下了众人之心!孙权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于是回到座上,对众人道:“诸位都起来吧!孤今有一言,但能从孤而不改志者,功成之日,孤必当奉为公卿!如若有畏惧者,今日可早早离去,孤亦不与追究!如何?诸位愿与 孤一道创立不世功勋吗?” 攻之以心,鼓之以气,许之以利,动之以情!孙权虽然年不过二十四岁,行事却已经十分老到! 不过寥寥数语,便教万众一心!当然,这背后无疑是鲁肃的功劳! 这样的场面下,谁敢出来当懦夫?于是群臣皆拜!孙权对鲁肃会心一笑,随后颁布命令,以黄盖接替程普为都督,令将程普接至陆口休养,并赐以黄金百金,锦缎千匹,以彰其忠勇! 第一千零五章 平而治之 消息传到富春,周瑜闻而笑道:“如此主公,怎不叫人心喜!” 襄阳一战,江东虽被迫南撤,但打出了志气。曹操虽然得到了襄阳,却越发不敢小觑江东了!于是立即开始征调兵马,随时准备继续增援! 长沙郡中,刘备无一刻不紧盯着江东与曹军的战事,听到曹军已过汉水,夺去了襄阳时,刘备脸色大变,神情震恐,急忙找来诸葛亮求问对策。 诸葛亮笑而安抚刘备道:“主公不必焦虑!此事早在意料之中!世人皆以为曹军得胜,实则不然!此一战得胜的乃是江东也!” “孔明此言何解?”刘备不禁问道。 诸葛亮笑道:“十五万兵马,取一襄阳,耗时数月!难道可以言胜吗?江东不过用了区区几万兵力,便叫曹军步履维艰!难道胜的不是江东吗?” 听了诸葛亮的解释,刘备方才点头道:“孔明所言甚是!只不过那曹操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如今已经渡过汉水,直指南郡!” “无妨!要的就是曹操不肯善罢甘休!曹操对荆襄志在必得,这恰恰会是其致命所在!人之所败,往往不在其所短,而在其所长!所谓善浮者死于江河,便是此理!” 诸葛亮信然自若,摇着羽扇微微笑道。 “备当何以应之?”刘备更关心的是自己该怎么做。 诸葛亮道:“主公但勤练兵马,多造战船,整编水师便是!我料明年此时,江水天堑之中必有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那时便该主公出手了!” 现在是建安十一年夏,诸葛亮已经推算出了一年之后的形势。 襄阳之战的消息传到长沙的同时,也传到了成都,不过传到成都的消息显然要比传到长沙的详细的多!盖因汉王的情报系统比刘备的更加灵通! 汉王府中,刘征正焦急的等在产房外面,里面不时的传出郭照撕心裂肺的叫声。女婢进进出出,端热水的端热水,拿剪刀的拿剪刀。 马云禄陪在郭照身旁,紧紧的握住郭照的手,一向柔弱的郭照竟将马云禄的手握的生疼! “妹妹用力,很快就好了!”马云禄安慰郭照道。 刘征已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然而却一如既往的紧张焦急!这可是自己的骨肉啊! 侍中周群在一旁对刘征道:“汉王且安心!夫人自有上天护佑,必是母子平安!” 刘征也感觉自己有些紧张过了头,于是竭力的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稳定了点情绪。 过了不多久,只听到一声清亮的哭声,刘征悬着的心一下子便平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稳婆满面笑容的走了出来,当头便拜贺道:“恭喜汉王!贺喜汉王!喜得公子!” “啊!什么?是个儿子?”刘征忽又激动的问道。 或许是在这个时代待的太久了,刘征自己也没有发觉这句话似乎有那么一点儿重男轻女的意思。当然,也可能只是纯粹的激动而已。 “是个公子!汉王可以进去了!”稳婆笑道。 刘征神色一振,当即说道:“来人!赏稳婆百金!锦缎百匹!” 对于一个接生婆来说,这种赏赐那可是几辈子才有的事情!对于刘征来说,则更加显露其心中的喜悦! 稳婆激动的连连拜谢,刘征已经不及理会,当即便迈步走了进去! 马云禄抱着刚产下的婴儿,坐在郭照身边,两姐妹皆是满面笑容。郭照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躺在榻上。汗水已经湿透,头发黏在脸颊上,更加令人怜爱。 “恭喜汉王!贺喜汉王!”刘征一走进产房,所有女婢尽皆拜贺。 刘征大喜道:“好、好、好!所有人都有重赏!” 女婢们再次拜谢,随后纷纷出门外。 刘征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只要刘征高兴,马云禄就高兴。 “汉王!快来抱抱公子!”马云禄笑将婴儿送到刘征怀中。 刘征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望着那小小的模样,刘征竟激动的不能自已。欣喜过后,一种淡淡的忧伤却又忽然在心底升起。 郭照看到刘征的表情,不知其心事,笑容也淡了许多。马云禄却是明白,汉王这是又想起了当年往事! “汉王!妹妹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马云禄出言提醒道。 刘征立即回过神来,坐到榻边,看着郭照道:“不错!两位夫人都立了大功!本王重重有赏!”郭照这时才又开怀而笑。 刘征伸手为郭照理了理汉水湿透的鬓角,又握住郭照的手道:“本王今已三十有六,再得一子,乃是上天恩赐!夫人为本王添上子嗣,要何赏赐,本王无有不应!” 郭照微笑着看着刘征,想了想,于是开口道:“妾身不要什么赏赐,只愿汉王莫要偏爱,奕儿、蓉儿皆是汉王之后,要赏就赏他们吧!还有姐姐,若非姐姐,妾身又如何得以侍奉汉王?” 郭照确实贤惠且聪敏,自己为汉王生下儿子,眼里看到的却是别人!刘奕毕竟不是汉王骨血,刘蓉是个女儿。如此一来,刘征怀中抱着的便极有可能就是将来的世子!大凡女子,多免不了争风吃醋,而郭照却知晓进退,在最可以恃宠而骄的时候选择了谦让,这令刘征心里十分感动。马云禄听到郭照的话,也对郭 照投以赞许的目光! 刘征看着郭照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道:“夫人胸襟不亚男子!既然如此,本王便答应你!明日本王便诏告群臣,赐奕儿汉中食邑三千户!蓉儿为雒城公主!” 东汉例,帝王之女皆封县公主,亲王之女封乡公主。雒城是县一级,亦称雒县,是蜀中除了成都之外,第二大的县。 不过刘征行的是汉初诸王制,因此规制基本与天子同,刘蓉被封为县公主,也并不违例! 刘奕肯定是不可能在世子侯选之中了,不过刘征却不能亏待了他,因此予其食邑三千户。三千户其实已经相当于县级别。“王妃、夫人都辛苦了!各赏千金,锦缎千匹!” 第一千零六章 文聘陈书 这个赏赐是给马云禄和郭照私用了,相当今天的私房钱,不必过问于刘征。虽然二人一个是王妃,一个是王夫人,吃穿用度都有王府开支,但总还是免不了有其他花销。 二人皆拜谢领受。 马云禄对刘征说道:“汉王还有一事忘了吧?” “哦?何事啊?”刘征一直处在兴奋之中,不禁问道。 马云禄与郭照对望一眼,笑道:“汉王不该给公子取个名字吗?” 刘征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哈哈大笑道:“本王之子岂能无名!” 略一沉思,刘征脱口而出道:“本王便为其取一个‘治’字吧!就叫刘治!二位夫人以为如何?” 郭照欣然道:“妾身替治儿谢过汉王赐名!” 马云禄笑而叹道:“征而平之,平而治之!该当是这个名字!”当年皇甫宁在长安而刘征产下子嗣,刘征当时便说了这句话!是以皇甫宁的儿子得了一个“平”字,可惜斯人已逝!刘征如今再为郭照产下的儿子取名一个“治”字,其实也透露出刘征始终还是没能忘记皇甫 宁!因此马云禄才会感叹。 刘征知道马云禄的心思,郭照刚生产完,刘征只是淡笑略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汉王喜得一子,成都文武百官的心一下子都彻底的定了下来!尚书台中,荀彧捋须叹道:“汉王已无忧矣!” 陈群等人亦是同此而叹。 一个正在角逐天下的人,若是没有自己的血脉,那可是个大问题。若不是因为刘征正当盛年,这个问题可就非同小可了。 人总是会老的,这正是此前荀彧等人最为担心之处!而随着刘治的诞生,这些担心顿时烟消云散!再无人因此而顾虑了! 且说曹军这边,于禁终于在十日内完成了曹操的命令。 经过与程普的血战,于禁手中兵马的根本面虽然未损,但死伤也不在少数。拿下襄阳城后,众将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襄阳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十余万兵马囤积在襄阳城附近,难免容易犯事儿!很快,于禁便接到了各种投诉,基本上都是因为将士抢掠欺辱。 话说江东与荆州本来世仇,但是江东得到襄阳之后,却很快安定了民生,加上又有周瑜、程普先后驻守,襄阳城百姓鲜少有与江东兵发生矛盾。然而曹军就不一样了!一者曹军基本都是北方人,性情上自与南方人有所不同,行为习惯就更不相同了!二者,曹军之中,也不乏有恨屋及乌者。程普靠着襄阳几乎支撑了大半年,曹军因此积聚了不少怨 气,这怨气总得要有地方发泄,于是便发泄在了襄阳城百姓身上。 襄阳历经战乱,已经是强疮百孔,民户早就不如刘表在时丰足,经过曹军这么一闹,很快便有许多人携家带眷而逃! 逃走的人几乎都会在临走前愤恨的骂上曹军几句,无疑,曹军得了襄阳城,却忽略了民心!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于禁想要制止部下,然而犯事儿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人都有护犊子的心理,更何况打了胜仗,还不让人发泄、发泄,士兵们自然会有埋怨,怨气一积蓄起来,各部校尉也都无可奈何! 当于禁说起此事时,众将都遮遮掩掩,为自己所部开脱。于禁毕竟还要靠着这些人继续与江东作战,因此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于禁也就不说什么了! 然而这些事情看在文聘眼里,却是十分的难受!文聘本就是荆州部将出身,自然视荆襄之地为故土。眼看着故土被糟蹋,有几个人能够看的下去? 于是文聘便直接来找于禁,向于禁陈说此事,并请于禁严肃军法!然而于禁只是打着哈哈应对,顾左右而言他。 文聘看不过去,不禁起了怒意,对于禁严肃说道:“将军既为督率,坐视部下胡作为非!致百姓民心于不顾,是何道理?”于禁面露难色的回文聘话道:“自南征以来,已逾数月!将士辛苦,远别妻妇。若动辄以军法威吓,只怕军心不稳哪!仲业贤弟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本将奉丞相之命,进取荆襄之地,其余的难免顾此失彼 ,还请见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旦我军休整完毕,此事断不容许!不过现在嘛……我也无能为力!” 于禁说的倒也是实情。毕竟十几万兵马,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常年征战军旅,饥渴难耐也是正常!对于于禁来说,他的第一要务便是取下南郡!其余的只能排在后面! 文聘听出了于禁的意思,当即不再说话,愤愤而去! 如此一连数日,襄阳方圆数十里,不知有多少这类事情发生,竟也无人作主。 文聘眼看着曹军的胡作为非,不禁义愤填膺!对于于禁的不作为,更是十分不满,当即便绕开于禁,亲自修书一封,派人直接送去了许都丞相府! 曹操正在调遣兵马过来,忽然接到文聘的上书,不禁大惑。 “这文聘难道不知道军法吗?竟然不告主将,却私自陈书!是何道理?”曹操最忌讳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程昱时在侧,对曹操劝道:“丞相莫如先看看文聘信中写的什么!” 曹操于是便将文聘书信打开来一看,信中文聘将襄阳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陈述出来,并且请求曹操严斥于禁!申明军规法纪! 曹操看罢并没有激动,只是淡淡一笑道:“这文聘倒是好心!” “文聘在信中说的什么?”程昱问道。 曹操将书信收了起来,扔到一边,笑了笑回话道:“没什么!” 程昱见曹操不想多说,于是便也不敢多问。 文聘在襄阳等待着曹操的反应,然而却是悄无声息。文聘以为是没有送到曹操手里,于是当即又写了一份,令人一定要送到丞相府。 曹操这边兵马尚未调配完毕,再次接到文聘的陈书,打开来一看,内容如出一辙,几乎字句未改,这时曹操可有有些怒火了! “还真是不肯罢休啊!这文聘到底要干什么?”曹操略有怒意的说道。还是程昱,上前拱手道:“此为文聘第二道陈书了,莫非确有令丞相烦心之事?” 第一千零七章 夺权发配 曹操哼了哼气道:“为将者,当知取舍,当知权宜,这文聘还真是一根筋!仲德看看也无妨!若有良策,也说说看!” 程昱将文聘书信接过来一看,方才知道这文聘为何一而再的陈书。 程昱看罢,收起书信道:“文聘乃荆州旧将出身,其为此陈书丞相倒也合乎情理,丞相是否打算回复?” “回复?如何回复?说我曹操准许于禁这么干?又或者按他说的,出一道敕令责备的前线大将?笑话!事有轻重缓急!当下以攻取荆襄为先!”曹操怒而言道。 程昱想了想,又进言道:“此事置之不理终究不是办法!只是不知文聘一人这么想,或是还有其他人也如此看待!” “嗯!仲德这话说到了要害上!若是不止文聘一人这么想,那这件事情倒是要仔细思虑一下了!这样吧!你即刻遣人去将此事调查清楚,我要尽快知道襄阳军中的详细情况!事不宜迟,你这就去办吧!” 曹操之所以对文聘的陈书置之不理,其实还是由于立场有所不同! 当然,这种情况也并不是少见。但凡大战、鏖战,千军所过之处,总是难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那所谓的“与民秋毫无法”,实际上并不多见!哪怕是刘征南征北战的时候,也不敢担保说自己的军中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更何况是“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曹操。 曹操作为一向霸道,打下兖州时,杀害边让等名士,取下徐州后,多有屠杀,这种事情对于曹操来说并不稀奇! 所谓的民心向背,其实在乱世之中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有用!只有在天下承平之后,反倒是益发显得重要。因为那时候你若不善待百姓,百姓们可就要造反了! 至于割据混乱时,百姓们若敢多说几句,那可就真有灭顶之灾!事后还得一“聚众而反”的污名,或者直接冠上“乱民”、“流寇”之类的恶名,最后人头变成了强权者宣示自己功绩的证据! 近世有慰安妇,有军中乐园,这说明自古以来如是!一旦战乱,百姓们总是最凄惨的! 很快,程昱便接到了八百里加急,将襄阳情况摸了个清楚。于是匆匆来报曹操。 “如何?”曹操开口便问道。 “襄阳确如文聘所说!”程昱拱手回话道。 “我是问你还有几人对此怀有怨愤!”曹操提醒道。 程昱接着回话道:“多半是些荆州旧部!” “那就是说不止文聘一人了?”曹操眉头一紧,出言问道。 程昱沉默了一会儿,才对曹操说道:“那韩晞对此并无怨言!倒是在于禁将军面前表现的很恭敬!” 韩晞也是荆州旧将出身,不过此人品行可不如文聘。 “这就好办了!让韩晞统领荆州旧部!此人一定有办法安抚荆州旧部!”曹操当即说道。 “那文聘怎么办?”程昱不禁问道。 论上阵领兵,文聘显然要高出韩晞不止一个档次。曹操心里也清楚,想了想最后说道:“文聘违犯军纪,越级上书,夺其兵权,让他去穰县呆着吧!” “这……”程昱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提醒曹操道:“文聘终归是个将才,如此只怕是冷落了他!” “将才没了还会再有!此次南征大军乱了,机会就不可再得了!仲德素来擅断,想必不须我多说了吧?” 曹操当然也知道文聘不错,此事也不是文聘的过错,但是若任由情况这么发展下去,迟早会将校不和!因此曹操只能决定,将文聘兵权罢去! 程昱叹了口气道:“既然丞相主意已定,在下这就拟出军令,发送襄阳!” 襄阳城中,文聘还在盼着曹操的能够看到自己的陈书,并对现在的状况有所整肃!结果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对自己的处罚! 襄阳军府之中,于禁怒气冲冲。文聘接到于禁召令,毫无准备的来到堂上,一众将校皆在,韩晞也列坐其次。 文聘上前抱拳道:“将军召末将何事?” 于禁一拍桌案,勃然作色道:“文聘!你可知罪?” 文聘自认为立身持正,对于禁的大怒茫然不知!不禁问道:“末将何罪之有啊?还请将军示下!” “何罪之有?这便是证据!”于禁当即将文聘对曹操的两道陈书扔到了文聘面前! 于禁怎能不生气?自己麾下的将领背着自己找曹操告状,这可是大忌!站在于禁的立场上,文聘此举自然是太过分了! 文聘拾起书信一看,当即便明白了一切!不禁摇头苦笑道:“原来竟是蛇鼠一窝!” 此话说出来,不单是于禁,在场的一众曹将都忿然作色!对文聘怒目而视!恨不得立即便对文聘破口大骂,只是因为于禁在场,方才按下不言。 于禁可不能容忍,当即怒斥道:“你这是何言?谁是蛇,谁是鼠?” 文聘昂首立于堂上,冷笑道:“蛇鼠自知!” 文聘的傲气令于禁威信扫地,颜面尽失! 于禁怒不可遏道:“来人!卸了文聘甲胄!” 唱戏得有人配合,此时韩晞站了出来,向于禁拜请问:“将军息怒!文仲业虽有过错,但襄阳一战,其冒矢在前,甚有功劳!还望将军顾念其功,从轻发落!” 韩晞此举分明是做给文聘部下看的!且不论文聘最终如何处置,有了这一句求情,再加上韩晞荆州出身,接下来想要接管文聘部下兵马,那可就容易的多了! 说句废话,得个好名声,韩晞的算盘打的很精! 不过于禁也早就接到了曹操的指示,韩晞此次恐怕并不只是说句话那么简单。 “韩晞!你也要学文聘,目无君长吗?”于禁连带韩晞一并怒斥。 韩晞慌忙下拜道:“末将不敢啊!愿将军明察!” “来人!将韩晞拉出去杖责二十!” 戏要做足,韩晞为文聘求情,诚然可以得到文聘部下的信任,倘若是再为文聘挨上二十军棍,那文凭的部下还不唯韩晞马首是瞻?不过对于韩晞来说,倒也划算!这二十军棍打的韩晞心里美滋滋。 第一千零八章 刘征收将 韩晞的喊叫一声声的传来,文聘傲然道:“既是文某之过,何须迁咎他人!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于禁哼笑道:“我可不敢打你杀你!丞相惜才!你这本该是死罪!丞相念你有功在身,只教将你罢职而已!即刻起,你就去穰县喂马吧!” 于禁一挥手,便有军校上前,将文聘绑了起来,甚至都没有片刻停留,也没有让文聘回营,就直接送去了汉水河边,第二日,便将其发配到了南阳穰县! 处置了文聘之后,于禁按照曹操的指令,便将文聘部下划归给了韩晞!文聘部下不知道详情,只听说韩晞为文聘求情还挨二十军棍,由此对韩晞很是心服。 韩晞借着这点好名声以及自己荆州旧将的身份,很快便安稳住了局面! 解决了军中分歧之后,于禁稍整兵马,便令乐进为先锋,转攻中卢,继续向南推进! 黄盖凭借着几个月来筑好的防线,与乐进开始了连番交战! 文聘被拿掉,对于曹军来讲其实也无碍大局,毕竟曹操手下能领兵的多的是!江东也不会因此而减轻半点压力! 不过此事传到了成都,刘征可就高兴了! 看见刘征高兴的模样,沮授不禁问道:“汉王为何对这文聘被撤一事如此喜悦?” “公与知文聘其人否?”刘征笑问道。 沮授掌握所有情报信息,对于文聘自然也有一些基本的了解, 也知道文聘原本是荆州刘表部下,但若论对文聘深入的了解,沮授却是不知! 刘征发问,沮授只好如实回答道:“在下未曾识得此人!” 看汉王的表情,显然是知道这个人,而且应该对这个人应该还比较看重,沮授心中不免又想起来以往汉王遇事遇人时的表现,总觉得汉王似有先知一般! 沮授常侍奉刘征左右,可以说刘征能够得到的情报大多都是经过了沮授的,因此,沮授每每对刘征这种好似洞见一切的样子感到困惑。 见沮授摇头,刘征不想亲口多说什么,于是便令人去将刘巴请来。 不多时,刘巴便来到了汉王府。 刘征出言问道:“子初知文聘否?” 刘巴也是荆州人,而且曾被刘表礼聘,待为上宾,对荆州的人物故事算是相当清楚。 初听到刘征发问,刘巴愣了一下,继而才反应过来,拱手回话道:“曾有数面之缘!汉王为何问起此人?” 刘征看了看沮授,沮授于是说道:“今日荆州传来消息,文聘被曹操夺了兵权!发配穰县喂马去了!” 自从当了尚书仆射之后,刘巴一心扑在政务上,对军务却没怎么仔细关注,一听沮授的话,刘巴不禁惊讶道:“文聘实乃良将之才,这曹操为何将其夺权啊?” 刘征笑对沮授道:“你看!本王就说这文聘不错吧!能够入的子初眼中的,必非凡俗之辈!” 刘巴的眼光却是有些挑剔,当初刘表,后来刘备,都被刘巴不屑一顾,只因为这二人在刘巴看来,要么就是昏庸,要么就是有劣迹。 沮授不禁问道:“子初以为此人如何?” “忠勇刚烈,直言不讳,有爱人之心!荆人多称其德!” 沮授听罢点头道:“看来此人该当为汉王所得啊!” “公与知我!子初啊!如今文聘困厄南阳,本王意将此人收为己用,欲请子初去走一遭,不知意下如何?”刘征笑问刘巴道。 刘征这边认识文聘的只有刘巴和黄忠,黄忠远在云州,自然是不可能叫他过来,因此才欲将此事托付刘巴。 刘巴当即拱手道:“汉王有命,在所不辞!我这就收拾收拾,明日便启程前往南阳!引文聘来见!” “那就辛苦子初了!明日我会命向宠与你同行!荆襄多事,子初当心!”刘征嘱咐了几句,刘巴当即领命而去。 第二日一大早,羽林中郎将向宠带了两个得力助手,便来到了刘巴府上。二人当即启程,往南阳而去。 文聘困厄穰县,终日干些喂马的杂活。心中忧愤,时常叹息。这种日子实在难熬。若是曹操索性一道命令将其处死,文聘尚且会舒服许多。 但曹操怎可能杀他?若是一道命令便将文聘杀了,荆州旧部必定会陡然生变!这可不是曹操希望看到了,因此文聘便有了如今的处境。 在穰县喂马,有人看管。当然凭文聘的本事,若真想要逃,这几个人是断难拦住他的!可是逃又能逃去哪里呢?文聘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作为一个从未与汉王有过交集的人,文聘自然是不会想到汉王这边的,更何况现在自己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值得人家尊重的呢?当山贼还得交个投名状呢!做幕僚谋士,也会献上几策。自己不过一介武夫 ,可有可无罢了! 文聘由此竟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这一日,马苑又被送进来几个人,说是抓的流民,充作了役夫。 一连两日,这几个人都默不作声,直到第三天,才有个三十出头的人凑近文聘身边来。 “仲业还记得我否?”那人抬起头来看着文聘问道。 文聘猛然一惊,差点儿喊出来。 “足下是……刘子初?”文聘赶紧压低了声音惊讶的问道。 “正是在下!文将军好眼力,还记得故人!”刘巴也小声道。 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份,文聘更加惊讶了,不禁问道:“子初兄不是已经入了汉王帐下吗?缘何至此,与文某落魄为伍啊?” 刘巴笑了笑道:“文将军说笑了!在下看来,文将军可不是落魄,不过英雄一时困顿而已!” 文聘叹息道:“子初兄抬举文某了!一朝尽失,文某已然无用!” “将军此何言哉!古人云‘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此正将军敛翼之时也!高飞之日,已近在眼前!” 刘巴的话令文聘疑惑不已,文聘不禁叹问道:“兄台此言何意?”刘巴看了看周围,没有人靠近,于是直言道:“在下此番正是为将军而来!汉王得知将军困于此地,特命在下前来助将军冲破牢笼,欲请将军西入川蜀,助汉王一臂之力!” 第一千零九章 文聘脱困 刘巴的话彻底的震惊了文聘! “汉王竟知区区文某?”文聘不可置信的问道。 在文聘看来,自己虽然曾在荆州颇有微名,但对汉王来讲,自己应当也不过是一可有可无之人而已!根本无足轻重!然而刘巴却对文聘说道:“汉王知人识人!天下英才之名,汉王无不烂熟于心!汉王早望将军来归,只恨未得机缘!今见将军困顿,汉王心既不忍,更生牵挂!是故必令在下前来相邀!未知将军意下如何? ” “原来兄台真是为我而来,文某何德何能,竟能让汉王挂怀!若文某没记错,兄台来此已经三日,为何今日方才道出真言?”文聘还是略有怀疑,于是问道。 “将军勿怪!时局动荡,若不查明情势,在下未敢轻易出言!以免求贤不成,反祸及将军!” 这两日,刘巴等人正是仔细观望了马苑守备情况,这才与文聘接上了头! 文聘点头道:“子初兄倒是谨慎!可惜文某却是做了糊涂事,方才至此!” “将军此言差矣!未经磨砺,难称英雄!今日你我之会,殆非天意乎?将军有忠肝义胆,该当为明主所用!是以曹操弃将军,而汉王当得将军也!” 刘巴劝人的口才还是不错的!说的文聘动了心! 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人来关切自己,视自己为才用,而且这人还是堂堂汉王!任谁也会感动不已!更何况文聘已经对曹操彻底失望! “汉王如此厚待,文聘若不以死报之,是无义也!那几位也是与子初兄一道而来的壮士吧!”文聘看向向宠等三人。 刘巴点头低声道:“正是!此皆汉王近视羽林郎!来助将军脱困也!” 文聘笑了笑道:“区区苑囿,何能困住我文聘!子初稍安,今夜子时,文某便来唤你!” 这就是答应了,刘巴心下大喜,对文聘悄悄一拱手,于是便将消息嘱咐给向宠等人。 是夜子时,人静无声,看守的苑吏也已经睡下,只有二三人打着瞌睡在充当了可有可无的看管。 苑中仆役帐中,忽然站起一个身影,悄悄往刘巴所在摸去。 “子初兄!”人影轻声唤道。 刘巴当即起来,正是文聘,向宠也带着两个手下,悄无声息的跟了出来,五人一并悄悄往马厩摸了过去。 苑吏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几个人影,再睁眼看时,面前无没有任何异常。忽然只觉得脑后一痛,当时便晕厥了过去!那边向宠等人也分别敲昏了几个看管苑吏。 按照向宠等人本来的意思,是决计不会留这几个人的性命的。但文聘念在这些人并非大过,且对马苑中的仆役还算是宽仁,因此才令向宠等人不可伤及无辜! 五人一起,摸进马厩,日间各自早已看好了良驹,又随文聘去库房盗取了鞍鞯,系上马背,随即一并上马,各乘一骑,便往苑外驰去! 马毕竟不比人,人可以无声,马匹一单跑动起来,立刻便惊醒了马苑驻防营兵! “不好了!有人逃走了!”一时间,整个马苑都躁动起来。 “快走!曹军就快追来了!”文聘立刻敦促刘巴等人。 五人五骑,乘着夜色,一路直往西南奔驰!身后很快便有了一队追兵!约莫二十余骑! 文聘一指前方,对刘巴说道:“前方有渡口,子初先行一步!待文某阻下追兵!”说罢便勒住了坐骑。 本来就是为文聘解困而来,向宠哪里会同意,刚要开口让文聘先走,刘巴当即拦住,道:“听文将军的!咱们先走!” 刘巴相信文聘,向宠三人只好护着刘巴先行一步。 话说文聘勒住坐骑,拦在道中。很快追兵便赶了上来,瞧见文聘并未再逃走,不禁怒斥道:“你这人怎如此不知好歹,丞相不杀你已是开恩,为何还要自作逃兵?” 文聘立马道中,昂首回道:“文某受恩朝廷,岂曹操私恩哉!尔等俱是大汉将士,却只认曹操不认天子,是何道理?” 那追兵被文聘呛住,更是恼怒,当即大喝道:“拿下!” 身后众人当即一拥而上便向文聘围了过去! 文聘大笑,厉声道:“区区小卒,文聘何惧!” 当即赤手空拳迎了上去,一把便抓住了最先冲上来的曹军兵器,只听得一声暴喝,文聘猛地一用力,那头死死抓住戟杆的小兵整个人便飞了起来!从文聘头顶向后摔了出去!转眼间长戟已在文聘之手! 有了坐骑,加上手中长兵,再来二十人又何妨? 只见文聘几番驰突,追兵已然尽皆躺在地上哀嚎!那为首的一个孤零零的坐在马背上与文聘面对面,此刻心中恐惧顿生! 这种看守马苑的小校何曾见过厉害?连战阵都没有上过,更别提面对文聘这样的人物了!此刻已经是吓的浑身发抖! 文聘没有再上前对那人动手,只是喝道:“念在尔等职责所在,今日不伤尔等性命!回去告诉曹操,多行不义必自毙!文某去也!” 说罢,大啸一声,勒马转身,便绝尘而去! 一众追兵,大多负伤,虽能挣扎勉强站起身来,却根本再无力追赶,且惧与文聘之勇,只好弃之不顾,当即呻吟着往回而走。 渡口边上,刘巴等人已经搜罗来了两叶小舟。并不多久,文聘便追了上来。五人当即依次渡水,随后便潜行而去! 跑了文聘,那边马苑小校不敢隐瞒,随即便将事情报了上去。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许都,因为事关文聘,于是便也被送到了曹操手中。 得知文聘竟然逃走,曹操不禁大怒道:“此人号称忠义,不想却也是个鸡鸣狗盗之人!看来是我错看他了!” 曹操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脸红,明明是自己错误,反倒是责备其文聘人品来!一旁的程昱只是皱了皱眉头,默然不应。 曹操怒气难消,当即对程昱道:“立即下令,缉捕文聘!” 话说文聘都已经被发配去养马了,似乎并没有缉捕的必要。实则不然,曹操担心的是文聘会遣去襄阳,万一再鼓动起其荆州旧部,那麻烦可就大了! 第一千零一十章 西入蜀中 程昱深知其中要害,当即便领命而去,于是下海捕文书,南阳郡县全部都行动了起来。 刘巴与文聘等五人一路奔驰到襄阳西北百里处的和成乡,再过汉水,便将要进入襄阳境内了。 此时刘巴对文聘拱手道:“此去距襄阳不过百里之遥,文将军何不号召旧部反那曹操?” 此时只需要文聘一声令下,其旧部尚有数千,一定会跟随其起事,如此一来,则襄阳免不了动荡。然而文聘却断然拒绝了刘巴的建议,直言道:“文某可以决定一身去留,不可替他人决定去留!且文某旧部皆是荆襄将士!如若生事,只怕那曹操更会放纵其军,毁乱襄阳!如此则文聘罪莫大焉!事有不可 为者!子初兄莫要再作此念!” 刘巴听完文聘的话,慨然而叹道:“将军所言甚是!在下唐突了!” 于是五人便寻了渡船,找了偏僻处登岸。凭着文聘对荆襄地形的了如指掌,五人间行于战场之中,竟安然度过,于是便直奔西川而去! 曹操海捕文聘不得,最后只好作罢,好在襄阳并没有生乱。 且说文聘随着刘巴,西入蜀中,直奔成都,当即便随刘巴前去拜见汉王。 刘征闻听得文聘来归,大喜出迎,直至府门。 文聘第一眼见到汉王,便觉的心中一震!果然盛名之下,其实不虚!在文聘眼中,汉王的气度一眼望去便不是曹操可以比拟! “仲业啊!本王可是等你等的太久了!”刘征大笑上前一把抓住了文聘的手,便不由分说,笑呵呵的将其拉进了府中! 文聘更是惊讶,这可是他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礼遇!当今天下,除了天子,没有比汉王刘征还尊贵的人了! 然而刘征的举动且令文聘感受到了十分的亲切,丝毫不觉得拘泥别扭!就像是朋友相见一般和谐。而事实上这是文聘第一次与刘征见面! 及至府中,文聘方才回过神来,激动的对刘征拜道:“汉王对文聘如此相待,文聘实在受之有愧!汉王在上!请受文聘一拜!” 刘征笑而上前道:“君子如玉,天下何人不爱?仲业便是荆襄一美玉!曹操不惜,本王当然不能令白壁弃于野!不须拘谨,到了本王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一样!来、来!快请入座!” 刘征欲请文聘列于上座,而文聘却坚辞不肯,将上座让与刘巴等人,而自己则径自坐于末座。 此举可见文聘之谦逊,虽然刘征对其示意了荣宠,但文聘丝毫没有因此而自傲,这一点十分值得称道。 刘征先是询问了文聘如何脱困,文聘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详细对刘征说了出来。 然而当刘征想要自文聘口中询问襄阳曹军详细情报时,文聘却拱手道:“请汉王见谅!有关荆襄战事,恕文聘不能回答!” 刘征不禁疑惑,于是问道:“这是为何?” 文聘正色道:“文某才脱困南阳,曹操虽非吾故主,然终究有故主之实!文某弃曹操而归汉王,若再泄露其军情,实非君子之道!汉王有命,文某可万死不辞,唯独此事,文某断难开口!” 刘征没想到文聘这么固执,已经从曹操那边出来,却不肯透漏一句有关曹操的军情!文聘以为自己的话让汉王难堪了,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却不料汉王根本就没有因此而对文聘有所不满,反而大笑道:“仲业称乃义士也!此番你若是开口,本王倒要小瞧你了!你不肯开口,正说明你是一个 心口一致的君子!好吧!此事本王必不再问!” 文聘见刘征不怪罪,心中更加感动,由此对刘征更加心服。 刘征与文聘一番畅饮接风,而后便令刘巴为文聘置下宅院,随后又令人挑选了婢女仆从,文聘就此在成都安顿下来。虽然得到了文聘,也看出了文聘是个名副其实的忠勇之士,但毕竟初来乍到,眼下也无战事,因此刘征并没有立即授予其兵权,只是将其安顿成都,隔三差五便宴请一回,又令赵云、徐晃等人多与其交往 ,由此,文聘更有归属感。 中卢战事日益紧张,曹、孙双方攻伐不断,黄盖驻下的寨防开始渐渐不支,军情已然十分火急。 “都督,曹军攻势一日甚于一日,如此下去,中卢恐不能长久!”奋武校尉甘宁对黄盖进言道。 自从接替程普做了都督,黄盖的压力也与日俱增。眼看着中卢就要被曹军攻破,黄盖十分忧心。面对甘宁的话,黄盖沉默了半晌,最后问道:“兴霸有何计策?” 甘宁于是进言道:“末将以为,如今唯有弃守中卢,退往宜城,与韩当将军合兵。宜城蔚为大城,可以坚守更久!退至宜城之后,末将可以率小舟袭扰曹军粮道!以此阻滞曹军!” 甘宁本身就是水贼出身,最擅长的便是用快船劫掠江中!曹操这边兵马众数十余万,粮饷耗费数目十分庞大,若是以人力从陆路运输,所需的役夫可就不是少数了!因此曹操选择的便是从水路运输,从南阳淯水以舟船载粮资南下,入汉水,可以直接补给襄阳, 甚至到中卢。 淯水即今南阳白河。南阳境内还有一条流经湖阳的沘水,今名唐河。二水会于樊城东北,名为唐白河。 听了甘宁的建议,黄盖又想起了程普交代自己的话,于是点头道:“兴霸之言是也!如此,那就弃中卢,退守宜城!” 于是黄盖便下令撤出中卢,各部兵马依次向南撤入了宜城,与韩当会合一处!两军加在一起,约有两万余人,不到三万。襄阳城中,于禁接到乐进已经进据中卢的消息,阴霾了很久的脸色终于舒展了一些!此前每每接到的军报都是黄盖坚防据守,难以攻陷,这次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更重要的是曹操那里催促的急,于禁终 于可以有所答复。 “传我军令!命韩晞、邓济,率部前援乐进将军!休整三日,即刻攻打宜城!”于禁再派韩晞、邓济率部加入乐进的先锋部,便是要用荆州兵来消耗江东兵!如今韩晞已经基本上安定了荆州旧部,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袭扰粮船 黄盖退至宜城,乐进进军中卢,于禁令韩晞、邓济加入先锋所部,随后便开始对宜城的攻势! 宜城是南郡的腹心所在,南郡北有襄阳,南有江陵,西有夷陵,东有夏口,此为四方要塞,而除了这四方要塞,最为重要的便是宜城了! 一旦宜城失守,南郡几乎在无险可守!夷陵在就在刘征手中,孙权实际上只占据南郡一半。曹军若攻破宜城,那江陵就变成了孤城,肯定也守不住,那时,便只有退往夏口,见机渡江东去了。 黄盖退守宜城的消息送到了柴桑,时为建安十一年夏五月,这距离孙权的预期稍稍有些偏差。原本孙权的预期目标,那是至少还要多守一个月,但这显然是低估了曹军的实力! 看到军报,孙权不免叹息,黄盖毕竟相比程普还是差了些许,若是程普在,这一个月无论如何总能守下来! 鲁肃看出了孙权的心思,于是替黄盖开脱道:“黄公覆忠于职守,主公宜当褒奖!” 孙权不禁疑惑,问鲁肃道:“此前程普坚守襄阳,孤意欲表彰程普之壮,然子敬谏言而止。缘何今日却又建议孤褒奖黄盖?中卢已失,与孤逾期还差一个月,褒奖怕是有些不妥吧!”鲁肃进言道:“正因为中卢失守过快,主公方才需要嘉其志,壮其心!如若不然,宜城亦如中卢!宜城一失,江陵便暴露在了曹军兵锋之下,南郡将尽入于曹操之手!因此主公当褒奖之!黄公覆将军必不会 引以为功,而将视为耻辱,知耻而后勇,则宜城可阻曹军之锐!” 鲁肃对程普、黄盖而人的性情显然要比孙权琢磨的更加透彻,对时局的分析也更加入木三分! 鲁肃总是能够及时的指出孙权的差错,而且能够将道理将的清楚明白,这一点上来说,江东没有能够比得上鲁肃的。即算是周瑜,也没有鲁肃这般,令孙权听的舒心。 “子敬啊!孤每有谬误,只要有你鲁子敬在,必无失也!”孙权笑而赞誉鲁肃道。 鲁肃恭敬的拱手答道:“自古不乏善谏之臣,独缺从谏如流之君!若非主公有博采四海之胸襟,肃何能为也?” 好话不怕多,孙权听来,心中舒坦,对鲁肃愈发亲爱。 于是便采纳了鲁肃的建议,随即便向宜城发去了褒奖令!并令黄盖务必在宜城坚守六十天! 六十天后,就是秋八月了!那是就算是宜城失守,曹军想要拿下整个南郡,至少也还需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这样一来,今年之内,曹军就没有办法渡江杀来,只能停留在南郡,积蓄兵马力量! 其实曹操对于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也是十分无奈。但这已经是曹操目前最好的时机了! 汉王休兵三年,三年内若不能打败孙权,取下江东,以后就更加难说了!因此虽然于禁推进的步履维艰,曹操却始终不肯放弃南征! 自开春始,曹操便已经命人在淯水下游靠近汉水的地方打造舟船,预备水师。 于禁坐镇襄阳,命乐进、韩晞攻打宜城,同时从汉水水道运送粮资,屯于中卢,供给前军兵马。 黄盖退入宜城之后,便用甘宁之计,令其挑选将士,预备快舟,准备袭扰曹军粮船! 甘宁得令之后,立马便带了本部亲军善于水战者,驻扎宜城外,汉水边!日日派出小船扮作渔夫商贾,溯汉水而上,摸清曹军情况。 很快便得到了回应,汉水之中,曹军辎重船只往来频繁,如过江之鲫,昼夜不息! 甘宁得知详情之后,不禁大笑道:“合当曹军送我粮资!天予不取,更待何时!传我将令,明日夜间,既快舟北上!” 第二日傍晚,甘宁便带上了五十条快舟,每舟十二人,共六百人,趁着夜色,溯汉水北上,潜行河道之中! 曹军粮船日以继夜的自北而来,开赴中卢,搬运粮草。但见南面有无数黑影突然出现,穿上曹军立时大惊! “有贼人!”一声喊出,船队立刻躁动起来!纷纷拿起兵器,做备战准备! 然而当曹军做好迎敌准备之后,那些黑影却又忽然不见!如同鬼魅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船上曹军仔细查看了许久,还是没有发现,于是有人便开始升起疑心,以为是看花了眼。 “想来是看错了!继续前进!” 夜色之中难以分辨,曹军以为眼花,于是便放松了戒备,随即又向南驶去。 就在曹军放松戒备之时,忽然那些黑影又出现在了背后!这下可看清楚了!十余艘粮船上的曹军一时大呼起来,纷纷举火,将水面照的波光粼粼。 甘宁立于舟中,笑呵呵的看着慌乱的曹军,随即一声令下,五十条轻便快捷的小舟如同离弦之箭,便向曹军船队冲了过去! 曹军立刻下令放箭,而甘宁快舟灵便,左右飘忽不定,曹军的箭矢大半落于水中,对甘宁几乎没有造成伤害。 如此戏弄良久,见曹军箭矢开始稀稀拉拉,甘宁估摸着差不多了,随即一声令下,快舟分别冲向各自目标,先换以箭矢,压制曹军,随后便有健儿攀绳索而上,杀上船去! 曹军不敌,没过多久,十余船粮草尽为甘宁所得!而船上曹军都被扔进了河里,变成了鱼虾! 天明之后,接应粮草的小校匆忙来报,乐进方知江东快舟夜袭粮船!于是不由得大怒!当即便向于禁请求战船支应! 保护供给线肯定是重中之重,于禁自然不能坐视,于是,便令淯水水军一部三十艘战船南下,交给乐进调度。 这些船造的倒是不错,装备也十分精良,每船有将士八十人,三十摇橹,五十作战,看起来比甘宁的快舟可是要厉害的多了! 甘宁乘着快舟北上,回来已是粮船,捷报传到宜城,黄盖大喜,不禁赞道:“甘兴霸真乃水中蛟龙也!”甘宁自信水中无人能敌,劫了曹军一次之后,甘宁当然不会轻易收手!于是便令部下做好准备,随时待命,只要消息一到,便行出发!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戏弄曹军 中卢曹军大帐之中,乐进十分愤怒,对于甘宁袭扰粮船一时,乐进引以为耻! “此贼竟然如此嚣张!可恨!可恶!”乐进一拳砸在了案几上。 荆州将韩晞开口说道:“甘宁此人,将军不可小觑!” 乐进冷笑道:“怎么?韩将军以为乐某怕了他不成?” 韩晞赶紧回话道:“将军威武,自然不觑那甘宁,不过将军可知这甘宁过往故事?” 乐进不禁疑道:“有什么故事?你且说来听听!”甘宁曾在刘表麾下待过一段时间,韩晞自然对甘宁有些了解,于是说道:“此人少有力气,好游侠。曾聚众少年为伍,自为首领!携弓带箭,头插鸟羽,身佩铃铛,四处游来荡去。江水两岸,但闻其铃声, 便呼‘锦帆贼’至!” “此人,一出一入,威风炫赫。步行则陈列车骑,水行则连接轻舟。侍从之人,披服锦绣,走到哪里,哪里光彩斐然。数年间,顺之者生,逆之者死!” 韩晞说的详细,乐进不解问道:“韩将军想说明什么?” 韩晞拱手道:“末将是想说,此人素来豪气,无所畏惧!且善行舟水战!将军不可轻敌!” 乐进闻言沉默,而后凝眉说道:“看来还真不能小瞧了此人!不过诸位放心!我已向于将军请援,三十艘战船,明日即至!且看那甘宁如何有胆来扰我!” 乐进以为,甘宁所用不过轻舟,与装备精良的战船相比,来了也无疑是送死!现在乐进还巴不得甘宁来扰,正好一举将其杀死在汉水之中! 恰恰甘宁此人,胆气豪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军士探到曹军战船来援,甘宁反而大喜道:“且教曹操领教领教我江东水师之利!” 当夜甘宁便以轻舟八十出战!看甘宁选择夜里出战,便知其并不只有胆气,其实也极其聪明,懂得扬长避短!若是白天与曹军先遣水师交手,就算是再来一百条轻舟也无济于事。但是夜晚就不同了!大船醒目,而小舟却很容易隐蔽起 来。 是夜,曹军战船夹在两侧,粮船行在中间,一路南下。乐进亲自到了汉水西岸,只要一有情况发生,便立刻前去包抄! 曹军船队顺流而下,水面十分平静,似乎并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然而就在这平静背后,突然!一支轻舟出现在了左翼! “有警!吹号!迎敌!”三十艘战船立刻行动起来! 对面轻舟直突前来,径至船队前方,往来左右,耀武扬威,好似根本没有将曹军放在眼里! 那曹军见其船小,恃己船大,当即便向其追杀而去!三十艘战船一同驶出,誓要将江东小舟困住! 那江东小舟一见曹军追来,当即调过身来,且行且住,将曹军引诱东走! 江东小舟越是如此,曹军越是愤怒,更加不肯饶过,箭矢追击,摇橹上前,一路追杀而去,直追到一处水湾。曹军突然发现,自己中计了! 原来这处水湾竟是浅谈!一下子三十条战船几乎全部都被困住!动弹不得! 水战之法,战船大而坚固只是其一,若是不熟悉水情,再庞大的船队也无济于事!这不,甘宁只不过略施小计,这三十条曹军战船便成了摆设! 再说乐进这边,听到警号,急忙也乘快船前来助战,方才驶出不到数里,但见己方粮船队伍从自己眼前驶过,战船已经不见了踪影。 乐进对此疑惑不已,正与上前靠近询问,只听得粮船上传来数声大笑,竟是江东兵马! 原来甘宁令部下将曹军战船引入浅水处,而自己却独自领着一队人马再一次的劫了曹军粮船!并大摇大摆的从乐进面前驶过!当然,甘宁并不知道旁边的小舟上乃是曹军先锋将军乐进。 若是知道了,只怕乐进也难免一死了!乐进虽勇,但在水中,却万万不是甘宁的对手!若送上前去,徒寻死耳! 甘宁并不与其周旋,夺了粮船,只顾往回而走!乐进气的破口大骂,却无可奈何! 甘宁将曹军一通戏弄,再一次满载而归! 回到驻地,甘宁将粮草命人送去宜城。黄盖等人见到曹军粮草源源不断的被甘宁给取来,充作江东兵马之用,都不禁哈哈大笑:“曹操若知道自己的粮草都被送到了宜城,只怕是要气的吃不下饭了!” 吃不下饭倒是不至于,不过生气却是真的! “匹夫!胆敢视我水师于无物!可恶至极!”曹操大骂不休!将案前简牍尽扫在地! 座下程昱、刘晔、蒋干、蒋济等人尽皆无语。因为这些人知道,一旦曹操发怒,千万不要去招惹,否则极容易引来杀身之祸。而相反,只要等曹操稍稍冷静下来,曹操自己也能看清楚其中问题。 程昱对众人挥了挥手,示意都退了下去。 曹操的脸扭曲的可怕,愤怒的火焰在胸中燃烧。 看似不过无关紧要的一次败仗,不过三十条战船而已,然而其意义却非同小可!因为这让曹操真正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水军与江东的水军之间的差距! 对方不过以数十轻舟,便致自己三十条精心打造的战船束手无策!这就好比一支小猫戏弄了老虎,而老虎无计可施一般!一向自视雄兵百万的曹操如何能够忍受的了? 好久,曹操的怒气方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程昱,这江东水军真有这么厉害吗?”曹操阴沉着脸问道。 程昱叹了口气道:“看来是低估了江东水军!欲取江东,无强有力的水师不可!否则顶多不过拿下一个南郡。” 曹操也叹道:“是啊!此事给了我一个教训!幸在大战未发,为时尚早!若是等到我与江东水师决战之日才发现,那可就是灭顶之灾了!呵呵!如此说来,我倒是要多谢这个甘宁!” 曹操先是愤怒,继而感叹,最后又笑了出来。这一怒、一叹、一笑,足可看出曹操其人性情! 因威而怒,知错而叹,自信而笑!这几乎可以概括曹操的性格。很多人只能看到失败,而曹操却看到了失败背后的真相,这便是其得以发展壮大的根本原因。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东平练兵 曹操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也看到了失败带来的好处。 “仲德啊,江东水军迟早是个大患,我该如何应对?” 发现了问题,接下来自然是要解决问题,曹操一刻也不能容许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当即便向程昱问策。 话说此次南征之战,不见荀攸、司马懿等人的身影,其实是因为他们被曹操留在了河北邺城。 邺城已经被打造成了曹操的老巢,曹操必须交给放心的人,因此荀攸便担任了留守重任,手下带着司马懿和杨修二人。曹操亲自到了许都,身边主要是程昱、刘晔等人。程昱想了一会儿,拱手说道:“在下以为,当务之急自是调练水军兵马,不可待收取南郡然后再来练兵。在下建议,丞相即刻颁布命令,令从青州、徐州挑选将士,会于巨野!巨野泽广阔数百里,可以于此 练兵!不出半年,当有成效!那时,于禁将军也该拿下南郡了!” 巨野泽,又称大野泽。《尚书·禹贡》曰:“大野既潴。”《周礼·职方》曰:“其泽薮曰大野。”即今山东东平湖。 巨野泽南北三百余里,东西百余里,济水中流过此,向东又有水道与泗水相接。五代后,南部涸为平地,而北部便成了大名鼎鼎的梁山泊。 现在曹操的问题是,水军力量不够,训练不够,程昱提出的这也是个办法。若是让于禁便打仗边练兵,那定然是不合适的。而在巨野泽训练水军,则是两手同时进行,互相并不妨碍。曹操想了想,于是说道:“就按你说的办!传令徐州臧霸,济阴梁习,令臧霸为帅,梁习为副,即刻开始准备!半年之内,务必给我准备一直水军出来!且不说与江东水军抗衡,至少也的给我练的象模象样 !” 水军哪里那么容易练的,曹操其实也是赶鸭子上架。当然,练总比不练好!早一日练总比晚一日练好! 臧霸、梁习接到命令之后,立即开始着手,从青州、徐州挑选习水性的将士编入水军,又大造战船千艘,整个巨野泽全是训练场! 甘宁戏耍了乐进,此事被黄盖报知了柴桑,孙权大喜过望!而从许都传来的消息又称曹操为此勃然大怒,孙权更是高兴! “曹军有先锋乐进,孤有甘兴霸,足相敌也!” 鲁肃闻知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显得特别激动。 “主公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甘将军此战虽然识破了曹操水军无用,可也让那曹操知晓了我江东水军深浅!曹操其人,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摔两个跟头!如此,对我江东实则各有利弊,未足为喜!” 孙权丧气的时候,鲁肃的职责是鼓舞,而当孙权骄矜的时候,鲁肃的职责可就是泼冷水了! 孙权正在兴头上,鲁肃这一盆冷水立刻便将其浇醒了! 孙权收起笑容,叹息了一口气道:“子敬说的在理啊!是孤高兴过头了!今后定不再犯!” 鲁肃这才满意的笑道:“虽然甘宁戏弄曹军,露了江东的底,但此事倒也有个好处。曹军为其所阻,宜城便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了!” 孙权点头道:“凡事利弊相生,且看战事如何发展吧!” 中卢这边,乐进眼睁睁的看着甘宁招摇而过,那个气啊!可是却又无计可施,于是便向于禁请求,再调战船来援。 于禁初不肯,后来乐进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于禁方才又调了三十艘战船给了乐进。 乐进得到援助之后,并没有选择去找甘宁报仇,而是将战船一字排开,列在水面之上,形成了一道水寨,由此甘宁再不能兴风作浪,水道补给得以继续进行! 甘宁没了机会,于是只好回到宜城。黄盖嘉其功,又给他增了一千兵马。 乐进休整补给完毕之后,立即便又展开了对宜城的攻势,这一次,乐进先令韩晞、邓济分别出战,自己坐镇中军应对。 韩晞奸猾,知道这是乐进拿自己当炮灰,去跟黄盖搞消耗,于是便阳奉阴违,只挑不战,每每江东兵马杀来,韩晞稍一接手,便立刻后撤。江东一走,韩晞又开始耀武扬威。 那边邓济可就不同了,他不知道这是乐进故意所为,心里只想着建功,于是便实打实的出战宜城右翼! 黄盖见邓济杀来,于是便令徐盛出战! 徐盛非吴郡徐氏,乃徐州琅琊人也,少随孙策征战,后为建武校尉,最擅长的便是以少抗多的防御战。 徐盛引兵迎击邓济,两部相拒十里下寨。邓济安下营寨之后,闻知徐盛只引两千军来敌,不禁笑道:“看来江东是没人了!传令下去,休整一日,随本将军破那徐盛!” 邓济见徐盛兵马不多,并不着急,只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徐盛可就不同了,一进入战场,立即便将邓济的底摸了个透! “那邓济手中有荆州军五六千,先已扎下营寨,埋锅造饭!”探马来报。 徐盛闻知笑道:“荆州军实则不堪一击!乐进不过用来消耗我等而已!”并不再多,而在精,邓济的五千人马,在乐进眼里,其实分文不值,真要打起硬仗来,反倒是个累赘,倒不如先让他试一试宜城的防守!如此便是物尽其用。说到底,曹操的嫡系部队终究是自视高人一等 的,更何况是乐进这样的先登之将! 徐盛得知了邓济兵力情况,紧接着又问道:“你说那邓济军正在埋锅造饭,我且问你,其军中将士是何状态?” 探马回报:“不慌不忙!并无异样!” 徐盛笑道:“不慌不忙就是异样!两军相拒不过十里,面对着面,还能如此悠闲,可见我军在邓济心中根本不足虑!既生轻我之心,破之不难也!” 随后徐盛令道:“传令下去!今日早些造反,一更整军,二更进军,三更破敌,五更回城!” 一更是晚上七点,二更九点半,三更正子时,五更就天亮了。 徐盛这道命令将结果也早就已经计划在内,可见邓济必破无疑!邓济不以为意,营中涣散,不急不慌,自己则在营中大块吃着肉。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韩晞挑战 是夜子时,徐盛带着兵马摸进了邓济营寨,分成了四队,每队五百人。徐盛一声令下,四队人马一齐杀出,冲入邓济营中! 邓济猛然惊起,匆匆迎战,虽有五千人马,倍与徐盛军,然而徐盛四队人马已经将邓济营分割数块,互相不能支应! 邓济手下的荆州军早就见识过了江东兵的厉害,又见四面皆是敌人,更加慌张,奔逃的远比拿起兵器交战的多! 营中大乱,邓济指挥不起,又战徐盛不过,只得慌忙逃走! 三更未过,战事已经结束!邓济大败,带着残兵逃回了中卢! 徐盛将邓济营帐一把火少了个干净,随后便带着兵马往宜城而回。 第二日清晨,黄盖还没有点完卯,徐盛已经带着部下得胜而归。 徐盛径入军府,上前拜道:“末将可曾误了点卯时辰?” 众将皆惊,大叹道:“徐将军真乃神人也!” 黄盖笑道:“建武将军徐盛!” “末将在!”徐盛抱拳大声回道。 黄盖点了点头说道:“人都到齐了!开始议事吧!” 徐盛这就算是赶上点卯了!破邓济一战,可谓神速! 其实并不是说徐盛有多厉害,当然徐盛也却是有些本事,主要是因为邓济实在不行,难怪乐进会让他当炮灰。 若不是因为他带着部下向曹操投诚,曹操怎可能让他当领兵校尉?再强的军队,当中总有滥竽充数之人,这是难以避免的。 邓济吃了大亏,手下兵马折损千数,仓皇狼狈的逃回中卢。邓济自知难免责罚,于是脱去了铠甲,来向乐进负荆请罪。 然而令邓济大为意外的是,乐进并没有责罚于他,反而安慰他道:“胜败兵家常事!江东人多诈!此战不怪邓将军!你且回去休整,攻取宜城,还需将军用命呐!” 乐进为何不责罚他?原因就是他手中还有四千多炮灰材料!没到用完的时候,乐进当然不会责罚。如今好言安抚,邓济只有感恩在心,接下来必会更加效死! 乐进跟随曹操十多年,颇得了些曹操的奸诈本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什么人学什么样! 初战不利,乐进并没有气恼,至少知道了宜城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拿下来的!摆在乐进面前的问题是,黄盖手中确实多将!如甘宁、徐盛都已经这样了得,何况还有潘璋、太史慈等人。 乐进苦思良久,觉得不能正面与战,若是强攻,对方有这么多能征善战的大将,即算是攻了下来,恐怕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不是乐进要的。 于禁那边兵力倒是充足,但是汉水一战,于禁没有占到便宜,军中伤兵实在不少,眼下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毕竟是主力,还是要小心应对,于是宜城之战只能交给乐进一力承担。 既然不能正面强攻,乐进于是又有了另一个主意。 韩晞似战非战,也没多大用,于是乐进便再将韩晞、邓济二人一并召了过来。 “诸位将军!宜城城防坚固,黄盖坚守甚是严密,一时恐未得良机。我意,诱敌出战,先取一胜,以制其军心!诸位以为如何?” 乐进看着众人,他知道谁会第一个拍马屁! 果然不出所料,乐进刚说完,韩晞第一个便开口道:“将军神机妙算!此上策也!” 乐进就等着韩晞这句话,当即便一指韩晞道:“韩将军既然如此赞同本将所言,那此次诱敌出战的任务,便交给韩将军了!” “韩晞听令!”乐进随即令道。 韩晞心里只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奈何当着众人的面,却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于是上前道:“末将在!”“着你率本部人马,直接前往宜城城下挑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给我引出一支江东兵来!邓济会在你之后为你掠阵!黄盖一旦令军杀出,你等便与之接战,示以败象,然后往宜城西北八角山遁走!我 会在八角山设伏,此战务必咬下一口江东血肉来!”乐进根本不会给韩晞推脱的机会。 韩晞心头一紧,只好领命!邓济倒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并不畏惧。 议定完毕,各营随即进军。韩晞、邓济在前,乐进与王双亲自率一部兵马前往宜城西北八角山设下伏兵。 宜城城中,黄盖正与众将商议军情,忽听得城下来人挑战,众人一齐上城来看,正是韩晞、邓济二人。 “黄盖匹夫!你也是征战快三十年的老将,你事孙坚、孙策时,也号称骁将!怎到了孙权小儿继领江东之后,你却变得缩首如龟了?莫不是那孙权小儿教你的缩首之法?”韩晞壮着胆子,上前大骂道。 这话可就说的有点儿损了!是连带着黄盖、孙权一并给骂了! 黄盖强忍着怒火,并不作回应,手下众将可就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匹夫张狂!黄将军历事三代孙氏之主,而你韩晞,狼性狗行之徒,前事刘表,又拜曹操,竟还敢来聒噪,世上还有无耻如你之人么!”韩当气不过,于城上破口大骂起来! 韩晞听的一时心血翻涌,没有把黄盖给气到,反而是自己先受不了了! “韩当!你休得猖狂!若有胆量,且出城来与我一战!如若不然,你便该潜身缩首,当你的王八去!”韩晞已经出离愤怒了。 韩当一听,这可就真的来气了!当即便要出城交战。 黄盖连忙拦住道:“义公不可妄动!那韩晞不过鼠辈,何须理他!” 韩当深吸了一口气道:“都督且看,那韩晞不过区区兵马,还有那邓济,刚才拜过一阵,此二人不足为虑。我引三千将士出城,不须半个时称,便可破之!” 韩当自然也不是胡乱作为的人,在气愤的同时,他已经将韩晞、邓济的阵势给瞧了个真切。 韩当如此回答,众将纷纷请战。 黄盖细思了一番,觉得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倒也无妨!凭韩当的本事,收拾这两人不在话下!于是才点头道:“义公切记,不可恋战,杀退这二人便回城来!”“韩当领命!”得了黄盖军令,韩当当即引军杀出了宜城!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八角伏兵 黄盖许韩当出战,韩当随即挟愤而出,率军直扑韩晞! 韩晞见韩当果然杀出城来,心中不免慌张,正欲后撤,又望见督战的邓济,只好硬着头皮下令迎战! 双方战至一起,你来我往,杀的十分艰苦。当然,艰苦的不是韩当,而是韩晞! 若不是因为韩晞并了文聘的一部兵马,光靠韩晞自己的那些人,早就一触即溃了!因为有文聘的旧部勉力支撑,方才没有显得太过狼狈,但依然是落于下风! 邓济见韩晞难以抵挡,当即率部加入了混战,二人共敌韩当!韩当其实也不年轻了,以当下建安十一年计,韩当也足足五十岁了!然而面对韩晞、邓济二人,韩当却显得十分轻松,并没有显出任何吃力之相!韩当长于弓箭、骑术,膂力过人!手持大刀,冲杀阵中, 游刃有余。 城上一众江东将领看见韩当勇猛,都不禁啧啧称赞! “义公将军不亚当年啊!”众人皆叹道。 黄盖却是一脸担心,紧紧的盯着战况,生怕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韩晞、邓济二人合力招架,与韩当战了二三十回合,渐渐开始显露败相,韩当心中大喜,更增三分勇力,先取较弱的韩晞而去! 那韩晞见韩当针对自己而来,急忙往邓济身后躲,邓济承受了韩当大部分的压力。见韩当必欲致自己二人于死地,邓济拔马便走! 韩晞见状,当即对韩当大声叫嚣道:“韩当匹夫!回去当你的缩头王八吧!老子不跟你玩了!” 明明是自己要逃跑,反而将韩当骂做缩首乌龟,韩晞的心思就是要激怒韩当。很明显,他成功了! 韩当见二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又见场面完全倒向了自己这一方,如何还能忍受韩晞的污言秽语?当即便定要将韩晞斩落马下! “鼠辈休走!看刀!”韩当一时震怒,当即扬刀纵马便追! 韩晞、邓济率军败走,韩当紧追不舍,竟往西北方向而去。 城上黄盖见状,心中大惊,急忙大呼鸣金,然而为时已晚,转眼之间,韩当已经追出二三里地去! “甘宁、丁奉何在!”黄盖毫不犹豫当即喝道。 “末将在!”二人一齐出列。 “着你二人率三千兵马,速速将韩将军追回来!不得有误!”黄盖心中焦急,说出来的话也分外的大声。 二将一听,当即抱拳领命,飞身下城,随后点兵疾驰出了宜城,直追韩当而去! 韩当这边,一路从后追杀韩晞、邓济,韩晞、邓济二人率部奔逃,然而其部下本来就素养不行,不止上阵杀敌不行,连逃跑都跑不过人家! 很快便有许多人开始陆陆续续落了下来,韩当追上,一路斩杀,沿途尽是荆州兵尸首! 文聘当时没有听从刘巴的建议,将自己的旧部带走,如今看来这些人还是免不了一死!实在可惜! 韩当杀的越多,信心越足,越想着取下韩晞、邓济二人的首级。这就跟钓鱼一样,那些不断落下的荆州兵无形之中便成了诱饵!韩当杀上了瘾,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停下的念头! 韩晞、邓济在前,韩当紧追,甘宁、丁奉在后,数路人马皆往西北八角山而去! 甘宁一路追赶,看了看前面方向,猛然一惊,对丁奉道:“不好!此乃曹军诱我之计!韩将军上当了!” 丁奉年少,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于是问道:“将军何以知之?” 甘宁一指前往说道:“此去十里之外便是八角山!曹军必有伏兵!快追!韩将军有危险!” 丁奉一听,心头亦是一紧,急忙紧催坐骑,与甘宁加速追了上去。 韩当追杀韩晞、邓济,一直追到了八角山下,突然放慢了速度。 “将军为何不追了?”左右问道。 八角山,顾名思义便可知其地形状况。 韩当环顾了一下四周,除去前面隐隐约约传来的韩晞、邓济兵马的声音,以及自己部下行军发出来的声音,整个八角山上异常的安静。 “不对!中计了!快撤!”韩当登时醒悟过来,急忙下令后撤。 正当此时,山上一声号响,霎时间四面闪现曹军! 乐进居高临下大喝道:“义公将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二人上次见面,还是诸侯会盟的时候,转眼已是十多年过去了!再次见面,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韩当循声望去,远远看见了乐进,怒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保留风度道:“文谦老弟,你跟曹操学的这狡诈之术,可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韩某今虽中计,你欲拿我却也没有那么简单!可来决一死战?”韩当这是故意太高乐进,故意激他,但乐进早就画好计谋,岂会上当,听完韩当的话,乐进不禁笑道:“义公将军休要激我!今日你我各为其主,所谋不过一胜耳!乐某牢笼已备,义公将军若是肯束手就擒 ,我愿念在昔日相识情分上,不伤你性命!” 韩当不禁笑道:“当年你便随曹操见识过我江东将士之勇!今日又能奈我何!来吧!且看你如何擒得住我!” 当年讨董之时,韩当三十余岁,正是巅峰之年。而那时候乐进才不过二十出头。十余路诸侯对上董卓的西凉兵,无一胜绩,唯有孙坚带着的程、黄、韩、祖等一众将士,在与西凉军的交锋中占据了上风。 韩当说出此话不是因为自大,而是知晓现在处于险境,才慨然以对,以壮军心! 乐进深知韩当意图,当即也不再多言,只一声令道:“放箭!” 霎时间八角山上箭矢如飞,韩当军立时大乱,多有伤亡! 韩当心中且恼又忧,急忙勒马率军往后撤去!才至半道,前方忽然杀出一队人马,为首一将,正是乐进部下王双! 王双手持一柄六十斤大刀,拦住韩当!大喝三声,便向韩当冲杀过去! 韩当毫不退缩,屏气凝神,亦舞大刀上前,与王双交手!二人纵马战场,两把大刀上下飞舞,翻起一片雪花白!道道寒光摄人魂魄! 韩当军已至死地,后又追兵,前有拦路虎,四面被围,反而激发起了更大的求生意志,与曹军交起手来都分外勇猛! 乐进见江东兵果然是块硬骨头,当即于高处大喝一声,率部掩杀了下来! 若是韩当年轻十岁,或许能够拿下王双。但如今却只将将与王双势均力敌!二人战有十余合,不分胜负,然而实际上却是王双占据了上风,因为不分胜负便意味着王双成功的牵制住了韩当! 乐进若再赶上,韩当如何还有生路? “呔!看刀!” 内心十分焦急的韩当,奋力要将王双军重开缺口,因而猛攻王双不止!王双凭借其勇力,一次次的抵挡住了韩当的冲击,始终将韩当困于八角山不得脱身! 连冲了数次,韩当都没能冲破王双的围困,心中不免叹道:“想不到我韩当纵横沙场二十余载,却要命丧于此!” 一种不甘涌上心头,韩当看着不断倒下的将士,不觉悲凉! 乐进挺枪从后掩杀而来,挡在前面的江东兵纷纷扑倒!杀开路后,乐进一眼望见王双正与韩当交手,当即一声闷喝,便要上前与王双合力取下韩当! 这种时候,乐进可不会讲什么公平不公平!赢了就是公平!以多欺少又怎样?最后站着的才有资格说话! 韩当力战王双不退,猛然察觉背后危险,于是一仰头,乐进枪尖正从韩当耳边穿过!一下击在王双的大刀上!此一击八分力道,直将王双给顶退了数步! 王双心有余悸,若不是自己尚有几分蛮力,一般人只怕是已经被乐将军击落马下了! 乐进见刺韩当不成,反差点儿伤了王双,心中过于不去,对王双望了一眼,以示愧意。随后便勒转坐骑,与王双一并抢功韩当! 乐进、王双联手,韩当自知万万敌不过,然而却也不能因此让人看笑话,竟不肯避,双手紧握战刀,眼中冒起熊熊烈火,随即策马应战!才至三五合,已经是险象环生! 就在这危急时刻,忽然一声虎啸传来:“休伤义公将军!甘宁来也!”这一声传遍四野,围中江东兵马闻听此声,一时军心复振!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解困离城 乐进听到甘宁来救,想起汉水被其“凌辱”,顿时火冒三丈,便将韩当留给了王双,自己调转过来,循声直奔甘宁而去! 乐进、甘宁,皆可称当世骁勇!一是曹军先锋,一是江东勇士!二人甫一见面,顿时眼红,似两头愤怒的公牛,一下子便撞到了一起! 霎时火花四溅,周身数丈,无人可近前一步! 丁奉谨记甘宁的嘱咐,一入阵中,便寻韩当所在。望见韩当正与王双对敌,丁奉立即上前相助! 韩当气力开始不济,而王双年轻,越斗越勇,趁韩当不备,一刀便欲取韩当性命!六十斤大刀将至韩当头上,忽听得“噹”的一声,一下子便偏了出去!正是丁奉上前解救! 韩当喘着粗气,回头看去,才知自己差点儿丢了性命,由是对丁奉投以感激的目光! “承渊来的好!速速与我斩了此人!” 有了帮手,韩当便要上前再与王双论个生死! 丁奉急忙劝道:“将军不可恋战!曹军势众,先脱身再说!” 说罢一拍韩当的坐骑,便独自来敌王双! 韩当大叹一声,只好扭头聚拢兵马,往八角山外杀了出去! 丁奉交上王双,也不连战,且战且退,徐徐往外而走! 那边甘宁和乐进却是斗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也不分胜负,无有高下! “甘将军快撤!” 丁奉纵马而来,望见甘宁正与乐进纠缠,于是大声呼道。 甘宁一扭头,眉目一横,荡开乐进,旋即,将手中长枪向着丁奉方向奋力掷出! 丁奉猛然一惊,急忙侧身,长枪擦肩而过!身后“噹”的一声巨响,丁奉回头观看,王双正在收刀! 原来丁奉不备,王双大刀已至背后!若非甘宁眼疾手快,丁奉差点遭了王双毒手! 回过神来的丁奉顿觉一阵寒意,再看甘宁,双手已空! 乐进见甘宁为救丁奉,竟然不顾正与自己鏖战,而将手中兵器也扔了出去,由是对甘宁另眼相看! 但是这另眼相看并不会干扰乐进手上的长枪!以二敌一且不顾,难道对方赤手空拳就会放过吗? 显然不能!乐进一锁眉头,沉哼一声,便取甘宁心口而去! 哪知甘宁一仰身,躲过一击,紧接着又是一猫腰,竟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根铁链来! 乐进大吃一惊!只知这甘宁是个锦帆贼出身,不想竟还有这等稀奇古怪的兵器! 汉末乱世英雄之中,大多都有各自常用惯手的家伙事儿!唯独这甘宁是个“奇葩”!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鞭锏锤抓,甘宁几乎皆能信手拈来! 其马战常用刀枪,水战又用双戟,如今更是翻出一副精铁长链来!实在令人啧啧称奇! 枪对枪是用力,铁链对长枪那可就是用巧了!甘宁将铁链挽在手上,甩将开来,复与乐进相敌! 乐进从没见对手用过这等兵器,一时极不习惯。长枪是硬的,可铁链是软的!若是长枪击出去,击在铁链上,任由你力道再强,也无济于事! 甘宁这边却是游刃有余,见韩当、丁奉都已经脱身,于是不与乐进纠缠,随即便往后撤走! 有曹军士兵欲上前拦住甘宁,只见甘宁将铁链甩出一道圆来,触着无不掩面扑倒! 一根皮鞭抽在身上尚且剧痛,更何况是铁链! 甘宁依仗这一手功夫,竟硬生生的杀开一条血路,冲出了八角山! 眼看着甘宁、韩当、丁奉脱身而走,王双愤懑不已,却被乐进拦住道:“伏击不成,追之无益!先回中卢再说!”随后便收拾了兵马往中卢回走。 韩当走在前面,看见丁奉赶了上来,于是急切的问道:“兴霸何在?” 丁奉道:“甘将军就在身后!” 又过了一会儿,甘宁率部赶了上来,韩当这才送了一口气。三人带着残兵一路往宜城回去。 黄盖远远的看到了三人回来,终于算是放下了心!好在没有造成大的损失,若是折了三人中任何一人,那对军心士气都会是极大的打击! 三人回城之后,清点兵马,韩当所部折损过半,只剩下千余人。甘宁、丁奉这边好一些,但也损失近千! 乐进一道诱敌之计,便耗费了宜城两千多人,虽然没有斩杀韩当,也算是有所成果。 当然,单论数字,乐进这边其实损失更大,不过乐进损失的大部分都是韩晞、邓济的荆州兵,其本部兵马,基本上损失不大。 韩当回城之后,黄盖召集各部将校。不待黄盖开口,韩当自己先主动站了出来请罪道:“韩某轻敌,愿领责罚!” 黄盖肩负南郡守备重任,韩当的冒险举动确实有些不合时宜。虽然黄盖与韩当数十年的袍泽兄弟,但韩当犯错是毋庸置疑的。 黄盖叹了口气道:“义公去江陵吧!” 这话等于是让韩当暂时退居二线,韩当虽然心有不甘,但自己犯错在先,也只得领命,第二日便领着本部亲军,往江陵而去。 “都督将义公将军撤走,如此宜城防备岂不是更加虚弱了?”徐盛不禁问道。 黄盖叹道:“文向以为多了义公这支兵马,宜城就能守的住了吗?哎!宜城为曹军所得是迟早的事情!主公有令,令我在此坚守六十日,如今已过四十五日,此时让义公先走一步,并无大碍!” 黄盖认为,距离孙权命自己坚守的期限只有十五天了,如今乐进又受了挫,一时半会儿应当是拿不下宜城。 然而事实却并不如黄盖所想! 韩当本部兵马往江陵撤去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中卢。乐进听罢之后,大喜道:“宜城可破矣!” 宜城兵马本来也不足三万,八角山折去两千余,韩当带走近万,此时黄盖手中不过一万五六千人,宜城的防御随之变得稀松起来! 乐进怎会是一个轻易被挫伤信心的人,一听到韩当撤走的消息,当即便聚集全军将校,随后决议对宜城做决战之势! 于是中卢数万兵马立刻便行动了起来!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二日,便起兵浩浩荡荡往宜城而去! 黄盖见乐进倾军来袭,立刻将兵力都收缩城中,欲做坚守之势! 乐进以韩晞、邓济为右翼,以田银、苏伯为左翼,自将中军,率王双、秦翊,直趋宜城!欲作三面围攻之势! 黄盖分遣诸将,以甘宁、潘璋率部守西城,以留赞、董袭守东城,自与徐盛、丁奉坚守在正面北城城头之上!分别迎击乐进各军! 随着一声长号,三面鼓角相闻!千军万马一时俱发,围攻宜城,如同架薪煮鼎一般!很快战事便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 如此这般,一连攻杀了数日,双方都损失不小!宜城城池虽然坚固,经过乐进军的连番冲击,如今也已经是四面残破! 情势一日比一日危急,黄盖却不慌不忙,死战不退,就是不肯下令撤走! 谁都能够看到的出来,南面是乐进特意留给黄盖的逃生之路!对于乐进来说,他的第一要务是取下宜城,而不是歼灭黄盖。所谓围城必阙,乐进希望看到的是黄高扛不住压力,自己乖乖将宜城让出来! 但黄盖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乐进的意料。黄盖非但丝毫没有撤走的意思,反而是显示出了一股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气势! “莫非江东人真这么不怕死吗?他们已经伤了一个大都督,如今又要死一个大都督才知道我军厉害么?” 乐进紧皱着眉头,观望着正在激烈厮杀的城头,心中却开始有些隐隐不安起来!乐进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只是那种不安,时不时的便从心底冒出来!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西南尘起 乐进三面围攻宜城,鏖战数日,眼看着宜城越来越残破,破城似乎指日可待,但乐进心中却隐隐有一种不安,这种感觉越来越浓! “来人!传本将军令!今日务必攻下宜城!城池不破,三军不歇!” 乐进不能再让局面这样下去了,于是当即便下达了死命令。旗将得令,当即分往东西而去!左翼东面,领将田银、苏伯二人接到乐进军令,当即亲自上阵擂鼓助威,将士闻得鼓声,愈加往前冲杀而去。城上董袭、留赞二人虽兵马不足,但奈何二人皆是骁勇之辈,厉率部下,奋力阻挡,始终将田 银、苏伯军拦在城外! 城西右翼这边,韩晞、邓济二人所部兵马轮流攻城不止,死伤颇为惨重,甘宁、潘璋是何等人物?虽然敌军有数倍,只见甘宁亲自引弓搭箭,例无虚发!潘璋、马忠左右指挥,不时亲自上阵。 韩晞、邓济始终奈何不得,不过数日下来,甘宁、潘璋部下兵马却也是越来越少,守城压力也越来越大! 韩晞远远的指挥着部下往城上攻杀,眼睛始终盯着城上江东兵。 “邓济兄弟!你看那江东兵越来越少了!以我估计,今明两日之内,此门必破!只是不知此时北城和东城战事如何了!你看到底谁能先入得宜城呢?” 韩晞说出此话时,嘴角上翘,明显是面有喜色。在他看来,黄盖一定是将防守的重心放在了北城,用以抵挡乐进的中军!如此,则两边必然会有所欠缺,而这正好给了自己机会! 照这样的情势下去,没准自己还能拿个头功! 邓济听罢韩晞的话,又见韩晞微笑,于是回话道:“江东素来轻视我荆州将士!今日若果真能够率先攻破城池,正可一雪前耻!令江东鼠辈知晓我荆州将士的厉害!” 二人稳坐将台,目视前方,心中俨然升起了一股豪壮之气! 正当此时,乐进的旗将飞马而来。 “将军有令,今日之内务必攻下宜城!城池不破,三军不歇!”说完便将令旗一插,随即勒马又纵驰而去! 韩晞一听这命令,心里不免有些意见。这一道命令下来,三面全力而攻,自己这首功还能不能够拿到,那可就不一定了! “邓济兄弟!看来乐将军是不能再等了!咱们也不能再等了!” “韩将军打算如何,只管吩咐!”邓济抱拳道。 韩晞环顾了一下身边,一咬牙,随即令道:“所有人!全部给我杀上去!不破宜城不休!” 韩晞一声令下,邓济紧随其后,二人于是便将自己身边的亲卫们也一并投入了攻城战斗之中! 如此一来,二人身边各只留了不到一百人的随从,其余尽数参与了对宜城的攻势! 战事愈加激烈,已经不是白热化所能形容!只能说是血雾已经将整个战场笼罩!冲天的血腥,使得数里之外都能闻见!其惨烈之壮,难以言表! 就在城池将破之际,忽然西南扬起漫天尘土!浩浩荡荡,宛如一条巨龙,飞速往宜城方向而来! 韩晞、邓济只顾着盯着眼前,哪里会注意到后方左右? 等到二人感觉到了脚下传来的震动时,西南疾驰而来的援军已经进入了视线之内! “不好了!将军快看!”首先发现的是鼓台上擂鼓的军士! 韩晞、邓济闻声回头,顿时大惊!西南烟尘裹挟而来的,正是江东旗帜! “莫非江陵兵马来援?”韩晞心下一震。 “看!韩当!”邓济眼神比韩晞更好,远远的一眼便看见了冲杀在最前面的韩当! 不错!正是韩当!其实黄盖根本不是叫韩当撤去江陵!而是叫韩当在城外埋伏! 孙权给黄盖的命令是坚守六十日,可同时有给予了黄盖嘉奖令!如此一来,那黄盖如何会只做六十日计? 乐进数次遣将挑战,意图消耗宜城兵马,黄盖已然察觉。乐进迟迟不肯全军出击,其实黄盖更加难受!于是便借着八角山一战,故意将韩当遣出宜城,对外传达出来的意思,好像是对韩当的责罚。 如此一来,乐进以为宜城兵马已然不足,有可图之良机,于是便从中卢倾全部兵马出击!而这恰恰中了黄盖之计! 韩晞、邓济大惊,此时想要撤兵却已经来不及,身边各只有百十人,其余的人马全部都在攻城,一时半会儿如何撤的下来! 韩当先为韩晞所辱,又为其所诱,这次可算是逮着了机会!岂肯放过韩晞! “太史慈、陈武听令!”二人纵马紧随韩当身边。 “你二人率军攻杀围城敌军,韩晞务必留给我!” 韩当誓要亲手报仇!一声令下,三人即刻分作三队!太史慈、陈武二人各率一部,分别从西、南两个方向直插入攻城的荆州军中! 韩当独领数百将士,瞅准了韩晞、邓济,径直奔杀而去! “不好!韩当这是冲着你我来的!邓济兄弟,快撤!” 一见势头不对,韩晞拔腿便要跑,这可是他的看家本事!不然以韩晞稀松平常的武艺,能够从这么多次的厮杀中生存下来,那怕是开玩笑! 邓济就不同了一些,其人虽然本事一般,但胆子还是很大,不然前些日子与徐盛对战,也不至于因为轻敌而被偷袭! 眼见着韩晞拔腿便跑,一点儿都没有一个统兵将军的样子,邓济不禁骂了一句:“无胆鼠辈!我邓济怎与你为伍!” 骂完韩晞,邓济随即大喝一声,便向韩当迎面而去! 韩当看见韩晞逃跑,又见邓济迎面杀来,这二人的高下立刻便呈现在了韩当眼前! “贼将自来寻死!”韩当大声叫喊着,手中大刀已经舞的呼啸生风! 邓济迎战韩当,二人战不过数合,韩当一计势大力沉的横扫,邓济急忙横枪截挡,然而整个人却被韩当一击扫飞了出去,跌落在地! “拿下!”韩当并没有要杀死邓济,只对部下一声令道,就这样邓济成了俘虏,但并未至于丧命。解决了邓济的阻挡,韩当复又率部直追韩晞!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击退乐进 韩晞直往北走!仓皇奔逃,然而才逃出不过数里,已经是人困马乏。这数日来日日攻城,荆州军早已经是疲惫不堪,如何还能跑的动? 韩晞方才逃到皂角坡,韩当已经勒兵截住! “韩晞!看你往哪儿走!” 韩当立马皂角坡上,大喝一声!韩晞急忙勒马,眼睛里面已经流露出了彻骨的寒意! “往东走!” 韩晞逃跑起来时可是毫不犹豫!一见韩当拦住了去路,急忙便调转方向! 韩当冷笑一声道:“今日不杀你,我韩当颜面何存!追!” 韩当心中的这股气已经憋了一段日子了,仇人就在眼前,如何肯放过!在韩当眼里,韩晞已经是个死人! 韩晞跑出不到二里地,又被韩当追上!这次可就没有机会给韩晞再跑了! “看刀!” 只听得一声暴喝,韩晞条件反射般的回头!但见一道寒光闪现!韩晞还没来得及架挡,韩当大刀已经劈下!立刻便传出“咔嚓”一声!这是利刃砍断骨头的响声! 韩晞已经身首分离!脑袋落在了距离身体数丈远的地方! 韩当勒住坐骑,回过头来,对着韩晞一口唾沫啐道:“敢辱我韩当!杀你不冤!” 随后一弯腰,一纵身,便将韩晞的首级拾起,挂在了自己马后! 可叹韩晞、邓济,想要逃生不得生,欲求寻死未得死! 为将无胆复无志,枉生男儿七尺躯! 那边太史慈、陈武纵兵杀入阵中,西城之围立时得解! 城上甘宁、潘璋见援兵到来,大喜过望!又见荆州军四散溃逃,当即便率兵杀出城来,与太史慈、陈武合兵!如驱豚豕,将失去了主将的荆州军一下子便彻底击散! 四将引兵杀散了荆州军不算,随后便一道向北而去,接上韩当,合为一军!当即便往北门解围! 乐进这边,眼看着便要攻破北门,忽然右翼躁动,再看时,尘土飞扬,江东兵马虎狼一般席卷而来! 只一眼望去,乐进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切,不禁大骂道:“韩晞、邓济!坏我大事也!” 本来只要韩晞、邓济能够再坚持一两个时辰,这宜城北门便要被乐进给攻下来了!而一旦乐进杀进了城中!就算是黄盖有韩当为援兵,大局已定,也必然只能退走! 然而事情总是会出人意料,乐进大骂亦无济于事! “快撤!”乐进对秦翊大呼数声,随后自己引了亲随,便去阻拦韩当!为撤军争取时间! 王双见状,对秦翊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助将军一臂之力!”随后便紧随乐进之后,与韩当军周旋! 秦翊急忙带着队伍后撤,同时也令人速报城东田银、苏伯。田银、苏伯听到宜城有援兵到来,当即便停下攻击,急忙撤走! 城上江东诸将见状,皆乘势杀出,杀的曹军大败! 那边乐进壮其虎胆,奋力杀入江东军中,与韩当等人周旋! 韩当这边,众将见状,遂来围攻乐进! 眼看着乐进独木难支,王双复又杀到,二人合力,局势方才稍稍缓解。 乐进带着王双游走阵中,尽力避免与江东诸将直接对上!斗了一阵,实在是扛不住,于是只好赶紧后撤! 遂随着大军一并往北逃走! 江东这边一直追出二十余里,方才罢休,随后引兵回城! 此一战,乐进攻宜城不成,反遭重创!出去荆州军彻底被击散,其余各军亦伤亡惨重!折损不下万余! 江东这边看似得胜,其实伤亡也不遑多让!好在宜城又暂时转危为安! 各路兵马重新回到城中,黄盖升帐,韩当迈步进来拜道:“今斩获敌将首级一颗,擒获敌将一人!韩当前来复命!” 黄盖看韩当手里的韩晞脑袋,以及一旁被五花大绑的邓济,不禁哈哈大笑道:“义公不负我望也!不过,此战之胜,可只能用来抵过,不能请功哦!” 韩当亦笑道:“公覆设下此计,使得韩当得以复仇,功过不足论也!多谢了!”说罢对黄盖一抱拳。 黄盖道:“义公不必多礼!你我兄弟数十载!何须如何客气!这邓济既是义公所擒,如何发落,便交给义公来决定了!” 韩当想了想,又看了看邓济,于是说道:“我等奋战在外,虽然死生艰险,只怕主公在柴桑也不好过!不如将韩晞人头和邓济一并送去给主公,也好让主公对柴桑主公有话说!” 韩当这个想法倒是正合时宜!孙权虽然压制了柴桑的非议,但毕竟是接连失土,有了这颗人头加上又活捉了邓济,足以暂时堵住众人的嘴! “好!就按义公所言!来人!将邓济并韩晞首级立即送往柴桑,交给主公!”黄盖当即令道。 处置完这些事情,更大的忧虑却来到了黄盖面前。 一时得胜不足喜,曹军岂肯善罢甘休?黄盖深知,乐进一败,接下来可就不是这样的对敌了! 乐进逃回中卢,清点完损失,气的简直要杀人! “本将出征以来,何曾欲此大败!今日之耻不报,誓不为人!”乐进一怒之下,一拳便砸穿了眼前的桌案! “我军新败,将军且先息怒!眼下重整军心为要!”王双抱拳建议道。 乐进虽然愤怒,但不至于失去理智,于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对部下诸将道:“各营清点人马,伤员归于一处,营防不可松懈,当谨防江东乘胜来袭!” 胜不骄,败不馁,方为豪杰!乐进从军久矣,不会在这一时一地的得失上失去分寸。 安顿下来之后,乐进即刻将军情通报给了襄阳的于禁,其实也是催促于禁动身。 攻下汉水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休整兵马不能没完没了!乐进知晓于禁用兵谨慎,但有时候却也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如今围攻宜城失败,倒是给了于禁动力!如此一来,看于禁在襄阳还如何坐的下去! 确实如此,当于禁接到乐进兵败的消息之后,立刻便从座上惊起!“乐文谦竟然战败?不可思议!看来,非于某出手不可了!”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退出南郡 乐进战败之后,消息不止是传到了襄阳,很快也传到了许都。 众人都以为曹操会为此大怒,结果没想到曹操非但没有对乐进大怒,反而下令褒奖乐进不畏生死断后。 众人从丞相府出来,西曹属蒋济不禁问程昱道:“乐进围攻宜城不成,本应予以申斥,丞相为何反而褒奖他?此事在下实在不解,还请仲德公赐教一二!” 程昱踹手而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凑近蒋济耳边道:“丞相褒奖了乐进将军,你猜于禁将军会是何反应?”说罢,便大笑而去。 乐进勇而激进,于禁稳重近乎保守。曹操让于禁掌军,自然是为保此次南征不会遭遇如此前曹仁那边大败,但不可避免的,也会有进攻乏力的缺憾。 而现在,曹操需要的是进攻、进攻、进攻!然而却又不能临阵换帅,毕竟于禁并没有什么过错,而且从曹操的本意上来说,于禁还是更适合统领各部兵马一些。 只是于禁时不时的会有动力不足这样的毛病,这就需要曹操时不时的给于禁“鼓把劲”了! 不申斥乐进,反而褒奖之!这就是给于禁“鼓劲”! 果不其然,于禁在得知曹操褒奖了乐进之后,当时就激其了斗志! 打了败仗都能得到褒奖,这显然是丞相在催促自己用兵!若是再这样犹豫迟疑下去,恐怕不久就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 于是,于禁当即打定了主意,这一次要对宜城进行史无前例的打击!如同攻取襄阳一样! 很快于禁便召集了三军,下达了向宜城开拔的命令!出去先前调给乐进的兵马,于禁在襄阳尚有八九万人!当即留下一部驻守襄阳,于禁亲自引军八万,浩浩荡荡向南开去! 成都城中,刘征得到了黄盖宜城大败乐进的消息,不禁叹道:“黄盖此举犯了大忌!” 周群不解道:“江东大破曹军,如何反倒是犯了大忌?”刘征笑道:“仲直有所不知,这于禁亦曾是本王麾下之将!此人行事极为谨慎,不至险境不肯变通!于禁在襄阳坐拥十万兵马,却遣乐进三万人攻取宜城,可见其进军犹豫!然而如今黄盖大破乐进,解了宜 城之围,那于禁还能坐的住吗?此番于禁定然倾巢出军!十万之众,黄盖如何能敌?是以黄盖反将早失宜城也!” 本来黄盖襄阳在宜城守的更久,最好的策略便是与乐进周旋,而尽力避免决战、大战!如此,反倒是可以拖延时日。 如今一场大战下来,无疑等于是激起了于禁的斗志,提醒了于禁,如此一来,宜城不保! 宜城大胜的消息传到了柴桑,韩晞的人头以及被擒的邓济也一并送到了孙权面前。 孙权大喜道:“黄公覆妙计破敌!老当益壮也!” 鲁肃闻听消息,急忙来见,正听见了孙权的笑声。 “主公何喜之有啊?” “哦!子敬啊!你来的正好,黄盖大破乐进,已将韩晞人头与俘将邓济一并送来了柴桑!你说孤是当喜不当喜啊?”孙权哈哈笑道。 鲁肃却是皱眉不语,一副凝重之色! “哎!公覆将军谬矣!如此一来,十日之内,宜城必失!”鲁肃叹道。 孙权见鲁肃丝毫不以为喜,不禁疑问道:“子敬何以断定十日之内,宜城必失?” 鲁肃于是将自己的看法对孙权说了出来,正与刘征所见略同! 孙权听罢,顿时怅然道:“如此说来,此胜不为胜,曹军之败亦不为败了?” 刚刚的喜悦顿时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便瘪了下去!孙权喃喃道:“如今孤当怎么办?” 鲁肃叹气道:“主公速速下令,全军退出南郡吧!眼下当尽力避免与曹军交战!尤其是于禁的曹军主力!南郡让给曹操吧!” 孙权也叹了口气,其实本来宜城甚至可以坚守至七八十日,如今却在六十日前,功亏一篑,好在并不是弥天大错。 黄盖等人正在宜城高兴,很快便接到了孙权的回书,内容只有一个意思,就是放弃南郡,全军撤至夏口,随时准备渡江。 众将正不解时,忽闻于禁率师十五万(曹军声称)已经从襄阳启程,正往宜城杀来,众人不禁大惊,这才明白主公这道军令之及时! “看来主公早有洞见!”黄盖叹了一声道:“传令下去,全军明日撤走!宜城方圆二十里,坚壁清野!” 同样的命令也送到了江陵,凌统接到命令,虽然不解,但也还是依令而行,当即便率军徐徐往东退去! 那边乐进接到黄盖退出宜城的消息,当即又点了八千兵马,直突宜城查看。等乐进率军杀到宜城时,宜城早已经见不到一个江东兵马!所有不能被带走的军事物资,全部都被烧毁干净! 于是乐进便进了宜城,又将中卢兵马全部都迁到了宜城之中。 于禁路上接到乐进已得宜城的消息,很是大惊,后来知道是黄盖自己拱手送出了宜城,方才微有些骄矜之色。 “看来那黄盖也惧怕我这浩荡雄师啊!传令,大军至宜城驻下!” 于是便率部进驻宜城,方圆二十里内,四处皆是曹军营帐!当于禁到达宜城时,乐进又探得江东兵已经从江陵撤走,于是曹军便又进据了江陵,十日之内,又收取了枝江、当阳、竟陵、华容等地,南郡基本上都被拿下!除了西面的夷陵、秭归,还有东面的夏口港 。 此后于禁乘胜进军,又一举拿下了江夏西部地区,包括南新、云琼等地,至此,江东几乎全部撤出了长江以北的荆州北部。 长沙郡中,刘备正在孙尚香的温柔乡中“享受”,得到南郡急报,立即便爬了起来,赶紧出了孙尚香别苑,急忙往军府回去。 诸葛亮与陈宫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刘备整了整衣冠,迈步进了堂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道:“军师可有定议?备当如何应对?”曹军得了南郡,那就意味着刘备已经开始要直面曹操的威胁了!是以,刘备一听到江东兵马撤出南郡,便如此着急失态。 第一千零二十章 礼尚往来 刘备已经习惯了有人出谋划策,自从得了陈宫、诸葛亮这些人之后,刘备要做的只是“选择题”,再不用绞尽脑汁来做“问答题”了。 但是长时间如此,也不知不觉养成了一些依赖心理,因此刘备方才落在,说出的第一句便是问诸葛亮等有何对策。诸葛亮上前一步对刘备拱手说道:“如今南郡已经落入了曹操的口袋,于禁、于禁所部兵马,众数十余万!陈兵边境,非但对江东构成实质性的威胁,对主公也是虎视眈眈。眼下便到了盟约发挥作用的时候 了!为今并无其他良策,唯有与江东共抗曹军!” 刘备一面听着诸葛亮的话,一面点头道:“这我知道,军师早已经与备说的明白!备问的是眼下,就在目前这一刻,我该怎么做?” 刘备再三的强调眼前,可见其内心之忧虑、恐惧! 话说谁会不忧虑呢?曹操此次南征可是先打着对付刘备的旗号!然后才跟江东交上了手!换做是任何人,十余万兵马陈兵边境,内心不可能没一点慌张! 陈宫与诸葛连对视了一眼,目光交会的一刹那,似乎可以看出,二人心中有不同的见解! 刘备也看到了二人神情,于是问道:“二位先生有何良策不妨说来,至于如何定夺,议后再说!” 于是诸葛亮对陈宫微微颔首,以示陈宫先说。虽然目前诸葛亮是军师,但陈宫资历毕竟必诸葛亮要更老,诸葛亮在陈宫面前,还是要礼让三分的。 陈宫于是上前拱手说道:“在下以为,眼下主公要做的乃是以静制动!不出十日,江东必来请主公发兵相助!” 陈宫刚说完,诸葛亮也拱手道:“在下以为,主公当立即向吴侯修书,自请率军北上,共于江岸设防!” 刘备仔细听着二人的话,不禁哦了一声道:“如此看来,二位先生一个是要的等一等,一个是要我主动出手,是也不是?” 诸葛亮、陈宫二人齐声拜道:“正是如此!” 刘备一副谦虚求教的样子,问二人道:“我且问问,这二者之间有何区别?有何利弊?”陈宫笑了一声说道:“求人与被求,这便是区别!主公是与那江东联盟,不是江东臣子!如今曹军屯据南郡,显然目标先指江东。是以,主公不若安坐长沙,等待孙权求援!切莫让江东小儿视主公为附庸, 而生颐指气使之心!” 陈宫的建议有一定的道理,此举无疑是要让刘备占据主动权,其目的其实也是为了以后着想。 但凡同盟、朋友之间,话语权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一向以来,刘备基本上都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好不容易终于逮到一次机会,陈宫自然不欲刘备放过!于是便想借此机会,对江东宣示宣示,表明两家乃是同盟,不是谁靠着谁! “孔明呢!你有何高见?”听完了陈宫的话,刘备并没有立即做决定,再问诸葛亮道。诸葛亮略有忧虑之色的对刘备回话道:“公台先生所言,自然也是一心为了主公着想!不过在下却不敢苟同!如今曹军直指江东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主公就是安全的!我若为曹军设谋,必有声东击西之计 !曹操性多疑多变,难保其不有他图!主公若是安坐长沙,等着孙权来求援,万一曹操调转兵锋指向主公呢!那主公在孙权面前又作何姿态?那时,若想要孙权出兵相援,可就不是如今这么简单!”“而且,孙刘两家已然结成同盟,盟友有难,若待而嗣其求援,则不免有失同盟之道!长久来看,主公之势,未足与江东相提并论!是以短时间内,依旧是不可能改变目前江东为主,主公为从的现状!倒不如示江东以主公急公好义之心!如此两家融洽,于接下来的对曹之战更加有利!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今地利已具,天时未可知,主公万万不可失去人和也!”诸葛亮慷慨陈词,将道理说的通 透。 陈宫虽然还是认为上赶着的不是买卖,但对诸葛亮的分析也还是十分佩服的。 刘备听了二人的话,思索了良久。一个是要刘备借机会,耍一耍威风,当一回“兄弟”,一个是要刘备顾全大局,继续当“孙子”! 从刘备个人的情感上讲,自然是陈宫的建议更加让刘备受用,但是刘备细想之下,最终还是说道:“我意不可与孙权生有嫌隙,眼下还是顾全大局为要。请孔明速速为我修书一封,看孙权意下如何!” 陈宫轻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说什么,于是这件事情就此议定! 在诸葛亮替刘备修书的同时,刘备也立即便召集了人马,做好了一切准备。 柴桑这边,曹操占据南郡,又侵夺江夏西部,进军势头日甚一日,孙权心中开始有些焦虑起来。 “子敬啊!曹军进军势头一日猛似一日,为将奈何?” 鲁肃对道:“主公岂不记得公瑾的二十四字策?” 孙权一时焦虑,几乎忘了,被鲁肃这么一提醒,立刻便想起来:“西连刘备,以滞北军!” “对、对、对!前次刘备不是正在操练水军吗?此番正好请其为助!”孙权连声说道。 鲁肃却笑道:“主公何需请其为助?若不出我所料,不日便有刘备书信送到!必是来请战的!” 孙权对鲁肃的话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怀疑,只要是鲁肃说出来的,必然不会有错! “子敬当真有此预见?”孙权眯着眼睛问道。 “主公等上几日,便可知在下之言对与不对!”鲁肃自信的拱手回话道。 孙权一拍案道:“好!就依子敬所言,且等待几日再说!” 情况自然不会出乎鲁肃的意料,还没到第三天,刘备的请战书信便已经到了孙权的案头! 孙权笑道:“子敬料事如神!这刘备果然致书请战了!有刘备胁从袭扰,看来曹军一时不会再有东进可能了!这刘备倒是知趣,不待孤求援,便已送来书信!” “刘备知趣,主公也当示刘备以友好之意!在下建议,主公不如送刘备三万石粮草以谢之!此方为礼尚往来!人和为重!”鲁肃对孙权的建议,与诸葛亮对刘备的建议,可谓是不谋而合!此为英雄所见略同!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天子礼遇 刘备致书请战,孙权亲笔回了一封书信,便命人即刻送去了长沙郡,而后立即便令张昭准备了三万石粮草,紧接着也送去了长沙! 刘备接到孙权的回信之后,不禁笑道:“吴侯送我三万石粮草,看来这定是鲁肃的建议!” 此时张飞等人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大哥!兵马都已经准备好了!”张飞抱拳说道。 刘备看了一眼诸葛亮,诸葛亮点了点头,刘备于是下令道:“传令下去,明日启程,前往巴陵!” 于是刘备便以李严、简雍、刘琰等人留守长沙,其余各部兵马分水陆两路一并开拔! 经过数年发展,刘备总共已有兵马十万,其全部的家底也就是这十万。其中关羽驻守武陵,麾下有兵马两万。零陵、桂阳、苍梧三郡各有五千常备,计一万五千。其余的便都在长沙一郡之中!其中水军两万,分别由原荆州将刘磐、高翔统领。这二人本来就是荆州人氏,也熟 悉水军。出去水军两万,另有马步军四万,分属四营,统兵将军分别为张飞、陈到、魏延、李严四人。 如今仅留李严一部留守长沙,其余五万全部都投入了对抗曹操一战当中!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刘备的兵力与孙权相比似乎都已经不落下风,实则不然!刘备这是除去这十万人,已经是再没有增加的可能。而孙权虽然目前看起来手中也只有十余万兵马,但江东毕竟家底厚,只要 江东各大世族们振臂一呼,孙权随时可以再齐集一支十万人的部队! 刘备一动身,消息立刻便传到了于禁这边。 于禁本来也打算试图乘胜进军,先跨过长江再说,一听到刘备已经率兵北上,当即便勒住了兵马,不再轻举妄动,只是谨守南郡、江夏西部各地,随后便向许都发出了奏报。 于禁捷报频传,曹操一有好消息,立刻便令呈送天子,在朝堂上当中宣读。 “如何?各位公卿!当初你们之中,许多人都对此次南征颇有微辞,今日怎么不说话了?” 曹操得意洋洋的对着朝中文武百官笑道。 “陛下!乐进将军破了宜城,于禁将军得了南军,是否该赏啊?” 曹操昂首问天子刘协道,语气中哪里有半点请赏之意,甚至都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时年已经二十五岁的刘协,虽然坐于帝座,但却始终低着头,小心翼翼的仔细听着曹操的每一句话,看着曹操的每一个表情,生怕自己出言不慎,触怒了曹操! 一听曹操要赏于禁、乐进,刘协赶紧接着曹操的话唯唯诺诺的说道:“是、是!爱卿说的是!那依爱情之意,朕该如何赏赐二位将军?”刘协躬着身子,轻声的问曹操。 曹操看了看刘协,又转过身来看了看百官,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 “呵呵呵呵!我看不如给二人都封个侯吧!这于禁嘛,陛下封他个益寿亭侯,食邑千户。乐进封广昌亭侯,食八百户!陛下以为如何?”曹操最后不忘加一句询问。刘协擦了擦额头的汉,赶紧说道:“爱卿所言甚是!于将军、乐将军沙场建功,理当封赏!理当封赏!凡爱卿奏议,朕无有不准!此次南征,二位将军皆有功劳,但朕以为,曹爱卿居中调度筹画,才是首功 !二位将军赏了,不能忘了爱卿!朕意赐爱卿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诸位以为如何?” 曹操为于禁、乐进请功,却根本没有提及自己。刘协虽然皇帝当的窝囊,但人却并不笨,于是在接受了曹操赏赐于禁、乐进的提议之后,也对曹操提出了赏赐。 然而这一问,殿上百官一下子便炸了锅!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这些年来,只有当初横行跋扈的董卓才有过这等待遇!如今用到了曹操身上,那些心底下还记着汉室的公卿们自然会有抵触! 位之尊者,无过于三公五府,三公为太尉、司徒、司空,五府则是三公再加上太傅、大将军。这五个职位已经是人臣之至! 曹操已经罢了三公,自任丞相,这已经做到了独一等!如今再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那得是什么级别? 剑履上殿者,即穿鞋佩剑直入殿堂;入朝不趋者,谓入朝不急步而行;赞拜不名者,赞礼官不直呼其姓名,只称官职。这三项都是对臣子最大的礼遇。 前汉有丞相萧何,后汉有大将军梁冀,之后有董卓,数来数去也不过屈指可计!而且这些人中,唯有萧何一人算是合乎规格!其余人都不过是依仗权势而已。 如今曹操也要享受这样的待遇,因此百官们都议论纷纷。 刘协突然提出此议,并非心血来潮,实际上是曹操早已经派人明里暗里给刘协透露过口风了!只是刘协一直都未曾点头。现在看来,不点头也不行了!曹操已经贵为丞相,还能怎么赏? 大殿之中,百官莫衷一是,有人举双手赞成,有人则一脸愤怒之色。 当中有一人,见众人都议论纷纷,于是昂首站了出来,上前拜道:“臣以为不可!” 众人望去,乃是黄门侍郎邴原!邴原曾为刘协送衣带禅位诏给汉王刘征。 有反对的人,自然也就有溜须拍马的人。 “丞相功盖天地,有何不可啊?”出来说话的便是少府王朗,此人自徐州陷落之后,便倾心拥护了曹操,虽有名气,实则毫无骨气! 邴原扭头横了一眼王朗,哼了一声道:“王少府!你且说说古往今来,有几人有此礼遇?” 王朗笑而拱手道:“昔有萧相国,后有梁冀、董卓,此例并非为曹丞相而开!” “说的好!我且问你,你以为今曹丞相当比于萧相国,还是比于梁冀、董卓之流啊?” 梁冀、董卓这都是反面人物,最后落的身死族灭,自然是不值一提! 王朗毫不犹豫的答道:“自然是萧相国!”邴原冷哼一声道:“萧相国辅佐高祖,破咸阳,败吕布,一统天下!王少府将曹丞相比之于萧相国怕是不妥吧?如今四海分裂,各据其土!曹丞相纵然有功,与萧相国还差得远呢!”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撵走邴原 平日里邴原忍气吞声,并没有太过表现出对曹操的不满。今天不同了,因为一旦到了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地步,接下来便只有一种可能——封王或者改元称帝! 这是曹操在为自己开路,刘协迫不得已,邴原却是不能坐视不理! 王朗欲拍曹操的马匹,结果被邴原斥责的无言以对,慌不择言之下,王朗急道:“那梁冀、董卓之流尚且可以得此礼遇,今陛下赏赐丞相,你却出言反对,难道是认为丞相还不如董卓、梁冀么?” 此话一出,曹操皱了皱眉头。 邴原脸上已经写满了怒意,当即驳斥王朗道:“我倒想问一句,在王少府心中,丞相可是梁冀?可是董卓?” “你……你……”邴原的话一下子便噎住了王朗!王朗手指着邴原,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曹操目前的功劳比萧何自然是比不上,这一点毋庸置疑,曹操自己也得承认。如此一来,若是得此礼遇,那就只能拿梁冀、董卓来类比了! 梁冀擅权,毒杀质帝,把持朝政二十余年,人称跋扈将军!董卓废少帝,毒杀太后,同样是无恶不作! 邴原这一句话问下来,便将曹操架住!这样的情况下,曹操若是接受了刘协的礼遇,那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就是梁冀、董卓之流! “说的好!邴侍郎言之有理!” 见场面僵持不下,曹操突然开口大声说道:“我曹操出身不过无名鼠辈!安敢自比于萧相国!当然,曹操也绝不是那跋扈梁冀,恶行董卓之流!” 曹操出来对天子拱手道:“请陛下收回成命!愿勿陷臣于不义之地!” 刘协看了看曹操,又看了看邴原,再看了看百官,稍稍犹豫了一下,于是道:“爱卿快快请起!既然爱卿不欲受此赏赐,那不如增爱卿食邑两千户,赏黄金一千金!此议诸位以为如何?” 刘协又看向百官,邴原没有再做声。 众人齐声拜道:“陛下英明!” “臣拜谢天恩!”曹操当即跪拜道。 于是这“三礼遇”就此被暂时按下!曹操没有得偿所愿! 散朝之后,刘协赶紧便开溜,一刻也不想面对曹操那要吃人的眼神。 众人皆往外退去,曹操负手立于殿上,看着散去的众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邴侍郎且留步!”曹操突然开口道。 还有没走出殿上的官员一听,赶紧小跑了几步,退了出去,生怕在场。 听到曹操喊自己,邴原面无惧色,轻笑了一声,回过身来,对曹操拱手道:“丞相有话要说?” 曹操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来到邴原面前,拱手道:“今日多谢侍郎了!此番大恩,容操后报!” 邴原自然明白曹操话外之意,然而并无畏惧,只是笑道:“素闻丞相是个知恩必报之人,想来成皋旧坟也已经去祭拜过了吧!” 邴原针锋相对,说出这话,可是一下子便砸中了曹操的要害之处! 成皋旧坟,邴原这话显然是在当面讥讽曹操! 说来这也是曹操的一段不齿往事。 当年曹操从洛阳董卓身边逃脱出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故人成皋吕伯奢。 曹操躲避董卓追杀途中,走投无路,向其求助,得其善意解困。却因疑心过重,恩将仇报,血洗吕家,终却一句“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载《魏书》中,非虚构。) 这件事情是曹操一生的污点!邴原却在这天子朝堂之上,当着曹操的面,说了出来! 曹操听了邴原的话,心中已经是愤怒至极,但却强忍着怒意,对邴原干笑道:“这就不劳侍郎挂记了!”说罢甩袖而去! 邴原怒视曹操离去,兀自长叹一声,这才准备离去,将至殿外,早有小黄门等候。 “邴侍郎且留步!”小黄门一边为邴原穿鞋,一边小声的对邴原说道。 邴原低头疑惑的看着小黄门,那小黄门接着说道:“陛下有请!” 邴原一听是陛下有请,于是赶紧跟着小黄门来见天子。 刘协一见邴原,差点儿没有哭出来,这哭丧着的脸上又不免露出了十分的担忧! “爱卿啊!今日殿上若非爱卿出言谏阻,那曹操几乎得志!爱卿快快请起!” 邴原见到天子这般模样,亦不禁悲从中来,几乎垂泣。 “陛下!那曹操如此得寸进尺,只怕将来必有不轨啊!今日其若得此礼遇,明日就敢要封王!他日封王也满足不了他的胃口,陛下将至于何处?”邴原泣陈道。 “爱卿说的是!这曹操借程昱之口,已经数次向朕邀此礼遇,今日殿上朕不得不开口!说来惭愧,朕虽为天子,却也不得不看人脸色行事!曹贼猖狂,更甚董卓!” 说道曹操,刘协便一肚子怨气,可如今也只有对邴原这样的人发发牢骚罢了! 君臣二人皆是叹息不已。 刘协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块金牌来对邴原说道:“此乃朕之令牌,爱卿速速持其离开许都!去投汉王!” 邴原一听,不禁大惊道:“陛下此言何意?” 刘协叹息道:“爱卿今日得罪了曹贼,必有杀身之祸啊!君不见孔文举乎?为今之计,只有趁曹操未备,速速离开许都才是!” 刘协已经为邴原想好了一切,现在走还来得及,天子令牌还会管用,再迟的话,那就没有机会了! 邴原急忙拜道:“陛下大恩,微臣万万不敢领受!臣既为汉臣,岂能弃陛下而独保一身?此非人臣之礼也!恕臣不敢从命!” 天子在许都的处境一日不如一日,自从曹操杀了孔融之后,百官噤若寒蝉,更加不敢出来说话。邴原有忠君爱国之心,自然不肯离开。刘协急劝道:“爱卿怎生如此糊涂?那曹操威权日盛一日,爱卿今日虽然阻止了曹操,可也成为了曹操眼中钉,肉中刺,早晚必为其所害!朕知爱卿忠心,岂忍爱卿为此白白丧命?爱卿既有宏才,又有盛名 !实不该就此殒命!汉王早晚必来救朕,爱卿速去相助汉王,如此才是真正的尽忠!” “陛下!”邴原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不禁泣涕连拜!“快走吧!爱卿若是在朕这人待久了,必为曹贼所知!尽快离去,勿复迟疑!”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落井下石 话说退朝之后,曹操一脸不悦的回到丞相府中,立即便召来程昱、华歆二人,二人才至丞相府,抬头看见对方,各自心下已然明了! 曹操没有召见其他人,如刘晔等都没有被召见,单单是找了程昱、华歆。 为何二人一会面便心中了然?盖因二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行事不讲规矩!很明显,曹操已经起了杀心! 邴原毕竟是中原名士,若是刘晔在,肯定会反对加害邴原! “丞相召我等何事?”二人入府来至曹操面前拜道。 其实二人早就已经明白了曹操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果不其然,曹操破口大骂道:“邴原辱我太甚!此人不除,必为掣肘之患!”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程昱、华歆二人听了都没有立刻回答。 “怎么?二位就没话要说吗?”曹操一见二人模样,随即问道。 紧接着曹操又对华歆笑道:“哦,我忘了那邴原与你华子鱼乃是故交好友!今日不该请你过来!先生且回吧!” 开玩笑!曹操怎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一点,这句话当然是另有深意! 据《魏略》记载,华歆曾与北海邴原、管宁俱游学,三人相善,时人号三人为“一龙”,华歆为“龙头”,邴原为“龙腹”,管宁为龙尾。 华歆与邴原、管宁原来乃是至交好友,不过后来却是渐行渐远,原因就在于华歆这个人人品有些问题。一向清高自居的管宁甚至与华歆早已割席分坐,断绝了来往。 曹操叫来华歆,说出此语,其实是在考校华歆对曹氏的忠心!现在就看华歆怎么表现了! “丞相!在下虽与邴根矩曾有交往,不过这些年早已形同末路了!此人极为迂腐,今日又开罪丞相,是乃其本性所致!在下以为,此人不宜留在朝中!” 华歆明白了曹操的心思,于是站了出来,向曹操表明了自己的心志! 曹操一听,很是满意,笑着点头道:“子鱼之言是也!汉室沦落至此,正是由于腐儒当道!不识时务者太多!” “在下以为,大争之世,不行霸道不足以平乱!丞相有雄才大略,足担此大任!是以,在下愿为丞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华歆当即拜道。 曹操笑了笑,示意华歆起身,而后对华歆说道:“华子鱼博古通今,达事知变,此言非虚啊!曹某今有一事,欲委任足下,不知尊意如何?” 华歆一听有事情要交给自己去做,当即赶紧回话道:“丞相但有所命,歆万死不辞!” “诶!子鱼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曹操何曾要人为我送死?”曹操摆手笑道。 华歆以为是个难搞的差事,却不想曹操说的事情轻松。 “丞相请吩咐!”华歆于是躬身拜道。 曹操点了点头道:“我儿曹丕,年方二十,正当求学之年!子鱼乃天下名士,博览群书。操欲请子鱼教一教丕儿,你看如何?”华歆虽然人品好像不咋的,但此人确实学富五车,博古通今!而且曹操最为看重他的一点,乃是他的无情和变通!说白了华歆就是个实用主义者,而曹操也是这样一个人,因此才看上了华歆,欲要华歆当 曹丕的老师!当然,曹丕的老师自然也不止华歆一个人。 华歆一听,好差事啊!当即便拜道:“在下何德何能,敢以教丕公子?” “子鱼不必自谦!我知子鱼满腹经纶,诚心相邀,还望子鱼莫要推辞!” 华歆自然是有一让,曹操于是便有再请,这是请师的规矩! “如此,歆敬受丞相之命!”华歆于是回话道。 “丕儿!还不进来拜见先生?”曹操对门外大声喊道。 曹丕立刻便趋进堂上,对华歆行跪拜之礼道:“学生曹丕,拜见先生!” 华歆此时五十岁,曹丕二十岁。 见堂堂公子,向自己跪拜,华歆急忙上前扶起曹丕道:“公子英伟之器,华歆不才,愿为公子以尽吾学!” “好了!现在来说说邴原的事怎么办吧!” 确认了华歆对曹氏的忠心,又让曹丕拜了华歆为师,曹操这才将话题转回到邴原身上。 “仲德!你说说看,我该如何处置这邴原?”曹操斜靠在扶手上问道。 程昱拱手回话道:“丞相不如将其贬出许都,如此许都风浪可息!”程昱虽然知道曹操内心真实的想法,但却并没有建议曹操找机会杀了邴原。原因在于邴原却是名气太大,若是杀了邴原,终究难免落下口实,而且实际上也没有必要。邴原虽然当朝反对了曹操,但他毕竟 只是一介儒士,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其实曹操最开始也没有非要置邴原于死地的意思,坏就坏在散朝之后,邴原对曹操说的那句讥讽的话!这一句话戳中了曹操的要害,让曹操十分不悦!由此杀意顿生! “丞相!在下以为,此举不妥!正因为邴原素有名声,所以更不能放过此人!丞相可还记得当年边让之事?”华歆受了提拔,急于表现自己,昔日友情此时已经完全被抛诸脑后了! 当年曹操之所以杀名士边让,就是因为边让对曹操颇有微辞,而且还带动了一批人,轻视、贬低曹操。华歆一语说出,已然将邴原置之死地! 曹操一听到华歆提起边让,顿时怒火更盛! “我看子鱼说的对!正因为邴原素有名声,故而更加不能放纵!”曹操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程昱没有再说什么。 华歆于是又进言道:“在下有一计,丞相可先将邴原贬出许都,然后以刺客半道杀之!如此两全!” “嗯!我看行!就按子鱼说的办!仲德以为如何啊?”曹操复又转向程昱问道。 程昱看了一眼华歆,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随后对曹操回话道:“丞相主意已定,在下无有异议!”话说这程昱为何会对华歆流露出不屑,其根本原因就是在程昱看来,华歆实在太没节操!好歹这邴原曾是他的至交好友,如今自己得了丞相的赏识,竟然不念旧情落井下石!这种卑劣的人品,即算是程昱,也很是看不起。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刺客史阿 程昱虽然一向在曹操面前出一些狠辣的主意,但那都是为了大局着想,只是手段的不同,并非本性之坏!而华歆现在的表现却是不同,连基本的节操都没有了!因此连名声不好的程昱都对华歆也十分不屑 ! 曹操同意了华歆的提议,一旁的曹丕也逮着了表现的机会,当即出来对曹操道:“父亲!孩儿手下有一剑士,名唤史阿,正可担当刺客之任!” “哦?这史阿何人哪?”曹操不禁问道。 曹丕上前答道:“史阿乃洛阳人氏,昔曾学剑于虎贲王越!今被孩儿请入府中,教孩儿剑术!” “虎贲王越?为父昔年倒曾与这王越有过一面之缘!听闻此人剑术超群,既是王越弟子,想来本领高强,此事便交给你们去办了!” 曹操于是便将刺杀邴原的事情交给了华歆、曹丕两师徒! 史阿,河南洛阳人氏,剑术名家王越徒弟。乱世之后,史阿便悠游四海,后来被曹丕访得,以重金求之,养在府中! 就在曹操决定了要除去邴原之时,城门校忽然来求见。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城门校便被领了进来。 “何事非要寻的丞相府来?”曹操略有些不悦,因为这种事情一般根本不需要自己处理。 城门校上前拜道:“禀丞相!黄门侍郎邴原,携陛下令牌,欲图出城,被末将发现扣下!特来请丞相定夺!” 刘协原以为自己的令牌会管些用,至少让邴原逃过此劫,哪承想曹操对许都的控制早就是无孔不入!邴原欲图混出城去,当场便被扣了下来! 于是才有了这城门校急匆匆来报。 曹操看了一眼曹丕,转而又对城门校怒道:“邴侍郎既然持有天子令牌,莫说是出城,天下何处不能去?你一介区区城门校,怎敢如何大胆,岂视天子令牌为无物?快去给侍郎放行!” 城门校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事儿按说来禀报曹丞相应该是没错,怎么曹丞相非但没有片言夸赞,反而对自己怒斥了一番? “怎么?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曹操一作色,城门校当即惊吓,赶紧便领了命而去! 城门校一走,曹操便对曹丕道:“看你的了!莫要让为父失望!” 曹丕于是赶紧退去,随即便找了剑士史阿,令其半道刺杀邴原! 邴原被城门校扣下时,以为自己凶多吉少,然而等了半晌,却又被突然释放,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赶紧出了许都城!便要往关中方向而去! 车行至半道,邴原时不时的往后观望,见没有人追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当行至一片树林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邴原于车中急忙问道。 车夫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回话道:“先……先生……” 邴原急忙撩开帘子出来观瞧。 好家伙!只见马车前面已经被一行黑衣人围住!为首一人,身高七尺有余,体形匀称,胸口揣着一把宝剑,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尔等何人!光天化日之下,安敢劫掠道路?”邴原并不畏惧,当面怒斥道。 邴原此人就是这样,越是危险的情况下,反倒是越胆大,越不害怕,车夫已经是被吓的不轻。 七八人都蒙着脸,当中走出一人来,对邴原呵斥道:“邴侍郎这是欲往何处?” 邴原一听蒙面人认识自己,心中当即明了,反倒是安安稳稳的坐下,哼笑了一声道:“原来是曹贼走狗!想不到还是被追上!看来曹贼是不肯放过我了!” “侍郎既然知道,便该任命!你若自己动手,可以留你全尸!” 邴原笑了笑,厉声说道:“笑话!我邴原宁可斗而死,要全尸何用!” 说罢,邴原刷得一下便将腰间宝剑拔了出来,与一众蒙面刺客做敌对之状!便欲誓死相搏! 车夫见状,慌忙撂下邴原,就要逃跑,才跑出不到六七步,人头顷刻落地! 一个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名士,此刻却是怒目圆睁,青筋暴涨,持剑傲然面对七八个黑衣刺客!场面对比十分强烈,令人不免感叹。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等了!”那说话的黑衣人当即便拔剑向邴原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道寒光闪过,但见一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迈着极其精妙的步法,一闪而过!转眼便到了最前面!然而却并没有向邴原出手! 邴原惊愕的无以复加,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人低垂的宝剑上,一滴鲜红的液体顺着剑尖滴下。 当血滴坠落在地时,另外七个蒙面刺客如同一滩烂泥,瞬间倒在了地上! 那人手腕一抖,剑身一震,顷刻间已无一丝血迹! 收剑!入鞘!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常言道“十步杀一人!”而邴原看到的却是“十步杀七人”!如此剑术,若是想要取邴原性命,不过弹指一挥间耳! “你……你这是……”邴原依旧是紧握着宝剑,却惊愕的问道。 那人摘去了面巾,上前一步,对邴原拜道:“在下洛阳史阿,见过先生!” 邴原当然没有听过史阿的名字,这个名字只流传于游侠世界,对于一向视游侠为犯禁者的士大夫们,史阿的名字是几乎没有人知道的。 “你……你不是曹贼走狗吗?这是何故?不杀我却杀你同道?”邴原还是很防备的问道。 史阿面无表情,刚刚才杀了七个人,看起来却好像没发生什么一样。 “先生才是在下同道!这些人,不配!”史阿平平静静的说道,言简意赅。 邴原看史阿冷酷的表情,虽然看起来瘆得慌,但刺客邴原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生发了出来。 于是,邴原收起了剑,也对史阿一拱手道:“足下不杀我,难道回去就不怕曹操处置吗?” “史阿不回去!送先生去成都!”史阿依旧是片言只语,没有一字多余,如同他的剑术一样。 说罢便一指马车,示意邴原坐进去,而后自己一纵身便跳上了马车,调转方向直奔南阳而去! “这是去南阳的路?”邴原惊问道。“生路!”史阿只吝啬的说出了两个字,便不再多说,随后疾驰而去!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曹操战书 华歆献计除去邴原,不想邴原却被史阿所救。曹操令人搜查,最终没有发现邴原的踪迹。 虽然邴原不知所踪,但对于曹操来说,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邴原不可能出现在许都的朝堂之上,跟自己唱对台戏了! 然而却有比除去邴原重要的多的事情,那就是荆州的战事。 于禁、乐进得了封赏,都很兴奋,既送上了谢表,同时也更催促曹操增兵,然后一举拿下孙权与刘备。 军情消息送到了许都,曹操得知刘备起水陆兵马数万,屯结在巴陵,不禁冷笑道:“看来还是小看这个大耳贼了!想不到区区数年,其竟能在荆南寥寥数郡之地聚起这么多兵马!也罢!我便一并收了他!” 程昱问道:“眼下孙权、刘备两路合兵,共据江水南岸,丞相预备如何对付?” 曹操想了想,而后说道:“传令于禁、乐进,就于南郡打造战船,征召荆襄兵源!我要准备一支浩大的水师,沿江而下,一泻千里,荡平江南孙刘!” 有了南郡这块跳板,现在曹操更加有信心了!孙刘没了南郡之后,唯一的防线已经只剩下了长江!一旦曹操渡过了长江,孙刘几无阻挡可能! “丞相此意,是年内不会再有战事了?”程昱不禁问道。 “我军战锋已老,此时不宜再战,何况江东水军确实不俗!还有那刘备,竟也打造出一支水师来!如今已是深秋,就让于禁、乐进暂驻南郡吧!” “那丞相准备用多少兵马对付孙刘联盟?” “这个数!”曹操伸出三个手指转了转。 “三十万!”“不错!我意在南郡屯结二十五万,此外再令李通率师五万攻打江淮!两线同时进军,明年入夏之前会师柴桑!平定荆、扬二州!时间不等人,若不能尽快的剿灭孙刘,一旦汉王起兵,我将腹背受敌!”曹 操深为忧虑的说道。 刘征看似没有参与此番战事,但是实际上却在这场战事中有极大的影响!其中最大的影响便是给曹操划定了三年的期限!三年之内如果曹操不能结束战事,此后将再没有这么样的机会。 自从刘征发布了休兵令之后,至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半,到明年春上便是第三年了。 按照曹操的计划,若是在入夏之前解决了孙权、刘备,那么他就还有半年的准备时间。半年过后,不必多想,刘征是一定会动手的! 时不我待,岁不我与,其实换做江东,何尝不是如此想? 那孙权急着安抚刘征,送去重金,就是了为在这三年之内一举杀如中原!形成大势,然后才真正能够让自己变的举足轻重,掌握定鼎天下的更大机会! 因此虽然刘征没有参与这场战事,实际上这场战事发生在这个时间点,却又是因刘征而起!曹操、孙权都看得明白刘征的用意,也知道刘征这是坐山观虎斗,但二人却都不肯放过这次机会。曹操是自认为有三年时间,足够来平定江南,这是因自信而战。孙权则是知道除了这三年良机,今后或许 再无更好机会,所以不得不孤注一掷! 对于时局,谁都看的清楚,但各自却都有各自的考量!于禁、乐进收取南郡、江夏半壁之后,二人合计兵马尚有十一万有余。在于禁、乐进与黄盖鏖战之时,曹操已经令都督护军赵俨在南郡准备了好了五万兵马,与此同时,又在巨野泽,令臧霸、梁习习练水 师五万,再加上许都随时可以调用的曹仁所部,三十万兵根本不是难事! 家底厚就是有这个好处!不似孙权、刘备,挤半天,倾尽全力,也只能搞出十几二十万人! 其实说到底,曹操之所以现在有这么多兵,还是因为袁氏兄弟!这兄弟二人一南一北,都称雄一时,到头来却给曹操做了嫁衣裳!尤其是袁绍,坐拥河北四州,治理的还算有声有色,可谓是兵精粮足。官渡之败,袁绍虽然遭受重挫,但大体为损,依旧拥有远超于曹操的实力!可惜袁绍死后,三子不合,各自分裂,这才给了曹操机会 ! 史载曹操破袁氏之后,领冀州牧,辟清河崔琰为别驾从事,曾与崔琰言道:“昨案户籍,可得三十万众,故为大州也!” 这三十万当然不是指冀州的人口,而是指冀州的兵源!可知曹操现在资本之雄! 曹操已经定下了大略方针,众人于是分别行事。 曹操又令门下督陈琳撰写了一篇战书,其书大意曰:“操承皇命,奉辞伐罪,旄麾南指,三郡得复。今统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欲与足下会猎于江东!” 战书撰写完毕之后,曹操随即令人送往南郡,命于禁将战书抄上千百份,置于竹筒之内,顺江飘下! 一时间,整个曹操的战书檄文传遍了荆、扬二州! 此为曹操的舆论攻势,目的是为了给孙权施加心理压力。与其说是给孙权看的,不如说是给江东士族们看的! 自曹操战书飘来之后,柴桑城中,一时复又舆论纷纷,人心不稳! 孙权得书之后,急忙招来鲁肃。 鲁肃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才步入孙权幕府,还没上前参拜,孙权便急问道:“子敬可闻曹军战书?” 鲁肃表情十分严肃,拱手回话道:“略有耳闻!主公难不成还信以为真,真相信曹操有百万甲士,千员战将?” 孙权叹了口气道:“夸张之语,自不必信!不过曹操此举却是乱我江东人心啊!如今江东六郡扰动,多有畏战之心!若无良策以安民心,则孤先失一筹也!” 大战在即,攻心为先!曹操已经出招,孙权苦思良久,终无应对之计! 鲁肃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于是只好对孙权拱手道:“主公何不向公瑾问策?以公瑾之智,必有良谋!” 孙权道:“孤已命人加急将此消息送去了富春!只是如今柴桑城中人心纷乱,是以忧心!” 说白了,还是孙权的抗压能力不够,于是便要找鲁肃开解。鲁肃明白了孙权的心思,于是宽慰道:“主公不必心急!曹操不会在年内开战!无论江东人心如何动荡,主公不可乱!此事当切记!凡言行示人,必以胸有成竹之状!”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照猫画虎 吴郡钱唐凤凰山上,周瑜傲然立于山头,旁边美妙佳人小乔正在抚琴为乐。一年一度的秋潮如期而来,这便是后世所谓的钱塘江大潮!钱唐即是杭州古名。 除去周瑜、小乔,另有二人随侍在侧,一是陆逊陆伯言,另一人则是陆绩陆公纪,年方十九。周瑜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江上,只见江面闪现出一条白线,伴之以隆隆的声响,继而潮头由远而近,飞驰而来,潮头推拥,鸣声如雷,顷刻间,潮峰耸起一面三四米高的水墙直立于江面,喷珠溅玉,势如 万马奔腾,浩浩荡荡堆积而来! 潮声传来,小乔指尖也变得急促起来,潮声与琴声相映成趣。也不知周瑜是夸江潮好看,还是夸琴声好听!又或者是另有他意! “伯言、公纪且看,这江潮之盛,正是弄潮之时啊!”周瑜略微兴奋的对二人说道。 陆绩不禁叹道:“江潮虽盛,可惜我等也只能远观,诚为可叹!” 陆绩并不知道周瑜被发配此地的真相,因此看似是感时伤逝,实际上是为周瑜鸣不平。 陆逊却出来说道:“叔父此言差矣!若有弄潮之心,何须弄潮之行?” 陆逊二十四岁,陆绩才十九岁,但实际上论辈分,陆绩却又是陆逊的叔父。这与荀彧、荀攸二人是一样的,主要因为是出自世家大族,族众人口众多才导致这种晚辈比长辈年纪大的现象。 陆绩、陆逊二人各出一言,听在周瑜耳朵里面,二人境界高下,立刻便显现了出来。 周瑜笑道:“公纪真君子,伯言真丈夫!” 君子、丈夫,周瑜对二人的评语其实已经说明了二人的不同。陆绩终究还是眼界有限,只能当个文士,而陆逊的眼界和心胸却能够担当大事! 就在周瑜与二人观潮之时,柴桑的书信也送到了周瑜这里! “将军,柴桑有书送来!”一个随从走近前来,向周瑜呈上一个竹筒。 周瑜接过竹筒,仔细看了一遍,微有疑色,而后便从腰间拔出佩剑,将竹筒劈了开来,其中掉落一份帛书,正是曹操的战书! 陆逊、陆绩二人都有些疑惑,周瑜看罢却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示与二人,只是将其卷起,收入了怀中,并未言语。 陆逊拱手道:“将军是否需要笔墨?” 周瑜笑道:“不必了!今日但观潮耳!且看何处最高!” 在周瑜的眼中,这江潮既是现在的天下大事,也是江东如今的真实写照!周瑜本可立即便为孙权回书一封,献上计策,但他却并不着急,因为若无潮浪,如何看出哪个才是真胆? 柴桑城中,孙权一直在等待周瑜的回信,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却一直没有等到。孙权越发焦急起来,于是又召鲁肃问话。 “子敬啊!前些日子你说公瑾必有良策,如今已然过去十日,公瑾为何不回信与我?” 这是孙权第一次没有按时接到周瑜的回信,心中不免开始有些慌张起来。 鲁肃对周瑜最为了解,其实在孙权等待周瑜回信的时候,鲁肃心里也在琢磨。 孙权没有想明白,鲁肃却是看穿了周瑜的用意! “主公!这没有回信便是公瑾给主公的第一封回信哪!”鲁肃拱手回话道。 “哦?此言何意?”孙权疑惑道。鲁肃道:“此前荆襄之战,虽然艰难,但终究互有胜负,虽然失去了城池,然荆襄之地始终是我江东从刘表手中得来。失之可惜,实则却也不痛不痒。而今曹操盛兵南郡,剑指江东,是危急江东根本!唯有 此时,方能看出真心!公瑾这是在磨砺主公心性,也是教主公察观群臣之心啊!这对主公将来任人任事,有莫大裨益!若不出在下所料,不日公瑾的计策便将置于主公案头了!” 板荡识忠臣,大浪才能淘沙! 曹操的战书吓破了不少江东人胆子,也令不少人犹豫起来,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真正的看清楚谁是忠臣,谁为自保,谁可重用,谁有私心! 听了鲁肃的话,孙权恍然大悟,不禁叹道:“子敬之言是也!孤当谨记!那就再等上几日!待孤先看看这些平日里恭恭敬敬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在听了鲁肃的话之后,孙权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了观察自己的治下群臣身上!其中多数人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有一些则有过于丧气的言论,千人千面,各有反应。 孙权借着这个机会,倒是对自己的臣下们有个一个新的认识。至于以后该重用谁,该疏远谁,孙权心中已经有了数。 到了第十五天,周瑜的回信终于送到了孙权的案头上! “如何?公瑾有何计策?”鲁肃拱手问道。 孙权哈哈大笑,拍手道:“公瑾妙计也!此时便交给子敬你去办了!” 孙权直接便将周瑜的书信递给了鲁肃,鲁肃接过来一看,也哈哈大笑道:“公瑾之智,非常人所及也!” 程普在陆口养伤,基本上也差不多快要痊愈了,曹操的战书自然也被程普看到。 “曹贼攻心,不知主公如何解之啊!” 就在程普为此日夜忧心之时,鲁肃的密信便送到了程普这里,程普一看,心中的忧虑顿时消去! “来人!”程普一声令道,很快便有手下来至程普面前。 “将军何事吩咐!” 程普拿起案头那个装着曹操战书的竹筒对部下令道:“去为本将军准备此物!听好了!三日之内,我要三千个!” 随后程普又令找来几个善书之人,赶了三天,写就了三千份檄文,分别置于竹筒之内,随后便依葫芦画瓢,顺着江水漂了下去! 不久,竹筒檄文再一次的传遍了江东各地!只不过这一道檄文却没有能够震慑江东人心,反而激起了江东人的斗志! 竟是何故?原来是周瑜照猫画虎,假借曹操之名,再一次的对江东发布檄文,不过这道檄文却是一道充满血腥味道的檄文!书中言,朝廷已经记下了江东“叛贼”名录!待破江东之后,便要以叛贼之罪论之!其余百姓 可以不计! 附在檄文之后,便是江东“叛贼”名单!几乎囊括了江东所有世族大家!这就类似于现今的“战犯”名单,如此一来,江东群臣见曹操不容,哪里还来得及畏惧?一时之间,畏惧纷纷转化为愤怒!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夜闯寝宫 大战未发,曹操先下战书,以乱江东群臣之心!战书流传江东六郡之中,见之者多起畏惧之心!周瑜却迟迟不为孙权献上计策,直到孙权借机观察了麾下群臣的心思之后,周瑜才献出借力用力,照猫画虎 之计! 于是孙权密令程普在陆口仿照曹操竹筒漂书,又向自己境内漂来了“曹军檄文”,其中附有“战犯名单”,江东世家大族基本上全部囊括其中。 如此一来,众人莫辨真伪,原本的惧曹之心,很快便转变成为了怨曹之心!由此江东民心反而紧附于孙权,自那以后,多有慷慨上书孙权表明愿与孙权一道,誓死抵抗曹操! 周瑜的计策非但是破了曹操的攻心之计,而且还为孙权凝聚了人心!自此,江东一心抗曹,再无二话! 曹操这边,一直都在紧密的观察了江东的情势,当得知又有自己的檄文漂至江东时,曹操不禁大为困惑。 “此事莫非于禁或者乐进所为?”其实曹操也不相信,还是喃喃自语道。于禁、乐进二人倒是对江东仇恨之际,尤其是乐进,其人又激进,而且在江东手里遭遇大败,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曹操立即派人前去问询,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南郡没有任何人做过这样的 事情。 “丞相!如今看来,此乃孙权之计也!只不知是何人所出,此番假借丞相之名,竹筒漂书,既乱了丞相威吓之计,又凝聚了江东人心!出此计者,不可谓不多智也!”参军刘晔不禁感慨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要想让真话变的没人信,那就用假话将其掩盖,虚虚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真话也就淹没其中了! 程普漂下的三千份檄文全部都与曹操的战书保持一致,一样的竹筒,一样的材料,以假乱真,没有人会认为这不是曹操传下的檄文!即使有,也顶多是略有疑惑,谁也搞不清楚真假。 曹操拿着一份细作送上来的檄文,疑惑了良久道:“周瑜如今何在?” 程昱上前答道:“周瑜自被贬谪之后,日日于富春江畔钓鱼为乐,这一年半来,从未涉足柴桑,亦未曾参与江东军务!” “果真如此么?柴桑人是何态度?”曹操还是有些疑虑,于是复又追问道。“早在丞相派蒋子翼暗访周瑜之前,孙权便对周瑜开始疏远,后来张昭、张纮等人也对周瑜颇有微辞,据细作探报,二张还曾因此事前去拜见过周瑜!想来柴桑并无人为周瑜说话!荆襄战事胶着一年有余, 江东都督从程普换成了黄盖,然却并无人建议孙权重新启用周瑜!”程昱拱手答道。 听了程昱的奏报,曹操方才稍稍放心!周瑜始终是曹操的心腹大患,曹操最担心的就是孙权重新启用周瑜,若是周瑜再度掌兵,在曹操看来,那江东几乎等于是战力倍增! “如此甚好!继续命人监视周瑜动向!只要周瑜离开吴郡,务必快马来报!”曹操命令道。 “诺!”程昱知道周瑜的本事,不必曹操提醒,他也会将此事当作首要任务安排下去。 “邴原跑了,我也该去看看陛下了!”曹操甩了甩衣袖,轻哼道。 邴原毕竟是手持天子令牌出的城!如今失去了踪影,曹操不可能不发一言,正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天子!于是当即备下车驾,直往宫中而去。 曹操进入宫内时,已经是晚上了。刘协正准备就寝,便见小黄门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曹……曹丞相来了!”小黄门颤颤巍巍的急忙禀报道。 “什么?”刘协犹如惊弓之鸟,一听到曹操便不由得打哆嗦! 刘协还没有反应过来,门外谒者便呼道:“丞相曹操求见陛下!” 刘协慌忙对门外回话道:“现已夜深,朕要就寝了!回丞相话,就说有事明日再奏!” 刘协的话刚说完,便听见几声阴笑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传了进来! “自古圣王勤政爱民,夙夜不休!陛下岂不愿效圣王之道乎?” 曹操根本就不理会刘协的话,直接推开门外谒者便迈步走了进来!刘协衣服都还没有穿好,便见曹操出现在了眼前! “爱……爱卿要干什么?”刘协惊恐的看着面露凶相的曹操,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三步。 自从刘协被曹操劫到了许都之后,无一日不是提心吊胆!当年董卓鸩杀少帝的事,刘协可是亲身经历! 对于一个手握大权的人来说,天子不过掌中万物,既是可有可无,也随时可以替换! 曹操见刘协衣衫不整,一副惶惧不已的样子,不禁笑而拱手道:“臣每日至三更方才歇息,陛下倒是清闲的很哪!这才二更天不到,就可以安然高卧!这汉家天下岂臣之天下?” 明明是曹操独掌乾坤,现在却反而责备刘协不勤奋,这让刘协去哪儿说理去? 可即使面对曹操这样毫无道理的指责,刘协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丞相辛劳!这朝廷有丞相在,朕……朕放心!”刘协只好恭维曹操说道。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数声,十分渗人,接着又突然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对刘协问道:“陛下真的放心么?” “放……放心!万分放心!”刘协急忙回话道。 “既然放心,那邴原不辞而别,手中却为何有陛下令牌?”曹操突然作色质问刘协道。 一个臣下,声色俱厉的质问天子,这也是亘古少有的事情。 可这不是朝堂之上,这是刘协的寝宫,除了几个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小宦官,没有人能够在这时候站出来指责曹操不敬! 小宦官们当然更加不敢!但凡宦官,只要见到了曹操,没有一个不战战兢兢的! 当年洛阳之变,正是曹操、袁绍等人提刀杀进宫中,当时几乎杀绝了宫内所有宦官,甚至还有一些没长胡子的官员也都被误杀!因此,但凡宦官,见到曹操,无有不畏惧者! 曹操厉声质问,刘协左右张望,期待有人能够为自己解此困窘,可哪里有人?曹操见刘协不回话,于是再次提高声调问道:“陛下为何赐那邴原令牌?”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得偿所愿 曹操步步紧逼,现在的刘协恨不得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只要是不必见到曹操的脸,刘协可以什么都不要! 可是谁叫他是天子呢?一入侯门尚且深似海,生为天子之命,便已然身不由己!可怜刘协,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错事,然而却要承受这么多的苦难! 桓灵二帝的昏庸误国,祸及子孙!刘协实在是无辜,可又能怎么办?十几年的傀儡都当了,如今又能怎样? 想到过往种种,刘协反倒是镇定了下来,重新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襟,对曹操道:“丞相是要指责朕不该赐臣下金令吗?”面对刘协突然的镇定,曹操倒是感到有些意外,于是收敛其严厉之色,换上一副似笑非笑,似恭敬又跋扈的神情,对刘协拱手道:“臣不敢!只是那邴原暗结外藩,似欲图谋不轨!臣已收罗其罪状,不意其 竟持陛下金令逃出许都!此事重大,臣不得不连夜来问!还请陛下见谅!” 刘协一听,曹操竟然给邴原扣上了一个暗结外藩的罪名!这可是死罪!曹操的报复果然狠毒!刘协既暗暗高兴与邴原得以逃生,同时又对将来的日子感到更深的忧虑! 孔融死了!邴原逃了!如今朝廷还有几个能在曹操面前站直了身子的大臣?还有谁敢与曹操对抗? 想到此处,一种无边无际的孤独感瞬间便侵袭过来,一下子将刘协整个人淹没其中!几乎压的刘协透不过气来! “丞相可查清楚了?邴侍郎一向持正,怎会暗结外藩?结的又是哪个外藩?”刘协强撑着最后一点底气回问曹操道。 曹操冷笑道:“陛下实在质疑臣的办事能力么?真要臣说出来不成?陛下当知,臣这一开口,说出的话可是收不回来!” 曹操紧盯着邴原不放,如今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刘协还以为曹操猜到了衣带诏的事情,一下子便紧张起来!此事可还关系到自己的皇后,还有其他人,若是曹操真要纠察到底,不知又要死去多少人! “朕……一时大意!幸得丞相发现,如何处置,就全权交由丞相吧!”刘协弱弱的说道。 “陛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如此,明日朝堂之上,就请陛下宣布邴原暗结外藩罪名!此外,有些事情陛下还是应该懂臣的意思!不必臣多说!”曹操拱手道。 还能有什么意思,夜闯寝宫,兴师问罪,曹操不过是为了向刘协施加压力,最终目的还不是邴原当日所谏阻的事情! 刘协无奈,只好点了点头道:“时辰不早了,丞相早些休息,明日朕自会给丞相一个交代!” “陛下此言差矣!这不是给臣交代,而是给天下有志于匡扶王室的贤人君子一个交代!名不正则言不顺,望陛下深思!” 曹操留下了这句话,随后转身便出了天子寝宫,扬长而去! 小黄门们才稍稍抬头,便被曹操贴身护卫许褚一眼瞪去,立刻便吓的跪了下来! 深夜的皇宫,在刘协看来,实在是分外的凄冷!一股寒意从心地生起,刘协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陛下衣衫单薄,快些就寝吧!”贴身小黄门看着刘协这番模样,不禁生起了怜悯之心。 堂堂一个帝王,竟然连一个小小宦官也都能够怜悯其处境,可知刘协之悲哀! 刘协听到小黄门的话,不觉一阵悲凉!惨笑几声,踉踉跄跄走到门口,抬头望去,夜空一轮明月高挂,却见旁边已是乌云席卷而来! 才不过片刻,明月便被乌云彻底笼罩,只留下一个似有似无的光影! 忽然一阵凉风袭来,刘协只感觉自己像是掉落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窖!一阵彻骨的寒意,令全身都麻木不已!几乎动弹不得! “汉王兄!朕还能等到你吗?”刘协一声长叹,此情此景,甚是悲凉! 数千里外的成都,刘征观赏着秋月,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马云禄关切的对刘征道:“汉王当心着凉!早点歇息吧!” 刘征原本是为了赏月,然而脑海中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刘征方才看清楚,那是十一岁的刘协,当年一下子扑到自己怀里的那个小皇帝! 对月能思人,然而刘征想起的却不是宁儿、平儿,不是郭嘉、典韦,不是徐荣、高顺,只是一个孤孤单单的瘦小的带着十二旒天子冠的小刘协! 刘征轻叹了一口气,方才转身,握住马云禄的手,回到了屋中。 许都,朝堂之上,百官列于殿中!曹操为首,一齐参拜天子。 刘协受了风寒,摇摇欲坠,却还是支撑着坐下。 “爱卿平身!” “谢陛下!”百官拜谢。 刘协看了看曹操,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而后开口宣布道:“侍郎邴原,暗结外藩,图谋不轨,今已窜逃出许都!郗虑!” 此前诬陷过孔融的御史大夫郗虑站出来道:“臣在!” 刘协顿了顿,还是说道:“邴原一事便交给爱卿去办了!” “臣领命!”交给郗虑去办,其结果可想而知,没有的也会被查实,如同孔融一样!不同的只是邴原已经逃生了!然邴原的名声还是要被彻底摧毁的! 众人皆不敢言语,也都不明白陛下是怎么突然变了态度,非但不保邴原,反而将邴原定了罪! “宣朕旨意!”刘协头晕脑胀,于是对旁边人道。 “天子诏!曹操接旨!” 曹操上前跪拜。 “丞相曹操,夙夜为公,不辞辛劳,功书于竹帛,名撰于金石!于大汉居功至伟!今特赐曹操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另赐独坐于天子侧!军国政务,悉咨其决!百官奏事,先公后朕!” 曹操所想要的终于得逞!刘协颁下了天子诏令,既给了曹操礼遇,还明确的宣布,所有事情,都可以交给曹操来决定!一应事务,都要先陈奏曹操,然后再由曹操来禀报自己!这一道诏命,彻底的将曹操拔高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远远超出了丞相职权范围!自此,天子彻彻底底的被架空!再也没有人能够掣肘曹操!曹操终于得偿所愿!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强自作乐 邴原当朝反对加恩曹操,结果落得仓皇逃命!非但给了曹操施压天子的借口,最终还让曹操得偿所愿,甚至还有天子侧独坐之尊! 自此以后,再没有任何人能够堂而皇之的公开反对曹操了!军国政务,诸事悉以决之!曹操掌握了几乎所有的权利!天子彻底成为虚设! 朝堂之上,百官们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三朝之后,杨彪落寞的回到了府中。 骑都尉司马防来串门,二人对坐弈棋,杨彪连连叹息,毫无心思。 “杨公因何而叹?”司马防落下一子问道。 杨彪苦笑了笑,对司马防道:“司马公心知肚明,何必多问!” 司马防亦是苦笑道:“杨公当年万没有想到今日吧?” “哎!悔不当初啊!杨某罪过,将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啊!”杨彪不禁摇头叹道。杨彪早在汉灵帝年间便已经是朝廷公卿,当年长安之乱,正是杨彪用了其子杨修的计策,保护着天子逃出了长安,谁能想到最终落于曹操之后,兜兜转转,如今局面竟与当年无异!枉费了一番心思,终究 什么都没有改变! 司马防与杨彪交往颇深,知道杨彪为何而叹。 “到头来一场空!杨公啊!你我终究是虚度了!”司马防也叹道。 “是啊!枉活了六十余载,一事无成!可恨!可悲!可惜啊!”杨彪连叹三声道。 杨彪时年六十五岁,司马防五十八岁,都已经是垂垂老矣! “岁月倥偬,人世逆旅,你我都无能为力了!”司马防哀叹道。 杨彪手捏着棋子,始终没有落下,一时竟发起呆来,不禁想起了当年往事! “早知今日,还不如随王司徒而去,至少留得一世清名!”杨彪一声长叹,将棋子又扔回了罐子里面,已然没有下棋的心思。 当年马腾、韩遂杀入长安,杨彪护着天子走了,而司徒王允带着儿子家丁,持剑死于宫门之下!然终究是留下了一个忠贞不屈的好名声! 后来迁都许昌之后,王允还被下诏以隆重的殡礼重新安葬,又得“奉策吊祭,赐东园秘器,本官受绶”,其孙子王黑,被封为安乐亭侯,食邑三百户! 如此说来,王允虽死,却也算是名垂青史!反观杨彪,如今却是枯坐对弈,虚度岁月! 这还不算,其子杨修,如今还倾心效力于曹操麾下,杨彪竟也无能为力! 司马防亦如是!其子司马朗、司马懿都是丞相府的人,自己同样无能为力!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观念,说到底,杨彪、司马防终究已经是过去式! 本可忠贞赴国难,到头生死不由己! 现在即算是杨彪、司马防有当年王允那般忠节之志,也早就没有了当年血气!时也?命也! 想来,如今公卿百官中,也不乏有此感慨者,可又能怎样?现在已经不是当年,曹操也不是董卓!一切看起来一样,却又不一样! “罢了!罢了!你我还是弈棋强作乐吧!”老迈的杨彪对司马防招招手道。 二人各自叹息,复又坐定,继续着无聊却又无奈的空虚日子! 话说史阿,护送着邴原,转道往南阳而去!而曹操派出的追兵却是往洛阳、弘农方向而走! 史阿的转向令邴原终于逃脱了曹操的追捕,二人于是路过南阳,一路直奔武关,最终顺利的过了武关,进入了关中! 此前邴原代表朝廷前往过成都一次,路过长安时,张辽曾接待过邴原。当听到邴原轻车到来时,张辽急忙出来迎接。 一见邴原模样,张辽不禁问道:“先生何以如此?” 邴原看着自己残破的衣袍,不禁苦笑道:“将军是在笑邴原颓唐吗?” 张辽赶紧拱手道:“岂敢岂敢!先生之风在骨不在皮!近闻曹操已下海捕文书,四处搜捕先生,不意先生竟至长安,辽已备下酒宴,为先生接风洗尘!” 邴原再次苦笑道:“将军美誉,原不敢当!酒宴可暂缓,将军若有干净衣裳,不妨赐原一件!” 邴原终究是清高名士,如今一身泥土,污秽不堪,实难忍受,于是只好苦笑向张辽求取换洗衣袍。 “辽已备好别馆,先生请!”张辽于是命人将邴原带至了别馆沐浴换洗,随后又以车驾请入了府中!方才以筵席招待。 史阿跟着邴原来到了张辽军府,邴原当先迈步走了进去,史阿却被拦下。 “请解剑!”门卫小校拦住史阿道。 史阿一如既往,双手抱剑在胸前,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也不说话。 张辽这才注意到史阿,于是问邴原道:“这位是?” 邴原急忙上前拱手道:“这位义士乃洛阳史阿!原是曹操派来追杀在下!然史义士却救了在下一命!并一路护送在下至此!” 张辽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剑眉星目的史阿,确乎一副游侠做派,于是对门校一挥手道:“不得无礼!既是义士,请入座!” 门校于是放行,史阿入内,也未说话,只对张辽拱手以示谢意,随后便兀自落座在邴原旁边。 接待完邴原之后,张辽立即派人探查史阿底细,同时又以尽地主之谊为名,强留邴原在长安盘桓,直到手下将详细情况摸清楚。 “邴原之事确否?”张辽问道。 “确有此事!传言不虚!邴原当朝得罪了曹操,方才如此,如今已经被曹操扣下暗结外藩,图谋不轨的罪名!”来人回报道。 听了自己人的禀报,张辽这才放下心来! “那史阿呢?”张辽复又问道。 “确实为洛阳人氏!早年曾学剑于虎贲王越,后为游侠,又为曹丕礼聘为师!同行追杀邴原之人尽皆死于史阿剑下!” 听到这里,张辽才算是确认了史阿的身份!听到史阿将同行的刺客杀死,救了邴原,张辽对史阿才算是放下心来! 话说汉王已经有了几次被行刺的事情了,如今邴原要去面见汉王,张辽不得不谨慎,因此才将邴原暂留,以便查探清楚,至少也过第一遍审查,以防不测!知道了详情之后,张辽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于是才将邴原放行,又赠予其通关文书,一路驿站自有人接待。 第一千零三十章 再出王驾 邴原终于不用仓皇逃命,进入了关中,便算是进入了安全之地,曹操鞭长莫及,也不可能追到汉王境内除去邴原,实际上也已经没有了必要。 邴原已经被明诏定罪为不轨,曹操想要得到的都已经得到,想要毁去的也已经毁去,邴原构不成威胁。最后搜捕了一番,没有搜到,此事也就作罢。 邴原一路乘车自关中过汉中,南下前往成都,张辽早已将消息送报了汉王。 当初邴原送来衣带诏的时候,刘征便对邴原很是尊敬,如今听到邴原来投自己,自然是喜出望外。 龙头无义,当了曹操走狗!龙尾高洁,自做了山中隐士。 北海三龙,如今邴原来投,刘征也算是得三得其一,这对刘征名声的推动也是有助益的。 乱世之中,各路枭雄多喜欢蓄养名士,其目的,一者是为自己出谋划策,其二更重要的是要对外展示自己的礼贤下士之名!以便招揽更多的人才,获得更好的声望! 刘征自然也例外,但凡名士,只要品行端正的,刘征是来者不拒!更何况是邴原这样敢于当年反对曹操的人! “文若!速速派人用本王的车驾,将邴原接到成都来!”得知邴原已经到了雒县,刘征当即对荀彧下令道。 刘征此举就是要做给天下人看,曹操所不能容的,我刘征能容!这是胸襟的较量!以王驾迎接邴原,更是告诉许都公卿百官,若是不想呆在曹操手下被其耳提面命,尽可来的蜀中! 荀彧明白刘征的用意,随即便安排了下去! 邴原才走到新都,刘征的王驾已经到了邴原面前! “汉王得知先生驾临,特遣在下前来相迎!”谒者台光禄大夫秦宓上前对邴原拱手道。 邴原此前来成都时见过秦宓,知道秦宓身份,不禁大惊,上前施以全礼道:“汉王遣秦大夫来迎,实在是折煞愿也!何劳大夫至此啊!” 秦宓笑道:“先生过谦了!先生乃是朝廷黄门侍郎,天子近臣,理当恭敬!” 邴原自嘲道:“大夫见笑了!原如今已是戴罪之身!” “先生何罪之有!曹贼擅权,先生不肯同流合污罢了!此正是高节所在,我等钦佩之至!汉王已命在下备了王驾,在此迎候先生!”秦宓让开一旁,指着身后的汉王车驾对邴原说道。 秦宓前来迎接就已经让邴原十分吃惊了,又见到汉王车驾,邴原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当即便向南叩拜道:“汉王恩遇如此,邴原何以报汉王?” 随后又对秦宓道:“原戴罪之身,不敢辱没汉王,怎可轻践汉王圣驾?愿从后随之!” “先生哪里话!汉王再三嘱咐,务必尊显先生之贤,先生若真有心投效汉王,请从汉王之命!”秦宓也知道汉王用意,于是执意要让邴原坐上王驾! 邴原一听秦宓的话,想要推辞,却又担心违逆了汉王之意,于是只好勉强上车,一路往成都而来!路上百姓看见,立刻便传说了开去,都道汉王重贤! 史阿自入关中,便看到了不一样的气象,心中不免有所触动。原本像一个木头一样的史阿,也不禁四处张望,观瞧着蜀中景象! 这两年,刘征例行休兵之令,可谓是大治!百姓安居乐业,整个蜀中既无盗贼,也无流民!一派升平之景! 来到成都,街市上更是人来人往,十分繁荣!户部尚书糜竺,本就是商贾出身,成都商业更加繁荣昌盛,甚至超过许都! 邴原被直接送到了汉王府,刘征早已等候! “先生请!” “汉王请!”邴原不敢走先,恭敬道。 刘征于是迈步走入殿中,身后有人上前奏报,又是史阿被拦下! 刘征询问得知,于是便道:“侠者,剑就是命,怎么让义士将命留在门外,却将躯干请入府中?快请义士进来!” 邴原见汉王如此大度,更是赞许不已。 众人坐定,刘征先敬邴原,邴原又敬刘征,众人一番觥筹交错,邴原将许都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说道天子处境,邴原不禁黯然神伤。刘征听到刘协的艰难,亦不禁动容,又想到日前对月思人,刘征不禁叹息道:“刘征无能,愧对列祖列宗!不能为天子解难,生此残躯,又有何用!哎!可恨天下义士不能尽如先生,若都能如先生一般,助 本王一臂之力,克复中原岂不指日可待?”“汉王说的是呀!如今中原士人皆畏于曹贼淫威,不敢作声,实乃汉室之不幸!好在汉王乃当时贤君!蜀中亦聚有众多英才,假以时日,必可驱除佞臣,还天下太平!在下不才,愿为汉王牵马坠蹬,以效绵 薄之力!”邴原不禁叹息道。 众人说起这个话题,不禁沉重起来,刘征于是道:“今日乃是为先生接风洗尘,且暂收悲戚之心,共为欢乐!来!诸位同饮此杯!” 说罢刘征举起手中酒杯,坐下众人也都纷纷举杯,只有史阿,依旧一动不动。 “义士为何不饮?”刘征怪问道。 “平生不饮酒!”史阿惜字如金,平平淡淡的回话道。 众人都感到奇怪,刘征于是问道:“义士侠者风范,竟从不曾饮酒?” “不曾!酒色乱心,不利剑道!”史阿这回倒是多说了几个字。 刘征心中更是惊诧,原以为这只是武侠世界中的装腔作势,没想到今天还真见到了这样神奇的人!在这个时代,若说男人不饮酒,就跟女人不穿衣服一样,是要惹人嘲笑的! 然而史阿面色始终平静如常,没有丝毫局促和不自然。 刘征再仔细望去,史阿笔直的端坐,宝剑案于一侧,顺手可得之处,整个人犹如一尊雕像,一丝不苟!俨然世外高人! “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义士了!来!诸位请共饮!”众人于是接着喝了下去。 刘征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史阿身上,总有一种感觉,此人完全看不透!按照张辽报上来的消息,这史阿的身份应该没有问题,现在刘征的疑问是,这史阿在曹丕府上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出鞘见血 刘征无法想想,这样一个人,曹丕是怎么将其请入府中的! 自己好歹是堂堂汉王,普天之下,除了天子,还有能比自己更加位尊的了吗? 这史阿对自己尚且这等态度,那对曹丕会是怎样的态度?曹丕又如何可以忍受? 一连串的疑问顿时萦绕在了刘征的心头。 忽然,刘征一眼撇到了史阿手边的宝剑,当即起意,对史阿道:“听闻义士须臾之间便击毙七人,救下了先生!想来义士剑法超群,不知本王可有幸一见?” 汉王发话,一般人定然是欣然应命,表现自己都来不及。 史阿却淡淡的说道:“此间无敌手,在下之剑,出鞘必见血!” 这话可就有点闹大了!要知道堂上还有朴胡、赵云、徐晃、张郃、文聘等一干高手在座!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出入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史阿的话好似完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众将自然是愤愤不平! 尤其是朴胡,当即大声道:“这位壮士!你救下了邴先生,某本该敬你!但你说此间无敌手,莫非视我等如无物?” 面对朴胡的气势汹汹,史阿依旧不动如山,只是淡淡的说道:“剑之妙者,人剑合一,心到、眼到、手到、剑到!将军能快过自己的眼睛,快过自己的心吗?”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他史阿可以做到随心所欲,剑随心走,快捷如风!当然,更深的潜台词就是说朴胡不是他的对手! 史阿的话朴胡一时还没听懂,正挠头呢,一旁徐晃起哄道:“他是说你朴胡将军敌不过他呢!” 朴胡一听,登时大怒!一下子便从座上站起身来,指着史阿喝道:“壮士!你既夸下海口,我朴胡今日若不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岂不成了孙子!” 朴胡身材高大,一步跨过身前案几,径直堂下,对刘征抱拳道:“朴胡欲向这位壮士请教一二,愿汉王准许!” 邴原一看史阿弄的气氛尴尬,不禁有些惭愧,望着刘征,期望刘征劝阻。 刘征看了看史阿气定神闲的样子,却是笑道:“此间无以为乐,若有二位助兴,倒是不错!不知这位义士意下如何?”刘征看向史阿。 史阿左手拿起宝剑,起身对刘征拜道:“遵命!” 这就是同意了朴胡的挑战! “拿我兵器来!”朴胡当即一声大喝,门口便有小校吃力的将夷王斧送了进来! 史阿的剑走轻灵,而朴胡的夷王斧几十斤重,一般人根本都舞将不开,两人显然不是一个力量级别。 朴胡接过夷王斧,拿在手中,十分轻松随意。二人列于两端,一触即发! 朴胡怒目看着史阿,想起刚才史阿那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朴胡更是愤怒。不过这么多人看着,朴胡还是遵行礼数对史阿抱拳道:“小心了!”话音一落,朴胡猛的往地上一蹬,只听得咔嚓一声,木地板立刻便裂了开来!朴胡接着这一蹬之力,身形一下子闪上前去,简直比猛虎还猛!好似一座大山,直接向史阿压了过来!夷王斧走在前,向史阿 劈了过去! 这一击的力量,只要史阿敢接,哪怕他的剑是精钢神铁,也一定会被朴胡砍断! 千钧之力,聚于一斧,朴胡这一下,当世已无人能够硬抗! 史阿当然也不会!朴胡战斧眼看就要劈到史阿身上,只见史阿脚下轻点一下,身形一动,瞬间便移出丈外!朴胡劈了个空,史阿宝剑尚未出鞘! 只这一个步法,刘征已是惊讶不已! 刘征看向赵云,赵云亦是一脸惊愕之相,更不由得紧张起来! 朴胡一击不成,又跨上前两步,一个横扫千军,看史阿还怎么躲! 只见史阿往后一倒,剑鞘抵在地上,再一个挺身,十分轻松的便躲过了朴胡的招数,而史阿的宝剑依旧没有出鞘! 朴胡两次落空,心里一下子毛了!瞬间须眉倒竖,哇哇直叫,便向史阿左边砍去,史阿又是闪身,就在此时,朴胡忽然改变进攻路线,转攻史阿右侧,原来刚才起手乃是虚晃! 本以为这次总能逼得史阿出手,却不想史阿一个鹞子翻身,一脚便踢在了朴胡的斧柄之上,稳稳落地!宝剑还没出鞘! 朴胡一柄夷王斧,杀了多少敌军!沾者死,触者亡!然而三招过后,竟然连史阿毫毛都伤不到! 此时满座都已经是惊讶的不可置信!众人看着朴胡气急败坏的样子,以及史阿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都不禁暗暗称叹,此人本事究竟是高到了何等地步! 这时史阿终于开口了:“我已让你三招,该你小心了!” 话音一落,只听得唰的一声龙吟,一道寒光闪现,史阿出剑! 如狡兔之迅捷!如雄鹰之精准!直逼朴胡而去! 朴胡虽然伤不到史阿,但朴胡也是当世一流的高手!乱军之中厮杀养成的本能令朴胡瞬间感到了危险所在,条件反射办的将战斧一挡,正好抵住了史阿的剑尖!战斧后边便是朴胡的心口! 这一下要是朴胡没有挡到,将立刻毙命当场!可见史阿出手便是杀招,毫不留情! 然而对于这样一个轻易不出手的人,出手为什么会落空?史阿的自信是不需要质疑的,他的剑术更不需要质疑,能够在转瞬之间,击毙七人,其剑之快,绝不是朴胡能够阻挡!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史阿的目标不是朴胡! 刘征、赵云已经看出不妙!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史阿将剑身一转,整个人瞬间从朴胡身边闪过,一下子便过了朴胡,紧蹬两步,如快箭,直向刘征射来! “啊!”众人都是一声惊呼! 赵云急忙抓起面前酒樽甩了过去,随后身形跟着一动,便要上前拦住史阿! 可惜史阿身法实在太快!赵云非但没有赶上,连扔出的酒樽也没有砸到史阿! 就这一瞬间,刘征知道自己已经避无可避,史阿这样的身手,连朴胡、赵云都奈何不得,自己又岂能躲过?其实刘征想要反应,也已经来不及了!转瞬之间,史阿的剑已经到了刘征身前!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君子一诺 史阿突然越过朴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刺向刘征,赵云反应算是众人中最快的一个了,然而却也没能跟上史阿! 刘征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史阿的剑已经到了刘征眼前! 刘征也曾遇到过许多的危险,但都不及这一次来的震撼!哪怕是当初从太华山跳下,刘征也没有感觉到如今天这般的迫近的死亡气息! 吾命休矣! 这个念头在刘征心中一闪而过! 忽然,史阿手中长剑一抖,却避开了刘征命门,只听得“当”的一声,正中刘征头顶金冠! 史阿一个闪身便转到了刘征另一侧落地,随后收剑入鞘,昂首立于原地。 刘征错愕不已!此时已经是披头散发,状貌十分狼狈! 再看众人,一个个都是脸色煞白,连朴胡也不例外! 整个大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好像所有人都被定住了一样! “抓刺客!”朴胡猛然一惊,大呼道。 随后一众猛将一拥而上,直奔史阿而去! “住手!” 此时刘征已经稳住了心神,立刻一声喝道! 众将闻声而止,朴胡身形太大,一时刹不住车,踉跄了两下,方才面前停住了脚步! 所有人都将目光从史阿身上转回到了汉王身上,疑惑的望着汉王。 “都退下!”刘征脸色虽然铁青,但看得出神情还是十分镇定。 惊慌的众人这才发现史阿再次抱剑而立,并未再有任何举动! “汉王!这是刺客!”朴胡十分不解的问道。 “本王知道!诸位都退下!”刘征再次命令道。 众将既担心汉王的安危,却又对汉王的命令不得不遵从,于是只好住手,慢慢退开了两步,但都未离开汉王一丈之内!这是为了随时应对可能再次发生的危险! 确保汉王的安危,才是第一要务! 刘征反倒是比诸将都大胆多了,不退反向前进一步,对史阿问道:“足下本可轻易取本王性命,为何收手?” “史阿剑下不死贤君!” “若足下认为本王乃是贤君,却又为何执意出剑?”刘征再问道。 “君子一诺千金!”史阿平静的回话道。 “曹操叫足下来杀本王?” 刘征有些怀疑,曹操此前已经派过一回刺客了,而那一回也不过是为了嫁祸刘备,并没有真要取刘征的性命!曹操虽然做事常常出人意料。但刘征认为,曹操不会借用这种手段来打败自己。 史阿突然一用力,将宝剑连带剑鞘一并深深的插入了地板之中,随后傲然道:“今刺汉王不成,生死俱凭尊意!不必多问了!史阿一概不答!” 听到史阿这个回答,刘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曹丕! 这是曹丕瞒着曹操做的事情,曹操应当是不知情的!曹操是一代枭雄不假,但论心狠,恐怕曹丕要更胜一筹! 曹操几个儿子,各继承了其一长处,而且还在各自所长之上胜过了曹操! 曹丕继承了曹操的权谋,却比曹操更阴狠;曹植继承了曹操的文才,却比曹操更善辞赋;曹彰继承了曹操的武略,却比曹操更加勇猛! 不得不说,虎父无犬子,曹操在教育儿子这方面确实有其独到之处,这比袁绍可是要强多了!袁绍生了三个脓包,曹操这三个儿子,却是个个青出于蓝胜于蓝!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三人皆是偏才。 曹操令曹丕派人暗杀邴原,结果曹丕心生一计,反倒是令史阿搭上邴原这条线,成功的接近了刘征! 只可惜,曹丕完美的策划了一切,却失算在了史阿身上! 史阿虽然被曹丕奉为剑术之师,然而史阿内心却并不似表面这般冷血!自进入关中一路来,史阿见到了汉王治下的升平景象,这是中原所没有的,也是天下子民所渴望的! 说到底史阿毕竟师承虎贲王越! 何谓虎贲?君王宿卫也!非至忠至义之人不可担当! 王越在教给史阿剑法的同时,史阿也必定受到了王越的感召,只是世道凌乱,人心沦丧,今时不同往日了! “汉王!原死罪矣!此人乃是因原而得入王府,却不想竟是刺客!原愧对汉王!今只有以死谢罪了!”邴原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与自己一路风餐露宿,颠沛流离的人,竟然是潜藏的刺客!本来还想着一心报效辅佐汉王,匡扶汉室,如今却因自己识人不明,差点儿令汉王遭遇不测,邴原心里这个内疚啊! 真的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跪拜了刘征,出言请了罪,邴原突然站起身来,望见一旁立柱便要一头撞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刘征急道一声“子龙!” 赵云闻声而动,两步便越至了邴原身前,一把将邴原给拉住! “先生何罪?本王岂忍责难先生啊!”刘征急忙说道。 其实这件事情根本不必多想,邴原不可能知情!刘征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一码归一码,又怎么能够将罪过责怪到邴原头上? 邴原终究是当世名士,清高之人!自然不能容半点儿污点!因此情愿撞柱而死,以此谢罪! 可刘征却万万不能让邴原因无心之失而死在汉王府中!此事传出去,教天下人如何看?无论从哪个角度,刘征都不能责怪邴原。 邴原忧愤自惭,被赵云死死拉住,几次想要挣脱都不得。在场的人看到,无不动容! 直到这一幕,史阿脸上方才露出了一丝惭愧之色! 刺杀汉王并不会让史阿觉得惭愧,因为他对曹丕有承诺。可是利用了邴原,却是史阿推脱不掉的耻辱! 一路上,史阿也了解了邴原的为人,邴原越是高节,则史阿越是惭愧!越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耻辱! 突然,史阿跪了下来,不是跪汉王,而是跪邴原。 “先生!史阿一生未曾对不起任何一人,独独有愧于先生!先生不当死,当死的是在下!” 刘征猛然一惊,急忙上前一步,抢在了史阿面前,一脚便将史阿的剑踹飞了出去! 果不其然,史阿正是要拔剑自戕!却被刘征抢了先!朴胡见状,猛然一动,史阿正惊愕的看着刘征,突然只感觉到好似一座大山撞到了自己身上,一阵剧痛传来,整个人已经被朴胡给撞飞三丈开外!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父子较量 史阿意欲自戕,原本是谁也不可能阻拦的,奈何因为邴原,史阿一时丧失了杀手本色,而刘征、朴胡也都是有过人本事的人,因此方才抢了先机! 史阿被猛如山的朴胡撞飞数丈,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方才勉强撑住,刚想要起身,只觉得喉咙一股腥甜,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一下子便又倒了下来。 朴胡这一下的力道实在太大!史阿已经受了重伤! 若是平常人,此刻已经毙命了! 刘征上前两步,看着意识还算清醒的史阿,出言道:“现在你的命属于本王!本王令你生,不令你死!” 史阿茫然的仰望着刘征,没有说话。 “朴胡听令!将史阿带下去治伤!死了!逃了!本王唯你是问!”刘征威严的说道。 朴胡耸了耸肩,于是便招呼人进来,将史阿抬了出去,自己紧紧跟着,生怕史阿再有任何轻举妄动。 处置了史阿这里,刘征又向邴原走了过去。 “先生切莫自责!那曹操连先生都不肯放过,又岂肯放过本王?此事并不足奇,本王也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了!” 经历危险的是刘征,刘征却反过来宽慰邴原。 邴原听到刘征的话,不觉泣涕拜服道:“汉王胸襟四海!邴原恨不早随汉王也!” “先生快快请起!”刘征上前扶起邴原道:“先生满腹才学,若就此捐弃金躯,岂非本王之过乎?先生可切莫将本王至于不义之地也!” 刘征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一分,邴原对刘征的敬佩就高涨一分!如此,邴原可算是才彻彻底底的被刘征给折服! 见邴原缓和了过来,赵云这才松开手。邴原于是整了整衣襟,对刘征再拜道:“从今往后,邴原定当尽心竭力,助汉王早日匡定天下!” 莫看邴原只是一介清名之士,但邴原在中原游学二三十年,结交甚广!透过邴原,刘征便可以与中原士人们搭上线,这便是邴原的价值所在! 如若不然,刘征又何必浪费心力在邴原身上? 乱世,终归是实用主义当道!每一处落子,必有其价值! 马云禄、郭照听到中堂响动,急忙来看,就见朴胡抬着一个人往外走去。 马云禄还要往前,郭照赶紧拦住道:“姐姐且留步!汉王无恙矣!” 心急的马云禄这才停下脚步,想了想,最后还是往后退了下来。这种场合,妻妾并不宜出现,好在可以确定汉王没有了危险。 原本是一场欢宴,结果却发生了这么惊险的事情,现在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心情了。 于是刘征便令荀彧将邴原送了出去,先安顿下来! 众人散去,刘征披头散发,来至后院,马云禄、郭照急忙迎上去,焦急的问道:“发生了何事?汉王受伤否?” 刘征苦笑一声道:“本王若有不测,两位夫人可就得守寡了!本王又怎能让二位夫人伤心?咱们还有一辈子要过呢!” 见刘征还有心思调笑,二人方才放下了惴惴不安的心! “汉王怎变得这么不正经了!”马云禄幽怨的抱着刘征的胳膊说道。 也只有马云禄会这样对刘征说话,郭照可是不敢,只是安安分分的跟在刘征、马云禄身后,一妻一妾,侍奉着刘征往内堂而走。 不是刘征不正经了,而是刘征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危险之后,将这个世界看的越来越淡了!抓紧时间,好好享受当下,这也是刘征当下的态度! 第二日,刘征便颁下诏令,封邴原为太中大夫!封史阿为虎贲中郎将!并将这个消息广而告之!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许都! 曹操、曹丕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便坐不住了!尤其是曹丕! “这怎么可能?”曹丕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派出去的刺客,非但没有刺杀成功,竟然还被刘征收服,还被委以重任!反而成为了刘征的虎贲近卫! 不过,曹丕现在最大的问题可不是这个,就在曹丕惊讶之时,曹操的召令已经到来! “公子!丞相有命,请公子即刻前往相府!”来人拱手道。 曹丕急忙看向华歆,华歆于是道:“在下随公子一同去面见丞相!” “华参军就不必了!丞相只召见丕公子一人!”来人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对华歆说道。 此言一出,曹丕、华歆立刻便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曹丕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对华歆说道:“先生就不必随同了!父亲召我,必有教诲!” 这是说的好听,哪里会是“教诲”这么简单! 曹丕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十分的心理准备,于是便立即随着来人往丞相府而去。 曹操铁青着脸坐在堂中,一言不发,面目冷峻的可怕,程昱、许褚二人侍从在侧。 曹丕上前拜道:“父亲召孩儿何事?” 曹操看都没看曹丕,但脸上分明流露出一种不屑与鄙视! 场面就这样僵持了半晌,曹丕一直弯着腰,纹丝不不敢动! 曹操突然将手中的书简往曹丕身上一甩!曹丕立刻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你干的好事!”曹操冷冷的说道。 “孩儿不知父亲为何斥责!”曹丕此时其实恐惧不已,但还是强作镇定的回话道。 “你当真不知?”曹操转过身来,向前探出身子,盯着曹丕问道。 曹丕目光躲闪,不敢迎接曹操审判的眼神,只是战战兢兢的回话道:“孩儿不知!” 曹操一指地上的书简,对曹丕突然喝道:“捡起来!每一个字都给我看清楚再回话!” 曹丕急忙拾起书简,看罢之后,背上直冒冷汗,连汗毛都感受到了一种恐惧的寒意! “史阿被汉王封为虎贲中郎将?这……这孩儿也万万没有想到啊!父亲!”曹丕还是强装不知。 曹操一脸怒意,斥道:“我问的是你为何要安排那史阿去行刺汉王!今日你若如实招来,还则罢了!如若不然,你知道为父的手段!” 父子两人,四目相对,此刻各自心里却都在角力!就看曹丕敢不敢承认!“父亲错怪孩儿了!是!孩儿却是识人不明,没有料到那史阿竟然背信弃义,解救了邴原!但史阿刺杀汉王一事,孩儿却是不知情啊!孩儿对天发誓,从未授意史阿行刺汉王!此事,定是那史阿自作主张!或者……或者另有人指使!”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发回邺城 曹操本想威吓曹丕,让他说出实话,其实事情明摆着,以曹操的智商,怎么会看不出就是曹丕所为呢?然而曹丕虽对曹操很是畏惧,却一口咬定,事情并非自己主使! 曹丕深知,这种时候,打死不能认!尤其是在还没有看清楚父亲曹操的真实态度情况下。曹操没想到曹丕竟然如此嘴硬,于是退一步引诱曹丕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事情做了就要敢承认!你若是肯如实招来,为父可以念在初犯,不与你计较!我再问你一句!谋刺汉王之事,究竟是不是你主 使?” 曹操一双鹰眼,盯着曹丕的,曹丕的一举一动,一个微小的变化都被曹操仔仔细细的看在眼里! 此刻,曹丕心里已经是如临深渊,稍有不慎,便有坠入万劫不复境地的危险!曹操的冷峻而凌厉的眼神,令曹丕不寒而栗!只差没有浑身打哆嗦。 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此刻早已经被吓的癫狂! “没有!孩儿绝没有指使史阿刺杀汉王!”曹丕咬着牙斩钉截铁的对曹操大声回话道! 这句话说出来,没有丝毫的气势上的弱懦,没有丝毫心理上的胆怯!就好像真的不是他做的一样! 影帝级别的演技,是曹丕从父亲身上学到的最大的本事!也是最有用的本事! 当然,这种演技的基础在于,脸皮一定要够厚!心一定要够狠!态度一定要够坚定!少了其中任何一点,在曹操这样高压的审问下,都一定会扛不住压力! 而曹丕,扛住了!打死不认!哪怕自己的父亲说可以原谅自己犯下的过错! 曹操紧紧的盯着曹丕的眼睛,直到曹丕说出这句话,曹操才将凌厉的眼神暂时收了起来,而话里有话的对曹丕说道:“你最好期望别被为父查清楚!汉王是谁?你可知道?” 曹丕一时不明白曹操这话的意思,不禁愣在那里,呆呆的望着父亲。 曹操长叹道:“若无汉王,岂有我曹操今日!当年若非汉王委我征东重任,今日我曹氏将于何处安身?” 曹丕对父亲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有时候感觉父亲的一举一动自己都能看明白,有时候却又如同被蒙住了眼睛,一无所知! 正是这种既熟悉又陌生,令曹丕对其父曹操始终畏惧! 现在的曹操,又变得不是曹丕所能了解的曹操了! “汉王视父亲为仇雠,父亲何以如此感念汉王?”曹丕低声不解的问道。“汉王于为父有恩,为父与汉王岂有私怨乎?不过道不同耳!曹丕你给我记着!无论将来如何,你都应该堂堂正正的击败你的对手!而不是用下三滥的手段!那样得来的一切,必将为人所不齿!失去了众人 的拥护,你便失去了一切!”曹操语重心长的对曹丕说道。 在曹操看来,你可以用权谋,用诈术,用韬略,唯独不能靠刺杀这种最低级的手段来击败对手!尤其是两强对决,更应该堂堂正正迎战! 因为只有正面击败自己的敌人,才能让敌人心服口服,才能真正的降服敌人! 曹操是个底线很低的人,但不是没有底线的人!这一点恰恰是曹丕始终没有弄明白的!而今天,曹操好好的给曹丕上了一课! 听完曹操的话,曹丕方才发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也才知道了为何父亲会因为史阿刺杀汉王一事而如此大动肝火! 其实就算是曹丕毒计得手,就真能助曹操击败汉王,收取汉王势力吗? 答案是不会!真要是刺杀汉王成功了,曹操反而将会得不偿失! 方今天下,倒下一个汉王,难道就不会有其他人站起来吗? 将自己阴暗无耻的一面赤裸裸的展示给天下人看,那最终得来的将是更多的敌人! 底线一旦突破,离自取灭亡也就不远了! 曹丕应该庆幸,史阿最终放弃了!这一剑落空,挽救了自己!如若不然,十个曹丕也不够曹操用来平息民愤的! 无论怎么说,刘征都是大汉的王!王可以死在战场上,不能死在宵小手里!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今后一定严加看管手下,慎重用人!此事因孩儿而起,孩儿愿领罪责!” 曹丕依旧不肯承认是自己指使,却又摆出愿意接受责罚的态度,这无疑是以退为进,自保良方! 曹操看了看曹丕,又恢复了刚开始那轻蔑的眼神,对曹丕一挥手道:“回邺城去吧!没有我的命令,永远不得踏足许都一步!” 曹丕不禁一怔,继而落寞的跪拜道:“孩儿领命!” 随后便迈着失落的步子,低垂着头走出了门外! “将华歆也带上!”曹丕刚走到门外,曹操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这是要剥夺曹丕、华歆建功的机会,直接发落河北!这样的处罚,对于曹丕来说,恰恰是最难受的!如此一来,等于是令曹丕丧失了捷足先登的机会! “都退下吧!我累了!”曹操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许褚,今日任何人都不见!敢闯相府着,格杀勿论!” 许褚、程昱二人于是退了出去。 “仲德公,在下有些事不明白,还请赐教!”许褚挠头问道。 程昱笑了笑道:“将军何事不明啊?” “刺杀汉王一事,毫无疑问,傻子都能看出来,定是丕公子所为,丞相何以不处罚丕公子,反而只是令其回邺城?”许褚着实不解。 程昱收起笑容,压低了声音对许褚说道:“将军以为丞相将丕公子发回邺城,这处罚很轻吗?” “不轻吗?”许褚懵懵懂懂。 “此事将军不要多问了!”程昱不便直言,只好对许褚说道。 “还有一事,要请教仲德公。丞相说不见人,为何还说‘敢闯相府者,格杀勿论’?有这么夸张吗?”这一点许褚确实不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是真要向程昱请教。 程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郑重对许褚说道:“丞相已经明言,将军听命行事便可!” “那若是植公子、彰公子来硬要见丞相怎么办?”这才是许褚担心的。“格杀勿论就是格杀勿论!任何人敢强行入府,都不例外!”程昱突然严肃说道。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格杀勿论 许褚听到程昱的话,不禁咋舌,但看程昱的神情,完全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只好抱拳道:“在下知道怎么办了!” 最开始,当曹操将华歆安排给曹丕时,同在许都的曹彰、曹植二人听闻此消息,很是惊讶! 华歆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在朝中毕竟声望不小!三龙之中,华歆是为“龙头”,可见华歆的名望! 人品是私下的事情,华歆在外还是维持了很好的形象。因此,曹丕得了华歆这个老师辅佐,曹彰、曹植二人自然眼馋! 紧接着又私下得知曹丕被委派暗杀邴原,在曹彰、曹植二人看来,这无疑是曹丕表现的机会!若是曹丕越发得到父亲的信任,那将来这世子之位,曹彰、曹植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因此,当闻知史阿刺杀汉王一事时,二人都感到这是一个大好机会!正好借机拉下曹丕!于是便匆匆来见曹操,想要添柴加醋,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想要落井下石! 好机会就在眼前,曹彰第一个按捺不住,于是急忙来见曹操。 行至丞相府前,但见许褚昂首立于府门外。 曹彰对许褚报以一笑,随即便想入府,却被许褚当下拦住! “公子何事要见丞相?”许褚拦住曹彰问道。 以往曹彰几乎都是可以直接进去,也没有什么人敢阻拦,而今却被许褚拦住。 曹彰颇为惊讶,止步道:“曹彰有要事需面见父亲,许将军为何阻拦?” 许褚淡定回道:“丞相有令!今日谁也不见!公子请回吧!” 曹彰不禁错愕!冷笑一声道:“笑话!父亲不想见别人,难道自己的儿子也不能见吗?” “不见!”曹彰态度转冷,许褚可不买账,同样也冷冷的回了两个字! 曹彰一听可就来气了!若是见不到父亲,还怎么借机打压大哥曹丕? “许褚!你可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谁?”曹彰盛气凌人的对许褚喝道。 曹彰是曹操众多儿子中最为勇猛的,脾气也十分爆裂!从小就善射,臂力过人,徒手能与猛兽格斗!还没有什么是他怕的!因此年纪轻轻便被任为中郎将!已经开始带兵! 曹彰虽然壮猛,可是在许褚面前想要仗势闯入,却是找错了对象! 许褚当即跨出一步,直接挡在曹彰身前,瞪着眼睛说道:“丞相说了!谁!也不见!” 许褚一字一顿,清清楚楚铿锵有力的说了出来,完全不给曹彰面子! “你!”曹彰一指许褚,便欲破口大骂,最终还是忍住没有骂出口! “许褚啊!你可想清楚了!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真要拦我,你就不怕吃不了兜着走么?”曹彰改为言语恫吓。 许褚像一尊石像一般,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说道:“许褚乃丞相麾下关内侯武卫将军!公子不过一中郎将耳!” 武卫将军自然是高于中郎将!许褚的话正回应了曹彰的身份之问,但却根本不管曹彰是曹操的亲儿子一事! 曹彰闻言更是火冒三丈,二人怒目而视!曹彰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平日里谁见了自己不都是恭敬三分,今日这许褚却如此藐视自己,曹彰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原本只是为了来见父亲,以对曹丕落井下石,现在却将那事抛诸脑后,跟许褚杠了 起来! “匹夫!竟敢阻止我与父亲相见,今日若是让开还则罢了!如若不然,信不信我一剑砍了你!”曹彰的暴脾气此刻爆发了出来,当即便欲拔剑硬闯! 只听得唰的一声!许褚反倒是先拔出剑来!直指曹彰道:“丞相有令,胆敢闯入者,格杀勿论!公子不信,那就试试看!” 远处曹植正往丞相府赶来,远远的便看到了许褚拔剑拦在府门口,正与曹彰对峙! 曹植心中一惊!急忙喝住车夫道:“快停下!回府!” “公子不是要见丞相吗?前面就是丞相府了?”车夫不解的问道。 曹植急忙喝道:“叫你回去就回去!何敢多问?” 车夫一听,赶紧调转马车便往回走!丞相府近在眼前,曹植一见不妙,便赶紧开溜了!只有那曹彰莽夫,此刻却对许褚是怒不可遏! 敢对自己出言不逊者,许褚是第一人,可如今已经远远不止出言不逊了!许褚已经拔出了剑! 曹彰部下一见情势不对,急忙上前拉住曹彰劝阻道:“公子息怒,既然丞相有令,不如先回!” 部下十分费力,才将曹彰从府门拉走。临走前,曹彰回过头来,恨恨的蹬了许褚一眼,可许褚却好似没有看见一样,只是将剑收入了鞘中! “公子!万万不可跟许褚来硬的啊!”一个部下劝解道。 “是啊!此人对丞相之忠,莫能与之相较!只要丞相一声令下,就是要他自灭满门,他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公子若是硬闯,只怕是要吃亏!”另一人也附声道。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足以证明,许褚眼里只有曹操的命令,根本不会管曹彰是什么身份! 曹彰也知道许褚不是虚张声势,当初许褚一怒之下便杀了许攸,那可是真的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不过曹彰也不肯丢了面子,于是恨恨的说道:“你等以为我战不过他许褚么!今日不与其计较,乃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如若不然,定叫许褚人头落地!” “是、是!公子之勇,举世无双!许褚又怎是公子敌手!公子何等身份,怎会与那区区许褚计较!今日是那许褚走运!”左右皆拍马屁道。 “嗯!走吧!回府!”曹彰气鼓鼓,却也无可奈何,吃了个闭门羹,自取了耻辱,便打道回府了。 曹彰府门与许褚叫嚣,早有人来报曹操。 曹操脸色不悦,又问道:“曹植可曾来过?” “植公子马车到了府门口,看见许褚拦住彰公子,便立即转道回去了!” “嗯!知道了,退下吧!” 曹操一声长叹,仰倒在座上。 曹丕跌了一大跟头,其余兄弟便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曹操此刻该是怎样的心情呢?一道“格杀勿论”的命令,其实已经可以看出曹操心中的无奈和不忍!但,这又是免不了的事情,自古如是!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酒鬼丁冲 话说曹植,才至府门,便看到了许褚剑指曹彰,于是赶紧令车夫掉头,总算是没有一头莽撞的撞在丞相府门口。 曹植年纪不大,虽然不及曹丕心计之深,却也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不过,曹植的聪明,更多的是用在了文采之上,其做出的辞赋,已然堪称一流!马车之中,曹植脑子里面飞速的旋转着,忖度着刚才看见的那一幕是怎么回事,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绝不是一件好事!曹彰愚蠢,竟然跟父亲麾下最忠心的将军起冲突,在曹植看来,这可是傻到家了! 自己才不会做曹彰那样的蠢事! 庆幸着自己逃过了一劫之后,曹植却又很是惋惜,惋惜没能在曹丕最为落魄的时候有所发挥!白白浪费一个大好机会! 忽然,马车猛然停住,正在暗自琢磨的曹植差点儿在车中摔了一跤! “怎么回事?”曹植不禁喊道。 只听到车夫喝道:“何人敢挡曹植公子车驾!” 却有一个带着浓浓醉意的声音传了进来:“坦荡通途你不走,却为何来撞我?” 车夫一听急了,正欲开口怒斥,曹植从车中走了出来,看见面前酒鬼,赶紧拦住了车夫,又下车上前对酒鬼拱手行礼道:“不知是丁公在此,多有冒犯,还请丁公恕罪!” 这丁公,名唤丁冲,字幼阳,沛国人。与曹氏同出沛国谯县,很早便与曹操认识,且关系很好。是灵帝朝司空丁宫的同族。 若是论起私下辈分来,曹植还得称呼丁冲一声世叔。因此曹植一见挡住自己车驾的人是丁冲,便急忙上前行礼,这一点是曹植的优点,算是比较懂礼数。 丁冲此人,自当年与杨彪等人一同保护天子逃出长安,来到许都之后,便基本上不怎么关心政事,最大的爱好便是饮酒,一日不可少!时常烂醉! 不关心政事,不代表丁冲不懂,其实丁冲心里是很明白的。 见曹植下车恭敬对待,满身酒气的丁冲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对曹植说道:“原来是贤侄啊!我道是谁呢,连一个赶车的马夫都这么大嗓门!也罢!既然是贤侄,那丁某就让个道!走吧!” 丁冲提着酒壶,摇摇摆摆的对曹植挥手,并没有因为曹植是曹操的儿子而摆低自己的姿态!话说丁冲在曹植面前,也却是有这个资本,曹操都敬他三分呢!称呼曹植为贤侄,也并无不可! 曹植一听,却是上前赔罪道:“丁公言重了!是曹植管教不严,冲撞了丁公,曹植这里向丁公赔罪了!” 丁冲一听,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道:“嗯!不错!你比你那兄长要知礼数多了!看见没?这儿!” 丁冲挽起宽袖,指着手臂上的淤青对曹植说道:“这儿!方才曹彰那小子撞的!竖子不堪,早晚自取其咎!” 原来此前曹彰路过的时候,也碰上了丁冲,但曹彰可就没有曹植对丁冲这么礼貌了!撞了丁冲,直接便扬长而去,理都不理一下!只把丁冲当成了一个普通酒鬼! 曹植一听丁冲的话,突然心里一怔,这丁冲看似烂醉,说出的话却显然另有深意啊! 于是曹植更加对丁冲恭敬,急忙上前扶住丁冲道:“丁公若不嫌弃,便由曹植送丁公回府如何?” 面对曹植的殷勤,丁冲愣了一下,然而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只是哈哈大笑几声,竟直接便上了曹植的车!躺倒在车中!也没说话。 曹植虽然觉得奇怪,但说出的话还是算数的,于是便从车夫手里拿过鞭子,竟亲自为丁公驾车,一路往丁冲府上而去! 街市上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之下,都看到了这一幕。堂堂丞相公子,竟然亲自为一个酒鬼赶车,这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群立刻便将此事传播开来! 跟在车旁的车夫十分不解,看着曹植赶车,车夫数次想要接过手来,都被曹植呵斥!就这样一路将丁冲送回到了丁府! 丁冲有两个儿子,长子丁仪,字正礼。次子丁廙,字敬礼。儿子皆有才学,也都在丞相府官署任职。 丁仪、丁廙二人听到曹植的马车往府门而来,急忙出门相迎!一见果然是曹植,二人急忙上前对曹植躬身行礼道:“不知公子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丁仪、丁廙都擅文学,常有辞赋著作,曹植自然对二人也是比较有好感,于是上前拱手回礼道:“适才道上冲突了令尊,甚感不安,于是顺道便将令尊送了回来!”说罢一指马车上。 丁氏兄弟一下子便明白过来,肯定是父亲又喝醉了!于是赶紧拱手道歉,曹植并不计较,于是二人急忙上前,将车上醉倒的父亲扶了下来。 丁仪又上前将曹植请进了府中招待,以示谢意。曹植现在倒也无事了,于是便索性接受了丁仪的邀请。 那丁冲一会到自己家中,便又醒了过来,睡了一觉,人也清醒了许多。 丁仪准备让家仆将父亲扶进去休息,可那丁冲一听要招待曹植,顿时便来了精神!哈哈笑道:“叫你两小子不给为父酒喝!今日贤侄在此,看你等不孝子敢再把酒藏起来!” 说罢便挣脱了仆人,兀自踉踉跄跄迈进了客厅之中,一屁股便坐了下来,就等着上酒! 丁氏兄弟见状,只得无奈的摇头对曹植道:“家父这般脾气,实在是让公子见笑了!” 曹植其实也是个好酒之人,对此倒不以为意,不禁笑道:“丁公性情中人!无酒不为乐!曹植佩服还来不及了呢!” 于是便与丁氏兄弟一道进了客厅之中。四人列坐……其实是三人列坐,丁冲此刻又卧在座上,等着上酒!丁仪没有办法,只好令仆人将家中藏好的酒取了出来。 丁冲一把抢过勺子,自斟了一杯,随即对曹植拍了拍桌子道:“贤侄啊!今日你该敬我一杯酒才是!” 曹植有些发愣,哪有客人先敬主人酒的道理?丁冲却醉笑道:“今日丁某送了你一场名声,你难道不该敬我酒吗?”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茅塞顿开 酒刚上来,看似烂醉的丁冲就口出狂言,要曹植给自己敬酒! 若在旁人看来,这可是十足的狂妄了!且不说主客之礼,就是曹植这身份,谁人敢不敬三分? 纵然是丁冲与曹操是旧相识,关系也不错,那也不至于如此说大话啊!曹植也有些愣了! 可是又听丁冲似笑非笑的说送了自己一场名声,曹植忽然反应过来!方才闹市那一幕可不就是丁冲给自己送的名声吗?堂堂丞相公子,车驾被一酒鬼挡住,非但没有对酒鬼横加斥责,反而还亲自驾车将酒鬼送回了府中!如此这般举动,谁人见了不会称赞?更何况这还是许都城中,只要事情一传扬开来,公卿百官,世家大 夫,那还不都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曹植一下子醒悟过来!原本郁闷的心情立刻便变得好了起来!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曹丕犯错一事,自己没能获利,却反倒是从丁冲这儿博得了名声! 曹植于是亲自倒上酒,对丁冲躬身敬道:“曹植谢过丁公!” 丁冲这才笑盈盈的举起酒杯,对曹植道:“不知进退,不得善终!贤侄聪慧,不必丁某多言!” 丁仪、丁廙二人看着父亲与公子曹植你一言我一语,好似打哑谜一样,但见曹植对父亲的狂放并没有丝毫怒意,这才放下心来!同时也对曹植更加赞许! 曹植敬完丁冲,丁仪、丁廙二人也随即代父亲回敬了曹植,四人对饮,气氛十分融洽! 随后,曹植又与丁仪、丁廙谈论起诗文辞赋来,三人见解颇为一致,一时竟有知己之感!曹植大喜,对丁氏兄弟越发觉得亲近。 酒至酣出,一旁摇摇晃晃的丁冲又发话了! “贤侄之志,难不成仅在诗文辞赋?” 曹植闻言一愣,甚觉惊奇,急忙问道:“丁公可有教我?” 丁冲这才撑起来,坐定道:“贤侄先回丁某的话!” 曹植思虑的一下,随后郑重的说道:“曹植之志,当然不仅诗文辞赋!父亲文治武功,皆称于天下,曹植不肖,亦有此志!” 听完曹植的话,丁冲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贤侄便不该整日以诗文辞赋自娱,该当对自己的前途有所考虑才是!” 丁冲的话越说越露骨,曹植已经深深觉得眼前这“老酒鬼”绝不简单!终日烂醉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一双锐利的眼睛!好似将许多自己看不穿,捉摸不透的事情都看到清清楚楚! “丁公教诲的是!曹植铭记在心!前途难料,曹植未能洞见,还请丁公赐教一二!”曹植于是借机向丁冲请教道。 丁仪、丁廙二人对望了一眼,没有出言打扰,都看着父亲。 丁冲笑了笑,于是说道:“在你去相府之前,丞相已经将曹丕公子发回邺城了!贤侄知否?” 曹植哪里知道,当时只是一心想着见到父亲。丁冲醉酒街市之中,却对来来往往的各路人看的清清楚楚。 “真有此事?”曹植不禁问道。 丁冲点了点头道:“贤侄方才去相府不也是为了此事吗?” 此言一出,曹植有些不好意思,手足之间,构隙如此,被外人说穿,终究不好!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欲成大事者,何吝于亲情!”丁冲毫不遮掩的说道。 曹植点头默认,接着又问道:“眼下曹植该怎么做?还请丁公指点!” 既然丁冲一语便能说出其中关隘,想来肯定也会有高明的计策!曹植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于是赶忙求教! 丁冲见曹植表现不错,于是说道:“公子何不也向丞相请命回邺城?” 谁都想着跟在曹操身边表现,丁冲却教曹植自己请命回邺城,这令曹植大惑不解! “丁公此言何解?”曹植不禁问道。 丁冲又笑了笑道:“贤侄以为丞相眼下最重要的是何事?” “自然是南征大计!”曹植毫不犹疑的回答道。 “征伐之事,贤侄所长否?”丁冲又问道。 曹植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气馁的回答道:“非所长也!” “既非所长,留在此处作甚?”丁冲接着又问道。 一句话便将曹植问愣住了!眼下曹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南征,是军国大计!曹植又不似曹彰,可以上阵杀敌!若论出谋划策,曹操手下能人多的是!也轮不到曹植!如此一来,曹植留在这里,倒真显得多余了,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 丁冲一语便道出了利害所在!曹植心下恍然大悟!不禁拱手对丁冲谢道:“丁公一语,使曹植茅塞顿开!”见曹植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丁冲颔首道:“许都虽为天子居所,然邺城才是丞相根本所在!万安之地!贤侄岂不见丞相将荀军师、夏侯惇、夏侯渊等人皆留于邺城?如今南征胜负尚未可知!是以得邺城民心 者,便可先人一步!曹丕公子走在前头咯!呵呵呵呵,只有蠢夫才一叶障目,傻盯着这许都!”其实在曹丕咬紧牙关死活不承认自己主使了刺杀汉王一事时,曹操心底并没有真的对曹丕生气,反而曹丕在曹操心中的分量又多了一分!因为曹操自己便是一个犯错、知错、不认错的人!曹丕的矢口否认 正合曹操之意! 于是曹操将曹丕发落回邺城,看似是对曹丕的斥责,其实是在给曹丕创造有利条件,就看曹丕自己能不能够悟到! 没有几个人能够看穿曹操这份心思,但与曹操深交多年的丁冲,一个终日烂醉的酒鬼,却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于是才有方才这一番话提醒曹植! 曹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忍让,竟然换得了这样的金玉良言!感慨一个接着一个到来!此刻曹植才真正发现,这丁冲才是一等一的智者! 曹植当即大叹,赶忙起身出座,对丁冲大拜道:“丁公如此厚爱,今日之言,足以令曹植受益终身!曹植在此拜谢丁公!今后愿奉丁公为师长!” 丁冲却笑着摆摆手道:“贤侄起来吧!我丁冲不过一酒鬼,不足为人师长!丁某的话贤侄若听的进去,权作贤侄今日驭车送我回府的谢礼吧!” 曹植哪肯轻言放弃,跪拜不肯起身,定要让丁冲当自己的老师,其实就是要让丁冲当自己的智囊。丁冲就是不肯松口,于是便又装醉酒,倒地呼呼大睡起来!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曹植回邺 曹植欲入丞相府而临门折返,反而得到了意外收获!丁冲的一席话,令曹植顿时心眼明亮!只是可惜当曹植欲求丁冲为师时,丁冲却佯装呼呼大睡,此事只好作罢。 好在已经有所得,也算是收获颇丰,一番谈罢,曹植于是恭敬的拜别了丁氏父子三人,而后才离去!离去之后,不到傍晚时分,丁冲已经醒来,正欲觅酒,曹植命人送来的重礼已经摆在了客厅之中。 丁仪、丁廙两兄弟看着眼前的厚重的礼物,都对曹植称赞不已! 丁冲走近一看,一眼便看中了其中一匮金饼,二话不说,便兀自拿了去,并对二子说道:“剩下的给你们了!这是为父的酒钱!” 才走出不到两步,丁冲忽又止步,转过头来用一种诫告的语气对二子说道:“若是曹植来请你二人入府侍从,万不可答应!”说罢便优哉游哉而去! 听了父亲的话,兄弟二人不觉莫名其妙!丁冲的话说的突兀,而且也不中听!之前丁冲明明还出言相助于曹植,现在却警告两个二子不可以跟曹植走到一起,这算哪门子事嘛! 只许当父亲的放火,不许当二子的点灯。 兄弟二人正欲问清缘由,丁冲已经不见了人影,肯定又是跟狐朋狗友买酒为乐去了! 两汉重孝行,因为孝行关乎官运,要想当官,举孝廉是许多人不能绕开的路。如若不然,就丁冲这个样子,儿子们早就把他的话当作放屁了! “兄长,你看父亲这话是何意思?”丁廙不禁问道。 丁仪想了想道:“酒醉之言,不必在意!植公子文采斐然,为人风雅有度,若其看重你我兄弟二人,理当相助!” 如此看来,丁仪是对曹植已然倾心。年轻人本事不能出众,那就得有个好的选择,攀龙附凤才会有出头之日,否则终究不过碌碌谋生而已!丁仪、丁廙二人心性可不同于其父丁冲! 曹植亲自将拦住自己车驾的酒鬼丁冲送回府中的事迹很快便在许都城中传扬开来!一时间,曹植声誉渐长,许多人都对曹植的心胸和谦和的举动很是称赞。 当然,此事也自然会为曹操所知!得知此事之后,曹操很是欣慰,不禁叹道:“植儿有此胸襟,将来可担大事矣!听说冲撞他车驾的是丁幼阳?”曹操问程昱道。 “正是大夫丁冲!公子非但未加责难,反而谦逊有礼,亲自驾车将其送回了府中!”程昱回话道。 曹植嘿然一笑,又问道:“曹植可曾进入丁府?之后又有何动静?” 程昱拱手道:“校事来报,公子在丁府待了一段时间,回府之后又令人送了些礼去丁冲府上!” 曹操一敛衣袖笑道:“这就是了!丁幼阳大智若愚,对曹植必有见教!如若不然,曹植这是答谢他呢!” 程昱跟丁冲没有什么交情,也不是很了解,听了曹操的话,不禁疑问道:“这丁冲日日买醉,实乃许都一酒徒,丞相何以称其大智若愚?” “仲德有所不知!早年吾在乡里之时,便与丁幼阳相交。此人少时便有学问才器,名盛于吾!如今醉饮许都,或因不得志而借酒消愁吧!”曹操笑道。一个大夫,其实说到底什么都不是!不过是朝廷用来撑脸面而养着的“闲士”罢了!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丁冲对现在的曹操很不喜欢,因此才故意自我疏远。否则凭借他与曹操的关系和才学,足以列坐一 席之地! 曹操心知肚明,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于是便不曾理会。 就在曹操与程昱闲谈时,许褚进来禀报:“丞相!植公子求见!” 距离曹丕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曹丕此刻也该到了邺城,曹操于是便让许褚将曹植带了进来! 曹植上前纳拜行礼完毕。 曹操于是故意问道:“前几日你可曾想过来找为父?” 曹植知道自己瞒不过父亲,于是如实的回话道:“孩儿确曾来求见父亲!” “哦?那你为何半道又折了回去?”曹操直接问道。 “孩儿看兄长尚且被拦住,心知必是父亲有所烦忧,是以不敢再打扰父亲!”曹植说的圆滑。 “在我面前就不必装腔作势了!那日你心中想着的可是来参劾丕儿一本?”曹操佯怒道。 曹植赶紧拱手道:“此事父亲确实误解了孩儿!孩儿绝无此意!” 见曹植出言撇清,曹操于是追问道:“既无此意,便是另有他意咯?说来听听!” 几个毛头小子,曹操还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吗?既然曹植否认,那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此刻曹操倒是看起自己的二子的戏来! 曹植闻言,当即拜道:“听闻父亲将二哥发回了邺城,孩儿自小多受二哥照顾,心有不忍,因而欲求与二哥一道赴邺城!今日前来,亦是为了此事!还请父亲应允!” 此言一出,曹操立刻便拧起了眉毛,很快便又松开来。 “呵呵!倒是兄友弟恭啊!仲德你看他是这个意思吗?”曹操也靠着,呵呵笑问程昱道。 程昱赶紧回话道:“诸位公子情深义厚,丞相教导有方!” 这种事情,程昱根本就无心参与!其实曹操问程昱,也是看看程昱的态度。曹操最不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心腹重臣参与其中,这一点程昱心里无比清楚,于是便采取了明哲保身的态度。 曹操想了想,突然笑道:“也好!既然你有这份心思,为父便准了你!” 曹植闻言大喜,当即拜道:“多谢父亲成全!” 随后便欲起身离去。曹操挥了挥手示意曹植道:“这趟回去邺城,路途孤单,为父给你两个人吧!” 曹植一愣,不知道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不解道:“何人?” “丁仪、丁廙两兄弟在相府当差,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就让他们随你一同去邺城吧!”曹操悠悠的说道。 曹植不禁一怔,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曹操不遣别人,单单点了丁氏兄弟,如此看来,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部都被父亲掌握啊!想到这里,曹植不禁有些慌张。曹操看到曹植模样,似笑非笑的说道:“好好表现,不要让为父失望!去吧!”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亲而结之 话说曹丕,在相府经历了曹操的逼问,最终还是抵住了心理压力,算是躲过了一劫!不过最终还是落得一个发回邺城的结果。 曹丕神情失落的回到府中,华歆急忙上前相问道:“公子如何应对?丞相又是何态度?” 曹丕于是便将曹操的逼问,和自己的回答一一说了出来。 “好、好、好!公子做的对!丞相最不喜欢的就是软弱之辈!公子愈是矢口否认,便愈是安全!”华歆自然也对曹操的心思有所琢磨。 “先生不知,父亲虽然没有对我施加罪责,然而却另有处置!”曹丕丧气的说道。 华歆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见曹丕说话丧气,更加忧心,急忙问道:“是何处置?” 曹丕叹了口气道:“父亲不让我呆在他身边了!” 华歆一听,心头一紧,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丞相欲将公子发往何处?”华歆赶紧问道。 曹丕落寞的一屁股坐到台阶上,抱头叹气道:“邺城!” “邺城?”华歆脑子飞速旋转,突然大笑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此番实乃因祸得福啊!” “因祸得福?”曹丕一下子就愣住了,不禁问道。 华歆此刻已经是笑脸顿开,上前扶起曹丕道:“公子想想都有些谁在邺城,此事不就清楚了吗?” “谁在邺城?” 曹丕好像悟到了什么。 “中军师荀攸,左军师凉茂,伏波将军夏侯惇,护军将军夏侯渊,主簿杨修,长史司马懿……” 曹丕一口气说出一大串名字,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是明朗!最后惊讶的转过身来问华歆道:“先生是说……父亲根本就是不责罚于我,反而是在帮助我?” 华歆笑而拱手道:“恭喜公子,已经占得先机了!” 曹丕心中顿时阴霾尽扫!激动的抓住华歆的手道:“先生一语点醒梦中人哪!好!我这就命人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便起行前往邺城!父亲有令,先生与我同行!” 华歆一听,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道:“由此可见,丞相无丝毫责怪公子之意!如若不然,华歆岂得与公子相随?” 曹丕一听,也更加振奋道:“只是辛苦先生随我受那舟楫之苦了!” “华歆能侍奉公子左右,已是三生有幸!何言辛苦!” 于是第二日一早,二人便一并往邺城而去! 路上曹丕问道:“此去邺城,我该如何行事?” 华歆回话道:“对邺城诸公敬而爱之,亲而结之!且先探探中军师荀攸是何态度!” 邺城之重,首在荀攸,其次两夏侯,然后就是凉茂、杨修、司马懿等人了。华歆熟谙此道,早已为曹丕思虑了一切。曹丕一到邺城,稍作安顿之后,当即换上素服,携礼前往拜见中军师荀攸!将华服换成素服也是华歆的交代。华歆深知荀攸习性,最不喜夸张炫耀之辈,因此便教曹丕低调行事,也是为了给荀攸一个好印 象。 不过曹丕乘兴而往,最后却是失望而归! 那荀攸是何等聪明之人,曹操之谋主!料事尚在曹操之先,又岂能不知曹丕的心思?一番言语应对,曹丕甚至都无从开口,最终想说的话一个字都没能说的出来,便晕晕乎乎的回来。 华歆上前问道:“公子可看明白荀攸是何态度?” 曹丕面无喜色,甚至是略微有些难看,落寞的说道:“荀军师料事如神,我方才踏入其府中,荀军师便早已了然在胸!席间只论了国事,其余一概未曾开口!” 见曹丕有些失落,华歆于是鼓舞道:“公子不必灰心!这也是意料之中!荀军师向来持正,当此情势为明之际,不肯轻易表态,也是理所当然!无妨!公子明日再去二位夏侯将军处走一遭看看!” 曹丕依其所言,第二人换上将军装,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厚礼便去拜见夏侯惇、夏侯渊! 见荀攸是素服,见两夏侯却是精甲怒马,盖因夏侯惇、夏侯渊皆是从军之人,勇武之辈,最爱的便是豪气男儿!因此曹丕必须表现出自己刚毅的一面。 曹丕是五官中郎将,精甲怒马并无不妥。果然!夏侯惇一见曹丕这般装束,不禁大喜道:“许久不见,子桓是越发英武了!” 夏侯惇对曹丕是直接称字,以示亲切,毕竟夏侯家跟曹家几乎算是一体,与亲叔侄无异! 二人谈至深处,夏侯惇见曹丕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不禁问道:“子桓这是为何?莫非是叔父我招待不周?” 曹丕连忙拱手回话道:“叔父哪里话!侄儿与叔父之间,岂会在意这些!” “那是为何?自你进门便闷闷不乐,究竟何事,不妨与我说来!”夏侯惇豪气的对曹丕说道。这一问正中曹丕下怀,于是曹丕便对夏侯惇叹气道:“父亲将我发落回许都,恐怕是有意疏远于我呀!子建、子文都得以随侍父亲左右,如今正是南征之际,早晚有建功之机,而我……哎!只能是枯坐这邺 城之中了!”夏侯惇一听,便明白了曹丕这是为自己没有机会而苦恼,于是为其大气道:“子桓不必闷闷不乐!谁说在这邺城便是枯坐?你看这邺城之外,不下十万大军!如今正在日夜操练,随时待命!待丞相此番南征 之后,必与汉王有一番决战!那时便是我等建功之时!” 曹丕一听,佯作惊讶的问道:“叔父此话何意?” 其实这是在等夏侯惇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夏侯惇没有荀攸那样的心思,一下子便上了套,当即拍着胸脯道:“子桓在这邺城不必枯坐,若有闲暇,便来我军中,叔父教你练兵之法!将来必有用处!”这等于是答应曹丕,可以时常来往,也让曹丕在军中历练。如此一来,曹丕与夏侯惇、夏侯渊的关系自然会更进一步!说的再好,不如做的更好!只要曹丕在夏侯惇、夏侯渊面前有良好表现,便有机会让 二人拥护自己! 听了夏侯惇的话,曹丕当即拜道:“只要叔父不嫌侄儿不成器,侄儿定当早晚向叔父请教!”这一日,曹丕算是收获满满,至少打开了一扇门,寻得了一个机会! 第一千零四十章 崔府赏菊 当曹植到达邺城之时,曹丕已经从夏侯惇处回来。 华歆得到消息,立即便向曹丕禀报相关情势,曹丕顿时起疑,不禁问道:“父亲这是何故?” 曹丕当然不能理解,若说之前将自己发落到邺城是暗地里帮助自己,那这前后脚又将曹植发落过来,究竟是何意思?曹丕看不明白。 华歆原也以为曹操暗许曹丕,如今看来,事情远远没有到分晓的那一天! “公子啊!如此看来,任重而道远哪!公子若有壮志,便一刻也不得懈怠!”华歆警示曹丕道。 曹丕原本明亮的心情此刻又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各凭本事吧!”曹丕暗暗说道。 “先生!接下来我该去拜访谁?”曹丕于是问道。 华歆早就为曹丕拟好了名单,在荀攸、两夏侯之后,紧接着便是冀州别驾崔琰! 崔琰乃河北名士,望族俊彦。曹操打下河北之后,对崔琰是礼敬有加。曹操自领冀州牧后,便辟崔琰为冀州别驾。可以说崔琰就代表了河北士族,因此曹丕务必是要在崔琰之处搏得一分的! 邺城崔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但不是曹丕的马车,当然,也不是曹植的。 此刻崔琰的座上客,乃是丞相长史司马懿! 司马懿的父亲与崔琰有些交情,一是河北望族,一是清河望族,两家一直都有些来往,互相敬重。 “仲达啊!今日来访所为何事啊?”崔琰微笑着开口问司马懿道。 司马懿淡然一笑,拱手道:“世叔这是何话,何必有事方能拜见!近来河北无事,颇得闲暇,晚辈早该来看望世叔了!” 此前司马懿一直忙着为曹操征调河北兵马,也却是没有多少时间,虽然与崔琰公务上多有交集,但上门拜访却是鲜少。 听了司马懿的话,崔琰微微颔首道:“仲达年纪轻轻,如今已是相府长史,前途不可限量啊!”对于司马懿,崔琰还是不吝溢美之词。要知道司马懿最开始可是被刘表当作用来求和曹操的礼物,再加上司马懿曾短暂的效力于汉王刘征,这样的身份,本该为曹操所忌惮。但如今司马懿却能够得到曹操 的信任,开始步入曹操的核心圈中。在明眼人看来,司马懿与杨修二人,是曹操目前着力培养的年轻一辈。崔琰说他前途不可限量,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然而司马懿却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淡淡的笑道:“世叔如此厚望,晚辈怕是让世叔失望了!所谓前途不可限量,谁知是祸是福?” 司马懿的脸上露出了意思奇怪的笑容,言语间显然不是那么自信,又好似看透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可能。 崔琰不免有些讶异,不禁问道:“仲达此言何意?如今外间盛传你司马仲达之名,为何不喜反忧?” 司马懿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叹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晚辈自知才疏学浅,更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日座上客,谁知明日是不是阶下囚?世叔以为,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崔琰不知道司马懿何来如此感叹,但说的话确实不假,这种事情古往今来可不少!没有什么是牢固的,也鲜有一帆风顺的人! 崔琰笑了笑,起身道:“今日府中秋菊盛开,仲达可愿于我同赏?” “秋风萧索,不意世叔府中有此雅美,借世叔的光了!”司马懿也起身笑对道。 二人于是便步至了花园之中,草木近乎枯黄,满园萧索,却有一丛菊花兀自盛开,甚是艳丽。 仆人们将茶炊搬至了院中,崔琰就与司马懿一边赏菊,一边对坐闲谈,气氛融洽。 其实崔琰此刻依旧还在琢磨司马懿到底是什么来意,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司马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来访!必是另有心思。 然而司马懿却又一点儿都不肯透露,好似就是简简单单的礼节性的拜访而已。 “世叔原来独爱这秋菊,此物倒也与世叔相得益彰!”司马懿一边饮茶一边淡淡说道。 秋菊者,历来被视为孤标亮节、高雅傲霜的象征,代表着名士的高洁品行与卓尔不群的风范。 司马懿是借这秋菊来恭维崔琰,崔琰心知肚明,于是回应道:“仲达谬矣!四时之花,各有其美,皆可玩赏,非唯独爱也!只是眼下霜露已降,只此秋菊可观!” 听了崔琰的话,司马懿感叹道:“可惜不能一时尽赏,诚为可惜!” 崔琰哈哈大笑道:“仲达野心不小啊!四时有序,春夏秋冬,岂可乱也!该是什么时候的花,便是什么时候的花!乱了次序,便是违逆了天时!反倒不美了!” 崔琰没有看明白司马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一头栽进了司马懿设下的语言陷阱之中! 此番话说者无心,可听着有意!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司马懿心中立刻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人的心志,往往便藏在他不经意的一言一行之中。 其实司马懿此行前来,目的是想要探查崔琰对曹操诸子之争的态度。 在得知曹丕、曹植都被发落到邺城之后,司马懿立刻便敏锐的察觉到了蛛丝马迹,曹操的心思已然被司马懿看透!因此司马懿才来拜访崔琰,要看崔琰的态度。 话说司马懿为何会这么在意此事,其实司马懿深知,自己在曹操手下,终究不过是一待命之人!永远也不会达到荀攸、程昱这样的高度!这并不由他的才能决定,而是取决于曹操。 曹操向来多疑,现在看起来司马懿和杨修二人大有平步青云之势,实际上二人也不过分列主簿、长史之类,从来都没有达到过真正的“举足轻重”的地步。 曹操只相信老伙计,只有荀攸、程昱、钟繇、刘晔这些人才能够真正的参与决策。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在曹操的有生之年,司马懿、杨修这样的年轻一辈,都不可能真正得到重用! 因此司马懿若欲施展自己的抱负,那就只有寄希望于未来!谁是未来?无疑,只有曹丕和曹植二人。曹彰一介莽夫,其个人志向也不过一将军耳。是以早就被司马懿排除在外。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前路抉择 曹操将两个儿子一前一后发落到邺城,对于司马懿来说,这就是个机会!他必须要在这二人之间做一个抉择,一个决定他未来命运的抉择!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自保,不过那就意味着他将永远的丧失进入决策层的机会!这不可能会是司马懿的选择! 司马懿对局势看的很清楚,崔琰虽然不过是个冀州别驾,但实际上崔琰乃是一个风向标!于是便才有了今日的拜访!司马懿的目的,就是要从崔琰这里看到自己的未来!选择自己的未来。 乱了次序,便是违逆天时! 崔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司马懿立刻便看清楚了前路! 司马懿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崔琰还在琢磨司马懿的来意,一直到最后,司马懿拜别而去,崔琰都没能搞清楚他的目的,不得不说,司马懿用心之深,竟令崔琰茫然不知! 回到府中时,司马懿看到兄长司马朗正要出门。 司马懿问道:“兄长还有公务?” 司马朗现在是曹操的留府主簿,掌管曹操邺城府邸的杂事,听到司马懿的问话,司马朗回答道:“植公子到邺城了,正要准备为其增添些器用之物。” 司马懿突然拉住司马朗道:“前些日子丕公子到邺城,兄长是第二日才去的吧?” 曹丕赶到邺城的时候,已经是近晚时分了,司马朗确实是第二天才去的,于是点头道:“是啊!仲达说这话是何意?” 司马懿眼珠子一转,随即说道:“既然兄长见丕公子是第二日,那便不如明日再去拜见植公子!” 司马朗一向耿直,没有司马懿这么多心思,一时不解,不禁问道:“天色尚早,今日还来得及!” “来得及也等到明日!兄长就且听我一句吧!”司马懿执意劝阻道。 司马朗虽然不解其意,但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说话向来都很准,于是便听从了司马懿的建议,当即止步,于是转身回了府。 曹丕在司马懿之后,也到访了崔府,结果却是与拜访荀攸一个结果,崔琰根本就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曹丕自始自终都没能开口,最后失落的回到了自己府上。华歆得知了结果之后,并没有如曹丕一样失落,反倒是开解曹丕道:“公子不必气馁!这崔琰既然不肯向公子表明心意,想来曹植也占不到便宜!崔琰不是凡俗,其人素以洁身自好为傲,今日结果也在意料 之中!” “先生说的对!没能争取到崔琰的支持虽然可惜,但好在此一处我也不落下风!接下来该去哪里?”曹丕复又问道。 “接下来公子怕是要做出选择了!”华歆道。 “什么选择?”“主簿杨修,长史司马懿,此二人一向不太对付,但此二人无疑是前途无量,在丞相眼中的分量也一日胜与一日,将来能继荀公达、程仲德者,必此二人也!公子须在此二人之间择其一!”华歆将情况摸的 很透,连杨修与司马懿不对付也摸的清楚。 “杨德祖三公之家,名门之后,其人才高卓绝,负有盛名,依我看,此人最合适!”曹丕毫不犹豫的说道。司马懿虽然也是河内大族出身,但是比起杨修来,那还是差了两三个档次!弘农杨氏,自杨修以上,几代人都曾位居三公之位!单论姓氏名望,普天之下,恐怕除了已经被曹操灭掉的袁氏,再也没有人可 以相比! 曹丕的选择当然在情理之中,华歆也是这么看的,毕竟司马懿的底子可没有杨修干净!怎么说,司马懿也曾与汉王有瓜葛,这一点不得不考虑。 不过华歆也有忧虑,那就是杨修的才气十分突出,诗文唱和也是出类拔萃,这一点与曹植显然更加贴切,更重要的是杨修本身就是个狂放之人,他会不会青睐曹丕,可就难说了! 第二日一早,曹丕便备下厚礼,一路来到杨修府上!下人上前叩门,不多时,只听到一阵笑声传出,杨修亲自出门相迎。 曹丕本来大好心情,可是一眼望去,心中顿时失落! 原来不止杨修一人出门相迎!杨修的旁边还站着一人,正是曹植! 曹丕脸上堆笑,心底却是十分不悦,没想到曹植必自己抢先了一步!而且看起来,杨修与他是相谈甚欢!二人似乎走的很是亲近。这样的场面,着实尴尬,曹丕略微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稳住的心神。既然来都来了,人家也亲自出门相迎,总不能打道回府。于是,曹丕只好迎面走去,也顺便看看曹植是不是真的得到了杨修的青睐 ! 结果显而易见,杨修与曹植早就是一拍即合,二人之间笑语不断,而与曹丕却并无多话。 最后杨修将曹丕、曹植二人送出府门的时候,两兄弟不禁冷眼对望。曹植一脸讥笑模样,分道之时,曹植拱手拜别道:“兄长怕是晚了一步,看样子今后还得早点才是啊!” 曹丕哼笑一声回话道:“那就恭喜子建了!”说罢便转身离去,并不与曹植纠缠。 司马懿紧密关注着曹丕、曹植二人的动静,当得知曹丕去了杨修府上时,司马懿其实是有些失落的。不过,当听到曹植比曹丕更早一步时,司马懿却又笑了! “天助我也!”司马懿不禁长叹道。 “天助仲达何事?”司马朗听到司马懿的感叹,不禁出言问道。 司马懿赶忙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只是笑道:“无事!无事!兄长且去吧!今日你还得去见植公子呢!” “哦!对!差点儿被你耽搁了!”说罢赶紧便出了府,去为安顿曹植添置器物了。 司马懿一人独坐院中,仰望天空,此刻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琢磨着接下里的路…… 人生就是一个选择接着一个选择,有人选择你,你也在选择别人!一个看似简单的选择,极有可能决定着你未来的命运!没有人会在每一个选择上都走对,重要的是,在关键的选择上,一定不能犯错误!因为那种错误,将永远不可挽回!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带刺玫瑰 在司马懿和杨修之间,曹丕最开始选择了前者,可惜曹植抢先一步,最终曹丕失望而归! 曹丕的失望却又恰恰是司马懿的希望!经过各种权衡,司马懿心里已经认定,曹丕才是最适合让自己辅佐的人! 至此,邺城二曹之争渐入胶着,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说回到成都这边,刘征再经一劫,却是有惊无险,史阿在完全可以得手的情况下选择了放弃,这使得刘征侥幸逃过了一难。 史阿重伤,被朴胡严加看管,并有医工长吉平为其调养,伤势很快便稳定下来。 刘征乾纲独断,在史阿尚且重伤的情况下,便对外宣布了任命史阿为虎贲中郎将的命令!这道命令一出来,不少人可是持反对意见! 这最先反对的便是马云禄,当然,郭照也是很不放心! “此人几乎伤及汉王,汉王为何非但不处以刑罚,反而加授要职?”马云禄口直心快,更重要的是担心刘征的安危。 事后马云禄也了解了当日堂上发生的事情,但听到朴胡、赵云都没能阻止史阿时,马云禄十分震惊!此二人的本事,那是众所周知的,莫说是在这成都,即便放眼天下,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是这二人的对手!然而史阿却能突破二人的防护,欺近汉王身前,还一剑击中了汉王缨冠!此人不除,马云禄实在难 以心安! 面对马云禄的询问,刘征淡然笑道:“史阿若欲取本王性命,实乃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今既未取本王性命,往后更加不会了!如此人才,杀之可惜啊!” 刘征一向爱惜人才,马云禄也是很清楚的,但史阿这个“人才”,不是一般的人才,他可是个刺客!这样危险的人留着,马云禄无论如何是放心不下的! “此人一介游侠刺客,向来犯禁,无所拘束,且又是出自曹操手下,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他是不是另有图谋?”马云禄面容忧虑的对刘征说道。 看到马云禄担忧的神情,刘征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夫人不必多虑,本王自有分寸!” 马云禄只好长叹了一口气,当即也没再说什么,她太知道刘征的性情了!刘征一旦决定的了事情,必是万难更改! 刘征走后,马云禄还是放心不下,当即修书一封,命人加急送往了云州。 云州即南中,刘征平南中之后,分南中四郡为云州,马超留了下来。 话说马超痴儿一个,第一眼看到祝融,便怦然心动!心中早已认定,必要博得美人芳心不可! 可这祝融不是一般的美人儿!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想要撷取,一不小心便会刺到自己的手! 这不,整整两年了!马超都还没能够得手!祝融忙于安顿南中蛮众,根本就不怎么理会马超,任凭马超日日在眼前晃荡,祝融都不曾侧目。 马超是个爆裂的性子,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长久的坚持下来,唯独对这祝融,两年来,那可是初衷未改,真有百折不挠之志! 黄忠看在眼里,常常感叹于马超的坚持,是不是的也在女儿面前为马超说说情。 这一日,祝融前来黄忠军府禀报蛮兵军情,黄忠照例留祝融共进家宴。 祝融孤身一人,自从认了黄忠为义父之后,这两年来,黄忠对祝融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祝融早已将老黄忠视作了至亲。 家宴之后,父女二人院中闲步,没有外人在场。 黄忠于是出言询问道:“祝融啊!今年你便满了整二十岁了吧?” 祝融虽是女儿身,但一向男儿做派,甚是豪放,直接问道:“义父是要为那马超说情吧?” 老黄忠哈哈笑道:“你个小丫头,心思果然敏捷!我且问你,孟起对你如此痴情,你为何就是不肯接纳他呀?” 是啊!为什么不接纳他?其实祝融心里有时候也有些困惑!按说以马超的人才和身份,什么样的女子会得不到?可偏偏祝融心里确实对马超没有一点儿心动的感觉。 人可以骗人,但骗不了自己! 祝融是个我行我素的性情,她不愿意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强迫!当初孟获在南中一手遮天,可对祝融也是无计可施! 黄忠深知祝融的心情,因此从来不以父亲的身份对其勉强,只是旁敲侧击,基本上还是看祝融自己的意思。 今日黄忠又提起此事,祝融倒是没有如先前那般毫不犹豫的拒绝。 二十岁!在这个时代,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年轻已经不小了!女子十五便可婚配,二十岁用今天的话来说,那就是老姑娘了! 人在不同的年纪便会生发不同的情感,这是不由人自主决定的!这是人的天性! 祝融也不例外!她也渴望有一个男人可以依靠,可惜,至少目前来说,马超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选! 面对黄忠的发问,祝融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黄忠长叹道:“你看为父如今已是须发皆白,垂垂老矣!已经没有多少牵挂了,只愿早日看到你能有所归属,如此便死而无憾了!” 一向不服老的黄忠,此刻在祝融面前,却是心生感慨。祝融仰望着黄忠沟壑纵横的脸,一股浓浓的暖意升起在心头!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这样怜爱过自己了!祝融表面再刚强,骨子里终究是个女子! “义父难道不希望祝融多陪陪你么?”祝融没有正面回应黄忠关切的话,只是借口说道。 黄忠笑看着年轻的祝融,如同自己亲生骨肉一般。 “韶华易逝,人这一辈子可不与这四季一般,冬去还能春来!为父已经是黄土埋到了脖颈,你若当知晓为父的牵挂!”黄忠满目温情的对祝融说道。 “义父不必多说了,女儿会考虑的!”祝融见黄忠说的动情,不想让黄忠失望,于是出言宽慰道。 听到这话,黄忠心里确实高兴了许多,祝融态度可从来没有这样软化过!虽然也没有明确表示答应,但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了转圜的余地!于是黄忠也就见好就收,不再言语,父女二人短暂相会,第二日祝融又会了自己军中。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祝融还剑 回去之后,黄忠的话时时萦绕在祝融心头,挥之不去。祝融将军务安排给部下,自己独处一处,不许人打扰。 秋月高悬,时晕时亮,如同祝融的心情一般。 月光之下,祝融倚靠在石头上,仰头凝望着月光,怀中却抱着一把宝剑! 汉王剑在祝融手里已经两年多了!祝融还清楚的记得当初自己正是用这把剑,架在汉王的脖子上,安然的脱身离去! 当时朴胡、马云禄、沮授等人皆在,自己被困围中,劫持了汉王,然而汉王却并无一丝慌张,十分淡定的保着自己逃离了危险境地! 那时的祝融第一次见到能够如此镇定的人!那种气度,是祝融从来没有见过的! 自那一夜之后,刘征的身影便印在了祝融的心中,直到现在,从来不曾忘却!可是今夜,那个影子竟然开始模糊起来!祝融一时惊慌,急忙端坐起来,手抚着宝剑,努力的回忆着那一夜的那个身影,那个面庞。无论祝融怎么努力,那份记忆就如同蒙上了一层面纱,怎么揭也揭不去 !渐渐的,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祝融仔仔细细的端看着手中宝剑,妄图从这宝剑上看到影子,最终却是徒劳无功!一片阴云将月光收了起来,四周顿时暗了下来,连同宝剑也开始看不清楚了!只有抚摸着宝剑的手,还有一丁点儿感觉, 然而传到心里的却是一股凉意…… 马超军营,自留在云州之后,马超除了练兵,讨好祝融,剩下一有时间,便带着手下钻入了林子里。南中多珍禽野兽,这是凉州所不能比拟的。即算是当初关中的皇家上林苑,也比不上这云州! 马超性好田猎,自然不会错过。 这一日,马超正好在山林中猎到了一只十分罕见的纯白孔雀!鸟雀多以五彩为贵,而孔雀却是以纯白为珍!这只孔雀通体纯白,洁净如雪,没有一丝其他眼色。马超追了几个山梁,方才将其猎下。 “将军!此物堪称珍奇!今日兄弟们可是有口福了!”左右不禁笑道。 马超却是一把将白孔雀抓在了手里,可不能让这群小子给祸祸了! “要吃自己找去!”马超“吝啬”的说道。 手下随从一下子便明白过来,都调笑道:“将军这是又要送人了!可惜人家不领情啊!哎!还不如让兄弟们尝尝!哈哈哈哈!”众人都不禁了起来。 马超昂头言道:“本将军愿意!你等莫要痴心妄想了!” 当马超回到建伶城中时,早已有人等候在府中,马超才至门口,便有小校上前来报道:“将军!成都有王妃书信送来!” 马超本来是准备立即便去送白孔雀给祝融,一听到王妃书信,赶紧便回了府中。 “王妃书信何在?速速呈来!” 来人急忙上前拜见了马超,将马云禄的手书双手送了过去。 马超接过来一看,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天下竟有这等高手?看来本将军得去成都走一趟了!” 左右闻言,都不知其意,却又不好相问,毕竟是王妃的家书。 “备马!去见黄老将军!”马超说罢,当即收起书信,揣入怀中,当即也不急着去见祝融,而是直接便来寻黄忠。 黄忠见马超到来,正欲将昨日与祝融的对话说与马超听,却是马超先开口。 “将军!今得王妃家书,末将欲回成都一趟!还请将军允准!”马超开门见山,跟黄忠也不见外。 黄忠一时惊讶,不禁问道:“孟起这是何故?莫非成都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 马超回话道:“确曾发生了一些状况,汉王再次遇刺!” 此言一出,黄忠顿时大惊!急忙问道:“竟有此事?汉王无恙否?” 黄忠可还清楚的记得当初汉王从夷陵回师途中遇到的事情,若非神驹飞羽通人性,那一次汉王便有性命之忧! “倒是有惊无险!不过……” “不过什么?孟起速速道来!”黄忠直到暮年,方才得遇明主,因此十分挂怀,问的也急切。马超于是将马云禄的书信拿了出来,交与黄忠观看,黄忠看罢,面露忧虑之色。良久才说道:“汉王素有惜才之心!此人竟有如此本事,朴胡、赵云皆不能阻其剑锋,确实是个麻烦!汉王可以放心,我等作 臣子的却不能等闲视之!孟起既有无双剑术,那就赶紧回一趟成都!为王妃解除顾虑!为汉王除去隐忧!” 原来论剑术,马超也是当世首屈一指的高手!赵云长在枪法无敌,朴胡有千钧之力,唯有马超或可在剑术上与史阿一较高下! 但凡游侠,往往孤傲,若有人能够以彼之道胜之,便可令其折服,知难而退! 当然,马云禄给马超的要求是务必将史阿刺于剑下!以绝后患! 黄忠不知道这史阿是什么情况,他只知道这个人可以威胁到汉王的安危,他就是最大的隐患!目前云州无事,马超回一趟成都,并无不可,黄忠于是当即答应,并催促马超尽早起行! 其实马云禄也想过自己下手,奈何看守史阿的是朴胡!刘征已经对朴胡下令,无论史阿是死了还是逃了,势必要唯朴胡试问,因此现在朴胡将史阿的性命看的比自己还重! 得到黄忠的应允,马超当即便回府准备,却还没有忘记命人将白孔雀送去给了祝融。 第二日一早,马超便跨上了坐骑,带上了三五人,一路往北而去! 出城还不到十里,便看到眼前似乎有人在等着自己,马超催马上前一看,原来是祝融! 马超顿时欣喜,屁颠儿上前,满目爱意的对祝融道:“怎么?祝融将军这是来送我吗?哈哈!马超竟有这等福分,不枉我殷勤万遍啊!” 祝融冷着脸,并没有给马超好脸色,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马超这副模样,一点儿都不庄重,不像是个成大事的人!完全没有气定神闲的那种气度! 祝融任由马超傻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忽然一扬手。马超反应灵敏,一下子便接住了祝融扔过来的东西! 低头一看,马超不禁一惊!竟是祝融视若珍宝的汉王剑!“听说你要去成都,这把剑替我还给汉王吧!”祝融撇下一句话,随即便调转坐骑,不理马超而去!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马超闯门 马超手握着剑,眼睛却盯着祝融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方才收回目光。 “将军!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汉王剑?”左右未曾亲眼见过,但是却听闻汉王剑在祝融手中,不禁问道。 马超有些晃神,喃喃的回话道:“是汉王剑,沔阳铁山之精锻造,世间只此一把!” 万物皆有其精华,锻造汉王剑的便是沔阳山中最好的一块天生精铁,是以汉王剑独一无二。 马超眼睛看着手中的汉王剑,心却因此而陷入了沉思当中。他知道,自从祝融得到汉王剑之后,便视若珍宝,轻易不肯示人。然而今日,祝融却将此剑交给了自己,说什么还给汉王?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马超虽然在祝融身上用尽了心思,但奈何脑子还是不够用。这会儿看着手中的汉王剑也不知因由。 “将军!该走了!”左右出言催促道。 马超闻言收起宝剑,当即直望前路,催马而行! 史阿被朴胡看护,又得到了医工长吉平的照料,伤势痊愈的很快!不几日便已经恢复了六七成。 朴胡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每日早中晚三遍察看史阿情况,每每恨恨而去。 这一日,朴胡又来看望史阿,忍不住埋怨道:“你小子好命!老子跟着汉王厮杀百场,斩首千级,方才混到将军之位!你谋刺汉王,反倒一夜之间官居虎贲中郎将!好没道理!” 朴胡当然只是气话,并非是对汉王不满,要知道朴胡这个将军可不是一般的将军,那是刘征手下的心腹,担当护主重任。 史阿勉强坐起身来,苦笑道:“将军有怨言,何不对汉王直说?史某不在乎什么官位!将军若不喜欢,代我还给汉王便是!” 起初听到自己被授任为虎贲中郎将时,史阿也是惊讶不已,因为他的授业恩师当年便是大汉的虎贲中郎将!汉王此举显然是另有深意。 不过史阿本游侠出身,从来不喜欢拘束,因此对于这个别人眼馋却得不到的官位,史阿打心底里就不在乎! 朴胡一听,不禁骂骂咧咧道:“你还来劲了?汉王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岂有收回去的道理!莫说你现在还活着,就算是你一命归西,坟头墓碑上也得刻上虎贲中郎将五个字!” 朴胡的性情实在有趣,原本是不满,现在史阿一说将官位交回去,朴胡反倒是维护起刘征的决定。 史阿摇头笑了笑道:“伤愈之后,我便将回许都复命!至于汉王厚爱,只有对不住了!”朴胡一听更急,一下子怒道:“嘿!我说你这人怎好赖不分哪?这几日我对你不薄吧?你可别害我!汉王那日可是明确下令了,你若死走逃亡,汉王必问我罪!像你这种侠客,不是义字当先吗?我对你有恩 ,你却要将我至于有罪之地,这是何道理呀?” 朴胡平日里看起来很憨厚,但关键时刻却是灵泛的很!这话看起来好像很平常,实际上朴胡一语中的,死死的抓住了史阿游侠的身份。史阿不是自视侠客吗?这番话一说出来,看他敢不敢跑! 朴胡果然抓住了史阿的要害,听完朴胡的话,史阿一时默然,叹气道:“看来这副皮囊是不为我所有了!” “知道就好!汉王早就说了,你的命现在归汉王所有!安心养伤吧!再有个十天半个月,估计就差不多了!”朴胡咧咧道。 史阿笑道:“将军那一击确实不轻,不过你也太小瞧我史阿了!不出五六日,我便可恢复!” 史阿当然不是常人!当日朴胡那突然一击,史阿虽然措手不及,但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史阿已然条件反射般的护住了要害,事实上,朴胡的力道并没有全部施加到史阿身上。 见朴胡不信,史阿撑住站了起来,一拳挥出,已然可以使出七分力道! 朴胡见之大惊!又想起当日自己奈何不得史阿,不禁更是讶异,这人看起来不过普通人的身材,究竟是怎么练就的这身本事? “好生将养吧!汉王等着见你呢!”朴胡丢下一句话,随后便起身离去。 史阿想要练练剑,但朴胡早已将府中所有的剑都收缴了去!还安排了一百板楯兵看住史阿,没了剑的史阿,要想冲破朴胡一百板楯兵,那是不可能的! 马超自云州出发,一路快马加鞭,用了不到十天,便赶到了成都! 外将回都,本该先去汉王府,但马超却径直往朴胡住处而去! “何人?胆敢擅闯朴将军府!”马超踏步至府门前,当即便有板楯将士上前拦住! 马超一身便服,朴胡的部下也不是个个都认识马超。 见被人拦住,马超手下当即喝道:“休得无礼!此乃扬威将军马孟起!速去通报朴胡将军!” 若只以官职等级而论,马超比朴胡还高一等级,因此其手下胆气也豪壮一些。 不料看门的板楯兵却是不领情,只是抱拳道:“原来是马超将军!我家将军去见汉王了!若有要事,请马将军去汉王府吧!” 待客之道,即便是主人不在,也不该这么直白的回话,礼当请客人进去,稍等片刻。 马超见状,不禁微怒,出言斥道:“马某今日前来,并非为找朴胡将军!而是要找府中一人!二位可容我入府?” 板楯兵谨记着朴胡的交待,当即抱拳答话道:“请将军见谅!若无我家将军准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马超一听,顿时来了火气,当即将手中宝剑伸到板楯兵面前,喝道:“汉王剑在此!如汉王亲临!速速让开!” 板楯兵一看,果然是汉王剑,都知道汉王剑在祝融手中。当初祝融夜袭汉王中军大帐,这些板楯兵可是都在现场! 然而,守门的板楯兵只是微微一怔,随后又无动于衷!还是不肯放行! 此番要除去史阿,只能是先斩后奏,马超今日无论如何也是要入府的!见不肯放心,马超当即大怒,便要硬闯! “将军速速退回!如若不然,休怪我等无礼!” “放屁!还怕你无礼不成!”马超一声暴喝,左右出击,七八人如何是马超敌手?不过几下,马超便冲破了门卫,直接闯进了府中!一时间,整个将军府都响动了起来!板楯兵迅速行动起来。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高手过招 马超闯进朴胡府中,门前卫兵立刻便府门紧闭,大呼警号!一时间整个府中四处传来脚步声!纷纷向前院涌了过来! 马超听见响动,不意朴胡竟然安排了这么多人看守,一时略微有些紧张起来,脚下立刻生风,直突而进,便往后院闯进去! 才踏步至后院,但见两排板楯兵各持盾牌,已经将前路拦住!朴胡板楯兵的厉害,马超是知道的,眼见面前不下数十人,马超也没有把握能够对付的了!马超原以为朴胡府中顶多有二三十人看家护院,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包围圈!进都进来了,也只有硬着 头皮抗下去。 “马将军!最后再提醒你一次!请退出府外!”领头的小校根本不在乎眼前的是谁! 马超向来狂妄,一听这话,不禁问道:“本将军若是不肯走呢?” 那领头的小校毫不犹豫的大声喝道:“那就横着出去!” 只见那小校左手持盾,右手短戟,两下一敲击,院中的板楯兵迅速变阵,所有人利刃相向,对马超围城铁桶之势! 马超见状,心下大惊!原想靠着自己的身份压制这些人,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胆子这么大! 板楯兵胆子如何不大?作为刘征麾下最最精锐的护卫,这些人除了刘征和朴胡的命令,即便是赵云、徐晃等一干上将,在他们面前也都形同虚设! 板楯兵出自巴中七姓蛮夷,天性劲勇,数百年前便是大汉陷阵先锋!如今为刘征所得,又恢复了祖先荣耀,一个个皆是不要命的主! 马超虽然剽悍,但猛虎遇上群狼,恐怕也是占不到丝毫便宜! 马超眼看着这些人越围越紧,左右都已经开始慌张起来! “将军!要不还是先撤吧?” 马超一听,当即回了一个愤怒的眼神!随后转过头来,大喝道:“史阿何在!西凉马超在此,听闻足下剑术高超,今特来取尔首级!” 这一声虎喝,整个府院之中,都能清楚的听到!一声没有回应,马超当即又连呼三声! 三声完毕,立刻便有了回应:“西凉锦马超,剑法世无双!早有耳闻,却不知真假!史某在此!” 板楯兵一听声音,立刻又变幻阵形,史阿出现在院中! 史阿成名中原,青、徐、兖、豫、冀、并、幽七州皆有史阿的足迹!只有关右之地未曾涉足。 马超年少成名,整个关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却马上功夫了得,其剑术也广为知名。 史阿起初听到嘈杂声,并不以为意,当听到来人是马超,当下也坐不住了,于是便现身相见! 这些日子来,史阿并没有任何不当举动,跟朴胡的交流还算融洽,因此板楯兵们对史阿倒是没有像看贼一样看着,只要史阿不闯出府去,基本上还是行动自由。 史阿赤手空拳的出现在马超面前,马超很是惊讶,作为一个剑客,手中没有了剑,就等于老虎拔了牙。 “你的剑呢?”马超喝问道。 史阿负手而立,平静的回话道:“朴胡将军担心在下安危,已将府中用剑都拿走了。” 二人对话之际,板楯兵越围越拢,当即准备动手。 史阿环顾了一眼,随即对领头的小校说道:“这位兄弟,你可还记得朴胡将军是怎么交代的?” 那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史阿话里是什么意思。 史阿接着说道:“死走逃亡,可都是朴胡将军的责任!今日我要与他比试剑法,诸位最好腾个地方!” 板楯兵紧急朴胡的交代,既不能让史阿逃走,又不能让史阿死,史阿如此一说话,小校立刻便明白过来,只好令众人退至院落边缘,重新摆下阵势,以防万一。 马超见史阿的话比自己的话管用,心里更有闷气,不过史阿这么一来也算是为自己解了围。 “接着!” 马超一声发出,随即右手一甩,便将手中宝剑向史阿扔了过去! 史阿接过来一看,顿时惊讶,这柄宝剑轻重、分寸、质地,无一不是上乘!拔出宝剑一看,寒光逼人!锋利无比!剑身上刻汉王用剑之名! 史阿更是惊讶,问道:“这是……” “此乃汉王剑!莫说我占你便宜!宝剑你用!可惜,这也是你此生最后一次握剑了!” 汉王剑虽然是好剑,但马超根本用不习惯,还不如自己常用的剑顺手!于是便令史阿持汉王剑,如此一来,更显出自己光明磊落!说到底,还是马超潜意识里的狂傲作祟! 史阿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出招吧!” 马超令左右退下,当即拔出佩剑,便与史阿对敌当场! “嗬!看剑!” 只见马超眉目一凛,一脚蹬地,便直取史阿而去! 史阿看见马超出招,心中暗暗称赞!这锦马超果然名不虚传!于是也不托大,当即迎上!二人上下翻飞,左右跳跃,剑走游龙,很快便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另外一边,汉王府中,朴胡正在向刘征禀报史阿今日情况,忽然来人急报,说的正是马超闯门之事!刘征不禁大惊,这马超何事回的成都?既然回到了成都,为何不先来见自己,反倒是去朴胡府上生事? 朴胡却是一听,可是怒气顿生!竟然还有人敢闯进自己府中?难道视我朴胡为无物吗? 可是这人是马超,汉王的大舅子,朴胡当着刘征的面又不好发作,只是立即上前抱拳道:“末将这就回去看看!” “且慢!本王与你一道同行!” 刘征已经隐约的察觉到了马超此行的意图,于是当即便与朴胡一道而去! “里面情况如何?”朴胡一至府门,便喝问道。 “马将军正与史阿比剑,正是难解难分!” 刘征一听,果然猜的没错,马超这次回成都显然是马云禄的意思! 刘征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马云禄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危险隐忧,虽然是好心,可是实在不该如此行事!“进去看看!”刘征面色严肃,当即跨步便走了进去,朴胡紧随其后,又有百人将整个府邸看护起来!朴胡倒要看看,这马超今日怎么跟自己交代!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拿下马超 刘征朴胡进入府内,马超与史阿已经斗的难解难分,二人皆是当世剑术高手,场面着实精彩纷呈!令围观的一种板楯将士都忍不住连连喝彩! “咄!”马超一声叱咤,气力不减,身形依旧敏捷,再取史阿而去! 史阿虽然力道上不比马超,但却总能以绝妙身法化解马超的致命攻击! “将军!看样子你可不是来比剑的!”史阿见马超招招直取自己要害,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于是出言道。 马超一声冷笑道:“不错!本将军今日来,是为取你性命!”说罢,复又攻向史阿! 史阿见马超毫不遮掩,反而激起了斗志,若说汉王或者朴胡或者邴原要取自己性命,史阿会引颈受戮,可这马超,素未谋面,便汹汹而来,是何道理? 作为一个侠客,生死本来是早已淡然处之,但绝不意味着谁都可以要自己的命! 史阿见马超不肯收手,当即大喝一声道:“将军!你若再如此咄咄逼人,史阿可就要出手了!” 马超一听,不禁大笑道:“你我酣斗半个时辰有余,难道还不算出手吗?” 史阿看马超是不会有退意了,当即暗定心神,一双鹰眼露出两道寒芒!随即卖了一个破绽。 马超一见空档,挺剑直往刺之! 就在马超以为自己将要得手之际,史阿忽然一招斗转星移,将身一跃,须臾之间已至马超背后! 糟糕!不好!马超暗道不妙,背后已经感觉到一身凉风袭来! 当此决胜之际,马超急忙想要回头,史阿利用自己迅捷的身法,忽又转移至另一侧,使得马超防不胜防! 匆忙之下,马超的步法已乱! 凡武艺,无论何种,都不外乎手眼身法步!步法是根基,一旦步法开始凌乱,势必破绽百出!马超一下子便中了史阿的计策!马超所长,在一板一眼,走刚正路子,毕竟将门世家出身。而史阿却不同,他既继承了虎贲王越的正统路数,同时也在游历天下,与诸多剑客侠士交手之中琢磨出了诸多的 出人意料的取胜之法! 马超一个不妨,坠入了史阿圈套! 只是短暂的一次凌乱,马超已经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高手过招,一个微小的破绽都足以致命!生与死,胜与败,都在转瞬之间! “你输了!” 当史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汉王剑已经指在了马超的喉咙上! 马超一向是自恃骁勇,虽然枪术上略逊于赵云,但在剑术上,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对手!却没想到今日自己上门挑战,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真的败了! 无论是交手了多久,无论之前杀的多难解难分,败了就是败了! 马超不可置信的站在院子当中,转过身来正对史阿,史阿气息微喘,但手中长剑却依旧不见一丝颤抖!这一剑刺下去,马超就真的一命归天了! 不过史阿却没有刺下去,虽然马超招招必要致他于死地,但史阿却不想杀马超。 “我输了!动手吧!”马超一松手,剑便锵的一声落在了脚下。 “将军!”马超带来的两个部下一见马超落败,便欲上前相救! 马超大手一挥,喝道:“退下!” 其实不退下又能怎样?史阿能取马超性命,自然也能取二人性命! 史阿见状,却将汉王剑收起,并道:“在下不知将军为何必置我于死地,不过这条命早已非我所有!我史阿不能自取,旁人也取不得!将军走吧!” 说罢史阿便兀自走过马超身边,拾起剑鞘,将汉王剑收入鞘中,随后又对马超呼了一声,便将汉王剑扔了过去! 马超呆立当场,正当史阿转身准备离去之时,马超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狠厉的目光! “对不住了!不取你性命,马超岂不白跑一趟!” 一言既出,马超已经拔出宝剑,直指史阿后心而去! 马超也自觉此举不堪,但一想到自己这趟来成都便是要为妹子分忧,当下也顾不得许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大喝响彻院中! “住手!” 这声音如此熟悉!马超每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便立刻出现一个威严的形象!这声音放佛有一种震慑马超的魔力!令马超闻之而惊! 就这一惊之间,马超手上便慢了半拍,史阿已经发觉,迅即躲闪,只肩上中招,侥幸逃脱! “拿下!” 刘征跨步入院,正见到马超偷袭史阿,当即一声大喝! 满院的板楯兵闻声而动!当即一拥而上!里里外外六七层,各以坚盾为墙,将马超困死在当中! 马超听到了这个声音,一回头便看到了刘征出现在眼前,当即不敢反抗,转眼便为板楯卫士所擒!随即押至刘征身前。又有人将受伤的史阿扶了过来。 刘征一见马超,顿时怒而斥道:“你好生糊涂!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说罢扭头看了朴胡一眼,朴胡正气鼓鼓的怒视着马超,恨不得立即上前将马超撕碎! 堂堂七姓夷王,中护军板楯将军!朴胡怎能容许被人闯进自己府中撒野?这不是啪啪打了朴胡的脸吗? 换做是谁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脾气本就壮烈的朴胡! 刘征当然已经明白马超此来何意,倒不是真的出于对马超的肆意妄为而愤怒,更重要的是要做给朴胡看,要维护朴胡的面子,毕竟马超无礼在先!此事传出去,朴胡的面子往哪儿放? 说的更大一点,朴胡是刘征的贴身近卫,朴胡丢了面子,也就意味着刘征丢了面子! 马超也是个做事不经脑子的主,一个脑筋短路,就犯下大错! 刘征当着朴胡的面怒斥马超,同时也有保护马超之意,只有对马超斥责的越严厉,朴胡的愤怒才会得以稍稍消减。当然,一旁的史阿也会更加领会到刘征的公正严明! “马超擅闯中护军府,即刻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刘征见朴胡面色青紫,似有将要爆发之状,于是赶紧出言下令!将士闻听汉王命令,于是便立即将马超并其部下二人往外押走!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收服史阿 马超被板楯兵死死的按住,挣扎着抬头看着刘征,激动的道:“汉王!马超有罪,可那史阿不能留啊!” 刘征扭头怒视走过身边的马超,喝道:“留与不留,难道你说了算!退下!” 马超自始自终忘了对朴胡表示歉意,朴胡只差没有七窍生烟,一双虎目,看着马超背影,若不是汉王在场,朴胡已经冲了上去! 这也就是一听马超在朴胡府上便立刻要与朴胡一道同行的原因!若是不跟来,还不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无论是伤了谁,那都绝不是一件好事! 两头猛虎撞在一起,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分开他们!因此刘征在迫不及待的命人将马超押走! 院中恢复了平静,朴胡见马超已成阶下之囚,怒气方才消去了一些。 板楯小校上前禀报了详细情况,刘征先来至史阿身前,关切的问道:“史将军伤势如何?” 刘征已经称呼史阿官职,史阿笑了笑回话道:“皮肉之伤,无碍!” “那就好!那就好!来人!速去请医工长吉平!”刘征当即下令,随后便与朴胡史阿一同入厅内叙话。 见朴胡尚有余怒,刘征拍了拍朴胡的肩膀安抚道:“放心!本王一定严惩马超!” 刘征主动承诺,朴胡倒是有些过意不去,怒气顿时又消去了大半截,反倒拱手向刘征求情道:“马超毕竟乃王妃兄长,汉王还是从轻发落吧!” 刘征知道朴胡的性情是不能跟他逆着来,只是简单两三句话,便将朴胡安抚住。 见朴胡顾虑马超身份,刘征笑道:“诸将之中,唯朴胡最识大体!” 先是顺着朴胡的意,随后又对朴胡一番夸赞,朴胡态度立刻便转变了!马超折了朴胡的面子,但刘征一句话却又给足了朴胡面子!两下一抵消,朴胡倒是转怒为喜,嘿嘿笑道:“汉王过奖了!” 吉平很快便来到了朴胡府上,才治好史阿的内伤,今日又给史阿治外伤,吉平不禁打趣道:“将军这是怎么了?蜀中太平,竟一再见血,许是流年不利吧!” 众人闻言,都不禁笑了起来,气氛也从之前的凝重变得欢悦起来。 就在众人笑语之际,进来一校,上前对刘征禀道:“启禀汉王,这是从马超手中收缴所得,该当如何处置?” 刘征闻声望去,顿时一怔,方才事态纷乱,没有注意,这会儿仔细一看,才发现竟是自己的汉王剑!咦?汉王剑怎会在马超手上?刘征不禁有些疑惑。他知道祝融的心思,当初在三江城看见祝融紧握着汉王剑,刘征便知道了祝融在想什么。当时正是大战对垒,刘征并没有点破,也没有从祝融手中要回来 ,目的也有安抚祝融为自己所用的意思。 如今再看到汉王剑,刘征不禁心生感慨,看来祝融是死心了! 也好!如此,自己也便少辜负一人! 刘征不禁叹了口气,笑了笑道:“拿上来吧!” 从小校手中拿回汉王剑,刘征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拔出宝剑,端详了许久,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剑鞘已经被磨损了有些,可知必是日夜置于掌中,方才如此。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其实流水也有情,但流水终究是流水,它并不能滋养落花。 祝融长着与皇甫宁一模一样的脸,连性情是十分相像,可她不是皇甫宁!这就注定她不能与刘征同行! 刘征端看汉王剑时,忽然瞥见了史阿的神情,史阿也眼露精光的看着汉王剑!作为一个剑客侠士,对于宝剑自然是情有独钟。 “史将军!你以为这柄剑如何?”刘征突然问道。 史阿愣了一下,回话道:“百炼精钢,巧匠杰作!长短有数,轻重匀称!用之得心应手,配之君子之风!世间少有!” 史阿对汉王剑不吝溢美之词,可以看得出来,史阿很是喜爱。 刘征看到史阿夸赞汉王剑的表情,不禁一笑,随后起身上前,将剑往史阿面前一横,说道:“宝剑配英雄,自是再好不过了!自今日起,此剑便则赠予你了!” 史阿不禁错愕,刘征亲自将剑交到史阿手上,一旁的朴胡却是立刻警惕了起来,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汉王!”朴胡不禁喊道。 刘征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看着史阿的眼睛,又将手中剑掉转过来,以剑柄伸到史阿面前。 只有拥有足够的自信,才能“授人以柄”!而刘征最不缺的便是这份自信,他料定,此举足可收服史阿之心! 史阿心中惊诧,呆坐良久,看着刘征的眼神,没有丝毫虚情假意,不禁为刘征的胸襟所震撼! 这是将性命交到史阿手上,只要史阿有一丝妄念,顷刻间,刘征便会一命呜呼! 史阿感动不已,立刻起身出座,拜服于刘征面前道:“汉王胸襟四海,史阿心服口服!” 刘征慨然而道:“若天命本王平此乱世,天下何人能取本王性命?” 史阿由衷的叹服道:“有史阿在,从此绝无一人可伤汉王分毫!” 刘征闻言大喜,上前扶起史阿道:“如此说来,史将军是愿为本王效力了?” 史阿点头抱拳道:“史阿愿效忠汉王,至死不渝!” 刘征欣然而笑,随即便将宝剑双手送到史阿面前,史阿亦是双手接过,二人当即成君臣之义! 话说马超欲杀史阿不成,反倒是促成了史阿投效刘征,这也是阴差阳错! 朴胡见史阿臣服汉王,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从个人情感上来说,朴胡对史阿还是比较欣赏的。 “好、好、好!恭喜汉王又得义士!来人!上酒!”朴胡大喜道。 于是三人欢饮一堂,先前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席间刘征问道:“史将军可有表字?” 史阿回话道:“在下出身贫寒,未曾取字。” 在汉代,不是每个人都有字的,贱民、奴隶、贫寒者以及蛮夷戎狄边民出身,一般都是没有字的,朴胡便没有字。 刘征嫌不好称呼,于是对二人说道:“二位如今皆已位居将军之位!本王为你等各取一字如何?” 二人当即拱手道:“请汉王赐字!”刘征略一沉思,当即脱口而出道:“二位一者忠勇无双,一者义薄云天!本王便为你二人取字子忠、子义如何?朴胡朴子忠,史阿史子义!”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毫无长进 刘征收服史阿之心,又为史阿、朴胡各取了表字。这便是气氛融洽,欢乐无比,那边马超可就有些郁闷了! 匆匆跑回成都,转眼便成了阶下囚!被收入了大狱之中。 汉王府中,马云禄闻知此事,急忙前来探望情况。 由于马超身份特殊,刑部尚书程畿亲自过问,见到马云禄到来,要见马超,程畿不禁有些为难道:“监囚之地,王妃身份尊贵,还是不宜进去了!” 马云禄很清楚其中的缘由,但关在里面的毕竟是兄长,马云禄自然是不能不理。 “程尚书,家兄虽然干法,但尚未定罪,你既认我这个王妃,便该放行!难道作妹妹的探望兄长也不许吗?” 马超犯的事儿并非谋逆大罪,只是冲撞了中护军朴胡,按理来说自然是可以探望,不过程畿却已经接到了刘征的命令,特意嘱咐,其他人可以见,独独马云禄不能放行! 程畿当然不能明说这是汉王的意思,否则就是要挑起汉王、王妃之间的不合了,于是只好自己出来担当这个坏人。 “王妃请恕罪!马超身为扬威将军,镇守外郡,无汉王调令却擅自回到成都,此事可大可小,下官尚未查明,虽体念王妃兄妹情深,但此时王妃实在不宜牵连其中!” 程畿向来正直,不肯因马云禄的身份而对其放行,只是出言相劝。 马云禄一听便来了气,当即怒斥道:“我若执意要进入呢?” 程畿跨出一步,拦在前面,严肃的拱手道:“职责所在,万死不敢废公!” 这架势,马云禄若是要硬闯,恐怕除非从程畿的尸体上踏过去。 看到程畿这副断然拒绝不肯通融的样子,马云禄既急且怒,然而却又不得不顾虑自己的身份。汉王亲自下令收押马超,自己身为王妃执意闯狱,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马云禄思量之下,最终只能是强压怒火,不甘地离去。 朴胡府中,史阿问刘征道:“汉王意欲如何处置马超将军?” 这倒是摆在刘征面前棘手的事情,见史阿提起,刘征又看了看朴胡。朴胡一听到马超的名字,便显出愤怒之相,看来对马超硬闯府门一事还是耿耿难以释怀! 毫无疑问,这件事情还是要看朴胡的态度。 刘征于是转头问朴胡道:“子忠以为如何处置为好?”朴胡是个直性子,当即回话道:“马超无礼!汉王亲授朴胡中护军,此事人尽皆知。马超这小子竟然敢硬闯末将府门,如此不把末将放在眼里,若不惩戒,恐怕折的不是末将的颜面!如此下去,众人皆可乱 来,还成何体统!” 看样子朴胡是不打算宽恕马超,刘征愈加为难,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有偏护,于是只好说道:“马超乱法,本王定会给子忠、子义一个满意的交代!待辨明罪过,本王绝不轻饶他!” 史阿见朴胡怒气未消,只好也暂不言语,此事暂且不提。 史阿领受了虎贲中郎将之职,又得了刘征赐予的汉王剑,很快便被安置下来,刘征为其准备了一处简便宅院,暂充中郎将府。 回到汉王府时,马云禄已经等候了刘征多时。 刘征方才回到府中,马云禄便来拜见。 看到马云禄的表情,刘征便知道程畿拦住了她。 “夫人这是怎么了?”刘征笑问道。 马云禄闻声下拜道:“求汉王宽恕兄长!” 刘征脱去了王袍,换上便衣,走到马云禄身前,扶起马云禄道:“不是说了吗?家里就不要拘泥这些礼节了!” 马云禄却执意不肯起来,再次请求道:“兄长是我叫回来的!汉王若要责罚,请责罚云禄,此事与兄长无关!” 见马云禄义无反顾的样子,刘征笑了笑道:“你这是要胁迫我就范吗?” 马云禄面色窘迫,急忙回话道:“妾身并无此意。” “那不就是了?先起来再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刘征知道一切都是因为马云禄担心自己的安危,因此从心底里,对马云禄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 见刘征脸上并无怒意,马云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于是便站了起来。 刘征拉住马云禄的手,轻抚着马云禄的面颊说道:“其实夫人送信往云州的时候,本王便知道了!” 刘征平静的说出这话,马云禄听来却是大惊,不禁问道:“汉王既然知道了,为何不阻拦臣妾?” 刘征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荀彧手中的密探遍布各处,成都之中就是飞出一只苍蝇,是公是母都在刘征掌握之中! 堂堂汉王妃发出的密信,又怎能不被人知晓? 看着马云禄惊讶的眼神,刘征握着马云禄的手道:“夫人难道不期盼孟起将来有所作为吗?” 马云禄不解刘征之意,讶异的问道:“汉王此话何意?” 刘征语重心长的对马云禄说道:“欲成大事,先敛心性!孟起动辄随心所欲,从来不将规矩放在眼里,如此这般,将来必祸及自身!又何以担当大任?” 马云禄从刘征的话里听出了些意思,很明显,刘征是很看重马超的,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刘征怎能不看重马超?说到底马超也是自家人,更何况将来与曹操对决,马超势必要担当重任!如此良才,怎能弃之不用? 不过马超虽是良才,奈何枝杈太多!加上又才三十岁,正是年轻气盛,稳重不足,因此一直以来,刘征都在磨练马超的心性!目的就是希望马超能够有所长进,成长为如张辽一般的良将! 数年以来,无论是收雍凉关中,还是平定南中,马超的战绩其实不小,但是每每总是在建功之时,却又马上会犯错!弄得刘征很是头疼!始终不能放心的委任马超以一方重任。 因此,当得知马云禄向云州送出密信之时,刘征便决定不加阻拦,且看马超如何反应。 结果马超的表现一如既往的“稳定”,不假思索便听了马云禄的话! 其实刘征现在心中的失望要远远大过愤怒。马超啊马超!你怎就不能有一点长进呢!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惩治马超 起初马超想要留在云州时,刘征便有意让黄忠这员老将带一带马超,然而两年过去了,却是这样的结果!对此刘征很是感慨,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句话在马超身上怎就如此“贴切”呢? 刘征先是让马超跟过徐庶,之后又是黄忠,反正就是看不到改变。事不过三,马超已经浪费了两次机会,刘征这次准备给马超来个厉害的!好好敲打敲打! 马云禄本来还很担心,听到刘征的话,心里顿时安定了下来。 “兄长之事,汉王费心了!臣妾实不该再为汉王添烦忧。今日去探望兄长,尚书程畿拦住了臣妾,这不会也是汉王的意思吧?” 马云禄终于知道了一切都在汉王的掌控之中,举一反三,立刻便联想到。刘征笑了,拍着马云禄的手道:“夫人可不要嫉恨程畿啊,这几位尚书,皆是本王肱骨之臣!对本王是忠心不二!就说这程畿,自任刑部尚书以来,执法以严明著称,即算没有本王的命令,相信他也会拦住 夫人的!” “这是为何?”马云禄不禁问道。 刘征反笑问道:“以夫人的性情,为何不硬闯啊?” 马云禄顿时有些惭愧,刘征这话是在说以前的她天不怕地不怕。 “臣妾现在是王妃,一言一行都备受众人瞩目,臣妾不愿伤了汉王颜面。”马云禄一反常态,弱弱的回话道。 “这不就是了?夫人还是分的清轻重!”刘征笑道:“夫人放心吧!此事夫人就不要过问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可好?” 马云禄看着刘征信然淡定的样子,于是平复了担心,点了点头道,表示了同意。 马超被收押之后,刘征并未立即发落,且先磨一磨马超的性子。 另外一边,邴原去见了史阿,荀彧又去见了朴胡,二人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将军哪!汉王收押马超,将军是何态度?”邴原直接问史阿道。 史阿对邴原还是很恭敬的,初来乍到,也只有邴原才能跟史阿走的这么近。 “此事先生如何来问在下?汉王如何发落马超,与在下何干?”史阿不禁问道。 “如何无干?此事将军的态度至关重要!”邴原急忙劝道。 史阿更加不解了,于是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邴原表情严肃的对史阿说道:“马超犯有三罪!其一,非调而回;其二,冲撞军府;这其三便是伤及将军!此三罪并处,足以定下马超死罪!” 在马超找史阿挑战时,史阿已经是名义上的虎贲中郎将!如此便是“同僚相残”!虎贲中郎将的职责是护卫主上,马超此举便等同于是对汉王的不敬!当然是死罪! 外将没有命令,擅自回王都,这也是一项大罪!而持剑硬闯中护军府,既伤了朴胡颜面,也乱了军中法度!三罪并处,马超就是有两条命,也不够判的! 不过这件事情也另有转圜余地,那就要看史阿和朴胡的态度了! 史阿一听如此严重,于是问道:“先生以为在下该如何做?” “为今之计,唯有将军向汉王求情,此事方才可以转圜!”邴原说道。 史阿有些不可置信,接着问道:“在下的话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有!将军只需说你久慕马超剑术高超,自己主动与之切磋,此一罪便可免去了!”邴原给出建议道。 史阿笑了笑道:“我为何要为马超求情?”之前马超可是执意要对史阿痛下杀手。 邴原急道:“将军糊涂啊!你以为汉王真想治马超的死罪?汉王这是在给将军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史阿不解的问道。“将军初为刺客,汉王不计前嫌,授将军以要职,此举可是引起了不小的非议!百官对汉王此举可是颇有微辞。此番将军若肯出言相救,便可向众人展示将军的胸襟,以证汉王有识人之明!将军一者可名声 名,二者可平非议,三者解困马超,其四,更能维护汉王,报答汉王!此一举而四利,将军何乐而不为?” 史阿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听了邴原的话,立刻便明白过来!尤其是听到此举可以报答汉王,史阿当即便点头道:“在下明白了!多谢先生指点!” 朴胡那边,荀彧亲自登门拜访,朴胡恭敬相待。 荀彧亦对朴胡说道:“将军意欲致马超于死地否?” 只这一句,朴胡便陷入了为难之中! 荀彧于是加一把火道:“马超乃公子刘平,翁主刘蓉之舅,王妃兄长,虽有罪过,若因此而丧命!将军可得心安?” 朴胡犹豫了半晌,依旧带有三分怒气道:“这马超太不知好歹,竟然敢擅闯本将军府门,如此本将军颜面何存?”“马超犯法,汉王自会发落,但若将军不肯为其求情,是必死罪矣!西凉马氏,将门之后,于今只此一脉,若因将军不肯宽容,而至马超伏罪,将来公子长大成人,会不会记恨前仇,收回对你巴中七姓之恩 典?” 荀彧这话的意思是刘治终究是会长大的,总有一点会成为新的汉王!那时如果再想起自己的舅舅因为朴胡不肯为其求情而死,难保不会记仇! 当然,这只是荀彧用来唬朴胡的话,可朴胡却不得不仔细思量。 最后只好点头道:“令君不必多说了,朴胡为其求情便是!” 荀彧见朴胡点头,拱手笑道:“汉王说将军识大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一句话说的朴胡是心满意足,当即笑道:“那是!那是!哈哈哈哈!令君的话就是中听!”刘征至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其中,但荀彧却是个十足的明白人,也是他教邴原前去劝说史阿,如此一来,有了朴胡、史阿二人的谅解和求情,马超三罪已去其二!剩下的便只有擅离职守一罪了!而且此罪并 没有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因此死罪便可免去了! 常言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刘征当然也不能轻易放纵马超,这一次就是要给马超教训的!朴胡、史阿为马超求完情,百官们也都纷纷进言请刘征对马超从轻发落,刘征却还是足足关了马超半个多月!令马超尝尽了牢狱的滋味!最后一道命令便将马超发配往了西域! 第一千零五十章 动情家宴 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刘征在政治手腕上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马超一事,自始自终都在刘征的掌控之中。 两年前,贾诩擅自行动,意欲除去鲁肃,被刘征撤下了中军师之职,派往了河西。 就在马超到来之前,刘征已经接到了贾诩的好几封书信,全都是西域军情。 西域各国已经被贾诩给扰乱,现在正是出击一举平定的最好时机,独独就是缺少一个悍勇的大将以震慑西域各国! 刚好马超的事情出现在了刘征的视线之中,于是刘征便将计就计,如此一来,马超只能是将功折罪,也正好满足了贾诩的要求。 刘征亲自带着史阿、朴胡来到了狱中,马超已经从程畿口中得知了朴胡、史阿为其求情的事,再见到二人,马超也有略有些尴尬。 “怎么?你连本王也不理了吗?”刘征作色道。 马超当然不是对刘征有意见,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朴胡、史阿,于是赶紧上前拜道:“罪将拜见汉王!” 刘征环视了一圈,看了看这半个多月马超是怎么过的。整个牢狱之中,十分阴森,大概是从这里出去的人,死的比较多,阴气太重,反正刘征才带了会儿便觉得不舒服。 看来马超是受了些教训! “起来吧!”刘征走近看了看马超睡的茅草堆,跟个狗窝也没什么两样了!这处监牢是程畿直接掌管,凡是被打入这个监牢的,基本上都是重罪,因此条件自然不会好! 刘征嗅了嗅,一股臭味立刻便扑鼻而来,简直呼吸都开始困难。 刘征表面上很严肃,但心里却是在笑,看你小子得没得教训!这种日子不好受吧? 回过头来时,马超并没有起身,刘征楞了一下,问道:“怎么?本王的话也不听了?我让你起来说话!” 马超一脸羞愧,心知这次自己确实是脑子一热,犯了大错!非但没有能够达成目的,反而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史阿击败,最后偷袭又没得手,反被打入了这监牢,可谓是颜面丢尽! “汉王!末将知罪!无论是杀是剐,末将甘心领受!只求汉王不要再将末将关在这监牢之中了!” 原来马超是真的受不了这个地方了! 刘征不禁笑了几声,问道:“你真的知错了?” “知错了!”马超再拜道。 “起来吧!本王可是亲自来接你出去。” 马超一愣,不禁问道:“汉王不打算追究末将了?” 刘征忽然喝道:“想得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不是念你过去的功劳,加上这二位将军不与你计较,你以为能活着从这里出去吗?程畿!” “臣在!”程畿闻声上前回话道。 “你且跟他说说这监牢是干什么用的!”刘征故意说道。 程畿一敛神色,寒意顿时散出。 “此监自设立以来,只收重罪!凡六十八人,无一人活着出了此地!” 马超一听,顿时后背一凉,这才真正知道自己这次犯的不是一般的罪过! “死罪免了,走吧!跟本王去领活罪!”刘征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往外走去。 马超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儿,赶紧起身,跟着刘征而去! 刘征年纪比马超只大几岁,但自有一种威严,令马超在其面前不得不战战兢兢!如同一个长辈管教一个小辈一样。可实际上刘征应该算是马超的妹夫。 所以说,人的气质是各有不同的,这既不是与生俱来,也不以年龄辈分而论,乃是后天养成,心性所致。 格局不同,自然气度不同,胸襟各异,自然见识各异,人之高下,在此得以区分。 马超跟在刘征身后,一路来到了汉王府。马云禄早已等候在府中,见到兄长,顿时喜极而泣,方才想要走进,立刻一股“香气”扑面而来,让马云禄也忍不住退避三舍。 众人一见,都哈哈大笑,只有马超窘迫不已! “带马将军其去沐浴更衣!”刘征笑对府中仆吏说道。 马云禄赶紧去张罗,不久一个新的锦马超重新出现在了刘征面前,一扫之前的颓霾。 马超有外族血统,其祖母出自羌族,马超得了遗传,相貌也十分出众。重新一拾掇,立刻便恢复了往日神采! 马云禄看见兄长焕然一新,也为之高兴。 史阿、朴胡二人将汉王护送回府之后,便各自离去,不便打搅汉王一家人的团聚。 马超还是很拘谨,面对刘征,马超已是服服帖帖,不敢有半点造次。 刘征看见马超这般模样,知道自己已经彻底降服马超,看来几番敲打,终究还是有一些效果的。 “好了!孟起坐吧!”刘征突然改换了一种语气对马超说道。 马超一愣,听到汉王称呼自己的表字,一时有些疑惑。 刘征笑道:“此间没有外人,今日乃是家宴!放松些!” “是啊!兄长不必如此拘束!咱们都好长时间没见了!”马云禄笑盈盈的说道。 如刚才还是地狱,这会儿马超算是回到了人间!刘征、马云禄二人都发话了,马超也尴尬的笑了笑,算是放松了下来,于是随即安坐了下来。 侍婢们已经送来了酒肉,刘征令众人都退下,三人不说门外话,也算是让马云禄与兄长好好相处一下。 云禄见马超愣着不动,于是提醒道:“汉王免兄长死罪,兄长不该敬汉王一杯吗?” 马超顿时反应过来,急忙起身上前,亲自为刘征斟酒,而后敬道:“多谢汉王不杀之恩!” 刘征倒也不客气,举起酒杯便与马超一饮而尽。 一口酒下肚,刘征这才说道:“本王知孟起此番并无私意,也是为了本王安危,来!我敬你一杯!” 在马超眼里,汉王的态度已经完全转变,跟此前那个威严的形象完全不同,现在的汉王突然变得和蔼可亲,真的好似家人一般。马超突然心头一暖,自从家破人亡之后,马超这几年来,几乎都是孤身一人,现在亲妹妹就在眼前,妹夫也将自己视作亲人,摆下家宴,马超触景生情,不免动容!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荣耀激励 “汉王!实不相瞒,马超几乎早已不知家宴是何滋味!”马超堂堂八尺悍将,此刻眼中竟泛着泪光!马云禄听到这话,不觉心头一悲,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母兄弟,顿时泪落如雨! 刘征看见兄妹二人这般模样,亦是感同身受!真要说来,兄妹二人至少还算有个照应,可刘征自己,自从来到这乱世,便是孑身一人! 这么多年来,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唯一一个能够走进自己心里的人,却早已是华阴一抔黄土!连尸骨都知道在什么地方! 可刘征终究是汉王!作为一代王者,刘征的情感其实早已经钝化。 谋国者,岂有家乎?表面看,似乎是谋大事者不能有太多顾虑,可实际上刘征现在才明白,其实不是不能顾及一己之私,而是身上肩负的大业早已经将个人私情冲淡! 真正的顶尖的政治人物,其实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如同一架机器一样了!他的个人情感会被无限度的压抑,遏制,直到完全消亡!剩下的便只有这天下,这权柄,这四海子民,万千黎庶! 历数千百年来有大作为的帝王君主,无一不是如此! 后人只看到了他们的弑兄弑父,抛妻弃子,殊不知这本就是一种代价!人生取舍,自古难两全! 有些事情其实是身不由己,周遭的一切就像是一把利刃,要将这带血的肉,一刀刀的割下,最后只剩下一身钢筋铁骨,铁石心肠!唯有如此,才能经历烈火的考验,才能不为所动,才能成就大事! “汉王!你在想什么?”马云禄见刘征陷入了沉思,于是问道。 “哦,没什么!”刘征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容,又端起酒杯对二人说道:“夫人,孟起!来!共饮此杯!咱们好久没有这样喝过酒了!” 马云禄的这一句看似关切的询问,其实已经说明了她并没有走进刘征的内心,因为懂的人,根本不需多问!一个眼神,便足以明白一切! 家宴在亲切的氛围中继续,兄妹二人久别重逢,自是有说不尽的话,刘征也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厅中。 “孟起啊!本王虽是你的妹夫,但却年长你几岁,在本王心里,其实是将你做弟弟看待的!你可知本王对你的期许?”酒至深处,刘征对马超说道。 马超从来没有觉得汉王如此可亲可近,这一场家宴,让马超觉得自己好像迅速的走进了汉王!也重新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对刘征这一句问话,马超思索了一下,随即拱手回话道:“汉王对马超敦敦教诲,马超必铭记在心!”刘征笑了笑,点头道:“孟起若能真的明白,也不枉本王一番苦心!男儿生于天地间,自当扬名立万,光宗耀祖!不说名著青史,也决不可默默无闻!你马氏乃将门之后!伏波将军的威名至今为人称颂,孟 起敢效你先祖之迹否?” 伏波将军马援,马超先祖,东汉开国功臣,抚平羌乱,二定交趾!时人尊称马伏波,其老当益壮、马革裹尸的气概甚得后人崇敬。 不过到了马腾、马超这父子二人,马氏早已经不复当年盛名!马腾虽然也算是称雄西凉一时,但比起马援的功绩,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刘征的话无疑激起了马超的雄心壮志! 马超当即慨然而应道:“如何不敢!马超无日不思祖宗功业!只盼将来能恢复马氏荣耀!” “孟起既有此志,本王今日便可成全你!”激起马超斗志之后,刘征接着说道。 马超一听这话,当即起身拜道:“汉王若能成全马超,马超必以死相报!” “诶!孟起这是什么话!本王教你追效祖宗功业,可不是教你去死!休得胡言生死!” 马云禄就在身旁,刘征这样说也是为了顾及马云禄的感受。 马超于是问道:“不知汉王打算如何成全末将?”刘征挥了挥手,示意马超回座,随后才说道:“贾诩送来军报,西域诸国又在蠢蠢欲动,意欲借我大汉纷争之际,图谋不轨!本王有意任你为讨胡将军,率河西四郡之兵,深入不毛,平定西域!只是不知你 愿不愿意去那西域苦寒之地?” “汉王这是何话?莫非小瞧了我马超不成?西域虽然苦寒,胡虏且不惧,我马超又何惧?汉王放心!马超愿领此事!”刘征知道,只要言语刺激一下马超,马超肯定是不会拒绝。军中其他将领,大多都没有在边陲的经验,根本无法统御河西四郡之兵!而能够统御河西四郡之兵的苏则,却又没有马超这般骁勇善战。马超出 自西凉边关,而且马超在羌胡之中,素来有威望,此事自然是马超最合适! 马云禄见兄长一口答应,神情顿时略有些担忧起来。西凉跟西域虽然接壤,但两地情况毕竟还是大有不同,数百年来,能够在西域建功的人其实也寥寥可数,更多的真是“马革裹尸”! 马云禄想要说话,看了看刘征,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马超慨然应命,刘征却又故作犹疑之状道:“不好!不好!孟起行事太过冲动,若西域胡族用狡诈之计,只怕是要坏事!我看还是算了!” 刘征越是这样,马超就越是不肯服输!当即说道:“汉王不必再寻他人了!此事非马超不可!若汉王不放心,马超可立军令状!一年之内,若不能平定西域,马超愿提头来见!” “孟起当真有此雄心否?”马超话刚说完,刘征立刻便追问道。 “先祖便是建功边陲!马超若欲追效先祖功绩,讨平西域一事,便非马超莫属!汉王放心!马超必定铭记汉王教诲!事事谨慎,时时提醒自己,绝不会再冲动行事!”见马超信誓旦旦,刘征当即大笑一声道:“好!既然如此,那本王便将此事嘱付与孟起!有一点切记!孟起西去之后,一切听贾诩调度!万不可自作主张,你若能做到,待归来之日,本王亲自为你贺功,授 你安西将军之位,与张、赵诸将并列本王麾下上将军!”马超一听,这可是安西将军啊!以汉王颁布的新军制而论,这可是第二等军衔!最关键的是还可以与张辽、赵云等人比肩而立!这是马超早就梦寐以求的。有了这个许诺,马超什么都可以答应!西域苦寒 算什么?听调与贾诩算什么?收敛心性又算什么? 这一切都不在话下!马超当即大拜,谢过汉王!于是,马超死罪免了,降一等为讨胡将军,安安心心的带着刘征的嘱咐,一路往西陲而去!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陈兵南郡 史阿一事被刘征成功化解,马超也被派往了西域,着手领兵,平定蠢蠢欲动的西域异胡。河西之地不保,不足以安西陲,西陲不安不足以防北疆!北匈奴,乌孙、车师虽然早已不比当年,但这些人属蟑螂 的,只要稍微放松警惕,便极有可能卷土重来,更何况现在正是大汉纷乱之际,刘征不得不谨慎应对! 外平夷胡,内相交斗! 就在曹操彻底掌控了许都朝廷,自此完全一手遮天之后,紧接着便发布了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敕令都亭侯汝南太守李通督豫州军三万,骑都尉东海太守吕虔督徐州军两万,共计五万兵马,剑指孙权的九江合肥! 当然这一路兵马主要的作用,还是用来牵制孙权,使其左右不能兼顾,以便能够在荆州获得更大的战略优势!这第二步,便是发赵俨所督二路援军五万,自宛城南进南郡,补充入于禁军中。于禁前后本有十五万兵马,连番恶战下来,折损已有数万,这次加上赵俨押送来的援军,兵力再次达到十六万,全部屯结在 南郡境内! 第三步,起青徐水军五万,奔赴荆襄!这是曹操手下所拥有的全部的北方水军了!这五万青徐水军分别由都亭侯威虏将军臧霸,平寇将军梁习二人统领!第四步,曹操决意与孙刘联军进行一场空前的决战!如同当年官渡故事,意欲一举平定南方!为此,曹操令曹仁、李典并右军师毛阶留守颍川,而自己则亲自率中军南下荆襄督战!虎豹骑曹休、曹纯率军 两万先行,曹操带着许褚、史涣、韩浩、曹真、曹彰以及一干谋士率虎贲营随后。 如此一来,曹操在东线江淮以五万兵力攻打孙权之江北,而在荆州,则集结了不下二十五万大军!两路合计,共三十万人! 一场空前的大战,已经迫在眉睫,一触即发! 另外一边,刘备马步军三万,水军两万,合计五万兵马,北上驻扎在巴陵,准备与江东协同。 面对曹军的压力,孙权为示决心,将柴桑留守的三万亲军也尽数派上了战场!右护军讨越中郎将蒋钦、左护军平虏中郎将周泰,此二人皆是孙权心腹大将,全被孙权派了出去,赶赴陆口,交由程普统辖! 于是,黄盖引三万余荆襄败军驻夏口,程普引三万江东精锐驻陆口,刘备引荆南水陆五万驻巴陵。合计十一万,三路连成一线,如同一面坚盾,与曹操对峙荆襄之地! 江水浩浩荡荡,东流而去,战事临近,整个江南江北,此刻都进入了一种极其压抑的氛围当中! 曹军势大,但并不意味着他们面对的压力就比孙刘联军小!在胜负面前,所有人的压力都是一样的!只要战事一天不结束,胜负便永远不可知! 于禁身为曹军南征主将,深知此战乃至关重要的一战,也是千载难逢的一战!这一战若功成,从个人角度来将,势必可名垂青史!如若不成,便是永世耻辱! “将军!何事忧虑?”长史常林见于禁望江忧思,于是上前问道。 于禁看着宽阔的江面,一望无际的水流,不禁叹气道:“我已命人探查,江东水军训练之有素,殆非我北军将士所能比啊!” 在宜城的时候,于禁、乐进便领教过了江东水军的厉害,对此,于禁一直深以为忧! 常林笑道:“江东水军纵然厉害,终究不过区区之众!而今将军拥军近二十万,丞相又亲自率军前来督阵,荆襄之地,可谓是旌旗蔽空,声势浩荡!我看不等将军发兵,那江东之人,只怕是早已胆寒!” 于禁不是个狂妄自大的人,虽然知道自己占据极大的兵力优势,但却始终不肯掉以轻心。 “伯槐啊!你看那孙权,以程普、黄盖分为左右都督,驻军陆口、夏口,江东军士,哪有半点畏惧之状?万万不可轻敌啊!” 常林也只是见于禁满腹忧虑,因此出言宽慰。 “伯槐啊,你是个有见识的人,以你所见,若欲破敌,当从何处着手?”于禁出言问常林道。 常林,字伯槐,司州河内温县人,与司马懿是同乡。这常林年少成名,早在诸侯联军讨董之时,便曾劝河内太守王匡宽容待人,以收民心。后来带着宗族避乱去了上党。上党有陈、冯二族,为郡大家。上党太守张杨贪陈、冯二族财货,于是用强,围困二族 六十余日,便是常林为陈、冯二族出谋划策,保全了两家,自此有了名声,后来被举荐到了曹操这里,现为于禁军中长史,为于禁幕僚。 于禁一直在思索应对之策,于是便将此事来问常林。常林略一沉思,随即说道:“眼下局面,孙权与刘备互为犄角,两家看似同盟,实则也互相防范!如若不然,为了孙权只许刘备驻军巴陵,而不得东进与江东会合?由此观之,两家之心未合。在下以为,孙 刘譬如人之两足,若断其一,则跬步不行,破之不难也!” 常林的分析不无道理,于禁深以为然,于是问道:“伯槐眼下之意,是要我暂不与江东程、黄水军纠缠,而先破刘备?”“正是!以我军水师之力,尚不足以与江东一较长短,但比之刘备,却是绰绰有余!此量力而为也!一旦攻破刘备的水军,待臧霸、梁习率青徐水军前来相合,则程普、黄盖不足虑也!用兵之法,积势为先 !势胜则无往不利!如驱虎兕以赴犬羊,鼓烈风以扫落叶,谁能御之?”常林自信的说道。 以一敌二,是势均力敌,各个击破,却是占有优势,常林的办法至少从理论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 于禁听了常林的建议,点头肯定道:“伯槐所言有理!时下已经入冬,水势渐缓,又有西北风,正利我军!若能在开春之前,先破刘备一军,则等丞相到南郡,胜负之势已明!” 常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于禁的决定! 于是,于禁当即书就用兵方略,派出快马,驰报曹操。此时的曹操已经率部到了南阳,接到于禁的书信之后,曹操也认为可行,于是当即回复,同意了于禁的用兵请求!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刘备家底 于禁决定伺机先破刘备于巴陵,求取胜果,然后图谋攻破程普、黄盖的防线,此举得到了曹操的应许。于是,自刘备逃出汝南以来,曹军与刘备第一次交上了手! 建安十一年冬,于禁决定先对刘备动手,随后便开始调动兵马! 程普得到了这个消息,立即便将军情送去了柴桑,请求对刘备施以援手,但得到的孙权的回复,却是教程普按兵不动。 程普驻军陆口,眼看着于禁便要对刘备动手,而主公却严令不得轻举妄动,程普不解其意,却也只能望江而叹! 柴桑城中,孙权略有疑虑的问鲁肃道:“我若不援手刘备,万一刘备败于于禁之手,岂不是坏了大局?” 鲁肃一脸神秘的微笑,自信的回话道:“狡兔尚有三窟,主公不会真以为刘备只有两万水军吧?” 刘备报送到孙权这里的兵力,是马步军三万,加上水军两万。 然而鲁肃却早看穿刘备根本没有显露全部实力! “子敬是说那刘备还有家底?”孙权突然惊疑的问道。 鲁肃拱手回话道:“主公啊!要了解刘备的实力,先得了解刘备的为人!此人困顿十余载,至今犹有立足之地,这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啊!主公可知贫贱之人如何持家否?” 孙权自小便是公子哥出身,原来有父亲罩着,后来有兄长罩着,当然不知道普通百姓是怎么过日子,于是摇摇头道:“子敬说来听听!”“豪富喜夸耀,贫贱善敛藏!那曹操号称百万雄师,其实不过三十万上下!而刘备,口口声声告知主公只有两万水军,主公若真以为这就是刘备的家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如今局势,刘备巴不得主公与曹 操两败俱伤!又怎会一次将所有的筹码示人?”鲁肃微微笑道。 孙权琢磨着鲁肃的话,不禁笑道:“这刘备当真是个守财奴!”“主公此言差矣!此乃刘备的存身之道,绝非吝啬守财也!刘备深知,曹操此次南征,主要对付的是主公,而他刘备只是次要目标!他当然不会竭尽全力!而若是一旦面临生死存亡之忧!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 孙权恍然笑道:“孤知晓子敬劝我按住程普将军的用意了!子敬此举,乃是要逼刘备现行!” “正是!如今曹操兵力尚未集结完毕,其水军战力尚不足以横行江中!因此刘备将是危而不亡!主公不必担忧会因此而丧失刘备这一援手!反而可以消耗曹操实力,当然,也可以消耗刘备实力!” 鲁肃谋略深远,自然知道刘备野心不小,因此必须要将刘备置于江东可控范围之内! 孙权笑道:“子敬不愧是孤良师益友!听君一席话,孤浑身畅快!在孤看来,子敬与公瑾,当在伯仲之间!孤有二君,曹操何惧!” 见孙权将自己与周瑜相提并论,鲁肃急忙拱手道:“主公谬赞!肃岂能与公瑾比肩!肃乃不过繁星一颗,而公瑾可比皓月!” 这两年来,鲁肃在孙权身边出谋划策,对孙权帮助良多,但是不要忘了,这整个棋局皆是周瑜所布!周瑜才是真正掌控全局的人!只是这个控局之人,如今依旧在富春江悠闲垂钓,不为人知罢了! 执棋手跟布局者又怎么能够比较呢?孙权的话虽然是对鲁肃的褒奖,但在鲁肃听来,却是另有一番滋味,似乎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开始在鲁肃的心底升起。 见鲁肃谦逊,孙权反应过来,打个哈哈道:“对、对、对!子敬之言是也!公瑾方才是孤最大的依靠!” 孙权说出此话的时候,眼神中有一道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鲁肃亦未曾察觉。 巴陵(今湖南岳阳),刘备军营。 接到南郡探报,刘备一时焦虑,急忙召来诸葛亮、陈宫二人商议。 “据报,于禁似有攻我之意,二位看于禁此举是虚是实?”刘备向二人问道。 诸葛亮与陈宫对望一眼,二人齐声回了一个字:“实!” 刘备起先还抱着幻想,期望于禁只是虚张声势,但听到两个军师都断然确定于禁真有此意,刘备立刻便忧虑起来!表面上还是装作镇定。 “曹军势大,于禁不取程普、黄盖,反倒是先来攻我,为将奈何?”刘备于是问道。 “主公当向孙权求取援手!两家既然是盟友,孙权应该不会坐视不理!”陈宫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诸葛亮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显示出他根本不相信此时孙权会出兵相助! “孔明啊!你为何不说话?”刘备不禁问道。 诸葛亮一脸忧虑,叹了口气道:“此一战并非决战,曹操已经决意亲征,但眼下才至南阳,于禁定然是不会倾巢而出!因此我料定,孙权会有百般借口,最终不会对主公施以援手!” “孔明这是何话?我与吴侯共抗曹操,如今曹军来袭,吴侯岂能坐视不理?”刘备微有怒意道。 诸葛亮冷笑两声道:“莫看两家一时联手,那孙权绝非凡俗之辈!我若为孙权谋事,必劝其借口推脱,坐观虎斗!试想孙权麾下智谋之士成群,又岂会无人相谏?” “孔明是指鲁肃?”刘备惊问道。 “主公且看曹军南征以来,江东可曾有任何纰漏?”诸葛亮反问道。刘备不禁回想了这近两年来的战事,江东虽然一退再退,但却从来没有遭受大败,甚至主力都未折损,只是丢了一些地界而已。战事相持连年逾月,孙权却能够安下江东人心,至今没有内乱发生。这一路 来,孙权的每一步都走的恰到好处,几乎没有大的错漏! 听完诸葛亮的话,陈宫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那孔明以为,吴侯之意何在?”刘备又问道。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一指西南道:“看来主公不倾尽全力是不行了!” 刘备脸上略微一阵抽搐,眼神中滑过一丝不甘,最后叹气道:“既然如此,那便传令下去,令洞庭水军尽速集结,准备迎战于禁!”其实刘备在洞庭湖根本不止练了两万水军,而是四万!原想着不必暴露自己的全部实力,留下两万水军以备将来之用,现在看来,恐怕是不用了不行了!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胜负之辨 刘备原本想要掩藏自己实力,奈何于禁将矛头突然调转至巴陵,孙权又借口拖腿,不肯施加援手。在此危急情况之下,刘备只好尽出洞庭水军,以应对于禁。可即算是洞庭水军尽出,也与于禁有一定的实 力差距。 于禁亲自引乌林水军六万,溯江而上,一路向巴陵开拔而来,南郡军务,暂且交由乐进代管。 乌林距离巴陵不过百里之遥,不两日,于禁水军便已至巴陵二十里处红山矶下锚,气势汹汹,只待查明刘备部署情况,便立即下令进攻! 孙权是指望不上了,刘备只能是独力迎战! 诸葛亮来见刘备,才迈步入帐,便见刘备满面忧容,诸将也都十分紧张不安。 诸葛亮顿时心头一紧,但脸上反而笑语如常,轻摇着羽扇,信然自若道:“主公何所忧啊?” 众人望向诸葛亮,见诸葛亮这般丝毫不紧张的样子,都不禁有些疑惑。 “军师啊!那于禁引军数万,战船数百艘,浩浩荡荡,遮天蔽日,江水几乎为之不流,军师何以如此淡定?”魏延忍不住问道。 刘备也看向诸葛亮,等待着诸葛亮的回答。 诸葛亮仔细看了一眼众人的神情,略微顿了顿,继而笑道:“曹军虽雄,但此战曹军必败!主公必胜!”说实话,众人都不是很有信心,毕竟自从拥有了水军以来,可还从来没有进行过哪怕一次水战!说白了,刘备虽然有四万水军,但实际上不过是四万生瓜蛋子!这第一次出战,便遇上了如此强劲的对手, 莫说诸将,就是刘备自己,心里也是丝毫没有一点儿底的! 如若是要凭借这四万水军围剿一些水贼,那自然不在话下,可对面是于禁的六万水军! 见诸葛亮丝毫不担心,刘备不禁问道:“孔明何以料定曹军必败,我军必胜?” 帐中众人,都盯着诸葛亮,期盼从诸葛亮的口中得到一丝鼓舞。 诸葛亮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大战在即,军心为要,诸葛亮深通兵法,自然明白其中利害! 于是信步帐中,轻摇羽扇,对环顾众将,才对刘备拱手道:“主公且听亮一一道来!”“凡战之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军屯驻巴陵逾越,于禁必早已将巴陵情况摸透,然而他却不知主公另有援军,更不曾与主公交手,此为‘不知彼’也!于禁手中的曹军水师,乃新近编成,未经大战,且于 禁本马步军出身,何曾习练水战?今番携众而来,不过是仗着手中的兵力战船优势!然胜败之道,又不是数人头,比众寡!此为‘不知己’也!既不知己,又不知彼,于禁有何胜算?”诸葛亮笑问道。 众人听了,脸上都露出了疑思之色,刘备听了点头问道:“孔明所言在理,不过我洞庭水军却也未经大战,此番胜负,未必可知啊!” 这句话问到了要害处,这也是陈宫最为担心的地方,诸将更是心里打鼓。 诸葛亮摇摇头,摆了摆羽扇,笑而答道:“主公说的不错!于禁所短,亦是我军所短,然我军所长,却非于禁所长!胜败之机,便在此长短之间!” 刘备一听,急忙问道:“我军何所长?”众人也都注视着诸葛亮。诸葛亮微微笑道:“我军所长有三!我洞庭水军,尽皆荆土之卒,素习水性!其中不乏昔日刘表麾下将士,此其一也!此番于禁来袭,而我军安守巴陵,于禁不知荆南地势,不识洞庭长江水文,而这恰恰是 我军所知,此其二也!至于其三嘛……呵呵,有此两点足以胜之!其三就不必说了!”诸葛亮最终没有将第三点说出来,其实诸葛亮心下之意是,他便是第三点所长!区区于禁,并不被诸葛亮放在眼里!此前于禁与江东诸将鏖战,诸葛亮已经将于禁琢磨的十分透彻,在诸葛亮眼里,于禁已 经等同于透明人一样的存在。除非是曹操亲自来,否则,就凭南郡一众曹将,对上诸葛亮,那都是劣势! 诸葛亮说的头头是道,众将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现在已经基本上安定了下来。听了诸葛亮的分析,众人一时都恢复了信心! 张飞哈哈大笑道:“军师的话听来真是令人陶醉啊!如此说来,那于禁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不足为惧了!” “当然不足为惧!此一战,不过小试牛刀耳!主公!”诸葛亮忽又转身对刘备拱手道:“亮愿自请为水师都督,替主公破那于禁!如若不胜,这项上人头,便送来向主公请罪!” 刘备没想到诸葛亮会亲自请战,原本刘备还打算自己当这个主帅,听到诸葛亮的请求,刘备不禁关切道:“孔明啊!这临阵之事,刀枪无眼,箭矢无情,我看还是我亲自出战于禁吧!” 诸葛亮一听,急忙再请道:“主公莫不是信不过亮?” 刘备面露尴尬之色,见诸葛亮执意请战,一时有些犹豫。 一旁的陈宫却是看出了诸葛亮的用意,于是也出言对刘备说道:“主公莫不如答应孔明的请求!” 刘备看了一眼陈宫的神情,略微一沉思,于是说道:“既然孔明有必胜之策,那就准你所请!众将听令!即任军师诸葛亮为水师都督!统领我洞庭所有水军,准备迎战于禁!” 众将闻令,齐声应诺!于是诸葛亮便顺理成章的担任了此次迎战于禁的重任! 诸葛亮当即分派任务,诸将各领军令,立刻便开始按照诸葛亮的命令开始了调度安排。 众人散去之后,诸葛亮、陈宫两人留在了帐中。 刘备似有所思的看着诸葛亮,问道:“孔明今日为何如此反常?此前孔明不是也说曹军不易对付吗?” 诸葛亮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公啊!此战确实胜负难料,实不相瞒,亮亦没有十足的把握!” 刘备一听,不免惊讶,急忙问道:“孔明方才所言,那于禁好似手到擒来,为何现在又出此言?”诸葛亮皱着眉头对刘备说道:“方才我若不出胜负之辨,此战我军必败!”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虚实所在 诸葛亮前言后语迥然不同,刘备听来却是胆战心惊! “孔明既然没有必胜把握,为何还出狂言?”刘备急忙问道。 陈宫见诸葛亮有些沉默,于是对刘备说道:“主公岂不见诸将方才一个个没精打采,毫无斗志?军师此举,正是为主公激励军心哪!” 陈宫也知道大战之前军心的重要性,但他对水战之事也不是很擅长,因此并不能如诸葛亮一样说的头头是道,若是说不好,反而更加令诸将没了信心,因此,陈宫并不曾发话。 听了陈宫的话,刘备立刻反应过来,不禁叹道:“于禁声势浩大,备几乎为之所慑,诸将皆有畏惧之心,也在情理之中。若非孔明,备几铸大错矣!身为三军主将,实不该以忧败之心示人!” 刘备的长处在于胸怀!这会儿听到诸葛亮和陈宫的话,刘备立刻便自我反省过来!这也是诸葛亮对刘备的欣赏之处。“主公切记,今后凡临战之时,切不可畏惧逡巡而生怯懦之心!将心不稳,则军心不稳!军心不稳,则胜败易势!至于如何破于禁,亮自会筹画应对!此战并无十足把握,主公不可亲身赴险,当稳居高阜, 以策安全!亦烦请公台先生辅佐主公左右!以防于禁另有图谋!” 四万对六万,两边都是生瓜蛋子,实际上,胜负是五五开,甚至可能于禁的胜算更大一点,毕竟于禁手中的兵马都是久战之士,而刘备的兵马,都是新近招募。 当然,到底胜负如何,谁也无法预料,全看临阵如何,在这一点上,诸葛亮还是对自己有几分信心的! 只是如此一来,刘备就只能带着三万马步军在岸上干看着,只要于禁不上岸,刘备便成为了看客。 “孔明啊!让你亲身赴险,备何心安啊?”刘备上前握住诸葛亮的手道。 刘备这时候开始了习惯性的邀买人心,好言好语,虽然俗套,但听来总是那么动人。 刘备关心的话说的“真诚”,诸葛亮听来,十分感动,不禁拱手道:“主公如此关切亮之安危,亮敢不以死相报!” 诸葛亮当即辞别了刘备,又再三嘱托陈宫,务必维护主公周全,随后便领了符节,往渡口而去! 兵分两路,刘备亲自引马步军在巴陵岸上布下阵势,防范于禁另有奇兵突袭。而诸葛亮则带着马良、马谡兄弟二人将洞庭水军排布开来,准备迎战于禁! 马氏兄弟有五人,长曰伯常,次曰仲常,又次曰叔常,马良居第四,字季常,马谡最末,字幼常。时荆襄有言,马氏五常,白眉最良!马良年纪不大,却有一丝白眉,这句话,说的就是马良!马良素来敬佩诸葛亮,二人年纪虽然相差不大,但对诸葛亮却事以先生礼。其弟马谡也从诸葛亮处受教颇多, 这二人是诸葛亮眼下最为信重之人,也是诸葛亮的参军。 洞庭水军分为四部人马,每部各一万人,各有大小战船近两百艘,分属四将统领,前军主将为刘虎,中军主将为刘磐,左右分别为高翔、陈式,皆荆州旧将!这些人论马步战阵,算不上一流,但刘备手下能够督练水军者,却又只能仰仗这些荆州人氏!水战不同于陆战,需要的不是悍将冲锋陷阵。在水中作战,即便关羽、张飞,恐怕也未必抵得过刘磐、刘虎等 人! 诸葛亮带着马谡亲自登上中军旗舰,又令马良辅助前军刘虎,并敕令高翔、陈式,随时待命,做好了能做的一切准备! 红山矶的于禁,探听到刘备将水军重任交付给了诸葛亮,不禁大笑道:“这刘备手下难道是没人了吗?诸葛亮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柔弱之士,焉能担当水师都督之任!”也莫怪于禁小瞧诸葛亮,这时候的诸葛亮名气还不足,况且也没有听说诸葛亮曾指挥过什么大战!能够识得诸葛亮的人并不多,荆州之外,除了汉王刘征以及江东的鲁肃,甚至周瑜也并不觉得诸葛亮是个 多么出色的人物。 反观于禁,十年前便已经是名声大震!早就是曹军上将!相比之下诸葛亮毫无疑问要逊色不少!长史常林却是有些惊讶,不禁说道:“刘备放着手下关、张二将不用,将军莫忘了,那陈宫也在刘备帐下!诸葛亮能够担任刘备水师都督,想来其必有过人之处!将军切莫大意!荆襄传闻,卧龙、凤雏,得 一可安天下,这诸葛亮既负卧龙之名,又得刘备深信,将军小心为上!” “伯槐之言有理!传令下去,派出快舟十艘,速去探清诸葛亮兵马如何排布!” 于禁终究是个谨慎之人,虽然眼里傲看诸葛亮,心里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持重! 不两日,细作快舟便将军情送到了红山矶! 于禁得知后,大笑道:“看来是伯槐多虑了!这诸葛亮只怕是徒有虚名!” 常林闻声上前,细看探报,上面将诸葛亮兵马布置,一一详细陈述,连诸葛亮所在,也都一一探查清楚! “诸葛亮驻船君山?”常林不禁疑惑道。 于禁笑道:“伯槐也看出蹊跷来了?区区伎俩,焉能瞒过我于禁!我敢断言!这君山不过是虚张声势!诸葛亮必不在此!” “将军有何高见?”常林拱手问道。于禁于是说道:“君山乃洞庭要冲!入江关隘,寻常人绝不会将主力安在此处!这诸葛亮自作聪明,故意散出消息,言其驻军在此,妄图以虚为实,诱我前往君山!然后另出奇兵。此举能骗得过别人,岂能 骗的过我于禁!我敢断言,诸葛亮必在南湖之中,等着我上钩!”君山在西,南湖在东,君山水道险要,为兵锋所在,而南湖显然要安全的多!君山四面水势开阔,适合决战,诸葛亮兵力不占优势,若是以此为主战场,那就是自取其短。南湖则不同,其呈口袋之状,易 守难攻,在此结水寨,则可以最大程度的化解于禁的优势。于禁自认一眼便看穿了诸葛亮的虚实之计,当下便断定,君山为虚,南湖为实!由此,诸葛亮的本事,在于禁眼里,似乎已经分明!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扬帆东进 于禁在自以为探查了诸葛亮的底细之后,当即下令所有战船出航,随即便向南湖攻去! 诸葛亮坐阵中军,江湖之中,走舸快舟往来频繁,战报纷至沓来! “曹军已至湖口!” “曹军距南湖已不足十里!” 诸葛亮紧密的观察着军情,却一直没有下达任何命令!身旁的刘磐、傅肜等人都已经开始有些着急起来,这个时候再不动手,那曹军就要占得先机了! 忽然一快舟驶来,禀报道:“曹军至南湖五里外停船了!” “什么?停船了?”刘磐不禁疑惑道:“你可看清楚了?” “曹军水师止步五里外,末将看的真切!”那人回报道。 众人脸上都露出疑惑神色,只有诸葛亮却是笑了! “人道这于禁谨慎持重,在我看来,其不过是沾染了曹操多疑的毛病!彼已旌帆在望,然而却逡巡不进,不为其他,不知我旗舰所在也!” 诸葛亮伫立船头,摇扇远眺,似乎于禁就在眼前,一切都被诸葛连看在眼里一样。 “刘将军!传令下去,将此旗舰驶出二三里,游走君山外围!”诸葛亮自信的令道。 刘磐、傅肜一听,立刻便惊讶起来。 “军师!岂有以主将所在示人的?那于禁水师浩荡,若见此船,万一舟船并发,你我岂不是无可躲避?”傅肜急忙劝道。 诸葛亮信然自若,看着眼前烟波瀚渺的洞庭水面,微微笑道:“我为何要避?诸位将军放心,那于禁断然不会来袭,他想要的是一举歼灭我军主力!” “军师!这末将就不明白了,咱们不就是主力吗?”刘磐乃中军主将,于是不解的问道。“将军知此为主力,我亦知此为主力,但于禁却必不以此为主力所在!所谓虚实相生,我等越是大胆,于禁则越是犹疑!不必多问了!快按我的命令行事吧!战机稍纵即逝!”诸葛亮不再多说,当即催促刘 磐听令而行! 当初组建水师时,是诸葛亮力荐刘磐担当此重任的,因此刘磐对诸葛亮很是敬重,现在诸葛亮手中又持有都督令牌,虽然不知道诸葛亮意图何在,但刘磐还是立刻执行了诸葛亮的命令! 旗舰带着七八艘护卫驶出船阵,往外围游弋而去。 很快,于禁的先前情报小船便发现了诸葛亮所在的这艘船,于是立即回报。 “你说什么?刘备水师旗舰在君山游弋?你可看清楚了?”于禁警觉的问道。 “末将看的真切,那艘船比其余船只都要宽大,其上正竖着刘备水师大纛!末将方才使劲,便被其发现,好在走的快,方才没有被其追及!”那小校禀报道。 起先于禁虽然初步判定君山是虚张声势,但当船队行驶到此之后,于禁疑心又生,于是当即下令停船,密切观望君山、南湖情势,再做判断! 果不其然,眼下的这个消息,便很是出人意料! 左右将校皆道:“原来那诸葛亮竟在君山!将军!请速速向君山发兵,末将等必生擒诸葛亮!” 手下人一听刘备水军旗舰出现在君山,当即个个请命。 于禁一身甲胄,背后披风迎风摇曳,俨然一副大将气派!看似深邃的眼睛,扫视着远处的水面,但见天水相接的尽头,已经开始乌云密布,南湖方向平静无常,而君山方向,似乎杀气奔腾! “不对!这诸葛亮年纪轻轻便当了刘备军师,听闻刘备对此人言听计从,事必请教,此人岂是一脓包!君山无水湾可驻大军,此必诸葛故意诱我也!” 于禁的谨慎终于转变成为了曹操一样的多疑!但可惜,曹操虽然多疑,但多疑之后却有明辨!而于禁显然没有学到家! “传我将令!三军立刻杀向南湖!南湖必是刘备水师中军所在!” 于禁当即决断,一声令下,楼船上旗语挥舞,左右水师望见旗语,立刻便重新起锚,当即浩浩荡荡向南湖杀去! “禀军师!曹军动了!”一叶小舟飞速驶来,小兵着急忙慌的向诸葛亮禀报道。 “驶向何处?”诸葛亮出言问道。 “正是南湖刘虎将军方向!”小兵当即回道。 “好、好、好!这于禁没让我失望啊!刘磐听令!”诸葛亮得知原本逡巡不进的于禁终于再次行动,当即一声令道。 “末将在!”刘磐当即抱拳领命道。“刘虎、高翔、陈式虽有三万水师,然与于禁周旋,必不能持久!一旦于禁进入南湖,君山水师即刻动身,扬帆东进,分出两路从于禁左右杀入!首要任务不在杀敌,而在乱其船阵!待其阵乱之后,再以战 船五十艘直插其中腹!” 诸葛亮就等着于禁杀向南湖!南湖在东,而君山在西。此时正是冬季,于禁攻往南湖是顺风,而现在诸葛亮从君山杀出,也是顺风!如此一来,于禁便避无可避! 于禁以为君山不能屯重兵,这倒是没有看错,但不能屯重兵,不代表不能屯精兵! 此刻刘备水师中挑出的最精锐的一万人,便在诸葛亮的掌握之中!南湖的三万水军,看似雄壮,实则不过是摆给于禁看的一块肥肉! 于禁始终犹疑不肯下嘴,最后还是着了诸葛亮的道! 没有不贪饵的鱼,只有耐不住性子的钓客! 刘虎与高翔、陈式,各领战船,在南湖之中结成水寨!放眼望去,如水中鲤鲫! “将军!来了!”了望小校一指前方,对刘虎说道。 刘虎凝目而望,果然只见水际线上一条黑线,从左至右,宽足数里许! 很快,曹军的旌帆便清晰可见!于禁数万水军,数百艘战船,密布水面,如同一面巨网,而南湖的刘备水军,似乎全部成为了网中鱼鳖! “将军!快下令擂鼓迎战吧!”左右上前道。 刘虎按剑不动,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说道:“军师有令,务必尽可能的让曹军陷入南湖之中!且再等等!”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前方,左右两侧高翔、陈式则紧盯着中间刘虎的战船,就等着进攻的旗语!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南湖鏖战 乌云渐渐从天际线涌了上来,水面很快便起了大风! 于禁坐镇旗舰楼船,睥睨前方,环顾左右,不禁笑道:“天公作美,正可借此劲风,一举破敌!传令!起鼓!” 一声令下,四面鼓声立刻响起,接着西风,隆隆的鼓声如同一把把夺命的利刃,刺向了南湖水寨! “擂鼓!准备迎战!”刘虎紧密的盯着于禁军的动作,立刻便做出了反应! 借着西风之势,于禁大军须臾之间,便杀到了刘虎眼前! 刘虎看准时机,当即一声令下,三军齐鼓!五十艘艨艟闻声而动,当即迎面向于禁冲突而去! 艨艟者,外狭而长,以冲突敌船也!有弩窗矛穴,等同陆上先锋! 于禁远远望见中腹刘虎,当即指挥船只,直奔刘虎而去! 刘虎并不慌张,随后应对,令旗一挥,左右两翼戈船、楼船俱发!两边军阵,如大螯相斗,各出全力! 只见南湖之中,顷刻间杀声震天!鼓声远传十余里! 南湖南岸扁山之上,刘备立马山头,遮眉远望。看着南湖中激烈的攻杀,刘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过脸上还是强作镇定。 一旁的陈宫分明可以看到刘备的脸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此一战,刘备水师尽出,若是战败,仅仅凭着荆南数郡,刘备将再也无法积聚起这样一支像模像样的水军!对于曹操来说,这不过是其九牛一毛,但对刘备来说,却有手足之重! “看此阵势,我军不妙啊!”参军蒯越轻微叹息道。 于禁有两倍于刘虎的兵力,战船更必刘虎指挥的战船更加坚固洪大!如果说于禁的水军是一只大螯,那刘虎、高翔、陈式便只是三只小虾! 此刻三只小虾已经倾尽了所有的力量,与大螯搏斗在了一起!水面上腥风血雨!喊杀声、呼号声、惨叫声、鼓声、兵戈声、箭矢声,声声入耳!混杂在一起,这便是生的乐章,死的祭曲! 战事越发胶着,刘虎、高翔、陈式已经将能够派上的船舰,尽数派出,手中再也没有可以运用的力量!整个南湖水寨之中,只剩下三艘孤零零的斗舰! 刘虎左右看了看,与高翔、陈式远远的对望了一眼!其实三人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但三人又都可以感知到对方现在在想什么! “杀!” 一声长喝,刘虎陡然拔出佩剑!马良对身后一挥手,斗舰巨撸立刻便摇动了起来! 几乎同时,高翔、陈式看见刘虎斗舰撸动,二人毫不犹豫,当即也下了最后一道进攻命令! 三艘斗舰也投入了战斗之中!冲进了战场! 于禁立于楼船之上,看见这一幕,不禁大笑道:“看来胜负已经分明!此战之后,刘备水军将化为乌有!给我杀!” 于禁立于最高处,拔出了佩剑,直指前方,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已经是唾手可得! “不好!将军你看!”长史常林一指左后方! 于禁手中还拿着拔出的剑,听到常林大呼不好,急忙往常林指着的方向看去! “怎么回事?”于禁大喝道。 “想来,这必是君山水军来救!”常林立刻便明白道。 于禁细眼观瞧,但见对方不过几十艘战船,与自己庞大的近千艘的船队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哼!就这几十条破船也敢来救?不自量力!传令浩周!分军迎击!务必全歼!” 于禁当即令下,旗将随即打出旗语,左翼等待命令的浩周立刻便率战船百艘调转船头迎上!于禁继续指挥前队绞杀南湖水军! 就在于禁刚刚安心指挥之时,右后方突然又杀来一支船队! “将军!此事恐怕蹊跷!”常林已经感觉到不安,不禁说道。 于禁看了一眼来袭船队,又看了看眼前即将到手的胜利,很是镇定的说道:“无妨!君山不能屯重兵,看来也就这点舰船了!传令贾信!分军迎击!” “将军!如此一来,左右护卫皆去,旗舰岂不暴露?”常林大惊道。 于禁闻言大笑,指着四周对常林道:“伯槐岂不见我军阵如圆盘?如此阵势,本将军居中,谁可冲破?不必忧虑!不消一个时辰,敌军可全歼也!传令吧!”于禁当然不会乱来,其在一开始便安排好了阵势,近千艘战船,除去正与刘虎等人鏖战的,其余的皆已成圆阵,于禁身边虽然护卫的船只已经不多,但要想攻到于禁身边,首先便要攻破外围的防守!君山 能够有多少船只,于禁心中还是有数的!从数目上来说,于禁根本就不相信减去左右两翼杀来的敌军,还能有谁能够冲破外围防护圈! 扁山之上,刘备居高远眺,眼看着自己一方渐渐不支,刘备的心已经是怦怦直跳! 孔明啊孔明!如此局势,你如何翻盘啊! 此刻刘备只剩下最后一丝希望!眼看着局势愈加倾颓,说实话,刘备的信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点的流失! “主公!我看此战怕是不妙了!咱们还是快些下山,准备退守吧!” 魏延一向不认为诸葛亮有多大能耐,毕竟诸葛亮可还没有亲手拿过一场胜利!奈何刘备对诸葛亮深信不疑,魏延却也无话可说。 “文长这是何话!军师既然立下承诺,便定可破那于禁!”刘备当即怒道。张飞对诸葛亮的本事也开始心生疑虑,这会儿情势不好,于是便也随着魏延说道:“大哥!我看文长说的在理!如此局面,纵然是那韩信再世,也已经不可逆转!还是大哥的安危要紧,快些后撤吧!一旦曹 军攻破水寨,杀上岸来,可就不妙了!” “三弟休得胡言!军师手无缚鸡之力,尚且不惧那于禁,难道三弟胆气竟不如军师么!” 刘备不相信胜败就这么决定了!他还在期望着能够出现奇迹! 张飞最不受激,一听刘备的话,当即凛然道:“大哥这是何话!不走了!咱不走了!若那于禁杀上岸来,且看我张飞捅他一百个透明窟窿!” “主公你看!”陈宫忽然喊道!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南湖西面,一队战船,高扬旌帆,如同一支利箭,借着呼啸西风,正向于禁圆阵直插而去!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风云斗转 就在胜负将分之际,忽然一直精锐船舰队伍出现在了于禁身后! 这支舰队约莫七八十条船,正当中斗舰楼台之上,站着一个青袍儒冠,羽扇风姿的年轻人。 诸葛亮登高远望,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于禁阵势果然不出所料! “刘磐将军!传我军令!呈一字长蛇,直插于禁中军!所有船只,皆往曹军旗舰杀去!不得纠缠途中!” “末将领命!” 刘磐当即抱拳,随后便立刻将命令分派了下去! 旗语、鼓声,依次发出命令,立刻便从船队之中分出了十条艨艟,很快便游弋到了队伍前方,这便是箭头!是用来刺进于禁的船阵! 艨艟之上,尽皆敢死之士!号子声不绝于耳,每一条船上的壮士,皆闻声而动,一齐摇动长撸,又借西风之势,船速更快! “将军!不好了!西面告急!” 负责了望的小校急忙上前禀报,于禁猛的一回头!但见身后已经乱作一团!眼看着一队敌舰如同一直钢枪,一下子便插了进来!船速之快,根本反应不及! 那冲在最前头的敌舰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甚至说完全就是一副杀身成仁视死如归的样子!毫不犹豫便向曹军战船撞了上去!任凭曹军箭矢如飞,也没有丝毫退意! “将军!敌船呈冲突之状,显然是冲此而来!将军速速下令左右回援!”常林急忙劝道。 于禁原来还认为君山不到两百条船,根本不足为惧,但此刻却也不免慌张起来!因为这支奇兵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从现在的状况看来,左右两翼浩周、贾信各引一百战船分敌对面数十,竟胶着不能胜,还被牵制住,这样的战斗力显然与南湖水寨的刘备水军不同! 情况十分急迫,于禁环顾前后左右,眼看着只要再过一会儿,便能取得胜利,于禁实不甘心。 “传令!左右护卫给我挡住敌船!”于禁一咬牙,将身边最后的二十条护卫舰船也投入了战斗之中! 常林却是惊慌,急忙劝道:“将军!观此阵势,显然是那诸葛亮早就设下计谋,情势危急,将军还是速速避其锋芒吧!” “长史休得乱我军心!大战之际,胜败须臾之间!不出片刻,刘备水师便将湮灭,于某岂可避险而走!” 于禁绝不肯放下已经近在嘴边的肥肉,对于常林的劝阻,于禁决意不肯避开敌舰锋芒! 在于禁看来,只消片刻,片刻便可定下大局!又岂能半途而废? 可究竟是半途而废,还是临崖止步,这就完全取决于一军主将的判断了! 前方正在鏖战,左右皆被牵制,诸葛亮、刘磐已经冲破了圆阵,正向于禁杀来!这二十条船能挡住多久? 于时,天地已变色!西风更紧!南湖水面惊涛波涌! 四处弥散的血腥之气,提醒着所有人,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恶斗!跌落水中的兵士扑腾着,负伤栽倒的弓弩手哀嚎着! 撸槁摧折!艨艟沉覆!整个南湖水面全部陷入了一场混战之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于禁已经开始丧失了对自己手下水军的指挥调度!场面彻底的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 狂风怒吼!战鼓相闻!杀声震天!惊涛拍岸! 却有一人,负手而立,昂首立于斗舰船楼之顶,淡定的看着眼前激烈的厮杀! 这是诸葛亮出山一来的第一次亲临前线指挥战斗!此刻诸葛亮已经没有了开战前的隐隐不安,有的只是充盈胸间的自信! 凡战之法,骑战、步战,日战、夜战,水战、火战,山林谷泽、风雪雨雾,诸葛亮早已深研其精髓。 此番南湖鏖兵,虽是水战,却借风势,虽是逆战,却借胜势!诸葛亮在仅有的条件下,充分的发挥了个人天才,此刻于禁旗舰已经在望! “擒杀于禁!擒杀于禁!擒杀于禁!” 诸葛亮羽扇一挥,马谡立刻便大呼三声,紧接着满船齐呼,随后左右相闻,四处尽是大喊! 擒杀于禁之声如同汹涌的潮水席卷而去!很快便蔓延到了整个战场! 曹军已经彻底被冲乱,根本不成阵势,四围的水军与居中的于禁失去了联系,听到这骇人的呼声,一时都惊慌不已! “怎么回事!于将军何在?”正在与高翔鏖战的于禁部将东里衮隐隐听到传来的呼喊之声,急忙问道。 左右亦是惊慌,一指南湖中间,急忙说道:“不好!敌船突破后防了!于将军危矣!” 东里衮一听中军临危,当时大惊! “速速回救将军!”东里衮急忙大呼! 左右立刻发出命令,当下便弃开高翔水军,疯狂的向中间聚拢而去! 曹军其他各路水军亦是如此,一见中军被人包围,当即各自舍弃身边敌船,纷纷回救! 如此一来,诸葛亮反而陷入了重围之中!不过诸葛亮虽然处在了险地,其余的各路水军却是解去的大难! 马良一见曹军各路水师纷纷向中间聚拢而去,立刻对刘虎进言道:“将军!时机已到!速速下令反击!”刘虎立刻重整旗鼓,号令三路水师,与高翔、陈式向前追杀而去!原本凌乱的战鼓声,复又整齐划一!一种浴血奋战的将士闻听战鼓齐鸣,各个斗志复振,誓欲报仇雪恨!数百战船,皆如蛟龙游鳞,奔赴 前突! 诸葛亮指挥着刘磐冲破了曹军围壁,直取于禁,于禁二十条战船根本不足以抵挡,很快便被彻底攻破! 这下于禁可坐不住了! “快走!”于禁急忙下令,便欲游走。 “将军何不邀各部来救?”常林急忙劝道。 于禁虽然大惊,但却并没有慌乱,对常林说道:“不救尚有胜机,救则必败!” 于禁说的没错,只要他能够逃脱一时,待前方战罢,诸葛亮便回天乏力。可惜于禁高估他的部下!曹军各部兵马没能够如于禁一样临危不乱! “将军!你看!东里衮回军了!”常林惊呼道。 于禁心头一咯噔!完了!完了!方才惊于东里衮的回救,岑壁也带着麾下水师出现在了另外一侧!浩周、贾信等各部水师亦皆如此!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仓皇北归 于禁四顾茫然,眼神中流露出的十分的不甘! “诸葛狡诈,诱我雄兵!前功尽弃!前功尽弃啊!” 于禁双目含泪,他知道,这一场胜负已经逆转!所有的努力在此刻都已经化为了泡影! 只听得扑通一声,于禁跪倒甲板之上,举目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身向北方,仰天泣道:“想我于禁英雄一世!不意遭此大败!丞相……于禁以死谢罪了!” 话音刚落,常林觉察不妙,急忙上前,一把钳住了于禁拔剑的手大声劝道:“将军!胜负兵家常事!何可轻言赴死!” 于禁一脸的丧气,苦笑道:“我于禁征战十余载,今日败于孺子之手,还有何面目存于世间?又有何面目回见丞相?”“将军大错特错矣!古之大将,鲜有不败者!败而不馁,不失为英雄!那刘备困顿一生,都从未曾轻言放弃,将军岂不如刘备宵小之徒?且丞相授将军以重任!今南征大业未完,将军自戕此地,是乱丞相大 计!如此,将军更负丞相!” 常林眼见着于禁灰心丧气,急忙出言相劝。 听完常林这番话,于禁一时愣住,既然复燃斗志,当即起身对常林拜道:“非伯槐,于禁几大谬矣!” 见于禁改变了心志,常林方才稍稍放下心来,于是立即进言道:“今已无法取胜,将军务必尽力周全诸军,带回乌林!” “伯槐之言是也!” 于禁收拾起挫败的心情,当即亲自登上楼台,随即下令,所有战船靠拢,重新聚起军势,随后便往南湖外而走! 诸葛亮密切关注水面情势变化,看出于禁想逃,当即下令刘磐,将船队引至右侧。 刘磐一时疑惑,不禁问道:“军师方才还要擒杀于禁,为何却又放其生路?” 诸葛亮心中自有考虑,敕令道:“听吾军令便是!” 刘磐虽然不解其意,但军令已下,只好奉命而行! 于是急敕左右两翼,分开水道,让出通路。于禁纠合部众,奋力的向外冲逃出去。 来时借风,走时逆风,曹军所有船帆尽皆降下,只得靠着人力摇动撸槁,将战船向外驶去! 庞大的船队驶出一半,诸葛亮看准时机,当即又一声令下,直指前方道:“截其队尾!聚而歼之!” 刘磐随即发布命令,随后又率水师截杀而去! 那走在最后的是何人?正是于禁部将东里衮! 转眼之间,东里衮便被截住归路!一下子便陷入了包围之中!诸葛亮挥动君山三路水军挡住东里衮去路,刘虎又带着南湖三路水军追击而来!东里衮陷入死地,插翅难逃! 于禁这边直到驶出洞庭,进入了长江水道,方才得报东里衮被困! “怎么办?将军!”左右急忙问道。 于禁紧眉咬牙,叹了口气道:“木已成舟,救而无益!是我对不住东里衮!走吧!速回乌林!” 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于禁不可能再让全军冒险,不得已,只能放弃东里衮! 南湖之中,东里衮冲突无路,已成瓮中之鳖! 诸葛亮指挥各路水军进围逼上,东里衮已经无路可逃,船队缩到了一起。 眼见已无生路,东里衮悲愤交加,怒目看着四面之敌,一副慷慨赴死之状! 手下有怕死者,出言问道:“将军!目下已无生路,不如弃甲求生吧!” 这年头打不过就投降,并不算是多耻辱的事情,更何况是已经陷入了死地,这种情况下,弃甲投降,不为罪过。 然而东里衮却是大怒,手起刀落,立将那人砍死当场! “孬种!竟敢自取其辱!”众人尽被震慑,东里衮环顾左右,厉声喝道:“刘备为贼,我等乃朝廷正义之师!我大汉岂有求生于贼子的将军!尔等若生求饶之心,将有和面目去见祖宗!东里衮世食汉禄,今奉天子之命讨贼,功虽不成 ,不敢自辱!今日杀身以成仁,尔等若还有一丝血气,便当追随于我!” “誓死追随将军!” “誓死追随将军!” 在东里衮的一番豪言壮语之下,众人尽皆被其感染,一时激其死志,于是东里衮便以残破之军,作誓死之斗! 诸葛亮原本是有意以重围逼迫曹军投降,但听到曹军中传来豪壮之声,只得叹道:“杀吧!” 羽扇落下,战鼓响起,各路水师一拥而上!不消半个时辰,东里衮全军覆没!至此,南湖硝烟散去!只有渐息的西风,依旧吹拂着水面,吹散着血腥! 扁山之上,众人亲眼看见这一场逆转之胜,无不惊叹!刘备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孔明真乃天人也!” “是啊!卧龙起伏,翻江倒海!此一战,军师足以名扬四海!”陈宫自认有些本事,但只道此刻,方才对诸葛亮心服口服! 当初刘备力排众议,将诸葛亮任为军师,诸将之中,多有为陈宫鸣不平者,如今看来,怕是再无异议了! 于禁带着残军仓皇北归,回到乌林港中,清点损失,伤亡近两万,东里衮一路全军覆没,八千余人,无一生还!战船折去三百余艘,其余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 乌林港内,中军帐中,于禁听着战报,每一个数字都是对于禁的一番羞辱!但这份羞辱,却是于禁甘愿承受,自己打的败仗,这苦果再难吃,也得要咽下去! “速召满宠、乐进!”于禁令道。 二人闻听于禁战败,又得于禁召令,急忙来见。进入帐中时,于禁已经卸去了盔甲。 “将军?你这是?”二人不禁问道。 于禁神情惨淡,从案几上拿起兵符帅印,对二人道:“南湖之败,于某有负丞相所托!已无法胜任南征帅位,此地兵马便交与二位掌管了!满宠、乐进听令!” 二人已经知道于禁的打算,也知道于禁的性情,只好齐叹一声道:“末将在!” “令乐进暂代本将之职,满宠为副,务必谨守南郡,不得妄动!” “领命!”二人于是上前,一个接过了帅印,一个接过了兵符,接下来所有命令,都必须二人合议,方才可以进行。于禁交付了军务,当即自囚入监,随后修书陈奏曹操,等候发落。 第一千零六十章 一战扬名 巴陵港内,刘备带着众人亲自前往迎接诸葛亮。 斗舰靠港,诸葛亮上得岸来,刘备急忙上前相迎道:“孔明辛苦了!诸位将军辛苦!” 诸葛亮等人亦上前拜道:“幸不辱使命!”经历了一番血战,诸葛亮已经是疲惫不堪,毕竟不是行伍出身,跟刘磐等人的不能相比。这一战从早到晚,诸葛亮水米未进,未暇片刻安坐,拜见完刘备,已经是踉踉跄跄,犹似身处江湖之中。晕过车船 的人便知道这种感受。 “快!快!来人!速速扶军师回营歇息!”刘备很有眼力见儿,立刻呼命道。 诸葛亮哪里有过这样的经历,其实早就已经十分不适了,强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主公!当务之急乃是救治伤员,重整水师!清点人手,安抚亡魂!经此一战,短时内,曹军是不敢来犯了!但主公切不可放松!”诸葛亮虽然不适,但还是不忘提醒刘备。 诸葛亮说话的同时,刘备连连点头道:“孔明放心!速去安歇,诸事有我!” 于是诸葛亮便抬去了营中,稍进了些饭食水酒,便既歇下。 刘磐等人也都是疲惫不堪,刘备亦令众将回营休整,其余军务全部都让张飞、魏延等人前去安排,陈宫为之统筹。 直到第二天正午,诸葛亮方才缓了过来,于是来见刘备,众将都已经在帐中。 “亮来迟,主公恕罪!”诸葛亮恢复了神采,上前拜道。 刘备笑着说道:“孔明切莫言罪!此战破敌,全赖孔明运筹有方!快快入座!” 打了胜仗,所有人都很高兴,刘备也是很兴奋,毕竟从刘备起兵一来,这么多年,基本上见了曹军便是跑!此一战算是终于扬眉吐气!一解多年积恨! 众人笑意盈盈,唯独诸葛亮却是面无喜色。 “主公,此一战战损如何?”诸葛亮第一句话便是关心水师的情况。 提及于此,刘备也收起了笑容,略微有些沉重的说道:“我军伤亡一万六千余人,其中亡者七千有余,伤者九千,其残者,约有三千。” 所谓残者,就是受了重伤,已经不可能再成为兵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等同于阵亡。 “如此说来,我军兵力丧失过万?”诸葛亮问道。 刘备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诸葛亮不免叹息道:“曹操有北方宽广之地,丰足之民,以某所计,于禁此战折损大致与我军相当!此战看似得胜,实际上与曹操不过九牛一毛,于主公却是四去其一!可谓惨胜矣!” 诸葛亮无时无刻不忧心着战事,在他看来,这上万的折损对刘备来说,可是已经伤筋动骨了! 然而这又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于禁汹汹而来,江东不肯施以援手,刘备只能以一己之力抵抗!这个结果已经是能够获得的最好的结果了。 诸葛亮的话令场面略微沉重起来,所有人都停止了欢笑,换上了一副凝重的神情。 “军师!我军伤亡虽然不少,但此战已经重挫曹军威风!大大提升了我军士气!如此看来,足当一贺!” 亲眼看到诸葛亮是怎么以弱势兵力击败于禁,刘磐已是彻底服气,见众人都闷声不乐,刘磐于是出言鼓舞。 刘备也放松下来道:“刘磐将军说的不错!此战使得我军军心振奋,这便是胜利!来!孔明!备敬你一杯!” 诸葛亮叹息了一下,随后还是收拾好心情,换上了微笑,举杯回道:“主公肯将如此重任交付于亮,亮当谢主公!” 于是众人同饮庆功酒,刘备又下令犒赏三军,曹刘南湖之战,就此告一段落。 陆口程普军营,密切关注着刘备与曹军的战事,当听闻于禁大败而归时,程普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复问道:“你再说一遍!” 斥候报道:“刘备任诸葛亮为水师都督,于南湖大破于禁,于禁伤亡惨重,已经退回乌林!” 这次可算是听清楚了!程普也吃惊的合不拢嘴! “这……这……这诸葛孔明竟有这等本事?”程普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道。 “据闻,诸葛亮亲登斗舰,指挥若定,杀的于禁仓皇北逃!其部下东里衮逃脱不及,被诸葛亮劫取归路,八千余人,全军尽墨于南湖之中!”斥候继续禀报道。 一旁的蒋钦、周泰闻言,更是震惊! “看来此人早晚是我江东大敌啊!”周泰长久跟随孙权身边,想法都于孙权不谋而合。 军报送到了柴桑城中,孙权听闻刘备军大破于禁,便是十分惊讶。 “子敬曾言刘备可拒于禁,今日观之,于禁实非刘备敌手!看来孤真小瞧了这刘备!”孙权心思沉重,面色阴沉的说道。 “刘备有何本事,能破于禁?此战实乃诸葛孔明之功也!”鲁肃拱手回话道。 此前诸葛亮的大名已经遍传江东,但大部分的人都只是将其视作刘备的幕僚,一出谋划策文士而已。经此一战之后,众人方才发觉,诸葛亮远远不止是一个幕僚之士!其用兵之才,恐不下于周瑜! 孙权正是为此惊讶和忧虑! “诸葛孔明,究竟何方神圣!”孙权怪问道。 自当年荆襄之战时,鲁肃就已经关注诸葛亮,自后更是密切盯着刘备这边的一举一动,深知诸葛亮对刘备的帮助。 “主公啊!肃以为,诸葛孔明之才,或在公瑾之上!”鲁肃说出了自己心中对诸葛亮的定位! 其实论用兵之法,诸葛亮未必能在周瑜之上,但周瑜有一个短处,却是诸葛亮所没有的,那就是在政治这一块! 可以这么说,周瑜在军事上的才能是出类拔萃的,但诸葛亮胜在全面!夸张一点说,那就是无所不通,无所不晓!治政、治民、治军、治事,一把抓! 而且,诸葛亮还能很好的处理身边的人际关系,这一点是周瑜最弱之处!或许是周瑜太过自信,往往大行不顾细谨,忽略了一些看起来微小的事情,而这恰恰都逃不过诸葛亮的眼睛。因此,鲁肃才断下此语,认为诸葛之才,或许更在周瑜之上!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董曹唱和 鲁肃对诸葛亮的极高的评价,令孙权坐立难安。 “子敬这话怕是有些过了吧?”孙权狐疑的问道。 鲁肃上前拱手道:“非但不过,或许还太谨慎了!主公试想,那刘备一介末路之雄,有何能耐能够稳居荆南,时至今日,更是一日强似一日?” “这……刘备麾下武有关张,文有陈宫、法正之徒,此皆勇将良士,凭此坐稳荆南,似也不在话下!”孙权质疑道。鲁肃却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据我所知,数年来,刘备军政之令,多出自这诸葛孔明之手!其东连主公,南结士燮,内抚荆土之民,外修兵甲之利!招五溪蛮夷为用,除奸邪庸吏以治!凡此种种,刘 备俨然似一明君矣!诸葛孔明之才,可见一斑!” 鲁肃继续说道:“自古有明君成就良士者,亦有良士成就明君者!刘备其人,有大志而无治才,孔明其良士乎?” 鲁肃一股脑说出了自己对刘备这方势力的看法,孙权细加思索,最后点头叹道:“如此说来,少了他诸葛孔明,刘备便不足为虑了?” 鲁肃猛的一惊,急忙说道:“眼下正是两家联手抗曹之际,主公万万不可多生肘腋之事!” 这是察觉出孙权的意图,劝阻孙权不要在此时对诸葛亮动心思! 见鲁肃紧张,孙权微微笑道:“子敬放心!轻重缓急,孤还分的清楚!刘备此番大胜,孤当如何应对?” 听了孙权这话,鲁肃方才放下心来,于是回话道:“刘备地狭民寡,既要防范汉王,又要与我江东一起对抗曹操,其物资势必捉襟见肘,主公不如赠其粮饷,以表心意!” 孙权最不缺的就是钱粮,于是便从鲁肃的建议,下令调拨万石粮草,送去巴陵,作为贺礼! 一万石粮草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够五千人吃一个月,但对于刘备的几万巴陵驻军来说,其实也就那么点意思。 好歹是表了个态,至少说明孙权还是很在意这个联盟关系,在共同对付曹操的前提下,两家还是得维持基本的关系。消息送到富春,周瑜且惊且喜。惊的是刘备已然成势,而诸葛亮更是展现出了过人的才能!长久来看,对江东无疑是个坏消息。喜的是有于禁这一败,曹操势必要集结更多的兵马,如此一来,中原腹地, 必然更加空虚!而这,正是周瑜日思夜想的结果! 曹操带着大军一路南行,才至襄阳,便接到了于禁的败报,众人尽皆震惊。 一般人接到这样的败报,都会怒不可遏,但曹操却反而笑了笑。 “于禁大败,丞相为何不怒反喜?”中领军史涣不禁问道。 曹操冷笑了几声道:“为何要怒?” “这不是打了败仗嘛!”一旁的许褚一脸不解的说道。 “呵呵!有谁能解我意?”曹操笑问众人道。 军祭酒董昭这时站了出来,拱手道:“在下略有浅薄之见!” “好!公仁哪!你且说说我为何不怒反喜!”曹操于是问道。 董昭算是曹操手下众多谋士中出类拔萃的一个,史称“其谋略妙,不下二荀”!只是人品一般,与程昱类似。现为曹操丞相府军祭酒,曹操出征,随从左右。董昭微一沉吟,于是当众说道:“丞相之喜有三!其一,自攻破宜城之后,我军势如破竹,连下南郡、江夏十余城!荆襄几为丞相所有!所谓胜则易骄,骄兵则必败!南湖之役,失利而归,便可警醒三军。 ” “其二,南湖之役,乃大战预演,经此一战,方可清楚的知道双方水军实力之不同,且又探明了刘备深浅,这对接下来的战事很有好处!” 众人听了董昭的话,都忍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公仁高见!且说说这第三点!”曹操赞许道。董昭继续说道:“这第三点嘛!刘备能破于禁将军数万水师,可见其实力已然不凡!此战过后,该担心的不是丞相,恐怕是那孙权!孙权一向视刘备为跟班附庸,却不意刘备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如此孙权必 有养虎遗患之忧!孙刘心生嫌隙,岂非丞相之喜乎?” “说的好!知我者,公仁也!”曹操拍手赞道:“听听!都听听!这才叫见识!我有如此良谋,何愁江南不平!” 众人原本都为于禁之败而揪心,听了董昭的话,一时间反都欢笑起来,个个更有心气。 “公仁此语,真乃金玉良言!当传诸三军,使将帅知其详细!此事就交给仲德去办了!”曹操听得高兴,还要将董昭的这番话大肆宣扬,当即便将此事交给了程昱。 “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传令,不许于禁辞去帅位,令其内自反省,即刻重整兵马!加紧编练水师!” 于禁的请辞也被曹操给否决,曹操甚至没有对于禁有任何惩罚。 原本为于禁担心的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众人散去之后,曹操独留董昭一人在帐中。 “可恶!”曹操忽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青筋暴涨,一把便将手中竹简摔在了地上! “刘备何时有如此这般能耐?此贼见了我从来只有奔命,今日却结结实实挨了他一巴掌!是可忍孰不可忍!”曹操一时暴怒起来。 “丞相息怒!愤怒解决不了任何事情!”董昭劝解道。 曹操发泄了一通,这才好过一点。 “公仁啊!此战坏我军心,幸得公仁妙解,方才挽回!如若不然,军中颓气久积,只怕南征之事将无功而返!” 恢复了冷静的曹操不忘对董昭夸赞道。 其实董昭早就明白,曹操哪里有什么“不怒反喜”?哪个人折损了近两万人马,还能够真的笑的出来?不过是为了保持住军心罢了! 大战未发,军心动荡,绝非吉兆!曹操这才亲自出征,决不可因此坏了大事,好在董昭急智,马上便站了出来,跟曹操一唱一和,算是稳定住了军心! “丞相!刘备实力已然不容小觑,今后更当小心应对!”董昭进言道。 “公仁啊!今有一事,还得劳你走一趟!” “丞相但请吩咐!”董昭道。“襄阳之郊,有一处名曰水镜山庄,其主名唤司马徽,字德操!此人原与边让相善,后来落居在此,你为我寻来此人!”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时也命也 曹操平复了怒气之后,当即令董昭前去寻找司马徽。 董昭此前并未参与荆州事务,因此并不太知道其中关联,于是问道:“丞相何故要寻那司马德操?” 曹操哼笑了一声道:“公仁可曾听闻荆襄旧谣,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董昭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那公仁可知卧龙、凤雏声名起于何处?”曹操接着又问道。 “莫非便是这司马徽再推波助澜?为二人扬名?”董昭立刻便反应过来。“不错!我原先以为,这不过是一些沽名钓誉之徒罢了!如今看来,此二人盛名之下,其实不虚。于禁何人也?那可是征战十数载的上将之才,今以优势兵力,却败于诸葛亮之手,我倒要看看这诸葛亮到底 何人!司马徽既为其扬名,必知之甚深,速去为我请来!” 董昭刚准备转身,忽又停住,回过头来,问道:“丞相是说‘请’?” 曹操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说道:“公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董昭心领神会,当即领命而去。 襄阳南郊水镜庄中,有二人对坐,其一自然是水镜庄主人司马徽。 另一人名唤司马芝,字子华,河内温人,司马懿同族。河内司马是个大族,枝叶繁茂,各枝之间其实已经隔的很远。司马芝虽然与司马懿同辈,论起来是同族兄弟,但实际上二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司马芝其人,少读诗书,自董卓之乱起便避乱荆州,迄今已有十余年。 后来司马徽也来客居荆州,司马芝慕其大名,于是便常来常往,加上源出同姓,因此以叔伯长辈事之。 平日里,司马芝若无事,便常来水镜庄向司马徽讨教学问,今日便是如此。 “目下曹操挟百万之师,南征孙刘,先生以为胜负如何?”司马芝拱手问道。 司马懿微微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何言胜负?” 这话是将曹操比作了堂狼,将孙刘比作了蝉。 司马芝听罢,淡然抿了一口茶,略微沉思了一会儿道:“以先生所见,汉王便是这黄雀?” 司马徽笑而不答,司马芝也没有多问。 二人正对语间,又有客来访。 “先生,颍川石广元、汝南孟公威来访!”门仆进来禀道。 “哦?是广元、公威啊,快快有请!”司马徽一听是石韬、孟建二人到来,立刻便笑语说道。 自从徐庶、诸葛亮、庞统走后,司马徽这门庭也就冷清了许多,加上荆襄几次遭遇战乱,如今更是十分凋零,原本庞大的荆襄士人群体,现在还留在此间的已经不多了。 当年刘表治荆州时,司马徽的水镜庄可谓是门庭若市,士子文人往来不绝,求学求名之辈趋之若鹜。如今战乱,早已没了当年光景,谁还肯来这四战之地? 俄而,石韬、孟建二人便被请进了庄中。 二人才至别院,司马徽与司马芝已经上前笑语相迎。 “广元、公威,多日不见,近来安好?”司马徽分外亲切的对二人问道。 放在以前,司马徽的姿态可是略微有些不同。那时候来的人多,司马徽也不可能个个亲自出迎。现在十天半月也来不了一个人,司马徽清闲下来,对待石韬、孟建也格外的亲切。 司马徽毕竟是长辈高贤,石韬、孟建赶紧上前深鞠一躬道:“德操先生安好!” 司马芝也随即上前拱手道:“广元兄、公威兄,别来无恙啊!” 二人又对司马芝回了一礼,四人各相寒暄数语,随后便随着司马徽入坐。 简短的说了各自的近况之后,司马徽问道:“广元、公威此来可有何事?” 二人对望一眼,石韬说道:“不瞒先生,我二人此来,是为辞别先生的!” 司马徽一听,心中不禁落寞,连这两个都要走了,看来自己真的是要幽居孤老在此了! “哦?广元、公威这是要去何处高就?”司马徽不禁问道。 “并无高就,只是近年来,荆襄丧乱,难以安身,我等欲另寻他处,以作安身之所罢了!”“也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二人正是风华正茂,该当对自己的前途有所筹画!君子虽乐于山水,更应有为!二位州郡公府之才,留在这荆襄丧乱之地,非长远之计!老朽且问一句,二位是欲北归,还是 西去?”司马懿一番感叹,复又问道。 孟建拱手道:“此来一是辞别先生,其二也是想请先生指教一二!” 司马徽素来以知人论世著称,孟建的话让司马徽感受到了已经许久不曾有过的心情。 司马徽笑了笑,又捋了捋早已雪白的胡须,而后才缓缓说道:“中原死战地,君才不得显,何不西去?” 司马徽看人还是很准的,石韬、孟建二人并不是那种能够力挽狂澜,应对复杂局面的人。眼下只有刘征治下之地,才最为稳定,最适合彰显二人才能。 二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又对司马徽拱手道:“先生何不同往?以先生之才,汉王必奉先生为上宾!据闻,北海邴原得罪了曹操,才至成都,便得汉王以王驾相迎!汉王如此重贤,早晚有成!” 司马徽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不禁叹道:“我已是老朽之年,走不动了!” 其实司马徽还有话没有说出来,早些时日他已经给自己卜得一卦。卦象所示,他已命不久矣! 石韬、孟建二人听到司马徽的感叹,也顾念西川山高水长,路途遥远,于是便不再相劝。 “既如此,还请先生保重!此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聆听先生教诲!”二人一齐拜道。 “走吧!走吧!龙不隐鳞,凤不藏羽!君子待机而动,顺时而行!理当有为!” 说出此话,司马徽微微昂首,眼神中不免流露着伤感! 其实司马徽何尝不曾是有志青年?奈何实施蹉跎,每每总是与机遇擦肩而过! 年轻时的司马徽一腔壮志,结果接连两次党锢之祸!司马徽错失机缘! 后来解禁党锢,司马徽复燃希望,二人却又来了黄巾之祸,紧接着便是天下大乱! 正欲为曹操效力之时,偏偏曹操又杀了边让,自此结下仇怨,避地荆襄!刘表一介庸主,司马徽早就看穿,更加不愿意再出山了!时也!命也!运也!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西风萧索 一晃便是数十年,垂垂老矣,白发苍苍,身形枯槁,再难堪大任! 更何况天下风起云涌,龙凤之才四起,司马徽自此也断绝了出山的想法。 四人一番长谈,气氛很是伤感,临别之际,司马徽亲自送石韬、孟建至门外。 “广元、公威且留步!”二人正要走,司马徽唤住二人道。 二人以为先生还有什么交代,于是回过身来,对司马徽鞠了一躬。 司马徽对身后的管家招了招手,管家送来两个小盒子,司马徽接过来分别给了石韬、孟建二人各一个。 二人打开一看,顿时惊讶,盒子中各有金饼十枚。 “先生这是何意?”二人齐声问道。 司马徽淡然笑了笑说道:“钱财虽为身外物,然乱世之中,若无钱财傍身,君子难免有苟且之行!世人或谓水镜贪财货,殊不知非此财货,水镜何以保吾身?广元、公威啊!此去山水迢迢,好自珍重!” 直到这会儿,司马徽方才吐露真言。 当初刘征令司马懿拜访司马徽时,司马懿曾送上金银,司马徽笑而纳之。这十数年来,若有人赠以金银,司马徽大多是“却之不恭”。因此众人虽知司马徽有高才,但私下里对此也略有非议。 可实际上司马徽却并不是贪财重货之人!一个无后的老头子,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其实大多还是周济给了贫寒之士,因此司马徽才在荆襄被人称颂。 石韬、孟建二人从司马徽处受教颇多,如今又受了司马徽的馈赠,听了司马徽的叮嘱,二人是感慨良多,当即对司马徽行跪拜大礼,方才拜别! 石韬、孟建走后,水镜庄又冷清了起来,只剩下司马懿和司马芝两人。 二人复坐定,司马芝忍不住问道:“先生似有伤怀之意?” 司马徽收起伤感,笑道:“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而今我已古稀有余,何来伤怀?不过些许寂寥而已!” 是不是伤怀,只有司马徽自己知道。 “子华啊!你为人持正,腹有才学,也当出山有所作为才是!何苦随我这老头,隐居山林呢?”司马徽不禁叹道。其实司马芝并非是看淡了世事,恰恰相反,司马芝是很重世情的,盖因司马徽对其有恩。当年司马芝困顿之时,又逢母丧,是司马徽周济了他,为其厚葬其母,成全了他的孝道。因此司马芝便以叔伯之礼 侍奉司马徽。 如今司马徽年逾七旬,无有后人,司马芝有意侍奉其直到终了,以报其恩! 面对司马徽的感叹,司马芝只是唯唯以对,并没有明说什么,但其实司马徽心里很清楚他的想法。 正因如此,司马徽才愈加感叹。 “子华今日就别走了,陪陪我这老头子吧!” “谨从先生之命!”司马芝拱手道。 二人虽非亲叔侄,但此情早已胜过父子,当夜,司马徽拉着司马芝一直长谈对坐至三更,方才不舍的睡去。 第二日,司马徽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醒来。 醒来之后,司马徽穿上了以往很少穿的那套锦服,又带上了许久不曾带上的进贤冠,似乎是准备去见什么人。 司马芝颇有些讶异,不禁问道:“先生是欲出门么?” 司马徽微笑道:“并非老朽要出门,奈何有人来请,不去也不行啊!早晚有这么一天,也该是时候了!” 司马徽好似预见了什么,说出来的话令司马芝十分意外。 日中时分,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继而便听到门口有人说话。很快,门仆便匆匆的走了进来。 “先生!庄外有人求见!”门仆的脸上露出慌张的神情。 司马徽正色道:“君子不重则不威,泰山崩于前,亦当面不改色!岂可如此慌张?” “先生……”门仆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庄外来了一队官兵,为首一人说是丞相军祭酒,来请先生走一遭!” “什么?曹操!”司马芝不解的说道。 司马芝知道司马徽与边让交好,当初就是为了躲避曹操方才到此。这会儿曹操竟然派人来寻,司马芝当然惊讶不解。 司马徽却淡淡笑道:“子华不必多虑,老朽幽居山中已逾十载,也该去瞧瞧这山外风景了!既然是‘丞相’有请,看来子华还得在此多留几日,替我照料水镜庄。” 司马芝略有忐忑,不知道司马徽此行吉凶,于是只好拱手道:“先生放心去吧!庄中有我!” 司马徽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起身,与门仆一道往外走去。 水镜庄外,董昭已经下面,正等待庄内回复消息,却见一老一少走了出来,老者锦服华冠,须发皆白,俨然有世外高人之风! 董昭也已经是五十岁的年纪,但在老者面前,却黯然失色,尘俗尽显! “何人叩我水镜庄?”司马徽立于门口问道。 董昭一听,便知此人便是司马徽,于是急忙上前拜道:“丞相府下军祭酒董昭,拜见司马德操先生!” 司马徽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听到来人是董昭,不禁笑道:“曹孟德倒是看得起老夫!堂堂军祭酒,亲自前来,老夫是该喜呢?还是该忧?” 司马徽话里有话,董昭也是个聪明人,于是笑道:“是喜是忧,悉决于先生!丞相命在下前来相邀,请先生入襄阳走一趟!丞相欲请先生指点迷境!” 司马徽淡淡笑道:“那就前方带路吧!” 说罢,便有仆人拉出马车,司马徽并不与董昭多说,兀自上了车。 董昭略微有些讶异,这司马徽怎么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要来一样?不过既然司马徽愿意前往,倒是省了许多口舌和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董昭亲自在前,护卫随后,水镜马车居中,一路往襄阳城中而去! 看着司马徽远去,司马芝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口中喃喃自语道:“先生此去可得还乎?” 司马芝没有答案,司马徽也没说答案。 西风紧,山林萧疏,落叶满地,一派萧索!令人不觉而酣。 “子华先生,外面风冷,还是快些回屋吧!”门仆上前说道。司马芝怅然若失,叹了口气,方才走进了屋中,只有一扇虚掩的门扉,不知还能否迎接到司马徽的回来……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襄阳会曹 司马徽似乎已经对一切都已经看透,送走了石广元、孟公威,又对司马芝说了一些没头没尾的话,随后便安然在曹军士兵的裹挟之下,往襄阳而去。 襄阳城中,曹操正在等着董昭。与其说是等董昭,不如说是等司马徽。 “丞相!董祭酒回来了!”门下小校入内禀报道。 “快请!”曹操立即道,随后整了整衣冠,好像要见什么贵客一般! 不一会儿,董昭便与司马徽一道走了进来。 曹操一见司马徽,当即起身,上前相迎道:“德操先生别来无恙?一别经年,再见先生,先生依旧是神采奕奕啊!” 司马徽冷笑了一声,稍稍抬手道:“孟德才是越发雄气了!看来如今中原是再无边文礼了!” 此言一出,曹操脸上不禁抽搐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欣喜之状,面对司马徽。 边文礼即是边让!当初曹操在兖州行霸道,边让对曹操多有讥讽,因此遭到曹操的嫉恨,结果遭到曹操指使的郡吏诬陷,被就地诛杀!司马徽与边让同游,好不容易才逃脱出兖州。 边让乃中原名士,早年与孔融齐名,甚至名甚于孔融。 而今边让早就已经坟头枯草,孔融也被曹操枉杀!许都朝中再也没有人敢说曹操一个不是! 司马徽这开口的第一句话,显然暗含讥讽之意! 不过曹操也已经不是当年的曹操,现在的曹操已经不惧流言,也已经没有人能够撼动他的根基了! 因此,对于司马徽的讥讽,曹操虽然脸上抽搐了一下,但并没有发怒,依旧保持着热情的样子,对司马徽很是恭敬! “德操先生哪里话!如今中州安定,海清河宴,有志之士皆得报效朝廷,名士高贤无不受朝廷奉养!此番请先生出山,正是欲为朝廷供文宗,以昭显我大汉仁政!” 曹操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好像大汉在他的治下,正在蒸蒸日上一般! 司马徽却是笑道:“曹孟德还是那个曹孟德啊!看来我这把老骨头是非出山不可了?” 曹操嘿然,于是便请入座。 众人坐定,司马徽居于客位,曹操坐在上首,程昱、董昭、刘晔等人各自列坐,许褚站在曹操身旁,也被曹操安排入座。 毕竟见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司马徽,哪里需要护卫! “昔年曹某痛失先生,今闻先生隐居在此,特意请先生一会,今日断不能再错过先生了!来,曹某敬先生此杯,聊表歉意!”曹操当即端起酒杯,对司马徽敬道。 司马徽却没有端起酒杯,只是拱手道:“老朽禁酒!” 许褚对司马徽知之甚少,在他看来,能够得到丞相亲自敬酒,那就是莫大的荣耀,而司马徽这老头儿竟然如此无礼!不由得升起怒意。 “司马先生!丞相贵为朝廷宰辅,你这是否过于无礼了!”许褚忍不住吐槽道。 司马徽转过头来,眯眼撇了一下许褚,哼笑一声道:“猛则猛矣,可惜眼睛不好!” 这是暗讽许褚跟错了人,许褚哪懂这一套,根本没有听出司马徽言外之意,还当真的听了! “司马先生,你是说许某患有眼疾?”许褚愣问道。 这一句话使得堂上众人尴尬无比!一旁的董昭急忙咳嗽了一声。 许褚没能理会,不禁问道:“莫非你也有疾?” 真是个二愣子,两句话立刻便令堂上的气氛降至了冰点! 司马徽却是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人称将军为虎痴,老朽看来,将军实在可爱的紧呐!” 虎痴是许褚别号,意思是勇猛而痴愚。司马徽一语调笑,曹操等人也只好跟着尴尬的笑了起来。 许褚愣了一下,也傻傻的笑了起来。 曹操脸上颇有些挂不住,随即对许褚使了个眼色,许褚立刻便止住了笑声,当即闭口。 曹操于是回过头来,对司马徽笑道:“既然先生已经禁酒,那便罢去酒宴!来人!奉茶!” 曹操一声令下,很快,便换上了茶水。 司马徽端起一杯,嗅了嗅,点头道:“好茶!好茶!真乃世间少有!回味无穷啊!” “先生喜爱此茶?来人!为先生准备十石!”曹操当即说道。 司马徽却是笑了:“孟德不会是请老朽来品茶的吧?” 曹操嘿笑了几声道:“这个自然不是!先生才高于世,操欲奉先生为师长,还望先生不辞辛劳,为朝廷尽一分力呢!” 品过了茶,司马徽将手揣进袖子里,微微笑道:“孟德是为南征之事吧?” “正是!听闻先生与刘备军师诸葛孔明交情非浅,欲请先生为朝廷说之!以免卧龙之才弥足深陷,憾失清名!” 曹操这是要用司马徽跟诸葛亮的关系,说服诸葛亮背弃刘备,来为自己效力。 司马徽听罢笑道:“孟德以为孔明能从老朽之言吗?” “事在人为嘛!先生名重于当世!又对诸葛孔明有知人之鉴,想必得先生一语,诸葛孔明必能悬崖勒马,看清刘备的真面目!” 司马徽冷笑道:“东郡程仲德、淮南刘子扬、济阴董公仁,皆列于孟德座下,莫非孟德以为此三子皆不如诸葛孔明?” 司马徽这是挑事儿啊!程昱、刘晔、董昭三人都在,司马徽当着三人的面,对曹操说出这样的话,就是要为难曹操。 曹操心知肚明,强忍不发作,只是哼笑了一声道:“曹某用人,多多益善!” “好一个多多益善!那兖州亡魂竟不在此‘多多益善’之中!孟德又作何解啊!”司马徽步步紧逼。 当初边让含冤而死,至今未能洗清冤屈,司马徽三句话不离此事,可见其对曹操的不满,由来已久! 士人最重名节,司马徽更不例外,至交冤死,司马徽如何能够轻易放得下! 曹操脸色开始难看起来,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司马徽竟然还如此记恨,看来想要从司马徽这里得到帮助是不可能了! 于是曹操换了种心态,当即回话道:“看来德操先生是不肯为我所用了?”“笑话!老朽一世清名,焉得事奉阉赘遗丑!”司马徽凛然作色,毫无畏惧的顶着曹操的话回道。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一世恶名 所谓“阉赘遗丑”,是当年袁绍命陈琳撰写的讨贼檄文中的一句话,意思就是讽刺曹操乃阉宦之后!曹操祖父曹腾本是宦官,收养了曹嵩为子,因此曹操确实是阉赘之后! 司马徽毫无顾忌,当众说了出来,这会儿许褚可是听明白了! 当初袁绍的讨贼檄文,可是人尽皆知,许褚也不例外,虽然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道肯定是骂曹操的话! 许褚当即起身喝道:“匹夫!何敢出言侮辱丞相!” 司马徽忿然作色,怒视许褚道:“区区一介莽夫,事国贼甚于父母!于家不孝,于国不忠!不孝不忠之人,岂敢犬吠于老夫面前!” 这话许褚还是听得明白,登时暴怒,便于拔剑上前! 曹操急忙喝道:“许褚休得放肆!” 曹操这是生怕许褚做出傻事来!这种时候司马徽若是死在襄阳,那曹操可就撇不清了!司马徽虽然只是一介山中隐士,但是其影响力却非同小可!孔融之辈不过狂狷之徒,而这司马徽却恩施一众贤才!若是司马徽死在此处,那就意味着曹操将永无可能得到那些荆襄高士的帮助!而且还要竖 起更多的敌人! 与司马徽过从甚密者,如诸葛亮、庞统、徐庶、石广元、孟公威、崔州平、庞德公、傅巽、韩嵩等等。其弟子又有南阳刘廙、南郡向朗、西川李仁、尹默等等。 曹操万不愿司马徽在襄阳有任何意外,于是急忙喝住许褚。 许褚已经拔出了宝剑,听到曹操的命令,只得强忍愤怒,暂止杀意。 可惜许褚不杀,不代表司马懿就不死! “曹阿瞒!老夫今日前来,便是赠你一世恶名!” 此语一出,众座皆惊!曹操心知不妙,急忙想要喝令许褚上前制服司马徽! 可惜司马徽早有死志!揣在衣袖里的手霎时分出,一把匕首寒光乍现! “不可!” 曹操方才呼出一声!年已七旬的水镜先生司马徽已经将匕首插进了自己胸口! 许褚杀过那么多人,却也被这一幕给惊到。 待到许褚上前查看时,司马徽已经没了鼻息! “丞相!他……他死了!”许褚愣看着曹操说道。 “啊……可恶!可恨!” 曹操近乎歇斯底里的狂叫,程昱、刘晔、董昭三人是哑口无言,谁都没有想到司马徽会来这么一出!碍于司马徽的身份名望,之前入内的时候也没有搜身,这些可闹了幺蛾子了! 许褚见曹操大怒,当即拜道:“丞相!不如将这老贼枭首示众,以戒不敬!” “混账!你敢枭他的首,我便砍了你的头!”曹操怒指许褚骂道。 虽然司马徽就是为死而来,但方才许褚的过激言行无疑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因此曹操将怒气也撒到了许褚头上。 程昱一见,赶紧上前扯住许褚道:“将军还不向丞相请罪?” 许褚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又何谈请罪呢? “我无罪!”许褚甩开程昱说道。 “还说你无罪!来人!许褚暴戾,一言不合,斗杀了司马德操,立刻将其拿下!”曹操突然大喝道。 门外执法军士得令,当即拥了进来,一把便将许褚锁住。 许褚一脸懵象!这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就成自己杀了司马徽? “丞相!丞相!末将冤枉啊!”许褚被夺去了兵器,押走时还茫然不解的喊冤道。 曹操紧攥拳头,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咬牙切齿,眼神中那份幽怨啊,不可名状! 程昱、刘晔、董昭三人却是立刻便明白了曹操的意思,董昭上前拱手道:“许褚将军虽然怒而杀了司马徽,但将军素来忠义,还请丞相念其过往功劳,宽宥其性命!” 程昱、刘晔反应过来,也赶紧跪拜道:“是啊!丞相!司马徽出言不逊,许褚将军实乃出于护主之心,方才犯下罪刑!请丞相从轻发落!” 曹操满腹怨怒,平息了良久才说道:“许褚之罪容后再议!速速命人将司马徽好生收敛!风光大葬于襄阳城南!下葬之日,诸将校文武不得缺席!” 随后一甩衣袖,便进了内堂。 程昱、刘晔、董昭三人一商量,程昱负责司马徽丧事,刘晔负责将今日堂上“事情经过”传播出去,而董昭则负责去监囚找许褚。 毫无疑问,许褚成了背锅侠! 司马徽横死在了襄阳,总得有个凶手!这个凶手肯定不能是曹操!理所当然只能是许褚! 最终对外放出的消息是,许褚酗酒闹事,与司马徽产生口角,纵暴行凶,杀害了司马徽! 当然,这话只能是偏偏愚昧无知的普通百姓,明眼人最终还是会将这笔帐算在曹操的头上! 司马徽在荆襄之地,素有贤名,如今曹操正在荆襄用兵,如果对此事没有个交代,怕是难办,因此许褚肯定是不能轻饶! 问题是现在许褚还根本不知道曹操的意思,正在监中嚷嚷喊冤。 “将军若不住口,难道是嫌命长么!”董昭走了进来,对许褚作色道。 许褚到现在还是懵的,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见董昭到来,急忙问道:“董先生!董先生!丞相这是何故啊?明明是那司马徽自杀,怎就成了我许褚行凶了?” “住口!” 董昭对旁边军吏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只留自己与许褚在内。 许褚也察觉到董昭有密语要对自己讲,这才稍微安静了下来。 “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许褚实在不明白!” 董昭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叹道:“我且问你,那司马徽是如何死的?” “这还用问,当然是自杀!”许褚毫不犹豫的说道。 “自杀?自杀于丞相筵席之上?你信,我信,可说出去谁信?这襄阳百姓信吗?这天下士人信吗?”董昭一连数问,问的许褚哑口无言。 许褚私想了一下,这事儿却是太过诡异,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也断难相信。于是摇了摇头道:“怕是不信!” “既然不信,何以服人?此事传出去,天下人只会将罪名安在丞相头上!我且问你,丞相杀了司马徽吗?”董昭复又问道。许褚又摇了摇头,道:“没有!丞相对司马徽十分恭敬!”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荆士散尽 董昭密与许褚对话,许褚安静了下来,一连几问,问的许褚是连连摇头。 “说司马徽自杀没人相信,丞相更不能背此骂名!将军啊!你现在知道为何自己到了这里了吗?” 许褚恍然大悟,咽了口气,缓缓的说道:“是我杀了司马徽!” “这就对了!丞相对将军最为信赖!今日正是将军报答丞相之时!将军请放心,我等必保将军无性命之忧!再说,丞相也舍不得将军哪!”董昭拍了拍许褚道。 许褚当即正色道:“许褚明白了!就是我杀了司马徽,此事与丞相无关!烦请先生回禀丞相,就说我许褚认罪!” 看着许褚豪壮之语,董昭对许褚拱手道:“将军高义!必有厚报!” 于是董昭便又对许褚嘱咐了一番,令其千万不可说漏了嘴! 司马徽一死,襄阳震动! 司马芝还在等着司马徽回来,然而一连等了两日,都没有见到司马徽身影,于是急忙令人出去打探。 “不好了!不好了!先生……先生没了!”打探的人几乎是带着哭腔跑回来的。 司马芝一听,顿时大惊,水镜庄中其他几个仆人听了,也都是一惊。 “怎么回事?”司马芝急忙问道。 那人哭着说道:“曹军武卫将军许褚,纵酒行凶,杀害了先生!”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一下子便劈在了众人头上!司马芝瘫坐在地,眼含泪光,已是心如刀绞! “先生!先生……苍天哪!你为何如此不公啊!”司马芝一向持重,现在也忍不住骂了起来! 众人悲伤之际,管家忽然想起,水镜先生临行之前,曾交付一个书函,说是欲有急事,便可拿出来交给司马芝。 司马芝闻言,从管家手中接过书函,打开来一看,正是司马徽手书。 看罢之后,司马芝仰天长叹道:“先生原来早就安排了自己的归路!” 庄中众人虽然只是奴仆,但跟随司马徽已久,皆能识文断字,司马芝于是便将水镜遗书传递给了众人。 众人心情本就沉痛,又见司马徽书中诀别之意,更是悲伤,水镜庄一时被哀痛泣涕之声笼罩。 良久,众人方才稍稍止住悲伤。 “子华先生有何打算?”管家叹息问道。 “我打算去襄阳,无论如何也要拜祭先生才是!”司马芝沉痛的说道。 “不可!先生留书嘱咐我等当就地散去,子华先生万万不可冒险啊!那襄阳城中,有曹军数万,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管家极力劝道。 司马徽在遗书中嘱咐司马芝,一旦其遭遇不测,水镜庄便由其主事,将家财分与一众仆人,并劝言司马芝尽速西去,无复迟疑! 这是早就为司马芝指明了道路!就是要让司马芝去为汉王效力。 司马徽一死,司马芝也就无牵无挂了!水镜庄终将零落,从此世上再无水镜! “可是先生对我恩重如山,又怎可在先生遽遭不测之际,潜身西去?”司马芝两难抉择,说不服自己。管家是个老头,虽然算不上名士,但见过的人和事也不少,于是出来劝道:“子华先生,斯人已逝,老奴知你事先生如父,但人死不能复生,先生此去襄阳,早已视死如归,你若再去涉险,老奴将来如何面 对九泉之下的先生?莫若依先生遗书,如此方才不负先生所望!” 众人纷纷都出言相劝,司马芝拗不过,又想起司马徽对自己的教诲,只好叹息一声道:“先生厚葬吾母,芝竟不得事先生之终!惭愧!惭愧啊!” 于是,在水镜庄众人的劝说下,司马芝只好遵照司马徽的遗命办理,当即令管家收敛家财,分散众人,又在水镜庄为司马徽设下灵位,披麻戴孝痛哭拜祭一番。 第二日一早,众人各负行囊,出了庄门,回头望去,水镜庄依旧清雅,可惜已经物是人非! “子华先生!此去路途遥远,还是快些启程吧!”管家难掩悲伤之情,叹息了一声,对司马芝劝道。 司马芝手举火把,呆呆伫立良久,最后一声长叹,复又对着水镜庄一番跪拜,方才起身,将火把扔进了准备好的柴火堆中。 时冬腊月,草木凋零,荆襄群山黯然无色!风云一时的荆襄高士集聚之地水镜山庄,很快便被吞没在了熊熊大火之中! 从此,世上再无荆襄高士,世上再无水镜群英之会! 司马芝成为了最后一个离开这座曾一度才气聚集、高贤满座、名动四海的山庄的末路人!也成为了荆襄士人集团的立碑者! 依依回望,司马芝仿佛还能听见水镜庄中的欢声笑语,能听见九州贤才的高谈阔论!当初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终于远去…… 水镜庄的十年是最好的十年!而现在,它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从水镜庄出来的人已经成为了四方势力的中流砥柱,历史终于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当初的四贤一堂,诸葛亮、司马懿、徐庶、庞统,如今已经都有了归属! 司马徽的死讯很快便从襄阳传了开来! 诸葛亮经南湖一战之后,被刘备表奏为军师中郎将,自此真正的成为了刘备手下谋主,掌管刘备麾下所有兵马调度! 这一夜,诸葛亮昂首仰望苍穹,忽然心头一紧,几乎踉跄倒地! “先生!先生!”马良急忙上前扶住诸葛亮,连忙问道。 只见诸葛亮双目紧闭,一脸哀伤,眉宇间有说不出的悲痛。 “快!快唤军医前来!”马良赶紧呼喊。 “不必了!季常啊!天权黯然无光!星孛于鹑尾,分野在荆襄!吾恐哲人已逝啊!” 天权,乃北斗七星之一,后世又称文曲星,本就黯淡,今夜更是隐没不现! 马良闻言,思索一番,忽然大惊,问道:“莫非应在德操先生?” 诸葛亮含泪点了点头,马良惊讶的无以复加。 如今荆襄早已零落,留下的人里面,能够应对天象者,除了司马徽已经没有其他人。荆襄三贤之中,宋忠、庞德公已经仙逝,只剩司马徽一人!如今也终于落下了帷幕。“德操先生向来清静不染俗尘,不意天不假年,大汉又失一贤人矣!”马良不禁叹道。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水镜余晖 诸葛亮万分悲痛,忽然自责道:“是我害了先生!是我害了先生呀!” “先生此话怎讲?”马良将诸葛亮扶到座上,不禁问道。 诸葛亮掩面而泣,摇头不止,良久,方才缓缓说道:“先生定死于曹贼之手!若无南湖之事,先生本可无恙!是我害了先生……” 诸葛亮的话,马良并没有参透,见诸葛亮只是喃喃自语,自责不断,马良也不及多问,赶紧便命人将诸葛亮扶入了营中,好生照料! 第二日,诸葛亮方才平复了下来,刘备突然遣人来请。 诸葛亮于是来至中军帐中,方才入帐,便见刘备神情凝重,略有悲伤,手中还拿着一分消息奏报,以一种不忍的眼神,看着走进来的诸葛亮。 诸葛亮同样满脸哀伤,看着刘备,缓缓的说道:“主公拿的是可是襄阳探报?” 刘备默默的点了点头,诸葛亮心头一凉,已知昨夜星象得到了印证! “司马德操先生……仙去了!” 刘备说出这话,心中不无沉痛。当此若无司马徽指点,刘备也不可能得到诸葛亮,因此刘备对司马徽是心怀感激的。 当第一眼看到司马徽逝去的消息时,刘备也不愿意相信,再三询问,最终确认无疑,刘备也不禁双眼通红。 刘备深知诸葛亮与司马徽之间的交情,因此见到诸葛亮时,才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先生是如何故去的?”诸葛亮强忍着悲痛,又问道。 刘备叹息不已,回话道:“据报是曹操麾下武卫将军许褚醉酒行凶。” “胡说!曹贼伎俩岂能瞒得过天下人!堵得住悠悠众口!”诸葛亮一向不曾动怒,如今却也对此怒斥道。 “他不需要瞒住天下人,更不惧悠悠众口!曹贼行此恶事,却令许褚负罪,不过是用来安住荆襄百姓而已!”陈宫怒气冲冲,双目含恨的说道。 刘备看着诸葛亮和陈宫的反应,其实心中是暗喜的。二人越加对曹操憎恨,便越能安心为刘备所用!于是刘备也出来说道:“曹贼暴虐成性!前有边文礼,后有孔文举,今又有司马德操!此贼不灭,国将不国!我大汉断难复兴!公台兄,孔明啊!眼下正是我辈戮力同心之时!当高举义旗,除贼扶汉!以报 我大汉枉死的诸贤!” 二人深吸了一口气,齐拜道:“主公放心!我等必竭心尽力,与主公一道,讨伐曹贼!誓破强敌!” “传令!立司马德操灵位,三军著白,邀祭先生!” 刘备最会做好人,见司马徽之死如此触动诸葛亮和陈宫,当即便颁下军令!刘备军中,大部分是荆襄将士,更有许多原本就是从刘表手中得来,军中文官如蒯良、蒯越、蒯祺、陈震、伊籍、韩冉、殷观、杨仪等等,皆为荆襄士人,多有受教于司马徽者。刘备将司马徽之死大操大 办,无疑也激起了荆襄将士的斗志。由是,南湖之战留下的伤痛已然散去,接替的便是对曹操的滔天恨意! 江东这边,与司马徽一事有关系的倒是不多。 庞统随吕蒙驻军合肥,闻听司马徽死讯,当时一言未发,只有眼中露出的一道凶光!随后便一心辅助吕蒙,应对曹操东路大军的来袭! 曹操自己这边,虽然有许褚顶罪,但还是难免有人私下非议,司马徽毕竟大半生都在中原,与中原士人多有交情,因此司马徽的死对中原士人也产生了很大的震动。 许都司马防闻听老友亡于襄阳,更是灰心丧气,与杨彪对弈都没了心情。 司马懿在邺城,被荀攸召见。 荀攸问道:“听闻仲达之字便是司马德操所取,而今司马德操故去,仲达作何观想?” 荀攸知道司马懿曾经奉汉王之命去见过司马徽,而且两家司马昔年也曾有交情,因此故意召其来询问,目的就是看司马懿作何表现! 司马懿略微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拱手道:“许褚醉酒犯禁,行凶杀人!此事已有定论!” 荀攸盯着司马懿,看了良久,最后说道:“司马徽与你父昔日曾有深交,算起来,也是你的叔伯之辈,仲达难道就没有一丝悲哀吗?” “家事是小,国事为大!眼下丞相正率大军南征,懿之顾念,全在公事!”司马懿拱手拜道。 荀攸略微笑了笑,点头道:“今日并无他事,仲达一心为公,可敬可叹!不过,凡人皆有七情六欲,仲达心中若只有公事,恐怕未免有些虚假啊!” 司马懿闻言一愣,却见荀攸还是微笑的看着自己,当即也并未再说什么,只是拜辞而去。 辞去之后,司马懿便于府中设下司马徽灵位,邀来崔琰等人一同祭拜。荀攸听闻之后,便放下心来。 远在成都的刘征,身边也有异能之人,侍中周群观得天象,前来奏报。 刘征问道:“此星应在何人?” 周群却无法断定,只是禀道:“不出五日,荆襄当有丧报!” 果然,还没到第五日,刘征便接到了司马徽死在襄阳的消息! 刘征从来没有与司马徽见过面,但司马徽的影响力,刘征却是深知! “传本王令!追赠司马徽为光禄大夫,于城东龙泉山设虚冢,供人凭吊!”刘征这样做,一者是出于对司马徽的尊重,其二则是司马徽对西川儒士颇有影响。这还得说到广汉太守李仁,郡丞尹默。早年川蜀之地多崇尚今文经学,是李仁、尹默远游至荆襄,从司马徽、宋忠处学习 了古文经学,并将其带入蜀中,由此,古文经学才在蜀中儒生间流行起来,因此司马徽也算是蜀中儒生之儒宗。 此外中军师徐庶、秭归太守向朗与司马徽交情颇深,刘征自然也要顾虑,因此拔高一个自己从未谋面的人,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刘征没有想到的是,此举还有意外奇效。那就是石广元、孟建、司马芝等人,此时已经进入了他的地界。 闻听汉王在龙泉山为司马徽竖冢,又追赠光禄大夫,三人更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尽展才学,为汉王效力!多做好事总是没错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意外收获呢?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东线对峙 司马徽一死,曹操恶名更甚,自此中州以外,各方势力对其无不切齿,这一死,也断绝了曹操得到荆襄士人集团帮助的可能。 当年曹操杀了边让,如今司马徽一死绝了曹操求贤之路,也算是善恶有报吧! 此事之中,收益最大的还是刘征,又得三才,同时曹操与孙刘的争斗也更凶了! 司马芝被任为王国司直,石广元被任为蜀郡郡丞,孟公威任为汉中郡丞。这都是经过尚书台考核量才任用的,与司马徽对三人的判断几乎一致。司马徽终究之死很快过去,曹操率军今日南郡境内,亲自到了乌林,各路兵马源源不断的赶来。经过南湖之战,在原来计划的基础上,曹操又征调了数万兵马,单单在西线荆襄战场便聚集了整整三十万兵 力! 且不说这三十万兵力是何盛况,单说为这三十万兵力运输粮草辎重的队伍,就从颍川一直绵延到了南郡江陵!千里路途,尽是甲兵役夫,往来络绎百年难见! 曹操率主力在南郡与孙刘相持,等待时机,另外一线,东路南征兵马却提前开战了。 汝南、徐州与江淮接近,路途显然也要好走的多。 都亭侯李通得到曹操命令,很快调集了三万人马。骑都尉吕虔从徐州拉来两万兵丁,二人一正一副,合兵五万于下蔡,随后前进至寿春,剑指江淮吕蒙!自周瑜被“夺权”之后,吕蒙接替了周瑜在江淮地区的领兵之权,总督九江、庐江两郡诸军事。并任朱桓、朱然为左右督,以朱桓守六安,平东校尉九江太守贺齐率部进驻芍陂东面的成德,自将中军率朱然 等驻军合肥,三路兵马呈鼎立之状,用以钳制李通、吕虔! 李通也算是一位名将,镇守汝南多年,是曹操手下得力的藩镇之才! 当初曹仁兵败樊城,曹操被困南阳,正是李通与臧霸联手,在东线施压,才为曹操解了燃眉之急。 今时不同往日,当初是施压解围,今日却是合围进攻,为荆襄战场的曹操主力破除阻碍。 挥军寿春之后,李通随即稳扎营垒,然后探查敌情,筹画进攻方略! 寿春曾是袁术的老巢,然而经过袁术的“治理”,寿春“成功”的从江淮繁华地,落魄到今日的民生凋敝!自收袁术之后,寿春便成为了战争前线,因此一直没有恢复过元气来。 寿春虽然早已经没有了往昔的繁华,但袁术筑下的城郭和防御工事倒是正好为李通所用。 因此李通几乎没有怎么费力,便得到了一处坚固堡垒,以此为根据,正好南扫江淮之地! 欲收九江、庐江两郡,首当其冲便是成德! 成德统兵将军是贺齐,此人乃江东良将,贺齐既非江东大族出身,又不是孙氏起家亲信,却凭借战功得封平东校尉,接替孙河为九江太守,足见此人并非一般货色! 贺齐,字公苗,会稽山阴人,江东名将!自孙策扫江东起,入孙策军中。原为会稽剡县县长,山越作乱,贺齐一战威震山越!随后得到孙策信任,东征西讨,为孙氏平定了江东诸军乱贼! 其后又率兵征服闽越故地,设立县邑,将闽越全部纳入了江东统辖范围之内! 闽越故地,既今福建等地。江东早期时候,这些地方并没有纳入管辖。自贺齐起,这是大汉王朝首次正式在福建地区立县,贺齐因有开拓之功。 闽越平定之后,贺齐被调往了九江,协助原九江太守孙河抵御北敌,直至今日。 李通与贺齐不是第一次交手了,得知贺齐率军进驻成德相拒,李通很是颇为苦恼。 李通深知贺齐是个能征善战之人,要想在贺齐面前占得便宜并不容易。吕蒙将贺齐摆在了最前头,显然是搬了块大石头堵在李通面前。 “将军何故忧虑?”从军长史陈矫见李通面色不佳,于是问道。 李通叹了口气道:“季弼可知是谁驻军成德,挡我去路?” 这话当然不是真问陈矫,陈矫身为随军长史,岂能不知前面是贺齐。李通这话只是流露出对贺齐阻挡自己的担忧。 “这贺齐竟能令将军如此重视?”陈矫不禁问道。李通又叹了口气道:“此人不可小觑啊!江东之中,能征善战者不少,但论征战经验,除了几员老将,只怕就数这贺齐最多了!而且此人极善乱战,硬战!其部下将士各个心气高昂,当初我与臧霸将军率军 南进,攻破城池不少,独此贺齐所守,始终未下!此难不易对付啊!” “如此说来,这贺齐是块硬骨头了?”陈矫道。 “岂止是硬?是又臭又硬!打不死,打不散!其部下将士人心之齐,江东首屈一指!”李通不无感叹的说道。 “哦?莫非此人统御千军,有上将之才?”陈矫不禁问道。 “那倒不至于!” “既不至于,为何此人驭下会在江东首屈一指?”陈矫不解的问道。 李通叹了口气,干笑了两声,而后说道:“季弼不必多问了,明日随我去瞧瞧此人的阵势便一目了然!” 第二日,李通便带着陈矫一路奔赴成德,来至贺齐营外高处。 举目望去,但见贺齐营垒森壁,兵甲林立。其旌旗皆用锦绣,营帐青蓬绛帷,辕门巨木,皆饰纹采,兵器铠甲,无不精良!远望如连绵山峰,前后相接,左右相应!气势恢宏!李通一指前方,对陈矫说道:“季弼有所不知啊!这贺齐生性奢侈华丽,兵甲器械尤为精良!连弓弩矢箭都无一不取上料之材!这等奢靡,部下哪个不倾心相从?真是打也打不散!纵然一时击散,不过须臾 ,便又重新聚集,阵势如一!” 陈矫看到贺齐营中富丽景象,不禁叹道:“如此豪奢之军,真是闻所未闻啊!这贺齐出自豪富之家?”李通哼笑道:“哪里是豪富之家,不过是为孙氏平定闽越,搜罗了诸多钱财罢了!孙策曾与其约定,平南所获,尽归其有!因此这贺齐所部,堪称江东诸军最富!”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李业之计 山里的百越,几百年来积蓄的金银钱财,全部落入了贺齐的手中,否则贺齐哪有资本这样豪奢啊! 有钱就有人!但贺齐虽然有钱,对待军旅却又十分严苛,如果没有本事,只是为了钱财去投他的,一概不要!若有本事的,那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因此其军中虽然豪汰,但战斗力却出奇的强! 数年来,孙权给的粮饷只是贺齐的日常开销,其犒赏部下,精炼甲兵用的都是自己的钱! 不过,若以为贺齐只是靠钱财聚揽将士,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此人亦有智谋。若无智谋,又怎能平定闽越,搜罗了闽越豪强钱财,却不使闽越百姓抗拒呢? “季弼可有良策,为破此敌?”李通问道。 陈矫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手,一时之间自然拿不出主意,二人只好返回。 就这样相持了数日有余,贺齐坚守不出,李通也没敢强攻。 这一日,李通正在与吕虔商议对策,陈矫带着一人来见李通。 “哦,是季弼啊!何事前来?”李通问道。 陈矫上前拱手道:“在下带来一人,或有破敌之策,将军可愿见否?” 李通正苦于没有良策,一听陈矫这话,登时眼亮,吕虔也感到十分惊奇。 “果有此人?快快有请!”李通急忙说道。 陈矫于是笑呵呵的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带着一人走了进来。 此人约莫五十左右年纪,头戴儒冠,身着锦袍,看起来应该是个士人。 李通不禁问道:“这位是?” 陈矫上前介绍道:“这位便是广陵李业!” 李通顿时吃了一惊,急忙问道:“莫非便是当年袁术座下李定元?” 李业上前拱手道:“正是在下!” “哎呀!早就听闻先生大名,可惜未曾有幸谋面,先生快请入座!”李通的话略微有些假。这李业原来是袁术帐下谋士之一,后来曹操大败袁术,李业实际上在朝廷通缉名单之内。只是后来遇上大赦,因此才可以重新露面。李通身为曹操部将,说仰慕李业大名,那纯粹是 客套话。 话虽然假,但听起来好听,这就够了。 李业闲散数年,想要出仕,又怕因为自己曾是袁术谋士的身份而不被待见,因此始终没有机会。 正好陈矫也是广陵人,与李业算是旧相识,李业听闻陈矫现在李通帐下任长史,于是便前来投奔。又得知贺齐驻军成德,为李通所患,于是便陈说计策,这便被陈矫请来面见李通。 众人坐定,李通拱手问道:“季弼方才言道,先生有良策可助我破敌,还请不吝赐教!” 李业八字胡,细眼鹰鼻,从面相上来看,不像是个品行端正者,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助袁术行称帝愚蠢之事! 不过这些过往都不重要,对于李通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击破贺齐,进军成德!哪怕是个乞丐野人,只要他有计策,李通都可以将其视作上宾! 李通的恭敬令李业很是享受,自从袁术败了之后,李业经历过东躲西藏,也经历过门庭冷落,受人鄙视。李通好歹是一军统帅,能够这样恭敬的对待自己,李业自然高兴。 于是毫不犹豫,当即便将计策一一道来。 李通听罢,不禁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陈矫。 陈矫微微颔首示意,李通于是拱手道:“多谢先生献此良策!如蒙不弃,敢情先生屈尊,暂任帐下参军如何?” 李业一听要任自己为参军,心下高兴,急忙出座对李通拜道:“愿为将军效力!” 李通呵呵笑了几声,应付了几句,于是便令将士安排营房,安置了李业。 “季弼、子恪,以你二人所见,这李业之计是否可行?”李通并不独断,还是问陈矫、吕虔意见道。 二人都赞同道:“丞相催的紧,不妨一试!” 李通又想了一遍,方才决定道:“既然如此,二位便依计行事吧!” 二人领命,各自去了,当下不言。 且说贺齐这边,将营垒筑的结结实实,虽然只有一万兵马,不比李通五万大军,但凭借着地利,贺齐也丝毫不惧!一面严密监视着李通动静,一面还能高卧营中! 斥候按时回报,一连数日都没有什么异常。 贺齐不禁笑道:“看来这李通是知本将军在此,不敢妄自兴兵了!” 秦松却提醒道:“此番李通引兵南下,是为策应荆襄曹军!将军万万不可轻敌!既无动静,恐有阴谋!” 秦松毕竟曾是孙策的谋士,虽然不得孙权重用,但此人还是有几分见识,为人也比较谨慎。 贺齐对秦松还是比较尊敬,于是点点头道:“功曹提醒的是!不过就算他李通有阴谋,本将军谨守此处,他也奈何不得我!” 正当此时,又有斥候回报,来至贺齐帐下。 “何事?”贺齐问道。 “寿春军情奏报!” “进来说话!” 斥候走了进来,上前报道:“禀将军!寿春有动静了!” 一听有动静,贺齐立马便坐了起来,急忙问道:“有何异动?” 斥候道:“李通分出一拨兵马,去了三十里外夹洲!” “哦?多少兵马?”贺齐复又问道。 “约莫四五千人!”斥候回报。 贺齐不禁起疑,秦松很很困惑。 “此地既非险要,更不适合驻兵,李通分兵至此,竟为何事?”贺齐喃喃问道。 秦松建议道:“当细探之!” 贺齐点了点头道:“功曹所言有理,传令,立刻再派斥候,务必探清李通分兵夹洲情由,尽快回报,不得有误!” 第二日,斥候便有了消息。 “如何?曹军这是要干什么?”贺齐问道。 “禀将军,曹军或是为寻宝物!据混入曹军的细作探报,那李通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说是当年袁术败走之时,曾将积财沉于淝水,便在这夹洲附近!李通分兵至此,正是为了寻得此宝藏!” 贺齐初听得宝藏,心中一动,继而哈哈大笑道:“此必诱我之计!哪有什么袁术宝藏!胡说八道!”秦松在一旁不曾发声,显得很是沉默。贺齐见秦松如此,不禁收起了笑容,对秦松问道:“功曹这是何反应?莫非真有此事?” 第一千零七十章 有钱梅乾 贺齐原本只当荒唐言,但秦松的表情却不一样,贺齐于是正色相问。 秦松挥了挥手,示意斥候退下,方才对贺齐说道:“此事未必是空穴来风!” “功曹此话怎讲?”贺齐立即问道。“当年袁术称雄江淮,权势一度滔天,与袁绍分据南北,曹操也不过是夹在中间的一方小侯。那袁术建号仲氏,前后拥兵不下二十万,要想养活这二十万人,耗费可不是一般!据闻曹操攻破袁术之后,打开 袁术府库,其中空无一物!试想,堂堂仲氏皇帝,府库怎会空虚?其所敛藏,究竟去了何处?自袁术死后,无人知晓。” 袁术是最初的成长起来的枭雄,几乎还在袁绍之前!那时候,袁术坐拥江淮之地,江东各郡也对俯首称臣,其势力范围甚至比如今的孙权还要大。 江淮原本是富庶之地,袁术据此丰足州郡,聚敛的钱财肯定也少不了!但曹操打败袁术之后,却并没有什么收获,只是解除了南面的威胁,因此秦松才说出了这番话。 “功曹所言无虚?”贺齐正经问道。 “应当不假!不过曹军此举是否真是寻得了宝藏,尚未可知,将军宜再遣细作探之!”秦松拱手道。 贺齐心有所思,点了点头道:“功曹说的有理!宜再探之!” 一探、二探、三探!没有确切的消息贺齐不会做出反应。 很快细作的探报又送回来了! “将军!曹军正在夹洲搬运财宝!” 贺齐一听,噌的一下便站了起来,问道:“你可曾亲眼所见!” “属下亲眼所见!曹军从夹洲之中打捞上来金银钱财无数!正一箱箱的准备搬走!” 贺齐一听,登时就急了!若真有这财宝,必然不是小数目!夹洲距此不过三十里,怎可坐视曹军拿去? “来人!升帐点兵!”贺齐当即令道。 很快,帐外便响起了鼓声。 秦松微有疑虑,于是说道:“将军!万一这是曹军的诡计呢?”“功曹多虑了!功曹不是说过那袁术定然曾将府库宝藏藏于某处!今日细作已经亲眼得见,那曹军从夹洲打捞上来金银无数,此事岂会有假!我当立即率兵前往劫之!不可便宜了那李通!若得此宝藏,不知 可支我军几十载呢!哈哈!若我能将部下兵马扩至三五万,便可在淮水筑下一道坚防!便是再来十万曹军!也只得望我军旗兴叹!如此我江东将无后顾之忧!” 贺齐本人并不贪财,他只是希望手中有更多的钱财,可以依照目前的治军方法扩充军备,以镇守江淮一线!军事才是贺齐的志向所在! 贺齐深信,钱能生万物!只要有钱,加上自己的治军之才,便可铸造一支强大的精兵,从此便可以将曹军赶回淮水北岸!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贺齐并不知道,自己一向奢华,此番便将在这钱财之事上栽一大跟头! 秦松听了贺齐的话,虽然还有一些疑虑,但毕竟没有反驳的理由,只好不再多说。 贺齐升帐点兵,随即带了芮良、芮玄两兄弟,攻三千兵马,便奔赴夹洲而去!成德大营交给了承烈校尉孙韶驻守,秦松辅助。 芮良、芮玄两兄弟曾随孙策征战,其父芮祉也曾随孙坚征伐有功。贺齐信的过二人,三人带着三千兵马马不停蹄便往夹洲赶去。 在夹洲捞宝的是刘馥、刘靖父子,以及校尉梅乾。此次南征,刘馥被任命为扬州刺史,随军出征。 “父亲!这捞起来又沉下去,得捞到何时啊?”刘靖不解的问道。捞上来的确实是实实在在的金银,不过却不是袁术留下的,而是李通从军中拨给的,而且数目根本没有那么多,因此只能是捞起来又悄悄沉下去,如此往复,看起来就好像是夹洲有捞不尽的财宝一样!用 来欺骗贺齐耳目罢了! “休得多问!将军不下令,咱们便继续!”对于刘靖慵懒的态度,刘馥略微有些发怒。 “这万一贺齐发兵来袭可怎么办?”刘靖不禁问道。 刘馥一指身后骑在马上的梅乾说道:“有梅乾在此,必可保你我父子周全!” 梅乾原是江淮本地地方势力,后来入了袁术军中,袁术将要败亡之时,刘馥劝说了许多袁术部下投降曹操,如乐进麾下的秦翊、戚寄便是,此外还有这梅乾。 梅乾倒是感恩刘馥,刘馥才对儿子说出这样的话。 眼看着天色将晚,刘馥正准备收工,忽然只感觉脚下开始震动起来! 刘馥一惊,急忙喊道:“梅将军!” 梅乾也已经察觉了异样,当即勒马四顾,只见南面尘土扬起,初时只见一线黑影,很快便有潮水般的喊杀之声传来! “不好!江东兵来了!快撤!”梅乾察觉敌情,急忙呼喊道。 刘馥、刘靖父子大惊,急忙令人抬起金银,推上辎重车,便往北边奔去!梅乾立即率军断后! 才奔出不到里许,刘馥回头一望,只见身后已经厮杀了起来! 贺齐纵马杀至近前,直喝道:“贼将何人!报上姓名!” 对方答语喝道:“梅乾在此!小贼休得狂妄!” 梅乾?没钱! 贺齐一听,登时大怒! “匹夫竟敢自称梅乾,本将军今日便斩了你!拿命来!” 贺齐一声暴喝,随即率军冲杀过去! 那梅乾名不见经传,如何是贺齐的敌手?不过片刻,梅乾手下兵马便被贺齐杀的人仰马翻! 梅乾一见不妙,这贺齐果然是员悍将,于是赶紧开溜!撇下陷入阵中的将士,便带着身边人马径直往北逃去! 贺齐一见敌将要逃,于是便令芮良、芮玄留下继续清剿!自己便领亲军,直追梅乾! 贺齐装备多精良啊!手下将士个个都是千挑万选,脚力远不是梅乾能够比拟的! 那李通用来诱敌的兵马,能是什么兵马!送死的只能是弱卒! 梅乾跑了一阵,很快便赶上了刘馥、刘靖父子! “梅将军!你怎这么快便败了?”刘馥惊问道!梅乾怨叹一声,正欲说话,身后贺齐已经追来!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成德陷落 梅乾大惊,急忙对刘馥道了一声:“使君快跑!”随后便丢下刘馥、刘靖父子,一路往前冲逃而去! 刘馥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这梅乾是根本就不管自己,兀自逃命去了! 梅乾岂止是不管刘馥父子二人,刘馥、刘靖根本就是梅乾丢下的两块肉,用来喂饱贺齐的!等到贺齐吃下这两块肉,梅乾也便逃出了生天! 刘馥怎么也没想到梅乾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刘靖更是大惊,急忙拉住父亲,便想快逃! 梅乾尚且被贺齐追上,刘馥、刘靖两人又怎么逃得了! 贺齐率军赶上,一阵冲杀,将捞宝队杀的个干干净净!刘馥、刘靖二人的脑袋也别在了贺齐马后! 杀灭了捞宝队,贺齐驰至辎重车前,车上看起来满是金银财宝,贺齐大喜,当即便令将士上前缴获。 可当将士上前推动辎重车的时候,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众所周知,金银财宝是十分笨重的,一车的金银,推起来肯定很费力,然而当贺齐部下上前一推,方才发现,这些辎重车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重! 贺齐心头一阵,一枪刺进车中,用力一挑,便将财宝挑下车来!再一看,顿时傻了眼! 那些箱子根本只有上前一层铺了些钱财,底下完全是空的! “糟糕!中计了!”贺齐立感不妙!急忙呼喝部下,快速的收了那一点点的财宝,立即便往南归! 芮良、芮玄二人也已经结束了战斗,正欲上前与贺齐相会,贺齐已经勒兵回来! “将军!” 二人方才抱拳,贺齐急道:“快随我回救成德!此地是李通诱我之计!” 二人闻言,心下大惊,立即率部掉头,三人带着兵马急往成德驰去! 还没到达成德,便有一小队兵马迎面跑来! 贺齐心知不好,急忙问道:“出了何事?” 令领军小校急忙上前回话道:“曹军突袭成德,将军快撤!” “什么?曹军突袭?那你等为何不抵抗?”贺齐不禁大骂。 那小校一脸无辜的回话道:“末将等也曾尽力抵抗,奈何曹军实在太多,将军又不在营中,眼下成德大营已经失陷,功曹命我速来报知将军,请将军切勿连战,速速退走,以避曹军锋芒!” 一听成德失陷,贺齐气不打一处来!不禁怒道:“曹军不过乌合之众!定是尔等未曾尽力!文鸾、文表!”文鸾、文表是芮良、芮玄二人的字号。 二人听到贺齐呼唤,上前抱拳道:“末将在!” 贺齐眼冒怒火,沉声道:“随我夺回成德!”当即毫不犹豫,便率众往成德杀去! 那赶来报信的小将见贺齐执意往成德出战,也只好跟随其中,贺齐就带着这区区三四千人马,又杀回了成德! 成德大营之中,一片狼藉,厮杀过一阵,贺齐的锦绣阵仗也显得零落不堪。 董蒙、陈矫二人是此次偷袭成德的领将,看着贺齐的成德大营,陈矫不禁叹道:“军中奢华若是,恐怕也只有贺齐一人了!” 董蒙不以为意,讥笑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贺齐将营垒造的这么富丽堂皇,将军营当作了府邸,还不是被我等攻破?” 对于贺齐,董蒙只有轻视讥讽,但陈矫却是十分慎重。 “将军哪!成德虽然已经攻破,但将军切不可轻敌!将军既言贺齐将此视作了自家府邸,如今我等据之,那贺齐定然不肯善罢甘休!将军还当小心应对,速速传令各军,修复营垒,随时准备应战!” 董蒙、陈矫这是第一路兵马,约有一万五千人,李通自将两万大军随后,吕虔暂时留守寿春。 陈矫提醒董蒙小心谨慎,董蒙却是傲然道:“我看陈长史太过拔高此人了!依我看,此人不过徒有虚名,本将岂能惧他!” 正在陈矫提醒董蒙,董蒙小视贺齐之时,忽听得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将军、长史!那贺齐领兵杀回来了!”来人装张禀报道。 “慌张什么!败军之将,如何惧之!来的正好!本将军倒要见识见识这贺齐到底有几分本事!”董蒙一时豪壮,当即点上兵马,出营应战! 来至营外时,贺齐已经摆下阵势。贺齐银甲居中,身后只有千人,但这阵势看起来却好似万军! 董蒙提兵六千,出于辕门三里之外,对上贺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董蒙夺了贺齐营垒,贺齐自然更是愤怒! “腌臜匹夫!焉敢趁我不备?”贺齐横枪大骂道。 董蒙面露讥笑之色,也上前两部回道:“兵不厌诈!你若连这都不明白,不如早些回家种田!” 阵前对话,并不是为了分个道理高下,其实不过是积攒气势。贺齐心里也明白,这次是自己大意了!出言大骂,不过是发泄心中怒气而已。 “贼将!休得张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贺齐更是喝道。 董蒙看见贺齐身后只有千余人马,不禁大笑道:“你就带了这么点人,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且看我如何收了你!传令!得贺齐首级者,重重有赏!” 董蒙自恃兵马占优,便欲一口将贺齐吃下,于是阵前许下厚赏,随即发令进攻! 部下六千将士,闻听有厚赏,且见贺齐身边不过千人,一个个便如同饥饿的狼群,当即一拥而上,便向贺齐冲杀而去! 贺齐见敌人势大来袭,随即勒马回走!董蒙率军穷追不止!一直追到淝水源头的鸡鸣山下! 贺齐率部奔至鸡鸣山,当即停下脚步,随后转回头来,面对迎面而来的董蒙兵马。 董蒙以为自己手到擒来,贺齐只有仓皇逃命的分,哪成想原本慌不择路的贺齐会突然转身? 董蒙心中狐疑,立即喝止兵马,看着前方的贺齐,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不好!中计了!”董蒙立刻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看着贺齐只有千余部下,且成德确已被自己击散,因此未曾起疑。但看眼下贺齐淡定的样子,董蒙立时大惊,此必是有援军啊!可贺齐从哪里调集援军呢?自己有六千人马,贺齐若想伏击,至少也得与自己兵力相当才是!否则岂不是自寻死路?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贺齐败退 董蒙一时不解,对面贺齐却是立马高处大笑道:“贼将!你也知兵不厌诈,却又为何中了我的计策?” 这是用董蒙的话来打董蒙的脸啊!贺齐贪功,轻军冒进,以至中了李通之计。而眼下的董蒙何尝不是如此?眼看着贺齐兵少,便想着捞功,这不就上钩了? 没有不吃饵的鱼,只看这饵香不香! 贺齐话音刚落,鸡鸣山左右两侧忽然各闪出一彪人马,正是芮良、芮玄两兄弟!两部各有千余人,但将行伍特意隔的疏远一些,又多摇旌旗,迎面看去,好似各有数千兵马! 董蒙军立时震恐!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伏击!两边还没冲杀过来,董蒙军自己便已经开始乱了阵脚! 阵脚一乱,人再多也不顶用了! 贺齐居高瞧的清楚,毫不犹豫,抓住机会,便大喝数声,号令部下冲杀过去! 贺齐自己带的亲军,战斗力自然是最好的,得到主将的鼓舞,加之又恨董蒙夺了成德营垒,贺齐部下个个如狼似虎,从鸡鸣山反杀过去!直接迎面冲入了董蒙军中! 董蒙慌忙迎战,急调身后兵马,应对贺齐! 这一调,阵脚一时更乱!芮良、芮玄两部攻杀过来,只片刻,便将董蒙的六千人马分割成数块,使其首尾不得兼顾! 董蒙是大意中计,贺齐有备而来!胜负立刻便见分晓!董蒙大败! “快走!回成德!”董蒙急忙呼喝,当即便仓皇往成德逃了回去! 贺齐见董蒙兵溃,自然不肯放过机会!立即便率部追杀!企图借董蒙的败军之势,一举夺回成德! 两军且战且追逐,眼看着董蒙就快要抵抗不住时,忽然前方又出现一彪人马,正是董蒙援军! 李通率部从寿春出发,在董蒙之后而行,及至成德时,陈矫立即便将董蒙率军追击贺齐一事禀报。 李通放心不过,于是点了三千人,轻装来援! 董蒙望见自家旌旗,霎时心喜! 李通看见董蒙败逃而来,已知董蒙战况! “将军救我!”董蒙急忙呼道。 李通卯定心神,大喝董蒙退下,随后亲自率军上前与贺齐交战! 两个老对手再一次碰面,贺齐骂道:“李通匹夫!拿命来!” 李通也不是吃素的!见是贺齐,随即上前与之相搏! 二人皆是使枪好手,两边人马皆是各自亲兵骁勇,当下战至一起,一时难解难分! 这一战直杀至天色昏暗,不分胜负。 李通已经得了成德,思忖再与贺齐拼死无益。贺齐见迟迟不能杀败李通,也知成德已无收复可能,于是二人各自收兵,成德之战方才结束。 李通这边,夹洲加上董蒙,折损四五千人。贺齐这边丢了成德,部下兵马溃散,收聚散兵之后,也只剩下了七千人,最终撤回了合肥。 吕蒙坐镇合肥城中,闻听成德陷落,贺齐败回,不禁恼怒,于是便召贺齐前来质问。 贺齐自己失责,于是来至吕蒙军府请罪。 “都督!末将丢了成德!”贺齐进败直言道。 吕蒙见贺齐说话还这么大声,似乎并无愧疚之意,不禁怒从心起,拍案斥道:“好你个贺齐!你可知成德乃我江淮要冲!” “末将知晓!”贺齐回话道。 “既然知晓,为何一朝尽失?”成德丢失,便意味着合肥将要直面李通大军。合肥乃江淮核心所在,如果合肥有什么差池,那就意味着整个江北大部,都会面临极大的危险!而曹军一旦得了合肥之后,便可以以合肥为中枢,那整个江淮 战场便将完全陷入被动之中! 吕蒙正是因为相信贺齐的悍勇,因此才将其摆成了当头炮,结果贺齐却将成德变成了任人侵吞的拱前卒! 吕蒙心中不满,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面对吕蒙的质问,贺齐无言以对,只好抱拳道:“末将自知失责,都督但有责罚,末将领了便是!” 贺齐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虽然是丢了成德,却并不觉得自己应该低声下气求饶,因此语气上与平常无异。但在吕蒙听来,却是分外刺耳,感觉就像是这贺齐心有不平一样! 吕蒙初任都督,这还是借了周瑜的光!单论战绩,吕蒙在贺齐面前根本没有傲气的资本! 说到底,这还是孙权的原因,贺齐毕竟是从孙策起家的,吕蒙在孙策时代,不过是一小小军司马。 孙权有意拔擢新人,扶植贴心势力,再加上吕蒙跟随周瑜日久,而此前又贬了周瑜,多种考虑之下,吕蒙才得了路,后来居上,成为了孙权的江北都督。 在江北诸将之中,其实论资历,贺齐才是最有资格的。 吕蒙虽然从来不曾显露,但对此肯定也是在意,这次贺齐丢了成德要冲,再加上贺齐这态度,吕蒙面露怒色,斥道:“既然如此,来人!卸去贺齐甲胄,罚充役夫!” 贺齐没料到吕蒙竟然会做出这样的责罚,这不等于便想剥夺了自己兵权吗?对于一个痴迷军事的人来说,剥夺兵权还不如死罪呢! 贺齐心下不满,当即抗争道:“末将虽然有罪,但胜败本就是兵家常事!都督如此责罚,何不砍了末将脑袋?也好让将士们知道都督威严!” 贺齐看出吕蒙狭隘私心,忍不住出言讥讽! 吕蒙更加大怒,喝道:“你以为本都督不敢吗?” 场面顿时火爆,两人针锋相对,堂下众将都看出不好,于是纷纷出来劝和。 部将鲜于丹第一个出来当和事佬,对吕蒙拜道:“都督!贺齐将军虽有成德之失,但于我江东毕竟建有大功!岂能加以死罪?” 朱然也出来劝贺齐道:“公苗怎能出言冲撞都督?快些向都督赔罪!都督必能宽宥于你!” 众将两边拉劝,吕蒙自然也是一时气话,如果仅仅因为成德之失而断贺齐死罪,且不说能不能服众,就是孙权那里也过不了关! 有众人劝解,搬来了台阶,吕蒙于是稍稍平息了怒火,便准备顺着台阶下来。于是说道:“既然诸位将军皆为你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三十,降为别部司马,只许领兵一千!”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庞统求情 吕蒙还是没有明白贺齐的想法,又或者他其实明白,但根本不在意。 所有惩罚贺齐都能接受,独独不能削他的兵权,这是贺齐的底线。吕蒙看似态度软化,实际上还是一刀砍在了贺齐的要害之上。 贺齐自然义愤不平!这些部下可是跟随他多年的,只给他一千,剩下的怎么办?吕蒙当然是想吃进自己的肚子里,此事二人心知肚明。 贺齐不由得怒道:“吕子明!大敌当前,你不思齐心协力破敌,却眼馋我部将兵马,是何道理!” 这话一说出来,场面立刻便又沸腾起来,针尖对麦芒,矛盾一时激化。 吕蒙没想到贺齐竟然毫不顾及,更觉脸上无光,不禁怒斥:“来人!拿下!贺齐目无法纪,出言不逊,给我绑了!” 府门外执法军士闻声而动,当即拥进来数人,当即便要拿住贺齐。贺齐不甘顺从,正与抵抗,孙韶急忙上前抓住贺齐手臂,背对吕蒙,对贺齐使了个眼色。 这可是都督军府,哪怕是吕蒙再有私心,毕竟军令已下,此时贺齐若敢当着众人的面反抗,那就是真犯了死罪了! 看到孙韶的眼神,贺齐心里明白,只得将气忍下,任由执法军士将其扣住。 身体虽然没有反抗,但贺齐嘴巴却不能示弱,于是冷哼一声,对吕蒙说道:“想要夺我兵马,也看你有没有这等本事!” 说罢便扭头兀自在执法军士的扣押之下扬长而去! 吕蒙的江北都督本来就难以服众,这会儿更是丢了脸。吕蒙脸色铁青,坐下众人个个也都沉默不言。 庞统观望了一下众人表情,似乎各有顾虑,跟周瑜在时完全不同,看起来这合肥未必能够守的住! 人心不齐,上下离心,兵家大忌! 其实吕蒙也心知肚明,但贺齐确实是犯了错,自己处置也并非完全是没有道理,可是这贺齐竟然敢当面顶撞自己,太不把自己这个都督放在眼里了! 庞统忽然眼珠子一转,出来打破沉默场面,对吕蒙拱手道:“都督,在下有一言,还请都督一听!” 有人说话,总好过一片死寂,吕蒙于是开口道:“士元有话不妨说来!不过,若是为贺齐求情,那就不必说了!” 吕蒙的态度很坚决,庞统闻言一笑,悠悠说道:“非为贺齐求情,而为都督解忧!” “哦?为我解忧?”吕蒙不禁疑惑道。 “正是!”庞统笑回。 “我有何忧啊?”吕蒙不禁笑道。 “萧墙之忧!”庞统直言不讳,直接说了出来! 吕蒙心头一紧,明白庞统说的就是贺齐之事。这贺齐定然不服气,若是闹起来,眼下大敌当前,恐怕不妙。 其实吕蒙也后悔刚才过激,但事已至此,话赶话,说出去的话总不能吞回来。吕蒙示意庞统继续说下去,庞统于是接着说道:“贺齐为江东征伐已逾十载,其间颇有战功,请恕在下直言,论资历,都督亦未必能及!因此贺齐才恃功傲上,其不服之心日久!此番都督处理的若稍有差池 ,恐怕祸及合肥!” 庞统是个明眼人,早就看出其中问题,这会儿说出来,吕蒙也不觉担忧起来。 “那士元有何良策,可以为我解忧?”吕蒙于是问道。 “贺齐其人,痴迷军务,不受节度!然其部署却又甚是忠心,唯贺齐之命是从!都督此番欲削夺贺齐兵权,犹如取其性命!是以贺齐当众逆上!出言不逊!”庞统解说道。 “那你是说本都督不该处罚他?”吕蒙作色道。庞统笑了笑,拱手道:“在下不敢,不过事有权宜,情有变通,不知权宜变通不足为上将!都督有上将之才,然顾念公事太深,那贺齐眼界不如都督,故此两相差池,是以激愤。都督提领江北诸军,心胸自 然非贺齐能比!在下以为,都督宜示以宽仁,这才是上将风范!也教贺齐所部将士们明白,都督绝无不容之意!” 庞统的话说的极其婉转,说白了就一个核心思想,还是为贺齐求情。 同一件事情,用不同的话来说,自然会得到不同的结果。 庞统两句话不离上将之才,不离心胸气度,言外之意就是吕蒙若肯听自己的话,那就是上将之才,那就是胸怀宽广! 吕蒙轻笑一声道:“士元倒是会说话!你都这样说了,我吕蒙若不对贺齐从轻发落,看是是必要担心胸狭隘之恶名了?”庞统嘿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只是就事论事!都督若肯从宽处理,方才不至于激起动乱!眼下曹军盛兵南下,李通已得成德,不日便将兵临合肥。当此之时,以都督之智,自然比在下知晓孰轻孰重!并 不需在下多言!” 庞统的话很快便给此事降下温来!谁听了都受用,吕蒙的态度明显也缓和了许多。 吕蒙深吸了一口气,有重重的呼了出来,才道:“看来士元是确有良策了!还是说说你的高见吧!” 吕蒙“执意”要庞统说话,庞统这才说道:“在下以为,都督可降其职,遣其军!” “如何降其职,为何遣其军?”吕蒙于是问道。 “降为别部司马,杖责三十,令其率部去濡须口筑城,与充作劳役无异!”庞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一样来,等于是将贺齐调离了前线,也避免了贺齐给吕蒙掣肘。虽然在兵力上有所减少,但至少可以齐整合肥军心!而且责贺齐率部筑筑城,几乎与役夫没有差别,这样也可以杀一杀贺齐的威风! 听完庞统的话,吕蒙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濡须口乃我方后防,眼下正当加紧修筑防御工事!此事交给贺齐再好不过了!不过……尚缺一监军!” “在下愿为监军!替都督监察濡须军务!比令贺齐丝毫不得懈怠!”庞统趁机上前奏道。 “你?”吕蒙略微一沉思,心想让这庞统离开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吕蒙本来就不喜欢庞统,若不是因为庞统得到周瑜的赏识,吕蒙根本就不想鸟他!这会儿庞统自己请求前去监军,吕蒙自然乐得其成!“好吧!就依你所言!”吕蒙当即下了决定!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发配濡须 吕蒙以为庞统是自觉不受待见,因此借机请求外放,而吕蒙心里其实也早就不希望庞统呆在自己身边,于是正好借这个机会,成全了庞统。 于是,吕蒙从轻发落了贺齐,将其降为别部司马,杖责三十,令其率部前往濡须筑城。 当然,吕蒙也不会完全放过,最后还是留下了孙韶、秦松。孙韶继承了孙河的兵马,虽然在贺齐军中,但严格来说是相对独立的。 吕蒙借此也从贺齐手下拿走了这两千余人,秦松是一谋士,正好填补庞统离去的空缺。 贺齐挨了三十军杖,并没有觉得委屈,相反,他还觉得自在了许多,只要他能够继续保有自己手下的兵马,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挨过杖刑之后,贺齐一刻也不想跟吕蒙呆在一起,当日便拔营启程,带着部下一路往濡须而去。 合肥之南有巢湖,巢湖东南有濡须。这是经巢湖入长江的要道,也是合肥的后防!一旦合肥失守,濡须便是防备曹军进入江东丹阳的最后一道防线! 虽然濡须很重要,但吕蒙并不认为自己需要用到濡须!更不相信李通又能力拿下合肥! 庞统原本是寄希望于周瑜,可惜周瑜被罢去了兵权,如今已经赋闲在富春将近两年。 其后庞统跟在吕蒙身边,但这段日子一来,庞统对吕蒙越发不看好,因此早就想要脱身而去,只是没有找到一个能够为自己所用的人。 恰好,贺齐的出现,给了庞统机会!贺齐这样的人,没有吕蒙那么大的野心,而且豪气干云,至少在庞统看来,自己可以很好的“调教”他!不会像跟着吕蒙这样难受。 庞统也曾数次为吕蒙提出良策,但吕蒙从来都是不加理会,只按照自己的心思行事!庞统知自己不能为吕蒙所用,二人根本没有默契,早一天离去,早一天舒服。 贺齐率军一路往濡须走去,庞统作为监军同行。 背上挨了三十军帐,贺齐却并没有被打趴下!执法军士并没有下死手,而且贺齐也是身经百战之人,这点刑罚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听闻是监军为贺某求情,贺某方才保住手下这些人马?”贺齐坐在马背上,悠悠南行,对身旁的庞统问道。 庞统笑了笑,拱手回话道:“将军哪里话!若非将军驭下得心,纵然庞某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未必能够说动吕都督啊!”贺齐笑道:“这倒是!我这些手下,个个都是过命的交情!如同手足兄弟!他吕蒙有何本事,能够并我兵马?不自量力耳!不过,还是要多谢监军仗义直言!这份恩情,贺某记下了!来日必当报答!只是辛 苦监军,要随我去做那筑城苦役了!” “岂敢!岂敢!庞某非为私情,只为公事而虑!眼下南北交兵,情势复杂,吕都督不肯听我言,留在合肥也无益,将军豪气干云,能与将军同行,庞某求之不得呢!”庞统对贺齐很是看好,贺齐听了庞统的话,更加心喜,于是对庞统拱手道:“早就听闻监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当初监军可是深得大都督青睐,能够被大都督赏识,监军必有过人之处!今后还望监 军多多指点贺某!贺某愿从监军受教!” 跟随周瑜几年,庞统有些名声,江北众人都知道周瑜很是看重庞统,贺齐自然也不例外。再加上庞统在荆襄的名气,而且这次其他人都束手无策,庞统一番话便给自己解了围,贺齐由是对庞统很是高看。 贺齐表明了自己虚心的态度,庞统很是高兴,于是说道:“将军既然如此看得起在下,那今后便不要再监军监军的称呼了!不如直呼在下姓字,也显得亲近一些!” 贺齐的脾气本来就豪爽,庞统正是依据贺齐的脾气来说话。听到庞统这么不见外,贺齐很是高兴,当即笑道:“既然如此,贺某虚长你几岁,今后便直呼士元了!” 贺齐比庞统大八岁,这样称呼庞统也是合情合理。 庞统欣然笑道:“如此甚好!” 很快,庞统便跟贺齐打成了一片,贺齐部下芮良、芮玄等人也觉得庞统很是洒脱豪放,于是庞统俨然成为了真正的贺家军! 李通用计攻下了成德,打通了进取合肥的道路,于是便令功曹韦康率军五千留守寿春,调度供给。李通自己则与吕虔各率兵马,往合肥杀去! 用区区三四千人的损失,加上刘馥、刘靖父子的人头,拿下要冲成德,对于李通来说,这笔买卖还算是合算!其实本来可以损失更小的,可惜董蒙轻军追击,中了贺齐的圈套。 没了贺齐、庞统碍眼,吕蒙反而沉下心来,立即便准备应对李通来袭!驻军六安的朱桓也被吕蒙调往了合肥。 李通早已探知情况,不禁笑道:“这吕蒙将赌注都押在了合肥,看来是要在合肥与我一决雌雄啊!” 陈矫也笑道:“如此正好!吕蒙这么做,我军正好毕其功于一役!合肥此战若胜,江淮立可横扫!” “不错!只要是拿下了合肥,咱们便可以进逼江东了!” 这是李通早就梦想的事情,上一次就是打到了合肥这里,最终无功而返,这一次李通不愿意再重蹈覆辙,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拿下合肥,扫平江淮! 若真能如此,李通倒也有资格位列上将军了!与夏侯兄弟、曹氏诸将齐肩并列,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一直处在二线行列的李通来说,这次便是晋升一线最好的机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通卯定心神,当下开始了合肥之战的准备! 李通率兵四万有余,吕蒙不过万余兵马,朱桓还在路上。情势不言自明,吕蒙的压力不小! 得知李通已经调集了兵马,吕蒙也越发用心起来,每日都要亲自巡视三军,不肯稍有懈怠! 江淮军情传到了柴桑,柴桑众人一时都紧张起来,江东门户在江淮,那些江东世家大族们自然坐立难安!于是纷纷请求孙权发兵增援!孙权始终不许,只是好言宽慰,表示自己相信吕蒙。东曹张允,主簿吾粲等人来见孙权,孙权皆托以曹军主力集结荆襄,自己已无兵马可调为由,搪塞了过去。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坐看虎斗 话说贺齐率部到了濡须口之后,倒是没有懈怠,立即便开始在濡须口修筑坚城! 濡须口原本就已经开始修建防御城关,只是尚未完工,贺齐到来之后,立刻便加快了速度,整个工程进展的十分迅速,不消半月,便将完成。 看着接近完工的城关,贺齐不禁问道:“士元哪!你为我求得此处,可这儿并没有多少事情可干啊?” 贺齐是闲不下来的人,最怕的就是无事可干。 你以为贺齐为什么喜欢将旌旗营帐兵甲器械搞的那么精良,就是因为没事儿可干又闲不住。 庞统随从在贺齐左右,微微笑道:“将军不必心急,若庞某所料不错,不出一月,将军便有大事可做了!” “哦?大事?士元不妨说清楚些?”贺齐不解,于是问道。 庞统只是笑而不答,对贺齐说道:“将军筑好城关之后,当立即厉兵秣马,随时待战!江淮战事不在那合肥吕蒙,而在于将军!” 时寒风呼啸,庞统迎风而立,自信的对贺齐说出了自己的预料! 这些日子与庞统日日交流,贺齐对庞统的见识很是佩服,听到庞统这么说,贺齐倒真是重视起来。 “士元本智谋之才,为何反弃吕蒙而与贺某同行?那吕蒙可是都督啊!我贺齐不过一介区区司马。” 对于庞统的举动,贺齐还是有些不解,这会儿身旁无人,正好出言相问。 庞统也不避讳,直言道:“吕子明虽有勇志,但心胸狭小,不能容人。别看他平日稳重,此人每每总在关键时刻冲动行事!将来身败取祸,必是此因!” 庞统早就已经将吕蒙的本性看透,因此根本就不看好吕蒙,论识人,庞统还是比较有眼光的。 其实吕蒙的毛病,周瑜一直以来也都时常劝诫,吕蒙虽然有所改善,但那都不过是表面上的。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不是一句空话! 吕蒙也沾染了周瑜的傲气,可惜没有周瑜的才气,这便是二人之间的区别,也是庞统不看好吕蒙的原因。 退而求其次,庞统只能选择一个可以被自己影响的人,来施展自己的抱负!而贺齐就是眼下庞统的选择。 听了庞统对吕蒙的评价,贺齐不禁叹道:“士元见识过人哪!一眼便看穿了吕蒙的优劣!” 贺齐顿了顿,转过身来,对庞统拜道:“先生!我今尊称士元一声先生,今后还望先生多多指点,贺齐愿从先生受教!” 这是贺齐第二次说出这样的话来,第一次的时候或许只是客套话,但现在,贺齐是真心实意。 庞统看到贺齐对自己如此恭敬,微微颔首笑道:“将军若肯听我,庞统定助将军扬名于江淮之间!” 贺齐虽然也是一员骁将,但毕竟资质有限,上限只有那么高,因此庞统才许贺齐以江淮扬名! 这就已经够了,贺齐本来的期望也就是在江淮之间,建立自己的功绩! “有先生此语,贺齐如受万金之赠!” 在吕蒙身边将近两年,庞统都没能让吕蒙服气,而到贺齐这里,才不过短短十数日,贺齐便对庞统崇敬有加,可见选对人十分重要! 当然,吕蒙也不是庞统选择的,庞统最终的也是一直以来的选择是周瑜!只此一人可以令庞统服气! 富春江畔,又是一个寒冬,江水已寒,周瑜依旧垂钓江畔,这一钓一晃便是两年了! 江畔石上,周瑜盘坐之处,早已经变得光滑无比。 陆逊每至休沐之日,便会来见周瑜。两年间,周瑜对陆逊几乎是倾囊相授。 “伯言哪!你看这江中鱼儿何时可以上钩?”周瑜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水中浮标。 陆逊侍坐一旁,听到周瑜问话,拱手回话道:“在下以为,此鱼已在钩上!只待将军收获了!” 周瑜又笑道:“你看我这钓竿如此纤细,如何才能钓起这大鱼?” “这便是将军过人之处了!垂钓之法,当通鱼之性!借力使力,虽纤细竹木,可钓数尺大鱼!”陆逊悠悠答道。 周瑜终于将目光从江面收了回来,看着陆逊道:“君之前程不可限量!当有大为!” 陆逊谦逊的对周瑜拜谢道:“非将军,陆逊不得有今日!” 周瑜满意的点了点头。 建安十一年冬十一月,李通发兵四万,围攻合肥,吕蒙调集江淮兵马,与李通对敌,双方鏖战二十日有余,合肥虽然未下,但战事胜负已经明朗!吕蒙支撑不了多久了! “都督,速调贺齐来援吧!”秦松、孙韶二人见情况危急,一同劝道。 吕蒙眼看着城外遍布如林的曹军旌旗,心中也是急切,但此前自己将贺齐发配至濡须作苦役,此时再调其来援,又如何拉的下脸面?这不等于是自己扇自己耳光吗? “贺齐不过四五千人,而曹军有数万,即便将其调来,又有何益?”吕蒙还是不肯。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即便贺齐驰援合肥,恐怕结果也没有什么不同。 吕蒙没有跟李通交过手,不知道李通厉害,在应对上难免吃亏,而且李通身边有陈矫为谋士,而吕蒙身边只有秦松,秦松自然比不上陈矫。 如果不是靠着合肥城池,只怕吕蒙早就败了!可眼下合肥城池也已经残破不堪,再继续下去,顶多坚持个十天半月。 众将都心急如焚,吕蒙此番将各部兵马都集结在了合肥,合肥就是决战!合肥一失,江淮不复所有! 将士们心气都开始低落,这更加要命! “都督!若再无破敌之策,情势将不可逆转了!”秦松再劝道。 众将见状,都纷纷请求。 “眼下只有两天路,要么拼死血战,最终合肥失守。要么调贺齐来援,或可再支撑二三十日,若曹军粮草不济,或可解围!”秦松再次说道。 曹军的主要供给都去了荆襄,李通这边虽然有数万兵马,但供给并不充沛,而且连番血战,受损不小。秦松说的第二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众人纷纷相劝,吕蒙拗不过,且情势一日不如一日,再这么下去,那可就真的是要回天乏力了!“好吧!传我军令,召贺齐率部速速来援!”吕蒙最终只好同意道。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釜底抽薪 吕蒙最终不得不低头,只好同意了秦松的建议,向濡须口发去了调军命令! 成德一战,贺齐的兵马有所损伤,经过在濡须口的休整,现在又恢复了元气,同时还招募了千余兵勇,人马又增加到了六千人左右。 合肥战事胶着,贺齐心里也着急,但是没有命令,自己又不能擅离职守,就这样煎熬的过了许多天,终于!吕蒙的调令送到了贺齐手中! “先生你看!吕蒙终于想起我来了!”贺齐兴奋的说道。 庞统接过来一看,脸上露出一丝讥笑,摇头道:“抱薪救火,庸夫之见!” 贺齐顿时诧异,不禁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庞统将贺齐等人拉至军图前面,指着合肥道:“此是何处?” 众人不解其意,芮良回道:“此乃合肥啊!” 庞统在合肥周围画了一个圈,又道:“诸位再看看!” 众人凑上前来,都盯着合肥,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都不解的看着庞统。 “我等愚钝,还请先生明言!”贺齐拱手拜道。 庞统哼笑了一声道:“此乃炼炉也!” 众人一惊,都望着庞统,等着庞统继续说下去。 “吕蒙欲毕其功于一役,那李通何尝不是如此!合肥,乃江北重镇!牵动全局!吕蒙寸步不肯让,李通势在必得!诸位仔细想一想,吕蒙不过万余兵马,李通用兵数万,这合肥是如何能够抵御至今?” “自然是我江东将士拼死血战,方才得以保全!”芮玄回答道。庞统又哼笑了一声道:“文表见木不见林啊!李通围攻合肥,都督吕蒙据城坚守,至今二十余日!其间又从何处征调兵马,六安朱桓已经陷进去了,可合肥依旧危在旦夕,行将告破!那李通真的不能拿下合 肥么?” 贺齐恍然大悟,惊道:“先生是说,那李通乃有意为之?”庞统这才笑了笑,回过身来点头道:“与其一个城池接着一个城池的收,不如一战定胜负!李通这根本就是在鏖兵!就是在等着吕蒙不断的调集江北各处兵马!好省去他接下来攻取其他城池之力!如此,只 要合肥告破,江北便尽归其手!” 庞统将李通的计谋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众人无不震惊! “原来如此!若非先生识破阴谋,我等几乎也中了李通之计!”芮良不禁叹道。 贺齐面色凝重,十分忧虑,于是问道:“那依先生所见,我便在此按兵不动,不去救援合肥?” “救!当然要救!事关大局,将军岂能无动于衷!”庞统肯定的说道。 “先生既知此乃李通毒计,为何又要我出兵相救?”贺齐更加不解。 庞统会心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将军要做是解合肥之围,却并不是要驰援合肥!” 众人更是不解,都痴痴的望着庞统,贺齐也是一脸茫然。智商不在同一层面,说起话来也费力不少,庞统叹了一口气,又来到军图前面,一指合肥北面的寿春,敲了敲,而后说道:“李通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的在合肥与都督吕蒙鏖兵,全赖有寿春粮草供给!与其 抱薪救火,何不釜底抽薪?” 贺齐顿时大悟,连连叹道:“先生真乃高人也!只要我攻下寿春,李通断不能持久!如此合肥之围便可解去了!” 庞统笑道:“此举唯将军可为!那李通不是一般庸夫,想要偷袭其后方,非精兵不可!纵观江北诸军当中,唯将军之兵最为精悍!必可得胜!” “原来先生早就看透了一切!看来先生为我求情,令吕蒙将我发配至此,也是早有计划?” 贺齐忽然明白,这一切都不是意外造成,庞统早就已经筹画好了一切!难怪此前庞统答应自己,一定让自己扬名于江淮之间!说的就是今日之事! 事情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可怕!当你发现一个人早就看穿了一切的时候,你的心里是恐慌的,因为你会发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招而已。 贺齐倒是没有这样去想,他只是感受到了庞统过人的智慧和见识!由衷的对庞统产生了钦佩之意! “既然诸位都明白了,那就速速动身吧!”庞统一敛衣袖,对贺齐拱手道。 于是,贺齐领了吕蒙调令,却并没有驰援合肥,而是带着本部兵马,绕道直奔寿春而去! 李通自然也是在意寿春的,不然他也没必要留下五千兵马,其意就是防备不测。 庞统当然也没有贸然直取寿春,而是令贺齐带着兵马,间行至鸡鸣山,随后埋伏了下来。 埋伏的时候,贺齐突然想起什么,愣了一下,继而小声问道:“先生既然早已料到今日,为何不早提醒吕蒙?还任由今日合肥被围?” 庞统挡在山上草丛,哼笑道:“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提醒吕蒙!” “何解?”贺齐复又追问道。“于公,那吕蒙刚愎自用,不能容人,而且素来与我有隙,他能听的我话?若早早言之,却不能得用,必坏大事!今日釜底抽薪也将无机可寻!于私,今日正可为将军正名,也是为我庞统正名!将军明白了 吧?” 贺齐这才明白庞统的顾虑,点头道:“先生之言是也!谋泄者,事无功,计不决者,名不成!” “正是此理也!今日便为将军压他一头!也令吕子明知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吕蒙素来对庞统不敬,庞统对吕蒙自然也有些看法,如今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就在二人密语之时,鸡鸣山下,出现了一队兵马,押着曹军辎重,正往南而行! 斥候来报,庞统提醒贺齐道:“将军务必全歼之,若走脱一人,事将不成!” 贺齐笑道:“先生请放心!我早已设下牢笼!决无意外!” 于是,贺齐便带着部下伏击而去! 曹军辎重队人数并不多,且战斗力也不强。千余人马的很快便被贺齐全歼!一个都没有逃的出去!袭取了李通的运粮队伍,庞统立即令贺齐芮良所部人马,全部换上曹军装备,又另作了标记,以分清敌我,随后将战场打扫干净,卸了辎重,随后扮作运粮回城队伍,往寿春而去。贺齐紧随其后,随时准备接应!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计取寿春 却说吕蒙,困守合肥城中,眼看着李通在城下耀武扬威,却无法可解。派去濡须口的人也回来了。 “如何?贺将军领命否?”秦松急忙问道。 信使上前禀道:“贺齐将军已经接下了调令!当时就开始整兵动身,想必不出两日,便可至合肥!哦,对了,庞监军另有书信一封,着属下交与都督!” 庞统的信?吕蒙心中疑惑,急忙命人取来。打开一看,上书道:“都督尊鉴,调令已收悉,属下已与贺齐将军率部启程,不日将至寿春!十日之内,李通必然撤军。合肥之围,实乃李通故意为之,此中阴计,都督善思。待李通撤军之后,都督宜速弃 合肥,退守舒城及濡须津要,濡须口已筑下坚城,足可御敌屯兵!舒城连山带水,亦可拒敌于北,守此二地,李通无能为也!切记!切记!濡须监军庞统拜上。” 众人都不知道信中写的什么内容,只见吕蒙看罢书信之后,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好像刚刚被人扇了几巴掌一样!庞统在信中所言,其实比扇巴掌还让吕蒙难受!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啊!三两句话便点出了李通阴谋,而自己却始终未能察觉!又是三两句话便为自己安排了接下来的用兵方略,还教自己放弃合肥退守。言 语间根本没有请求或者商量的语气,俨然就是一道命令! 吕蒙脸色铁青,众人正欲相问,吕蒙已经将书信收起。 众人看吕蒙这举动,知晓这书信内容不宜多问,于是都缄口不言。 “都督,眼下如何?”朱然问道。 吕蒙沉声道:“坚守待援!” 吕蒙并没有透露贺齐、庞统的动向,只是令众人继续等待。 再说寿春这边,韦康作为主事,调度物资供给,按时往前线派送辎重,梅乾负责寿春防务。 韦康便是当初的汉阳太守,刘征放其生路,韦端便跑到了许都。其父韦康是朝廷太仆,曹操很给面子,让韦康当了汝南功曹,协助李通镇南。 韦康其人,治政倒是有方,可惜对军事几乎是一知半解。好在李通留下了梅乾,韦康只管在寿春调度粮资。 寿春城历经动荡,早已经残破,但终究是座大城,有五千兵马驻守,李通还是放心的!在李通看来,除非有人以五倍的兵力围攻寿春城,否则寿春城必然无恙! 可没有想到,贺齐带着六千人马便悄悄摸了过来! 贺齐劫了鸡鸣山,芮良扮作了曹军,带着手下一路径直来到寿春城下。 “城下何人,出示令牌!”守成曹军喝止道。 芮良慢吞吞的从怀中掏出了令箭,命人送了上去。守军验看无假,当即下令开城。芮良心中暗喜,带着部下平静的走进了城中。 贺齐远远的埋伏在城外,细看着城门异动,等了一会儿,忽然只见城头躁动起来! 芮良动手了!近千名将士一时发难,抢夺城门!城门守军根本没有防备,哪知“自己人”会突然动手?许多曹军将士都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一时间城门大乱! 芮良手下带着精兵,又是突然发难,曹军如何能够抵挡的住?很快,城门便被芮良夺了下来! 贺齐远远看见城上竖起了自己旗帜,立时大喜,当即带着兵马杀进城去! 五千人可以靠着寿春城池坚守,但若是被人杀进了城中,那可就玩完了! 五千曹军哪够贺齐杀的?一时间城中大乱!贺齐率部抢夺四门,攻杀四方! 韦康正在城中安坐,忽听得外面喊杀声震天,不禁大惊!梅乾唰的一下便站了起来。李业已是双腿颤抖!当初曹军攻破寿春时,李业便在寿春。那场面对于李业来讲,那可是历历在目!放佛就在昨天! “怎么回事?”韦康急忙问道。 跑进府来的小将慌慌张张说道:“江东兵杀进城了!功曹快走!” 韦康曾经做过一次逃兵,虽然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但他已下定决心,今后绝不再做逃兵! 闻听小将之言,韦康不禁怒喝道:“寿春万不可失!岂能逃之夭夭!梅乾将军!” “末将在!”韦康都这样说,梅乾自然不能显得太过懦弱,当即出座领命道。 “速速齐整兵马迎战!江东偷袭寿春,兵马必然不多!我军未必没有胜算!”韦康倒是冷静,至少还看出了来偷袭的兵马不会太多。 梅乾当即领命而去,一旁的李业是战战兢兢,好像是丢了魂一样。 本来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想要出仕谋求翻身,结果这才多久,竟又遇到了这样的倒霉事儿! “李参军?”韦康上前唤道。 李业愣了好久,方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回话道:“功曹唤我何事?” 韦康面色傲然道:“你我一同率兵杀退敌军如何?” 李业点了点头,忽然又赶紧摇头道:“在下手无缚鸡之力,怕是只能添乱,还是功曹先去吧!在下为功曹后应如何?” 韦康也看出来了,此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多说无益,于是便任由李业呆在府中,自己随即带着一队亲兵,杀出府门,寻敌军而去! 贺齐率部杀入城中,纵马四顾,无一敌手!所触着皆溃!忽然前方杀来一队兵马,贺齐当即迎上! 定眼一看!正是那日逃走的梅乾! 梅乾也认出贺齐来,不觉心中一慌!梅乾知晓贺齐厉害,当即勒马便往回走,哪里还顾得杀退敌军? “匹夫休走!”贺齐怒喝一声,随即纵马追杀! 梅乾战又战不过,跑又跑不脱,只好在城中街巷奔走!想要借此逃脱贺齐的追击! 刚转过街来,迎面正遇见韦康带着百十人,个个手持刀剑,一副拼死相搏的样子。 “梅将军!你这是要去何处啊?”韦康不禁问道。 后有追兵,梅乾心下慌张,然而韦康面前,梅乾又不能明说自己畏惧之意,只好回话道:“敌军在城东,末将正要杀去!” 韦康愣了一下,急忙让开道路,让梅乾纵马先行! 梅乾一溜烟就跑的没了人影,这是旁边有一人突然说了一句:“这好像是往城北的路啊?” 韦康惊觉,不禁破口大骂道:“无耻懦夫!竟然临阵畏逃!气煞我也!”“功曹!咱们怎么办?”左右问道。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合肥解围 韦康一副慷慨赴死之状,激励众人道:“失此城池也是死罪,尔等是欲负罪而死,还是以命相搏?” 此言一出,身边百十人立刻昂其斗志!当下便跟着韦康迎敌而去! 贺齐追杀梅乾,刚要转过街角,正与韦康对上了面! 见是一儒士,贺齐不以为意的道:“速速让开!挡道者死!” 韦康忿然作色,剑指贺齐道:“汝南功曹韦康在此!尔等匹夫休得放肆!” 说罢竟然不管势单力薄,持剑便往贺齐刺去! 贺齐一声冷笑,抬手便是一枪!正中韦康心口! 身边将士一拥而上,将韦康带来的百十人尽皆斩杀当场!随后继续追杀梅乾而去!一直追到北门,都没有追到梅乾,梅乾已经带着残部逃出城去! 贺齐不禁破口大骂道:“匹夫不知羞耻!身为将领,跑的比谁都快!” 梅乾堪称专业卖队友,夹洲一战,卖了刘馥、刘靖父子,寿春一战,又卖了韦康韦元将!而且都卖的这么漂亮,也是“难能可贵”! 杀败了曹军,贺齐成功的夺下了寿春。 寿春城中,积粮无数!数万大军粮草中转,皆赖于此。 庞统进入城中,路上听说了韦康之事,于是来见视韦康尸首。那韦康伏倒在地,手中依旧紧握着剑柄,庞统不禁唏嘘。 贺齐转头回来,来至庞统面前,见庞统对着韦康尸首叹息,不禁问道:“先生何故感慨?” 庞统叹道:“能与城池共存亡,可谓烈矣!韦元将一介儒生,能持剑临敌,是谓大勇!请将军许我将其好生敛葬!” 厮杀的热血冷静了下来,贺齐这才发现自己杀了一个本不该死的人! 于是下马上前,对着韦康尸首一拜,而后对庞统说道:“先生自为之!” 庞统于是将韦康入殓,派了人埋在了城外,并亲手为之树碑,上书“汉汝南功曹韦康之墓”,也算是对韦康的敬重吧! 夺得了寿春之后,贺齐十分兴奋,如此一来,李通便不敢再围攻合肥,合肥之围自然而解! 庞统葬毕韦康,回到城中,来见贺齐。 贺齐喜对庞统说道:“先生啊!此番夺得寿春,缴获曹军粮资无数!可谓是收货颇丰啊!” 不料庞统却道:“寿春不能久留!李通若知寿春易主,必回攻寿春!将军手下兵马寡少,不宜与之交手!当速速遁去!” 贺齐闻言,也知李通必复收寿春,不禁心有不甘道:“这城中粮资可怎么办?” “烧了!一把火烧干净!”庞统毫不吝惜的说道。 贺齐眉头一皱,这可是数万大军的粮草的,若是给自己用,不知吃到什么时候!就这样一把火烧了,实在太可惜。 庞统看出贺齐的不舍,于是说道:“那吕蒙可以困守合肥?还不是不懂取舍之道吗?将军难道认为自己与那吕蒙一般见识?” 有这句话,贺齐立刻便凛然道:“贺某从先生之言便是!” 于是,贺齐率军用庞统之计夺下寿春,人不旋踵,马不卸鞍,当即又一把火将寿春积蓄的粮资烧了个干净,随后便带着兵马离了寿春城! 李通正在等待吕蒙援军的到来,以便耗去吕蒙的有生力量,等了数日,不见动静,正犹疑间,忽然后方来报,言寿春遇敌,已然失守!李通顿时震惊! “绝无可能!寿春怎会失守?我有五千兵马留驻,非大军不能破城!江北敌军就是全部加起来,也段不可能在须臾之间攻破寿春!”李通不相信的自我说服道。 探报肯定不会错,李通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陈矫倒吸了一口凉气,对李通说道:“此事只怕是真的!” “季弼怎也听信胡言乱语?江东兵怎可能攻下我寿春!”李通强行自我安慰道。 陈矫叹了口气,提醒李通道:“按说昨日该有军粮送到,将军以为迟了一日或是调配不齐,如今看来,只怕是被江东兵劫了道!” 结合前后来看,陈矫已经大致知道寿春是怎么丢的了!可惜为时已晚,知道也无用处了! 寿春失陷的消息很快便在军中传了开来,各部兵马一听寿春丢了,人心立刻便浮动起来。 李通脑中飞速的清理着目前的局面,最后一咬牙说道:“既失寿春,回救无益,当立刻传令三军,攻破合肥!然后分军救寿春!” “不可!”陈矫急忙出来劝阻道:“将军万万不可!今已绝境矣!寿春一失,军心不复!吕蒙坚守合肥,有誓死之心!如今双方情势已经斗转,三五日内恐未必能下合肥!” 李通争辩道:“季弼也说‘未必’,那就是有可能了!只要有机会,便当攻取!”“将军还不明白吗!若三五日内攻不下合肥,我军必将反陷于困境!将士们担心粮草不能供应,必然军心浮动,士气低落。以馁军攻死士,智者不为也!一旦受挫,我军更加被动!若是江东兵马南北夹击, 将军何以立于不败之地?将军切记丞相所命,这第一要务,乃是牵制江东,夺地居其次!” 陈矫心思敏捷,当即劝阻李通。 李通终被陈矫说服,只得大叹一声,随即下令回取寿春,合肥之围顷刻而解! 吕蒙尚在城中巡视各营,探马匆匆来报,言李通撤军! 众人一时不解,吕蒙却是干笑了一声,已知庞统计成!于是便将庞统书信中说的奇袭寿春一事说与众人。 众人闻听此计,个个叫好!皆叹庞统有智,贺齐有勇!只有吕蒙,十分尴尬,却又不能装作不闻,于是说道:“合肥之围既解,我等也该动身了!传令下去,三军收整兵马,明日便往南撤!” “都督为何南撤,又撤去何处?”众人不解的问道。 吕蒙于是说道:“合肥已然残破,李通收回寿春之后,必然复来!诸位以为合肥还能坚守?朱桓、朱然听令!” 二人齐出列道:“末将在!” 吕蒙顿了顿,还是说道:“着朱桓率军三千退守舒城,朱然率军三千,退守居巢,本督亲率余部退入濡须口,三处互相策应,以据李通!”合肥已经残破,但濡须是新筑坚城,舒城、居巢也完好,用来坚守,问题不大,三点成线,李通若是只攻一处,另外两处便可以对其形成掣肘之势。李通若是兵分三路,则三处都没有必破城池的力量,这是目前吕蒙最好的应敌办法。当然,这还是从庞统书信中得来的启发。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谁的意思 吕蒙没有向众人提及庞统书信的后半部分,众人听了吕蒙的兵略,都以为可行,于是当即便各依命令行事! 合肥最终被抛弃,吕蒙将剩余兵马一分为三,借助三座城池,摆下了江北最后一道防线! 贺齐率部从寿春出来,庞统建议其不往合肥,不回濡须,而是去阜陵驻军! 贺齐一时不解,只好虚心求教道:“贺某知先生乃高人,只是这阜陵……贺某冒昧相问,为何不回濡须,反要去阜陵?” 阜陵在今安徽和县西北,褒禅山北段。 从阜陵绕过,江对面便是秣陵,即今南京所在。 庞统笑谓贺齐道:“将军以为此一战就扬名了吗?庞某许将军的还没完成,今日退守阜陵,来日将军便可先人一步!夺得江北头功!” 阜陵是个大县,不缺粮饷,而且可以从秣陵直接用船运过江来,贺齐没有后顾之忧。安身在阜陵还是比较安全的,只是这样一来,就远离了战场,接下来基本上不会再与李通对敌了! 对于庞统,如今贺齐是言听计从,尝到了甜头,贺齐自然听庞统的话,于是便带着兵马转道东去,往阜陵下寨! 当然,还是得禀明吕蒙,借口嘛,总是有的,庞统教的是李通回师,道路阻绝,兵马就食于阜陵。 接了合肥之围,吕蒙也不好跟他们计较,而且这种时候吕蒙也不希望庞统、贺齐在身边,那多难受?要是庞统多起嘴来,很难不在诸将面前露怯。 于是,江北诸军,分为四部,从西南到东北,依次由朱然、朱桓、吕蒙、贺齐分兵把守,倒是结成了稳定阵势,只是如此一来,四处以北的地方就都归了李通了! 以纵深换时间,基本上便是这样的策略。 李通回到寿春,发现贺齐已经离去,又见城中积蓄的粮草被烧的干净,气的直跳脚! 军士很快便将寿春发生的事情调查清楚,韦康的墓也被找到了。 李通得知梅乾安然无恙,不禁大怒,当即命人将梅乾绑了!最后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可叹梅乾,本可做英雄而死,最后却成了罪徒,连荒冢都没有,反不如慷慨赴义的韦康。 李通没了粮草,只好再从徐州调运,但这样一来,时间上便拖延了下去。 江淮战事进入相持阶段。 孙权得知丢失了李通占了合肥,架不住柴桑众人质询,只好将问题丢给吕蒙。吕蒙倒是没有不好意思,直言是自己主动放弃的合肥,又称自己已经重新摆下了一道防线,如此应付了柴桑众人! 消息传到了成都,刘征笑道:“这吕蒙倒是个不错的钓饵!周瑜能识人啊!” 是岁,西川、关右太平,刘征又积粮资千万,原本荀彧承诺的三年筹备粮草三千万石,如今两年已经提前完成任务,刘征也放下心来,于是敕令各部兵团,加紧操练兵马,只待时机一到,便可万军齐发! 曹操本来也没有期望李通能够率先攻破东线,得知李通得了合肥,倒还满意,于是给李通发去了褒奖令,并以天子名义,加封李通三百户。 荆襄的冬日并不漫长,转眼便到了建安十二年春。 曹操的兵马也已经集结完毕,整整三十万人!全部屯结于南郡,除了五万驻守江陵,其余的全部都到了乌林附近! 乌林港中,数千艘战船遍布江面,结成连绵水寨!水军阵势之浩大,亘古未见! 乌林对面便是赤壁! 乌林在今湖北洪湖市,而陆口便在今湖北嘉鱼县西南,赤壁市西北,长江边上。因陆水北流入江,因此得名陆口。 陆口便是孙刘联军对付曹操的箭头! 自曹操将兵马集结于乌林之后,黄盖、韩当也将兵自夏口溯水而上,与程普会合在赤壁陆口,与曹军相拒! 刘备依旧以巴陵为根据地,与陆口形成策应。 是时,曹操在乌林屯兵二十五万,大小战船七千余艘! 刘备有水军不到三万,江东程、黄、韩三部合兵,共计五万,曹操占据绝对优势! 刘备以军师中郎将诸葛亮掌管水军军务,负责与江东协调。 江东暂以程普、黄盖为左右都督,与之酬应。两边来往不绝,互通消息,迅速走进。 诸葛亮能言善辩,程普很是欣赏,对刘备安排诸葛亮联络很是满意。 孙权派给程普的蒋钦、周泰密将陆口情势按时奏报给了孙权,孙权得知情况之后,不甚心喜,于是便将此事求问于周瑜。 周瑜回信只有一句话——请主公孙权任命鲁肃为大都督,前去陆口执掌兵权,统御左右。 孙权初得此消息,很是不解,倒不是因为不相信鲁肃,只是觉得似乎有些太过意外,而且这样做,能够服众也是个问题。 其实周瑜自然是有考虑的,他相信凭鲁肃的智慧,想要周旋与程普、黄盖等一干老臣之间,并非难事,更重要的是鲁肃有程普、黄盖所不具备的远见! 孙权只好将鲁肃召来问对。 鲁肃不知孙权之意,入见问道:“主公召我何事?” 孙权笑了笑,示意鲁肃坐下说话,停顿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子敬啊!曹军已经集结在乌林,孤意任你为我江东大都督,前往陆口掌军,你意如何?” 鲁肃听来大惊,脑子里面已经分析了八百遍,继而问道:“我想知道这是主公的意思还是公瑾的意思?” 孙权目光闪烁了一下,笑问道:“这有何不同?” 鲁肃庄重其色,坐直了身子拱手回话道:“若是公瑾之意,肃断难从命!若是主公之意,则另当别论!” 鲁肃知道做人,这句话其实是拷问孙权,到底只是出于对周瑜的尊重才让自己担任大都督,还是他心里也真这么想! 其实也就是看孙权是不是迫于周瑜压力,如果是,那他鲁肃就不敢淌这趟浑水。 鲁肃早已经将孙权与周瑜之间微妙的关系看透,自然不想掺合其中。 当然,此举鲁肃也是为了向孙权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是拥护孙权的!绝不是仰望周瑜而忽略主上! 听到鲁肃的回答,孙权很是满意,点头道:“此乃孤之意也!当然,也是公瑾之意!” 先是孙权,然后才是周瑜,这个顺序才是正确的顺序!鲁肃听罢,这才放下心来,拱手道:“主公既有此命,鲁肃必当竭心尽力!” 第一千零八十章 天时将失 在鲁肃接受的任命之后,孙权方才问道:“孤有一事相问!” “主公请讲!”鲁肃恭敬道。 孙权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公瑾为何建议子敬前去陆口掌军?” 原来是孙权根本没有看明白周瑜的用意! 鲁肃微微笑道:“主公啊!公瑾深谋远虑,早已看破千里之外了!此番荐肃掌兵,实乃为主公深计!” “哦?此言何解?”孙权不禁问道。 鲁肃于是说道:“曹军虽雄,但主公与我皆深信,公瑾必有破敌良策!此事不提,关键在于破敌之后!主公可别忘了!此战刘备也是参与方之一!” 孙权心下大亮,叹道:“原来如此!公瑾是既要为我江东破曹,又要遏制刘备趁机扩张!”“主公明鉴!公瑾正是此意!如今南郡已为曹军所得,破曹之后,荆襄归属尚未可知!程普、黄盖两位将军深有兵略,然于政局略显不足。一旦破曹,难免顾此失彼,若被刘备寻得机会,岂不是白白便宜了 他?” 鲁肃跟周瑜的默契,无出其右!智者之间的合作,那才是心照不宣! 诸葛亮早就已经告知了刘备,此番正是其大好机会!一旦成功破曹,一定要趁机抢占地盘,最好能够扩充到原来刘表的势力大小,占据荆湘七郡,这样刘备才能够有实力与另外三方一决雌雄! 这是刘备走出去的唯一机会!否则的话,那刘备将永远的困在荆南偏狭之地,永远都不可能角逐中原! 孙刘之间,互相利用的同时,也在互相防范着。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个道理亘古不变,万世不移! 鲁肃说出周瑜的用意,孙权听罢,方知周瑜顾虑之周全,不禁叹道:“公瑾之谋,亘古未有!” 第二日,孙权便正是宣布,任命鲁肃为大都督,执掌陆口各部兵马,统筹对曹战事,程普、黄盖分为左右都督,权利协助鲁肃。 如此一来,孙权与刘备,各出一人,鲁肃和诸葛亮既是共同与曹操对弈,其实二人也另外下了一局棋! 话说于禁,在经历了南湖之败之后,折了东里衮,自责不已!本意负荆请罪,结果曹操不许,依旧任其为统帅,不过,曹操也亲自率军到了乌林。 如此说来,虽然名义上没有贬谪于禁,而实际上于禁不过是单着虚名。虽为三军统帅,实则还是令出于曹操。 曹操北方将士数十万集结乌林,虽然其中不乏青徐水师,其他的也都操练了不少时日,但毕竟水土难服。战船在江中飘摇不定,将士们大多都难以适应。 也正因为如此,曹操才迟迟没有发起进攻,依旧还在整顿军旅,等待三军齐整,适应江中水战,然后在一举进发。 刘备水军尚且败了于禁一阵,江东更是不可小觑,曹操深知江东水军神出鬼没,训练有素,因此,不到万无一失,曹操不肯下达进攻命令。 如此,两军在乌林、陆口相持一月有余,虽不时有小舟来来往往,但大体上各自都是按兵不动。 曹操坐镇乌林中军,忧思满面,而且一日更甚一日。 程昱看着曹操这个样子,深感担忧,于是上前问道:“丞相有何心结,竟烦忧如是?” 曹操在其他将领面前是不会表现出忧虑的样子的,但在程昱面前,他不需要可以隐瞒自己的担忧。 见程昱关切发问,曹操方才拿开撑着额头的手,缓缓吁了一口气。 “仲德啊!我这头风近来是愈发严重了,也不知怎的,这江风一吹,疼痛日甚一日!” 程昱知道曹操的毛病,曹操确实有头风病不假,但这何时犯病,何时不犯病,那可就没准了!谁也弄不清楚。 “丞相夙夜劳心公事,且这南土湿气太重,两相交杂,难免身体有恙!若是丞相觉得不舒服,在下这就去请太医令过来!” 曹操南征,连天子的太医令都带了。 程昱正准备去找太医令,曹操伸手道:“不必了!仲德啊,你坐下,与我说说话儿!” 程昱觉得曹操近来很是反常,但却有捉摸不透曹操到底在担心什么! 程昱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丞相莫非有什么心事,事关南征大局?” 曹操看了一眼程昱,微微露出一丝苦笑,随后将帐中侍从都撵了出去,又伸手将程昱招至近前,方才小声的问道:“眼下是什么时节了?” 程昱不解其意,于是回话道:“季冬刚过,眼下乃是孟春!” 程昱说出这话的时候,曹操脸上分明露出了更多的忧虑。 “丞相为何询问时节?”程昱还是不明白曹操在想什么。 程昱虽有计谋,但不是掌兵之人,兵法并不是程昱最擅长的。 但曹操就不同了!曹操征伐起家,其人喜读兵书,深研兵法韬略,熟知战事,看到的问题自然也就不同。曹操拿起案几上的两卷书简,依次摆在程昱面前,说道:“乌林在西,陆口在东!眼下已是孟春,三十日内,我军有天时之利。四五十日内,两边各占一半。若是再过六十日,初夏时节,南征大势将去啊! 你叫我如何不忧心!” 程昱仔细琢磨着曹操的话,忽然一惊,张口结舌的说道:“风!丞相说的是东南风?”曹操十分不甘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我原本是想在开春之前便与孙刘决战,奈何于禁南湖一败,再加上司马徽之死,需要安抚南郡民心,不得已,方才拖延至今!江东水军不可小觑,若是天助其东南 风,胜负可就难料了!” 终归来说,南湖之战是一个最大的转折点。此一战,完全大乱了曹操的南征进度。 当时曹操也是认为刘备不足虑,方才准许了于禁先拿刘备开刀,就这一个失误,造成了目前的困境! 对于曹操来说,对他有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其他的都可以用人力来改变,但人力终究不能干天时!“丞相有三十万大军,即便无天时之力,也必可破敌!更何况尚有三十日有利时机!在下以为,丞相不必多虑!”程昱宽解曹操道。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来使周群 程昱最大的任务是为丞相曹操分忧解难,见曹操如此忧心,自然要出言宽解。 但眼下事情,却不是几句好话能够解决的,除了天时将失,曹操尚有更大的问题! “仲德啊!眼下军中多疾患,且将士们多不习水战,各营战力大打折扣。我军兵马虽雄,实则空有其表。你教我如何不忧心?” 这个问题,曹操已经想了许久,可是一直都没有想到什么解决办法。 程昱听来,也是束手无策,只得陪着曹操叹息。 决战不同于平时,决战要的是万无一失!任何一点的问题,都有可能招致大祸!因此曹操始终没能下定决心!可是时间不等人,眼看着天时将变,曹操也越来越焦虑。 正在曹操忧虑时候,有军吏前来禀报。 “何事?”曹操出言问道。 军吏上前拜道:“汉王有使臣前来拜会丞相!” 曹操一听,顿时便疑惑了起来。程昱听了也是十分不解,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 “汉王此时遣使来见丞相,这说不过去啊?以汉王脾性,怎会主动与丞相瓜葛?”程昱疑惑道。 曹操完全猜不透刘征的意图,于是敛了敛心神问军吏道:“汉王使臣何在?” “就在江边!”军吏回话道。 “来者何人?”曹操复又问道。 “汉王侍中周群!”军吏回报。 “周群?”曹操略有疑惑,似乎不太了解周群。程昱掌管消息,于是对曹操说道:“此人乃益州大儒周舒之子,自汉王重归汉中之后,周群便成为了汉王心腹之臣!更是位列侍中!其间因父丧守孝三年。三年过后,汉王待之如初,甚至更为亲近!时常出 入汉王府中,比同荀彧!” 程昱将有关于周群的一切信息都详细说给了曹操听,曹操听罢之后,更是疑惑道:“眼下大战即发,汉王却遣如此重臣前来,必有要事!走!去会一会这周群!” “丞相?既是汉王来使,自当令其入帐相见,何劳丞相亲自出迎?” 曹操笑道:“汉王位在曹某之上,这周群既然是汉王侍中,宜当出迎!” 其实曹操考虑的是,现在必须要维持好与刘征的关系,千万不能有什么意外出现!因此只好自己放低身段,向刘征示好。 刘征行汉初诸王制,文武班制,皆与许都朝廷类同。侍中掌侍左右,君王贴身近臣,可不是低微的职位,曹操出迎,也合情合理。 于是,曹操亲自率程昱、刘晔、董昭、于禁、臧霸等人出迎周群。 乌林江边,周群的船已经靠在了港口。 “先生,曹操来了!”说话的是周群的弟子。 周群闻言,微微点头笑道:“曹操亲自出迎,看来他还是不放心汉王啊!也好,那就让他安心!咱们也下船吧!” 说罢,周群便起身,带着随从下船登岸。 曹操带着一众文武已经驻足岸上,周群出身大儒世家,长得也是仪表堂堂,十分风度,威仪不凡! 看到周群,曹操上前拱手笑道:“汉王遣侍中前来,欲观曹某之兵否?” 周群亦是回以微笑,上前拱手拜道:“汉王下臣周群,见过曹丞相!丞相屈尊出迎,群不胜惶恐!恕在下直言,丞相方才所言似有不妥啊!” 曹操话藏机锋,想要看看周群是什么水平,有来有回,周群于是也回敬了曹操一句。 “有何不妥?”曹操笑而拱手问道。 “乌林虽有雄兵百万,皆是天子之兵!如何姓曹啊?” 周群这话有些尖锐,但却是笑着说的,正好用来回敬“曹某之兵”这几个字。 曹操尴尬的笑了笑,连忙拱手道:“曹某失言!曹某失言!曹某既身任大汉丞相,自然领的是天子之兵!” 场面略有些尴尬,程昱出来岔开话道:“此间不是说话地方,丞相还是请周侍中入帐相叙吧!” 曹操接过话来,于是侧身对周群道:“侍中请!” 周群不卑不亢,于是随着曹操入了乌林中军帐中。 众人坐定,酒食奉上,先应酬了一番,各自介绍了一下身份。周群举动不失礼节,十分合宜!应对自信,丝毫没有折了刘征面子,同时也顾及了曹操的感受。 莫看出使只是奉命,实则很不简单,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的! 周群出身大儒世家,且又有过出使关中的经验,临机应变的能力也十分出众。 曹操见周群应对有度,甚是机敏,于是便问道:“不知侍中此番前来,汉王有何指教?” 周群笑答道:“丞相过谦了!周群此番前来,是奉汉王之名,特来劳军!” “劳军?”曹操略有疑惑。 “正是!刘备乃汉室逆贼!丞相亲自为汉室征讨凶逆,汉王顾念丞相辛劳,特命在下送来粮资万石,以慰丞相之劳!” 这倒是十分出乎曹操的意料,虽然眼下碍于曹操的身份,两边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但实际上双方是势同水火的。 当然,刘征与曹操之间的仇怨并没有与刘备那么深,那也顶多是保持一时的互不侵犯。这会儿却送来粮资万石,而且是侍中周群亲自押运,这就让曹操有些看不透了! 在座的众人闻听汉王送来万石粮资慰劳三军,也是各个疑惑不已! 毫无疑问,刘征定有深意!不过周群始终只说是代表汉王前来慰劳三军,席间并没有说出多余的话来。 这场接待宴会,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没多久便散了。 散席之后,曹操留下程昱、董昭二人,询问二人看法,二人一致认定,周群还有话没有说完,而且这话必然是不适合当着众将的面说。 曹操深以为然,于是当夜又命程昱亲自去请周群来相会! 日间的宴会是场面上的宴会,谈的也是明面上的事情,而现在要谈的那就是核心了! 双方心照不宣,周群在程昱的带领下,再次来见曹操,曹操已经备好酒菜,屏退了不相干人等,只留许褚一个护卫。司马徽一事,最终在一众文武的力保之下,只是被剥夺了武卫将军的头衔,贬为了普通小卒,但实际上还是负责曹操的护卫事宜。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汉王药方 深夜,曹操帐中,曹操坐于上首,旁边站着许褚,坐下董昭。 程昱将周群引进来,寒暄之后,各自入座,进入正题。 “日间人多嘴杂,眼下这几人皆是曹某心腹,周侍中有话可以明说了!”曹操开口便道。 战事日益临近,曹操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应对其他事情,于是开门见山。 看到曹操架势,周群于是也不再遮遮掩掩,拱手直言问道:“丞相近来是否感到焦虑?” 此言一出,曹操顿起疑虑!周群这话一下子便戳中了曹操的痛处! 他怎么知道自己正处在焦虑之中?曹操不由得心头一紧,对周群也更加不敢小觑起来。 看到曹操的神色,周群已经知道自己抓住曹操痛点了!当然,实际上并非是周群抓住的,周群是奉刘征之命而来的,自然是汉王刘征早就看穿了曹操目前的处境! 自从得到南湖之战于禁败北的消息之后,刘征就已经料到了曹操已经濒临困境!曹操能够想到的一切,早就已经被刘征想到了! 对于曹操来说,此一战是未来,而对于刘征来说,此一战确是过去! 此战的关键要点,都在刘征的脑袋里面,因此对于曹孙刘三方目前在想什么,刘征都了如指掌! 曹操疑惑的看着周群,一副不愿意承认的样子。 “周侍中这话怕是有些过了吧?难不成,你是我曹操肚子里的蛔虫?岂能知我所思?” 周群笑了笑,随后正色道:“不瞒曹丞相!在下此番前来带来了汉王给丞相开出的药方!可治丞相焦虑!” 周群的话越说越开,程昱、董昭对视了一眼,都看向曹操。 曹操眼神躲闪,不置可否,只是轻笑道:“愿闻其详!” 周群于是说道:“时已孟春,天时将失!而丞相军旅未整,战事未备!此番南征恐将无功啊!” 此言一出,曹操等人尽皆惊恐!这种惊恐源自于刘征! 刘征蛰伏西川两年未动!然而对天下局势却是了如指掌,事无巨细,皆在其眼中!甚至连曹操的担忧,也都被刘征识破。 曹操如何能够不惊恐? 曹操依稀还记得当年在关中长安,在大将军府与刘征的那一番座谈!曹操也记得当年在洛阳,那时候刘征刚刚因护驾而受伤,自己与袁绍前去谋求相助,共同驱逐董卓! 两次近距离的接触,刘征都显露出过人的一面,令曹操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曹操自认为文治武功,当世之雄!但每次对上刘征,却总是被刘征走先一步! 那时候曹操并发徐州,便在刘征手里吃了好几次亏!后来徐州收复,眼看着便可以困死刘征,而刘征却又悄然脱身,远遁河东! 曹操生平佩服的人不多,汉王刘征无疑是头一个! 而今周群的话足以证明,汉王刘征早就将自己的处境看透!曹操更是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周群看到曹操的反应,接着说道:“丞相所部兵马,全部来自北方!水土不服,不习舟船。虽经编练,但那江东水军可是名震东南!其素养,其战力,决不可等闲视之!如此,则此战胜负难料,吉凶未卜! 是也不是?”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惶恐,最终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继续!”曹操摊手示意道。 周群起初其实也略微疑问,不知道曹操的反应会不会如汉王所料,如今看来,丝毫不差。 于是继续说道:“汉王有策,可教丞相雄兵如履平地!必能大破孙刘联军!” 话及至此,周群突然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周群说出来的话,足以证明所谓“汉王良方”的可靠。既然证明了有两方,接下来自然就是谈条件了! 曹操深谙此道,明白周群的举动,于是问道:“汉王何所求?” 这表明曹操已经接受了这场交易,接下来便看刘征的出价! 明白人说话不费力,周群于是拱手直言道:“丞相所知,刘备与汉王有杀妻戮子之仇!此仇不共戴天!丞相几番既然挥大军而南,刘备自然是手到擒来!汉王提出三点条件,就看丞相答不答应!” “周侍中请讲!”曹操并不犹豫,直接问道。 “其一,丞相归还文聘将军家眷!” 当时文聘走的急,家中眷属都留在了曹操这边。这个条件其实无所谓,曹操留着那些人也没什么用,文聘投靠了刘征,这已经是既成事实。 “好!这不难,一道命令,便可办妥!”曹操很爽快的说道。 “其二,丞相若破刘备军,须擒得刘备,交与汉王,无论生死!” 加上这一条,也正是应对了刘征对刘备的过节,曹操对此再清楚不过了。若是杀过江去,真破了刘备,不必多说,曹操也断不能容刘备! 因此这前两条,实际上等于没说,都是无伤大雅,曹操很爽快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这第三条,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了吧?”曹操笑着问道。 周群定了定心神,坐直了身子,随后言道:“这第三条,丞相取胜之后,荆州之南郡、长沙、武陵、零陵、桂阳五郡须以朝廷名义,划分给汉王!” 如此一来,就等于是曹操只能图谋江东,而荆州得分给刘征。 曹操听罢笑道:“荒唐!那我岂不是白费力气?” 周群也笑道:“丞相得江东,汉王得荆州,又怎是白费力气?若是丞相还想不出破敌办法,只怕江东也未可得!”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两边都在思索,曹操心中权衡着利弊。 忽然笑道:“汉王就不怕我食言?倘若我现在承诺于你,但在破了孙刘之后不认账,汉王又将怎样?”“此时放心!汉王料定,即便丞相此番战胜,南征一事也不可一蹴而就!欲取江东,必先平了刘备!而若丞相食言,那汉王自然也可以食言!届时丞相要面对的孙刘可就不是孙权与刘备了!而是孙权与汉王 !孰轻孰重,丞相自知!” 这句话是用来威慑曹操,若是曹操不守信用,那汉王便将不顾三年休兵令,彻底撕破脸面,强行发兵!那时曹操可就得不偿失了!周群说的煞有其事,句句不露破绽,俨然刘征要坐观曹操与孙刘恶斗,趁机分一杯羹。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铁锁连舟 周群镇定自若,在曹操面前没有丝毫露怯,说出的话不卑不亢,同时也句句掷地有声。 曹操沉思良久,又看了看程昱、董昭,二人都不可能替曹操拿主意,但是也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曹操于是说道:“此事容我考虑考虑,侍中权且暂驻几日。” 见曹操动心,周群趁热打铁道:“汉王有命,只许在下停留两日,明日过后,在下便将西归!决与不决,丞相早些打定主意!告辞!” 说罢,对曹操一拱手,不及曹操挽留,便离开了曹操营帐! 曹操、程昱、董昭三人尽皆陷入了沉思,许褚一言不发,生怕打扰三人。 良久,曹操才对程昱、董昭二人道:“此事我一人难决,可与不可,二位助我决之!都在自己手上写下答案吧!” 曹操用这种方法是要保留各自思考的独立性,以求取最正确的结果。 于是三人各自将答案书于手掌之中,放下毛笔,三人同时翻看手掌,三个“可”字映入三人眼帘! 曹操大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办吧!明日一早我就答复周群,且看汉王有何良策!” 于是第二日一早,周群正在准备收拾行装,曹操便派了程昱前来相邀。 周群径入帐中,曹操笑脸相迎,主动出座拱手笑道:“侍中昨夜可睡的安稳?” 周群回道:“丞相营中十分肃静,可见治军有方!” “侍中请入座!”曹操随即回到了座位。 四人坐定,曹操开门见山道:“昨夜我想了想,汉王若真有两方,此事可以定议!” 曹操答应了刘征提出的三点条件,周群心中暗喜。于是拱手说道:“丞相有此取舍,大事可成!既然如此,那就烦劳丞相拟定盟约!也好早些免除焦虑!” “盟约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尽如汉王要求,侍中请过目!” 董昭闻言,便将写好的盟书送到了周群面前。周群接过来一看,果然一字不差,汉王三个条件都写的清清楚楚,落款既有曹操大名,也有丞相官印! 周群也不多说什么,将盟约收下,随后从袖中掏出一份帛书,交与了董昭。 董昭接过来呈上给曹操,曹操接过来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情!周群接着说道:“丞相军中多有疾患,此中有神医张仲景良方!丞相找房抓药,不出时日,军中疾患可除,将士皆能入战!良方之后,便是汉王为丞相拟定的水战之法!照此行事,三十万北方将士,涉水过 江,如履平地!孙刘水军不足为患,一战可破!” 曹操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舒心过了!这一份帛书可是解了曹操燃眉之急!两个最大的问题,一下子都有了解决办法!曹操怎能不觉得畅快! 汉王说话算话,对此,曹操从来都不曾怀疑。看到这份帛书,曹操已经在畅想着大败孙刘水军之后的事情了! 程昱、董昭二人看见曹操这番神情,已知帛书内容确实有用,当下也放下心来! 曹操目不转睛的将帛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几乎忘了说话。 倒是周群自己,起身笑道:“看来汉王这道良方对丞相有用,既如此,在下也可以回去复命了!就此别过,但愿不必再与诸位相见!” 再相见,那可就是兵戎相见了! 曹操回过神来,立即对董昭说道:“公仁为我亲送侍中一程!” 董昭领命,于是便陪同周群,一路将其送到了港口,看着周群上了船,驶出了江面,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方才转身。 那帛书上一是接触曹操军中疾患之药方,其二便是一道铁锁连舟之计!教曹操将水军战船以铁链横锁。如此一来,战船的稳定性大大增加,北方将士呆在这占战船上也就可以充分施展了! “汉王还是有过人之智啊!一方一计,我已无忧矣!”曹操大喜道。 程昱对军事不够在行,疑问道:“按汉王此法,将战船连在一起,若是孙刘用火攻,岂不大坏?” 曹操哈哈笑道:“仲德怎能忘了,东南风未起,孙刘若用火攻,于我何伤?如其真愚蠢如是,那我倒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了!” 眼下还是西北风,从乌林吹响陆口,火攻对曹操根本起不到作用,反而会伤及自身!因此曹操才对汉王此计甚为赞叹,因为这是一道变通之计,只能在特定的时间用! 其实哪里是刘征想出来的,刘征也不过就是占得了一些先知的便宜,用来糊弄曹操已经足够了! 毕竟曹操根本不会想到,这世间还有神人能够“借东风”! 若是早些年,刘征也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但是经历了无忧谷之事,刘雄鸣之事之后,刘征对这种“怪力乱神”,已经深信不疑! 世间有高人,虽然无法解释,但却抹杀不了!毕竟刘征亲眼所见!不得不信! 关于诸葛亮到底有没有这“借东风”的本事,刘征事先也是做了充分的确认的! 现在刘征麾下,诸葛四友有其三,徐庶、石广元、孟公威都在刘征麾下,此外还有司马芝,这些人与诸葛亮都是深交,对于诸葛亮的奇技异能,这几个人都是知晓一二的! 确信了诸葛亮有这样的本事,刘征方才定下这个办法,要“送”曹操一程,尽力促成此战,按照自己预想的结果进行! 至于医治曹军疾患的药方,这就要说回到张仲景了! 当日张仲景在长沙与诸葛亮相别之后,便转道西去,进入了蜀中! 前文也说过了,张仲景不仅是个神医,还是个修道之人,而蜀中有一处名山,名曰鹤鸣山。张仲景年事已高,此番入蜀,正是准备隐居鹤鸣山,精心研道,求得大成。 张仲景本荆州人氏,对于荆土疾患最是了解,凭借张仲景的神术,想要帮曹操治好军中疾患,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机缘巧合,就此凑成了这件事情。 曹操得到帛书之后,立即便开始了准备,先是令太医令试用张仲景药方,确信有效果,立即便将其大肆扩展之军中。于此同时,曹操又下令将战船以铁锁连接起来,结成平地之状!两项工作同时进行!势必要赶在西北风将歇之前完成,以便击败孙刘联军,登陆长江南岸!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破曹之后 乌林曹军终于有了异动,消息很快便为孙刘两家探知! 刘备这边,得知乌林军情之后,很是震惊,急忙召诸葛亮求问。 “军师啊!曹军突然异动,似乎背后有高人指点,看来不日大战将起了!你有何办法可保我荆南无忧?” 此时的刘备最为担心的就是自己目前的地盘,至于其他,已经不容多想! 曹操的屠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刘备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奢望呢? 诸葛亮则不同,他比刘备淡定多了!起初诸葛亮还很担忧,但得知曹操令将乌林战船用铁链锁了起来,反倒是变得胸有成竹。 诸葛一挥羽扇,对刘备说道:“主公眼下该想的不是如何保住荆南,而是要考虑破曹之后,该任何布局!” 明明曹操占优,如今更是化解了麾下将士不习水战的大难题,这种时候,怎么还能想着破曹之后的布局呢? “军师为何如此镇定?莫非曹操在军师眼里竟早已是手下败将?”刘备十分不解的问道。诸葛亮笑了笑,自信说道:“虽然不知曹军此番动作是何人指点,不过可以看出,此人是不希望曹操取胜啊!此乃天助我也!如今曹军在我眼中,已与草芥无异!主公无需多虑!眼下只有一事,还需主公定 夺!” 刘备不知道诸葛亮的自信从何而来,不过既然诸葛亮都这么说了,就权当他已有破敌之策。 “军师要的定夺何事?”刘备于是问道。 “破曹之后荆北如何归属!”诸葛亮一语道出,刘备立刻陷入了沉思中。 若是真能破曹,这倒是个大问题!刘备一时犹疑,拿不定主意。但是从刘备脸上,从刘备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荆州北部三军的渴望! 没有荆州北部三郡,刘备永远都只能困居在荆南,根本没有角逐中原的可能!只有打通了荆州南北,刘备才能真正的成为一方不容小觑的势力! 如果占有荆州全境,那么刘备的话语权将得到大大的提升,也不必再完全依赖江东的庇护,至少勉强可以成为刘征的对手,坐上这乱世棋局的执棋一方! 毫无疑问,对此刘备是渴望的,他已经寄人篱下十几年了!这种滋味不好受,刘备早已经厌倦! 然而想要趁机夺取荆北三郡,对于刘备来说,却也是个大难题,因为这就意味着他势必要得罪江东,得罪孙权! 是继续躲在孙权的羽翼之下,还是冒着更大的风险,求取一方称雄?这个问题令刘备焦心难决! “军师你看我该如何抉择?”刘备拿不定主意,还是向诸葛亮请教道。 这种事情不是诸葛亮所能决定的,他也不愿意插手这一块。当初诸葛亮答应相助刘备时的承诺是尽力保全刘备,从未曾说自己要助刘备角逐中原! 诸葛亮提出了问题,但对刘备的询问,却是摇头说道:“此事只能主公自决!亮不宜多言!若主公下了决定,亮愿意尽全力为主公谋事!” 刘备沉默了良久,最后一咬牙说道:“请军师助我冲破荆南囚笼!” 荆南之地,在刘备的心中就等同于一处囚笼,而这囚笼的钥匙便在江东孙权手里! 刘备寄人篱下这么多年,都不曾放弃,此事又怎会认命? 听到刘备这话,诸葛亮并不觉得意外,其实诸葛亮在提出问题的时候,便已经知道刘备的答案了! “既然如此,亮一定助主公跨过长江天堑!”诸葛亮拱手说道。 得到了诸葛亮的话,刘备于是问道:“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诸葛亮跨步至军图前面,指着军图对刘备说道:“我料定,破曹之后,江东首要的不是夺回荆北三郡,而是跨荆北直扑许都!如此一来,便为主公留有空隙!大战一旦开启,我会率洞庭水军与江东水军携手破敌!于此同时,主公当兵分两路,一路令关羽将军直扑江陵!主公亲率张飞、魏延等部,进取华容!务必抢在江东前面,造成既成事实!以我推算,曹操即便败退,其溃军亦足以拖延江东兵马一些时日 ,就在这些时日里面,主公要拿下南郡之江陵、枝江、华容,若能再取下竟陵,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如何对江东交待?”刘备不禁问道。 诸葛亮道:“主公放心,江东要的是中原,这种时候,凡是能够吃尽主公肚子里的,那孙权都不会轻易要主公吐出来!” “孙权竟有如此大志?”刘备惊讶的问道。 “何止如此,以我看来,孙权之志,远在其父兄之上!若我所料不错,今年内,河南之地将不复曹操所有!”诸葛亮说出了自己战略预判。 刘备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自己还只是做一做白日梦,这孙权却快要将此变成现实! “此番若趁机夺了南郡城池,一旦孙权击败曹操得偿所愿,若是回过头来对我兴师问罪,我将如何应之?”刘备复又追问道。 毕竟事关重大,刘备务求万无一失,尽可能的不挑起与孙权的直接冲突。 诸葛亮微微笑道:“主公忘了吗?汉王休兵之令快到了!今年过后,孙权就是想要找主公麻烦,那也得顾虑汉王是否会自关中东出!觊觎中原腹地的,可不止他孙权一家!” 诸葛亮料定,打破目前的平衡之后,很快便又会重新回归到平衡的状态,各方势力互相掣肘,孙权也不会轻易妄动!战略态势并不会完全大乱,只不过各自的换了一个对手而已! “军师思虑周全!这我就放心了!一切就按军师说的办!” 刘备再一次的被诸葛亮的智慧折服!也不忘当初自己披创相求!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此言虽然难证真伪,但目前看来,刘备得了诸葛亮之后,整个的格局已经今非昔比! “好了!主公既然下定主意,我也该去陆口会一会这新任的江东大都督了!”诸葛亮轻摇羽扇微笑说道。曹操已经在加紧准备,诸葛亮心中早有算盘,已经将各个时机算好,该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相会陆口 鲁肃接任了江东大都督之后,立即便赶赴了陆口,在查看了江东水师的排布之后,鲁肃还是有一些担心的,因为对于江东来说,此一战完全寄希望于周瑜的运筹帷幄。 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次孙权可是将所有的本钱都押上来了!成败系于一人之手,此事毕竟十分凶险。鲁肃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早在数月之前,鲁肃便一直在寻找另一个保险的办法。若是能够不完全依赖周瑜,也能破曹,那就可以令江东立于不败之地,然而鲁肃始终没有想到万全之计。 古今长江江面并不一样,现代的长江江面,从陆口至乌林,不过四五里。但在东汉这个时代,其实要更加宽阔。 鲁肃来到陆口之后,首先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增加斥候小船,几乎遍布沿线百余里,每隔两个时辰一报!务求将所有军情都掌握的及时、清楚。 诸葛亮乘舟直下陆口来会,鲁肃听闻是诸葛亮亲自千里,立即便与程普、黄盖出营相接! 整个陆口水寨,都在紧急的忙碌之中,磨拳擦中,厉兵秣马,一个个都已经枕戈待战! 诸葛亮才下船登岸,鲁肃等三人已经来至了岸边。 人至笑声至,诸葛亮、鲁肃二人的反应都是一致的,方才看见对方,便笑面相迎而来。 “孔明啊!终于将你盼来了!”鲁肃满面春风的上前拱手对诸葛亮说道。 鲁肃对刘备这个人是没有什么好评价的,但是对于诸葛亮,鲁肃却还是十分礼敬。一者是由于诸葛瑾的关系,二者,则是诸葛亮却是值得其钦佩! 举凡大才总是相爱相杀,惺惺相惜的! 诸葛亮同样也对鲁肃是十分恭敬,随即上前躬身拜道:“荆南陋士,何劳大都督亲自出迎!” 程普、黄盖二人对诸葛亮没有什么好脸色,在他们眼中,刘备一方所有人都跟刘备一样,只是个趁机捡漏的主,根本算不上堂堂正正的英雄! 未免气氛尴尬,鲁肃于是介绍道:“此二位乃我江东左右都督,此为上将军程普程德谋!” 诸葛亮心胸开阔,对程普拱手拜道:“早就听闻德谋将军大名,襄阳一役,德谋将军以寡敌众,令于禁无计可施,此番壮举,当时罕见哪!” 别人夸自己,总不能太不给面子,程普于是只好对诸葛亮回了一礼,稍微客气了两句。 鲁肃接着又介绍道:“此乃我江东上将军黄盖黄公覆!” 诸葛亮亦是笑拜道:“公覆将军宜城一战,着实漂亮!那乐进为曹先锋十余年,所向披靡,独独在将军这里吃了大亏,善破曹者,将军也!” 伸手不打笑脸人,诸葛亮的态度令气氛渐渐融洽了起来。 鲁肃将其迎入中军帐中,随即便开始了正式合议军情。 鲁肃独坐上首,开口对诸葛亮说道:“孔明啊!即便你今日不来,我也准备下请柬了!” “大战迫在眉睫,我主与吴侯携手,你我各奉主上之命,破曹之议,今日可定!”诸葛亮笑而回话道。 看到诸葛亮自信且豪壮的样子,鲁肃心中略起疑虑。听诸葛亮的口气,似乎对于破曹早就胸有成竹,莫非诸葛亮真有妙计?鲁肃不由的这么想! “孔明啊!听你这话,似乎那曹军数十万雄兵在你眼中,皆不过手下败将,孔明何以如此自信?”鲁肃略作惊讶之状问道。 诸葛亮笑道:“哪里!哪里!两家虽然联手,然我主兵微将寡,全赖吴侯之力!有吴侯可以凭恃,破曹又有何难?想必大都督早已胸有成竹了!我主复有何虑?” 诸葛亮始终将自己一方的姿态摆的很低,这让程普、黄盖倒是舒服一些。 “那是!破曹有何难!莫看他曹操阵势浩大,在这江中,我江东健儿敢称第二,普天之下,便没人敢称第一!”黄盖傲气的说道。 鲁肃咳嗽了两声,示意不必太过矜夸,黄盖才止住不言。 “孔明啊!实不相瞒,此一战胜负难料,曹军毕竟势大,不知孔明可有良策?” 没有人一开始就摊自己的底牌,总是要想尽办法看一看别人打算怎么出招,这才是知己知彼。 诸葛亮嘴角微微上扬,轻哼了一声,悠悠问道:“曹军近日动静,想必大都督早已心中有数吧?” “不错!曹军一向水土不服,多生疾患,据报近日来曹军疾患将平,且又连舟横江,开战已经迫在眉睫,若不出我所料,半月之内,曹操必然下令进军!” 鲁肃也是早就看到了时节风向的变化,因此断定了未来十几天便是曹操最后的进攻机会! 诸葛亮点了点头,犹疑了一会儿,才出言问道:“曹操屯兵乌林已经两月有余,为何今日却突然解决了心中大患,不知是何方高人指点?” 智者对话,但凡提问,多半是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刘备这边的消息网络没有江东的好,诸葛亮只是要从鲁肃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鲁肃倒也坦诚,于是说道:“孔明可知数日前何人曾去过乌林?” “大都督请明言!” “汉王侍中周群!”鲁肃直言道。 这就对了,诸葛亮已经猜到是汉王给曹操出了主意。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诸葛亮故意问这话,其实也是另有考虑。 江东毕竟与汉王约为盟好,而且这结盟之事还是鲁肃去成都促成的。诸葛亮问出这话,其实意在提醒鲁肃,当然也是提醒孙权,汉王在从中作梗,此举显然已经违背汉王与江东的盟好之约! 诸葛亮考虑的是,一旦击破曹操,自家主公面临的主要威胁,便来自于汉王!因此若是提前分化江东与汉王之间的噶关系,对于以后共同抵御汉王是有好处的! 总之来说,诸葛亮要做的,就是帮助自家主公死死的绑定江东这棵大树!以防江东在利益的驱使之下将自己主公当成弃子。 如果是那样的话,凭着现在的荆南之地,是根本不足以抵御汉王的全力进攻!对于诸葛亮的心思,鲁肃心知肚明,不过却丝毫没有受到诸葛亮的挑拨,反而笑道:“我知孔明所忧!孔明却将我江东视为了无义之徒!”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讨价还价 多数人被人识破了小心思,总是难免尴尬,然而诸葛亮却是气定神闲,完全不以为意。 “听大都督之言,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咯?”诸葛亮似笑非笑的问道。 诸葛亮这话是在逼迫鲁肃给出明确的答案,破曹之后,江东到底保不保刘备! 鲁肃对诸葛亮的关切再清楚不过了,只是笑道:“你诸葛孔明不是小人!我鲁肃也非君子!你说是也不是?” 鲁肃绵里藏针,言外之意是破曹之后,刘备若想继续获得江东的庇护,完全取决于刘备是不是要做小人! 若是刘备要做小人,趁机攫取应该属于江东的东西,那江东也就不会奉行君子之道! 鲁肃的回答十分笃定,一一对应了诸葛亮的关切,反而将问题推回给了诸葛亮,就看刘备这一方怎么抉择。诸葛亮先是试探了鲁肃,想知道江东到底有没有破敌良策,但鲁肃守口如瓶,没有露出丝毫口风。随后诸葛亮只好退而求其次,想要探知江东对与自家主公刘备未来关系的打算,结果也被鲁肃给挡了回来 。 棋逢对手,每一句话都是一场激烈的交锋,诸葛亮连出施两招,都被鲁肃顺势化解。 面对鲁肃的反问,诸葛亮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基本还是在意料之中。 “大都督说的是!不过我主乃吴侯妹婿,相信我主若是面临大敌,吴侯应该不会坐视不顾吧?” 诸葛亮又搬出孙尚香,搬出了两家的姻亲关系,其目的还是希望得到江东明确的答复,总之一句话,诸葛亮的首要任务是要保证刘备现在以及将来的安全! 大战过后,各方势力强弱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局面将会将会重新洗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刘备依旧会处在极大的危险之中,只不过这危险的来源不同,从曹操变成了汉王。 没有江东的庇护,刘备肯定是独木难支。 诸葛亮一方面要谋求刘备角逐中原的机会,另一方面更要谋求刘备处境的安全。 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就好比是准备从老虎脸上拔一根须,最后还要这老虎不发怒! 狐狸不仅要从老虎口中抢下一块肉,还要保证老虎继续当自己的靠山!站在自己背后! 要想达成此目的,那就必须用足够的筹码来交换! 鲁肃听完诸葛亮的话哈哈大笑道:“孔明也是观大局之人,岂不知谋大事者,性命且不惜,何有他顾?孔明想要的东西不简单,不会用如此幼稚吧?” 孙尚香是孙权的亲妹妹不错,但是孙权是什么人物?他所谋取的是一万个孙尚香也比不上的东西!诸葛亮仅仅打出孙尚香这张牌,就想要获得江东庇护刘备的承诺,在鲁肃看来当然是幼稚的! 鲁肃这番话同样也是在步步紧逼,他等着诸葛亮拿出更大的诚意!他希望先看到诸葛亮的底牌! 鲁肃的话不是假话!孙权此人,外表敦厚,实则阴狠,当初庐江孙翊之死便可看出,在孙权的眼里,兄弟姐妹根本不算什么!一个孙尚香丝毫不会左右孙权的决策! 并非诸葛亮幼稚,实则他手里的牌太少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然诸葛亮有天人之智,也是无济于事啊! 然而鲁肃心中却很肯定,他知道诸葛亮一定能够拿出打动自己的东西!因为,鲁肃手里有一封信,一封偶然所得的信! 鲁肃步步紧逼,诸葛亮已经无路可退。 “买卖可没有这么做的,大都督如此步步紧逼,亮已无计可施,看来只好听天由命了!”诸葛亮苦笑着摊手玩笑道。然而鲁肃却丝毫不觉得好笑,当即郑重的对诸葛亮说道:“孔明之才,世所罕见!方才至此,便言无计可施,孔明欲自比无赖之徒么?我看不如打开天窗说亮化!你我都不必讨价还价了!说吧,刘将军想要 什么!” 诸葛亮见鲁肃郑重其事,于是也收敛了笑容,坐直了身子。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斗胆直言了!”诸葛亮拱手说道:“破曹之后,将南郡划属我主!” “这不可能!南郡本来为我江东所有,你这个要求太过分了!”鲁肃毫不犹豫,当即拒绝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程普也道:“我江东多少子弟死在南郡,若凭你一句话便将南郡割去,莫说我家主公,我程普第一个便不答应!” 曹操南征以来,襄阳、黎丘、中卢、宜城,都发生过激烈战斗,江东不少士兵都死在了这些地方,程普、黄盖都是亲历者,听到诸葛亮这话,自然不肯答应。 可是买卖也不是一口便谈成的!这不过是诸葛亮的要价而已。 见鲁肃、程普、黄盖都断然拒绝,诸葛亮于是轻声问道:“那大都督以为,怎样才算是公平?总不能让我主空手而归吧?” 鲁肃故作沉思之状,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枝江、江陵二城,你看如何?” “再添华容、竟陵!”诸葛亮立即便回话道。 “至多再加华容,这已经是我所能决定的底线!” 当诸葛亮提到竟陵时,鲁肃已经知道了诸葛亮的谋算。 竟陵在今湖北潜江,鲁肃之所以对竟陵此地特别在意,原因就在于诸葛亮提出的几个城池基本都只是在长江一侧,独独这竟陵已经延伸到了汉水! 鲁肃绝对不会同意让刘备插手汉水!因为汉水将会是江东直联襄阳、南阳的重要通道。说白了就是江东若欲从襄阳、南阳出兵,汉水就是江东的粮道!没有谁会将自己的粮道放在别人家门口! 诸葛亮希望得到竟陵的原因其实也在于此,一旦将来两家不合,只要掐断汉水两道,刘备便有机会北上拿下襄阳,收取荆北全境! 可惜了,现在陆口掌军的不是程普、也不是黄盖,而是鲁肃!诸葛亮或许能够说服程普、黄盖许出竟陵,但绝对说服不了鲁肃,此处也可见周瑜力荐鲁肃担任大都督,执掌陆口兵马的眼光! 鲁肃的态度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在鲁肃面前,诸葛亮也自知不可能得到竟陵。诸葛亮摇头笑道:“与大都督做买卖,可真是不容易啊!好吧,三城就三城!”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拉开帷幕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拉开帷幕 诸葛亮嘴上好像不是很满意,其实鲁肃的提议完全满足了他的预设目标。 这就跟买东西砍价一样,总是你来我回,最后取得一个符合各自心理预期的价格。 对于鲁肃来说,他也清楚,不可能让刘备一无所得,尤其是这种时候,若是刘备真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那问题也很大。毕竟少了刘备这一支力量,局势也会相应的发生变化。 于是双方就此议定,破曹功成之后,刘备得江陵、华容、枝江三地,自竟陵、当阳以北全部归江东。 谈妥了利益分配,也到了诸葛亮拿出底牌的时候了。 鲁肃笑道:“孔明啊!日前我偶得一书,与你看看!”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份书信,传递给了诸葛亮。 那是一份帛书,没有落款,上面也只有寥寥几字——卧龙借东风,破曹事有功。 诸葛亮打开来一看,顿时便惊呆了! 一向淡定的诸葛亮,此刻也显露出惊讶来! 且不说自己有没有能力借东风,这背后透露出的讯息便足以骇人了! 写这份书信的对荆襄战事如此了如指掌,连一些不为人知之事也了解的一清二楚。既点出东风天时这一个关键点,又知道这件事情谁可以作。 诸葛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原本他以为汉王出于对刘备的憎恨,因此帮助曹操解决了两大难题。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汉王根本就不打算帮曹操,而是实实在在的想要给曹操挖一个巨坑!而且还让自己来将曹操推入坑中 ! 起初诸葛亮对汉王下令休兵三年也很是不解,他想不通汉王为何会坐视曹操谋取南方,现在才知道,自己、鲁肃、周瑜都只不过是汉王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能看穿周瑜在幕后布局这一战,但知道现在才发现,周瑜背后更有布局之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究竟谁是螳螂谁是蝉,谁是那最后的黄雀? 一时间,各种思绪在诸葛亮的脑海中盘旋! 平衡总有打破的一天,也总得有人先出手,孙权没有刘征的耐性,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鲁肃虽然略微察觉到了一点端倪,可也已经没有重新布局的能力! 他只能期望曹操败北之后,江东能够迅速壮大,迅速将实力巩固,到那时,即便汉王东出,胜负也未可知。 谁也不能确定最终的结局,所有的政治,都是一场赌局,而且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赌局! 看到诸葛亮震惊的神情,鲁肃知道诸葛亮在担心什么! “孔明啊!看来你我终究只是执棋手,这接下来的一步,该你落子了!” 鲁肃不无感叹,一如他第一眼看到这份帛书时一样。 这是一场三人棋局,而且是十分混乱的一场棋局。孙权以为自己是布局者,其实他只是一个下注的。刘备就更惨了,他连下注的资格都没有。其实最难的是曹操,他既是布局者,又是庄家,还是执棋手。 刘征、曹操、周瑜三人布局,曹操、诸葛亮、鲁肃执棋,剩下的就是一些边角陪坐的人,等待着时机,收获属于自己的利益。 诸葛亮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大都督为我在南屏山上筑下三丈七星坛,三日之内,可成否?” 鲁肃一听,顿时惊疑,立即追问道:“孔明当真有此奇技?” 得到帛书之后,其实鲁肃还是将信将疑的,这会儿诸葛亮自己说出口来,鲁肃不信也不行。诸葛亮不是个夸口之人,他既然说了,那就一定能够做到! “算不上奇技,不过偶得高人指点,略知一二!” 诸葛亮当初还在隆中时,曾喜欢四处游历,在太华之南,遇见过一个高人,学了些异能本事。 鲁肃有些疑惑,于是再问道:“何方高人?孔明可否告知?” 诸葛亮微微笑了笑,说出了三个字,若是刘征听到,势必会大吃一惊! “无忧子!” 鲁肃却是不甚了解,见是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当即也便不再追问。 现在鲁肃已经有了八分把握,江东也不全是寄希望于周瑜一人。 诸事议定之后,接下来便是考虑具体细节。 没有疑问,诸葛亮、鲁肃、程普、黄盖四人一致同意火攻。唯一的问题只在于,如可将火放如曹军船阵之中! 鲁肃早有打算,说道:“曹操以铁锁连舟,外围另有舰队护卫,若欲将火船杀入其中腹,则必先破其外围防御!孔明啊,你手下有三万洞庭水师对也不对?” 鲁肃对刘备的军力情况已经了如指掌,南湖一战就是逼得刘备显露了隐藏的实力。 诸葛亮不禁苦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道:“大都督可真是‘物尽其用’啊!” 鲁肃当然不会便宜了刘备,攻击曹军前寨这个敢死任务,自然便落到了刘备军的头上! 鲁肃也笑道:“刘将军所部负责冲破藩篱,对付曹操的大军的任务就交给我江东水师了!” 这话没有一点儿商量的语气,诸葛亮也只好表示默认。 曹操将大部分的战船都用铁锁勾连了起来,外围是臧霸的带来的青徐水师,负责警戒和防备。现在对付臧霸的任务就交给了刘备的三万水师。 鲁肃的私心是不希望在最核心的部分有刘备军的参与,曹军一旦大败,江东兵必然趁势上岸追杀,接下来便是江东一家之事,与刘备已经没有了干系! 鲁肃时刻提防着刘备,也时刻在想着如何趁机削弱刘备。 用其人而不与其利,这就是鲁肃的任务! 诸事议定之后,各自开始了准备,诸葛亮当日便赶回了巴陵,布置相应事宜。鲁肃则以八百里加急,将消息传递去了柴桑。 孙权得到消息之后,立即又以八百里加急送去了吴郡富春,同时还有一道新的任命! 用快船顺江而下,昼夜不停,一日可至柴桑,从柴桑水陆加急至富春,也不过两日。 这是最紧急的消息,用的是最快的速度!大战正式拉开了帷幕,所有人都即将登场!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万事俱备 各方人员已经画好了油彩,开始准备粉墨登场。 诸葛亮马不停蹄的又赶回到了巴陵,立刻便将一众江陵召集到中军帐中! 刘备令亲卫将中军帐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任何人不得靠近!这场会议不能泄露任何消息! 诸葛亮将与鲁肃商定的事宜一一详细说了出来,务求让所有人都清楚每一个细节,以保证万无一失! 刘备虽然是主公,但席间也是侧耳倾听,如同诸葛亮的部下一般。众人见刘备如此,自然更加认真。 刘磐最后问道:“末将有一事尚有疑问,请军师指点!” 诸葛亮停下来回的脚步,羽扇一指道:“将军请说!” 刘磐于是问道:“鲁肃此举显然是不希望我等插手太深,如若攻破乌林,末将等该如何行事?登不登岸?” 这个问题也是刘备最为关心的问题,诸葛亮轻轻一笑道:“刘磐将军这个问题问的好!想必主公也在想着此事吧?” 刘备搭着手,抬起低着的头,微笑道:“军师深知我心!” “那好!我便说说曹军败北之后,我军该怎么做!刘磐、刘虎、高翔、陈式、傅肜、区景听着!” 六人一齐出列。“一旦开战之后,你六人撕开缺口,助江东杀入曹军中腹!曹军为大火所噬,其部铁锁船阵必将溃灭,但臧霸的青徐水师依旧混战江中。其部见乌林大败,势必军心溃散,再无战意!尔等不可登岸,谨记四 事,战船、俘虏、粮资、兵器!这便是尔等破敌之后的目标!” 诸葛亮笑了笑,说道:“简而言之,抢船、抢俘虏、抢粮草、抢兵甲!反能俘获者,一样不留!” 诸葛亮知道,一旦开战,江东的目标在城池土地,在追击北上,根本不会顾及溃散的曹军!而这恰恰是诸葛亮的目标! 刘备听罢之后,会心一笑,明白了诸葛亮的用意!荆南之地,兵马钱粮有限,而曹军最不缺的就是这几样!如此大好机会,怎能错过?若是能够俘获曹军,一旦孙权收回了江夏、襄阳、南阳等地,这些人便没了归路,只能臣服于刘备。这样一来,刘备便 等于白白得了许多兵马钱粮,这才是刘备最好的收获! “军师高明!”陈宫也不禁赞叹道。 陈公彻底服气,眼前的这个后生晚辈,远胜于自己! 听到陈宫说话,诸葛亮略微停顿了一会儿,才又对陈宫拱手道:“还有一事,恐非公台先生不可!” “何事?”陈宫不禁问道。 诸葛亮略微有些迟疑,方才说道:“此战主公兵马尽出,公台先生稳重,可否替主公留守巴陵,以防不测?” 诸葛亮的安排里面,不只是所有水师参战,刘备也得亲率马步军登陆抢攻华容,公安的关羽更是要率部取江陵、枝江二城。如此一来,荆南几乎就没有什么留守人员了。 陈宫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最老成,资历威望也足够。 听到诸葛亮的话,陈宫一时有些犹豫,脸上略微有些失落,但看帐中众人一个个披盔戴甲,陈宫又无法拒绝。 最后陈宫叹了一口气道:“好吧!巴陵就交给我了!请主公放心!” 刘备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陈宫投以感激的目光。 诸事就此分定,诸葛亮不能在巴陵停留,于是便立即带着刘磐等人准备往陆口集结。 刘备亲自送至巴陵渡口,诸葛亮即将登船之际,刘备低声问道:“军师何故将陈公台留下?” 其实不必刘备相问,诸葛亮也会跟刘备说。 “主公啊!你可还记得当初陈公台是如何追随主公的?”诸葛亮问道。 刘备当然记得清楚!那时候刘备正是困顿之际,陈宫前来相助,在汝南的时候,许多事情便是陈宫为之筹画。 “公台与曹操有隙,见备有抗曹之心,因而来归!”刘备坦诚说道。 这事儿说来还是牵扯到边让那里!只是陈宫没有像司马徽一样的避祸荆州,而是选择了扶持一个抗曹力量!而刘备当时恰好困顿中原。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亮料定,曹操乌林大败之后,必往江陵西去!欲往江陵,华容是必经之地!主公切记,若欲曹操,不可杀之!当迫使其北走宜城!” 刘备对曹操也是恨之入骨,而且他打的旗号也是除贼扶汉,如何就不能杀了曹操? “曹贼人人得而诛之,军师为何不许我诛杀此贼?”刘备万分不解。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天下只有一个曹操,也只能有一个曹操!曹操若亡,主公也不能活!” 曹操一死,必然中原震动!江东将若是一举替代了曹操,回过头来势必不能容刘备!两雄相争,一个弱小的第三方何以图存?若是三方争雄,那情况就不同了。 刘备还欲相问,诸葛亮却道:“主公不必多问了,切记吾言!” 不等刘备问明白,诸葛亮便已经登船,船帆扬起,一路往陆口驶去! 诸葛亮故意不跟刘备说明白,其实也是考验刘备对自己是否真的足够信任,就看刘备怎么做了。 乌林大帐,曹操亲自坐镇,各路消息陆续送来,当听到刘备水军也向陆口驶来时,曹操笑道:“这刘备还真是不知死活呀!也好!一并歼灭了,倒是省去许多麻烦!” “程昱!军中情况如何了?”曹操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准没准备好。 程昱拱手答道:“汉王奇方堪称灵药!眼下军中疾患已经大大减少,将士们都恢复了力气,已经在摩拳擦掌了!就等丞相一声令下,便可直取江东!” 闻听此言,曹操笑道:“很好!汉王诚不欺我也!于禁那边如何了?” 程昱再禀道:“于禁将军已经增派工匠,所需铁链,不出五日,可以完工!铁锁船阵亦将建成!” 看起来万事俱备了,就等曹操下令。 另外一边,孙刘联军同样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诸葛亮率军至陆口与鲁肃相会之后,再对刘磐等人仔细叮嘱一番,随后便亲登南屏山七星坛,且看如何借得东南风!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大会海昌 诸葛亮登坛借风的同时,孙权的任命和兵符印绶也送到了富春! 整整两年!终于到了起竿的时候! 周瑜结果任命书和兵符印绶,心情十分激动,忍不住仰天长啸了一声!终于到了自己实现理想的时候了! “来人!” 身后几个亲随闻声上拜! “备马!回府!” 周瑜终于不再枯坐,当年在襄阳城时的豪情再一次自我点燃!一股熊熊大火,瞬间从心底燃起! 亲随迁来坐骑,周瑜紧跨几步,飞身便上了马背!丝毫没有停顿,调转马头,便带着亲随疾驰而去! 钱塘周瑜府中,小乔还在抚琴,悠扬的琴声传出院落,忽然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乱! 小乔不由得一怔,手上动作戛然而止。 “夫君回来了!”小乔喃喃自语,脸上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感伤。 俄而,便听到了周瑜迈步进来的声音。 “夫人!时机已到,速速为我着甲!” 周瑜一向怜香惜玉,但这会儿却已经没有了儿女情长,只有激情豪迈! 小乔知道夫君马上便要分别,心中自然难免感伤,脸上却还是强作微笑。 奴仆送来了周瑜许久不曾穿戴的甲胄。 两年了,周瑜哪怕一次也没有穿过,然而这副甲胄却依闪烁着摄人的光芒! 小乔亲手为周瑜将甲胄穿戴上,轻声说道:“此一别不知何日可以再为夫君着装……” 周瑜激情多度,这会儿稍稍冷静下里,听出小乔话中的不舍,总是难免有所触动。 甲胄在身,更增周瑜风采,那个叱咤疆场的周瑜又回来了。可那个温情脉脉的周瑜,却不得不暂时远离小乔。 临别之际,周瑜转过身来握住了小乔的手,含情脉脉的凝望着小乔的眼睛,两人无言。 良久,周瑜才将小乔拥入怀中,用爱怜的语气轻声在小乔耳边说道:“夫人再为我抚琴一曲吧!” 情到深处自无言,周瑜和小乔,英雄美人,话语是多余的,所有的感情都在各自的眼神里。 小乔迈着莲步,缓缓的坐定在琴旁。周瑜昂首立于一旁,动也不动,只是看着眼前的远方。 琴声再次响起,萦绕在梁柱之间,萦绕在周瑜耳边,萦绕在周瑜心头…… 这是一曲苦别离,原本哀婉的曲调却被小乔抚弄的激昂。 从琴声之中,周瑜能够深深的体会到,此刻小乔内心经历着怎样的起伏,而他周瑜又何尝不是? 曲未终了,周瑜已经走出了门外,没有回头,富春江畔只留下了一个泪人儿…… 英雄酬壮志,难免别离苦! 富春江畔的两年是周瑜过的最快乐的两年,闲情寄山水,美人常在怀。若说还有什么能够比这个更让人满足,那就是未竟的梦想! 庭院依旧,周瑜终未回头,他不想看到小乔伤心的样子,他也不愿带上任何牵绊。 十余骑快马分赴吴郡、会稽等地,每一骑快马都带着盖上了中护军大印的军令! 两天之后,海昌大营,吴郡、会稽郡两军所有重要文武都集结一堂! 周瑜被重新任命为中护军,都督会稽、吴郡诸军事,两郡之地,无论文武,皆受周瑜调度,所有一切,悉由周瑜决之! 至此,江东所有兵马分成了三大部分! 其一是陆口大都督鲁肃所统辖的正面迎击曹操的兵马;其二是江北都督吕蒙所统辖的侧面应对曹军牵制的兵马;这最后一部,则是中护军周瑜所统辖的越地奇兵!周瑜居中,右手一侧依次是督军中郎将徐琨、昭义中郎将孙静、征虏中郎将吕范、督军校尉吕岱、海昌都尉陆逊以及其余一众校尉。左手一策,则是吴郡太守朱治、功曹盛宪、都尉陆绩、会稽太守虞翻、 功曹程秉、都尉伍隆,以及其他主事之人。 周瑜环顾着众人,这些人中有的一脸兴奋,有的则不免一脸茫然! “都督,今日如此急切的召集我等,所为何事?”伍隆不禁问道。 “是啊!都督突然复领中护军,立刻便召集我等,不知有何事见教?” 帐下不解的人纷纷附和询问道。 周瑜目露精光,扫视着坐下众人。 “诸位!主公再授我中护军之职,提领吴郡会稽,想来在座的有许多人十分不解。不必疑虑,今日我周瑜会一一跟诸位说清楚!” 周瑜顿了顿,看了孙静、吕范、徐琨一眼,而后朗声说道:“今日急召诸位前来,只有一事!” “何事?” 周瑜掷地有声的说出两个字道:“伐曹!” 座中不知晓内情的人都不觉一惊。眼下江北、荆襄都在与曹操交战,伐曹并非是新鲜事儿!但是在这吴郡、会稽之地,又谈什么伐曹呢? “都督何谓伐曹?如何伐曹?”又有人问道。 周瑜淡定笑道:“不瞒诸位,伐曹一事,我已谋划两年有余!今日正是是时候!” “都督难道要带吴郡、会稽两地兵马伐曹?” “不错!就是要靠这两郡兵马伐曹!”周瑜肯定的回答道。 程秉十分疑惑,于是问道:“据在下所知,吴郡、会稽两地仅有留守兵马两万,区区两万兵马如何可言伐曹?且荆襄、江北战事皆已陷入胶着,都督又从何处伐曹?” 程秉是郑玄学生,后避难交州,又才为孙权所聘。孙权令其治理地方,但程秉对江东的许多事情其实并不了解。 “德枢以为都督麾下真的只有这两万兵马吗?”贼曹校尉祖郎不禁笑道。 程秉一听,更是疑惑:“难道不是吗?” 周瑜不禁哈哈大笑,随后对祖郎说到:“祖将军,你且说说实情!” 祖郎听命,于是说道:“诸位知道在下的职位,贼曹校尉,职责所在,便是督盗贼之事。不过诸位并不知道,早在两年前,在下便已经得到密令,令我备兵三万!今日已成矣,只待都督调用!” 祖郎本身就是贼寇出身,后来降服于孙策,孙策于是便任其为贼曹校尉。祖郎负责督越地盗贼之事,包括海贼。祖郎说出自己手下已经有三万兵马,程秉等郡县治吏万分惊讶,不禁问道:“将军何来三万兵马,那三万兵马又在何处?” 第一千零九十章 周瑜起兵 祖郎得到周瑜授意,于是说道:“甬东海中洲也!”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是惊讶不已。 程秉更是大惊道:“原来竟是海中贼?”吴越之地,不知多山贼,也多海贼,习惯居于岛上,时常上岸劫掠。这两年来,劫掠的事情倒是少了很多。其实就是祖郎已经整编了两郡海贼,另有诸多山贼也全部都被降服,成为了祖郎秘密练就的三万 兵马一部分。 三万人看似很多,但要知道吴越之地,海岛数以千万计,脱籍、漏籍者亦不计其数。自贺齐扫平了一波之后,原来的许多吴越贼寇都已经不成势力,且无所依凭。 这些人十分悍勇,不惜性命,只要调教得法,便是最好的兵源!战斗力十分不俗。 甬东,《左传》记载:“越灭吴,请使吴王居通甬东。”甬东越地,会稽句章县东海中洲也。海中洲,今舟山是也。 祖郎的兵马便散在舟山群岛之间! 吴越之地的百姓以为那是海贼窝,却不知道这是在周瑜暗中领导之下的江东奇兵屯结地! 整整两年时间,在周瑜的间接指挥下,祖郎兼并了两郡二十七县山贼,收编了东海三十余支海贼力量,现在已经有了三万人马。 当然,做这件事情,也需要其他人的掩护,徐琨、孙静、吕范三人早已知情。 “三万人哪!这可不是小数目,这三万人要吃要喝,将军是怎么办到的?”程依旧想不通。 这是陆逊出来说道:“德枢先生以为在下是做什么的?” “海昌屯田都尉!” 程秉脱口而出,立刻便明白了过来! 陆逊原本在孙权身边当幕僚,后来却被任命为海昌屯田都尉。何谓屯田都尉?就是主抓屯田,置办粮资。 海昌是由从吴郡分出来由拳、海盐两地组成,即今浙江嘉兴以及上海、余杭的一部分。 孙权特意分出海昌,交到了陆逊手里,就是要他配合周瑜,为周瑜秘密练兵提供支撑。 陆逊的这个海昌屯田都尉不受郡管辖,而是直属孙权,其目的就在于此。 之所以要秘密练兵,其实还是顾虑曹操。 周瑜深知,曹操的眼线早已遍布江东,尤其对自己监视甚严!因此他必须隐藏的足够深,才能令曹操确信自己已经被孙权放弃,这样才能让曹操放下心来。 座中不解之人听罢,都震惊的无以复加。 周瑜将许多人不明白的事情都一一说了清楚,众人方才明白了一切。 “朱公!粮草物资准备的怎么样了?”周瑜问朱治道。 朱治微微一笑,对周瑜回话道:“公瑾嘱咐的一切,早已经办妥!随时可以调用!” 原来朱治也早已知情,朱治是江东孙氏最信任的人之一,孙权将准备粮草物资,兵甲器械的事情都交给了朱治。半年以前,朱治就已经完成了周瑜所需的一切准备。 得到了朱治肯定的回答,周瑜当即起身号令道:“如今曹操两路来攻,中原腹地已然空虚!正是我军奇兵突袭的大好时机!此一战,首要目标,所有人都给我记清楚!” 众人唰的一下,都列于堂下。 周瑜这才接着说道:“首要目标,便是许都!进军之后,不必恋战,务求以最快的速度杀进许都!许都一旦落入我江东手中,曹贼大势已去!” “一切听从都督号令!”众人心下再无疑虑,皆异口同声的领命道! 随后,周瑜立即将所有兵马集结在一起,各部兵马集合在一起,总计五万人!这已经是吴郡、会稽所有的兵力了!此一战,孙权乃是倾巢出动,将江东最后一点兵马也投入了对曹一战! 三日之后,数百艘从海中集结而来的大船搭载着这五万精兵,从海昌出发一路往徐州东海而去! 曹操决计不会料到,周瑜会带着一支根本“不存在”的兵马从海路攻击自己的心脏! 鲁肃、程普、黄盖在陆口牵制了曹军三十万人。吕蒙在江北与李通、吕虔麾下的徐州兵、汝南兵对峙。此时,徐州、豫州、乃至兖州,都已经没有了多少防御力量! 曹操手下虽然还有一支兵团,却全部都在河北!中原腹地,几乎已是空空如也! 各州郡留守的兵马,只够防贼安民之用,想要抵抗周瑜手中的五万精兵,除非是河北各部兵马渡河南下! 直到这一刻,曹操的危机已经真正来临! “风云变色,强弱易势,想来很快便见分晓!”周群回到了成都,向刘征详细禀报了荆襄动静,刘征遥望东方感慨道。 “吾观东南气不足,孙权不过一时得势耳!”周群悠悠说道。 刘征闻言,不禁会心一笑。 “这不正是本王希望看到的么?辛苦仲直了,舟车劳顿,先去歇息几日。” 周群方才退下去,沮授便来拜见。 “公与有何要事?” 沮授面带笑意,上前拜道:“汉王!凉州有消息送来。” 看到沮授的表情,刘征大概已经猜到了,不禁笑道:“看来今日是双喜临门,公与要说的应当是好消息吧?” “好消息!好消息!”沮授肯定的说道:“马超将军率凉州骑兵大破车师,直捣其王城所在,斩首数千级。此一战,定然震慑西域各国!想必半年之内,西域可定!” 贾诩已经在西域筹画多时,刘征将马超发配凉州之后,马超以其威信整合了河西四郡兵马,戊己校尉张猛、武威都尉姜囧、张掖都尉姜隐、酒泉都尉张华、敦煌都尉张就都对马超服服帖帖。贾诩与都护苏则、长史杨阜居中调度,马超率各部兵马执行,先是击破了西域胡虏来犯,随后稍做休整,立即又率军主动出击,接连收复宜禾都尉城、戊己校尉城、戊部侯城这些原西域都护屯兵之所。自 此,汉军深入西域,有了后方保障。接下来便是降服西域三十六国,彻底恢复对西域的管控! 听到沮授的奏报,刘征不禁叹道:“孟起果然不负我忘!传本王令,对河西各部兵马将帅要予以嘉奖!”曹孙刘大战最终得以按照自己预想的路线前进,西域也接连告捷,刘征在成都不动如山,然而收货却是满满,对未来的信心又更多了一分。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东南风至 且说鲁肃坐镇陆口,将所有兵马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诸葛亮的东风! 诸葛亮在七星坛上一连做法三天,这一日,鲁肃正与程普、黄盖巡视陆口各营,便有一小校匆匆来报。 “大都督!南屏山有消息送来!”小校禀报道。 鲁肃一听,急忙说道:“快将人带来!” 不一会儿,马良来至鲁肃面前,上前拱手拜道:“拜见大都督!” 鲁肃认识马良,于是问道:“季常此来可是有好消息?” “正是!先生命在下前来告知大都督,今夜子时,东风将至!请大都督切莫错过时机!” 此语一出,鲁肃闻言大喜,程普、黄盖倒还是略有些疑虑。 “大都督当真信那诸葛孔明?”黄盖不禁问道。 鲁肃笑了笑说道:“此一战干系两家生死,他诸葛孔明若无万分把握,岂敢为之?传令各部兵马将帅,升帐点兵!” 得到了确切的时间,鲁肃毫不犹豫,破曹之时,必须趁东南风刚起之时!一旦迟疑,曹操发现不妙,那就前功尽弃了! 不多时,各营将帅全部都集结到了陆口中军帐中! 鲁肃安坐帅位,孙刘两家水军将校全部到齐,尽列于帐中!放眼望去,足足有二三十员大将! “刘磐、刘虎、区景听令!” 诸葛亮将刘备水师带至陆口之后,全数交给了鲁肃,刘磐等人也都听候鲁肃调遣。 三人闻声出列道:“末将在!” 鲁肃抽出一支令签,命道:“今夜子时一到,着你等三部攻曹军青徐水师左翼,不得有误!” 刘磐上前结果令签,随后退回列中。 “高翔、陈式、傅肜听令!” 三人亦是出列接令。 “着你三人各率本部兵马,子时起兵,攻曹军右翼!” 鲁肃依次分派任务,一如前次议定,将引破曹军外围防守的任务都安排给了刘备的洞庭水军! “尔等快去准备吧!” 鲁肃安排完刘备的兵马,便将其“撵出”了帐中。 刘磐等人走后,帐内便只剩下了嫡系江东将校。 “韩当、黄盖听令!” “末将在!”韩当、黄盖出列。 “刘备水师与曹军臧霸、梁习交上手之后,韩当立即率艨艟五十艘跟上,撕开曹军缺口!”随后接着对黄盖说道:“公覆将军,你得辛苦些,如何将火船杀入曹军中腹,就看将军的了!” 黄盖哈哈笑道:“大都督请放心!末将早已准备好火船,就看他曹操经不经烧!” “不是经不经烧!而是必须将其化为一片火海!”鲁肃再次提醒道。 黄盖郑重其色,抱拳壮语道:“大都督请放心!黄盖以人头担保,若完不成任务,愿提头来见!” 鲁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黄盖、韩当退下。鲁肃随后对程普说道:“德谋将军!此役最为关键处,并不在江面之上,而在岸上!乌林一旦攻破,曹军势必陷入纷乱!必须防止曹操在短时间内聚合散兵!一旦曹操重新聚合散兵,则我军前功尽弃,因此 攻破乌林之后,首要在于分割曹军败兵,必令败军各部自顾不暇,勿使曹操有喘息之机!” “陆上作战,就看程普将军的调度了!” 关于此事,鲁肃与程普、黄盖早已经详细的商量了几十遍。程普烂熟于胸,随即便站到了队列前面,开始接着鲁肃分派各部兵马。 此一战,江东主要将领几乎都集结在了陆口! 程普、黄盖、韩当、蒋钦、周泰、甘宁、董袭、留赞、潘璋、徐盛、太史慈、陈武、凌统、丁奉、孙皎、孙瑜、马忠…… 此皆敢战勇武之将,毫无保留,全部都投入了战斗! 除去蒋钦、周泰二人留下保护鲁肃,其余人等各有所命。用了整整半个多时辰,才将所有的不置安排完毕! 每个人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相应的任务,程普归列,鲁肃起身拔剑道,众皆肃然! “诸位将军!江东存亡,你我生死,俱在此役!此役胜,我江东称雄天下!此役败,自某以下,当一死以谢江东父老!” “誓破曹贼!” “誓破曹贼!” …… 豪壮的誓言声顿时响彻了陆口! 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就这样开始了…… 就在陆口整军待战的时候,巴陵刘备也早已接到了马谡送来的消息。 刘备将三万马步军集结巴陵,开始了战前动员,麾下张飞、陈到、魏延、孟达、刘封、刘伟、雷绪、陈兰、卓膺等将校,带着各部人马都已经准备完毕。 刘备谨记诸葛亮临行前的交代,将任务分派了定,只待时机一道,便杀向华容! 武陵公安油江口,关羽驻军所在地。 两万兵马也已经集结完毕,渡江舟筏全部都准备完毕,关平、廖化、刘勋、沙摩柯等人也都个个摩拳擦掌,只等消息一到,便兵法北岸,直取江陵! 当此之时,曹操尚在乌林筹画。他并不知道,一场近乎灭顶之灾的大祸已经到了他眼前!一把利剑已经迫近他的心口! 荆襄风云已变色,天地旋转势分明!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很快,一轮明月渐渐升起,照的江面波光粼粼! 皎洁的月光照在乌林曹军大营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豪壮,是悲壮,还是悲惨! 但此时曹军的中军大帐,确实是豪壮的!因为曹操正在举酒赋诗! 军中疾患已平,铁锁连舟已毕,曹操召集了各部统帅,会与中军大帐! 曹操已经决定,三日后兵发乌林,直指陆口!在这之前,他要激励三军,他要鼓舞士气。 中军大营篝火通明,照在兵甲之上,寒光立现,杀气纵横!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雄壮的军势!包括曹操自己! 曹操忍不住回想当年官渡,那时候的他刚刚平定袁术,刚刚收取徐州。袁绍趁其不备,手提十万大军渡过黄河,兵锋直指许都而来!曹操匆忙迎战,仅仅只用了两万人马,便一战扬名千古!杀的袁绍丢盔弃甲,仓皇逃回了河北!此一战,奠定了曹操中原雄主的地位!自此成为天下最大的一方诸侯!傲立于中原大地!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横槊赋诗 一晃已是七年!袁绍早已成为了冢中枯骨,如今的曹操已经坐拥了天下七州之地!而江东、荆州如今也即将被收入囊中! “自董卓乱起,曹某起兵十有七年矣!诸位皆已跟随曹某多年,尔等可曾见过这等雄壮的兵马?” 曹操举着酒杯,扫视着整个乌林!目所及处,旌旗白帐,营寨相连!一眼是望不到头了! 众人都随着曹操四顾乌林军阵,一个个脸上,无不露出豪气! “丞相聚此雄兵,亘古难见!当今天下,已无丞相对手!孙权小儿,刘备苟且,何足与丞相一较高下?”曾揣度曹操之意,陷害孔融的路粹怎会放过这样拍马屁的大好时机?曹操闻之,甚是欣喜,灿然笑道:“吾自起义兵以来,与国家除凶去害,誓愿扫清四海,削平天下。今中州已定,只欠江南,今吾有百万雄师,更赖诸公用命,何患不平!收服江南之后,天下若无事,当与 诸公共享富贵,以乐太平!” 曹操这话里面并没有将刘征视作敌对,只说江南未平。但天下“若”无事,则又显示出了曹操内心的本意。 众人闻听曹操豪壮之言,纷纷举酒相贺。 天色渐深,东山月上,皎洁如同白日,千里澄江似练! 曹操昂首于高台之上,左右侍者数百人,身后文武众官,皆依次列坐,两旁执戟郎将,成行成列。 远望对江南屏,隐隐如画!东视柴桑之境,西望巴陵之口,四顾空阔,独我一人!睥睨天下之感,油然而生! 曹操举酒而叹道:“吾今五十有三也!圣人云,五十而知天命!今日观此浩荡军阵,吾已知之矣!天命在我,不在孙刘!此天意,孙刘之辈,安能逆天而行?” 曹操连出豪言阔语,乌林百万雄师,连舟交楫,一众文武都为之钦服! 曹操正与众人谈笑间,忽然听到几声鸦鸣,望南飞去。 “此鸦缘何夜鸣?”曹操转身问众人道。 众人里,学问最高的无疑是陈琳、阮禹二人。 陈琳于是出来答道:“《尚书》有言,周之将兴,乌鸦衔谷。今丞相举兵南向,亦有鸦鸣南飞,此吉兆也!丞相定可大获全胜!” 前文曾说过,乌鸦自古有吉凶之兆,北人喜鸦恶鹊,连《尚书》等经典中也都记载了乌鸦主祥和之事。 陈琳饱读诗书,典故脱口而出。曹操闻之这才大喜,随即笑道:“孔璋学贯古今,此兆解的好!来!诸位与我共饮此杯,贺此吉兆!” 这种时候,任何好话都不为过,众人无不欢喜,纷纷举酒相贺。 陈琳的学问的确很深,只可惜他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北人喜鸦恶鹊,可南人喜鹊恶鸦! 乌林荆襄楚地,乌鸦夜鸣南飞,究竟是何征兆,不言自明! 曹操的手下几乎都是北方人氏,乌林二三十万兵马也几乎都是北方将士!众人都为此高兴不已。 曹操连饮数杯,微有醉意,走到近卫身前,一把取过槊来,醉眼上下打量良久,忽然纵声大笑,将槊立于台上,众人不解其意。只见曹操将杯中酒,祭洒于前,而后满饮三杯,横槊对众人说道:“吾持此槊,破黄巾,讨董卓,灭袁术,收徐州,定河北!十七年来,纵横天下!也算是不负大丈夫之志了!今日夜色美景,甚有慷慨,吾 当作歌以和之!” 曹操豪兴大发,三分酒意上头,于将台之上,横槊而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千古名篇,就此脱口而出! 曹操不只是个枭雄,其文采风流,也是当世无对!不得不说,此一首短歌行,读来令人佩服! 曹操歌罢,已是满座惊叹! 陈琳不禁深拜道:“丞相文采,亘古一人!此歌堪比高祖之大风歌!王者之气,纵横四海!古往今来,几人能和!” 众人皆贺,曹操志得意满,甚是心喜,忽然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营中旌旗向北飘动了一下。 曹操刚好瞥见,顿时酒醒! 曹操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细看时,那旌旗却又一如既往向南飘动。 曹操确信是自己看错了,很快便又恢复了高兴的状态,众人歌饮欢笑,直至二更,方才作罢! 许褚将曹操扶进了帐中,曹操将歇之际,忽然又坐了起来,内心惴惴不安。 “丞相何事不安?”许褚不禁问道。 “去叫程昱、董昭、刘晔来!”曹操总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隐隐的不安。 许褚不知曹操之意,但见曹操面色变得凝重,于是立即便遣人速去请程昱、董昭、刘晔三人。 大宴方罢,三人各自方才回到自己营帐,却又接到曹操召令,于是急忙来见。 三人入至曹操帐中,曹操正色端坐其中,与方才的豪兴之状截然不同,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忧虑。 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令丞相如此这般。 程昱于是上前问道:“大宴方罢,丞相为何急召我等?” 曹操眼神呆滞,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方才回过神来,对三人说道:“宴罢之后,我这心中突起不安,不知何故。” 曹操自己都不知道,程昱等三人又怎会知道? “想是丞相操劳过度,倦而心悸,因此不适。”董昭宽解道。 曹操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自我起兵以来,未曾有一日倦怠,独独今夜此时,突感不安。思来想去,始终未有答案。因此召三位前来,欲求相解。”刘晔见曹操莫名的满脸担忧,于是出来说道:“丞相恐是在担心南征战事,大战在即,微有不安,也属正常!”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旌旗北飘 刘晔的话还是说道了要点之上。如此一场大战,已经两百年未见,任谁也不可能淡然处之。 曹操没有否认,但也不确定刘晔说的正确与否,只是对程昱说道:“仲德啊!大战在即,务必确保万无一失,传我命令,三军将帅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程昱领命,当下又无他事,曹操也只好令三人散去,复又上榻,准备卧眠。 三人出了帐中,一路同行,程昱竟也变得略有不安起来。 “公仁兄、子扬兄,丞相方才表现,颇为异样,我看咱们还得多加小心。” 这三人中,程昱跟随曹操最久,也最亲近。他太熟悉曹操了,在他看来,曹操方才的举动十分出人意料,是从来没有过的! 程昱越想越不对劲,脚步也停了下来。 “仲德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也跟丞相犯了一样的病?” 曹操什么病?疑心病!这是曹操多年来的顽疾。 程昱似乎也被曹操传染了,曹操的不安不知所起,但程昱的不安却是来自曹操。 “二位且先回去,我再去叮嘱许褚一番!”程昱还是不放心,当即又转身往中军帐走去。 刘晔、董昭二人不知其故,于是各自回了各自营帐。 程昱转了回来,没有去打扰曹操,而是直接来寻许褚。 许褚安排了巡夜事宜,也准备入睡,听闻程昱到来,于是急忙起身相迎。 “程公为何去而复返?”许褚不解的问道。 程昱面露忧虑之色,拉住许褚说道:“我看丞相今夜颇为异样。人道丞相多疑,实则丞相只是十分敏感,无论祸福,总有征兆。当此三军振奋之时,丞相却突然不安,我看你我还是应当小心为妙!” 许褚也是一直跟在曹操身边的人,甚至比程昱还要更贴近曹操。 听到程昱这样说,许褚也觉得不太对劲,于是问道:“那依程公之意,我当如何?” 程昱想了想,问道:“眼下中军护卫有多少兵马?” 许褚回答道:“此役丞相誓言破敌,大部兵马都已经有了安排,连曹彰、曹真公子也都准备登船作战,眼下丞相军帐四周,只有一营兵力,不足三千。” 曹操誓要毕其功于一役,加上孙刘联军都已经集结在陆口,不会担心有奇兵偷袭,因此曹操将几乎所有兵马都派上了用场,身边只有许褚麾下带的三千虎贲。 程昱一听,不禁皱了皱眉头,略微沉吟了一会儿,程昱才对许褚说道:“三千太少,许将军,烦你再添两千兵马,护卫丞相左右!” “此事不难,明日一早我即遣人调兵便是!”许褚点头道。 “不可等明日,今夜就调!现在就调!” 程昱的位置,相当于侍从主官,拥有的权利很大,但要许褚连夜调兵,却是令许褚有些不好做。 “程公,现已夜深,我看明日也不为迟啊!再说了,此事恐怕还需征求丞相同意,如若不然,我可是担待不起!”许褚颇感为难的说道。 程昱笃定心神,当即对许褚说道:“放心!此事丞相若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便是!你我同为丞相左右臂膀,决不可令丞相有任何闪失!今夜就调,现在、立刻、马上!” 程昱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觉得自己内心的不安也越来越明显。 许褚听到程昱这话,于是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办!” 许褚不二话,当即便往中领军史涣军营而去。 程昱看着许褚不犹豫,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于是也回了自己营帐。 月色皎洁,升至中天,照耀在江水之上,如万道金蛇,翻波戏浪! 乌林船上旌旗,原本向南摇曳,忽然戛然而止,不过片刻,竟起东南之风! 数千艘战船漂泊江中,十万旌旗迎风飘扬,一时北向! 子时已到,东南风起,整个江面好似换了一番景象!原本东流的万道金蛇,顺时化作了数不清的星点波光,如鳞甲一般,皱起寒光逼人! 江面远处,帆幔隐现!俄而连绵江水之中,突然浩大之势! 臧霸、梁习分守乌林外围,亲自安身船寨之中。 静谧的夜晚,忽然一声警号响起!臧霸瞬间惊醒! “是何声音!”臧霸条件反射一般,急忙大呼。 一时间,整个外围水寨全部躁动了起来,俄而有士卒急匆匆跑了进来! “将军!大事不好了!敌军夜袭!” 臧霸闻言顿时失色,一下子便弹了起来,急忙跨步出来查看! 方才踏出船舱,一阵凉风袭来,臧霸顿时清醒,继而大惊!急忙再看船头旌旗! 这一看可不得了!臧霸顿时惶恐! “东南风?” 臧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面旌旗,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料到,竟然还有如此诡异之事! 臧霸以为自己看错,于是拉住旁边一人,急忙喝道:“今夜是何风向?” 那小校被臧霸这么一提醒,方才反应过来,急忙看去,当看到旌旗北飘,那小校也惊讶的张口结舌,指着旌旗断断续续的说道:“东……东南风!” 此刻臧霸的心里已经有万种不安,一时俱发,瞬间笼罩了全身! “速去禀报于禁将军!左右何在?”臧霸急忙大呼:“擂鼓迎战!” 另外一边,梁习亦如臧霸一般大惊失色,刘备的洞庭水军已经迫近里许,眼看便要杀至近前。 旁边的战船已经开始准备扬帆,梁习破口大骂道:“不许扬帆!摇撸迎战!” 风向不对,若是仓促扬起风帆,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被梁习这么一吼,各船方才反应过来,于是纷纷改为摇橹进击! 借助风力,人力可以大为节省,而一旦需要摇橹进击,那就意味着得分出半数将士,这样一来,战力便几乎折去一半!臧霸、梁习的青徐水军足有五万之众,对上刘备的洞庭水师,原本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但眼下五万的兵力,已经不能尽用,两边相接,箭矢飞射,借着东南风力,洞庭水军弓弩手的箭也射的比臧霸、梁习二军的更远!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火烧乌林 江面上一阵飕飕箭雨,继而便是鼓声大作,喊杀声震动天地!江水为之沸腾!两边全面交手! 铁锁船阵之中,诸将于禁听见鼓声号声,立时惊起,急忙出来查看,已有快舟前来奏报外围水寨军情! 得知是刘备水军来犯,于禁格外愤怒。 “外围水寨情是如何?”于禁急忙问道。 “臧霸将军已经指挥应战!” “梁习将军已与敌军交上了手,眼下正在厮杀!” 于禁立即喝道:“擂鼓鸣号!三军备战!” 发出了命令,于禁又急忙抓住一人吼道:“速去禀报丞相!” 江岸之上,曹操怀着不安入睡,睡的十分浅,忽然隐约有鼓声传来,曹操竟必帐外军士先闻其声! “来人!外面怎么回事?”曹操大喝问道。 帐外执戟郎闻声急忙入内,上前禀道:“是乌林港外传来鼓声!” 一听是乌林港,曹操立刻便惊醒过来,急忙喝道:“速传程昱、刘晔、董昭前来见我!许褚!许褚呢!” 曹操没看到许褚,一时惊慌,急忙大喊数声。 但闻帐外数声马蹄,许褚飞身而入,甲胄长兵在手,俨然待战之状! “丞相莫慌!许褚在此!” “你去了何处?为何呼而不应?”曹操急怒道。 许褚拜道:“末将从史涣处调了两千兵马过来!” 曹操闻言更疑道:“为何调兵?为何调兵!” 许褚急忙回话道:“丞相突感不安,程公以为当加强丞相护卫,命末将再增兵马!” 听到许褚的回话,曹操方才满意,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要搞清楚乌林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帐外为何鼓声大作?”曹操急忙喝问。 许褚只是去调兵,哪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无言以对。 就在此时,外面程昱、刘晔、董昭等人依次赶来! “丞相!大事不好了!孙刘趁夜来犯!必是我军外围水寨与之交上了手!” 程昱心思缜密一些,听到突起鼓声,已经基本知道是什么情况! 曹操虽然也是一惊,但立刻又笑道:“莫慌!莫慌!我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不必慌张,我有臧霸、梁习,足以抵御!传令于禁,三军备战,一举灭之!” 曹操发出命令,程昱却一动不动,脸上尽是惊恐神色。 曹操看到程昱异样,干笑问道:“仲德怎么了?难道没听到我的命令?” 此时程昱心中已然忐忑不安,急忙禀道:“丞相……还是亲自出帐看看吧!” 曹操闻言惊疑,急忙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去。 一众文官已经纷纷向曹操军帐赶来,一个个都慌张不已! 执戟郎撩开帐幔,曹操方才踏步至门口,心顿时便凉了一大截! 曹操的军帐坐北朝南,本来背风之地,可这帐幔一掀开,一阵疾风直接撞到了曹操身上,也撞到了曹操的雄心壮志! 曹操登时无言,愣在当场!但脸上分明已经写满了不甘和不可置信! 众人围在曹操棉面前,都看着曹操,等待着曹操发令! 此时,一骑自乌林港口飞奔而来,直至曹操面前,跪拜急道:“禀丞相!刘备三万水军来犯,现已与我军外围水寨交手!于禁将军已号令三军,准备出击!” 愣了许久的曹操,终于有了反应! “啊……苍天何不助我!恨杀我也!孙刘匹夫!匹夫……”曹操突然歇斯底里的怒吼狂叫! 众人皆惊,令史蒋干急忙拱手道:“丞相有百万雄师,只需一声令下,任他孙刘猖狂,必叫其灰飞烟灭!” 曹操已经气的满脸通红,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孙权、刘备千刀万剐。 蒋干自作聪明,出来说话,正好撞上曹操怒气当口! 曹操狂暴不已,转身便拔出许褚腰间佩剑,一剑便将蒋干刺死当场! “蠢才!东南风起,还教我出军迎战,是嫌我命长么!”曹操嘶吼不绝,一众皆惊! 此时,程昱上前拱手道:“眼下当务之急,乃是下令于禁,即刻率军弃船!登岸扎营,坚固岸防!” 众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曹操,不知道曹操又会如何对待程昱,是不是也会像刺死蒋干一样,一言不合,便将程昱杀了! 然而曹操却是没有,反倒是平息了三分怒火,当即对来报之人喝道:“速传我命!令于禁率部弃船登岸!所有人!弃船上岸!听清楚了么!” 那来报军情的小将被曹操杀蒋干的举动惊着,愣了一下,急忙领命,赶紧便纵马而去,直奔乌林船阵! 可惜,曹操的命令终归是晚了! 命令还没有送到乌林港中,刘磐、刘虎等数部人马已经引开了臧霸、梁习第一重防守! 江东水军扬帆借风,韩当率艨艟直突向前,很快,便从青徐水师当中撕开了缺口! 缺口一出现,黄盖引军急上!二十条大船,两侧跟着数十条小船,纷纷从缺口杀入!直奔曹军中腹! 突破青徐水师围防,黄盖一声令下,将载满火油干草的快舟全部放出!带着火的箭弩飞射出去,射中快舟,霎时间,那数十条快舟立刻燃起熊熊大火!如同数十条火舌,直奔曹军铁锁船阵! 于禁方才勒起三军,各部尽皆待命!还没有来得及出击,那江东火舌已经近在咫尺! “快撤!快上岸!” 于禁已经知道不好,赶紧大声呼道。 可是毕竟是在江中,数千战船连在一起,岂能如陆上反应那么迅速? 不待众人回撤,满载干柴火油的快舟便接二连三的借着风力冲向了铁锁船阵! 大火瞬间蔓延开来!船上旌旗、帆幔、又是易燃之物,风助火势,猎猎作响!几十处火焰,如同贪婪巨蛇!如同噬人猛兽!如同风卷残云! 整个乌林一片火海! 大火烧红了夜空,也烧尽了曹操的壮志和梦想!烧的曹军人人胆战心惊,烧的曹军个个魂飞魄散! 遥远处的南岸南屏山上,诸葛亮身着青袍,跣足散发,手持羽扇,举目而望! “先生!看来江东是得手了!”一旁的马良不无感慨的说道。 诸葛亮不由得一声长叹道:“此一战,曹操再无南顾可能!” 马良略有不解,不禁问道:“曹军大败,先生为何却生叹息?” 诸葛亮仰天苦笑道:“这叹息不是为曹操,而是为我自己!” “先生此言何意?” 马良觉得诸葛亮状态有些不对劲,这不是自己以往看到的自信的诸葛孔明! 诸葛亮驻足山顶,背风而立,静望远方乌林良久,方才轻叹一声道:“天道有常,人力本不可为,逆天而行,我今已折寿二十载!”说罢,又是叹息一声,方才下了七星坛。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曹操奔走 马良闻言,心内吃惊,他怎知原来这逆天而行,竟要付出如此代价! 马良急忙追上前去,却未曾开口,只是小心的侍从在诸葛亮身旁。他知道不能改变现实的话,说也无益。眼下木已成舟,先生既然是事后方才对自己坦陈相见,那便说明先生并无懊悔之意! “走吧!陆口已经容不下你我了!快些回去!免生意外!” 说罢,诸葛亮便带着马良往山南走去。 “先生?下山之路在山北!”马良上前说道。 诸葛亮笑了笑,摇头道:“山北绝路,你我不便往行,还是走山南的好!” 说罢便兀自往山林而去。 那山林十分茂密,看似无路,可是诸葛亮拨开荆棘,前行了数十步,眼前便突然出现了一条密径! 马良吃惊不已,又见诸葛亮淡定自如,当下无言,便跟着诸葛亮一路南去。 陆口江东大营,鲁肃得报韩当、黄盖已经攻破曹军水寨,当即起身,亲至帐外,呼来一队亲兵,带着便往南屏山而去! 行至山脚之下,望见前方火光,鲁肃教上前查看,江东小将张异正垂头丧气而回。 “季嗣可曾拿住诸葛亮?”鲁肃急忙问道。 张异是张昭族中子侄,算是亲信人物,一早便受了鲁肃之命,只待东南风起,便将诸葛当场擒拿! 二人当张异赶至山上时,七星坛已经空无一人!诸葛亮、马良踪迹全无! 张异以为南屏山只有一条道,自己只要守住这条道,诸葛亮便手到擒来。却不曾想诸葛亮早有准备,于隐密处销声匿迹,遁出了南屏山外! 面对鲁肃的问话,张异丧气的说道:“末将遵照大都督指令,见东南风起,立刻便率部上山,可是……” “可是什么?”鲁肃已觉不妙,急忙问道。 张异叹了一口气道:“可是那山上如何还有诸葛亮踪影?末将搜遍了四处,皆不见诸葛亮!” “呃……” 鲁肃不由得一阵错愕,良久方才叹气道:“是我大意了!是我大意啊!此人终将为我江东大患!” 张异不解,问道:“大都督何出此言?眼下两家毕竟盟好,如何却教末将擒拿诸葛亮?” 张异这会儿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鲁肃望着南屏山顶,喟然长叹道:“此人有夺天地造化之法,鬼神莫测之术!若留此人,必为江东祸根哪!” 鲁肃知道诸葛亮迟早是个大患,然而却也知自己面对这样一个人,束手无策并非意料之外! 那诸葛亮既然有天地造化之术求得东风,遁身南屏山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罢了!罢了!回去吧!”鲁肃只得叹息而回。 却说曹操这边,登岸的命令还没有传到于禁耳中,乌林已是一片火海!曹操看到乌林港方向夜空烧的通红,已知不妙! 整个人好像丧了魂一样,差点儿一屁股便跌坐在地!幸得许褚上前扶住,曹操方才面前维持住身形,没有倒下! 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之声,每一声都像是一把利刃,将曹操的雄心壮志一刀刀的剜去!曹操的雄心足够大,可又如何经得起几十万把利刃的削割?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曹操的心底升起,一瞬间便贯穿了全身,犹如在冬日跌进了冰窟,无一处不是噬骨入髓的痛! 曹操眼神呆滞的望着远处的乌林,半晌没有说话! 败了!乱了!彻底的无望了! 这是怎样一种感受?呕心沥血将近二十年,一朝化为乌有! 这不是曹操一个人的梦想,也是曹操手下所有人的梦想!更是那葬身火海的中原将士的梦想! 十七年来,无往而不利,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从一郡之地,到如今的坐拥天下大半江山! 而今,一场大败已经不可避免!这是曹操经历中从来没有过的大败,甚至说是二百年来,没有人经历过的大败! 这终将成为曹操的梦魇!成为曹操部下的梦魇!成为那三十万人的梦魇! 大火吞噬了乌林港,也吞噬了曹操荡平天下的大梦! “父亲!父亲!” 一片混乱之中,曹彰、曹真灰头土脸的向曹操跑来! “父亲!江东兵上岸了!正往此处杀来!父亲快走!”不及下马,曹彰大声急呼道。 众人闻听江东兵马杀上岸来,一时俱惊,皆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个惶惶不安! 曹操尚在悲痛之中,程昱急忙对许褚喊道:“快送丞相上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许褚一听,也不顾曹操感受,猿臂一搂,便挟着曹操而走! 早有亲卫将坐骑牵来,许褚一把抓住曹操腰带,沉哼一声,曹操便被送上了马背! 众人赶紧四处找马,找不到马的则急忙跟着曹操往西面跑去! 好在许褚提前增调了两千精兵,加上原有的三千虎贲,阵势不算太差。五千人马裹挟着曹操一路西去,目标直指江陵。 三十万军南征,二十五万在乌林,江陵屯有一万,宜城屯有两万,襄阳还有两万。 奔逃的路上,曹操一言不发,神情失落,程昱看不过去,大声喝道:“大难之际!丞相还不醒过来!我等必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时候也只有程昱敢这么说话,平日里谁敢在曹操面前放肆? 就是这一声大喝,曹操顿时回过神来! “对!对!我还有江陵、还有宜城、还有襄阳!那里有五万兵马!快走!速往江陵!” 曹操振奋精神,抓紧马缰,当即向江陵疾驰而去! 这一跑不要紧,那些没有坐骑的人可就惨了,追不上曹操脚步,很快便有许多人接二连三的落在了后面! 刘备水军牵制住臧霸、梁习,韩当重开缺口,黄盖一把大火烧透了乌林半壁天! 程普一声令下,江东数万兵马便涌上了北岸!一众悍将,各率所部人马,驰突乌林方圆百里!将溃逃的曹军败兵杀的七零八落! 整个乌林,彻底陷入了混战之中! 说是混战,其实更多的是江东各部兵马的追杀,曹军散乱兵马的奔逃! 用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来形容这场面,丝毫不为过!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气的曹军,与羊群无异!甚至还不如羊群!羊群尚能成群结队,而仓皇落魄的曹军已经结不成任何可以用来抵御江东兵的阵形!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华容诡辩 兵败如山倒!大厦已倾,无人能够力挽狂澜!败局已定!没有人能够改变了! 江东数万精兵,已成猛虎之势!一个个都杀红了眼! 乌林方圆百里,凡目所及处,皆能看到曹军尸首! 二十余万人,大半葬身在乌林火海,其余的侥幸奔逃上岸,又被江东兵一击而散!彻底成为了一盘散沙! 江东人对曹军的积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新野、樊城、襄阳、黎丘、中卢、宜城,每一处都有江东人的尸骸,每一具尸骸便曾一分江东人的仇恨! 一把大火不仅烧绝了曹操的雄心壮志,也沸腾了江东人复仇的热血! 程普率军一路杀过来,直冲曹操中军营寨!杀至曹操中军帐前,却已空无一人! “将军!帐内无有曹操踪迹!只发现一柄长槊。” 小将将长槊取来,示与程普。 程普取来观瞧,那长槊上刻曹孟德自用数字,正是此前曹操横槊赋诗之物! 程普识得此槊,当年讨董之时,这便是曹操的兵器! “哈哈哈哈!曹操连自己的兵器都没有带走,可见其已仓皇至极!曹操必往江陵而去了!追!” 程普记得襄阳之战是如何的残酷,这会儿自然不会心生善心,放过曹操!当即便带着凌统直追曹操而去! 江东其余各路兵马,全部都杀上了岸!甘宁、太史慈、董袭、陈武、徐盛、潘璋等杀的尤其勇猛,所过之处,曹军无不披靡!无一幸存! 对于江东来说,俘虏只会拖累他们的进军速度,因此鲁肃早早下令,凡乌林曹军,概不放过! 数万江东兵如同收割机器,从乌林一路杀去,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很快,天便亮了起来,乌林渐渐露出了真容。可惜,只是残破的真容! 那数千艘曹军战船,半沉于港湾之中,露出的部分,有的还冒着青烟。 江面之上,浮起无数的尸首!惨白的没有血色的人脸,翻覆于波涛之中,甚是骇人! 鲜血、断肢、烧焦的冒发依旧散出恶臭!焦炭般的残尸搭在残破的船板边上,随着江水波浪一起一伏…… 还有没断气的人,依旧在发出一声声微弱的呻吟。 东南风将空气中的血腥和恶臭刮上岸来,闻者作呕! 这惨烈的战场很快便归于平静,归于死寂! 烽烟随风摇动,像是为孙刘联军跳着庆祝的舞蹈! 残存的曹军旌旗猎猎作响,更像是为死亡的曹军吟诵着悲歌! 在渐归于平静的乌林之外,战斗远远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依旧有幸存的曹军在向西、向北奔逃,而身后紧紧的跟着江东的屠刀! 曹操奔逃了一夜,又累又饿,实在走不动了,只好暂时休息片刻。 已经从悲哀中走出来的曹操,此刻又恢复了理智。 众人围坐在一起,曹操吃着董昭递过来的干粮,实在难以下咽。许是已经多年不曾有过困境,当年嚼干粮四处征战的曹操,此刻也开始嚼不动了! 许褚赶紧送来了清水,曹操这才面前吞下。 “仲德啊,前方是何处?”曹操问道。 程昱熟知地理情势,又回想着一夜奔逃的方向,于是回话道:“估计不远便是了华容了!那里有一座小城,虽然不足以屯兵,但补给一些还是可以的!” 古华容在今湖北监利以北约六十余里的地方,并非今湖南岳阳华容县。 听了程昱的话,曹操又看了看身边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落魄之际。嘴里嚼着难以下咽的干粮,尚且只够填吧两口。 “乌林一破,江东虎狼势必来追!那孙权岂肯放过我!速往华容!且作补给,然后去江陵!江陵乃坚城,我军疲累,江东兵也一样!只要回到江陵城,便可暂保安全!” 恢复了冷静曹操,头脑还是很清楚!虽然乌林溃不成军,但南郡几座城池加起来尚有五万兵马,只需将这五万兵马调度得当,江东便不能再往前进! 说完计划,曹操起身拍了拍手,唤道:“曹彰、曹真!你二人各率一部兵马,前去探路!” 歇息了片刻,曹操立即又带着众人上路。曹彰、曹真走在前面,许褚护卫曹操在后,一行人径往华容而去! 不多时,便进入了华容境内。曹彰、曹真已经回报安全,曹操方才率部进入了华容小城。 这座城真真是小城,人口既少,城池也仅能防盗贼。 手下饿极了,曹操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部下在小城抢掠。 程昱命人将抢来的肉食酒水送至曹操面前,曹操难掩失望的叹道:“不曾想我曹操竟也沦落至此!与贼寇何异?” 曹操干笑几声,却也无可奈何,肉食酒水在前,肚皮实在不争气,最终还是大口吞咽了起来。 刘晔等士大夫出身的人见食物是抢来的,心中实在厌恶,便不欲食用。 曹操苦笑道:“怎么?诸位是鲜这肉脏?” 刘晔一辈子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堂堂淮南刘子扬,今日竟然沦落到吃抢来的东西。 “丞相!君子爱财,取之尚有道。古之高贤,宁死不食嗟来之食!何况这还是抢的!哎!满座皆是朝廷公卿文武,竟然……实在是有辱斯文!” 刘晔确实是没有过过苦日子,毕竟盛名在外,走哪儿不是被人隆重接待? 与刘晔一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程昱、董昭却是吃的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羞耻。曹操笑道:“你刘子扬为何不反过来想一想?今日不过强征了百姓一些吃食,但却能够救得尔等性命!尔等皆为朝廷公卿大才,肩上担的是拯救天下百姓于水火的责任!今日吃这一口,将来勤修善政,还天 下一个太平盛世,那这一口便是值千金!非但不是耻辱,更显诸位忍辱负重之大义!” 曹操素来善于诡辩,连这都能讲出一番奇论来!“孔子困于陈蔡,尚且受人救济!韩信胯下之辱尚且能忍,倘若当初孔老夫子也宁死不食,文章何以流传后世?若韩信不肯受那胯下之辱,焉能助高祖平定四海,还天下太平?诸位就不必计较了!君子也有 权宜之时!更何况又没让你们去抢!恶名都让我曹操担了,尔等怕什么!嘿嘿,吃吧!吃饱了好赶路!”曹操竟还能笑出来!刘晔等人最终还是妥协下来,只得听了曹操的话。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曹刘再会 曹操在华容小城补给之时,陆陆续续又有败兵找来。 曹休、曹纯、史涣、韩浩带着几百残兵追上了曹操的脚步,闻听曹操在华容小城,几人急忙赶来。 几人看到曹操,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都是双眼通红,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丞相……” 曹操知道都不容易,上前扶起几人道:“来来来!饿了吧!这里有就有肉!” “丞相……” “哭什么!尔等都是将军,岂能作女子态?大败至此,尚且有肉可以吃,有酒可以喝!足见天不亡我!” 曹操深知,这些人是如何看着自己的部属死去。作为统兵将军,又怎能不伤痛? 可是伤痛解决不了问题,人得向前看!曹操必须站出来安抚众人,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曹休、曹纯也算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平生第一次跟着曹操出击,便被徐荣在荥阳杀的丢盔弃甲! 可那时候曹操手下才几人?败了不可惜!更何况还有联军为依靠。 而如今,大好形势,眼看着便要平定江南,一举收灭孙权、刘备!结果却在一夕之间,化作梦幻泡影!各部兵马几乎死伤殆尽!任谁也止不住落泪! “吃吧!吃饱了好逃命,只有留得性命,才有机会卷土重来!我曹孟德不是项羽,尔等也不是那最后的二十八骑!”曹操目光坚定的对众将说道。 当年项羽兵败垓下,最后杀出重围,仅剩二十八骑。逃至乌江边上,终不肯忍辱负重!最后尽墨乌江之畔! 曹操当然不是项羽!他可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项羽将耻辱视作灭顶之灾,而曹操且将其视作动力! 众将闻言,这才止住悲伤,听从了曹操的命令。 华容是个小城,不足以守,却极易攻取! 曹操带着残兵败将在此稍作休整,就是这短暂的休整,一场大难再次来临! “不好了!不好了!江东兵杀来了!”负责外围警戒的将士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开口便大呼道。 众人闻声惊起,曹操脑子飞快的旋转,立刻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不可能啊!江东兵怎么能追来这么快?” 程昱万分不解,以他的估计,江东兵首先要经过乌林的厮杀,方才有可能追击。这一路逃来,根本没有作多少停留,即便江东兵想要追上,至少也得在两三个时辰之后! “你可看清楚了?是江东追兵?”程昱急忙问道。 那小将支支吾吾不敢确定,但追兵是无疑的! “上马!快走!”曹操当即下令,众人立刻聚拢兵马,当即便欲西去! 才出城来,只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曹贼休走!你张飞爷爷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曹操猛然一惊!张飞的本事他可是清楚的!几不亚于关羽!就眼下身边这些人,有哪一个能是张飞敌手?更何况带着一众残兵! “快走!那是张翼德!刘备定也不远!此人断不会放过我等!”曹操一时心急,急忙喊道。 刘备与曹操的过节不小!当初刘表背叛刘备,发兵强攻,刘备不得已才投靠了曹操。可曹操用完刘备,竟将刘备的兵马全部据为己有,只给了刘备一个豫州刺史的虚职,困在汝南! 单此一仇,便已经是死结,更何况后来自己还对刘备起了杀意!若不是跑的快,刘备哪还有今天! 因此,曹操认定,刘备必不会放过自己! 曹操带着众人西向而逃,行至一处山岭,见张飞没有追上,众人方才稍稍送了一口气! 就在曹操以为自己得以逃脱之时,忽然又是响声大作,一彪人马从左侧杀出!为首一将,虬髯阔额,手提大刀!十分威猛! 竟是何人?曹操毫无印象! 那人率兵直奔曹操而来,口中大喝:“魏延在此!曹贼拿命来!” 众人急忙又往山丘中奔逃而去!那些没有马的小卒如何逃的及?只能是落在后面,被魏延追上,一阵砍杀,七零八落! 此一来,曹操身边的人就更少了!从乌林开始五千人马西逃,沿途不断有人拉下,至华容小城,已经只有不足三千。经过张飞这么一追,魏延这么一冲!这会儿曹操身边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百人! 行至一处夹道,身后又没了追兵,众人这才又稍稍松了一口气。 程昱后头看了看,忍不住说道:“丞相啊!咱们身边又少了千许人,眼下只剩几百了!” 人数越来越少,本该是哀婉叹息,然而曹操却反笑道:“少了好!少了就能跑的快了!落后的那些人,正好用来阻滞追兵!” 困境之中,难得曹操还能看到积极的一面!可是这次他又想错了! “孟德兄!数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闻听此声,曹操瞬间大惊!这个声音可是比张飞的声音还熟悉! “刘备!” 曹操循声望去,几乎叫出声来! 但见刘备引一军勒马高岗,距曹操不过百步之遥! 众人都知道刘备与曹操的过节,更何况数年来,刘备打的旗号都是“除贼扶汉”!摆明了就是跟曹操对着干!这次还能留下曹操性命? 众人看见刘备,无不惊恐!许褚赶紧勒马便护在曹操身前,曹彰、曹真、曹休、曹纯四人分守四面,如临绝境! 曹操内心恐慌不已,但在刘备面前,还是强作镇定,出言笑道:“原来是玄德老弟啊!一别经年,想不到你我终有再见之日!” 刘备驻马高岗,亦是笑道:“我也没想到,竟能与孟德兄会晤与此地!想当年孟德兄是追杀的我无路可走!数年过去,倒是换了光景!孟德兄做何感想?” 对曹操的讥讽,算是稍稍发泄了这么多年来积蓄的怨怒!刘备很是享受这一过程!并不下令进攻,只是看着曹操在自己的阵前如何施展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听到刘备的奚落,曹操并不在意,只是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曹某落于玄德老弟之手,也算好过落于孙权小儿之手!玄德啊!你今虽受荫于江东,不过我却更看好你哦!那孙权不过靠着父兄积攒下来家业,不足为当世英雄!而你刘玄德,与我几乎一同起兵,又曾共事于长安!屡遭困厄而不散,数度流落而不亡!此乃真英雄也!当时英雄,曹某最佩服汉王,除此之外,就数你玄德老弟了!”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纵放北归 明明是放低姿态求饶,可话从曹操口中说出来,却并没有落魄之感。 刘备听到曹操的话,不禁低声道:“曹阿瞒临死还出奸计!若非军师嘱咐,今日定取其首级!” “父亲!孩儿只听到那曹操夸赞父亲,未曾听出奸计!”一旁的刘备义子刘封不解的说道。 刘备深吸了一口气,对刘封解释道:“你看那曹贼自诩当世英雄,将为父比肩其类,却道孙权黄口小儿,受父兄荫德。他这是意图离间我与江东的关系,妄图激起为父对江东的不满!” 刘备也已经是老江湖了,尤其喜欢钻研人心,曹操的临死奸计显然不能瞒过刘备的眼睛。 刘封听了这解释,啧啧道:“难怪父亲常说此人奸诈无比!今日一见,果真如是!刀都架在脖子上了,竟然还不忘使计!” “他这是自知性命不保,害怕孙权北伐中原,危急他曹家子嗣,故意想要临死挑动为父与孙权的争端!如此一来只要为父与江东生隙,他曹氏便没了灭顶之灾!” 刘备进一步的解释,更加令刘封震惊!曹操计谋之深远,可见一斑! “孟德兄说这话,怕是小瞧了我刘备!你以为我会心有不平?你错了!论口才我刘备或许不及你!但论忍耐,十个曹孟德也不及我刘备!” 这话可是说到了点子上,刘备还真就这一点比曹操强!论用兵、论智谋、论统御,刘备全都比不上曹操,但刘备能忍人所不能忍! 他能低声下气寄居在刘表的南阳,他也能收敛锋芒投靠曹操,他更能奉江东为宗主。对手下有才之人,刘备能做到如下属一样听命!反观曹操,看似胸怀广大,招贤纳士,聘以重金!可实际上曹操不能容下比自己厉害的人!凡是对其稍有威胁者,动辄杀之!他的手下一个个对他皆是畏惧三分!智慧通达如荀攸,在曹操面前也不敢有一 丝卖弄。 他行的是霸道!是权谋!是诈术!是严刑!是峻法!是严格的尊卑,是牢固的上下! 听到刘备的话,曹操点了点头,竟笑道:“玄德老弟说的不错!你的确比我能忍!既然如此,今日何不也忍了过去,放我一马?” 刘备闻言大笑道:“堂堂曹孟德也求人么?” “当然求人!如何不求,今日我小命可是捏在你刘玄德的手里!我还不想死呢!” 曹操嬉皮笑脸,根本不把自己的面子当一回事儿! 紧接着曹操话锋一转道:“不过玄德老弟若以为我曹操求你紧紧是为了自己活命,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今日我低声下气相求,也是为了玄德老弟你呀!” 曹操的话一下子击中刘备,刘备不禁想起临行前军师诸葛亮的交代,一定不能杀了曹操,只不过当时匆忙,诸葛亮没有明言,但现在听曹操的话,显然是于此有关! 刘备于是说道:“孟德兄此言何解?不妨说来听听!若是在理,放你一马也无不可啊!”曹操见刘备态度并不是很坚决,心知或可有一线生机,于是大声回话道:“玄德且静听吾言!乌林战败之前,我为刀俎,你玄德与江东为鱼肉!你与江东的关系是为唇齿!而今则不同!那江东已成刀俎,你我两家才是唇齿相依!我若败亡,江东实力势必大盛!那时你玄德又是何处境?西有汉王,东有孙权,两强在侧!孙权一旦入主中原,还能容的下你吗?我若是孙权,必定调转头来,收拾你刘玄德,三分 天下,坐拥其二!然后与汉王决一雌雄!至于汉王,不用我多少,一直以来汉王可都是欲除玄德而后快啊!杀妻戮子之仇,谁人能忍?玄德不过荆襄数郡之地,何以图存?”“反过来说,若是今日放我一马,曹某必定北归,纵然孙权乘胜追击,大不了退回河北!尚能与之周旋!如此,孙权必不敢四面树敌,而你玄德无东顾之忧!然后凭险据守,阻山带水,尚可图存与汉王兵威 之下!” 两强相争,第三者必死!而若是两两对敌,那情况就不同了!谁也不想同时面对三个敌人,这便是曹操的洞见! 诸葛亮那日没有说完的话,便是曹操今日之语!毕竟单荆州一地,根本不足与刘征、孙权鼎足而立! 不得不说,曹操的大局谋略还是首屈一指的,这一点上刘备差的太远! 曹操的话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敲在了刘备心里!事关自己的安危!曹操的话说的不无道理,刘备不得不深思熟虑! “如此说来,今日我若杀了你,便与自戕无异?” “正是!曹某今日下气相求,求的是你我二人之性命!玄德老弟,万万三思啊!” 看出刘备并没有必致其于死地的意思,曹操也放松了下来。 听罢曹操的话,刘备不禁苦笑道:“看来天不绝你曹孟德!也罢!今日权且放你归去!权当是我刘备以德报怨了!” 随后刘备一指北方,对曹操大声说道:“孟德兄!江陵你就不必去了!我二弟关羽已经拿下!还是速速北归吧!” 曹操初听江陵不在,心中一震,继而释怀。刘备都出现在这里了,江陵不保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是关羽出手!仅仅一万兵马,谁人能够守的住?还是早早改道去宜城的好! “大恩不言谢,玄德有此决断,曹某对你的佩服又增了三分!但愿此生莫再相见!告辞!” 曹操对刘备一抱拳,刘备令部下让开道路,曹操随即便带着身边的人马往北而去! 陈到是跟随刘备经历了汝南之苦,见到刘备放曹操离去,忍不住问道:“主公当真要放那曹操?” 刘备苦笑道:“不放奈何?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曹操方才所言不假!事关我等生死,无可奈何!放就放了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陈到长叹一声,只好摇头叹息。就这样,曹操算是逃出了生天!乌林一战三十万大军折去二十五万,可谓是亘古未见!曹操已然伤筋动骨!元气大动!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兵临江陵 就在乌林大战的几乎同时,刘备兵发两路,一路直奔华容,另外一路则由关羽攻向江陵、枝江。 曹操将重兵都集结在了乌林,江陵留守兵马并不多。关羽在武陵厉兵秣马数年,终于等到了再次出征的机会。 约定时期一道,关羽便以舟筏渡江,一路杀至江陵城下。留守江陵的乃是曹操麾下奋威将军满宠满伯宁。 关羽提兵两万,径直江陵城外,摆下阵势!城中曹军见是关羽率兵杀来,一时震恐! 当初关羽在曹操手下时,与满宠是有过一些交情的。那时候满宠还是许都令,掌管许都京畿之事。许都令不同于一般县令,许都是朝廷所在,基本就相当于今天的首都市长。曹操很是欣赏关羽,因此几百对关羽也颇有恩惠,这些都是满宠负责去办的,包括给关羽在许都置办的宅邸,赠送的奴仆、婢女 等等。 因此,满宠与关羽的交情还算是比较深。满宠对关羽自然是敬重有加,关羽也很钦佩满宠执法之严格。然而,数年过去,谁也没有想到再见面却是刀兵相向! 关羽在城下摆开阵势,满宠急忙在城上调兵遣将,双方有大战将发之势。 关羽知道守城的是故交满宠,因此并没有直接下令攻城,意欲上前劝说。 “伯宁何在?出来答话!”关羽单骑驰至城门之下,朗声喊道。 城楼之上满宠闻声上前,把剑正色道:“云长兄!一别数年,何故犯我江陵?” 关羽一捋长髯,将头稍稍一撇,丹凤眼中一股傲气凛然! “伯宁何必明知故问!今日关某前来,是为取城,而非取尔等性命!伯宁当知关某威名!不如弃城北去,以免刀剑无情!” 关羽确实不想跟满宠交手,而且满宠也肯定不是关羽的对手。满宠其人并非以临阵勇将,靠的是治军严格和忠诚守命! 满宠深知关羽其实一片好意,但是却也不能领受,于是抱拳答话道:“云长兄的本事,天下何人不知?然宠身负军命,不敢苟且偷安!云长虽有无敌之勇,然轻军挑战,只怕过于狂妄了吧!” 此时的满宠还不知道乌林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以为自己还能依靠乌林的策应。 关羽却是哈哈大笑道:“伯宁以为关某真乃轻狂之人吗?伯宁所恃,不过乌林兵马而已!关某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江陵不会有援军了!曹丞相自顾且不暇,何能顾及此地!” 满宠闻言一惊,继而笑道:“云长兄什么时候也用起了诈术?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话?” 关羽依旧很耐心,满宠不相信,关羽于是朗声说道:“关某平生无虚言!今日勒兵城下,还愿与伯宁交语,乃是念在你我往日交情!如若不然,关某早已杀进城去!区区江陵,岂能难住关某!” 满宠对关羽还算是了解,关羽从来一言九鼎,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能在地上砸个坑! 听到关羽的话,满宠这才真正的疑虑起来,难道乌林真的发生不测之事? 城上许久没有答话,显然满宠是在忖度乌林情况。 关羽于是再出言道:“伯宁且看这城上旌旗,东南风起,曹丞相铁锁连江,只消一把大火,数十万大军便可化为乌有!还当关某是虚言么?” 满宠闻言一惊,急忙看向旌旗,果然西北飘动! “将军!不必听那关羽的话!此必是诓骗我等!末将请战关羽!”部下校尉石建上前抱拳道。 石建什么本事,关羽什么本事,满宠再清楚不过了,当即否决道:“不可出战!你我岂是关羽对手!” 石建不服,当即出言顶撞道:“将军莫不是顾念与关羽私情,而忘了公事?”石建原本是袁氏部将,后来才归了曹操。当年关羽两军阵前斩颜良,石建并不在场,因此不得见关羽威风。不过关羽手上可是有不少河北将士的性命,这一点石建对关羽甚是仇恨,因此方才执意想要出战 关羽,以报此仇! 满宠虽然执法严格,但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手下没有得力干将,没有贴心之人。曹操给他的几乎是清一色的袁绍旧部将领!目的也就是希望借用满宠的能力来统御这些人。 对上江东兵马,满宠尚且能够控制手下这些人,可现在城下的是关羽!这问题可就大了! 当年颜良号为河北名将,袁绍手下众多将领都对颜良很是敬服,而颜良却死在关羽手上。现在关羽就在城下,这些人如何不激动? 石建执意请战,满宠不许,立刻便又有人出来支持石建! 也是袁氏旧部的汪昭、高迁二人亦上前请命道:“请将军打开城门,末将等必与关羽一战!” 这话说出来根本不是请求的语气,一个人满宠还是能够压制的住,但若是手下人都出来请战,满宠可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众意难违!尤其是大敌当前,若是自乱阵脚,那就更加不妙了! 满宠看着请战的众人,一个个目露凶光,最后只得同意道:“准石建、汪昭出战,但有一点,不可连战,如若不敌,当保全性命为先!江陵城防才是头等大事!” 逼迫了满宠答应,一众袁氏旧部这才满意,石建、汪昭二人当即上马出战关羽! 满宠于城上大声道:“云长兄!世人皆知你勇冠天下,今日可敢以一敌二?” 满宠说出这话,意思就是双方兵马不动,先斗斗将!这样一来,便只是石建、汪昭二人出战,不会伤及江陵城防根本! 关羽本来也不希望大军厮杀,他的目的只是要取江陵城。 关羽于是笑道:“伯宁与关某相交多年,何故问出此话来折辱关某?莫说区区两人,便是你城中将校一并出战,关某何惧!尽管放马过来吧!关某候着便是!” 关羽身后军阵,廖化还没有亲眼见过关羽在阵前厮杀,听到关羽要单骑迎战,不禁有些担忧的说道:“上将军何故如此,那满宠分明是要占上将军的便宜!” 一旁的关平却是笑道:“廖将军不必担心!上将军心中有数!满宠占不到便宜,不过是多了几个送死的鬼!”廖化心中略有忐忑,但关平毕竟关羽之子,对关羽可定是要比自己更了解,于是廖化当下无话! 第一千一百章 一招震敌 双方斗将,城上响起鼓声,这边关平也准备下令擂鼓,关羽回头看了一看,哼道:“不必擂鼓!斩此二人,何须助威!” 关平只好听命。 于是两军斗将,只见一方擂鼓助威,而关羽气定神闲,手中青龙偃月刀,立马当前!凤眼微闭,昂首抚须!慨然有傲视天下之气! 城门一开,那石建、汪昭二人,纵驰坐骑,飞至关羽面前,破口大喝道:“关羽!你休得猖狂,别人怕你,我石建可不怕!” “石建?不曾听过!曹军竟无人耶?阿猫阿狗也来滥竽充数!可惜了关某宝刀,竟斩无知鼠辈!” 十余年来,关羽傲气不减,非是名将,不得入关羽法眼!那石建、汪昭二人不过小小校尉,关羽当然视若无物! 关羽说的坦坦荡荡,并非故意折辱,但石建听来却是异常愤怒,当即对汪昭说道:“兄台!今日你我联手斩杀关羽,必可名扬天下!” 看来这二人也不只是想要为颜良报仇,竟有扬名建功之私心! 二人打定主意,就在这一战建功!当即双骑齐出,各奋长兵,直取关羽而来! 关羽眼见着二人冲向自己,依旧不动如山,待到二人杀至身前,关羽忽然睁目!一道寒光闪过,青龙偃月刀正好架住二人长兵! 只听得关羽一声沉哼!飞过身后的只剩下二人坐骑,石建、汪昭已经向前飞出数丈! 关羽仅凭着一只手的力量,便抵挡住了二人的冲击,反将二人撞飞马下!而关羽依旧不动如山,宛如天神一般,昂首立于当前! 那石建、汪昭胸口一阵剧痛,只怕受伤不浅!坐骑又失,兵器已无!方才必欲至关羽于死地的二人,此刻已经是满眼的惊恐! 城上满宠看到这一幕,只是摇头叹了口气,并没有觉得意外!一旁的高迁已经是震惊的无以复加!还好刚才没有抢着出战,不然的话,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高迁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庆幸! 城外军阵,见关羽只一招便击落敌方两员将领!一时都大呼起来!关平见状,立刻便令三军擂鼓!以壮声威! 威严的鼓声,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一时便将对方声音盖住! 江陵城上,一众守军尽皆震恐!斗志一时低落,士气立去其半!关羽勒马持刀上前,俯视石建、汪昭二人道:“回去吧!今日看在伯宁的份上,暂不取尔等性命!如若识相,便教尔等部下放弃抵抗!关某给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如若还不肯弃城退兵,休怪关某 刀下无情!” 二人一听,强忍着剧痛,急忙爬了起来,灰溜溜的跑回了江陵城中! 关羽随后勒马回阵,将兵退出二里,按下等待。 满宠见关羽突然后撤,一时不解,石建、汪昭狼狈回到了城中,面红耳赤的来见满宠。 满宠问道:“关羽方才对你二人说了什么话?” 汪昭胸口疼的龇牙咧嘴,喘息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关羽说一个时辰之后要取江陵,让我等尽快决定去留!” 那石建、汪昭二人脸上全无斗志,满宠看在眼里,已知二人方才被关羽吓破了胆! 石建、汪昭自知轻狂,以为满宠会出言奚落斥责,然而满宠却反而好言安抚二人道:“二位将军受伤了!且先回城休息!来人!送二位将军下去!” 随后便有满宠心腹之人走上前来,扶住石建、汪昭二人,将二人扶下了城楼。 “将军!关羽甚是厉害,眼下该怎么办?”高迁不禁问道,显然是已经惶恐不安。 满宠出言宽慰道:“不急!不是还有一个时辰吗?且先去歇息片刻,再商议商议!” 于是满宠也下了城楼,回到了军府将众将召到了一起,只石建、汪昭二人不见踪影。 众人以为满宠的确是准备商议去留问题,因此不曾怀疑,于是军司马以上齐聚军府,满宠独坐上首,众人皆列于堂下。 “诸位说说看,我军该如何应对?”满宠出言问道。 “关羽太厉害,江陵只怕是保不住!” “关羽来的急,我军一时没有援兵,万难抵挡!” “末将建议,暂避其锋芒!” …… 许多将领你一眼我一语,都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其中大多数都是悲观言论,或者说言下之意就是害怕与关羽交战! “高将军,你意如何?”满宠于是问高迁道。 现在石建、汪昭受伤,高迁便是袁氏旧部将领的领头人物。 高迁一副凝重表情,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张,犹豫了一下,才对满宠拱手说道:“将军!那关羽军势太盛!江陵兵微将寡,只怕是万难抵挡!与其白白送死,不如暂避锋芒,弃城退守,再作计议!” 话说的好听,是暂避锋芒,说的难听,就是溜之大吉! 满宠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环顾了堂下众人,问道:“诸位也都是这么想的吗?” 众人见高迁都说话了,于是纷纷说道:“高将军所言甚是!”只有少数不是出身袁氏旧部的才没有作声。 满宠都看在眼里,冷笑道:“很好!既然大家意见都这么统一,那倒也生事了!” 众人都以为满宠是准备同意高迁的意见,纷纷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不必与关羽拼杀了! 就在众人暗自庆幸之时,只见满宠忽然拍案而起,大喝一声:“来人!都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从两侧忽然涌进一批刀斧手!转眼之间,便将高迁等人围困当中! 满宠其实早有准备,自从接手这些人之后,便已经防着这些人。这些人当年能够背弃袁氏,投靠曹操,今日自然也有可能背弃曹操,投靠他人! 虽然眼下还只是临敌惧战,但其心早晚动摇!这样的人只能在顺风顺水的时候用! 从关羽的话里,满宠已经知道,乌林肯定是发生大事了!如若不然,关羽也不可能轻易的跨过长江,来袭江陵! 满宠不能让当年袁氏败退时的状况重现今日,于是当机立断,启动了早已准备不置的手段!一众袁氏部将都在堂下,正好被一网打尽!先收拾了这些投机派,才有可能坚守城池!虽然会造成一定的混乱,但总好过不战而退!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君子坦荡 满宠察觉部将畏战投机之心,借口商议军情,当机立断,一时发难,便将抗敌之心动摇的袁氏旧部一举拿下! 刀斧手们将高迁等人尽数擒拿!门外马延也押着石建、汪昭二人来至堂上!其余非袁氏旧部,且又没有发言者,都被满宠赦免,站到了满宠一边! 石建、汪昭、高迁三人挣扎着,大喊大叫。 满宠厉声斥责道:“尔等原本降将!归顺朝廷,为丞相所遣,今日还欲复河北故事否?” 三人大喊冤枉,满宠更斥道:“休得狡辩!尔等已无死战之心,不配为将!都给我绑起来!严加看管!待退地之后,再请丞相发落!” 满宠霹雳手段,及时制止了避战之心在军中蔓延!随后便重新分派将属,这些早都已经谋划多时,满宠只是没有借口来取代石建、高迁、汪昭三人!现在倒是清静了! 解决了畏战将领之后,满宠又出言激励军心,号召坚守城池,随后便带着部下回到了城上,并组织了一支督战队,再向各部兵马申明法令!凡敢言退者,立斩不赦!凡抵抗不力者,论罪惩处! 就这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满宠迅速的掌控了江陵全城兵马! 关羽不知城中细情,本来好意想要满宠三思,反倒是给了满宠排兵布阵的时间! 一个时辰之后,关羽再次挥军至城下,抬头扫视城上,关羽不禁泛起疑惑。 “上将军!你在看什么?”廖化见关羽反复扫视城上,于是问道。 关羽不禁哼笑了一声道:“这满伯宁倒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一个时辰前,城上军士还是颓头丧气,现在反而斗志昂扬!”难怪关羽要给满宠一个时辰,原来在击伤石建、汪昭时,关羽便已经瞧见了城上的变化。关羽本以为城中守军已经被自己震慑,只需静待时机,不必自己强攻,曹军守城之心必然低落!那时便可不费吹灰 之力。 却不曾想,满宠确有几分本事,只一个时辰的功夫,便令江陵城军心截然不同! 虽然满宠稳住了军心,但关羽却并不因此而担心,只不过是多费一点力气罢了!拿下江陵终归是迟早的事! “关平、廖化听令!” “末将在!”二人齐出列道。 “你二人各率一部兵马分攻江陵东西两门!谁先杀入城中,我便为谁请此战首功!” 关羽亲自带一部人马正面攻城,却将薄弱处交给了关平、廖化二人。对于关羽来说,军功是无所谓的,但对于关平、廖化来说,这却是二人成长的机会。 二人领了关羽军命,心中大喜,当即率部分往两门而去! 满宠看见关羽将兵马一分为三,不禁更加担忧起来。江陵守军本就不多,若是一面临敌,兴许还能坚持久一点,若是摊薄到几处,那就很难守住了! 可即便如此,满宠也没有丝毫退却畏战之心!他得到的命令便是驻守江陵!眼下乌林没有消息,满宠更加不可能弃城而走,因此,满宠已抱必死之心! 城外一通鼓响,关羽指挥着兵马步步紧逼而来!二通鼓响,关羽兵马已经杀至城下!三通鼓响,关羽兵马已经搭上云梯,开始攀援攻城! 双方厮杀愈加激烈,关羽见满宠兵力不足,调度酬应不及,当即唤道:“沙摩柯何在!” 五溪蛮将沙摩柯随即出列! “本将军亲自为你擂鼓!三通鼓毕,给我破开城门!” 沙摩柯原是五溪蛮夷首领,这几年来关羽治武陵郡,对五溪蛮夷甚是照顾,沙摩柯也对关羽很是敬重钦佩,因此敢为关羽效死命!于是当即领了关羽军命!率部推着破城巨木直奔江陵城门而去! 关羽亲上鼓台,重锤擂鼓,三军振奋!攻势更加猛烈! 沙摩柯率部以盾牌护卫,直冲城门!满宠急忙又调兵马来抵挡! 战事愈发激烈,满宠这边毕竟人少,且又并非贴心部属,因此调度上也还是难免有所不及!很快颓势便显现了出来! “将军!东门告急!” “将军!西门快要抵挡不住了!” 急报接二连三的传来,满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关羽的兵马,满宠本来就处在弱势! “马延!” “末将在!” “你去!这里交给我!” 满宠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令马延率一部人马驰援东西二门,这样一来,南门压力就更大了! 不等马延驰援,东门已经告破!关平率先攻破了城门,杀入了城中! “杀呀!给我杀!” 关平一声大喝,手下人马鱼贯涌入江陵城中!城中一时大乱,曹军之败已经不可避免! 马延急忙率部折返与关平在城中厮杀!西门那边,不多时,廖化也率部攻破了城门,杀入城中而来! 关平撞见马延,手提大刀,当即便冲杀了过去!两部人马鏖战一起,关平径取马延!二人交手二十余合!马延不敌,被关平一刀斩落马下! 廖化赶来,看到关平,不得不服气:“虎父无犬子,这首功是你的了!” 随后二人合兵便往南门杀来! 南门这边,关羽三通鼓还没有完,沙摩柯已经将城门撞的稀巴烂! 关羽见状,微微一笑,随后翻身上马,提刀率军杀入城中! 鏖战不到半个时辰,江陵各处全部拿下!守军死伤过半,满宠也被生擒! 军士将满宠押至关羽面前,满宠满身血污,显然是经历了拼死挣扎。 关羽见是满宠,当即令道:“速速解绑!” 随后下马来至满宠面前,拱手道:“属下无礼,伯宁请见谅!” 将士为满宠松了绑,满宠握了握手腕,绳索捆得紧,手腕上都是淤青。 “云长兄既然攻破城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惺惺作态!” 满宠丝毫没有屈服之意,关羽也没有要满宠屈服的意思!二人知根知底,关羽当然知道满宠是怎样的人! “伯宁误会了!关某从无奸诈之心!对伯宁只有坦诚相见!今日多有得罪,实乃情势使然!今战事已毕,伯宁难道不认关某这个朋友吗?”关羽坦荡的对满宠说道。满宠看了看关羽的眼神,终于叹道:“云长真君子也!”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于禁被擒 关羽此人最重义气,大战之时,各为其主,关羽丝毫不会手下留情。而大战过后,局势已定,关羽却又能对满宠以朋友之义相待!看起来很矛盾,实则一点儿都不矛盾。 关羽将青龙偃月刀交给部下,随后与满宠赤手同行,如亲密朋友一样。 “伯宁啊!既知关某到来,何苦拼死抵抗?” 满宠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关羽,反问关羽道:“云长这是何话!若守城的换做是你,又当如何?” 其意不言自明!他满宠不会弃城而走,关羽亦然! 关羽笑道:“职分所在,虽死不辞!伯宁实乃忠贞之人!关某敬佩之至!” 满宠苦笑了几声,不禁叹气道:“可惜啊!我满宠没有你关云长的本事!这胜负其实早已注定!” 二人相视一笑。 也许有人会觉得满宠太过无情,明知胜负已定,却还让部下送死。但那时候的人,有太多东西是高于性命啊!也有太多东西是要用性命来维护的! 满宠又问道:“我这些兵马,云长打算如何处置?” 关羽没有迟疑,直言道:“愿降者,关某来者不拒。誓死不降者,关某放归与你便是了!” 二人一路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刚刚还在搏命! 关羽又问了那一个时辰城中发生了什么变化,方才从满宠口中得知了相关情事。 “云长以为我做的对吗?”满宠问道。 关羽正色道:“畏战之徒,留之何益?若是关某,必将其首级传示三军!伯宁若觉得不好办,关某可以代劳!” 满宠叹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临阵畏战,我还得将这些人押送有司,以正典刑!” 于是关羽拿下了江陵城,又放了满宠。满宠带着参军,押着石建、汪昭、高迁等人离城而去。 满宠率残部行至当阳,正好遇上曹操。曹操闻知江陵情势,就地将石建等人斩首示众,以明军法! 当听到关羽没有为难江陵残军时,曹操不禁叹道:“云长重情义!恨不为我所用也!刘备那厮如何这般好命!” 众人皆无言,随后一路继续向北进发,往宜城去了! 且说乌林这边,尚有几员曹操大将,各自离散于乌林之外! 江东兵马遍布四处,将去路截断。离散的曹军将领四处寻找突围机会,却屡屡受挫! 乌林北东荆河边上,于禁带着几百人潜伏在树林里面。不一会儿,出去探查敌情的人跑了回来。 “如何?”于禁急问道。 “此处往西五里,有一渔村,可做补给!”斥候回报道。 众人早已经饿的独自咕咕叫,听到不远处就有一个渔村,这饥饿的感觉就更加难受了! “走!” 于禁现在也顾不得许多,立即便带着残部兵马,往渔村而去。想要活命,先得填饱肚子!饿着肚子是跑不远的!现在四处都是江东兵马,随时可能遭遇。 东荆河是南郡的一条小河,从汉水分道而来,几乎贯穿南郡腹地。东荆河边上,有不少渔村。于禁选择了沿着东荆河走,也正是考虑到可以从这些渔村得到给养。 于禁率兵跑进了渔村,渔民们一见官军到来,都好像是见了鬼一样,四处躲避不及! 于禁抓住一人喝问道:“我等乃朝廷兵马,为何如见鬼魅?” 那渔夫战战兢兢,双腿发抖,近乎哀求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那渔夫只是求饶,其余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这时一个小兵从茅屋内跑了出来说道:“将军!里面有两具尸首!” 于禁走近一看,果然两具尸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怎么回事?”于禁复又抓住渔夫问道。 那渔父哭丧着说道:“那是老汉的两个儿子,今早也有一伙官兵从此路过,我那苦命的儿子,就是被官兵杀死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于禁分明从老汉畏惧的眼神中看到了仇恨的目光! 就是这一道仇恨的目光,于禁为之一怔!随后抓住老汉的手也松了开来,那老汉赶紧跑进了茅屋内。 于禁心情一下子更加低落了下来! “传令!所有人等!不得伤人性命!若有违反,就地正法!” 死在于禁手下的人何止千万!但那都是敌军!抢掠平民已经十分不得已,若是还因此留下暴行,那就与禽兽无异了! 于禁并不是滥杀之人,看到那老汉的眼神,于禁十分触动,立即便敕令部下,不得行凶!只在渔村搜罗的一点干粮,随后便带着人急忙离去。 从渔村出来不过四五里地,于禁的行踪便已经暴露! 徐盛、董袭两部兵马正在数里之外!斥候探知于禁行踪,立刻便来回报,当然,他不知道那是曹军主将于禁,只是看有几百人,于是匆忙来报。 董袭一听有几百人!一下子便兴奋起来! “那伙曹军在何处?”董袭立刻问道。 “此处往北三四里!”斥候随即回道。 董袭、徐盛对视一眼,二人当即率部往北而去! 于禁躲在草丛里,正分着从渔村抢来的干粮充饥,忽然只听得身后马蹄声大作!于禁急忙带着兵马想要奔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江东兵马已经四面合围! 董袭带兵冲杀过来!才至近前,定眼一看,一下子乐了起来! “于禁?好你个于禁!想到不你竟逃到了此处!你已经被包围了,还不束手就擒!”董袭立马大喝道。 襄阳一战的时候,于禁与董袭碰过面,董袭认出于禁的时候,于禁也认出了董袭! 于禁不禁大惊!若是寻常兵马,或许还有机会逃出生天,但现在遇上的是董袭,于禁已知不妙! “将军!怎么办?”长史常林很是惊恐的问于禁道。 于禁看了看四周,都是江东兵,只好说道:“往西走!冲出去!” 随后一声令下,便带着部下一起往西边冲杀而去! 董袭见状,立刻上前追杀! 岑壁、浩周二人见状,急对禁说道:“将军快走!末将断后!” 二人当即回过身来,反向董袭冲了过去!于禁阻止不及,只好忍痛继续往西突围! 岑壁、浩周跟着于禁多年,倒是个忠勇之士,可惜本事一般!董袭何人?孙策赞其奇伟!孙策率军讨伐山阴贼,董袭冲在最前面,亲手斩杀贼首黄龙罗、周勃,升为别部司马。其后往寻阳征讨刘勋,到江夏讨伐黄祖,皆是冲锋在前!建安八年,鄱阳贼彭虎率众数万 造反,董袭所向披靡,十天便平定了叛乱!官拜威越校尉! 毕竟江东虎臣,董袭见岑壁、浩周来攻,当即纵马驰上,以一敌二!战不二三十合,董袭连斩二人于马下!随后继续追击于禁! 于禁带着常林、贾信刚刚冲出来!又见一将,正是徐盛! 董袭和徐盛张罗了两个口袋,就是为防敌军突围而出!董袭从后追来,老远便大喊道:“那是于禁!徐将军切莫令其走脱!” 徐盛一听是于禁,想到襄阳,登时怒起,爆喝一声,便向于禁冲杀过去! 于禁只得迎战,与徐盛交斗一起!徐盛拿不下于禁,可于禁却也走不脱! 此时董袭已经率部杀到,二人围攻于禁、贾信!战至十余合,贾信一个不注意,便被徐盛斩落马下! 于禁身边残部已经损失殆尽!常林被江东兵生擒,于禁力战二将! 这徐盛、董袭皆是江东一等一的将领,于禁如何能敌?董袭、徐盛联手制服了于禁,最终将其生擒!于禁身负数创,累的瘫倒在地,江东兵一拥而上,将其五花大绑!堂堂曹军主将,就此成了俘虏!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乐进反击 在董袭、徐盛的联手合围之下,于禁最终没能逃出重围,部下岑壁、浩周、贾信战死,于禁、常林被生擒。 徐盛原本想要一刀砍了于禁,董袭阻止道:“此番大胜,俘获曹军主将,不如缚送柴桑,传示江东!如此则我军心更振,也不枉我等浴血厮杀于疆场!” 擒获敌方主将,这对于提振己方士气,打击敌方军心可是有莫大的好处! 明白了董袭的意思,徐盛方才放下斩杀于禁的首级! 于禁一听董袭是这个目的,登时便大骂道:“江东鼠辈!士可杀不可辱!若还有半分道义,便送于某一死!” 董袭听罢哈哈大笑道:“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岂能由你讨价还价!来人!给我绑结实了!即刻押送柴桑,呈与主公!” 于禁身上数处创口还在往外渗着血,当下也顾不得剧痛,便要挣扎,奈何早已被人绑缚,徒劳无功,最后只得含着愤恨,被江东士兵抬着一路往柴桑而去!此刻于禁心中那个恨哪!部将战死,自己却被擒获,还要被送去柴桑被人“参观”!本来胜败也是兵家常事,被俘也不少见,更何况又不是对外族,力战不敌被俘算不上多大的耻辱。可是听董袭这意思,到 了柴桑免不了要被人取笑指指点点,于禁如何不愤恨! 看着于禁挣扎叫喊的样子,徐盛冷冷的哼道:“可惜没能亲手斩了此贼!” 一场大败,曹军诸将四散奔逃,战死的战死,被擒的被擒,尚有上将乐进不知所踪。 却说甘宁、太史慈二人奉命追逐乐进,一路杀来,驰突乌林方圆百里,始终不见乐进踪迹。 “太史将军,你我分头搜捕,掘地三尺也当将此贼找出来!”甘宁十分愤恨的对太史慈说道。 江东与曹军的对抗,经历了襄阳、黎丘、中卢、宜城等数次大战!而这其中在乐进身上吃的亏最多!江东士兵多半死在了乐进的手中,由此各部将领对乐进自是分外的仇恨,必要将其拿下不可! 二人当下各率所部,分别搜寻而去! 那乐进究竟在何处?没有人能够想到! 正当江东数万兵马上岸追杀败散的曹军时,乐进却反而带着两三千又折返了回来,躲藏在乌林下游二十里处。 与于禁一样,乐进也以村落作为了自己的补给,不过不同的是,乐进所过之处,一个活口不留!这会儿正抢完一个村邑,部下来问如何处置。 乐进咬着牙道:“杀!若留活口,必定泄露我等行踪!” 这一声令下,一个百十人的小村子便化为了乌有! “将军!咱们这么做是否……”一旁王双犹犹豫豫的说道。王双的话没有说完,没有说出来的部分不中听,乐进当然也知道这样不好,只是叹了口气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王将军不必有歉疚之感!人生天地间,死生各有命!此乃天道也!天道图存,现在 拿刀的是我等,活命的也该是我等!怪就怪这些人命不好!” 乐进不是个仁慈的人,他的眼里只有生死,只有征战。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被当作先锋! “那眼下该怎么办?”王双不禁问道。 乐进冷笑一声,直指江南岸陆口方向道:“江东兵马尽出!陆口必然无备!要死拉个垫背的!我料江东都督鲁肃此刻还在陆口!咱们杀过去!” 乐进果真是胆大包天!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人想的都是如何逃命!而他乐进却还在想着怎么反击! “秦翊!”乐进决定了之后,立刻便喊道。 “末将在!”秦翊一直跟在乐进身边。 “你带一百人,去沿江搜罗船只,江东兵都上岸了,船只尚在江边!” 乐进头脑依旧十分清醒。 江东数万兵马杀上江岸,早就已经杀疯了!哪里还会留什么人守船呢?乐进就是要再借江东的船,杀过江去! 却说鲁肃,闻知乌林大胜,程普等各部全都上岸追杀,心下满意,端坐陆口大营,继续等候者各路消息送来! 原来屯结数万大军的陆口港,此刻已经显得空空荡荡,只有鲁肃的中军营尚在。 就在鲁肃等候消息之时,忽然来人奏报,言有十余条江东船舰往陆口港返程而来! “你可看清楚了?是我军船舰?”鲁肃心下一凛,立即问道。 “末将没有看错,确是我军船舰不假!” 得到肯定答复的鲁肃不禁骤起疑虑,按说此时不该有船舰返回!有也应该是传递消息的小舟! “不好!必是曹军!速召蒋钦、周泰!”鲁肃立刻警觉,急忙令人招来留守的蒋钦、周泰二人。 二人闻命匆匆赶来鲁肃帐中。 “大都督!何事如此紧急?”二人齐声问道。 “江中突现我军船舰,约有十余只,恐是胆大包天的曹军!二位将军!眼下营中尚有多少兵马?”鲁肃急忙问道。 蒋钦回话道:“不足两千,大都督将所有兵力都投去了乌林!” 鲁肃本是个谨慎之人,一般不会让自己处于险地,但此番对曹作战,手中兵马有限,为保万无一失,最终还是将几乎所有兵马都投入了乌林之战!眼下只有蒋钦、周泰各率千人护卫鲁肃。 “大都督!就算是曹军,也不必慌张!十几条船,能载多少人?就是满满当当,也不过两三千人!有末将在,定叫他有来无回!”周泰傲气的说道。鲁肃却是摇头道:“将军切莫小看此时的曹军!若真是曹军来袭,那这支曹军的战力可就不一般了!曹军乌林败的一塌糊涂,此种时候,还能够聚起一支队伍,反杀的中军而来,可见这领兵之人绝非一般! 还是小心为妙!蒋钦、周泰听令!” “末将在!”二人齐道。 “蒲圻屯有我军粮草,万不可失!务必将来袭曹军阻杀在陆口!”蒲圻在陆口后方十余里的,便是现今的赤壁市,是江东兵的粮草积蓄之处,鲁肃担心来袭曹军是奔着蒲圻而来,因此只好对二人下了死命令!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铜山混战 二人一齐领命道:“大都督放心!曹军除非从末将尸身上踏过去,否则休想跨过陆口!” 鲁肃呵斥道:“二位将军这是何话!你二人死有何益?我等要确保的是蒲圻粮仓万无一失!速去备战吧!” “大都督,那你呢?” 蒋钦、周泰是孙权最信任的亲信将领,二人得到的最重要的命令便是保证鲁肃的安全。 鲁肃笑道:“二位放心,我自有分寸!” 二人对鲁肃的运筹帷幄还是很信任的,既然鲁肃都这样说了,那就是真的有分寸,于是便也不再多言,当即便开始备战! 乐进率部从陆口东侧的雁咀登陆上岸,没有受到阻拦。 一上岸,乐进便对部下王双、秦翊等人说道:“鲁肃几乎所有兵力都投在了北岸,蒲圻乃鲁肃囤粮之所!我等可效乌巢故事!只需击破蒲圻,将鲁肃粮草一把火烧尽,便可扭转南郡战事危局!” 众人听闻此语,皆不禁面露喜色道:“将军真乃神人也!此役若成,便是力挽狂澜,扭转天地!” 乐进微微笑道:“大家都给我记住了!未必杀进蒲圻!不死不休!” “杀进蒲圻,不死不休!”众人闻言都齐声大呼道。 这些跟着乐进的人都是乐进最为亲信的兵马,一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几乎没有一个不斗志昂扬! “出发!” 乐进一声令下,当即带着部下往蒲圻方向而去! 从陆口雁咀往蒲圻,中有一处要塞,名曰铜山,其间丘陵纵横,正因如此,江东的粮仓才设在蒲圻,这些丘陵便是蒲圻的天然防线! 蒋钦、周泰率部埋伏在铜山,就等着曹军到来。 直到日头偏西,已是午后,方才有人来报,发现曹军踪影。 过了不久,果然看到了一对兵马,间行与丘陵之间!没有打旗帜,但这正说明,来的不是江东兵马! “听我号令!准备放箭!”周泰举起了手,示意手下人道。 眼前很快便出现了一支千余人的曹军队伍,一路往前走来,直至山下! “放箭!” 周泰骤起一声令下!弓弩手一时俱发!箭矢纷纷射向山下曹军! 曹军顿时大乱,急忙后撤,周泰见曹军退走,哪肯放过,当即一声大喝,当先率部杀出!直追曹军而去! 两军刚厮杀一起,忽然又是一阵喊杀声传来,王双带着千余人从旁杀出。那走在前面的小队曹军就是用来引出伏兵的!乐进不是个莽夫,能够当先锋主将的人,自然有几分见识! 周泰所部兵马不到千人!王双这一杀出,周泰立刻便失去了优势! 见此情势,蒋钦急忙也率部上前相助!蒋钦一出来,乐进也坐不住了!于是也带着剩下的人马冲杀出来! 铜山之下,双方依次出手,一时战至一团!陷入艰难混战之中! 周泰接上王双,二人一时杀的难解难分!蒋钦正准备上前帮忙,不料乐进纵马杀出,截住了蒋钦! 蒋钦没有跟乐进照过面,只是见乐进身上精甲,出手不凡,于是勒马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乐进大笑三声,当阵朗声道:“游击将军乐进在此!江东鼠辈安敢阻我!” 闻听是乐进!蒋钦不觉一惊!那边周泰隐约听见,亦是心中一震! “公奕兄!我来助你!” 周泰一声大喝,荡开阵脚,当即便往蒋钦处而去!十个王双也不如一个乐进有价值!周泰自然要先拿乐进! 乐进大笑道:“都来吧!且看能奈我何!” 话音一落,乐进丝毫不犹豫,当即纵马杀上前去!与蒋钦、周泰战至一起! 王双见状,当下也冲上前来,四人混战一处,异常激烈! 乐进所部秦翊、田银、苏伯也准备援手,却被蒋钦、周泰部下吴硕、张梁、冯则、王直四人截住! 于是各个捉对厮杀,铜山脚下,杀的是人仰马翻,杀的是天昏地暗! 乐进卯足了劲,定要杀到蒲圻,因此尽出全力,攻向蒋钦,那蒋钦并非乐进敌手,渐渐力有不支! 乐进长枪突刺,蒋钦眼看躲闪不及,便要中招,周泰却是已经看到! “公奕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周泰顾不上自己还在与王双鏖战,当即抽出兵刃,便去为蒋钦解围! 乐进一击刺在了周泰兵刃上,蒋钦倒是逃过一劫,不过周泰这边可不妙! 王双大刀劈下,周泰躲闪不及,肩上立刻便多了一道口子!皮肉外翻,鲜血直流! 剧痛传来,周泰反倒是斗志更胜! 周泰此人,早年曾是孙策别部司马,孙权十分看重周泰,因此主动向孙策要求将周泰归到自己麾下。 孙策号称江东小霸王,然其对周泰亦有四个字的评语——胆气绝伦! 正因为如此,孙权也十分看重周泰,一向视周泰为自己的心腹,也任周泰为左护军! 王双没有料到,自己砍伤了周泰,反而是激发了周泰更大的斗志! 狭路相逢勇者胜!周泰血红双眼,如同一只毛发直竖的猛虎!帮蒋钦解了围的周泰,丝毫不顾身上的创口,一时勃然大怒,奋起长兵,调转头来,便猛攻王双! 那王双虽然手提六十斤大刀,但蛮力胜于技巧。周泰则不然,武艺本就纯属,如今又见血激昂,那王双立刻便落于下风!连连奋力招架周泰的进攻! 周泰嘶吼怒号,长兵左右出击,上下猛攻!如同机器一般,丝毫没有卸力的时候! 如此一来,王双的勇力也就不足以凭恃了!眼看着便要抵挡不住! 乐进见状,急忙撇开蒋钦,便来替过王双!蒋钦追来,王双只好换过身位,又对上蒋钦! 如此一来二去,四人战至百余合不分胜负!两边人马也已经杀的七零八落,不成样子! 正当此时,忽然东南方向鼓声大作! 乐进猛然一惊!急忙望去!只见铜山东南尘土漫天而起! “不好!江东还有援军!快撤!” 乐进原本以为那么多江东兵都杀上了北岸,此刻陆口必然空虚,哪知遭到了周泰、蒋钦的顽强抵抗,根本杀不过去!这会儿东南尘土飞起,鼓声大作,显然是援军杀来!乐进没有后援,只有手下一部残兵,眼下厮杀也折去了多半,如何还能抵挡江东援军?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周泰披创 “快走!”乐进大呼一声,为王双荡开阵脚,二人当即勒马便跑! 秦翊、田银、苏伯却是深陷阵中,根本抽身不得!乐进也没有办法,只能舍弃三人,当即便带着王双及身边百十人往江边奔去! 周泰杀红了眼,正欲追击,蒋钦急忙喊住道:“幼平勿追!稳守为要!” 周泰这才勒住了马!当即转过身来,便与蒋钦一道攻向困在阵中的乐进部将!那三人原本倒也是力敌不败,但周泰、蒋钦一杀回来,这可就不妙了!田银一个不防备,周泰从后突击而来,一击便正中田银要害!田银登时毙命!那边蒋钦直取苏伯,战不十合,也将苏伯斩落马下!其 余四人见状,立即掉过头来,围攻秦翊,秦翊如何能敌?最终死于乱枪之下! 杀败了铜山下的曹军,周泰、蒋钦方才准备去追击乐进,鲁肃引着数十骑,后面拖着几面战鼓,来至了二人面前。 看到蒋钦、周泰身边总共都只剩下数百人,身后更是横尸满地,还要准备去追击乐进,鲁肃急忙阻止道:“二位将军切莫再追了!” 二人不解,周泰于是问道:“何不趁此机会一举拿下曹军?那可是曹军先锋乐进哪!” 鲁肃看着周泰十分感慨道:“乐进便乐进,跑了一个无碍大局!将军哪!你且看看自己身上!” 众人循声望去,都看向周泰!这一看众人才注意到周泰上身已经彻底被染红!好几处伤口都裸露在外,依旧有殷红的鲜血汩汩的流出!而周泰竟然丝毫不自觉。 周泰见众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回过头来,看了看自己身上。 这一看,周泰也有些忍耐不住了,皮肉撕裂的疼痛很快便从全身侵袭而来!如万虫噬骨一般,周泰强忍着,可身体还是不自主的打着哆嗦,这是不以周泰的意志为转移的! 周泰由于厮杀过猛,加上又要是不是的为身边人解围,其实早已经中招!若不是鲁肃这一提醒,周泰自己都根本没有注意道。 众人都对周泰投来敬佩的眼神,周泰呵呵一笑道:“无妨!不过一些皮肉伤,不碍事!” 话才说完,两眼一黑,便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去!旁边将士赶紧接住。鲁肃、蒋钦等人急忙跑上前来,众人再看周泰时,周泰已经昏厥过去! “快!快!回营!”鲁肃急忙喊道。 话说如果不是鲁肃故布疑兵,吓退了乐进,铜山一战,只怕周泰这些人是凶多吉少!好在乐进中了计,带着王双逃了! “将军,那江东如何还有援军?”王双反应过来问道。 被王双这么一问,乐进突然明白自己中计了!可是木已成舟,现在再杀回去已经不可能,于是只好辩驳道:“便是没有援军,你我怕是也难以取胜,没想到鲁肃在陆口还留下了两个如此厉害的角色!” 这两个角色当然是说的周泰和蒋钦! 王双也不寒而栗的说道:“是啊!那人被末将砍了数刀,竟然毫无反应!此等猛将,不知姓甚名谁!” “快走吧!迟了江东必来追击!” 乐进已经不去多想其他,只是赶紧催促往江边而走!偷袭蒲圻不成,剩下的逃命才是第一要务! 于是乐进又带着王双,一路顺江而下,绕过乌林,取道夏口,反溯汉水往宜城方向而去。 江东兵马注意力都在乌林岸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乐进,由此,乐进倒是逃出了重围! 击败了乐进的偷袭,鲁肃带着伤兵回到陆口中军大营,急忙唤来军医为周泰砍伤。众人七手八脚为周泰取下了甲胄,揭开了已成破布的外衣,伤口一下子便露出了真容! 足足十二道,不乏深可见骨的伤口!遍布周泰前胸后背,双臂几无完好之处! 鲁肃望之不忍,掩面叹道:“我江东有此勇士,何愁曹操不灭!” 众人闻声叹息。 军医验看过伤口,又简单清理了一下,才起身对鲁肃说道:“大都督,周将军性命倒是无忧,但伤势严重,急需静养。” 陆口这里正是战地,显然满足不了静养的条件。鲁肃略微一沉思,当即令道:“冯则、王直!” 二人乃是周泰部将,闻令抱拳道:“末将在!” 鲁肃没有犹疑,当即说道:“速将幼平将军送回柴桑!我即修书一封,请主公派人好生照料!幼平将军途中若是出了任何问题,本都督唯你二人是问!” 从鲁肃的话里面可以看出,鲁肃对周泰确实是钦佩之至! 于是鲁肃立即书就了军情,随即便将周泰送上了船,由冯则、王直亲自护送,一路急往柴桑而去! 蒋钦略有担忧的问道:“大都督,若是曹军再有来袭怎么办?” 鲁肃哼笑道:“公奕放心!事可一不可二!经此一战,江南无忧也!” 且说曹操这里,被刘备纵放北归,途径当阳又遇上败退而来的满宠,合兵之后,一路退回了宜城,暂时算是稳住了场面! 程普追击曹操,直至华容小城!小城之上已经尽是刘备军旗!程普不觉吃惊,率部直至城下。 刘备紧闭城门,兵马严守不出,但还是上城来见程普。 程普对刘备可没有好脸色,略带怒意的喝问道:“刘将军何以至此?” 刘备不急不忙,淡淡的笑道:“德谋将军这是何话?孔明早已你家大都督商定,破曹之后,华容归我所有,备不劳足下相送,亲自来取,有何不可啊?” 程普闻言大怒,却又没有办法反驳,双方确实早已议定华容归属。可哪知道刘备会自己来取,而且竟然还比江东兵马先一步达到华容。 程普没好气的说道:“既然如此,刘将军可否容我入城稍作补给?” 刘备已经坐稳了华容,这种时候,又怎么轻易让程普率众入城? “德谋将军!华容城池太小,容不下太多人马!将军若是一人进城,备自当好生招待将军,至于将军部下兵马,城北早已准备下粮资,以供将军取用!”刘备还是奸猾一些,早料到江东未必轻易肯给地盘,因此一得到华容,便立刻将城门仅比起来,还特地准备了物资在城外,就是不想让江东兵马有借口入城。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本来同道 程普怒目看着城上刘备悠然自得的样子,心中早已经问候了刘备一家千百遍! “将军!刘备此人太过无礼,不如给他些教训!他必不敢与主公翻脸!”凌统对程普小声说道。 程普察看了一遍刘备的城防,恨恨的说道:“算了!刘备已然先我一步,当下对付曹操要紧,不可多生事端!走!” 程普于是只能恨恨往城北而去。 刘备果然在城北备下了不少粮资,甚至还有肉脯、酒水,也算是殷勤之至了! 为了保证到手的地盘万无一失,刘备何所惜哉! 程普带着部下倒是好好吃了一顿,随后才准备继续行军。刘备又遣了小将前来,通报程普道:“程将军!我家主公命末将来告知程将军,江陵、枝江二城已被关将军拿下,就不劳烦程将军。还有就是,曹操已经率部北逃,程将军,若欲追杀曹操,不妨转道北去宜 城。”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眼下曹军虽然大败,但整个南郡,江东才据有乌林、竟陵两处,而他刘备却已得三城!程普只差没有拔剑相向。 “滚吧!回去告诉刘备,三城拿下便也罢了!若敢生事,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我程普可不在乎他是不是我家主公的妹婿!” 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憎恶!程普原来对刘备并没有这样的看法,但现在,刘备摆出这种护食的姿态,程普确实看不起刘备!因此出言也很不客气,甚至是直接出言警告! 小将回报刘备,张飞闻言是大怒,刘备却笑道:“二弟不必动怒,咱们不逞口舌之利!那程普也算一代名将,有些脾气也是情有可原,随他去吧!” 张飞这才按下怒火。 被刘备这么一提醒,程普知道追杀曹操已经无望,思忖之下于是,率部进驻竟陵西北百里的内方山。又向各部人马发去了集结令,准备在内方山集结完毕,整顿之后,随即进取宜城。 宜城之中,曹操算是松了一大口气,自起兵以来,还从没有败的这么惨过! 曹操驻足残破的城楼之上,遥望东南,不禁连连哀叹! 众人看见曹操这副模样,都不敢近前,只有程昱,才敢上前来宽解。 “木已成舟,丞相不必太过忧伤,此一战虽然败北,但丞相已然据有七州之地,日后励精图治,数年之内,必可卷土重来!”程昱鼓舞道。 曹操如刀刻般的脸上,并没与写满哀伤,有的只是不甘。 良久,曹操都没有回话,直到最后,曹操方才轻叹了一声道:“仲德以为我打败我的是江东鼠辈么?” 程昱闻言大惑,不解道:“难道不是吗?” 曹操苦笑了一声道:“错了!大错特错!仲德啊!我将南征以来发生的前后事都一一回想了一遍,今日方才想明白,那江东鼠辈,不过也是一枚棋子而已!咱们中了汉王之计了!” “什么?”程昱闻言大惊道:“丞相为何如此说?” 曹操摇头叹气道:“那汉王为何休兵三年,既然休兵,为何又与江东盟好?既与江东盟好,为何又遣周群送来两方?” “汉王不是希望借丞相之手,除掉刘备吗?”程昱不解的问道。“哈哈!仲德至今不悟!汉王何人也?他若真将刘备之仇视作毕生所求,又何以为汉王?王者,观天下如在掌握!又岂会因仇恨而蒙蔽了双眼?借我之手除掉刘备是假!助我南征也是假!汉王根本就是想借 孙刘之手削弱我曹操!” 曹操至这会儿才完全醒悟过来,那所谓的休兵三年或许有休养生息的考虑,但更多的不过是让开一条道,让他曹操、孙权、刘备冲到前面,然后互相厮杀! 程昱还有一些事情想不通,接着问道:“丞相携数十万大军南征,而孙刘联军不过区区十万,那汉王如何能够在战事未发之前预知胜负归属?” 程昱有这样的疑问再正常不过!在南征之前,孙刘两家总共也不过扬州、荆州两个州而已,兵力全部加起来都不过曹操的一半。而曹操拥军百万,天下十三部州,曹操独占七个半,雄踞中原。任谁都不能料到曹操一定会败,更不可能早 早料到孙刘必胜!而且是大胜,完胜! 曹操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便是汉王的可怕之处啊!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如若不是当年华阴之事,曹操其实本没有打算背弃刘征。 然而情势不由人定!华阴之变不只是改变了刘征的人生轨迹,也不只是改变了刘备的人生轨迹,同时也令燃起了曹操的雄心壮志。 年轻时候的曹操,曾梦想建功边陲,那时候曹操的志愿只是希望在自己死后,墓碑上能够刻上“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几个字,这就足够了! 可是天下大势的变化来的太突然,先是黄巾之乱,后有董卓乱政,紧接着华阴之变,天下彻底四分五裂! 从那以后,曹操的梦想便不再是“汉征西将军”,他期望以一己之力将这个四分五裂的天下,重新聚拢在手中! 说到底曹操与刘征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不同的只是曹操行的是霸道,朝廷也成为了他手中可以利用的玩物,而刘征行的是王道,是正道! 目的其实一样,手段不同罢了!这是“主义”之争。 曹操以权谋夺天下,刘征要用道义定四海! 本来同道,最终殊途! 程昱听罢曹操的解释,方才明白其中情事,不禁叹道:“若非汉王,丞相必可平定孙刘!” 话语里分明有指着刘征之意。 曹操却摇头笑道:“仲德不必气恼,我不怪汉王!若是换做我,同样也会如此!今日之败,乃是天意!孙刘命不该绝!” 曹操心里没有憎恨,只有不甘。 “现在有多少将士回来?”曹操收起心绪,问程昱道。 程昱轻叹了口气回话道:“几乎没有多少回来,三三两两,不过二三千人。乌林一败实在太惨,二十五万大军,恐怕已经损失殆尽!” “于禁呢?乐进呢?还有各部将帅,可有消息?”曹操又追问道。程昱摇了摇头,这才多久,程昱也无从得知。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厚赏乐进 曹操这边没有于禁等人的消息,正忧心时,即有军事来报,言汉水中出现一艘江东战船! 程昱闻言大惊,急忙说道:“江东竟从水路来攻?” 曹操略微以沉思,摆手道:“不可能!那鲁肃将所有兵马都投到了乌林,岂能分出水军走汉水?且只有一艘战船,如何能够来攻我宜城?此必有蹊跷!速派人前去查看虚实!” 这艘战船确实是江东的,但船上的人却不是,而是乐进!汉水自西北向东南流,此番借着东南风,乐进正好扬帆之上,不过两日,便到了宜城境内。 “丞相!丞相!不是江东兵!”曹休部下吕昭急急忙忙跑来禀报。 “那是何人?”曹操疑问道。 “是乐进将军!乐进将军回来了!”吕昭激动的回报道。 一听是乐进逃出了重围,曹操喜不自胜,一下子便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吕昭难掩兴奋之色,急忙回话道:“乐进将军逃出重位,反率部攻向陆口,可惜不敌,这才夺了江东战船,往宜城而回!” 曹操一听乐进非但不是四处窜逃,竟然还率部去陆口江东大营走了一遭,不禁感叹道:“文谦之胆识英烈,堪为三军之首!我当亲往迎之!”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曹操听到的最好的消息,甚至是大大的激励了曹操。乐进的回来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曹操麾下将领,依旧有打不到的意志! 宜城东门外,乐进一身疲惫,身上血污已经干结,可以看得出乐进经历了怎样的激烈厮杀! 曹休接着乐进,也是自觉的居后一步。乐进带着仅存的不到百人,来到宜城东门外,曹操已经一脸激动,小跑着出迎! 曹操远远的便看到了乐进,上前一把便握住了乐进的手,由衷的赞道:“文谦一身胆识,能于万军之中脱身,此天不负我也!” 曹操对乐进的夸赞,令乐进更生忠心,当即下拜道:“末将身为先锋,未能周全三军,实在有愧于丞相!” 曹操更加赞道:“若诸将皆有文谦壮志,此一败何足惜!文谦快快起来!罪责在我,不在尔等!是曹某失策,让诸位受苦了!” 曹操说罢便要跪下去(当然不是真跪),乐进等人急忙扶住曹操。 生死未卜之际,复有重逢,自是各自庆幸欣喜。曹操亲自把着乐进的手,与乐进一道迈入了城中! 卸去甲胄,一番查看,才知乐进也已经身披数创!王双也差不多。众人由是更加对乐进是称赞不已! 曹操急召医官为乐进治了创伤,方才详细询问了乐进这些日子的情况。当亲耳听到乐进是如何躲过江东兵马的追击,又是如何率部反攻陆口之时,众人都不由得赞叹乐进胆气豪壮,临危还能有此壮举! 乐进叹息道:“可惜未得功成!若非为那贼将所阻,进几乎得手!”听闻了铜山下厮杀之事,程昱详细向乐进问了那江东悍将样貌,乐进详细说来,最后程昱肯定的说道:“此人乃江东左护军周泰也!孙权帐下有左右护军,另外一人必是其右护军蒋钦!此二人中,蒋钦公而 无私,周泰胆气绝伦,甚为壮猛!将军能够力战此二人,尚且全身而退,已属不易!” 听到程昱的介绍,乐进、王双二人方才得知自己面对的竟然是江东左右护军!难怪厮杀的这么艰难! 虽然知道了挡住自己的不是无名小卒,乐进还是难免惋惜,若是能够杀到蒲圻,没准真能拖住江东兵马。 曹操知晓了前因后果,轻轻拍了拍乐进肩膀道:“文谦不必惋惜!世间事但尽人力,成与不成,还在天意!然文谦之忠勇果敢,已然振奋三军!程昱何在?” 程昱上前拱手,曹操当即开口道:“即刻草拟奏疏,我要亲自为文谦请封右将军衔!增邑五百户!” 程昱闻言愣了一下,继而拜道:“这就去办!”随后退了下去。 乐进闻言,当即从榻上起来对曹操拜道:“乐进败军之将,如何能受此重任?” “如何不能?败了就一文不值吗?过错在我,与诸位无干!文谦败而不馁,临难尚不失勇志,试问天下,几人能做到如此?不封赏文谦,何以劝率三军!” “这……”乐进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被提拔为右将军,这事儿太意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文谦暂且好好养伤!其余诸事,暂且不必操心!” 众人也都散去,乐进被封右将军一事,其余诸将都受到了激励,心中暗自懊悔,只恨自己跑的太快,若是能够拼死一回,没准这右将军便是自己的了! 曹操回到中军军帐,程昱早已等候在外。 “仲德啊?还有何事?”曹操不禁问道。 程昱略有迟疑,还是上前拱手问道:“丞相!请恕在下之言,眼下正是我军新败之际,丞相却为何要请封乐进?此事是否还需从长计议?” 曹操笑了笑,问道:“仲德言下之意是败军之将,何可厚赏,对吧?” 程昱没有明说,但也等同默认。 乌林之败,二十余万大军都丢了,不加重罚也就算了,哪有封赏的道理?这事儿显然有些不合常规。 曹操却道:“仲德不必多虑了!此事我意已定!授任乐进右将军衔一事,绝非戏言!” “这……朝堂上如何交代?如此一来,只怕丞相又要遭人口舌了!”程昱忧心道。 曹操挥手示意程昱走进,而后压低了嗓子对程昱说道:“仲德啊!你说是这朝廷公卿说我好话重要,还是三军将帅与我同心同德重要?” 这话一问出来,程昱立刻便明白过来,不禁拱手道:“在下明白丞相的意思了!丞相英明!” “既然如此,那就快去办吧!”曹操笑道。 走出帐外,程昱由衷的感叹道:“丞相之智,吾不及也!” 其实这个道理也简单,乌林一败,二十余万大军化为乌有,此刻正是曹操手下将士心气最为低落的时候!也是最为心怀困惑的时候! 这种时候非但不能为了堵住朝廷公卿们的悠悠众口,而对各部将帅横加斥责,反而应该给予最大的宽容和奖赏!只有这样,才能稳稳的控制住大败带来的人心溃散! 兵马才是曹操最大的依靠!朝廷公卿对于曹操来说,无非是个花瓶摆设!曹操太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有价值的东西!只要稳稳的抓住最重要的一部分,他曹操依旧能够稳坐丞相之位!依旧能够稳稳的掌控大汉朝廷!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阻杀于禁 乐进力战不胜,袭蒲圻不成,千方百计终于逃回了宜城。虽经历丧师之痛,曹操非但不加责问,反而亲自为其上陈朝廷,许其右将军之位。 南征主将于禁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董袭、徐盛将其擒获之后,立刻便送往了陆口,交付大都督鲁肃。 鲁肃刚刚战罢了乐进,方才将周泰送往柴桑,便见将士押送于禁、常林二人到来。 将士禀报之后,鲁肃方才知晓董袭、徐盛是如何擒获于禁。 蒋钦一见一听于禁被押来,当即怒气,拔剑便欲出帐外砍下于禁首级。 鲁肃急忙喝问道:“公奕将军欲何为?” 蒋钦停住脚步,怒气冲冲的说道:“为我江东将士复仇!” 于禁亲自指挥了曹军南征前期的战事,在南郡等地的战事,江东的帐自然都会算到于禁的头上,尤其是凌操、徐逸之死,更加有周泰身披十二创,昏迷不醒。 好不容易抓住两个曹军俘将,蒋钦如何能够安坐不动?当下心中怒火郁积,便要发作。 鲁肃急忙喝止道:“公奕将军且住!于禁万不可杀!” “怎么?大都督难道还要为于禁求情不成?曹军败将,杀之有何不可!” 看得出来,蒋钦对死去的江东子弟感情深厚,对曹营将领十分愤怒,更何况是曹军主将于禁! 鲁肃急忙起身上前拉住蒋钦道:“公奕稍安勿躁!且听我细细道来!” 蒋钦这才将剑按下,被鲁肃拉回了座位。 “既然如此,那就请大都督明示,若说不出所以然,蒋某今日必斩此贼!” 鲁肃虽然为大都督,实际上威信还是不够的,只是因为在战时,众将方才听起号令。论军中威望,鲁肃还差得远,更何况面对的是江东左护军蒋钦,孙权的亲信。 严格来说,鲁肃只需以大都督的身份施压,蒋钦也不得不从。但鲁肃还是选择了温和的方式,只要能解决问题,还是不要跟军中将领产生分歧的好。 “公奕将军!于禁杀不得!你若一时盛怒杀了于禁,如何向主公复命啊?”鲁肃出言问道。 蒋钦哼了一声答道:“我江东子弟死在于禁手下数以万计,今日便是杀了他,主公也绝不会怪罪于我等!” “那是自然!以将军之威,凭江东血仇,杀一于禁,主公自然不会申斥将军!可将军想过没有,若是因此而坏了主公大局!将军如何对得起主公拔擢之恩?”鲁肃的话说的婉转巧妙。 蒋钦不禁疑惑道:“大局?杀一于禁能坏了什么大局?” “自然是坏了主公伐曹大局!”鲁肃拱手说道。 蒋钦一听,又见鲁肃庄重其事,于是问道:“请大都督指点迷津!”鲁肃这才说道:“今虽乌林大破曹军,然曹操依旧拥有天下七州,中原之地,尽在其握!对曹之战,远未结束!眼下正是乘胜追击之时!区区一于禁,何足道哉,可以预见,将来各部兵马擒获的曹将只会越 来越多!今日若杀于禁,是示天下以我主不能容人!如此那曹操麾下将校,必对我江东以死相抗!曹操麾下战将数百,兵甲数十万,一个个的杀,杀的过来吗?” 鲁肃一番话,点出了其中要害,于禁当真还是杀不得! 蒋钦听罢,不觉大惊,才知自己方才太过冲动!于是急忙起身对鲁肃拜道:“若非大都督劝阻,末将几铸下大错矣!” 鲁肃上前扶起蒋钦道:“将军一时义愤,也是情有可原,快快请起!肃即可修书一封,将军命人将于禁、常林一并呈送主公!” 随后鲁肃书就完毕,交付了蒋钦部下,二人随后一并来见俘虏。 于禁也算曹军大将,为防走脱,被五花大绑,常林倒是好一些,但终归也是阶下之囚!二人都被关押帐中。 鲁肃与蒋钦一并来见,于禁正破口大骂。 “此地已距曹军数百里,于将军就算是再大声,又有何用?” 未见鲁肃其人,已闻鲁肃其声! 于禁向帐门口望去,正见一文一武走了进来,那文的自然是鲁肃,武的便是蒋钦。 “你是何人?”于禁终于停下了咒骂,疑惑的看着鲁肃。 鲁肃对于禁稍一拱手道:“在下江东鲁肃,久闻将军威名,未曾得见,今日一睹将军风采,方知盛名不虚!” 一听眼前说话之人乃是江东大都督鲁肃,于禁立刻显得疑惑起来。仔细上下打量着鲁肃,于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败在了这样一个人手里! “于某听闻江东鲁子敬文武双全,当年在庐江一箭射阻袁术追兵,怎会是一介书生?”早年间孙氏还没有占据江东之时,鲁肃尚在庐江东城,袁术听闻鲁肃大名,又得知他要率众去投奔居巢周瑜,于是派出了部下想要将鲁肃追回,以为己用。鲁肃排开精壮人等,与追兵对峙,当阵一箭射穿 了追兵盾牌,喝退了追兵!最终顺利的到达了居巢。 于禁所知道的故事不假,这确实是当年鲁肃身上发生的事情。 如今的鲁肃多以文士面目示人,实际上鲁肃可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仅凭脑袋吃饭的人!史书记载,鲁肃体貌魁梧,性格豪爽,少时喜读书,好骑射!常聚乡勇,仗义疏财,当年也是一乡中健儿!这一点上来说,倒是与刘征麾下的徐庶颇为相似,只不过鲁肃的家境要必徐庶好多了,因此鲁肃 是聚乡勇,而徐庶只能独自一人当游侠。 汉代有尚武之风,文士也常佩剑。许多人都是提笔能写文章,上马可斩敌首!只是后来逐渐的发生了变化,死读书的人越来越多。 于禁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人,完全不相信这就是江东的大都督! 于禁也是曹军的大都督,可他于禁是个厮杀疆场二十载的武人,眼前的鲁肃看起来却是截然不同! “用兵在谋!岂独武夫可以领兵?且我江东子弟,素来文武皆备,将军又有何疑!”鲁肃豪气的回答于禁道。确信了眼前这个人就是鲁肃,良久,于禁忽然苦笑道:“于某纵横天下二十载,不意今日竟陷身于一儒生之手!可悲!可悲啊!”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于禁心结 于禁的话显然是看不起鲁肃这样的儒生,甚至以此为辱。 鲁肃倒是无所谓,败军之将,发泄一下就发泄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现状不会因为于禁的话而有任何改变。 一旁的蒋钦才被鲁肃劝下的怒火,一下子又被点燃,当即拔剑怒喝道:“于禁匹夫!在我家大都督面前还敢放肆!当真是自寻死路!” 蒋钦作势要斩于禁,于禁却反笑道:“足下若是肯赠于某一死,倒是要多谢足下了!” 蒋钦被于禁噎住,气的真想拔剑,可一想起鲁肃的话,只好又将怒火压制了下来。 蒋钦哼笑道:“想死?没那么容易!你我皆是从军之人,死有何难!你于禁堂堂曹军大都督,如今为我江东所擒,我家主公还没见过你了!” 于禁面如死灰,不再理会蒋钦的嘲弄。 鲁肃见于禁有求死之心,忽然心生一计,于是对于禁说道:“将军一心求死,倒也不失忠贞志节!只怕……” 鲁肃故作欲言又止之状,于禁听来莫名其妙,不知鲁肃有什么话不便说出口,于是昂首道:“足下何必如此,有话就说!于某死且不惧,还有什么话不敢听么!” 鲁肃轻笑一声,方才说道:“只怕将军这边慷慨赴义,家中妻子便要改换门庭了!” 于禁闻言大怒道:“你这是何话!如何还扯到于某妻儿!” 鲁肃自然不希望于禁真的寻死,因此必须要找出让于禁活下去的理由。“将军难道不知?世人传闻曹丞相可是善纳他人妻妾,善养他人儿女!尤其是对战死的部下家室,更是关怀备至啊!如此‘仁义之君’,若是得知将军以身殉难,必视将军之妻为己妾,视将军之子为己子!听 闻将军有一子名于圭,将军若是殉难,只怕是得改名曹圭了!” 听到鲁肃这话,于禁脸上开始青一阵紫一阵,显然被戳中了要害! 鲁肃略微顿了顿道:“如此也好!将军若是身亡,寡妻孤子,终究难以度日。若是能够攀上曹氏,必然是富贵无忧了!将军也可以含笑九泉!肃倒是要恭喜将军了!” 鲁肃的话十分毒辣,既损了曹操,也击中了于禁心防!刚才还面如死灰的于禁,这会儿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曹操的行事作风,于禁自是再了解不过了! 鲁肃其实也没有夸张,这都是事实。 世人皆知,曹操最喜欢寡妇,最喜欢收养儿子!鲁肃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据考证曹操妻妾十五人,其中至少有三位便是寡妇! 妾室环夫人,原本兖州名士边让之妻,与边让生有一女边宪。边让死后,曹操将环夫人纳为妾室,其女边宪也改名曹宪。 妾室杜夫人,原是曹操任洛阳北都尉时部将秦宜禄之妻,后来也被曹操纳为妾室,其子秦朗,被曹操收为养子。 再有便是妾室尹夫人,说来这尹夫人可是出身不低!原大将军何进的儿媳,何威的妻子。何进对曹操有提携之恩,结果曹操照样将尹夫人纳为妾室,其子何晏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曹操养子! 诸如此类,曹操“善”纳他人妻妾,“善”养他人儿女,这可是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事情! 甭管是敌人的,仇人的,恩人的,部下的,曹操都一并收了! 于禁对曹操这些事情可是知晓的一清二楚。鲁肃这一番话说来,说的于禁是“心惊肉跳”! 自己在外出生入死,为国捐躯,保不齐真如鲁肃所说,那可就亏大发了! 当然,于禁想的不是亏与不亏,只是心里难以接受这种可能的结局! 鲁肃说完这话,看见于禁一言不发,但很明显,已经不像刚才那般一心寻死,于是趁热打铁道:“将军莫非不愿曹丞相替将军供养家室?” 于禁被鲁肃激的一时动怒,怒道:“自家妻儿子嗣,何劳他人供养!于某出生入死半辈子,妻儿必能忠贞不渝!” 于禁这话说的有些虚心,其实他心里根本没有底!只不过是在鲁肃面前,不肯显露自己的担心的罢了!那鲁肃是何等的人精?只撇了于禁一眼,便看出于禁言不由衷!于是笑道:“将军负有盛名,即便殉身在此,妻儿自是可以守贞尽孝,怕只怕将军一死,忠贞之志难以长久!且曹操素来霸道行事,肃深为将 军身后之事担忧啊!” “你……”于禁涨的面红耳赤,只道了一个你字,便露出窘迫之相!鲁肃的话无疑击破了于禁对自己的强行说服。 于禁说不出话来,鲁肃于是趁机说道:“肃有一策,可为将军解此烦忧,既能保全将军名节,又能让将军无身后之忧!” 于禁压抑着愤怒和不甘,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鲁肃道:“足下有何良策?” 这一问足以证明鲁肃的话奏效了! “肃之策无非四字‘不降不死’!将军可以不必降服于我江东,但也当好自珍重,不可轻言求死!只要将军一日不死,将军妻儿便无人敢惦记!” 鲁肃的话让于禁陷入了沉默,良久,于禁都没有做回应,但鲁肃已经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公奕将军,烦你遣人,将于禁将军护送往柴桑吧!” 鲁肃也没有不知趣的硬等于禁的答案,于是对蒋钦嘱咐了一声,随后便退出了帐外! 蒋钦领命,将于禁押了出来,又从另外营帐带上常林,随后安排了船只兵马,一路送往了柴桑! 送走于禁之后,蒋钦来至鲁肃身边,不禁问道:“那于禁起初一心求死,为何大都督一番话便能令其转圜?” 鲁肃笑道:“一世功名,若不能荫及子孙,复有何求?”不是所有的志向都是报效国家!尤其是曹操手下的人!他们连天子都不在乎,哪里会在意国家?因此他们的追求无非两种,一种是如荀攸等人一样,只是希望一展抱负,另一种便如于禁等人一样,只是希 望建立一番功业,以传诸子孙后世!鲁肃切中了于禁的要害,抓住了于禁心结,加上曹操素来行事不端,于禁自然心生顾虑,求死之志便被鲁肃消解。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亲迎周泰 鲁肃成功的消解了于禁的求死之心,于禁心忧妻儿,只得苟且求全。 孙权在柴桑等候者消息,当得知乌林大破曹军之时,整个柴桑几乎都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欢呼不已,那些原本提心吊胆的江东士人,闻听捷报,一个个是纷纷上表赞颂孙权功绩! 当然,其中不乏真心钦佩孙权决断者,但大多终究还是阿谀奉承之辈。情势不好时,鼓动消极言论,情势大好时,又出来歌功颂德。自古一来便不乏这种见风使舵之人。 孙权心中甚是高兴,顶了那么久的压力,终于得到了释放。乌林大胜,已经足够向江东人证明他的雄心大略,证明他不是个懦夫,证明他不是个眼高手低的人,更证明了他的眼光! 很快,孙权在江东的威望便如日中天,几乎已经超过他的父兄!这才是孙权最为高兴的事情。 正当孙权为此而兴奋之时,周泰被送回了柴桑。 “禀主公,曹将乐进意欲袭我粮草大营,周将军奋勇杀退敌军,身负一十二创。大都督说军情未定,周将军需要静养,因此送回柴桑!”来人禀报道。 周泰是孙权的爱将,听到周泰为了保护粮草大营,与曹军先锋大将乐进交手,孙权急忙起身道:“幼平现在何处?” 那人回报道:“卑将先来禀报,护送周将军的船只午后将至柴桑港口。” 孙权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随后便打发了来人,又命人唤中司马诸葛瑾来见。 孙权将消息说与诸葛瑾,之后对诸葛瑾道:“子瑜啊!孤意劳你前往江边迎回幼平,你看如何?” 周泰因公负伤,孙权意欲隆重将其接回城内,以示恩宠,于是才有此命。 诸葛瑾明白孙权的用意,反对孙权劝道:“主公何不亲往迎之?” “亲往迎之?”孙权没想到诸葛瑾会有这样的建议。对于富二代官二代孙权来说,周泰虽然是自己的亲信将领,但毕竟只是一介武夫,尊卑有别,孙权还从来没有对人有过如此举动,即便是周瑜、程普等人,也不曾被孙 权亲自出迎过。 整个江东之中,能够被孙权亲自出迎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吴郡太守朱治! 朱治之所以能够得到孙权无比的敬重,盖因朱治乃江东文武之中,唯一一个自始自终追随孙氏一族,从来无怨无悔之人。 程普、黄盖等人尚且曾在孙氏落寞之时,依靠过袁术。至于周瑜、鲁肃、张昭等人,那也是后来才投入孙氏门下。 只有朱治一人,自黄巾之乱,孙坚起兵开始,便一直追随孙氏左右,即便孙策依附袁术之时,朱治也寸步不离,而且还是朱治力劝孙策献出玉玺,求得脱身之计,方才有了今日的江东。 朱治之辅佐孙氏,前后历二十余年,最关键的,在孙策死后,对于孙权之立,群臣多有议论时,朱治也没有掺合其中。因此朱治是唯一一个可以得到孙权亲自出迎的人。 说到底,孙权从来没有将自己的部下看作兄弟、亲人,他一个连自己亲弟弟都能害死的人,怎么可能真正的将其他人看作自己的亲人? 因此孙权打心底里始终都是以主子自居了,否则诸葛瑾说出这话,孙权也不至于一愣了! 孙权外表敦厚有礼,实则内心并不如此。 诸葛瑾上前再拜道:“在下以为,当此与曹操交战未歇之际,主公正可以此来激励三军将士!主公何不学学那曹操,学学那汉王?” “哦?学曹操、汉王?”孙权疑惑道。 “正是!曹操跣足迎许攸,汉王同车载子敬,这可都是一桩美谈哪!”诸葛瑾劝说道。 鲁肃出使西川,被刘征亲自以王驾出迎之事,在回到柴桑之时,便禀报了孙权。当时孙权还认为汉王此举太过邀买人心,实在不足为王者之尊,鲁肃闻言只是嘿然,并没有多说,怕的就是孙权起疑心。 如今诸葛瑾再次提起,孙权倒是有了不同的感受。 “好!就依子瑜所言!来人!速去准备车驾!孤要亲至江边,迎接幼平!” 孙权此刻心里想的是,自己难道还不如手下败将曹操?说到底,终归不是本意。 即便不是本意,但这样的举动也足以在柴桑造成轰动效应。 主公孙权亲自出迎部下将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众人闻听此事,各有不同反应。江东的组织构成其实是很传统的,由于孙权的出身,以及江东过于依赖地方士族,因此在江东,等级尊卑观念是很根深蒂固的。张昭等人便对孙权亲自出迎一事颇有意见,他们认为,周泰即便功劳再大, 终究不过是一介武夫,而且这也是分内之职。太过尊崇这些武人,容易造成将领们居功自傲。 张昭等人的考虑也并非是毫无道理,并不完全是出于嫉妒。 江东的政治根基在于这些士族,但于此同时,又对武将们极其依赖!说来其实很是畸形。 一直以来,孙权都游走于两者之间,平衡把握,但现在显然是有打破这种平衡的迹象,这便是张昭们颇有微词的原因。 在去江边的路上,孙权小声的问诸葛瑾道:“子瑜啊!孤听闻有不少人对孤此番出迎颇有看法啊!此举到底妥与不妥,你怎么看?” 诸葛瑾拱手回道:“主公不必多虑!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此乃变通之法也!眼下正是需要各部将领奋勇向前,主公虽不循常规,实又在情理之中!” 听诸葛瑾这么一说,孙权心中才没有了疑虑! 孙权亲自等候在江边,见到周泰那一刻,倒是真的生发出一些感慨。 那周泰身披十二创,几无完肤,其状甚有勇烈之感。孙权从来没有上阵厮杀过,见到周泰的样子,自然不免动容,于是亲自以自己车驾将周泰送回了柴桑!诸葛瑾借此造势,将消息散播出去,江东各部将校听闻周泰得到如此这般的待遇,一个个都被激励起来,更有效死之心!这都不在话下。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故友宣高 孙权在诸葛瑾的建议之下,借周泰宣示恩典,用以激励三军士气。 过后不久,于禁也被送到了柴桑,孙权原本也想当众斩杀于禁,以立己威,但看到鲁肃的书信之后,孙权立刻便转变了主意,只是将于禁囚禁在了柴桑,并没有对其下杀手。 于禁被擒,乐进逃回宜城,乌林铁锁大阵化为乌有!而青徐水师却另有不同结局。 刘备抢先占据了南郡三城之后,便令关羽镇守江陵,遣张飞接替关羽前去镇守武陵,又留魏延率部镇守华容,随后便率军退回了巴陵。 才回到巴陵,诸葛亮已经率众人笑盈盈的等候在了巴陵港口。 “恭喜主公得胜归来!”众人上前拱手齐拜道。 刘备也笑着上前对众人拱手道:“此一役全赖诸位之功!备万分感谢!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待军师议定功劳簿,备必将论功行赏!”刘备虽然不及孙权富有,但论胸襟,其实还是要比孙权更开阔的。草莽出身毕竟与世家子弟出身不同,刘备深知自己的威信只有在重赏之下,才可以稳当,因此刘备宁愿自己过的拮据一点,谦卑一点,也 要对属下恩赏厚一点,尊敬多一点! 正因为刘备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才能在名声不佳的情况下,依旧聚拢了一大批人才。当然,除贼扶汉的洗脑义旗也是个重要因素之一。这两点便是刘备的立身之本。众人一路往大营走去,诸葛亮便走便禀报道:“主公啊!此役咱们可谓是收获颇丰!刘磐将军率部与曹军青徐水师交手,乌林火起之后,曹军水师斗志全无,我部俘获曹军战船七百艘!俘虏曹军将士三万余 人!曹将臧霸、梁习等人皆被生擒!现已押在大营之中!等候主公发落!” “臧宣高也被擒获了?”刘备停住问道。 “刘磐将军十分英勇,亲自杀上臧霸船舰,将其擒获!”诸葛亮拱手道。 刘备略微顿了顿说道:“刘磐将军该当重赏!走!去看看臧霸!” 若是听到别人被擒,刘备或许不会一怔,但臧霸与刘备渊源颇深,倒是多年未见了! 诸将各自归营暂歇,刘备带着诸葛亮亲自来见臧霸。 臧霸与梁习等人俱被囚于军中监牢,一个个皆是满脸丧气,十分不甘心。 刘备迈步走了进来,看见臧霸,顿生感概。 那臧霸看见刘备,也是感触颇多,二人四目相对,好似一下子回到了当年! “宣高兄!当年一别,迄今已逾十载,不意今日你我竟又在此重逢!世事飘零,故友相见,备甚是感怀!来人!宣高乃是我昔日故友,尔等怎可如此无礼!速为宣高松绑!” 刘备脸上露出微笑,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看守俘虏的将士正要上前为臧霸解绑,臧霸反而挣扎道:“败军之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如此假惺惺!” 刘备倒也不跟臧霸置气,只是拱手道:“宣高兄误会了!备实乃真情实意,绝非有戏弄之心!” 说罢竟亲自上前,为臧霸解去束缚。 其实在刘备为臧霸揭开绳索的时候,臧霸心里也在挣扎,他完全可以趁机攻向刘备,可最终臧霸还是放弃了! 败了就是败了!君子有所为所有不为,即便是突然出手,也未必能够拿下刘备,即便是拿下刘备,自己也始终是败了! 臧霸行事还是很光明磊落的。 刘备见臧霸没有动手,不禁笑问道:“宣高兄大可趁此机会下手,为何无动于衷?” 臧霸昂首正色道:“臧某行的端坐的正!未曾学过小人行径!此一节,确实不如你刘玄德!” 臧霸言语夹枪带棒,讽刺刘备丝毫不留情面!一旁的陈到听了这话,登时大怒,便要拔剑向前。刘备急忙喝止道:“叔至不可无礼!还不退下!” 被刘备这么一喝,陈到方才收剑入鞘,退回了原处。 “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宣高兄若肯赏脸,还请移步如何?”刘备对臧霸依旧还是十分礼貌。 臧霸回头看了一眼梁习等人,反过来对刘备哼笑道:“玄德不必浪费口舌了!我知你意,若欲臧某降服,绝无可能!” 臧霸虽然对刘备不客气,但还是称呼刘备表字,这是念在曾一起共事长安的份上。 刘备对臧霸还算是了解,当年华阴之事后,长安主将无不臣服,只有臧霸不买刘备的帐。连与臧霸一道起家徐州的孙观都得了个城门校尉,而臧霸却始终只是守着骑都尉之职。 臧霸态度十分坚决,如今依旧不买刘备的帐,刘备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笑道:“宣高一身刚胆,难道还担心自己会被我三言两语说动不成?” 大多情况下,激将法都是管用的。臧霸听到刘备这话,果然哼笑道:“去就去,臧某何惧!” 随后刘备便将臧霸请至自己营帐,又命人送上酒食,如同招待朋友一样,诸葛亮则留下与梁习等人交谈,查看其他曹军俘虏的心思。 臧霸被擒获之后,着实饿了几天,早已饥肠辘辘,然而酒肉在前,臧霸却无动于衷。 “怎么?宣高兄还担心酒菜里有毒?”刘备笑言道。随后便抓起案前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在臧霸的心中,刘备就是十足的小人,怎知刘备会有什么阴谋诡计?见刘备动口,臧霸方才也放下顾忌。 “我等虽然被俘,然三军之将可死于刀口之下,不可受辱而死!玄德部下好生无礼!几日来,连口饱饭都不给吃,难道是欲以此屈服我等不成?若玄德真是有心,便照此往监牢送去一份!” 臧霸不忘梁习等人,于是出言对刘备说道。 刘备笑道:“宣高所言甚是!来人!速备酒食,送与曹军诸将享用!” 臧霸意稍解,于是才动手吃了起来。这一顿,臧霸足足吃了两三只烤鸡,又喝了一大坛的酒,腹中饥饿方才稍解! 臧霸擦了擦嘴,随后出言道:“玄德有话可以说了!若是劝降之语,那就不必开口!”吃了刘备的酒食,臧霸可不会领刘备的情!一开口便堵住了刘备的劝降之意。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醉叙往事 臧霸态度坚决,根本不给刘备劝降的机会。刘备见状如此,于是退而求其次,就算不能让臧霸为自己所用,也要让臧霸对曹操不再附心。 “宣高既然如此决绝,备也愿意坦诚相见。实不相瞒,备本意确实希望宣高能够转投我麾下。不过宣高如此抗拒,备便不多言!今日你我但饮酒叙旧,这总可以吧?”刘备笑谓臧霸道。 臧霸听刘备这么说,脸上抗拒之色倒是缓解了不少!于是回话道:“你我早已分道扬镳,还有何旧可叙?” “宣高这是哪里话!摒除今日分歧,你我也曾共事多年,也曾有袍泽之义,难道这还不足以论旧?” 当年朱儁在中牟起兵,邀集天下诸侯来助,结果几乎没有人响应,只有东郡曹操、平原刘备、徐州臧霸、孙观率兵前去相会。 刘备说的袍泽之义便是指的这一番故事。至于共事,那就是在进入长安之后的事情了。大将军刘征率军出击并州牛辅,令刘备统镇关中兵马,臧霸时为骑都尉。 听到刘备提及往事,臧霸倒是临席喟叹良久! “一晃已是十五年过去,当年壮志为国,而今却势同水火!哎!这人心何如此不同耶?”臧霸端起酒杯,不禁长叹道。 臧霸倒是一直秉承着对朝廷的忠心,算是初衷未改,但其他人却早就已经变了样! 刘备也不禁叹道:“世事变幻无常,往往昨是而今非,宣高不必太过伤怀!” 臧霸冷笑一声道:“玄德啊玄德,你当真是厚颜无耻啊!今日天下四分五裂,这始作俑者难道不是你刘玄德?” 臧霸的话不好听也不客气,但刘备并不在意,只是笑道:“宣高此言差矣!人心各不同,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没有我刘备,今日天下当真就不会四分五裂了吗?” 刘备没有辩解自己曾犯过的错,但却认为只是因为当年自己站在了风口浪尖,即便是没有自己,今日的天下也不会有什么大不同! 这话看似无理,其实仔细想来,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自黄巾之乱起,这天下便已经开始了分崩离析,各路诸侯借着黄巾之乱割据一方,早有不臣之志!朝廷兵权下放地方,等同于是打开了关押猛兽的牢笼!其实一切早就注定,刘征短暂的压制了各方势力, 可终究不能靠和平的手段重振朝纲! 因此,天下大乱还是注定的,四海交兵也不可避免! 刘备自始自终都认为,他只是有愧于汉王,但绝非有愧于天下!若是将如今天下分裂的罪责都加到他身上,那显然是不公道的!刘备甚至认为,这些年来,自己背负了太多原本不该自己背负的东西。 臧霸仔细咀嚼着刘备的话,最后一声叹道:“天下纷争,首在人心沦丧!如此说来,倒也不全是是你刘玄德的过错!” 听到臧霸这话,刘备竟忍不住热泪盈眶! “宣高啊!备这十余年来,无一日不背负骂名,今日闻君一语,直教备不胜唏嘘!来!我敬你一杯!”刘备激动的举起酒杯对臧霸敬道。 刘备之所以这么激动,并非是自己手下没有人这么宽解过他,毕竟臧霸是当年局中人,时隔十余年,当初局中人能够当着刘备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才是对刘备最大的触动! 臧霸知道刘备这十几年是怎么过的,看见刘备这副样子,倒也不免唏嘘感怀,于是便也端起了酒杯,陪刘备一番痛饮。 原本敌对的两人,这会儿倒是抛却了各自立场,仅以昔日交情,畅叙往事,无所不言。 酒至酣出,刘备略带三分醉意,指着臧霸笑道:“宣高兄啊!你说当年我刘备待你如何?” 长安之时,臧霸实际上并不配合刘备,甚至是十分抗拒,但刘备倒也没有借着当时权势对臧霸下毒手!依旧保留了臧霸的骑都尉。在改天换地之时,能够做到如此,确实也不容易。 臧霸也已微醺,于是回话道:“玄德没有对不住臧某的地方!” “何止啊!宣高有所不知!当年种拂、朱符二人本意欲借备之手,除去你臧宣高!今日非是备向你邀功,事实是当年若无我刘备,你臧宣高早已命丧长安!” 刘备此言一出,臧霸心中一震,这倒是他不曾想过的事情! 实际上当年在长安并非全是刘备说了算,真正掌控朝廷的是种拂和朱符,说到底刘备只不过是二人的打手罢了!论家世、论人脉,刘备哪里有资格和种拂、朱符平起平坐? 当年华阴之变之后,种拂、朱符便着手清除异己,臧霸不肯合作,自然也是二人眼中钉!确实是刘备,念在曾与臧霸一道举义讨董,方才暗中力保臧霸。如若不然,当年臧霸便已命丧长安! 臧霸一贯视刘备为小人,却不曾想,恰恰是这眼前的小人,高抬贵手,方才让他活到了今日! 不过臧霸也不会因此而感激刘备,顶多是对刘备的憎恶少了一点点。而对于刘备来将,这一点点便已经足够!至少可以慰藉他郁积了十几年,难以言说的痛苦。 得知了当年内情,臧霸默然无语,刘备接着笑道:“我刘备不曾有愧于宣高,可宣高你,却几乎差点令我刘备死无葬身之地!” “此话怎讲?” 在臧霸的心中,他这一生还没有对不起的人!闻听刘备此语,臧霸自然要问个明白! 刘备苦笑道:“当年马腾、韩遂偷袭长安,备率兵力抗,你宣高何在?” 那时刘备正与马腾、韩遂恶斗,长安一片混乱,正是臧霸与杨修等人趁乱带着天子杀出了城门! 在当时的臧霸等人看来,这自然是为了保护天子,可是站在刘备的角度来说,无疑是拿走了刘备的免死金牌!若是天子在手,刘备还会有更多的选择,即便马腾、韩遂杀入了长安,刘备也完全可以凭借天子自保。可是臧霸带走天子之后,刘备一下子便陷入了孤军奋战之中,若不是运气好,刘备真的几乎就将性命丢在了长安!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四十不惑 刘备对臧霸大倒苦水,搞的臧霸一愣一愣,对饮之间,刘备说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密事,臧霸方才明白当年事情并非全如看到的那样。 闻知刘备曾违抗种拂、朱符意志,暗中保护了自己时,臧霸对刘备的憎恶少了许多。 看到刘备苦笑“指责”自己,臧霸才知自己当年的举动,其实对刘备也是有极大的不利,甚至还差点儿让刘备死去。 从臧霸的角度来说,当年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不对! 看着刘备醉酒畅言,臧霸笑道:“玄德这话不对!我臧霸食汉禄,自当为天子分忧!说到底害你几乎丧命的也不是臧某!从一开始你就错了!令你命陷危境是你自己!与我何干!” 虽然是嘴上是这么说,但终究是造成了日后刘备颠沛流离的,对此,臧霸倒是略微有一点点过意不去。毕竟刘备救了自己,自己却无意中害苦了刘备。 说害苦了刘备,这话真不假!若是当年天子还在刘备手中,即便是敌不过马腾、韩遂,刘备也大可以带着天子逃出长安。有天子在手,刘备去哪里都不会太落魄。更不至于寄居南阳一小城,看尽他人眼色,甚至颠沛流离十余年。这一 点上来说,那件事情对刘备的影响确实太大了! 如今刘备说来,脸上只有苦笑,却并无恨意,因为刘备早已将此视作对自己的惩罚。正是因为秉持这种想法,刘备方才求得了一点点的心安,如此方才渡过了十几年。 二人各说各话,立场不同,自然说出的话也不同,但即便各自说着不同的话,却也算是交心之语! 十几年来,刘备几乎未曾对人如此坦诚相见过,如今故友重逢,刘备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将自己心中郁积的悔恨、愧疚、不甘、苦闷、幽怨,各种复杂的情感全部倾倒出来! 说到最后,二人反而都大笑起来。往事已成云烟!终究不过是发泄一番罢了! 二人一直谈到无话,最后臧霸问道:“玄德打算如何处置臧某?” 刘备一怔,盯着臧霸看了良久,才问道:“宣高希望我如何处置?” 臧霸大笑道:“此事简单!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回去!若是杀了我,臧某倒是要先谢过玄德!若是放了我,他日阵前相见,臧某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臧霸为人坦荡磊落,说出的话也自带三分豪气。 刘备闻言笑道:“此真君子之语也!备何忍取宣高性命!” “如此说来,那玄德是打算放我归去了?”臧霸问道。 刘备摇了摇头,笑道:“我会放了你!但并非放你回去!曹贼早有窃汉之心,备与之不共戴天!宣高乃当世将才,若是放你归去,岂不是助纣为虐?” 臧霸闻言心头一紧,忙问道:“玄德意欲何为?” 刘备笑言道:“宣高兄不必紧张,备不忍杀你,而你又不肯助我刘备!故此,只有一策可行!备欲将宣高兄送往西川,交与汉王,你意如何?” “西川?汉王?”臧霸不禁错愕。 “玄德这是宁助汉王也绝不肯便宜曹丞相啊!如此倒也说的过去,终究是你刘玄德对不住汉王!你问我意,我有的选择么?”臧霸苦笑道。当然没有选择!刘备一开始便打定了这样的主意!他知道以臧霸的性情是断不会为自己所用,但若是汉王,那就不一定了!反正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但凡曹军俘虏,刘备一概不可能放归曹营,便宜曹操 ! 但刘备想将臧霸送给汉王,究竟是不是出于好心呢?这可就不一定了! “如何?宣高若是答应,明日我便将你送去西川,至于你肯不肯为汉王效力,汉王肯不肯放你,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臧霸知道自己回归曹营是无望了,去西川总好过在刘备这儿,最后只好叹了一口气道:“既然玄德主意已定,臧某也该去拜见汉王了!”说到底臧霸还是从刘征手下起家的。在纷乱之前,骑都尉原本是个不小的职务,比二千石的俸禄,监羽林骑,算是禁军编制。自得了骑都尉之后,臧霸便从地方不知名的将领一跃成为了朝廷中央的将领, 几乎等同于镀金。 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臧霸才能在曹操麾下官拜威虏将军!几乎与曹操的亲信将领同一等级。 因此,臧霸对汉王还是心怀感恩的,去西川显然好过呆在刘备这里! 见臧霸并不犹豫,刘备心中略有伤感。这伤感源于对比,汉王如此得人心,而自己想要拉拢个人却是如此费力,刘备如何不伤感。 第二日,刘备便亲自将臧霸送到了巴陵渡口,又交与臧霸一封书信,请其代为送呈汉王! 书信中自然是刘备的悔恨之语,无非是摆低姿态求得汉王宽恕,算是对当年的事情有个交待。 臧霸大概也能猜到刘备书信的内容,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收入了怀中,随后便在刘备兵马的“护送之下,一路溯水而上,往夷陵而去。” 诸葛亮陪同刘备送别臧霸,看着远去的船帆,诸葛亮微微颔首道:“主公此举甚是得当!眼下曹操败局已定,主公最大的威胁便来自汉王!此时正当向汉王示好,以求得荆土安宁!” 诸葛亮一眼便看穿了刘备的用意。那刘备是何等人精!十几年来未曾向汉王悔过,如今却亲笔手书请罪书信,又将臧霸送去西川,无非是知道自己接下来极有可能要面对的是汉王的兵锋,自知难以招架,方才放低姿态,妄图以此来求取暂 时安宁! 诸葛亮将刘备的心思说了出来,刘备却正色道:“军师只说对了一半!” “哪一半?”诸葛亮问道。 “此举确因情势所迫,但备悔过之意也是真的!就是不知汉王能否放下当年仇怨,若是真能如此,便是我刘备重归汉王麾下,又有何不可?” 刘备也算是看明白了天下大事,自己已经四十多了,已是不惑之年,至今才不过数郡之地,还是仰人鼻息,宏图大业已是渺茫。 对于刘备来说,他现在的目标只有两个,一是求存,二是求得洗清过往的机会!他不希望自己带着污名死去。 当然,若是既能够洗去污名,还能重新建立一番功业,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汉王会宽恕刘备吗?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醉翁之意 臧霸被送往了夷陵,剩下还有梁习等曹军将领尚在刘备手中。 船帆终于消失在视线之内,刘备回过头来问诸葛亮道:“其余曹将可有降服之意?” 诸葛亮已经跟梁习等人谈过话了,当即回话道:“乌林新败,未可卒降,再等些时日吧!早晚必为主公所用!” 刘备略有疑虑,不禁问道:“军师可以断定?又为何要等些时日?”诸葛亮看着北方笑道:“眼下曹操尚驻军宜城,曹军虽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可况乌林一战对曹操根本构不成致命伤害!是以曹将不服。而若待鲁肃取下襄阳,断绝通道,主公擒获的俘虏便知北归无 望,自然会为主公效力!” 听到诸葛亮的解释,刘备笑了笑,问道:“军师料事如神,但听军师眼下之意,似乎鲁肃不日便将取下襄阳,当真有这么快么?” 诸葛亮正中其色,回话道:“若我所料不错,二十日内必见分晓!” 刘备其实心里是持怀疑态度的,但见诸葛亮信誓旦旦,还是笑道:“我信军师,就等他二十天!如若鲁肃迟迟不能拿下襄阳,而营中俘虏又不肯降服于我,那就只能……只能生死由命了!” 其实刘备也没有想好,若是俘虏的那些曹将真的不肯降,自己该如何处置。 江东这边,鲁肃紧锣密鼓的调配各部兵马,很快便扫清了战场,随后鲁肃便拔营来与诸军会合。 江东各部兵马稍作整顿,便集结在了竟陵,张昭、张纮二人负责调运粮草供给,沿着水陆源源不断的送达前线。 三军齐结竟陵之后,各自上报战果,鲁肃一一登记在册,随后送去了柴桑,呈交孙权,论功行赏自然是少不了的!众皆欢喜,鲁肃随后又下达了攻打宜城的命令,各营兵马又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备战。 程普等人原本对鲁肃是略有怀疑的,毕竟鲁肃除了几年前曾作为二路援军统帅带过一次兵,其余时候都是以孙权幕僚身份在柴桑。 但经过这一次之后,江东众将都看出鲁肃调派得当,运筹有度,至此也对鲁肃服心了。 这一日,鲁肃带着蒋钦巡察三军营帐,黄盖匆匆跑来。 “公覆将军,刘备所获如何?” 原来鲁肃是将打探刘备消息的任务交给了黄盖。 “回大都督,刚刚得到消息,刘备新得俘虏不下三万,连曹军青徐水师左右都督臧霸、梁习也被刘备部下生擒,此刻正押解在巴陵!” 黄盖一脸的不满,显然对刘备颇有不满。 鲁肃闻言却并没有太过惊讶,这本也在其意料之中。鲁肃早就知道刘备肯定会趁此机会捞取好处,无奈的是鲁肃手中兵力有限,只能看整整看着刘备“捡死鱼”! 黄盖气冲冲的说道:“刘备这厮,心计好生了得!当年刘表病亡,荆州动乱,也是这厮,趁机捞取好处,扩充实力!如今故技重施,着实恬不知耻!”“公覆将军不必气恼了!兵者,诡道也,本就是尔虞我诈,各出奇谋!那刘备自从得了诸葛孔明之后,每一步都走的恰如其分!刘备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边的孔明!只可惜当日被他走脱了!哎!可惜!可 叹哪!” 鲁肃至今为走脱了诸葛亮而懊悔。 黄盖心里还惦念着那几万俘虏,于是问道:“大都督,刘备抢夺俘虏,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见黄盖义愤填膺,鲁肃叹道:“到嘴的肥肉,无有吐出的道理!眼下对付曹操要紧,与刘备还是少生事端为好!” “这……” “将军放心,此事自然视而不见,我这里有书信一封,劳将军派人送去巴陵!”说罢,鲁肃便取出了一份书信,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黄盖微微愣了一下,忽然明白,其实自己去不去探取刘备消息并不重要,因为鲁肃明显早已就已经预料到了,不然又怎会立刻便拿出了这份书信? 鲁肃的书信送到了巴陵,刘备看了,脸上顿起阴云。 陈宫见刘备脸色变化,于是问道:“鲁肃在信中说了什么?” 刘备抬头看了看诸葛亮,诸葛亮摇动了一下羽扇,微微笑道:“让在下猜猜!我料鲁子敬必是来要粮草,不知对否?”刘备微微一惊,随后点头道:“军师真神人也,本以为那鲁肃必来书责备我军抢夺俘虏之事,不料鲁肃于此只字未提,只说是江东粮草运转不便,眼下其军中正缺粮饷。说的倒是客气,请我资助其粮草十万 石!” “鲁子敬不简单哪!此人明于取舍之道,又极为理智,全然不似其麾下那些将领!若是程普黄盖,必会责难主公,要求主公将所有俘获一并上缴!”诸葛亮不禁叹道。 刘备略有些捉摸不透,于是问道:“那鲁肃此举究竟何意?” 陈宫已经明白过来,对刘备说道:“三万俘虏,那就是三万张嘴!鲁肃不要俘虏,却来找主公要粮!其用心显而易见矣!” 三万多的俘虏,若是交给鲁肃,那么鲁肃必然要供给这三万俘虏的消耗。而如今鲁肃不要俘虏,消耗的便是刘备! 刘备这边突然增加三万张嘴,后勤供给本来就压力大。而鲁肃恰恰看准了这一点,一封书信送来,便要刘备送去十万石粮草,而且刘备还不敢翻脸不答应! 如此一来,刘备便自顾不暇,而鲁肃便可以保证刘备这边不会拖他的后腿了! 听了陈宫点出厉害,众人无不慨叹。 刘磐不满的说道:“主公!依我看,咱们不必理他!就说咱们粮草也不足,他能奈何?” 刘备当然也想过这种办法,诸葛亮却急忙出来说道:“主公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主公当真以为那鲁肃只是想要令主公陷于窘迫之境么?”诸葛亮看的更深。 刘备一听这话,立刻问道:“难道鲁肃另有他意?”“当然!鲁肃明知主公养兵困难,开口便要十万石粮草,这巴陵一时之间必然是拿不出来!若是供给了鲁肃,则咱们自己便要饿肚子!鲁肃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早已料定主公短时内拿不出来,如此他便可以借口就食于江陵间!那时,主公许是不许?其意根本就是想要从主公手里夺回南郡三城!将主公兵马赶回荆南!”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吴下阿蒙 诸葛亮看破鲁肃的用意,众人都惊叹不已!愈加觉得这个鲁肃是真不简单! 刘备面露难色的问道:“那眼下该如何应对?”诸葛连想了想道:“当务之急,是关将军和魏延,谨守城池,务必小心应对,一旦察觉江东兵马有任何异动,都需要做好准备!此外,鲁肃既然提出了要求,主公还是应该答应下来!十万石一时拿不出,可 先送去三万石,其余的再从各郡调运!只要主公不明确拒绝,鲁肃便没有理由胡来!” 十万石粮草,对于现在的刘备来说,那就是在割心头肉啊! 可是江东又得罪不起,刘备只能是无可奈何的答应。 就这样,乌林之战,刘备虽然吃了个饱,但最终还是免不了被鲁肃放血!双方明争暗斗,你来我往,算是打了个平手! 鲁肃派人仔细探查了华容、江陵、枝江三城的防备,得知三城丝毫没有松懈,防备甚严,而这边又接到了刘备的回信,鲁肃于是再次集中精力,准备对付曹操。 江东兵马整顿完毕,在鲁肃的一声令下,旋即便向宜城杀去! 刘征收下了刘备送来的礼,也看到了刘备的“悔罪书”,但却没有任何表态。夷陵兵马部署依旧如故,时刻准备着对刘备动手。对于臧霸,刘征还是比较看重的,他知道此人有本事,只不过臧霸始终得不到曹操真正的信任。虽然官居高位,但实际地位却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高!手下兵马虽然不少,却基本都是杂牌军,曹操的 嫡系始终掌握在曹氏、夏侯氏的手中! 经过一番劝说,臧霸最终也留在了成都。一方面是臧霸一直觉得汉王对其有恩,另一方面臧霸毕竟是作了刘备的俘虏,经此大败,臧霸也觉得颜面无光。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就留了下来。 且说江北这边,吕蒙将兵马分散,一字排开,据城坚守,以阻李通南下!贺齐、庞统独自游离于正面战场之外。 就在吕蒙想着怎么应对咄咄逼人的李通时,柴桑送来消息,周瑜已经复任中护军,敕令吕蒙等江北各部,听从周瑜调遣! 吕蒙初听到周瑜复领中护军时,基本上是懵的!他根本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送来的军令上盖有孙权的大印,吕蒙无从质疑。 此时的吕蒙有一种复杂的心情,他既欣喜于周瑜重新得到任用,却又对自己的前路感到了一丝迷茫。 如今周瑜复领中护军,那自己这个江北都督还算数吗?更令吕蒙不解的是,当初周瑜被罢兵到底是不是一场阴谋,如果是,那为何自己一无所知?难道是自己不值得被信任? 好歹是跟随了周瑜多年,吕蒙自认算是周瑜的亲信,但现在却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其实真不怪周瑜没有跟吕蒙透露消息。一者此事本来就十分隐秘,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二者,吕蒙的性情也让周瑜放心不下! 或者说,周瑜最终还是觉得吕蒙不足以担当大任! 周瑜原本是寄希望于在自己的调教之下,吕蒙终究能够有所成。但天资这个东西,远非勤奋所能弥补的!在这一点上,吕蒙跟陆逊比较,可就差远了! 上阵杀敌,吕蒙自然是要更强!但论眼界和大局观,吕蒙连陆逊的背影都看不到!出于此,如今周瑜认定值得自己培养的,已经不是吕蒙,而是陆逊。 在接到孙权命令之后两日,吕蒙便接到了“新任”中领军周瑜的军令! 军令只有一个要求——将李通牵制在淮水以南,时限是四十天! 周瑜的军令里面没有多说,吕蒙不解,于是拉住传令小将问道:“大都督现在何处?何时会来濡须?” 吕蒙全部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合肥李通这边,对于吴郡发生的事情自然不知道,还以为周瑜重新得到领兵之权后,肯定会来濡须指挥江北兵马。 那小将笑了笑,抱拳回话道:“吕都督,中护军不会来濡须了!此时大都督应当已经在海上了!” “海上?” 吕蒙不禁错愕,心头忽然一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吕蒙喃喃自语道。 直到这一刻,吕蒙终于才算是明白了周瑜的方略!找到了线头,此前所有的事情便都找到了解释!吕蒙心中既是敬佩,更是羞愧和懊悔!自己为何没有早点看透大都督的意图! 这就好比是跟一群人玩游戏,最后发现自己一无所知,说的好听一点,是个辅助,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一枚棋子!早就被人筹算在内而不自知! 这一刻,吕蒙才真正的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浅薄! 当初吕蒙还对周瑜在庐江的“消极”颇有微辞,殊不知从那时候开始,周瑜早已开始布局! 吕蒙那狂妄的自信顷刻间被彻底击溃!自以为掌管了江北兵马便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成为江东的屏障!到头来发现,自己还在想着如何防守,别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如何反击! 人与人是不能相比的!所谓天纵英才,那得有天资才行! 吴下阿蒙终究也只是吴下阿蒙!勤奋可以让他成长,但永远有一个瓶颈在上头等着他!这个瓶颈便是他所不具备的天资!天纵之资! 吕蒙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最后摇头苦笑道:“罢了罢了!是吕蒙不知天高地厚了!” “来人!” 很快便有人来至吕蒙面前。 “传命舒城朱桓、居巢朱然,整备兵马,随时待命,准备出击!” 虽然对自己感到失望,但吕蒙的强烈的责任感依旧没有改变,该做的事情,一点儿也不会马虎! 此时的贺齐所部,游离在正面战场之外。吕蒙依旧深深的记得合肥的耻辱,对于贺齐所部兵马,吕蒙没有发出命令,也不好意思发出命令! 贺齐已经被降为别部司马,所谓别部,本来就是游离于三军之外的附属部队,基本上算是半自主状态。江北发生的事情,周瑜了如指掌,在向吕蒙发出军令的同时,周瑜也单独向贺齐发去了军令!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北取下邳 在庞统的建议之下,贺齐引军驻扎在阜陵,与吕蒙一线成互相照应态势。 贺齐以为庞统这个建议是想让自己牵制李通左翼,防止李通全力向吕蒙进攻,实际上根本不是。 周瑜的军命送达了阜陵,贺齐接到军令,甚是奇怪。 “先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贺齐不解的问道。 原来周瑜命其不必顾虑合肥李通,反而令其拿下徐州广陵! 庞统只看了一眼,立刻便明白了周瑜的用意。 “来人何在?”庞统对贺齐问道。 贺齐对庞统已经很是心服,听到庞统这话,立刻便命人将来传军命的小校唤了进来。 庞统开口问道:“大都督可是从吴郡起兵?” 来人点头,庞统于是继续问道:“何时起兵?” “三日前!”来人如实的回答道。 庞统脑子里面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不过很快便有了答案。 “退下吧!”庞统已经问道了自己要的答案。 周瑜的命令很清楚,就是要贺齐取广陵,但庞统显然对此另有看法。 “依先生看,咱们是否该立刻起兵东进?”贺齐不禁问道。 庞统当即抬手道:“不!将军!你再仔细看看大都督的军令!” 贺齐拿过来又瞅了一眼,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就是命其攻取徐州广陵郡!明白无误,没有任何问题,贺齐翻了几遍也没有看出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军令清清楚楚,先生还有何异议?”贺齐不解的问道。庞统将衣袖一甩,背负双手,来至军情地图前面,锐利的眼神一下子便盯住了徐州下邳!随后一指下邳国对贺齐说道:“将军与其东去!不如直取下邳!先下其东城、淮陵,然后以迅雷之势杀过淮水直取徐 县、楼亭!进收下相、下邳!” 贺齐愣了一下,随后不禁笑道:“先生怕是说笑了!且不说攻取广陵与否,单就这下邳,岂是我部这五六千人所能拿下的?下邳乃徐州重镇,防备兵力必然不少!” 庞统转过身来,微微笑道:“将军何以如此不自信?此前庞某曾答应将军,必助将军扬名于江淮之间!今日正当时也!将军若肯信我,二十日内,保管下邳、广陵两郡,尽归将军所有!” 贺齐将信将疑,略有些顾虑的说道:“大都督命我取广陵,恐怕不好抗命啊!” 周瑜的命令可不同于吕蒙,贺齐对周瑜的命令还是十分畏惧的。 庞统笑道:“将军此言差矣!大都督的军令是要将军取广陵,却未曾明说该如何取啊!大都督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将军放心!区区一广陵,弹指可下!何须兴师动众前往!” 听到庞统的话,贺齐恍然大悟,不禁拱手道:“还是先生看的明白!既然如此,先生指哪里,贺某便攻向哪里!” 二人当即定下方略,贺齐即日颁下将令,部下所有人马,轻装简行,每个人都自备十日干粮,务求速战速决! 第二日一早,便立即动身北去! 早贺齐拔营之后的第二天,吕蒙也开始跟李通交上了手!派出了小队兵马,四处挑衅李通。李通分派兵马,各个出击,与吕蒙胶着于江淮间! 东城距离阜陵,约莫百余里,贺齐、庞统只用了两天时间,便杀到了东城! 东城只是一个小县,几乎没有多少守备,加上贺齐来的太突然,几乎是一击即溃!贺齐所部人马,当天便占领了东城县! “淮陵距此一百四十里,三日内,将军可取下淮陵否?”庞统筹算着进军路线和时机,问贺齐道。 贺齐笑道:“先生放心!我既能两日驰骋百里取下东城,便能三日内取下淮陵!” 淮陵在今安徽明光市东北,地处淮水之南,取下淮陵,淮水便近在眼前,渡过淮水,便是下邳国腹地。能否成功渡过淮水,是能够顺利攻取下邳的关键。 兵贵神速,庞统只有这一个要求,一旦下邳守军做好了准备,事情就会变得难以继续。 听到贺齐信誓旦旦,庞统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好!” 至在东城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贺齐、庞统便马不停蹄,立刻有动身往淮陵杀去! 淮陵守军约有千余人,贺齐引兵突然杀到,守军本欲抵抗,但千余人又如何是贺齐的对手?更何况这千余人还是东拼西凑,临时征召而来! 只用了两天的时间,贺齐便又从东城杀到了淮陵! 贺齐的手下大部分都是跟随其多年,本来就是一重一重的筛选而来,个个皆有不俗的战力!脚程也快,体力也足! 贺齐一直追杀淮陵守备司马到淮水边上!眼看着便可以将其全部歼灭,庞统却忽然阻止道:“将军且慢!放他走吧!” 贺齐不知庞统之意,但可以肯定,庞统不是出于好心。贺齐于是勒住兵马,没有继续再追!回到淮陵县城,贺齐方才问道:“先生为何要放过那曹将?如此一来,那曹将渡过淮水,下邳曹豹闻知我等已经杀至淮陵,必然在徐县布下重防,若是其据淮水而严守,先生取下邳的谋划岂不是要泡汤了? ” 贺齐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庞统却另有用意。曹军下邳都尉便是当年陶氏部将曹豹,此人贪小利而畏大功,最是贪生怕死,且根本不懂用兵之道! 庞统微微笑道:“将军不必担心,此一节庞某早就想到了!现在要的就是那曹豹将下邳兵马集结到徐县!” 贺齐不解其意,愣看着庞统。庞统一指盱眙,对贺齐说道:“今日不能在淮陵留宿,咱们连夜就走,去盱眙!” 贺齐一看庞统指着的方向,立刻便明白了庞统的用意。 “先生之意,这淮陵正是为了引诱曹豹,淮陵……盱眙,先生的目的乃是淮阴!先生欲从淮阴渡水,是也不是?” 跟庞统在一起的日子久了,贺齐与庞统似乎也更加默契了一些。见贺齐看出行军方略,庞统含笑点头道:“将军说的不错!淮陵不过是疑兵之计,咱们真正要走的乃是淮阴!那曹操闻知淮陵已失,必定将兵马集结徐县防备!咱们便来一招声东击西,只要咱们够快!那曹豹定然反应不及!一旦杀过淮水,区区曹豹,酒囊饭袋,如何是将军的对手?如此,则下邳可图矣!”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郁洲山外 庞统详细说了自己的计划,贺齐点头道:“此举关键在于行军速度!先生是飘忽不定的行踪来弥补我军兵力之不足!” “将军慧眼,正是此意!”庞统拱手道。 当淮陵败兵逃回淮北时,贺齐当夜便又带着兵马消失在了淮陵! 曹豹坐镇下邳,闻听淮陵急报,表面大怒,心下实则已然畏惧! “将兵鼠辈竟敢来犯我下邳国境!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速速召集人马,随本将前往拒敌!” 曹豹话说的慷慨激昂,毫不犹豫,实际上恰恰透露出他内心的恐惧,生怕自己来不及防守,便被江东兵杀过淮水来! “将军!据闻来犯之敌,不下数千之众,领兵的乃是贺齐,此人可着实厉害,前番寿春得而复失便是此人的所为!眼下下邳兵马不足,是否向任将军请求援兵?”身边一样担心,于是向曹豹建议道。 任将军,便是曹军长水校尉任峻。自臧霸率部前去荆襄之后,代理徐州防务的便是这任峻。 任峻此人,在曹操麾下算是老资历了!当年曹操刚刚起兵之时,任峻便招募了一批人投奔了曹操! 后来曹操屯田,任峻主抓其事,被曹操任命为典农中郎将,再后来便挂上了北军长水校尉之职。北军校尉,其位实际上已经高过一般的中郎将,与将军无异。 臧霸助军荆襄,任峻代理徐州军务,同时也是为李通供给粮草辎重,这正是任峻所擅长! 曹豹当然巴不得快些调兵来援,于是便向东海郯城发出了紧急求援消息。 任峻坐镇郯城,提调徐州粮草、兵员,供给李通。有李通在淮南与江东兵马交战,任峻以为徐州安然无忧,不想却突然接到了紧急军情! “怎么回事?”一听下邳遭遇江东兵马,任峻急忙问道。 “禀报将军!江东贺齐所部,突然来犯,下邳告急!” “贺齐兵马多少?” 任峻其实也早已支应不开,臧霸、梁习带走了青徐五万人马,其中光是徐州便调走了三万有余!李通进攻淮南,又从徐州调走了两万人,此时任峻手里哪里还有多少兵马可以调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谁能料到此时的江东还能抽出手来反攻下邳? 任峻认为,江东抵御李通所部兵马不暇,此番来犯之兵,应该不多,于是才追问贺齐众寡。 来人如何知道?那曹豹都只知道贺齐手下有数千人,至于到底是三五千,还是八九千,一概不知。 来人无法回答,军情又急,任峻也没有办法,来不及仔细探查敌情,只好先拨给两千援军。 就在两千援军出了郯城之后,任峻的大麻烦也来了! 朐县传来急报,言海中出现不明敌情!任峻闻言大惊! “莫不是海中贼寇?”任峻疑惑道。 朐县来人禀报道:“据出海捕鱼回来的渔夫报,在郁洲山南发现大批帆船!足有千百艘之数!” “什么?”任峻闻听此言,一下子便站了起来! 千百艘之数,那是什么概念!当然不会是海贼!足足数万人,哪有这样的海贼! “快!传命各部守军将领,速来军府议事!”任峻心知不好,急忙召集将校,要紧急商议军情! 郁洲山,又名田横岛、云台山,“周回数百里”,即今江苏连云港附近。古时为海中洲,直到清代方才与大陆相连。 那数百艘帆船从何而来,自然是从吴郡起兵的周瑜! 周瑜率军五万,自海昌起兵,取海路一路来到了徐州东海郡外海,这便是要直插徐州心脏所在! 东海浩淼,数百艘战船一路北行,如同一只海上巨兽! 周瑜驻足舰首,眺望前方,身边是陆逊、祖郎。祖郎是海贼出身,一眼便看到了前方若隐若现的一处黑线。 “将军!前方黑线处乃是东海郁洲山!咱们到了!”祖郎原本一小贼,如今却得到了重用,自然也格外的兴奋。 周瑜举目望去,祖郎所言果然不虚!若是一处小黑点,那有可能只是海中一个小岛。但若是一条黑线,那就说明前方已经出现了陆地!郁洲山周回数百里,远处看起来自然是一条黑线。 “伯言啊!咱们不日便可以进入东海郡,你为何不露喜色呀?” 众人听到祖郎说前方就是郁洲山,都十分兴奋,但陆逊却一脸淡然,不悲不喜。 陆逊拱手回话道:“不入许都,何以言喜?” 周瑜闻言大笑道:“伯言壮志!我周瑜果然没有看错人!常人最易沾沾自喜,世事往往半途而废!善谋大事者,胜不骄,败不馁,情不妄动!伯言早晚可堪大任!” 若此刻站在周瑜身边的是吕蒙,定然不会如陆逊这般淡然!以吕蒙的性情,此情此景只怕是早就已经激动起来! “伯言谨记,为将者,不可无豪气;为帅者,不可无雄气!雄气者,傲视四海;豪气者,冲突一军而已!此将帅才之分别。” 周瑜这话其实也说明了吕蒙只有将才而缺乏帅才,也是勉力陆逊,找准自己的方向,不堕于豪气而失却雄气! 周瑜对陆逊言传身教,几无保留。陆逊深躬拜谢道:“将军谆谆之言,逊无不铭记在心!” “两载磨一剑,伯言愿试其锋否?”周瑜转向陆逊出言问道。 陆逊闻言依旧淡定,再鞠一躬道:“此番事关重大,逊岂敢越俎代庖!万一坏了将军大事,逊罪大矣!” 周瑜淡然笑道:“无妨!伯言不妨试试,我为你掠阵便是!” 陆逊见周瑜执意,于是只好领命道:“既然如此,那卑职权且试一试,先为将军取下东海!” 陆逊不卑不亢,既没有夸耀海口,也没有妄自菲薄,对此,周瑜很是满意。 “祖郎何在!”周瑜当即一声令道。 祖郎上前一步拱手,周瑜接着说道:“着你率部听从伯言调遣,十日内,定下东海,不得有误!” 祖郎看了看陆逊,此时的陆逊才不过二十四岁,而且从来没有领过兵,祖郎不禁心生疑虑。 “怎么?你不愿意?” 周瑜一眼看向祖郎,祖郎微微抬头,正看见周瑜凌厉的目光,于是赶紧躲闪。祖郎对周瑜的既敬且惧,哪敢有不同意见。此时陆逊出来对祖郎拱手道:“祖将军不必顾虑,此战若有功劳,在下丝毫不取,尽归将军!若有差错,陆逊愿一身担当!”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大事险求 陆逊很是知晓进退,祖郎好歹是为此次奇袭徐州准备了两万兵马,而今自己却成了先锋统帅,因此自然要做一些让步,有所表示。 见陆逊丝毫无贪功之意,祖郎也无话可说,于是只好领命。 贺齐这边,马不停蹄,连夜撤出淮陵,行踪莫定,曹豹尚且浑然不知,只道贺齐、庞统欲从淮陵涉水,还在不断的将下邳兵马调至徐县防守。 在这个时代,打仗最大的问题,就是很那获取及时的消息,这就依赖于一些能人的预判,而庞统无疑是此中佼佼者! 在庞统的指引下,贺齐率部一路游走,很快便出现在了淮阴!淮阴曹军拿里预料到贺齐会突然杀到,本就兵力不足,再加仓促应战,一如淮陵故事!淮阴一击即溃! 在庞统的谋划下,贺齐率部一路疾行军,数日之内,连下四城,转眼便杀到了淮阴! 而此时,下邳都尉曹豹刚刚将下邳的兵马调至徐县,在徐县附近的淮水沿岸布下防守,可是贺齐早已在二百里外! “先生真乃神机妙算!适才探马来报,言北岸几乎空无防备!淩县一切如故,全然不知我军已经杀到淮阴!”贺齐略显兴奋的对庞统说道。 “如此甚好!我已命人沿岸搜集船只,明日立即涉水渡淮!军粮还能支应几天?”庞统问道。 “原备十日干粮,至东城又就地做了补给,眼下还可以支应五日!” “够了!渡过淮水便是一马平川!放弃淩县,直取下相!而后拿下下邳城!”庞统十分自信的说道。 贺齐听来确实十分震惊,原本的计划是二十天,现在庞统竟然还要提前,贺齐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先生!此举是否太过冒险?如今已是孤军深入,若到了下邳,曹军反攻,你我岂不是陷于死地?”贺齐不无担心的问道。 庞统一声哼笑道:“成大事者,必于险中求也!不错,你我若是太早进入下邳城,徐州曹军势必要合围下邳!” 顿了顿之后,庞统接着又说道:“将军怕吗?若是将军无此胆量,咱们今日便退回阜陵便是!” 贺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说他没有胆量,庞统如此一激,贺齐当即拍着胸脯道:“先生且不惧,贺某之胆,难道还不如先生么!虽然不知先生此举何意,但贺某相信先生!依先生之计便是!” 庞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道:“今日好生休息一晚,明日涉水!” 当下无话,各自行事去了。贺齐整肃部众,庞统寻来船只。第二日一早埋锅造饭后,全军即刻动身,便分批渡过了淮水! “若我所料不错,曹豹已经知道咱们往淮阴方向的消息了!必会引军来淩县!将军速取下相,宜早不宜迟!切勿让曹豹追上!” 庞统扬着马鞭,一指前方,贺齐当即下令,全军绕开淩县,径直往下相而去! 下相所在,泗水之阳,楚霸王项羽便是下相人,今之江苏宿迁也!泗水从下邳城西经过,一路往东南,将下邳国分为两半。此时的曹豹将下邳的兵马大部都集结在了泗水西岸,而淩县、下相等地都在泗水东岸,这正是庞统要从淮阴渡水的原因。因为从淮阴渡水,便避开 了泗水,原本两次合做了一次!而且泗水反而成了阻滞曹豹的屏障! 曹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左顾右盼,来不及准备,若是想要堵截贺齐、庞统,在泗水便要耗去一天时间。这一天时间好似没多久,可是对于庞统来说,这一天时间便等于多了三分胜算! 曹豹将下邳大部分兵马都抽调到了徐县,严防死守,然后细作回报,淮陵已经不见了贺齐军踪影,曹豹当时就有些慌了! “再探!数千人马,岂能消失的无影无踪!”曹豹急忙令道。 很快探马再次回报,言说发现贺齐军踪迹,已经往东去了! 曹豹只是个小角色,但终归也是领兵多年的人,一听贺齐往东走了,曹豹立刻便反应过来! “此贼必是欲从淮阴渡水!快!传令下去,速速随本将往淩县阻击!”曹豹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当即便决定道。 于是刚刚才在徐县集结的几千人马,连营盘都还没有来得及扎牢,便又跟着曹豹往东而去!江东兵是有目的的战略迂回,而且贺齐的部下都是精干将士,因此即便是连续数日的疾行,也依旧保持着精力。而曹豹这边则不同,本来就是仓促合兵,突然又要拔营东走,队伍中不免怨声载道,军旅疲 惫不堪。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曹豹预判错误,导致手下兵马白白走了诸多冤枉路。等到泗水西岸时,曹部众已经都累得几乎瘫倒在地。 曹豹实在赶不动这些人,只好下令在泗水西岸休整一夜,第二天再准备渡水而东。恰如庞统所料,如此便又占得了一天的时间。下邳原本是徐州重镇,历来是屯兵要地,但是自从当年刘征在此水淹曹洪之后,下邳城便被毁坏了,虽然后面又有过修补,但早已不如原来坚固,加之曹操收取了徐州全境,下邳的战略地位也随之下降, 因此便没有再花太多的心思,要不然也不会让一个曹豹来当下邳都尉! 庞统、贺齐一路绕过骆马湖,以最快的速度杀至了下邳城下! 留守下邳城的是曹将张顗,此人原本是袁尚部下,任左司郎中,在邺城之战中,临阵降曹,被发配来了这下邳,作为曹豹的副将。曹豹为了将贺齐阻截在淮水南岸,几乎抽调了下邳国的绝大部分兵马,只留给了张顗一千守军!偌大个下邳城,一千守军有什么用?用来维护治安还差不多,想要抵挡贺齐来势汹汹的精兵,那无疑是送死 ! 贺齐突然陈兵下邳,城中张顗惊慌失措,急忙下令紧闭城门,又来城上观贺齐阵势! 庞统早有准备,已令贺齐布下“疏阵”!疏阵者,多列旌旗枪戟,所以虚张声势也!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此阵最为事宜,可以达到以一当二的效果!贺齐只有五六千人,但这疏阵一列,好似万军一般!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片言收城 庞统深谙兵法韬略,知道寡军守城,最易被吓破胆,因此才布下这疏阵。 守将张顗来至城头,往城外一瞧,顿时大惊! “这……这……怕是不下万人了吧!”张顗慌张的问左右道。 那左右无名小卒,哪里使得阵仗,只看到城外旌旗如林,枪戟阵列,从左到右,十分壮阔! “恐……恐怕不止!”手下战战兢兢的回话道。 恐惧会传染,会不断的积蓄成势! 庞统驻马阵前,举目眺望城上守军情势。 “将军!喝他三声!”庞统适时的对贺齐说道。 贺齐明白庞统的意思,当即拔剑一声暴喝,身后将士闻声,皆一齐作雷霆之声! 那声音滚滚袭来,震天动地!下邳守军原本就已经忐忑不安,被贺齐这么一吓,更加是肝胆俱裂! “张司马!咱们怎么办?这下邳城怕是守不住啊!” 左右都被吓破了胆子,纷纷出言求问,其实就是担心自己的小命保不住! 部下害怕,那张顗更加恐惧!此人本来就不是个视死如归的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临阵降曹! 眼见着城外江东兵马气势豪盛,张顗正犹豫不知该不该拼死抵抗,却见城外阵中出来一骑,正是庞统! 庞统不顾贺齐阻拦,单骑来至城下,抬头正看见张顗站在城楼之上! “城中何人?且报上名来!”庞统虽在城下,但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喝问道。 张顗听见庞统喝问,只好硬着头皮出来回话道:“下邳司马张顗在此!汝是何人?何干犯吾境界!” 张顗披着老虎皮囊,而皮囊之下,实则不过一老鼠而已! 庞统没有听过张顗的名字,于是问道:“我乃江东贺齐将军帐下参军主簿庞统!这徐州之中,庞某之听过张恺,不曾听过张顗,足下莫非是那张恺兄弟?” 早在陶谦时代,张恺便是徐州的都尉,曹操攻打徐州时,张恺在其中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张恺本事不行,但还算是名声在外,为人熟知。 张顗报上名姓,庞统还以为他是张恺的族中兄弟。 张顗素来跟张恺不太对付,一听这话,当即否认道:“某乃河北人氏,奉丞相之命,驻守下邳,尔等江东叛逆,焉敢至此?曹豹将军已经调集兵马,尔等孤军深入,将自陷死地矣!” 张顗还是有点头脑,知道拿出曹豹给自己壮胆。 庞统却是哈哈大笑!一听这张顗是河北人氏,便知其出身袁氏,乃是降将一员,心中更加有了把握!“原来是袁本初帐下出身,今有一言,足下静听!我有精兵万数,今已阵列在后,只需一声令下,此城弹指可下!我料足下手中兵马,必不足千人!有道是远水不解近渴,曹豹早已被我等甩在身后,三日之 内,绝无至此可能!足下若欲螳臂当车,我可以成全!若足下顾惜部众性命,愿意弃暗投明,投效我主,共讨朝廷逆贼曹操,我江东必不亏待足下!如何抉择,请尽早答话!过时不候!” 庞统丝毫不给张顗犹豫的时间。那边贺齐见庞统再与城上守军交谈,于是复又令三军齐喝,以壮声威! 张顗听罢庞统之言,城外军中又传来阵阵震耳欲聋的呼喝之声!心下更加畏惧! 一方面是刀架在脖子上,另一方面则又担心曹操那里无法交差,张顗一时心乱如麻! “张顗!我数三声,速速作答!三声过后,无论如何,我江东大军势必入城!你若胆敢抗拒,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是城毁人亡,还是弃暗投明,莫再迟疑!” 庞统就是不给张顗思考的时间,当即便催促张顗答复。 庞统厉声质问在前,贺齐耀武扬威在后,张顗本乃惧死之辈,哪敢迟疑? 庞统连数三声,当即便要勒马回阵。 “庞参军且慢!”张顗急忙大声道:“我若打开城门,参军可保我等周全否?” 庞统暗暗发笑,转过身来,一脸正色道:“足下以为我江东义军会像那曹阿瞒不成?今日你若肯投诚,庞某保你步步高升!何来生死之忧?” 一听庞统这话,张顗随即下定决心,回头喊了一声道:“开城门!” 果然城门应声而开,可见张顗的部下比张顗还怕死! 于是,下邳城不费一兵一卒,仅凭庞统三言两语,便顺利拿下! 贺齐见庞统说开城门,立即便令芮良率军开路,生怕张顗再生反复!江东兵马顺利的进入下邳城,张顗在一旁观望,直到贺齐率部全部进入了城内,张顗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哪里有上万兵马?充其量不过几千人!可是为时已晚,江东兵已经进了城,张顗想要反抗也已经 来不及,若是轻举妄动,无异于自寻死路! 张顗心中懊悔,本来凭借他手下千余人马,若是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即便是不能挡住江东兵,支撑个三五天还是很有可能的!有这三五天时间,便足够曹豹回军了! 张顗正懊悔间,庞统、贺齐已经命人来唤!张顗不敢违抗,只好前去拜见。 庞统仔细查问了城中情况,包括物资粮草,兵家器械库存等等,最后问道:“张司马,你对下邳情况更为了解,我意令你前往良成、司吾,说二城来降,如若事成,记你大功一件,你可愿意前往?” 张顗正愁不好脱身,一听庞统这话,当即毫不犹豫便答应道:“末将愿往!必不辱使命!” 庞统含笑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良禽择木而栖,张司马果然聪慧之人!既然如此,那明日一早便去吧!” “何须明日?末将今日便可出发,明日一早便可到达良成!” 张顗自己还着急了,这话一出来,庞统更加知道了张顗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张司马就看着办吧!”庞统笑道。 张顗毫不犹豫,当即便去点了自己亲信兵马,随后便出了下邳北门,才走出不到四五里,便转向绕道往南而去! 庞统早就安排了探马一路监视,听到张顗往南去了,贺齐怒道:“此贼既不肯降服,何不拒城死守?” 庞统笑道:“那张顗若有将军半分壮志,又岂会给草包当副手?”草包,曹豹!庞统一语嘲笑了两人!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拙劣伎俩 庞统借口要说降良成、司吾两地,将张顗放出了下邳城。因为他知道,张顗此人靠不住!第一次能卖韩馥投袁绍,第二次卖袁尚投曹操,现在又被自己轻易说降,早晚还得背叛。这种人留在城中没什么用 处,只能添乱。若是要杀他,难免又造成城中人心动荡,只好借口放了出去。 那张顗倒是没让庞统失望,果然出了城掉头便寻曹豹去了! 贺齐率军占据了下邳,成为了一颗钉在徐州地界的钉子,眼下已经是深入了徐州腹地,几乎插在了徐州心脏位置! 而东海郯城这边,陆逊引祖郎等两万兵马自朐县登陆,转眼便连下数城,直逼徐州首府郯城而来! 任峻反应已经不算是慢了,可是在陆逊兵马的攻势面前,依旧显得捉襟见肘,几乎是全无抵抗之力!曹操在黄河以南的兵马,早就集结到了荆襄和江淮两地,加起来足有三十五万之众!如今荆襄乌林一战,折去二十五万人,尚且被鲁肃紧紧咬住在宜城。而江淮的李通此刻也深陷庐江,根本无法抽身!徐 州、豫州、兖州等地,只有许都尚有曹仁一部兵马算是有些战力,可那是g拱卫京畿所用,轻易不得调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瑜走海路,自东海郡登陆直插徐州,就好比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瞄准了曹操的心脏! 任峻着急忙慌的抽调兵马想要阻挡周瑜、陆逊,同时也向许都发出了八百里加急!江东兵马已经迫在眼前,东海郡顷刻不保! 而就在同一时间,庞统、贺齐已经杀到了下邳,任峻尚未得到消息。 “将军!眼下曹丞相尚在荆州,许都统兵的乃是曹仁将军,即便我等以八百里加急求援,等援军到来,只怕也在二十日后了!那时徐州是否尚在还未可知啊!”副将枣祗担忧的说道。 任峻何尝不知!于是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解郯城之危?” 枣祗叹了口气道:“眼下之计,只能是尽快集中徐州所有兵力,在郯城与敌一战!” 枣祗的想法是要将徐州各处留守的兵马,不论多寡,全部都集结到郯城来,这是徐州目前快速调兵的唯一方法!可是这样一来也有弊端,那就是郯城一失,徐州全境都将陷落! 任峻焦急万分,眼看着江东兵马气势汹汹,郯城已经危在旦夕。 “曹豹方才向我求援,眼下正在拒敌于淮水,若是急调曹豹前来,淮水岂不失守?”任峻为难的问道。“淮水敌军不过几千人,而眼下郯城即将面临的可是数万之敌!李通将军尚在淮南与江东吕蒙交战,贺齐的目的,不过是袭扰李通将军后方,以缓解吕蒙的压力。其行军甚速,必无后应,不能长久,只需教 曹豹留三千人马守住下邳城,贺齐不足虑也!” 枣祗的想法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但他并不知道,贺齐此行根本与吕蒙无关,也没有打算袭扰一下便撤回!任峻听来,却是觉得有道理。 “哎!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如此了!速调下邳曹豹、彭城张恺来援!” 任峻只好下令,可事实是曹豹已经失去了下邳! 曹豹这边,刚刚渡过泗水,还没到下相地界,便见到了张顗! 曹豹看见张顗,不觉一惊,又见张顗仓皇之状,已知不妙! “为何弃城而来?”曹豹大怒道。 张顗哭丧着脸,忙将贺齐率军杀至下邳城下的事情说了出来。 曹豹更加大怒道:“既是敌军杀至,为何不据城坚守?” 张顗十分窘迫的回话道:“将军只留给了在下区区一千兵马,如何能够抵挡得住那贺齐呀?” 没了下邳,曹豹又如何算是下邳都尉呢?见张顗如此,曹豹不禁喝道:“你这是何话!即便寡不敌众,也当力战阻敌!哪有将城池拱手送人的道理!来人!” 曹豹当即便要拿下张顗!张顗急忙道:“将军且容末将一言!” 看来是临死之前还有话说,好歹是自己的副将,曹豹于是伸手止住走上前来的士兵,问张顗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张顗惊恐万分,早在来寻曹豹的路上,张顗便想好了如何应对,于是便将自己寻思的话对曹豹说了出来。 “末将奉命留守,如今丢了下邳自是罪责难逃,但末将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如此行事,实乃事出有因!” 张顗辩解道:“末将自知敌不过贺齐,因此不欲硬拼,而欲智取!今下邳暂被贺齐占据,但末将已有一计,必可重新夺回下邳,杀败那贺齐!” 听到有破敌之计,曹豹但是在意起来,于是挥了挥手,示意执法军士退下,又令张顗上前来详细禀报。 张顗于是将自己思得的“妙计”对曹豹托出,曹豹闻言大喜道:“此计甚妙!看来倒是我冤枉你了!好吧!便按你的计策行事!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其实是曹豹自己想不出办法,现在听到张顗的话,总算是有个解决问题的可能,于是毫不犹豫,当即便答应下来。 从下相至下邳,原本三日路程,曹豹心中急切,于是催促部下加快脚步,只两日便到了下邳城外十里。 庞统与贺齐率部在城中倒是好好休息了两天,这一路来急行军,基本没有休息过,经过两天的恢复,所部将士们都恢复了十成精力!又用下邳仓积好好吃了两顿,算是恶补。 庞统、贺齐正在讨论军情,忽然城门来报,言张顗率良成、司吾之兵来归! 贺齐一听,微微一迟疑,随后便哈哈大笑道:“此贼如此拙劣伎俩,莫说先生,便是贺某也一眼看破!此中必有诈!” 庞统捋须微笑道:“将军所言甚是!若我所料不错,张顗带来的根本不是良成、司吾两地的驻军,而是曹豹所部。张顗必是欲以此骗开下邳城门!雕虫小技,曹操手下当真没人么?” “那依先生之计,该如何应对?”贺齐当然不惧张顗、曹豹拙劣的伎俩,只是眼下要尽力避免损失,因此还是问询庞统道。庞统想了想,笑道:“那就来个请君入瓮!”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城中纵火 庞统当即与贺齐定下计策,随后将计策安排了下去,随后便与贺齐来至城上,张顗已经带了三四千人过来,看起来就像是从良成、司吾召集的人马一样。 张顗看见城上贺齐、庞统,当即开口道:“贺将军,庞参军!末将奉命前去说降良成、司吾,今事已成矣!此乃两地归顺兵马,今日全部带来交与将军,将军请开城验收!” 庞统笑了笑,对贺齐看了一眼,贺齐于是笑对张顗道:“原来是张司马事成归来,我当是曹军来袭呢!张司马辛苦了!既然如此,那就请快些入城吧!” 贺齐于是下令打开城门,又率城上部下作迎接张顗模样。 张顗见城门果然洞开,以为自己骗过了贺齐、庞统,于是便大胆的带着人马往城中走来。才至城门口,张顗忽然变色!大喝一声“动手”!身边兵马当即发难,便向城内冲杀过去! 贺齐见张顗动手,赶紧便带着庞统“开溜”!逃跑的时候甚是惊慌! 张顗瞧见,喜不自胜,自以为杀了贺齐一个措手不及,这边率部涌进城来,那边已经招出曹豹!曹豹也带了一部人马,听见远处传来厮杀之声,当即从草丛中闪出身来,径直往下邳城杀了过去! 城中江东兵马尽皆“慌乱”之状!左驰右突,奔走于下邳城内! 庞统见张顗大部都杀进城来,当即大呼弃城!接着便与贺齐带着一众江东兵马从东门逃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张顗便“成功”的占据了城池!等曹豹杀到时,下邳城已经被张顗拿下! 城中留有几百具尸首,其实只有极少数是江东的,大部分都是原来下邳的城防军! 那张顗一入城门便突然暴起,根本不容分说,其部下也不会去仔细辨认,只管杀了过去,还道是杀了江东兵马!反正只要是穿着江东的衣服,打着江东的旗帜,就算是江东兵! 曹豹入城,张顗兴冲冲来见,上前拜道:“将军!下邳城拿回来了!那贺齐见我杀入城中,已经逃出了东门外!” 曹豹见城内有不少尸首,看样子的确是经过了厮杀,于是笑道:“张司马此计果然甚妙!看来那江东贺齐也该知晓我等的厉害了!” “将军!是否还要追击贺齐?” 张顗自以为得了一场胜利,胆子也大了起来,甚至还想乘“胜”追击。 “不必了!有道是穷寇莫追,咱们兵马也不多,不必浪费精力,眼下是防守下邳要紧!”曹豹说道。 张顗刚刚起来的兴头,又被压了下去,只好作罢。到底是驱散了江东兵,这也算是大功一件,够张顗将功折罪了! 及至日暮时分,任峻的调兵令也送到了下邳。 曹豹一听周瑜、陆逊率数万江东精卒在东海登陆,立刻便又惊呼起来! “这是何时的事情?”曹豹急忙问道。 来人回报道:“五日前!周瑜势大,任将军兵微将寡,请将军速速前去助阵!” “啊!这……” 曹豹这边还没完全了结与贺齐的战事,那边任峻又来告急,一时陷入两难。 “眼下江东贺齐所部尚在下邳境内,我如何能够分兵啊?” 曹豹也知道郯城意味着徐州全境,但刚刚才驱散贺齐,确实不好脱身。 来人早已得到嘱咐,于是便将枣祗的预判说了出来,曹豹听罢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贺齐孤军深入,不过是想缓解吕蒙的压力!枣将军所言甚是!如此也好!烦请回报,明日我既率部前去助阵!” 随后曹豹便对张顗道:“今任将军有令,下邳已经夺回,我意与你三千人马,你能守住下邳么?” 张顗夺回了下邳,正是踌躇满志,现在又给三千兵马,当即便答道:“贺齐已不足为虑!将军请放心!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张顗誓阻贺齐于此!” 曹豹有兵七千,打算留给张顗三千,自己亲自率军四千。诸事议定,打发了来人,当即便准备休整一夜,随后前去郯城助阵! 重新夺回了下邳,众人都分外欣喜,虽然此前被庞统耍的团团转,但好歹第一次出手便取得了胜利,自然很是志得意满。 曹豹部众除去巡城的,其余都在营中酣然入睡。奔波了几日,回到了下邳,总算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明月当空,夜深三更,下邳城安静了下来。然而夜色之中,却闪现了一些黑影,正往城门军营摸去。 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扫视着曹兵军营,茅草房子里面,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曹兵鼻息已酣,静悄悄的夜里,十丈外都可以听见。 “动手!” 潜伏在城中的贺齐部将芮良一声令下,黑影们闻声而动,各自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了箭头!数十支火弩射向曹兵军营! 那曹营房顶茅草之中,早就已经布满了庞统准备的硝石等引火物!一接触火箭,立刻便起了大火! 火势蔓延十分迅速,几乎有爆燃之状!等到营内曹军发觉时,火势已经不可控制! “不好了!着火了!” 第一个发现火情的曹兵惊起大呼,紧接着整个军营便都慌乱起来!曹兵乱作一团,连兵器都来不及拿,便急忙往外跑去! “怎么回事?”曹豹被吵醒,于是大喝道。 一将匆匆跑了进来道:“将军不好了!军营起火了!” 曹豹霎时震惊,第一反应是敌军来犯!当即便弹起身来,急忙带人前去查看! 来至军营处,整个营中已是大火冲天!火势甚是猛烈! “可有敌情?”曹豹急忙问道。 “未曾发现敌军,不知营中为何起火。”有将士上前答道。 “速去查看城门可有异状!”曹豹不放心的令道。 曹兵们都在救火,不多时便有人来回报,城门如常,并无异样,曹豹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张顗也已经来至了曹豹面前,对曹豹道:“将军不必担心,那贺齐既然已经败北,轻易不敢复来!眼下救火要紧!若是火势蔓延开来,只怕全城都要遭殃!”“速速调派人手来救火情!切不可误了明日出兵,任将军那边情势危急,一刻耽搁不得!”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复收下邳 曹豹答应了第二天便要率军出发,这一场意外的大火,着实恼人!张顗于是赶紧抽调人手,前来救火! 就在曹豹、张顗将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北门军营火情时,城中潜伏的三百江东兵,在芮良的率领下,已经摸到了下邳东门! 芮良一声哨响,又是一阵手弩箭雨射出!几十名曹军应声到底! 芮良拔出利刃,站起身来大喝一声“杀!” 三百江东死士,同时暴起,一下子便涌了出来,纷纷往东门杀去! 驻守东门的曹兵慌忙应战,贺齐留下的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两边一交手,高下立现!只见曹兵披靡,溃不成军! 由于曹豹将人手抽调去了北营救火,眼下东门守军已经只剩下几百人!这种情况之下,如何会是三百江东死士的对手? 转眼间,芮良带着人马便杀到了城门下!当即便令人将城门打开,随后自己亲自冲杀在前,杀伤城楼!随后举火为号! 埋伏在城外的贺齐、庞统远远看见城楼上火光摇曳,正是约定的信号! 庞统大喝一声:“此时不发,更待何时!杀!” 身后各部江东人马,当时便从夜色中杀出!直奔下邳城而去!如同日间张顗“骗开”城门一样,只不过庞统用的却是调虎离山之计! 曹豹这边还没有救完火,东门已经被攻破,贺齐率部杀入了城中。 “祸事了!祸事了!大事不好了!” 东门败兵急匆匆向北营曹豹这边跑来,边跑边大声呼喊道。 “怎么回事?”曹豹急忙问道。 “启禀将军!城中有江东内应,已经杀开了东门,江东兵进城了!”败兵脸色煞白,如同劫后余生一样。 话说也是因为贺齐杀的猛!此番就是奔着全歼曹豹军而来,自然倾尽全力,一个不留! 一旁正在救火的曹兵闻言,立时大惊,一下子便慌张了起来。 “慌什么!” 曹豹竭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威严,当即喝道:“那贺齐乃败军之将!何足言勇?都给我拿起兵器来!一起杀退江东逆贼!” 曹豹虽然是个爱惜自己性命的人,但毕竟第一次与贺齐交手便夺回了下邳,因此也增长了他的信心,自忖手中也有七八千人,胜负尚未可知,于是当即便召集人马,欲杀退贺齐兵马。 两军城中相遇,撞见了贺齐,曹豹倒是没有发怵,立马横刀大喝道:“江东鼠贼!偷鸡摸狗算什么本事!” 贺齐勒马大笑道:“兵不厌诈,你既能诓我,如何我便不能阴你!少说废话!看枪!” 两路人马当即冲上前来,鏖战在一起! 不亲自交手,哪知深浅?此前张顗“夺回”下邳,贺齐作仓皇不敌之状,曹豹还以为贺齐不过如此。这会儿真正交上手,曹豹才知自己上了大当! 可惜为时已晚!曹豹一介名不见经传,专门以卖主求荣的小人,如何是贺齐对手? 贺齐冲入阵中,便将自己纹龙画凤的长枪舞的虎虎生风!一路所向披靡,目标直指曹豹!江东之中,若论单打独斗,比拼狠劲,贺齐至少是前十位的!而曹豹呢,在曹操麾下属于吊车尾的一类,平时张牙舞爪,凭借着自己的老资历(陶谦时代起),在一众兵士面前摆谱,可真明刀明枪上阵对 敌,那可就不是耍耍嘴皮子那么简单了! 贺齐冲杀太猛,不过片刻,曹豹这边便溃不成军! 曹豹心道不好!此贼太猛,还是走为上计,当即便欲赶紧开溜!回过头来,本来跟在后面的张顗已经不知踪影! 曹豹不禁大骂一声,啐了一口唾沫,随后便勒马奔逃! 曹豹一逃,手下更是一败涂地!贺齐乘胜追杀,无敢拦路者! “曹贼休走!” 曹豹正拼命奔逃间,忽听得一声大喝,随后只觉得一阵杀气从背后袭来,瞬间将其裹挟其中! “啊!”只觉背上一阵刺痛,曹豹当即坠下马来!还没有挣扎起身,贺齐铁蹄已到!战马扬起的双蹄如同两把大锤,重重的砸在了曹豹的脸上,将曹豹的脑浆都踏了出来!溅出的脑浆混合着鲜血,浇在泥土中,很 快便渗了下去,只留下一摊恶心的污渍! 贺齐对着血肉模糊的曹豹吐了口唾沫,憎恶的骂道:“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叫嚣!” 这句话完全是出于曹豹将其辱骂为“鼠贼”,这是贺齐不能容忍的! 曹豹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生命,张顗却是跑的够快!贺齐杀死了曹豹,再寻张顗,张顗已经不见了踪影。 张顗跑哪儿去了?当然是逃命去了!两边一交手,张顗便看出苗头不对,不待曹豹发令,张顗已经向北门逃去。当下既顾不上救火,也顾不上拒敌,只管奔命就是! “开门!快开门!” 奔至下邳北门,老远处张顗便大喊道。守备城门的曹军将士看见张顗,又听到张顗的呼声,一时不免错愕。还来不及反应,张顗便骑着马冲到了城下,一枪便刺死了一人,随后令人急忙打开了自家城门,便带着身边人往城外逃走!城门守军见 势不妙,尚且弄不清楚情况,便纷纷跟着张顗跑了出去!逃出城来,不到一里地,却见面前早已阵列了诸多的江东兵马!原来庞统早有预料,贺齐率一部人马杀入了城中,而庞统却带着芮玄引一千军前来阻截曹军去路!果不其然,等了没多久,便看到了张顗带 着败兵逃出城来! “张顗!庞统在此,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庞统本一谋士,此刻确实气吞千军如虎,拦在张顗面前,一声大喝,便将张顗喝住! 那张顗已经投降过一次,担心此次绝无生路,哪里会听庞统的话,拔马便想要往西逃走!方才动身,便有贺齐部将毛甘率军拦住去路! 庞统扭头对芮玄道:“文表速速拿下此贼!定要将其活捉!庞某自有妙用!”芮玄得令,随即纵马杀出,两路夹攻,杀得张顗是无路可逃!至天明时分,整个下邳战事便全部结束!曹豹战死,张顗被生擒!曹军人马,多半阵亡,余者几乎全部被俘!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张顗再降 贺齐、庞统收兵回城,又救了城北大火,将俘虏尽皆关押一处,随后便开仓放粮,赈济因大火而烧毁了房屋的城中百姓,下邳暂安。 张顗被五花大绑,押了进来,贺齐见之大怒。贺齐第一次入城时,张顗好歹算是“弃暗投明”,原有的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可这一次就不同了!这一次张顗已经是阶下囚,而且得罪了贺齐,又听得曹豹被贺齐斩杀,张顗心中震悚,双腿不听使唤,竟 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完全不像是个领兵千人的司马的样子。 “匹夫!前既降于本将军,为何复又背叛!”贺齐开口便对张顗怒喝道。 只这一声大喝,张顗只差没有尿裤子,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张顗也说不出其他许多话来,只是一味的求饶。 贺齐怒气难消,最恨的就是这种反复小人。庞统却对此不以为意,只是疑问道:“张顗!我且问你,这曹豹手下兵马足有七八千人,昨日既得城池,为何不乘胜追击?”庞统也是在查看了此战详情之后,才发现原来曹豹手下兵马并不少,至少在数量上是要超过贺齐这五千多人的。若是换做自己,一定会乘胜追击,岂能浪费这大好机会!对此庞统有所不解,因此便要问个 明白。张顗见庞统并没有一副恨不得杀自己而后快的样子,于是赶紧转过身来,对庞统求饶道:“庞参军饶命!昨日小的本是要追杀参军的……啊呸!小的不敢追杀参军……还有贺将军!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只 是提了那么一句。那曹豹一向精明,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损失自己的部下,因此才没有追击。恰好夺回城池之后,郯城来了军命,要调兵马前去东海助阵,曹豹更是不愿再追杀诸位。”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庞统一听张顗的话,立刻便察觉了其中的关键信息! 东海郯城!此时郯城要调兵,事情已经十分清楚!这稍微有些出乎了庞统的预料,周瑜的兵马竟然已经进逼郯城了!贺齐等人听到郯城求兵助阵,也是个个惊讶。 “你且说清楚些!将你知道的全部说来,若有一言虚假,今日便将你斩首示众!”庞统威吓道。 张顗自然是求生心切,当即便将自己得到的军情消息一五一十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贺齐等江东将领闻听张顗之言,尽皆大喜过往!庞统虽然也高兴,但眼珠子却在打转,显然是又在琢磨什么计策。庞统原本的计划是令贺齐一头扎在徐州重镇下邳,以此来吸引徐州各部兵马,好给周瑜进军创造更加有利的条件,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周瑜那边进军的速度超过了庞统的预期,因此徐州的兵马先被周瑜 给吸引了过去,下邳的重要性反倒是降低,此刻徐州各部兵马,断然时不会再顾及下邳了! “先生!这个匹夫如何处置?我看不如杀了算了!” 张顗已经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在贺齐看来,留着也没用,反复小人,杀之可也!于是便向庞统问道。生死关头,张顗倒是看的十分清楚,见贺齐一口一个先生,事事都是庞统在拿主意,于是赶紧向庞统求饶道:“参军饶命!张顗一条贱命,杀了并不能增参军与诸位将军之功,若是留下张顗性命,我愿为参 军与贺将军前驱!并诚心投效江东,从此绝无二心!” 在关系到自己性命问题时,张顗显得格外的“聪慧”! 庞统一听张顗话里有话,于是问道:“张顗!你且说说如何为我军前驱?” 那张顗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昨日曹豹已经向郯城任峻回复,将带四千人马前去助阵,郯城尚不知下邳情况有变,参军何不学昨日小的取城办法,以此计策,攻取东海郯城?” “放肆!庞参军还需学你?”贺齐不禁怒骂道。 庞统却是微微一笑,摆手止住贺齐道:“将军息怒,张顗此言倒是正合我意!此计虽俗,却也能将就着用!眼下徐州并无厉害人物,有此一计,可以破敌也!” 贺齐闻言不解的问道:“先生真要信这匹夫的话?此人实乃反复小人也!先生慎之!” “无妨!此番算是给了他教训!也令其知晓我等厉害!周公瑾数万精兵已经杀至了郯城,不日便将取下徐州!” “张顗!”庞统转过头来怒目看向张顗,说道:“我江东中护军周公瑾威名,你可曾听过?” 张顗赶紧拍马屁道:“江东大都督,樊城一战,尽淹曹仁六万大军!中军师荀攸尚且被困宛城,如此威名,天下何人不知?大都督威名,那是如雷贯耳!”“你知道就好!周公瑾乃当世一等一的名将!此番正率十万精兵进攻郯城,试问天下何人敢撄其锋?张顗!你最好想清楚,若欲活命,切不可再生反复!若是此番可以将功折罪,庞某保你官任原职,举族周 全,如若不然,纵你逃的了一时,早晚将你碎尸万段!此间利害,你可明白?” 庞统用周瑜的威名来震慑张顗,张顗听到,赶紧点头道:“小的再也不敢反复了!一定誓死效忠庞参军,效忠贺将军!” “来人!给他松绑!”庞统见张顗确实被吓破了胆,于是令道。 贺齐略有迟疑,庞统于是对其说道:“将军放心!张顗二降于我江东,即便再叛,曹操势必也不能再容他!不必顾虑了!” 张顗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庞统说的正是实情!曹操那边已经是容不下他了,由此,张顗也只能是彻底倒向江东。 贺齐听到庞统这话,也深以为然,方才放下了杀张顗之心。 于是,贺齐稍作整顿之后,随即换上曹军装扮,便以芮良、芮玄看着张顗走在前头,率部径直往郯城而去。郯城这边,陆逊与祖郎已经取下朐县、后丘等地,马上便要对郯城用兵。任峻发出了紧急军令,琅琊徐箕、彭城张恺、广陵陈琮各引数千兵马,急来相助!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孤胆陆逊 且说郯城告急,任峻一面向许都发出了求援书信,一面紧急调遣徐州各部人马前来援助。琅琊徐箕带来兵马四千,彭城张恺助兵五千,广陵陈琮也带了三千人前来相助,加上任峻现在手中还有的八千人, 总计也有两万人左右。 当然,这两万人怕是纸面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由于是各郡匆匆调来,根本无法达成协同一致,而且各人之间其实也不那么融洽。此乃当初曹操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不希望徐州有结成一团的可能。 然而如今,这个问题反倒成为了守住徐州的障碍。彭城张恺对琅琊徐箕就十分不满,由于当初曹操与汉王刘征交战时,彭城曾数度毁坏,早已经是民户稀少,城池简陋。张恺本是陶商麾下大将,投靠了曹操,结果却被曹操任命驻守一个残破的彭城。基本 完好且富庶的琅琊反而给了徐箕,张恺不敢怨恨曹操,反而将徐箕视作了眼中钉,常有不吐不快之意! 徐箕本琅琊开阳人,自当年琅琊相萧建协助刘征逃走,又不肯与曹操合作,自刎城门之后,本地人徐箕便被提拔起来。曹操又将琅琊国改为了琅琊郡,徐箕便成为了琅琊太守,迄今已逾十年。 且说这徐箕与江东其实也算有些瓜葛。江东孙权帐下建武校尉徐盛徐文向,便是琅琊人,与这徐箕源出同族,却各为其主。任峻集兵之后,并没有选择全部收入城中以城池坚守,毕竟闭城坚守,那是最后的无奈之举。一旦将兵马全部收入城中,敌人势必围困城池,那样的话就真的陷于绝境了。郯城东面有两处关要,一处曰青 松岭,一处曰马陵山,两处山要呈南北,好似郯城东面的两扇大门。 眼下张恺负责防守马陵山,徐箕负责防守青松岭。任峻又分别给二人各增兵至六千,欲图以此阻断陆逊、祖郎进攻路线。 陆逊率军连下数城,一路便往郯城杀去,探知张恺、徐箕进驻关要之后,陆逊也令就地下寨。 祖郎稍微有些着急,于是来见陆逊,欲催促陆逊进军,时陆逊已被拜为定威校尉。 “陆将军,大都督命你我十日内攻取东海全郡,眼下已经过了七日,郯城尚未拿下,将军却为何在此按兵不动?”祖郎一心想着完成任务。陆逊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笑呵呵的对祖郎说道:“祖将军方才说错了!大都督的十日限期军令不是给你我二人的,十日之期乃陆某一人之令状!换句话说,即便是十日内拿不下郯城,也当由我陆逊一人 领罪!如此,祖将军又何必着急?” 陆续自有打算,祖郎急不可耐,于是只好以此来应付祖郎。 祖郎见陆逊都这样说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陆将军,祖某知你乃我江东俊杰,此番初次征战,切莫误了军情才好!” 陆逊拱手笑答道:“多谢祖将军好言提醒,陆某自有打算!” 提醒完陆逊,祖郎只好叹了口气,出了军帐。 陆逊一人独坐帐中,直到日暮时分,方才出来,出来之后便直奔祖郎军帐。 “陆将军,此来何为?”按说一般主将是不会主动来副将军帐,因此祖郎才有此问。 陆逊神神秘秘道:“我意往说青松岭,此乃督军兵符印绶,暂且交付将军!若是陆某明日一早未能回到此地,便请祖将军代为接掌三军。” 陆逊说的十分平淡,但祖郎分明听出了话中的非同小可! “将军!你这是?”祖郎十分不解。陆逊笑道:“将军不必紧张,凡事有备无患,此番嘱咐,只是以防万一!那青松岭徐箕与我江东徐盛将军乃是源出同族,今日两军对垒,我意以言语说之,如若得成,便可减少伤亡,且青松岭一失,则郯城 门户洞开,于我军有大利!” “可是将军,自古用兵哪有主将亲往敌营的道理?此举太过凶险,还望陆将军三思!”祖郎确实是在为陆逊的安危担忧。 陆逊笑道:“陆某一介书生,凭的便是脑子和一张嘴!此举虽略有凶险,但若成功,则收获极大。有祖将军在此坐镇,陆逊无后顾之忧!此处便交付将军了!” 陆逊不由分说,便直接以命令的形式给祖郎下达了军令,并将兵符印绶交付给了祖郎,随后儒装素服,只带着一个随从便径往青松岭而去! 陆逊行事便是如此与人不同,当然,也是因为现在的陆逊并没有什么名气,无足轻重。而这正是陆逊大胆行事最好的时候! 人皆是如此,一旦拥有的多了,束缚也就多了,往往是在最初的时候,更加大胆,更加出人意料。 在陆逊眼里,区区一介先锋督率根本无足轻重,得之不足幸,失之不足惜,他要建立更大的功业,那就必须在刀尖上跳舞,这才是扬名立万的最好办法。 当然,事先陆逊也是有足够的把握的,他可不是个冒失之人! 郯城东,青松岭,徐箕也才刚刚落脚,基本上算是扎好了营防。凭借着青松岭靠山临水的地理位置,徐箕倒也没有畏惧江东来势汹汹的兵马。 入夜之后,徐箕正在读书,却见部下军司马蔡方押着二人来至了营中。二人皆是普通打扮,看起来像是个儒生,带着一个仆从。 徐箕眉头微皱,不禁问道:“蔡方啊!你这是干什么?这两个什么人呀?” 蔡方上前拜道:“禀太守!此二人夜行于青松岭间,看起来鬼鬼祟祟,或是江东细作!因此擒来,交由太守发落!” 徐箕一听,放下手中书简,上下打量了陆逊二人。陆逊面色坦然,十分镇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镇定,正显出陆逊气度不凡。 对此徐箕颇为诧异,不禁问道:“你是何人?难道不知本太守驻军在此?” 陆逊微微笑道:“绳索束缚,不能施礼,有辱斯文!” 陆逊是世家出身,祖父陆纡曾任城门校尉,从祖父陆康历任数郡太守,又为议郎,加封忠义将军,已是大汉九卿级别。因此陆逊家学渊源,也是饱读经籍。恰好徐箕也好经学,曾从郑玄处受教一二,不然也不至于身在军营还不忘读书。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痛贬曹操 徐箕见被五花大绑,尚且能说出此话来,心甚异之。在仔细打量了陆逊之后,徐箕对蔡方挥了挥手,示意蔡方为陆逊除去绑缚。 大多数领兵将军都是粗人,但这徐箕却不同,算是个读书人。陆逊对徐箕肯下令为自己解绑很是赞赏,心中已知自己此行成败。 蔡方解去陆逊绳索之后,陆逊当即拱手对徐箕拜道:“多谢太守!在下吴郡陆逊,特来拜会!” 陆逊平平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徐箕、蔡方二人听了却是大吃一惊!徐箕蹭的一下便站起身来,惊讶的看着陆逊,而蔡方已经是拔出了佩剑,正对陆逊虎视眈眈! 徐箕微作怒色喝问道:“你便是江东先锋督率陆逊陆伯言?” “正是在下!”陆逊依旧气色如常。 “好你个陆逊,竟敢自投罗网?来的正好,今日便一剑杀了你!正好解徐州之危!”蔡方十分愤怒的说道,看样子若没有徐箕在场,蔡方是真的要动手了! 陆逊丝毫不觉恐怖,反而笑盈盈的对蔡方说道:“蔡将军说笑了!区区陆逊,何足以解徐州之危?徐州旦夕将破,蔡将军若是杀了陆某,陆某也不过是在前路稍等一等将军罢了!早晚于将军同行!” 言下之意是他死了,蔡方也活不了多久。 明明是十分险恶的事情,从陆逊口中说出来,却好似平淡无奇。 徐箕对陆逊不由得高看了三分,当即暂止蔡方,接着对陆逊说道:“陆将军身为江东前军督率,为何深夜孤身来此?” “来请太守相助!”陆逊不加遮掩,直接便说道。 徐箕闻言作色道:“这是何话?足下乃名门之后,说话好没由头!你我各为其主,正是死生对垒,你当我徐箕是三岁孩童么?” “徐太守言重了!陆某正是不欲你我相残,方才至此,太守乃明智之人,不会连话都不敢听吧?”陆逊淡淡的说道。 “蔡方!你当真确定只有此二人么?”徐箕谨慎的问蔡方道。 “确实只有二人,并无伏兵!”蔡方知道徐箕担心的是陆逊另有阴谋。 听到蔡方的回话,徐箕方才放下心来。 “古人之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陆某今日乃是江东使臣,太守可否容我入座?” 刀剑几乎架在脖子上,陆逊却依旧不紧不慢好似如常一样的说话。 徐箕越发对眼前的陆逊感到不可思议,陆逊能够表现出这样的大气,徐箕自然也不甘人后,于是便令蔡方收回兵刃,随后对陆逊做了个请的手势,原本针锋相对的两军主帅,倒是列在在了帐中。 “陆将军有话直说吧!也让徐某领教领教江东高才!”徐箕同样镇定自若,就看陆逊到底卖的什么药! 陆逊安然入座,随后拱手道:“今日前来,乃是要为太守拨云见日,指明前途!” 徐箕闻言哼笑道:“素闻江东多才俊,原来竟是些夸口之辈!足下何德何能,敢妄言为徐某拨云见日?” “徐太守可知当今天下大势否?”陆逊问道。 徐箕冷笑道:“你这是什么话!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但有大义,何问大势!” 徐箕这是将江东视作了乱臣贼子,因此才出此语。 陆逊闻言仰天大笑,毫无顾忌! “太守说的好!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但问义与不义,何问大势哉!敢问太守,屈从国贼,助纣为虐,义是不义?”陆逊正色问道。 徐箕毫不犹豫的回话道:“足下不必鼓唇弄舌,你便是想要说我徐某无义,曹操为国贼,是也不是?” 陆逊笑道:“看来太守心中十分清楚啊!” “你……”徐箕被陆逊一语噎住,脸色涨红。 “敢问徐某如何不义?你倒是说出个一二来!如若不然,今日刀斧俱在,敢当面侮辱于我,看你如何走出营帐!” 徐箕确实动怒了,对于徐箕来说,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名声有污点。一旁的蔡方听到陆逊的话,也是忿然作色,就等徐箕一声令下,便砍下陆逊的首级。陆逊依旧淡定,略微顿了顿,随后说道:“太守可还记得故琅琊国相萧建?当年曹操对汉王穷追不舍,必欲除之而后快,正是萧建,纵放了汉王,最后不肯与曹操同流合污,自刎于莒城!此事真假,太守不 会不知吧?” 徐箕是琅琊人,对此当然知道的很详细,于是点了点头。 陆逊接着说道:“萧建之死,足见琅琊有义士!然而今日,琅琊义风却是凋零啊!萧建不肯屈从曹操,足下却愿助纣为虐,难道这不是不义么?” 陆逊的论点论据都十分充足,徐箕无从辩驳,只好转而辩解道:“萧建确有古人之风!然这并不足以说明曹丞相是为国贼。当年事,纷乱不堪,难辨真假!”“既然如此,那我再说说曹操!当年董卓祸乱,关东义军蜂起,我江东先主公孙破虏,冲杀在前,败而不退,力斩卓将华雄,大败胡轸、吕布,诸侯为之震动!而曹操一战败北,便潜身缩首,谋图自安。袁 绍败坏义军,阴谋我主,十恶不赦!曹操却依附其下,据有东郡,是也不是?” 那时候的陆逊尚不满十岁,但对当年的事情确实了解的十分清楚,徐箕亦是无从辩驳,一时沉默无言。“曹操此人,危则避!安则谋利!司徒王允设计,将军朱儁再起义兵,曹操见有利可图,复又趋之若鹜。及汉王定下关中,曹操事之殷勤。汉王为其蒙蔽,授以征东大任,然华阴之变,曹操手握数万雄兵, 却无动于衷,一心谋取兖州,置汉王大仇不报,置朝廷于危乱!古之君子,可有如此这般行事者?知恩不报,弃天子不顾,但顾惜一己私利,此等下作,难道能骗过世人?” 陆逊对曹操一番痛贬!说的徐箕也是无言以对。“关中之乱,天子播越,曹操倒是十分殷勤,将天子紧握手中,挟天子而自重,自此擅断朝纲,威福由己,屠戮忠良,边让为之枉死,汉王为之流宕!曹操不为国贼,天下何人是国贼!足下屈从曹操,助纣为虐,去古君子远矣!琅琊义士,自足下绝矣!”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说服徐箕 陆逊之所以要在徐箕面前说这样的话,就是早就了解到徐箕的为人,知晓徐箕是个思慕古人之人的人,也正是因此,徐箕才在琅琊有名声。 陆逊的话确实说道了要点上,这一番痛贬,将曹操骂的一无是处,徐箕无言以对,陷入了沉默之中。陆逊于是又说道:“陆某知晓足下乃仁人义士,缘何身入贼营而不自知?我主孙权,承继父兄之烈,思报国家,欲为大汉除此国贼!虽处偏狭之地,止有孤弱之军,面对曹操百万之众,无丝毫惧色,以死相 抗,缘何?顾念忠义二字而已!为国除贼,匹夫有责,何况身为大汉之臣,世食大汉之禄!世人罔顾君臣大义,你徐元长难道也随波逐流?自甘堕落?” 陆逊算是个十足的洗脑高手,一番痛贬,再加数语质问,说的徐箕是心内激荡,对自己的过往迷惑不已! “话虽如此,乃背弃之举,实非君子所为,徐某职责所在,岂能不顾?”徐箕的话很是无力,显然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自己。陆逊知道徐箕已经被说动,于是趁机添火道:“古人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琅琊徐氏,本忠烈之族裔,江东上将徐盛,便是足下同族,早已归义也!东莱太史慈,知曹操不义,不惜千里来奔 ,此皆勇烈忠义之辈,楷模在侧,元长难道不肯效仿?君子但知大义所在,何来背弃之说?”“陆某今日诚心相邀,虽妄言为二位拨云见日,却也非夸口之语!今日二位若肯相助我江东,共除国贼,是弃暗投明也!若执迷不悟,大都督周瑜便在百里之外,弹指间便可北取琅琊,二位流离失所,又非 曹操亲信将士,将来何处安身?为今之计,莫若归义!二位慎思!”陆逊不但用“忠义”这个幌子来说动徐箕、蔡方,而且还搬出了琅琊。现在徐箕等人都带着兵马来到了郯城,周瑜在后,想要取琅琊,那是易如反掌。徐箕等人手下的兵马都是琅琊兵,若是琅琊被周瑜拿下 ,这些人便真的无依无靠。 曹操用人向来唯亲,非嫡系部队基本上都是当炮灰的命,这一点徐箕也是知道的。 徐箕和蔡方都动摇了,听完陆逊的话,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太守,请借一步说话!”蔡方先开口对徐箕说道。 徐箕看了看蔡方,略微沉吟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陆逊,随后便和蔡方避到他处。蔡方脸色阴郁的对徐箕说道:“太守,我觉得这陆逊说的在理!且不说我等是否助纣为虐,眼下徐州恐怕已成定局!就是整个徐州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万兵马,而咱们要面对的可是不是这陆逊,而是那周瑜 !曹仁以六万大军尚且一战尽墨,你我又能阻挡周瑜不成?徒死无益,咱们带的可都是琅琊子弟,若是将兄弟们的性命都丢在了这里,如何向琅琊父老交代?眼下曹操尚在荆州,何人能援徐州?” 蔡方从现实考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徐箕不禁问道:“你方才还欲杀陆逊而后快,为何眼下却判若两人?” “是非既明,利害已知,那陆逊身为江东先锋督率,既然敢孤身前来,必有十分把握,你我奈何?”蔡方直言道。确实,蔡方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假,眼下的徐州基本上已经是不太可能守的住了!江东兵马突然杀入,已经兵临城下,数日之内,郯城难保。眼下的排兵布阵,也不过是在挣扎,因为此时曹操的援军根本 来不及救徐州!莫说许都、南阳的兵马,就是河北的兵马,想要来救徐州,没有半个月也绝不可能踏入徐州地界! 徐箕到底是否仁人君子,不得而知,但被陆逊说动,却是事实。 “好吧!既然如此,那便将唐咨唤来!”徐箕当即说道。 唐咨是徐箕麾下都尉,与蔡方共为徐箕左右手,皆是亲信。 蔡方笑道:“太守不必担心,唐咨必然答应!” 那唐咨跟蔡方同是东海利城人,关系十分亲密,蔡方自然有把握,于是便领命而去。 徐箕孤身回到帐中,继续与陆逊言谈,陆逊向其保证,徐箕依旧是琅琊太守,而且会保举徐箕成为徐州刺史。而江东兵马,绝不会涉足琅琊,一定保证琅琊安然无恙!徐箕点头表示满意。 不一会儿,蔡方便与唐咨一同来到了帐中,众人分说明白,当即定下誓言,反戈曹操,相助江东! 陆逊仅凭一张利嘴,便说降了徐箕,青松岭反而成为了江东的前哨基地!至此,郯城门户洞开,马陵山的张恺如同断了一只臂膀,已经毫无阻挡江东兵马的可能! 第二日一早,陆逊便回到了营中,祖郎等了一宿,见到陆逊平安归来,放才放心,于是交还兵符印绶。 陆逊随即着甲整兵,当即便下令向马陵山进攻! 那张恺没了徐箕策应,孤木难支,如何是陆逊、祖郎对手?战不至夜,马陵山便告破!张恺逃回郯城,而郯城已是孤城! 任峻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陆逊已经带着兵马来到了郯城东门外!行军甚是神速!至此已是第八天!距离答应周瑜的期限只剩下两天。 坐守郯城的任峻,此刻已经是急的火烧眉毛,郯城的兵马,加上广陵的援军,加上张恺的败兵,勉勉强强才一万人。陆逊这边已经有两万余人,其身后还跟着周瑜的大军,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曹豹援军为何还没到达!”任峻着急问道。 枣祗上前回话道:“下邳亦有江东来敌,怕是要稍微迟缓一些,以路程计算,今明两日也该到了!再等等吧!” “再等!再等徐州就保不住了!” 任峻着实心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是将城门紧闭,欲做最后坚守! 陆逊驻军郯城东,正在厉兵秣马,准备第二天对郯城的最后强攻,忽然一骑飞至营中,打着江东旗号。来人禀报,言说是贺齐、庞统所部兵马!陆逊闻言大喜道:“天助我也!郯城已不足虑!”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率先入城 闻听有贺齐部下来见,陆逊急忙召了进来! 来人乃是贺齐部将华当,华当入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陆续被任命为先锋督率,上前便拜道:“末将华当,拜见陆将军!” 陆逊知道贺齐麾下有些什么人,也知道华当。 “公元不必拘礼!我且问你,贺齐将军现在何处?”陆逊最关心的还是贺齐的所在。 公元是华当的字,华当随即回话道:“贺将军已至郯城,特遣末将前来,与陆将军共取郯城!” 闻听此言,陆逊不禁惊愕了一下,随后问道:“莫非贺齐将军已有破城之计?” 华当自豪的点了点头,回话道:“贺将军已经收取了下邳全境,参军庞统献上破城妙计,正待陆将军配合,今夜便一举拿下郯城,进收徐州!” 陆逊这边还没有拿下东海郡,贺齐已经收取了下邳,华当自然是感到自豪。 陆逊对贺齐的本事也是了解,也知贺齐英勇,但没有想到贺齐能够这么快的杀来与自己会合。关键是他是怎么料算这进军日期和线路的?直到听到庞统的名字,陆逊才恍然大悟。 还在富春江畔的时候,周瑜便向陆逊提及过庞统此人,当时周瑜便对庞统称赞有加,认为庞统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只是没得到施展的机会。现在看来,庞统已经开始施展自己的才华! 陆逊突然升起惺惺相惜之感,当即便详细询问了华当下邳战事经过。 当听闻庞统声东击西,二收城池等事迹之后,陆逊更是佩服不已。 “庞士元真乃奇人也!我要好好会一会此人!”陆逊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跟庞统好好结识。 郯城内,任峻等人一面严阵以待,一面等待援兵,众人正在商议如何抗敌,西城门外已经有人到来。 “将军!将军!援兵到了!”一个城门小卒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喊道。 “援兵?可是下邳人马?”任峻惊起问道。 “正是!领兵的是下邳张顗!”来人禀报道。 那就没错了!听到张顗的名字,任峻等人都确信是下邳的援军无误,当即便令小卒回话城门守备,纳其入城。 芮良、芮玄两兄弟分列张顗左右,有张顗这块活字招牌,一路上是畅通无阻,没人看出这是江东兵马乔装。郯城城门守卫是乃是任峻之子任福,那任福是见过张顗的,自然不会认错。张顗早已被庞统威吓住,现在是甘心情愿投靠了江东。在张顗的巧言之下,任福没有任何怀疑,又接到父亲的命令,当即便下令 打开了城门。 张顗带着芮良、芮玄等人陆陆续续进入了城中,贺齐、庞统混在队伍里面,没有人察觉。 待到入城之后,贺齐突然一把扯去了头盔,露出里面的赤帻,大喝道:“江东贺齐在此!尔等鼠辈,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这一声暴喝,紧接着的便是一同发难的江东兵马!个个露出了头上赤帻,这是与陆逊那边约定的标记,用来辨识敌我。当年孙坚讨伐董卓时,手下兵马头上便是带的这种红头巾。 “杀!杀!杀!” 贺齐随后又暴喝三声,当先便一枪挑下了任福!身边将士蜂拥而上,便在城中冲杀起来! 一时城中大乱!曹军兵马,四处乱跑,不知该往何处迎敌。郯城百姓全部都躲藏在家中屋角,生怕枉送性命!说实话,徐州人一向是比较软弱的,大概是秉承了陶谦时代的风气,就是暗弱的性格。当然,他们也不会出来战斗,毕竟这不是与黄巾军的对决,说到底还是曹操与江东的厮杀,与他们关系其实不大。更 何况当年曹操在徐州可是屠过城的,单就这一点,便注定了徐州人不会在曹操危难的时候挺身相助,只会冷眼旁观! 当年曹操为了威慑陶商投降,在程昱的建议下,尽屠良成数万百姓,沂水几乎为之断流。良成百姓尸首,被于禁一把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 如今看来,于禁被江东火攻,大败于乌林,也算是一报还一报!至于曹操,当年种下的因,今日也结出了苦果! 郯城乃徐州首府,民户本来殷实,但江东杀来,任峻却没有得到百姓的帮助。本来只要有郯城十分之一的百姓出来帮助任峻,此战便胜负难料! 然暴行终究是有恶果,即便不是徐州百姓揭竿背叛,淡淡一个冷眼旁观,便足以令曹操在徐州断送根基! 当时的曹操其实也知道事有隐患,但情势所迫,为了尽快的拿下徐州,好腾出手来对付袁绍,最终还是选择了这种霸道的方式。 然今日的曹操,何尝不是当年的袁绍? 风水轮流转,做过的事情,迟早还是得付出代价! 失去了民众根基的曹军,很快便溃不成军!城中虽有万人,但已经不足以将贺齐赶出城外! “将军!擒贼先擒王,速去擒杀城守任峻!”一旁被毛甘护着的庞统对着贺齐大喊一声道。 当下兵分数路,庞统、毛甘、张顗在城门引陆逊兵马进来,而贺齐则带着芮良、芮玄,直奔城中军府所在! 任峻初听得张顗率军来助,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儿,那边便传来了激烈的喊杀声! 众人闻声大惊!任峻急忙出来查看,便有败军跑来禀报。 “不好了!不好了!敌军杀进城了!”败军仓皇乱语,说的不清不楚。 任峻抓住一人,喝问道:“哪儿来的敌军!” “是……是张顗带来的敌军!那根本不是援兵,全是江东人!为首的人自称江东贺齐!”败将赶忙回话道。 “贺齐?” 任峻几乎惊呼出来,他万没有想到,率先攻破自己城池的竟然不是陈兵在东的陆逊,竟然是兵马不过寥寥数千,长途跋涉,从下邳而来的贺齐! “曹豹这个匹夫!误我大事矣!”败亡关头,任峻还是忍不住的大骂曹豹道。 这话与其是说骂曹豹,不如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苦闷!曹操两次从徐州调兵,徐州早已空虚,任峻何能为也?而今日徐州的种种困境,恰恰是周瑜精心谋划了数年的结果!曹操青、徐、兖、豫四州兵马深陷荆襄与淮南,这不正是江东的诱敌深入吗?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进收徐州 任峻这边惊闻贺齐入城,只好赶紧披甲上马,几员将领各引亲兵,当即便要杀出城去! 贺齐虽然只有几千人马,但任峻等人十分清楚,陆逊不可能不知道,当然也不可能会错过这大好机会。那可是足足两万多人!城门已破,谁还能守得住? “诸位各自突围,往彭城会合!” 任峻一声令下,张恺、陈琮、段昭等人各自带着亲信部下,便四散而去。枣祗见任峻没走,当即止步问道:“将军还有何事?” 任峻面露悲伤神色,从怀中拿出印绶兵符交给枣祗道:“我儿尚不知生死,徐州兵马就交付兄台了!” 说罢,竟转身便向躁喊声处而去!其亲信部下百十人,倒是忠义,尽随任峻而去! 枣祗愣在当场良久,才喃喃道:“任兄保重!” 随后也带着部下往城外突围而去! 任峻一者是顾念自己的二子还在城中,未知音讯,二者则是因为自己受命总督徐州之事,如今短短不到半月,徐州便已沦丧,任峻自觉无法复命,已有求死之意! 贺齐率兵一路杀来,途中不与纠缠,便是直奔徐州军府!迎面正撞上任峻! 二人皆是一惊! “你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任峻输人不输阵,横枪大喝道。 贺齐声音更加洪亮:“江东贺齐在此!某枪下不死无名鬼!且报名姓!” “长水校尉任峻是也!看枪!” 任峻本为武将,但自当年追随曹操起兵之后,其后来功绩主要在于屯田。这十年来,任峻为曹操筹措了不知多少粮饷!然而今日,任峻再次披挂上阵,可惜也是最后一次披挂上阵! 二将交手,各凭本事!战至二十余合,任峻不敌,殒命贺齐枪下! 如此,死在贺齐枪下的又多了一队父子!前有刘馥、刘靖,现有任峻、任福!外带一个草包曹豹! 陆逊这边得到举火信号,毫不犹豫,当即率大军冲入城中,一夜之间,郯城清静!站着的尽是江东兵马!至此,徐州基本已经被江东拿下! 广陵正如庞统所料,已是孤悬在外,一道檄文,太守袁绥便改旗易帜,从属了江东!只有彭城一地,尚未拿下,枣祗、张恺、段昭等人冲出重围,败退至彭城合兵,已经不足三千人!战事了定,两军相会,贺齐心中的疑虑完全消除。十几天前,庞统说出要不顾广陵,直插徐州腹地,攻打下邳时,贺齐还在担心会不会最后陷入重围死地,而今,这个担心彻底消散。贺齐对庞统的佩服也 已是五体投地! 若说贺齐是佩服,那陆逊便是惺惺相惜,看到郯城这一战的干净利落,陆逊迫不及待要见庞统。 庞统正在查看将士伤亡情况,却见贺齐带着陆逊来到了庞统面前。 陆逊当即下马,上前对庞统一拜道:“吴郡陆逊,久闻庞士元凤雏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大才!” 正在查看将士伤情的庞统转过身来,陆逊不由得怔了一下! 这庞统可是真丑啊!五短身材,五官横七竖八,还像是随意摆弄一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名士!浓眉掀鼻,黑面短髯,面容十分古怪!不认识的人第一眼见庞统,心中第一个感觉一定是“丑”! 对于陆逊这样的名门之后而言,仪表堂堂,一表人才,风姿绰约才是名士的标配!即便达不到这样的水准,顶多不过冠上一个“普通”。可庞统若是用普通来形容,那可就是有点儿“过奖”了! 话说庞统的门第其实也不低,好歹是荆襄世家出身,但长相实在不敢恭维。加上他这个人行事常常有些古怪,因此很多人只是闻其名,而不知其人。若是亲眼见到他,往往又得生出鄙夷之色来! 陆逊嘴角的抽搐和脸上尴尬的笑容,正是这种表现! 到底陆逊也不是个十分旷达,不拘小节之人,此一节也看得出来。或许是因为与陆逊交往的大多是江东才俊,个个威仪不凡。乍一看庞统,陆逊难免会有些意外。 陆逊忙掩饰自己方才瞬间的失态,然而庞统眼神是何等的锐利,早已将陆逊的反应尽收眼底。 就这一瞬间,陆逊的高下,在庞统心中已经有了判断。江东诸多大才之中,唯有仪表最出众的周瑜,反而是对庞统没有过任何嫌隙。正是这一点,庞统才对周瑜心悦诚服! 世人能完全不以貌取人者,屈指可数!谁都可以扪心自问,一丑一美站在你面前,心中是何感受?想必大多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偏向那美的、帅的。 但庞统第一次见周瑜时,周瑜对其外貌没有任何反应,这便说明,周瑜的境界还是超过陆逊的。 因为周瑜看的仅仅是才,与其他一概无关!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证明周瑜十足的自信,因为唯有最自信的人,才不会在乎自己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 陆逊尴尬的站在那里,庞统慢悠悠的走上前来,对陆逊拱手道:“原来是吴郡陆伯言啊!世人言江东有顾、陆、张、卜,皆为才俊,今日一见,知其言也!” 庞统只说知道了这句话,却没有说这句话说的对不对,其中已经暗含了对陆逊表现不满之意。 所谓顾、陆、张、卜,指的是顾邵、陆绩、陆逊、张敦、卜静。这几个人都是江东年轻一辈,也都是博览群书,学识渊博。 陆逊本来是个气场十足的人,但在放诞不羁的庞统面前,却略逊一筹。终究是自己以貌观人,尚未达到沉静如水的地步。对于庞统的言语讥讽,陆逊只能服气。 “士元兄谬赞了!仿若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陆逊不得不拱手道。 虽然陆逊现在职在庞统之上,却不敢在庞统面前装腔作势。 庞统这才微微颔首道:“孺子可教也!有此胸怀,前途不可限量!” 其实庞统也只比陆逊大了四岁,但庞统比陆逊成名早了许多,因此毫无顾忌的当着陆逊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陆逊倒也还是有胸怀,对此不以为意,只道是庞统不羁的性格使然。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郯城合兵 郯城战罢,陆逊立即命人将消息送到了周瑜军营。徐州是本就是曹操的粮仓之一,任峻、枣祗都是在屯田治农方面有建树的人才。虽然徐州兵力已经被曹操抽调一空,但徐州境内的粮草还算是比较丰足的 ,而这恰恰是周瑜最为看重的。 此番从吴郡起兵,周瑜携数万人马走海路而来,携带的粮草其实并不充足,因为一开始周瑜便已经将徐州视作了自己的粮仓! 拿下郯城之后,陆逊、贺齐查点府库仓积,足支数万人马半年之用。 周瑜看到军报之后,不禁笑道:“曹阿瞒家底着实丰厚啊!” 随后便率各部人马赶往郯城会合。 郯城城上,庞统、陆逊二人并排而行,观望徐州胜景,其实也是在观望眼下局势。 “士元兄以为,大都督下一步将会如何用兵?” 陆逊抛出了一个话题,想看看庞统的见解。 庞统却是笑道:“伯言这算是考校庞某吗?”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想从士元兄口中听一听真知灼见!”陆逊保持谦逊对庞统回话道。 庞统这人一向傲气,听到陆逊这话,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却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下,看了陆逊一眼。 “听闻公瑾在富春两年,伯言常随其左右,想必是获益良多!不妨说说你的看法?”庞统将问题转回给陆逊道。 周瑜还在路上,半点没有泄露下一步的进军方略,眼下各部将军是概无所知。 陆逊提出这个问题,其实就是在和庞统比试,庞统看出陆逊用意,当然不肯先回答。 取下郯城,占据徐州之后,眼下周瑜有三条路可走。一是北攻兖州,当然,这是最不可能的选择。第二条路便是取下彭城,进攻梁国睢阳。第三条路便是走沛国、汝南。 后两条路目的都是许昌,第二条更近,第三条需要绕道。 陆逊看了看庞统,忽然笑道:“我以为大都督当直取彭城,再下睢阳!” 听完陆逊的话,庞统忽然哈哈大笑。 “伯言啊伯言!你太小看我庞统了!” “哦?士元兄为何这样说?”陆逊拱手问道。 “你分明是言不由心!难道人称江东俊杰便是这般凡俗之辈?哼!看来你比那吕蒙也好不到哪儿去!”庞统当即拂袖而去! 话说庞统为何会对陆逊如此这般,那是因为庞统在陆逊身上看到了深藏的比较之心! 陆逊确实有意想看看庞统的才华,其实也就是想看看自己比庞统如何!而这恰恰透露出陆逊的胸怀其实也是有限的! 当然,比之于吕蒙,陆逊还是要宽广的多,而且藏的深的多! 乱世之中,难得的不是才华,而是胸襟! 陆逊属于那种胸有大志,但却外表恭顺谦虚的人。这种人当然不能指责,但在庞统看来,对陆逊却只有两个字的评语——不真! 庞统生性洒脱不羁,与陆逊自然脾气并不相投,于是拂袖而去。 提出的问题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陆逊其实已经知道了庞统之才绝不在自己之下!因为你只有知道正确答案,方才能够指出别人的错误。 看着庞统远去的背影,陆逊喃喃自语道:“凤雏之名,非虚言也!” 且说周瑜会兵郯城,加上贺齐、徐箕所部,除去折损,亦有五万之众。其势甚大,至少在目前来说,黄河以南,基本没有能够比得上周瑜兵势之人。 周瑜听报了贺齐、庞统一路的行军过程,不由得赞叹道:“士元之谋,公苗之勇,我江东之幸也!此次攻取徐州,二位当为首功!其次祖郎、陆逊,当然,还有徐元长!”周瑜不忘提及徐箕。 看着坐下整齐的将校,周瑜雄心万丈。当即将各部功劳登记在簿,随后遣人快马送去柴桑! 徐箕被周瑜保举为徐州刺史,又安排了昭义中郎将孙静留守徐州,暂领徐州诸军事!周瑜亲自率军进取彭城,至此,徐州全境都被周瑜拿在手中! 彭城枣祗等人,完全不能抵挡,只能一路又败退至梁国地界,与梁国都尉蔡扬合兵一处,等待援军。 且说曹仁坐镇许都,徐州紧急军情接连送来,曹仁不敢擅自做主,于是立即派人加急送往宜城。 右军师毛阶谏言道:“将军身负京师重任,有独断之权,若是事事先问丞相而后决,岂不延误战机?那周瑜来势汹汹,旦夕攻城略地,片刻不歇,其意绝不只在徐州!” 曹仁对周瑜是既怒且惧,怒的是自己平生最大的败仗便是拜其所赐,惧的是周瑜用兵如神,自己没有信心胜过他! 要不然曹仁早就已经亲自出马了,还会想要先等曹操的命令然后行动吗? “军师是说那周瑜不只是为了攻城掠地,而是意图袭击许都?”曹仁当然不傻,基本上还是看的出来周瑜的目的。毛阶拱手道:“自丞相南向用兵以来,徐州兵马被抽调无数,李通攻淮南,徐州又出兵两万,眼下的徐州是既无兵,也无将!那周瑜自海路而来,其势汹汹,携数万之众,势在必得,若在下所料不错,徐州 败报不日便将传来!善谋者,当料敌于先!将军不可坐守,必须早作决断!即便不能破敌,也当阻敌于外,为丞相争取时日!” 曹仁十分忧虑,这十几年来,曹仁基本上都只是担任方面军的统帅,何曾面对过眼前这样的局势?然而事情已经迫在眉睫,曹仁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 “那依军师之计,眼下该如何行事?”曹仁问道。 毛阶略作思索之状,随后说道:“二策!其一,速速传命淮南李通,立刻退守淮北!” “这!李通的动向,一直都是要等丞相军命,我如何敢插手?”曹仁为难的说道。“将军此言差矣!丞相既授将军节度之权,将军便可调动李通!李通之攻淮南,原本为丞相辅翼。如今丞相失利于乌林,南征之事休矣!李通在淮南已经失去了战略意义!此时若不后撤,必丧师与淮南矣!那可是数万之众!退则足以保汝南,拱许都!”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曹仁派兵 宜城距离合肥,千里之遥,且曹操新败,也望着李通那边可以有所作为,以牵制江东。因此并没有立即下令李通撤出淮南。 但是眼下情势有变,周瑜的突然出现,大乱了整个局势!李通再不撤走,便将无路可走!而此时尚在荆州宜城的曹操,并不知道这个情况。因此毛阶才要劝曹仁下令李通撤军。当然,曹仁是指挥不动李通的,李通只受曹操之命。不过凭借曹仁留守许都的职权,在这样的时候,确实可以提前向李通发出“建议”,至于如何决断,那还得看李通自 己。 从许都到宜城,消息来回,加上曹操拿主意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至少也需要两三天的时间。眼下情势紧迫,两三天便有可能发生极大的变化。 曹仁听了毛阶的话之后,最终决定道:“那我便亲自修书一封,即请李通撤回淮北!军师第二策是什么?” 毛阶于是接着说道:“这第二策便是调动河北兵马!” “不可!此事万不是我曹仁能够决断!” 毛阶话还没说完,曹仁当即否定道。 河北三夏侯,个个手握重兵,但兹事体大,就算是徐州这边再危急,曹仁也绝无调动河北兵马的可能!因为那是曹操的根基所在。 夏侯惇、夏侯渊、夏侯尚,三部兵马加在一起足有一二十万!这是曹操最后的家底。不到万不得已,曹操自己都舍不得用,更何况是曹仁。而且曹仁也不可能调动这三部兵马,除非有曹操的授权。 这三部兵马,其实是曹操准备用来对付刘征的。 “调动河北诸军,非等丞相手令不可!军师若有其他办法,不妨说来!”曹仁接着问道。 等曹操这边反应,然后夏侯惇等人再动身跨河而南,只怕周瑜已经杀出徐州了!然而这就是现在的事实,周瑜就是要打曹操一个措手不及! 体系一旦庞大起来,便不免陷于死板,但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尤其是这个时代通讯极为不便! 反观周瑜这边,孙权因为自己没有用兵的本事,因此才将兵权全权授予周瑜、鲁肃、吕蒙等人。而这恰恰就是目前江东占据上风的主要原因! 尤其是周瑜、鲁肃,这都是一等一的帅才!即便孙权放任不管,这二人也足以应对无差!毛阶沉思了一会儿,于是说道:“周瑜攻取徐州之后,下一步必然往许都攻来!而梁国为其必经之地,将军当在此用兵!在下建议,将军着一将,率兵万人,即刻拔营,前驻睢阳!眼下是周瑜兵锋正盛之时 ,将军当在梁国、陈国部下兵马,据城坚守,以此迟滞周瑜,待其军师稍缓,想必丞相也解决了荆州之局,那时便可以回军击退周瑜!” “何人可担此任?”曹仁问道。 “振威将军许定!”毛阶当即回话道。 “许定?” “正是!许氏兄弟,皆肝胆雄烈之辈!必能死守睢阳!”毛阶肯定的说道。 世人皆知虎痴许褚大名,却不知许褚还有一个兄长,名唤许定! 早年许定、许褚两兄弟聚乡勇保境杀贼,后来一同投奔了曹操。许褚之所以名声大,乃是因为其常随曹操南征北战,而许定则留在许都虎贲军中,因此声名不显。 但许定的脾性与许褚同出无二,甚至还多了一丝稳重,当然,许定的武艺比许褚还是差了一点,但也不算弱,至少中上。 毛阶看重的是许定的雄烈!还有许氏兄弟的忠心!眼下要阻挡周瑜,必须派靠得住的人!否则,若是临阵倒戈,那可就是自找麻烦了! 曹仁点头道:“许伯康倒是个合适人选!”于是曹仁没有迟疑,当即便唤来许定以及麾下诸将。一番动议之后,曹仁当即令振威将军许定领兵一万,即日开赴睢阳。又令破虏将军李典、领护军王图率兵五千前驻陈国。而曹仁自己则率一万五千兵马 ,坐镇颍川!随后又将自的安排,送报去了宜城。 曹仁发布了命令之后,不过两天,果然接到了枣祗从睢阳发来的军报,徐州丢了! 再说李通这边,与吕蒙纠缠在淮南,一时陷入了僵持之中!虽然李通占据兵力优势,但毕竟在他境!吕蒙在淮南两年有余,根基深厚,对地形地势又十分熟悉,因此一时不得为李通所屈。在贺齐动身之前,李通也早接到了探报,但贺齐不过区区几千人马,李通以为其不足以渡过淮水!只要贺齐不侵袭寿春、合肥,李通便不愿腾出手来被贺齐牵着走!毕竟眼下李通最主要的任务是击败吕蒙 !只要吕蒙败了,贺齐也便自然退了! 战事进展的十分缓慢,每当李通欲与吕蒙决战时,吕蒙便缩起首来,不肯应战。而当李通稍稍松懈,吕蒙便又来骚扰,如此再三,李通不胜其烦! 陈矫似乎看出了些什么,满腹疑虑的对李通说道:“将军!那吕蒙如此这般,恐怕用意不善!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李通也对此早有怀疑,于是问道:“季弼言之有理!那吕蒙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如是再三,好似在拖延我军!其意究竟何在?” “我意,即刻向江东派出细作,务必探知详情,查明其意图!” 从九江、庐江去往江东丹阳等地,不过一水之隔。 李通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便安排了人,乔装打扮为渔夫,南渡长江,去往江东探查消息。 数日便有回报,言丹阳、吴郡等地正在调运粮草,进一步探查,才得知从吴郡起了数万兵马,周瑜已经复领中护军! “不好!周瑜必犯徐州!”陈矫听到消息之后,恍然大悟,惊呼了出来! “季弼之意,那吕蒙不过是为了牵制我军?”李通也急忙问道。 “定然如此!徐州只怕危矣!” 正当李通、陈矫为此惊诧之时,从寿春传来的消息,言周瑜已得徐州!短短十几天时间,李通根本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出人意料!而且李通也来不及作出反应!此前曹操那边的败报便已经给了李通一个极大的震撼,这会儿徐州陷落的消息更是令李通震惊不已!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你死我亡 李通正与陈矫谋议之时,许都曹仁的书信刚好送到营中! “曹仁将军书信?将军快打开看看!”陈矫急切的说道。 李通将书信摊开,看罢之后感叹道:“看来局势已经十分危急了!曹仁建议我即刻退守汝南,不必再与吕蒙纠缠!” “将军意下如何?”陈矫问道。 李通难免有些犹豫,毕竟这不是曹操的军令,当然曹仁也只是建议,但其信中所说的倒也在理,眼下自己继续留在淮南,已经失去了战略意义。 左思右想之下,李通最后终于决定道:“不等丞相军令了!传本将令!明日便回撤淮北!眼下挡住周瑜要紧,万不可使周瑜危急许都!” 听到李通这话,陈矫方才安下心来,于是当即便将命令传了下去。 眼下李通手里还有将近四万兵力,只要安然退回汝南,则足以抵御从徐州东来的周瑜!拱卫许都周全,不在话下! 汝南是李通的大本营,也是李通深耕之地,多年来李通镇守汝南,还算是十分得力,除了刘备从汝南逃走,李通治下的汝南几乎没有出现任何动荡。而这也正是曹操对李通很是看重的原因。 吕蒙这边,在经历了连番艰苦的战斗之后,兵力折损不少,好在孙权命丹阳太守吴景,及时从丹阳郡调发了数千丹阳精兵,如此,吕蒙手下面前也有一万三四千人。 其时,吕蒙正在思考如何继续挑衅李通,忽然接到探马回报,言李通各部兵马似有拔寨之状。 诸将颇感意外,吕蒙确实大笑道:“看来大都督得手了!李通必是被调回汝南驻防!诸位将军!咱们反攻的时候到了!” 众人闻言皆一时激动不已!自李通起豫州、徐州之兵南渡淮水以来,吕蒙这边可是无一日不受其威胁!原本庐江、九江两郡也有两三万人马,自与李通鏖战以来,失成德,弃合肥,吕蒙手下各部兵马早已残破,将士们对此都是积愤 在心,早就盼望着可以回击李通! “传命!严密监视李通各部兵马动向,随时来报!各营速速重整兵马,听我号令!” 吕蒙不会错过这等机会,而且他也不能让李通顺利的脱身于淮南! 众将各自领命,立刻回营整备兵马,秦松上前问道:“都督以为,该如何阻击李通?” 吕蒙看着眼前的兵势地图,琢磨了良久,方才冷笑道:“我料李通必先撤回寿春,自寿春渡北!” “那便兵发寿春?”秦松问道。 “不!若是从后追击,那便不足以称料敌于先!传令下去,各营轻装简行,辎重一概留在此地,等我军令!”吕蒙下定决心道。 “好吧!属下这就去传命!”秦松也走了出去。 吕蒙回过身来,看着架上的宝剑,那是当年周瑜所赠,吕蒙至今还没有用它杀过敌人,小心呵护,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而现在,吕蒙从架上取下了宝剑,深吸一口气,只听得一阵吟啸之声,宝剑被拔了出来,透露出凛凛的寒光! “大都督!吕蒙不会让你失望的!此战我将向你证明,你当初没有看错我吕蒙!”说出此话,不免有些不甘。自听到周瑜复出的消息,一种失落感便向吕蒙侵袭而来。那一刻,吕蒙知道自己并没有得到周瑜真正的信任!或许是自己的表现没有达到周瑜的要求,或许是周瑜对自己当初的 逆反有了成见。 无论如何,吕蒙对周瑜始终是没有怨言的,跟随周瑜这么多年,吕蒙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获得周瑜的肯定!他要向周瑜证明,自己不是那个吴下阿蒙! 三军齐整完毕,都按照吕蒙的要求,轻装简行,探马也已回报,那李通各部人马果然向寿春方向后撤。 吕蒙没有多说,将宝剑别在了腰间,随即跨上坐骑,便带着这一万多人启程了! 龙舒、鬻山、六安、雩娄、安丰、阳泉,吕蒙选择了一条与李通并行的路线,只不过李通在东,而吕蒙在西! “都督!这条路可不好走啊!沿途山水阻隔,向来难做行军之途!”朱桓不禁言道。 吕蒙回以坚定的眼神,对朱桓等人说道:“我江东子弟,死且不惧,害怕行路艰难不成?” 朱桓从吕蒙眼神中看到了不容置疑,当下无话,于是只管跟着吕蒙一路前行!自舒城起兵,吕蒙带着自己手下仅剩的兵马,连跨鬻山、霍山、沘水、泄水、决水,二山三水,皆不利行军。若是平时,这倒不算什么,但眼下这些将士,都是在浴血拼杀之后,不及歇养,便又开始赶路 。 然而在吕蒙的督促下,各部将帅的激励下,还是克服了疲惫,遇山翻山,遇水涉水,一路往阳泉而去! 阳泉,在寿春之西三百里,淮水之南!吕蒙没有选择跟在李通屁股后面,而是选择了绕行道李通的前路!这无疑是步险棋。 李通尚有数万人马,且都归心似箭。吕蒙若是从后追击,李通自然是不胜其扰。但若吕蒙绕道李通前面,这就好比是从拽牛尾,变成了堵在牛角前面!其凶险可想而知! 这其中唯一的胜算,便是周瑜及时从徐州杀来!若是迟了,吕蒙便将被李通一口吃掉!当然,若是吕蒙能够抵挡住李通的冲击,等到周瑜赶来,那么死的百年李通! 这是以命换名的,要么吕蒙全军覆没,要么李通全军覆没!没有其他可能! 经过了长途跋涉,吕蒙终于率部到达了阳泉,淮水便横亘在众人眼前,滔滔东去! 吕蒙召集众将,环顾众人,而后慷慨言道:“过了这淮水,不是李通死,便是我等亡!诸位敢与我吕蒙共渡淮水吗?” 吕蒙的脸上明确的显露着视死如归!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吕蒙是下定了决心,必要与李通决一死战! “都督何出此言?我江东男儿,哪个怕死!谁人畏惧!都督但有所命,我朱桓第一个冲杀在前!” “曹军攻我江淮,所过残破,此仇不报,更待何时!”朱然亦出列抱拳道。 “公孙阳、谢旌、孙韶、孙高!尔等可有此胆?”吕蒙正色问道。四人一齐出列,公孙阳人称金锤大将,张口豪言道:“末将胆大如斗!都督不妨问问那李通,可有胆与我一战?”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背水之法 公孙阳、谢旌,是吕蒙麾下两员勇将。谢旌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公孙阳人称金锤大将,或许是有些夸张,但二人的胆气却是如假包换! 吕蒙听到众人无一畏惧,于是点头道:“今日诸君既有此壮,你我便在此歃血为誓!来人!上酒!” 吕蒙一声令下,便有将士将一大坛酒水呈送进来,这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 吕蒙拔出那把周瑜所赠宝剑,将手掌抚过,鲜血立刻便从剑身流了下来,顺着剑尖滴入到了酒坛之中! 朱桓随即上前一步,也如吕蒙之状,其余众人依次上前,皆滴血与坛中,整坛酒水一片殷红! 随后将士将血酒分与众人,吕蒙举酒示众道:“今日共饮此酒,歃血为誓!不斩李通,誓不南归!” “不斩李通,誓不南归!”众人一齐举杯,齐喝三声道。 随后掷盏于地,碎裂有声! 淮水滔滔东去,吕蒙带着部下人马从阳泉渡往了北岸,那便是汝南地界,是李通回守汝南的必经之路! 李通这边,接到曹仁书信之后,再仔细思虑了眼下局势,随后便下令撤军,各部人马有序往北退去,同时也防范着吕蒙从后追来! 一直到安然齐结寿春,李通这才稍稍放心。 “看来,那吕蒙是不敢追来了!渡过了淮水,我等便算是回到了故地!传命下去,即刻渡淮,以防夜长梦多!” 李通还是有一点儿担心吕蒙会突然追上,片刻都不想在淮水之南耽搁。军情急如火!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不可预知! 陈矫略有疑惑,不禁问道:“将军!按说此时,那吕蒙正应拖住我等,以便于周瑜西进才对,为何却不见吕蒙踪影?此事只怕其中有蹊跷啊!” 李通如何没有感觉到,可是眼下对于李通来说,安全渡过淮水便是第一等要务。淮水已经就在眼前了,不论吕蒙有什么蹊跷,肯定也不能阻止李通回到淮北了! “不怕!只要渡过了淮水,回到了汝南,纵那吕蒙有千般诡计,也无济于事!” “若是那吕蒙绕前路阻截我等,将军奈何?”陈矫复又提出自己的担心道。 李通冷笑道:“吕蒙若真有此胆,当初便不会弃合肥!且那吕蒙不过区区万人,如真敢绕袭我前路,那是自寻死路!我有四万雄兵,何惧那吕蒙?季弼不必担心,眼下尽速回防汝南才是头等大事!” 李通这么想并非是狂妄自大,换做是任何人,这么想也都理所当然,毕竟胜败战绩,兵力众寡都摆在眼前,显而易见,李通占据了绝对优势! “好吧!但愿是我多心了!”陈矫只好说道。 于是李通并不耽搁,立刻便从寿春撤出,渡淮而北,随后一路便转道西北,往汝南而去!周瑜这边取下彭城之后,令孙静、徐箕留守徐州,随后亲率数万人马,折往沛国而行,其意也是要取道汝南,当然,首先是要合围李通军!解除了李通这个问题之后,周瑜便没有了后顾之忧,而且也打通 了江东、江淮,如此则江东兵马、物资都不必转走海路,而是可以直接北上,至此,则徐州、豫州已尽在囊中! 贺齐、庞统奉命在前,才至沛国竹邑,庞统已经开始心生疑惑,路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流民! “将军!事恐有变!你看这途中流民,尽皆北走,必有大军过境!”庞统警觉道。 贺齐仔细一瞧,果然如此,于是当即便命人前去拷问!这些流民原本大多都是淮水岸边百姓,靠着淮水生存,如今却背离淮水,纷纷北去。 华当上前抓住一人,一番威吓。随后只见华当急匆匆跑来贺齐、庞统面前。 “如何?”贺齐急忙问道。 华当赶紧回话道:“李通北渡了!数万大军渡淮北归,这些百姓担心淮水成为战地,都开始举家迁徙!” “什么?李通北渡?那吕蒙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拖住李通!”贺齐气的不禁破口大骂道。 庞统一时也没有想明白,按说周瑜早已安排了吕蒙,务必将李通拖延在淮水之南,缘何李通能够率数万人马,安然渡过淮水? “将军!当务之急是速报大都督!立即追击李通,万万不可等李通回汝南扎住阵脚!否则大事坏矣!”庞统急切的对贺齐说道。 “华当!快去通报大都督!” 贺齐立即下令,华当闻声纵马,直奔周瑜中军而去! 周瑜在贺齐之后十余里,见华当疾驰而来,周瑜察觉异样,立即问道:“前方何事?” 华当将李通已经北渡的消息报知周瑜,周瑜闻言震惊!随后马上又镇定了下来。 “不会!我知子明必不会置我军命于不顾!事关大局,子明绝不至于意气用事!此事必另有乾坤!”周瑜还是相信吕蒙。 陆逊上前言道:“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这种时候,周瑜可没有心情废话。 陆逊于是说道:“若吕子明诚如大都督所料,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已经去截李通归路了!” “伯言是说,子明已经孤军深入汝南了?”周瑜问道。 “在下只是猜测,大都督慧眼明鉴!”陆逊没有肯定自己的想法。 并非是周瑜智虑不及,只是周瑜不太相信现在的吕蒙会做出如此孤注一掷的事情来!若是早年的吕蒙,周瑜肯定会对他作这种猜想,但现在的吕蒙,周瑜却并不认为他会这样做。这不是周瑜教他的,周瑜从来便不曾教吕蒙背水之法!对于周瑜来说,背水一战是永远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因为在周瑜看来,若真到了背水一战,那只能证明此人已经黔驴技穷!一个运筹帷幄的人,不该 将自己置于绝境! 或许是因为自己带吕蒙太久了,以至于影响了周瑜对吕蒙判断,事实是这一次吕蒙确实没有按照周瑜预想的走!陆逊作为局外人,对吕蒙反倒是要看的真切一些。 听完陆逊的话,周瑜又仔细的在脑海中分析了一遍眼前的局势,最终只得出了一种可能,就是陆逊猜想的那样! “传令!加速行军!”周瑜一挥马鞭,当即便纵马向前驰去!虽然吕蒙最终没有达到周瑜的预期,但周瑜可不想吕蒙自寻死路!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击其半渡 发源于嵩山的颍水自西北向东南流去,将汝南切割为两半。李通带着兵马一路西行,欲回汝南平舆,那是李通的根据所在。 然而就在颍水西安,汝阴境内早已埋伏了吕蒙的兵马。 时惟暮春,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然而颍水两岸蓬勃的生机之中却多了一丝肃杀之气!这股杀气分外的厚重,简直令颍水为之更寒! 李通率领兵马终于到达了颍水边上。 望着缓缓东南流的颍水,李通手下来自汝南的将士们都分外的高兴,总算是回到了故土。跨过这道弯曲的河水,视线的尽头便是家乡! 一直为眼下不利局势所困扰的李通,此刻也显得轻松了许多。 “季弼啊!只要我等跨过颍水,周瑜无能为也!” 李通无时不刻不在惦记着自己肩上担当的责任。在曹营之中,李通算不上曹操最核心的一员,但确实曹操麾下不可或缺的一员。在曹操亲信曹氏、夏侯氏诸将之外,李通算是位次最重! 汝南地处许都东南,是拱卫许都的重镇,然而这么多年来,曹操都没有安排曹氏或者夏侯氏将领坐镇汝南,反而将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了李通,可见李通必有过人之处。 那李通的过人之处便在于一个忠字!不管李通是否忠于曹操,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是朝廷下达的命令,李通绝无二话!而且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涉水过河吧!”李通下令道。 随后数万人马便开始了西渡!颍水并不算一条大河,部将董蒙已经提前开始搭建浮桥,不多时便都准备完毕,随后各营人马依次通过浮桥往对岸走去。 周遭并无异样,李通算是放下心来。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只听得对岸传来潮水般的涌动之声!片刻之后,所有人都脸色大变!那分明是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的便是地动山摇! 已经渡过西岸的曹兵闻声最先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速去探明!”董蒙急忙喝道。 随后数骑飞出,径直往前而去。不过须臾便又数骑折返而来! “大事不好!敌军来犯!” 只一声喊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董蒙惊起,条件反射般拔出佩剑大喝道:“结阵!迎敌!” 先渡颍水的曹兵闻声立刻便动了起来,就在河岸边上,当即结成偃月之镇! 李通望见对岸突然的动静,急忙令人前去询问缘由,那边董蒙已经派了人来飞报。 “将军!西安发现敌情!” “什么?西安有敌情?”李通惊问道。 “不好!将军!定是那吕蒙!快叫董蒙将军撤回来!”陈矫闻言急忙劝道。 身后众人听到敌军击其半渡,都不由得心弦紧绷! 李通扫视了一下身后兵马,大部都还没有渡过颍水,只有董蒙的先头部队已经上岸。再看水中浮桥,其上还有不下千人!照这样的速度,一时片刻是不可能全部渡过岸去的! “传令董蒙!速速后撤!”李通赶紧对来人说道。 命令还没有传到西安,吕蒙已经率军杀到! “弓弩手,放箭!”董蒙一声令下,弓弩手闻声放箭。 一阵箭雨直奔冲杀而来的江东前头部队!但见猛冲上来的江东兵顷刻间倒下不少!然而这并不足以阻止江东兵的勇往直前!没有人在意身边是否有人倒下!只要自己没有倒下,眼睛便直视前方。对于这些冲在最前面的江东兵来说,只有一个目标 !那就是冲垮曹军!打败曹军!杀尽曹军! “杀呀!” 曹兵的箭雨丝毫没有起到阻止敌军冲锋的效果,然而更加激起了江东兵的血腥! 但见从左至右,目所及处,遮天蔽日尽是江东旗帜!汹涌而来的江东兵马,你追我赶,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径直便往曹军偃月阵冲杀过来!伴随着的是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 “将士们!不斩李通,誓不南归!” 身披白袍的吕蒙,纵马驰骋军中,眼中尽是怒火,亦是奋不顾死! “不斩李通,誓不南归!”众人尽皆呼啸而前!跟着吕蒙毫不惜死的向前冲去! 曹兵偃月阵最前面的盾兵看着冲过来的江东人,无不震悚!那气势,简直势不可挡!任谁见了都得胆寒! 上阵厮杀,一鼓作气,最重要的便是这气势!一旦气势起来,那可阵势无不披靡! 箭雨已经不能阻止江东人,眨眼之间,冲在最前面的江东兵便已经杀到了曹兵偃月阵前!在不断的冲击之下,偃月阵很快便被冲破了口子! 紧接着各处皆被击溃!身在西安的曹兵转眼便淹没在了江东人无尽的怒火之中! 厮杀顷刻在颍水西安展开!整个西岸好似鼎沸一般!一下子便陷入了短兵相接之中! 李通望着对岸的惨烈厮杀,急的大喊:“快撤回来!快撤!” 兵家大忌,半渡被击! 饶是李通占据兵力优势,可是在半渡之时,也难以招架吕蒙的全力进攻! 董蒙那边如何不想撤?可是他手下这数千人马能够撤出来吗?江东兵转瞬既至,除非董蒙有通天本事!否则交战已经不可避免! “快撤!快往回撤!”董蒙也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原本正在渡河的曹兵纷纷都调转了方向,急忙往东岸回走,那些已经上岸也都纷纷向浮桥拥挤过来! 求生的意志战胜了军队的纪律,这种时候没有人会想着牺牲自己保全其他人!对于这些人来说,活着便是唯一的追求! 董蒙见情势紧迫,队伍混乱不堪,指挥号令五人听从,气的当即率兵拦住浮桥那头! “谁敢抢道,立斩不赦!” 众人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拥挤着往浮桥上走! 董蒙当即狠下决心!跨步上前,便劈死数人!那些原本拥挤着想要挤上浮桥的人,一下子便被镇住!都愣在了当场! 然而身后的人一如既往的向前涌过来!董蒙见阻止不住,当即大喝一声,便带着自己身边的亲信人马往江东兵那边杀去!想要自己抵挡住江东兵马,为回渡争取时间!如此一来,那些已经慌张失措的人,完全陷入了混乱,会水的挤不上浮桥,直接便跳入了水中,往东岸泅渡!不会水的则拼命挤上浮桥求得生机!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董蒙之死 喊杀声、哀号声、人群拥挤的叫喊、刺耳的兵戈交接之声,全部都杂在一起。 鲜血染红了地上的嫩草,浇灌了颍水岸边无名的花朵! 在江东兵的冲击之下,西安的曹兵溃不成军,只有董蒙尚在竭尽全力的拼死抵挡! “将军你看!”左右一指前方的董蒙对吕蒙喊道。 吕蒙放眼望去,看见董蒙挡在前方,为曹兵的回渡做最后的努力,当即大声喝道:“公孙阳何在!” 那边厮杀正酣的公孙阳闻声赶来! “速斩那曹将!”吕蒙一声令道,公孙阳随即纵马杀出! “贼将休走!公孙阳来也!” 董蒙那边正在拼死抵挡,只听得一声大叫,便见对面杀来一人,手持一双金锤!其势如狼,其猛如虎! “董蒙在此,尔等休得放肆!” 那董蒙虽然不是个多出名的武将,却也是不甘示弱,当即便迎面向公孙阳杀去! 二人战至一起,公孙阳舞动双锤,翻飞如雷霆之势!董蒙双眼血色!毫无惧意!二人交斗乱军之中,两虎相搏,好不激烈! “将军快撤!”那边浮桥头上有人大声向董蒙呼喊道。 趁着与公孙阳鏖战间隙,董蒙回头望去,见活着的曹兵基本上都已经上了浮桥,这才打算放下公孙阳。董蒙一戟扫出,公孙阳仰身避过,趁着这个机会,董蒙拔马便走! 那公孙阳如何会放走董蒙!当即勒马急追! 眼看着董蒙便要杀到浮桥边,突然斜刺里杀来一人,正是江东荡寇校尉朱桓!这朱桓素来耻于人后,见公孙阳鏖斗董蒙,当即便向董蒙杀来! “贼将哪里走!看枪!”朱桓截住董蒙去路,毫不犹豫,纵马便向董蒙杀去! 那边浮桥上,等待董蒙的曹军将士,见此情形,一下子都更加紧张起来!其中有几人对董蒙很是忠心,见董蒙被困,当即便又下了浮桥,便要来救董蒙! 董蒙力战朱桓,见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于是大声喝道:“速速截断浮桥!快走!” 这是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那边浮桥上的人听到董蒙的呼喊,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忍痛截断了浮桥,将董蒙留在了西岸! 对岸的李通眼睁睁的看着董蒙在西岸厮杀,然而却无能为力,一时不觉悲怆!热泪盈眶,几乎就要流了下来! 李通起家之时,董蒙便已经跟随在了李通身边!迄今已逾十载!在李通看来,董蒙便是自己的亲兄弟!然而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通身陷重围,这种悲痛,非同生共死之人不得感其深! “兄弟!李通对不住你!” 四十岁的李通已经不年轻了,对于这样一个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将军来说,没有什么比看着当年一起驰骋疆场的兄弟赴死更让人伤心欲绝! 董蒙已是困兽!在朱桓、公孙阳的合攻之下,转眼便已身披数创!肩上、背上尽是创口!脸上满是血污! 然而斗志犹在,董蒙始终没有畏惧! 伴随着一声大吼,董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朱桓冲杀过去!就在朱桓接住董蒙一击的刹那,公孙阳双锤杀到!正击中董蒙头部、背心! 一腔鲜血从董蒙口中喷涌而出!董蒙已是摇摇欲坠,然而其双手依旧死死的抓住马缰和长戟!目光虽然已经迷离,然而董蒙依旧保持着一个将军的姿态!死也要死在马背上! 董蒙已经不能再战,紧紧凭着最后的力量,面前维持着自己的身形,拿住手中的兵器。 江东众人将董蒙团团围住,朱桓、公孙阳却并未立刻下杀手,只是冷眼看着董蒙在马背上摇摇晃晃! 此刻的董蒙已是孤身一骑!整个西岸除了董蒙意外,曹兵已经无一活口! 吕蒙等一众江东将领勒马前来,众人围着董蒙,并无人上前。此刻的董蒙已经再经不住哪怕轻微的一击!殷红的鲜血顺着董蒙的嘴角汩汩流出,将闭未闭的眼睛中目光已经涣散。 吕蒙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无尽的愤怒。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对待这样将死之人,吕蒙不惮加以最恶毒的侮辱! “我……乃……汉将……董蒙……” 即便是已经快要失去意识,董蒙也断断续续报上了自己的大名!潜意识里的斗志,支撑着董蒙虚弱的身体。 死也要死的堂堂正正!绝不作无名之鬼! 吕蒙冷笑一声!飞马上前,一把便将董蒙提了起来!随后驰至颍水岸边!松手便将董蒙掷于地上,随后下马,再将董蒙提起,一直到岸边开阔处! 对岸便是李通! 李通远远的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人脸,但李通知道,那就是董蒙! 很快吕蒙手下的人便围了上来,对岸尽飘江东旗帜! 吕蒙左手提着董蒙的脑袋,右手拿着那把周瑜送给他的剑,就当着对岸李通的面,缓缓的从董蒙的脖子划过! 颈动脉割破后喷出的鲜血如同泉涌一般,溅落在颍水河中! 董蒙的喉咙里面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对岸的李通好似能够听见一般,一股锥心之中翻涌上来,然而李通自始自终都没有躲避,只是眼含热泪的看着河对岸,看着董蒙死去! 那鲜血灌进喉咙里面的声音,在吕蒙听来,便是最美妙的复仇的乐章! 名将之死,往往举世皆悲!可是不要忘了,任何一个人的死都不是默默无闻的!哪怕就是一个毫不知名的小卒之死,也会有人为之悲哀! 董蒙不过区区一介校尉,但却也死的悲壮,死的可敬! 是非对错已经不重要,无论是身处哪方阵营,对待一个视死如归的人,对待一个堂堂正正战死之人,都应该给予起码的尊重! 仇恨已经使吕蒙失去了理智,颍水河边这一幕,终究会成为吕蒙的罪孽! 公孙阳本是奉命斩杀董蒙,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却也心有不忍,不禁转过头去。这些江东将领那个手下没有上百人命,但此刻却没有人为吕蒙喝彩!只是默默的看着吕蒙,肆意的发泄着他心中的愤恨。 吴下阿蒙终究还是吴下阿蒙,在这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气度才是评价一个英雄的最根本因素!而吕蒙,着实差强人意!不能尊重对手的人,终究也不能让对手尊重!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颍水对决 吕蒙算不上是个纯粹的将领,他的心中太多多余的情感,以至于在某些时候会因积郁太多而喷发出来,最终影响他的行为。 董蒙战死本是他的归宿,但面对一个将死之人,一个奄奄一息之人,吕蒙却肆无忌惮的发泄着他的愤恨,这绝非君子所为。 自古战场有战场的礼仪,若非血海深仇,只是各为其主,有什么理由要侮辱一个奋不顾死的人呢? 颍水东岸,一众曹兵们眼睁睁的看着董蒙被吕蒙割下了首级,心中的愤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个个是双眼血红!原本就敌对的双方,此刻更加是势同水火!李通眼望着吕蒙站在对岸嚣张,虽然眼含热泪,但始终强忍着没有让泪水留下来。对于一个已经征战十余年的将军来说,他生怕掉落的一滴眼泪会表现出脆弱。在这样的时刻,李通只有复仇的愿望,他要 用尽自己手中所有的力量,对吕蒙加以雷霆一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众将听令!”李通怒目圆睁,看着对岸,声音中带着悲戚喝道。 身后一众将领当即上前齐道:“末将在!” 愤怒化作了力量,暗含在不容置疑的军令之中!“各营兵马立即准备舟筏盾板!能备多少备多少!今日之内务必齐整完毕!我要每一个人都乘上船筏!我要每一个人都与我一同杀过对岸去!所有辎重一概不要,每人只备三日军粮!刀枪尽皆擦亮!箭囊全 部装满!所有阻碍渡河之物,全部丢弃!都给我记住!只有一道命令!杀过对岸,江东贼子,鸡犬不留!” 虽然折损了董蒙所部,但李通手下依然还有三万多人!他已经下定决心,吕蒙做好了准备背水一战,他李通难道就没有这个胆量吗? 那就让鲜血染红颍水吧! 众将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李通的命令,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李通的决绝之心! 此战不决胜负,只决生死! 战事进行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双方真正的杀红了眼!对于李通来说,董蒙的死诚然令人悲怆,但李通心底知道,吕蒙胆敢如此张狂截断自己的归路,看来周瑜的追兵也不远了! 他不能再耽搁,没有时间在慢慢寻找机会!生与死,尽在一战! 曹兵们听到李通的军令,都知道了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没有人说出多余的话来,只是默默的遵照李通的命令,开始了最后的准备! 辎重车被拆作了舟筏!帐篷当作了船帆!战马被杀来充实体力!每个人都默默无声,只管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夜幕深重,颍水东岸一望无际的篝火,西安吕蒙也扎下了阵势,双方就这样各据一方!只有颍河水依然如故,并不为这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而多生半点漪澜! 对于颍水来说,这并不是他见过的第一场生死对决,在千百年的岁月里,这片土地上孕育了无数人,也埋葬了无数人! 山河依旧,生死依旧! 西岸水畔,吕蒙正紧密的观察着东岸的动静,白天里他也看到了对岸发生的事情。 “都督,有一句话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亲将公孙阳来到吕蒙身边,开口说道。 “既然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不必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吕蒙没有回头,依旧望着对岸的星星点点的篝火说道。 公孙阳的话被挡了回来,只好叹道:“也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明日一战,死生难料,说与不说,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公孙阳原本是想向吕蒙指正他白天不该如此,但现在好像意义也已经不大了,谁知明天还能不能够站着呢? 吕蒙莽撞的举动,彻底的激怒了曹军,现在压力都来到了吕蒙这边!面对三倍之敌,且个个满腔怒火,公孙阳心里其实是没有底的。 不只是公孙阳,吕蒙麾下的其他江东将领们也都坐立难安。 可眼下不是指责的时候,更不是气馁的时候,如果不能团结一心,绝无生还可能!如今已是在悬崖与敌搏斗!只有一方能够最后站在悬崖边上,失败的一方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是夜,颍水两岸异常的安静,即使两岸囤积着数万人马,却几乎没有一丝嘈杂之声! 夜幕撤去,天色微明,东方开始翻起了鱼肚白。 颍水岸边,李通仗剑独坐,眼睛虽然闭上,但心却十分的清醒。整整一夜,李通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他在听那颍水无声的怒吼! 天色大亮,日出东方,整个营地到处都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士兵们在埋锅造饭,这是临战之前最后一顿热食!昨日杀掉的战马,还剩下一半,现在已经马肉已经被剔除的干干净净! 日上三竿时候,李通手下全部将士都已经准备完毕!个个整装待发,就等着李通一声令下,便向对岸冲过去! 一个伙头兵紧握着环首刀,背上还背着做饭的家伙事儿。 李通跨步走上前来,一把便扯下那伙头兵背负的炊具,用力的摔在了地上,一脚踹飞! “带着个作甚?冲过去,杀了江东狗贼,用他们的锅炖他们的肉!”李通毫不客气的怒斥道。 其余伙头兵闻声,纷纷都解下背负,扔在了地上。 “将士们!今日一战,不是敌死,就是我亡!都给我握紧你们的兵器!那就是你等的性命!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了!要想活命,都拿出你们的勇气来!我李通麾下无孬种!我中州将士,何惧江东鼠辈!” 最后的战前动员,李通激发着手下无限的斗志! “杀!杀!杀!” 李通站在高处,将手中长枪高举,大喊三声。三声话落,手下数万将士齐声三呼! “杀!杀!杀!” 声音响彻寰宇,这是为对岸的敌人敲响的丧钟!也是为即将战死的袍泽弟兄最后的祷祝! 这边齐声喊杀,很快那边也回以同样的奋死之声!李通转过身来,看着对岸的江东兵,高举的长枪猛地落下!这便是进军的指令!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惨烈厮杀 颍水东岸,一望无际的河岸边上,立刻便涌动起来!一艘艘扎好的舟筏被送进了水中,带着盾牌和弓弩的将士率先登上舟筏,旋即便向对岸划过去!紧接着是枪兵、戟兵还有紧握着环首刀的将士,依次登 上舟筏。 整个颍水,好似突然被截断一般!目所及处皆是汹涌而来的曹兵! 李通化整为零,原来的浮桥渡水,变成了数以千计的小筏,吕蒙不得不将手中并不占优的兵力排布在西岸,以弓弩射阻,以坚盾在结成阵势! 吕蒙紧盯着颍水中攻过来的曹兵,待到曹兵渡过河中心时,吕蒙一声令下,随后三军齐鼓! 鼓声大作,响彻颍水两岸! 吕蒙目不转睛,缓缓的拔出佩剑,直指前方,弓弩手们随即满引强弓! “放箭!” 随着吕蒙一声令下,立即便有传令之兵接着大喝“放箭!” 弓弩手们闻声松手,利箭破空而出!在正前方汇集成漫天的箭雨,瞬间倾泻而下! “结盾!” 水中舟筏之上,曹军各部了望兵立刻便大声疾呼!盾牌手闻声而动,立刻便将盾牌上举! 只听得箭矢射入盾面的沉闷声响,还有放空的射入水中的咚咚之声!以及三三两两的惨叫声和落水声!这是大战的前奏,远远还没有到达高潮! 李通立于舟筏之上,冷眼看着这一切,不为所动,身边将士奋力的划动河水,舟筏迅速向对岸而去! 吕蒙没有下禁止令,一直到弓弩手将所有的箭矢全部放完!天空方才空荡下来! 河中已经有不少曹兵中箭落水,那已经没了动静的便顺水流去,那还在挣扎的又被拉了上来! “盾阵上!” 随着吕蒙又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盾兵们,换下弓弩手,将盾牌挡在了颍水西岸的最前面! 很快曹兵的前部便已经开始接近河岸! 李通随即大喝:“冲上去!杀尽江东鼠辈!” 众将士闻声而动,纷纷大呼!随后奋勇向岸上冲了过去! 两边盾牌对盾牌,互相奋力推挤!一时间整个颍水西岸都开始了斗牛般的角力! 紧接着便是长枪兵涌上!插进盾兵阵中,寻找着缝隙,随后便奋力的向前刺去!只听得四处哀嚎惨叫声起,不绝于耳!最终淹没在轰隆隆的战鼓声中! 两边不断的有人倒下,也不断的有人补上! 很快!血水便从人堆的脚下流了出来,流进了颍水之中! 岸边的河水逐渐变得殷红、鲜红、淡红、直至完全消散! “快!杀!” 李通不停的催促,舟筏刚一靠岸,李通便一跃而上。 这一刻他已经不再是统领数万兵马的将军!而是一个冲锋在前的死士! 这一战已经不需要再指挥,要的只是奋力的搏杀!杀尽身边的每一个敌人! “绪儿、基儿!随为父冲破敌阵!” 李通上岸之后,立刻便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唤了过来,父子三人拧成一股绳!宛如一柄钢枪,奋力的向江东盾阵猛烈的冲了过去! 李绪、立基,是李通仅有的两个儿子,李通没有保留,每战必将二子带在军中,为的便是告诉手下将士,他李通第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 也正因为如此,李通的部下个个对其毫无怨言!试想一军统帅,能够连自己的儿子也派上阵前,其他人又还有什么可以顾惜的呢? 将士们见李通率二子冲锋在前,一时倍受鼓舞!气力陡增,斗志暴涨! “杀!冲进去!” 李通高声大喊,众人闻声一齐使力,逼的江东兵连连后退! 李通抓住空档,飞身上前,一枪便挑破一敌,连人带盾挑落身后!李绪、李基随即接上,长枪开道,瞬间便撕破了一道口子! 撕破的口子便如同江河决堤一般!曹兵们顺着这个口子冲了进去,盾阵开始瓦解!其余各处也被冲破开来!双方开始了明刀明枪的浴血肉搏! 数万曹兵争先恐后的涌上岸来,杀入了江东阵中!场面很快便陷入了各自为战! 吕蒙的指挥也已经毫无作用! “杀!” 吕蒙一声令下,公孙阳、谢旌闻声而动,当即冲入了阵中。那边朱桓、朱然、孙韶、孙高等人早已率各部兵马与曹军短兵相接! 一望无际,都是生与死的较量!倒下的,站着的,向前冲的、左右跑的,你能想到的混乱不过如此! 漫野鼎沸,四处兵戈!放眼望去,无一处不是殊死搏斗! 李通舞动的长枪,奔跑在乱军之中,望见江东兵马,便上前相搏!二子紧随其后,不遑多让!父子三人,交替攻守!所过之处,无不披靡! 曹宏原本徐州一小人,但为血气所激,此刻也变得分外的敢战!竟然无丝毫惧意! 大体真是上行下效,李通不惜死,其部下之人自然也被激励! 吕虔早已陷入鏖战,连陈矫这个出谋划策的长史,也手提着利刃加入了战斗! 涌上岸来的曹兵如同凶猛的洪水,很快便渗透进了江东兵中! 那些江东兵没有想到,眼前的曹军好似换了模样!个个变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连已经重伤倒地的也不放过,还要上前加上两刀,直到再也不见动弹! 整个战局很快便陷入了胶着,陷入了艰苦的生死搏杀! 三万多曹军冲杀过来,江东兵马连连败退! 吕蒙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昨日还杀的气势如虹的将士,今日却抵挡不住曹兵的几番冲击! 很快!李通率领的曹军便占据了上风!胜利的天平开始向曹军倾斜! 江东一众将领率部拼命抵挡,然而杀死了一个,立刻便有两个冲了过来!一个倒下,很快便有一群围了上来! 虽然曹军死伤更多,但江东各部已经溃不成军!很快便被曹兵们分割开来!各自陷入了重围! 吕蒙杀的白袍变成了红袍,可任由他杀再多人,他能杀尽这数万曹兵吗? 公孙阳手舞双锤,左右出击!死在其锤下的曹兵已经不下数十人!可公孙阳也已经开始气喘吁吁!谢旌提着大刀左劈右砍,身上早已负伤多处!然而身处这激烈的厮杀之中,谢旌竟然完全来不及感觉疼痛,因为只要他稍一放松,曹兵的利刃便抵了上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围困吕蒙 颍水之畔,李通、吕蒙各引其军,杀的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双方完全搅做了一团,难解难分! 董蒙之死成为了打开曹军怒火闸门的关键,而李通决绝的激励言语,也催动着部下的斗志! 合肥城下,吕蒙能够凭借若是兵力坚守多日,但现在却不同!因为他既亲手杀死了曹兵的将军,又拦住了曹兵们的归路!这就好比是在老虎和山林之间,自愿当作了人肉盾牌。 数万曹军的怒火和守土之心倾泻在吕蒙兵马的身上,简直要将吕蒙那万余人个个撕碎方才罢休! 情势已经开始一边倒了! 吕蒙高估了自己手下人马的战斗意志,也低估了李通军真正的战力! “杀尽江东贼!为董将军报仇!” 见江东各部兵马连连败退,李通趁势大声疾呼!身边将士听到李通的呼唤,个个更增勇气,纷纷向江东兵扑杀过去! 已经被鲜血洗透全身的吕蒙依旧在拼命的抵挡、阻击!公孙阳、谢旌二人紧随吕蒙左右,丝毫不敢走远。曹兵们如同亮着獠牙的凶恶的狼,一个个向吕蒙扑了过来! “都督小心!” 公孙阳两步跨至吕蒙身后,一锤砸死一个欲图偷袭吕蒙的曹兵! “都督!快撤吧!曹军攻势太猛了!咱们抵挡不住!”公孙阳一般阻挡着曹兵的进攻一边对吕蒙劝说道。 吕蒙眼中冒火,转过身来,一把便将公孙阳推了出去! “再敢言退,我先砍了你!” 吕蒙还有退路吗?这里是汝南境内!他早已是孤军!现在撤退或许可以活命,可留下这条命又如何?那样,他只能耻辱的活着! 若是不能挡住李通回防,那就意味着周瑜不能成功逼近许都!眼下的这一切便都将化为乌有!精心盘算了两年多的一切便都将功亏一篑! 对于江东来说,这样的结局并非不能接受,甚至至少可以保证十年内曹操不敢南顾,可同时也意味着江东失去了入主中原最好的一次机会!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吕蒙不愿做这样的罪人,更不愿意带着这样的耻辱苟且偷生!从军之日起,马革裹尸便早已不是遥远的梦想,而是随时会发生的可能! 死有什么大不了的! 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 功名从来不是唾手可得,非历尽生死,不足以彰其勇! 吕蒙是个有大梦想的人,至于能力,或许有不足之处,但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至少他敢于付出自己的生命!从这一点上来说,吕蒙倒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见吕蒙丝毫没有退意,公孙阳只好继续迎战曹军,紧随吕蒙左右,随时准备照应! 这一战,足足杀到了日至中天!放眼望去,颍水河畔,已经是尸横遍野!吕蒙所部兵马已经残破不堪,还能够站着的已经不足原来的一半! 然而曹兵死伤更多!可即便如此,李通的曹军依旧占据绝对的优势!他有足够的资本跟吕蒙硬拼!直到将吕蒙杀的片甲不留!直到这颍水河畔留下万具江东兵的尸首! 渐渐的,曹军已经开始合围江东兵了! 原来混战的情况现在又变得有所不同!李通这边开始重新将队伍拉成阵线,在广袤的战场上,一步一步的编织成一张大网!而吕蒙、江东人最终成为了这张大网里面的鱼虾! 李通率军正面进逼吕蒙,而吕虔则拉起一队人马绕道了另外一边,很快,两部人马便对吕蒙形成了合围!最终将口子拉紧,吕蒙军完全陷入了包围圈! 两万曹兵将几千江东人围在当中,好似一个铁桶! 江东诸将率部左冲又突,一次次的冲击,一次次的被堵了回来!直到江东兵再也无力冲击! 双方都已经筋疲力尽!虽然围困住吕蒙,但李通的兵马也没有了先前凌厉的攻势!最终将吕蒙剩下的人围困在一处坡地! 吕蒙占据坡地,居高临下,构筑起了防御,如同一只盘桓在高坡的老虎,紧紧的盯着围困自己的群狼!丝毫不敢松懈! 双方进入了僵持,谁也不愿先动手!其实是谁也没有力气先动手了! 除了摆在防止曹军突袭的人之外,其余的江东兵全部都累的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伴随着的还有伤兵的呻吟和哀嚎! “都督,咱们怎么办?”朱桓等人纷纷都来问吕蒙拿办法。吕蒙沉思了一会儿,安抚众人道:“不必惊慌!曹兵伤亡比我军更严重!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曹兵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只要我等振作精神,靠着这数 千人马,一定能够冲出重围!” 其实吕蒙这话安慰的意涵远远大于实质的指挥,李通军再没了先前的气势,靠着这数倍兵力的绝对优势,吕蒙插翅难飞!更何况曹兵已经完成了合围!这架势就是要一口将吕蒙全军吞下! 李通望着远处高坡上的江东兵,心中其实更忧虑。 他也没有料到吕蒙的兵马能够这样死扛!原本以为自己如此激励三军,振奋士气,必能一举攻破吕蒙!却不想江东兵马折损半数有余,却始终不散!到现在还能聚拢在一起!而且还有数千人! “绪儿、基儿!”李通呼唤二子道。 两兄弟闻声上前:“父亲何事?” 李通顿了一下,随后说道:“你二人各引一部速速搜集战场弓弩箭矢,无论多少,全部给为父找来!” 二人闻声而动,当即领命而去! 混战之后,战场最不缺的就是兵器。当然,在此前的抢滩战中,双方几乎将各自的箭矢放的一干二净!现在这些插在死尸身上的箭矢将再一次被利用起来! 很快,李绪、李基两兄弟便将能够搜集到的所有弓箭全部都搜集了起来,随后立即来见李通。 李通迅速找出军中能射者,编成了八百弓弩阵!又将所有带血的箭矢分发给众人。虽然不多,但对于现在的江东兵来说,每一支箭都将是致命的!李通要用这八百弓弩手,对江东兵做最后一击!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周瑜援兵 吕蒙居于高处,看着四面敌军,心中悲怆! 难道今日真的要命绝于此地?吕蒙心有不甘! 虽然从渡过淮水那一刻起,吕蒙便做好了不得南归的准备,但当这一切真正的来到眼前时,吕蒙还是不敢相信! “大都督啊!吕蒙要让你失望了!”这是吕蒙现在心中唯一的歉疚。 这些年来,周瑜在吕蒙身上倾注的心血不少,这一点吕蒙丝毫不怀疑。也正因为如此,吕蒙才从一个愣头青,坐到了如今的江淮都督! 江东武将之中,担当了都督一职的,寥寥可数,周瑜、程普、黄盖,此三人皆是众望所归,鲁肃虽然初次掌兵,但已经在乌林大破三十万曹军!这样的功绩,绝没有任何人再敢有半点指摘! 鲁肃、吕蒙都是周瑜所推荐,而吕蒙却至今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合肥之战,若不是贺齐解围,吕蒙几乎被李通围死!若不是庞统识破了李通围点打援的计策,整个江北早已经丢失! 吕蒙急需这一场胜利,来为自己证明,证明自己有资格担当都督之位,证明周瑜没有看错人! 然而现实总是喜欢给充满渴望的人迎头一击!可以想见,吕蒙心中有多不甘! “都督你看!” 就在吕蒙沉浸在自己无限的不甘和懊悔中时,公孙阳一指前方喊道。 众人闻声望去,但见重围的曹兵都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兵器紧紧握住! “大家快起来!曹军要强攻了!”朱桓、朱然已经开始大呼。 吕蒙起身,拔出插在地上黏糊糊的兵刃,心中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江东男儿!宁可站着死,不可跪而生!兄弟们,敢与曹军再决死战吗!”吕蒙放声大喝道。 “敢!敢!敢……”幸存下来,尚且留有一命的江东将士个个回应道。 吕蒙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不知是甘心赴死的畅快之小笑,还是壮志未酬的苦闷之笑!总之笑的很灿烂。从他的眼里,完全看不出接下来的残酷。 “诸位将军!吕蒙今生能与诸位并肩而战,已然无憾!今日身或不免,来世再作江东子弟!如若有幸,但愿再与诸位同袍!今日你我便放手一搏,生当壮烈,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众人闻听吕蒙之言,一时都满怀悲壮! “都督!大丈夫死有何惧!我等既生而为将,马革裹尸何足惜哉!” 朱桓上前对吕蒙抱拳一躬,众将齐拜,随后各按其刃,当即便准备迎接曹兵的冲击! 然而对面曹军却忽然分开两旁,紧接着便是八百弓弩手,阵列而出! 李通横枪弓弩阵后,眼神中愤怒的火舌似乎要将高坡上的江东兵吞噬殆尽! “引弓!”李通没有片刻迟疑,弓弩阵刚一就位,当即便发声下令道。 八百弓弩手闻令引弓搭箭,瞄准坡地江东军阵。 “放!” 随着李通一声令下,弓弩手闻声松手!一阵箭雨便向坡地飕飕飞来!破空之声好似为江东人奏响的丧音! 坡地上,江东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箭雨飞来,唯一能够抵挡箭雨的除了手中的兵器,再没有其他!盾阵早就已经瓦解! 伴随着声声惨叫,江东兵互相推挤着想要躲避箭雨,可又能躲去哪里? 数阵箭雨射来,本来就是残兵,眼下更是残上加残! 吕蒙不能眼睁睁看着手下人以身受箭,当即打定主意,要做最后的冲击! “杀!给我冲!” 一声大呼,吕蒙第一个带头冲了出去!其余诸将紧随其后,几千残军迅速汇成一道洪流,从坡地冲杀了下来! 李通将长枪一指,亦是大声喝道:“杀尽江东贼!为董将军报仇!” 血战方罢复又起!李通一声令下,所有曹兵随即一拥而上!纷纷向江东兵冲杀过去!两军再次短兵相接!这一次,李通不会再给吕蒙喘息的机会!这一次,他要彻底将淮水之北颍水之西的江东兵斩尽杀绝!他要在颍水驻下一道坚防,让江东人听到他李通的名字,便不敢上前!他要让自己镇守的汝南之地,成 为大汉朝廷的屏障! 两军以命相搏,血肉横飞!几番冲击下来,吕蒙仅剩的残兵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眼看着就要覆灭殆尽! 胜利已经几乎被李通抓在了手中! 忽然!只听得北面如潮水般的马蹄声传来,李通瞬间心中一震! 不好!这是李通心中唯一跳出的两个字! “江东贺齐来也!”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暴喝传来:“江东徐琨在此!” “吕蒙都督何在!吕岱来了!” 但听得一声声暴喝传来,紧接着便是几路兵马冲进了乱军之中! 周瑜闻知李通顺利过淮,当即便猜到吕蒙必是欲截李通归路!然而李通有多少人马,战力几何,吕蒙有多少人马,战力强弱,周瑜心中再清楚不过! 除了心中暗骂吕蒙冒失,剩下的便是催促兵马赶来!只希望能在吕蒙覆灭之前赶到! 不出周瑜所料,只差一点点,只要再慢半个时辰,吕蒙便将全军覆没! 随着周瑜援军的到来,态势一下子发生了惊天逆转! 吕蒙虽然已经即将覆灭,但李通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怎敌得周瑜麾下精兵? 贺齐冲锋在前,率部一下子便冲入了曹军阵中!所过之处,早已体力透支的曹兵无不披靡! 徐琨、吕岱、吕范各率数千人马冲杀过来,江东败势瞬间扭转! 吕蒙这边,正在挣扎,见到援军,顿时精神抖擞! “杀!大都督援军到了!曹兵败了!曹兵败了!” 吕蒙趁势大呼,身边众人一齐鼓噪!曹兵们望见数路江东兵马冲杀过来,一下子便慌乱起来!原本视死如归的斗志,也随之溃散! 战局完全扭转! 贺齐纵马飞入阵中,望见李通这个老对手,毫不犹豫,便冲了过去! “李通!看枪!” 贺齐飞马直刺!李通闻声回头,贺齐已经近至眼前!李通已经来不及反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李基挺身而出,以己躯挡在了李通身前!贺齐长枪硬生生的从李基的胸膛穿透而过!最终只是伤到了李通,却未能取下李通性命! “基儿!” 李通亲眼看着贺齐刺死自己的儿子,心中一悲,手上立刻便调转了枪头,一枪向贺齐刺了过去! 贺齐的长枪插在了李基的身体里面,一时不得收回来,只好闪身躲过。李通奋力一个横扫,只听得贺齐坐骑一声嘶鸣,随后翻到在地,贺齐也随之翻身落下马来,就势一滚,随后定住身形!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宿命对手 贺齐一击不成,却杀死了李通之子李基,李通心中悲愤,然而战局已经不可扭转,整个颍水战场,完全呈现了一边倒的局势! 数路奔袭而来的援军杀入这个人间炼狱,早已精疲力尽的曹军完全无法抵挡! 原本已经命悬一线的吕蒙得救了!原本稳居上风,即将全歼吕蒙的李通败了! 兵败如山倒,新鲜的血液加入到了这炼狱,使得这炼狱重又变得鲜红! 徐琨、吕岱、吕范、张英、高承、刘由,再加上冲在最前面的贺齐,七路兵马一下子冲入了颍水战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曹军彻底溃散! 李通抱着儿子的尸首,悲痛欲绝! “父亲快走!”一旁的李绪一边奋力的抵挡着攻来的江东援军,一边声嘶力竭的对李通呼喊道。 李通缓缓的放下了李基,重新又握起长枪,站了起来! 那边贺齐正向李绪进攻,眼看贺齐便要刺中李绪,一个身影忽然闪来!只听得“噹”的一声,贺齐虎口一阵发麻!李通已经面对面站住! “父亲快撤!儿来断后!”李绪虽然武力不济,却丝毫不为所惧。 李通身手拦住李绪沉声道:“绪儿记住!李氏一门便交到你手里了!” 话音刚落,李通忽然身形一动!一个跃击,便将一名江东兵从马背上击落下来!随后大跨一步,一手抓住李绪,便将李绪送上了战马! “为父今日必死,我李氏不能绝后!快走!”李通大喝一声,一拍李绪坐骑,战马吃痛,一下子飞了出去! 李绪亲眼见着兄弟战死,父亲又打定主意留下,此情此景,李绪万般无奈,却不敢违抗父命!只好抓紧缰绳,随后冲杀了出去! 李通孤身一人留在了乱军之中! 对面贺齐亲眼看着这一切,却并没有阻止。李通是他的老对手了!李通的两个儿子,贺齐也是见过的,对于李通父子上阵,贺齐素有耳闻。 虽然双方乃生死之敌,但对李通父子,贺齐内心还是十分尊重的!将门,不过如此! “李通!现在该你我对决了!”贺齐对面而立,出声喝道。 亲眼看到李绪往阵外冲杀出去,回过头来再看到地上躺着的李基,李通再无牵挂!再杀死一名想要趁其不备上前攻击的江东兵之后,李通走上前来。 “贺齐!你我交手十数阵,不分胜负,李通敬你是个英雄!今日过后,再无你我对决之日!来吧!亮出你的本事!”李通长枪一挥,当即摆出架势! 身边人正要上前攻杀李通,贺齐挥枪一拦,凛然道:“尔等任何人不得上前!抗命者,斩!” 自贺齐率部驻扎九江郡数年一来,李通始终是他的对手,与李通交手的孙河、孙翊等人已经没了,李通的老对手也只剩下了贺齐一人。 二人虽然为敌,却更似友!战场杀伐之友! 贺齐猛地一蹬,整个人便向李通飞了过去!闪着寒光的枪尖冲在了最前面!欺近李通身前两步,贺齐猛然扎住脚步,换做横扫,拦腰而去! 李通与贺齐年纪相当,略大三四岁,二人正是势均力敌! 那贺齐使出全身力气,势大而力沉,若是换做以往,李通肯定是选择避让!但眼下李通体力透支严重,早就没有了那般灵活度,只好选择正面迎击!将手中长枪一个横档,硬生生的接住贺齐一击! 两柄钢枪撞击在一起,发出雷霆之声,刺痛耳膜。 李通被震退两步,贺齐则双手发麻,长枪几乎脱手。 见李通依旧还能生抗,贺齐怒火大盛,随即以漫天攻势向李通杀了过去!李通闪转腾挪,同时上下左右格挡,贺齐的凌厉攻势令李通无暇反攻,只得拼尽全力应对。然而贺齐终就不能一直保持这种攻势,就在贺齐稍稍停顿的一瞬间,李通抓住机会,一声沉哼,随即转守为攻, 枪尖画圆,似散满天星斗!点点皆奔贺齐要害! 贺齐急忙躲闪,用手中兵器挡拨,勉强化解了李通的反攻。 双方如此你来我往,杀的毫无保留,各自都拿出了看家本领!直杀的飞沙走石!昏天暗地!旁人既不敢近身,亦不能近身! 战场上,曹兵已成溃败之势,不能逆转,七路援军如同七架巨大的收割机器,自北而南,沿着颖水河一路扫过!所过之处,血流漂杵,尸积如山! 剩下的曹兵溃逃而西,周瑜早已率陆逊、庞统、祖郎、樊能、陈奉、于麋等部人马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败退的曹兵自己撞进口袋来! 吕蒙是抱着你死我活,同归于尽的想法对付李通。李通则要一口吞灭吕蒙。而周瑜最终成为了收割者!一个曹兵都不肯放过! 那边吕蒙在援军的帮助之下已经杀退了身边敌人,见情势斗转,吕蒙心中还有一个执念,那便是要寻李通,实现自己北渡淮水的誓言——不斩李通,誓不南归! “李通何在?”吕蒙放声大喝道。 已有人来至吕蒙身边,抱拳回话道:“正与贺齐将军交手!” “带我去!”吕蒙只说了三个字,随即找来一匹战马,翻身跨了上去,随后直奔贺齐这边而来。 那贺齐、李通二人各出本事,皆出全力,二斗已不下四五十合!贺齐虽然略微占据上风,但却始终不能拿下李通。 李通拼尽全力迎战,杀的难解难分! 一众江东兵围成了一个圈,将贺齐、李通二人围在当中,如同观恶兽之斗一般!没人敢上前,也没人敢出声! 二将激烈的搏斗成为了这些兵卒战场的消遣,而无声便是对二人最好的褒赞! 正当二人难解难分之际,吕蒙突然纵马杀来! “李通狗贼,拿命来!” 只听得一声怒喝,吕蒙便从围观的人群之中杀了出来,直奔李通! 此时李通正与贺齐角力,根本抽身不得!眼看着吕蒙袭杀李通便要得手!贺齐怒火中烧!一声大喝,双手一用力,与李通的力量正撞在一起,二人随即弹开!贺齐放下李通暂且不攻,回过头来,俯身横扫,刚强扫过马腿,吕蒙措手不及,直接从马背上飞了出去,空中一个翻身,落在三丈开外,面前定住身形!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发回柴桑 “贺齐!你好大胆子!贼人在前,却反袭击本督,是欲谋反吗?” 吕蒙完全没有想到,贺齐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反应,他哪里知道,贺齐早就放言,任何人不得插手! 对吕蒙的怒斥,贺齐只是冷哼了一声道:“背后偷袭,岂大丈夫所为!今日我与李通决死,谁敢上前,休怪贺某枪下无情!” 这话说的威风凛凛,身为都督的吕蒙竟然完全被贺齐的气势压制!围观的众人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向着吕蒙,倒是纷纷向吕蒙投来鄙夷的眼神。 这些都是贺齐部下的兵马,本来就只服贺齐,吕蒙孤身一人闯了进来,自然得不到好脸色。 被贺齐一语喝住,吕蒙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好不尴尬! 一向自视甚高的吕蒙,被贺齐气的不轻,然而却也不得不顾及周围全是贺齐的亲兵,最终只能是忍气吞声,不敢逆颜! 贺齐拦住了吕蒙之后,复又来至李通面前。 李通气喘吁吁,疲惫不堪的身躯已然佝偻,双手撑在自己的长枪上,才勉强不至于瘫倒地上! 贺齐拦马吕蒙一幕,被李通看在眼里,本来李通也可以趁此机会对贺齐动手,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因为现在已经无关乎双方立场,战事大局。即便打败了贺齐,也不能改变自己一败涂地的事实。 现在,已经纯粹是两个人的较量,与任何人都无关!人之将死,其行也善,贺齐不让吕蒙偷袭自己,李通又怎敢行无耻之事? “李通!还能战否?你我还没分出胜负呢!”贺齐上前道。 李通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转过头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李基,苦笑之中顿时充满了悲哀。 “不必了!贺将军!李通今日兵败于此,无话可说!”随后又瞟了吕蒙一眼,接着对贺齐说道:“我以为江东尽皆鼠辈,今日方知尚有英雄!能与足下酣战一场,李通不枉此生!” 贺齐看到李通现在这个样子,与自己所见到过的以往的李通全然不同,不觉隐隐升起悲怆,竟不知是为李通悲,还是为自己失去了这个争斗数年的老对手而悲! 李通也算得上是英雄末路,坐镇汝南长达十年之久,与江东针锋对峙淮水,今日终成绝唱! 重围之中,李通孤身而立,长叹一声,随后单膝跪地,右手抓着陪伴了自己二十余年的那柄钢枪,缓缓的低下了头,微微伸出脖子。 “贺将军,李通的首级……拿去吧!” 李通这一低头,算是为自己的一生画上了悲壮的句点!这低头不是服输,而是对战败的自责! 与其被五花大绑折辱,不如死在自己对手的刀下!这既是对对手的成全,也是对自己的成全! 贺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将自己的长枪插在了地上,随后从旁边的士兵手上接过了刀,缓步来至李通身旁。 望着半跪的李通,贺齐第一次为对手动容。 “李将军!贺某今生能遇上将军这样的对手,也是三生有幸!但愿来世莫相为敌!” 一道英雄血飞溅而起,在残阳的映照下,显得分外的殷红! 李通高大的残躯终于倒地,只有那柄长枪依旧伫立! 贺齐扔下了手中的刀,缓缓退后三步,单膝跪了下来。周围的亲兵们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也随之跪了下来!这是贺齐的胜利,也是李通的光荣! 没有什么能够比得到对手的尊重更能证明一个军人的品格! 只有吕蒙一个人孤零零的气冲冲的站在原地。看到这一幕,吕蒙确实气急败坏,当即拂袖而去。 “好生安葬李通将军!碑刻汉故都亭侯汝南太守李通之墓!” 贺齐交代了部下,随后收起了李通的长枪。 经过整整一天的厮杀,吕蒙的部下几乎损伤殆尽,而李通则全军覆没!无一人逃出颍水!其子李绪在向西突围时,一头撞进了周瑜的口袋之中,最终被生擒。此外,陈矫、吕虔二人也被生擒,曹宏战死。 这一场惨烈的厮杀,最终获胜的还是江东!只不过是不是吕蒙,而是周瑜。 各部兵马收拾了战场,复又聚拢一处,周瑜正准备召见吕蒙,吕蒙已经前来拜见! 这是二人两年多来,第一次见面,见到周瑜的那一刻,吕蒙几乎热泪盈眶。 “大都督!吕蒙让你失望了!” 吕蒙重重的跪倒在周瑜面前,泣声说道。 周瑜已经从朱桓等人处闻知了前后事,不禁叹息道:“子明啊!你累了,还是回柴桑吧!” 周瑜没有多说,就这一句话,便已经包含了一切。 吕蒙一听周瑜说出这话,抬起头来望着周瑜,眼中尽是不甘! “大都督!吕蒙愿再受教大都督左右,牵马坠蹬,绝无怨言!只求大都督留下吕蒙!”周瑜乃是江东中护军,中护军之职,主持选拔武官,监督、管制诸武将!吕蒙虽然也是一方面的都督,但却必须听从周瑜的命令!周瑜发出的命令,整个江东,除了孙权之外,所有武将都必须遵从,不得 违抗! 吕蒙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败在了李通手里,但周瑜要将其发回柴桑,吕蒙却是万分的不情愿。 然而无论吕蒙怎么请求,其实他心里已经明白,周瑜说出的话从来都要兑现,也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 “子明还是回柴桑修养吧!” 留下这句话,周瑜长叹了一声,便带着陆逊、庞统走出了帐外,只留下了吕蒙一人依旧跪在帐中。 “大都督,如此对待吕子明,是否过于严厉了?” 陆逊有意为吕蒙说话,毕竟这一战吕蒙杀的辛苦,且死战不退,最终等来的援兵。 “伯言这是何话!吕蒙本该将李通牵制在淮水之南!却为泄私愤,行此险绝之事!不但丧我江东上万兵马,几乎败坏大局!大都督没有下令将其军前正法,已是宽宥!何来严厉一说!” 庞统一向不看好吕蒙,对陆逊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周瑜原本的计划是让吕蒙将李通拖在淮水之南,然后自己率兵从沛国南下,与吕蒙南北夹击,一举击溃李通,降服其众!然而吕蒙却做出了与李通决一死战的行径!本来双方都不必死这么多人,而现在,整个颍水血流漂杵,尸横遍野!虽然这为周瑜省去了转道淮南的时间,但行事却太过凶险,只差一点儿,李通便成功的回 防到汝南! 若不是周瑜率部昼夜奔袭赶来,吕蒙万死不足惜!莫看周瑜一言将吕蒙发回了柴桑,好像很是绝情,实则周瑜是念在吕蒙忠而不惜死,方才饶过了他的性命!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贺齐求情 吕蒙知道周瑜说出的话不会收回,虽然十分的不情愿,但却只能接受。 第二日,中军帐中点卯时,吕蒙没有出现,众人都左顾右盼,正在猜测吕蒙去向。 周瑜也感到有些诧异,昨日厮杀了一整天,他也并没有叫吕蒙立即离开。 “吕蒙何在?”周瑜不禁问道。 很快便有小校前来禀报,言说吕蒙天还未亮,便已经带着公孙阳、谢旌等几员亲将离开了营地,往南而去。 周瑜不禁叹道:“临走也不来见我一面,看来,子明还是不能自省啊!也罢,就随他去吧!” 说实话,吕蒙确实是负气而走,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误的严重性,毕竟最终结果摆在这里,李通所部被全歼,江东彻底扫清了进逼许都的道路。 或者说,吕蒙是心有不甘而走,他不甘于自己最终落得如此地步! 周瑜知道吕蒙是个执拗性子,数年来尚且改变不了吕蒙的本性,又怎能期待三言两语便令其懊悔?没有继续说吕蒙的事情,众人其实也都明白了周瑜对吕蒙的处置,朱桓等人虽然是跟着吕蒙杀过淮水而来,但颍水边上时,众将对吕蒙已经不够服心,且朱桓、朱然本来也就是周瑜的部将,只不过是周瑜 被发去富春之后,才听从吕蒙调遣。因此对于朱桓、朱然等人来说,现在也算是归队了!帐中诸将,只有贺齐是个例外,虽然从未从属于周瑜,但段日子以来,贺齐却是表现最出色的一个。无论是取下邳,收郯城,还是破李通,贺齐所部都是一马当先。当然,这并不单单是由于贺齐的出色, 更重要的是贺齐身边有庞统的指导。 周瑜论定了各营兵马的斩获、战绩等等相关情况,随后便准备发布继续想许都进军的命令。 这时贺齐却出来拜道:“末将有一事相求!” 周瑜不禁诧异,于是笑问道:“自起兵跨淮以来,公苗数取首功!有何事相求,但讲无妨!” 周瑜以为贺齐是要为自己争功,或者求取兵马赏赐之类。 不料贺齐却上前拜道:“末将请求大都督释放李通之子李绪!” 周瑜布下口袋,李绪虽然冲出了颍水乱军,但一头撞在了周瑜怀里,因此被擒在军中,周瑜尚未发布处置命令。 贺齐说出自己的请求,周瑜不禁愣了一下,继而明白贺齐这是在为自己亲手斩杀了李通而作的补偿。 李通父子三人,两人死于贺齐之手,而李通又是贺齐敬重的对手,因此贺齐请求放走李绪,也是情有可原!这一路来贺齐手上的人命可不少了!刘馥、刘靖父子,任峻、任福父子,现在又是李通父子。刘氏父子、任氏父子,这都是因为在阵前厮杀,贺齐并不以为意,但李通父子则不然。今日贺齐还是要为自己 这个多年的对手说上一句话,为自己求得一个心安! “公苗此乃义举!如今两军势同水火,本无纵敌可能。不过……李通终究是受天子朝命,而非曹氏家将!如此说来,倒也并非不可法外开恩。来人!将李绪押上来!” 放不放李绪对于周瑜来说其实无关紧要,一者李绪并非是什么重要人物,二者现在大局已经,李通全军覆没,留下李绪或者杀了李绪,都不能影响接下来的战事。 反倒是因为贺齐,周瑜还需要依赖贺齐的勇猛,加上贺齐已经取下的功绩,若不遂贺齐之意,反倒不美。 李绪很快便被押了上来,在被关押的时候,李绪已经得知了自己父亲的死讯,也知道了整个过程。才一入帐,看见贺齐就站在自己面前,李绪一时情绪激动,挣扎着便要向贺齐扑过去!却被人死死按住。 “贺齐狗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拿命来!” 李绪嘴里声嘶力竭的叫喊着,身体拼命的挣扎!然而却半分不得解脱。 贺齐站在原地没有动,面无表情,任由李绪唾骂,也不还口。杀了人家父亲、兄弟,总得让人家发泄发泄。 李绪咒骂了半天,也挣扎了半天,终于声嘶力竭,再骂不出口。 贺齐转过身来,对周瑜抱拳道:“大都督这就放了他吧!” 周瑜微微一笑,道:“此人就交给公苗处置了,我不过问,如此可好?” “末将拜谢大都督!”贺齐当即为此跪拜道。 能够为对手的儿子求情,甚至下拜,贺齐也算是个好汉了!周瑜见此,不禁感叹。随后大手一挥,便示意手下将李绪交给贺齐。 贺齐接过李绪,随即便将其带离了中军帐。周瑜发布军令,三军休整一日,第二天一早出发。颍水之战,就此画上句号! 贺齐命人将李绪押至辕门外,又前来一匹战马,随后命人解去了李绪的束缚。 那李绪方才得以松绑,转瞬间便向贺齐冲了过来!目眦尽裂,恨意入骨! 还没来到贺齐身边,贺齐的枪尖已经抵在了李绪喉咙上! 李绪纵然想着要为父亲兄弟报仇,但也不至于甘心情愿送死,尤其是再看到贺齐手中的长枪之后,李绪更是愣住了!“贤侄!我今道你一声贤侄,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如若不然,胆敢欺近吾身,此枪早已刺穿你脖颈!你若想要为父报仇,那就战场上见!男儿处世,行的端,做的正!你父亲是个英雄,但愿英雄能有虎子 !想要报仇,今后有的是时间,我等你!接着!” 贺齐将手中长枪一甩,便扔向了李绪,劲道十足,李绪慌忙借枪,被震退数步。只这一下,李绪心中已然明白,自己想要报仇,凭现在这点微薄的本事,远远不够! 好在李绪还年轻,才二十岁的年纪,李绪还有的是时间来增长本事。 “你现在两手空空,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李绪紧握父亲长枪,对贺齐问道。 贺齐却只是笑了笑,说道:“若真如此,九泉之下我必唾你父之面,养儿不教,不足为英雄!” 对于一些人来说,总有许多事情是要大于生死,大于仇恨的。 李绪如何敢侮辱自己父亲的名声?且他也亲眼见到了贺齐如何在周瑜面前为自己求情,虽然有杀父之仇,但那并不足以指责贺齐的为人。 想要报仇,就得堂堂正正!李绪沉默了片刻,倒是对贺齐一抱拳,随后翻身上了贺齐为其准备的马,随后一骑绝尘而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进逼许都 周瑜在颍水杀败李通,曹仁调李通回防汝南的计划,彻底告破。 李绪马不停蹄,一路直接奔回许都,便来禀报军情。 闻听颍水之战的结果之后,曹仁十分震惊!眼下曹操的回复安排还没有送到,曹仁一时心急如焚,急忙找来毛阶。 毛阶闻听李通之败后,惊讶的也是合不拢嘴。 “周瑜非凡人也!是某失算,将军速速调许定回防,颍水一失,汝南不可保,不出数日,周瑜必将杀至汝阳!许都危矣!” 汝阳,在今河南周口附近,距离许都不过百余里。 “绝不能让许都暴露在周瑜的兵锋之下!传我军令,速调许定、李典回防!务必将周瑜挡在颍川境外!”曹仁当即说道。 “将军!末将请战!”李绪上前拜请到。 曹仁看了一眼毛阶,毛阶回了一个眼色,曹仁当即会意。 “李绪啊!你父方才战死,我何忍再遣你上阵?就留在许都好生休养吧!” 曹仁又转过头来对毛阶说道:“军师,李将军之事就劳烦军师多费心了!” 毛阶领命,于是便将李绪带了下去,安排了一处临时住所,将其安顿了下来。 李绪确有请战之心,可这种时候,曹仁却不敢用,毕竟李绪是从周瑜手里跑出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养起来。 曹仁一面紧急再将许定、李典调回许都外驻防,一面则又向曹操发出了加紧军情。 且说荆州这边,曹操退守宜城,鲁肃纠集兵马,乘胜追击,一路杀奔宜城而来。双方与宜城大战数日,曹操兵马不足,且士气低落,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是退守襄阳! 才退回到襄阳城,许都的紧急军报便送到了曹操手中! “仲德兄,丞相紧急召见我等,所为何事呀?” 董昭、刘晔、蒋济等人在门口撞见了程昱,董昭不解,于是想要从程昱这里打听一点情况,好先有心理准备,以便应对曹操的问话。 程昱双手一摊,面露难色的答道:“程某也不知晓,但此时召集我等,想必定要大事!还是快些进去吧!” 四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走了进来。 曹操黑着脸,愣坐在堂上,一言不发。四人上前行拜,曹操也没有反应。 “丞相急召我等,可是有事要商议?”程昱拱手问道。 良久,曹操才开口道:“有事,有大事!天要塌了!” 四人一听这话,不禁错愕,曹操虽然一向说话语出惊人,但这话依然足于震惊四人! 董昭急忙问道:“丞相此言何意?” 刘晔一向对大局看得最清,见到曹操这番表情时,刘晔已经琢磨出一些可能,于是拱手问道:“莫不是许都告急?” 曹操猛然一抬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刘晔,满腹疑虑的问道:“你刘子扬怎会知晓此事?许都急信只我一人看过!”曹操生性多疑,刘晔赶忙回话道:“在下也是估计,这鲁肃本该乘胜急追,然而自取下宜城之后,其攻势便慢了下来,如今陈兵襄阳南不过数十里,却按兵不动,想来怕是有意牵制丞相,使丞相不得脱身! 由此观之,江东必是另有图谋!”直到刘晔解释完,曹操方才放下了疑虑,点头说道:“我也是今日才看明白鲁肃的用意!跟你们说实话吧!徐州全境陷落,汝南已经失守!李通五万南征兵马,全军覆没于颍水!眼下江东兵马已经直逼许都 了!”此言一出,四人再被惊住!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情势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原本是东西两路大军南征,气势如虹,转眼之间,不但乌林损兵折将,李通竟然全军覆没!这是四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 “江东竟是何人领军,能在不足一月之内,连下徐州、汝南?”蒋济不可置信的问道。 这一问才是曹操最为担心之处! “孙权麾下,用兵能够如此厉害的还能有谁?周瑜复出了!”曹操满腹忧虑,仰面叹道。 程昱不敢相信的问道:“那周瑜不是参与了江东主位之争吗?孙翊之事,还有丞相的离间之计,不是早已令孙权不再信任周瑜了吗?更何况那周瑜已经赋闲足足两年有余,仓促之间,如何还能统兵上阵?”曹操突然抑制不住的歇斯底里的吼道:“被骗了!咱们都被骗了!惊天大局!一开始咱们就被骗了!耻辱!耻辱啊!碧眼小儿,奸诈如此!竟与周瑜合伙演了一出如此逼真的戏!将我数十万将士全都给迷惑 了!奇耻大辱啊!” 碧眼小儿,说的自然是孙权。然而从曹操口中说出别人奸诈,倒是十分讽刺。论奸诈,他曹操敢称第二,天下何人敢称第一? 可如今,孙权与周瑜确确实实用曹操最擅长伎俩回敬了曹操!而且是让曹操一败涂地!对于曹操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奇耻大辱! 见到曹操歇斯底里的嚎叫,四人都噤若寒蝉,只等曹操发泄完了之后,才敢说话。 “丞相息怒!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这场危机!”程昱拱手劝道。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才开口问道:“此事除了我,只有你四人知道,切记!这个消息万万不可泄露!” 在交代了四人之后,曹操才又接着问道:“急召你等前来,便是要商议应对之计!这是许都送来的军情,都看看吧!”程昱上前接过曹操手中急信,四人皆阅览了一遍,看罢之后,都不禁咋舌。情势转变的太快,令人措手不及。原本想用李通在淮南东线施压,以牵制江东,令其不敢孤军深入,如今李通已经败亡,周瑜又 提领数万精兵,杀入了中原腹地,情势之危,自大败袁绍以来,从未有过! 四人一番计议,莫衷一是。程昱主张调河北兵南下,解救中原危机。董昭则建议回师许都,让出荆襄,退保颍川。蒋济建议调崤关曹洪增援许都。只有刘晔没有说话。 “子扬,你为何无话?”曹操不禁问道。 刘晔拱手答道:“在下认为,三位之言并不能解除危机,只有一策可行!” “是何良策?”曹操急问道。“率军北撤,迁都邺城!”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曹操汗颜 刘晔脱口而出,直接便提到了迁都一事,此言一出,不但程昱等人一惊,曹操也甚是诧异。 “子扬是何言也?天子庙堂,岂是说迁就能迁的?”曹操不禁反问道。 岂是这里还有一个曹操自己的心思。 刘晔建议是迁都至邺城,可那邺城是曹操留给自己的,若是将天子朝廷都搬到邺城,将来到底谁是邺城之主?谁是邺城之客? 正因为这番思量,曹操才对刘晔此策不以为然。 当然,曹操的心思刘晔并非不明白,实际上刘晔再清楚不过了!刘晔虽然受用于曹操,但不要忘了,他始终是宗室之后! 其实刘晔说出这话,在最重要最直接的目的之外,另外也有一些小心思,那就是不希望曹操称王称帝! 如今曹操已经位为丞相,权柄在握,出征之前,又被赐剑履上殿,赞拜不名。这接下来是什么?不用多想也可以知道,曹操是一代霸主,即便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篡汉称帝,称公称王总是免不了的!汉高祖早有白马之盟,非刘氏不得王!刘晔虽然认为曹操是有雄心壮志重整河山,但却并不认为曹操有资格突破这个数百年的规矩!因此,在曹操一步步实现自己称公称王之前,刘晔自然会利用眼下的机 会。 如今徐州已经全部丢失,豫州也只剩下颍川一地,黄河以南,半数已经在江东手里,而且周瑜、鲁肃两路用兵,显然对许都势在必得。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晔建议曹操迁都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迁都邺城,却是出乎了曹操的意料! “在下以为万万不可!”刘晔还没有开口回答曹操的话,程昱便站了出来。 刘晔知道肯定会有反对意见,不禁笑道:“为何不可?如何不可?”程昱上前拱手道:“自董卓祸乱以来,天子二度流宕!安于许都才逾十年,今又动迁。天子者,社稷之主,宗庙者,王国之重!今虽有强寇逆乱,然情势尚未至万危之地!此事万万不可也!在下以为,那周 瑜未必真能杀至许都城下!待其势缓,丞相再以逆击,必可保许都无恙!” “仲德说的不错!江东兵马不足,势不能久!今深入中原腹地,不久必将疲馁!只要许都能够坚守个百十来日,江东鼠辈必散!”曹操也出言给自己打气道。 刘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拱手对曹操说道:“丞相!晔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曹操不犹豫的回答道,这种时刻,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刘晔再拜道:“请丞相先恕我无罪!” “说吧!只要是实话,你刘子扬就是指着鼻子骂我也无妨!” 曹操这人其实很矛盾,有时候大度的让人五体投地,可有的时候却又会因为一言不称意便杀人!在曹操治下,因言获罪的人不少,边让等人就是因此而死,但同时,因言获赏的人也不少。 大概这就是权术,不能让人太容易猜到他的心思。因为不容易猜到心思,方才心有畏惧,时刻小心翼翼,不敢乱来。 听到曹操的话,刘晔这才拱手说道:“河南之地,丞相民心已失!江东兵马虽然不足,然丞相却也无所凭恃!故此,在下以为,徐州、豫州之失,已然不可还转!青州、兖州尚有隐忧!或将失之!”曹操手中有七州之地,全部在黄河之南的有徐州、豫州、兖州,青州也有一半处在黄河之南!刘晔认为,整个黄河之南,都已经处在了极度的危险之中,而其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曹操在这些地方已经失去了 民心! “子扬言重了吧?怎可说丞相民心已失?”蒋济不禁问道。刘晔沉默了一会儿,见曹操凝视着自己,于是接着说道:“此番南征,丞相动用兵马共计三十五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从青、徐、兖、豫四州征调而来!如今乌林之败,折损八九!李通覆没,再去其一!这三十万精壮之士不得回还,丞相何以再聚四州民心?徐州本民户丰足之地,周瑜区区几万兵马,何以长驱直入?倘若民心尚在,周瑜断不能在区区二十余日之内,连下徐州、汝南之地!民若不顾,将奈何为?荀卿有言,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丞相起于兖、豫之地,灭袁术,收徐州,败河北,十数年来,伤亡不可胜数,今一夕而折三十万众!兖、豫之士,孰不疑之?孤儿寡母,能不对我辈指面而唾?如此 ,河南终不可保也!” 光是这一次南征,便折损不下三十万人!此前还有曹仁在樊城丢掉的六万,还有曹操征讨袁术,鏖战袁绍时的战殁阵亡,加起来,只怕不下五十万人! 五十万人是什么概念,每户抽一丁,便是五十万户!牵涉数百万人! 得胜了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可是这一仗败的太惨!莫说是那些战死将士的妻儿老小,就是曹操自己,内心也是不能接受的!如此,刘晔说曹操已经失去了青、徐、兖、豫,黄河之南的民心,这是丝毫不假的!曹操靠这四州兵马夺得了大半个天下,可如今这四州哪里还有什么兵马?那死去的几十万将士的妻儿老小,怎可能还拥 护曹操?虽然不至于帮助江东,就算只是坐视不管,也将大不利于曹操! 徐州郯城之战,郯城数万百姓坐视任峻败亡,这就是先兆!接下里这种情况只怕是少不了!一切的一切说到底,就是因为这次败仗对曹操的失望和怨恨! 不能带回自己的男人,不能带回自己的父亲,不能带回自己的儿子,那些百姓们怎么可能还会拥护曹操? 这一仗败的太过了!当年袁绍官渡大败,也不过折损几万人而已,而如今曹操一下子便丢掉三十万兵马!二百年来未见!他的地位已经开始松动了!至少在河南之地已经开始松动了! 听罢刘晔的细说,程昱等人无言以对,曹操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良久,曹操才打破沉默,对刘晔说道:“子扬之言,振聋发聩,操着实汗颜!如此说来,那孙权小儿是必入主中原了!莫非真要放弃许都?”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曹植失言 “也有可能保住许都,诚如仲德所言,急调河北兵马南下驰援,再与孙权一决雌雄!不过……”刘晔欲言又止。 曹操问道:“不过如何?” “不过若战而不利,则失去的不止河南之地!”刘晔拱手答道。 接下来还有话没有说完,但几个人都已经明白了刘晔的意思。 一败而失去河南之地民心基础,若是再不利,河北也得丢!那样的话曹操就彻底没有了卷土重来的希望! 不要忘了,袁氏势力才败亡不到几年,若河北大军悉数南下,一旦河北生乱,那曹操便是腹背受敌! 此外还有辽东公孙家,虽然一直孤悬于外,一旦发现河北空虚,难保不趁虚而入!这都是曹操有可能面临的致命危机! 五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曹操才叹息道:“既然如此,那就准备迁都吧!不过邺城终究不是天下之中!我意,若情势紧急,还是让天子回幸洛阳!诸位以为如何?” 说了半天,刘晔的建议,曹操算是同意了“一半”。迁都可以,但首选不是邺城,反而是那残破的洛阳! 洛阳乃天下正中!河洛之地,自古便是王畿所在!曹操决定一旦情势危急,便将京都迁回洛阳,这也合情合理,刘晔无话可说,只好默认。 其余三人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顺从曹操之意!除此之外,曹操还一连做了几番安排。 曹仁将兵力收缩,回防许都。 与此同时,传令曹洪负责准备回迁洛阳之事,当然,不到最后时刻,这是要秘密进行的。 其三便是即刻拔营回军,放弃襄阳,乃至南阳!目的也是回防许都! 这第四点便是将消息传给河北荀攸,令其做好准备,随时接应! 议定之后,当日曹操便颁下了回军命令,只说是暂避江东锋芒,并没有说周瑜已经进逼许都之事! 自徐州陷落之后,邺城这边也很快便接到了消息。 首先动起来的便是曹丕、曹植二人。 在曹操战败的消息传来之时,曹植便已经十分着急,但在杨修的劝说之下,最终冷静了下来,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或者不适宜的举动。 但这次周瑜提兵杀入中原腹地,进逼许都的消息传来,不禁曹植,连杨修也坐不住了! “公子!许都危矣!丞相危矣!赶紧去拜见荀攸,探听些消息回来才是!”杨修建议道。 曹植听了杨修的话,当即便往荀攸处而去! 曹丕这边,同样也是十分震惊,简直坐立难安。 “方才传来消息,子建去找荀攸了!那荀攸持节督军,有调兵之权!二弟必是去请其发兵南下,驰援父相!好在父相面前邀宠!我该怎么办?”曹丕急的团团转。 司马懿却是不动如山,安然而坐。 “公子稍安勿躁!眼下动不如静!公子静观其变就是了!”司马懿笑道。 曹丕不可置信的看着司马懿,一旁的华歆、吴质等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坐视曹植去邀宠,这是什么道理? 见众人都不解,司马懿于是对曹丕说道:“公子难道不想一想荀攸是何人?” “何人?父相肱骨,中军师荀攸啊!” “不对!公子前一句话倒是说道了要害处!荀攸掌管河北兵马,持节督军,又调动兵马之权!这才是关键!”司马懿道。 “烦请仲达指点!”曹丕当即拱手道。 司马懿也拱手回礼道:“指点不敢当!公子聪慧,只不过是一时着急,以至未能明察罢了!我且问公子,丞相既授予荀攸督军调兵之权,缘何荀攸终日安坐,从不曾用过手中兵权?” 这一问算是把曹丕问住了! “为何?”“因为调兵之权永远之属于丞相一人!荀攸之睿智,当世罕有,他比你我都要清楚,即便是丞相给他再多的权利,也不可随意行之!尤其是这兵权!稍有不慎,祸从中来!因此,自荀攸掌管河北兵马以来,只教各部将帅各司其职,却未曾动用过调兵之权哪怕一次!这兵权除了丞相,放在谁的手中,都是个烫手山芋!丞相赏给荀攸,荀攸必须得接着,就是再烫手,荀攸也不敢将其扔在地上。而其他人,谁敢 接近,谁便要被烫伤!植公子要去就让他去好了!眼下公子要做的就是以静制动!绝不能妄动!” 司马懿停顿了一下,随后接着又说道:“在下建议,近段时间,公子最好不要再去拜见二位夏侯将军,军中之人,一概暂不来往为好!” 不得不说司马懿之老谋深算,虽然才不过三十岁年纪,但已经十分纯熟。 曹操这边火烧眉毛,面临危急,此事,谁敢在河北沾染军务,谁就是找死! 因为深知曹操多疑!往往最危险的时候,便是内部最易发生变故的时候!变故从何而起?自然是与军队有关! 曹丕、曹植是曹操儿子中最有希望继承其位的人之一。自古以来,父子兄弟背叛的并不在少数!曹操绝不会因为曹植、曹丕是自己的儿子,就对二人放心!平日里二人勾心斗角,各自拉拢援手,曹操可以当做不知,甚至是有些放纵,也是为了考验历练二人, 但谁敢插手兵权,无疑就是自找麻烦! 听罢了司马懿的话,曹丕终于冷静了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点着头说道:“好吧!就听仲达的!” 那曹植来至荀攸府上拜见,见面之后,一副十分关切之状,便要询问父亲情况,战事详细! 荀攸淡淡说道:“公子不必担心!丞相自有应对办法!” “荀军师!父相远在荆襄!且正与鲁肃对峙,眼下周瑜来势汹汹,攻城略地,已经逼近许都了!” “公子如何得知周瑜已经逼近许都了?”荀攸反问道。 “这……总之许都已经危在旦夕,徐州已失,汝南沦落,中原危急!军师手握重兵,岂可枯坐河北?”这番话杨修根本没有说过,全都是曹植自己临时起意。 荀攸见曹植指点,哼笑一声问道:“敢问公子,你以为荀攸当如何?” “即刻发兵南下!驰援许都,阻击周瑜!”曹植自以为说的没错,十分理直气壮! 荀攸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从案几上取下兵符印信,来至曹植面前,双手呈上前来说道:“我看公子深谙兵法,此乃符节印信,可调动河北所有兵马!不如就交给公子吧!”那曹植本也聪慧,只是于权谋兵略有所不及,见到荀攸如此举动,听到荀攸的话,当时心下一惊!赶紧对荀攸拜道:“曹植失言!曹植失言!请荀军师切勿见怪!”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孙权增兵 曹植出言干涉军政,荀攸并没有直接驳斥,毕竟曹植是曹操之子。于是荀攸便直接拿出了兵符印绶,呈送到曹植曹植面前,这态度就不言自明了! 曹植不是傻瓜,一见荀攸如此这般,当时便被镇住! 荀攸敢送,曹植也得敢接才行啊!可曹植有这个胆子吗?说到底,曹植的文人属性远远超出权谋家的属性!这一番不当的言行,很快便被荀攸在无形之间给了曹植迎头一棒! 曹植心中连连懊悔,只恨自己方才说话的时候不过脑子,以至于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连忙向荀攸请罪。 好在荀攸并不计较,于是收起兵符印绶,还对曹植拱手问道:“公子还有其他事吗?” 这是在谢客了!荀攸心底当然不愿意曹植在自己这里久留!因为这消息传到丞相曹操耳朵里面,要被猜疑的不只是曹植,恐怕他荀攸也难以避免!曹植领会到荀攸的意思,于是拱手称谢,转身便退走。临走时,荀攸还是送了句话给曹植到:“丞相乃圣明之主!今日情势再不利,也远比当年官渡要强!天下事,自有丞相一肩担当,公子不妨安心多学些 本事!” 荀攸年纪与曹操相仿,资历又深,虽是曹操属下,却堪比曹植、曹丕叔伯之辈。这一句话便是以长辈的身份给曹植的忠告。 曹植闻声惭愧,回头又对荀攸鞠了一躬,方才擦着冷汗,出了荀攸府邸! 杨修只教曹植打探消息,而曹植自作主张,竟然劝说荀攸出兵,由此招致了荀攸的不待见。回到府中,曹植一脸的郁闷,怏怏不乐。 杨修、丁仪等急忙上前询问,听到曹植的话,杨修忍不住埋怨道:“公子怎能当着荀攸的面说出这些话来!这岂不是要让丞相疑心公子有意干涉军政吗?此乃丞相之大忌呀!” 从荀攸府上出来,曹植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会儿杨修再一说,曹植更加懊悔,急忙问道:“眼下我该如何补救?”“但愿荀攸不会将此事上报丞相!眼下与其想着如何补救,不如静观其变!公子切记,未得丞相允许,万万不可丝毫沾染军中事!便是与两位夏侯将军的来往,也要十分注意,不可有半分逾矩!”杨修当即 嘱咐道。 曹植不免叹息一声,只好安心等候消息,不敢再有任何轻举妄动。 曹操手下有校事郎无数,专门用来暗中监察,情势危急之际,曹植拜访荀攸的事情自然也逃不过校事的眼睛。 曹操已经从襄阳撤离,一路北退,方才至宛城地界时,便已经接到了河北消息。 荀攸奏报,河北诸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曹操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准备策应!在禀报了军务之后,荀攸在奏报中也捎带提了一句曹植拜访的事情,但并没有多说。 “呵呵!这个荀公达呀!还真是谨小慎微!你是我左膀右臂,哪有人怀疑自己双手的?” 其实曹操心里高兴着呢!只是嘴上显示自己的大度和对荀攸的信任。 “仲德啊,校事可曾报来消息?曹植去找了荀公达,曹丕是何动静?”曹操问程昱道。 眼下秘密事务基本上都是程昱掌管,见曹操发问,于是上前回禀道:“据报,丕公子并无动静,最近连与邺城将军们来往也少了许多,只是每日在府中安心读书。” “司马懿呢?”曹操复又问道。 “一如往常,被丕公子奉为上宾!并不避讳!”程昱回答道。司马懿之所以不避讳,其实是因为这本就是曹操的默许,要不然当初曹丕被发回邺城刚接触司马懿时,司马懿便会接到曹操的“提醒”。既然曹操没有或明或暗的提醒司马懿,且对曹丕、曹植在邺城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些都是曹操的默许,如此若是司马懿继续明哲保身,选择中立,反倒是要让曹操猜忌其是不是又更大的野心,毕竟司马懿可没有荀攸那样得到曹操的信 任。 听了程昱的奏报,曹操不禁笑道:“看来这一次,司马懿比杨修棋高一着啊!” 只是感叹了一句,河北事便没有再被曹操提及,眼下更紧要的是许都! “周瑜现在到了何处了?”曹操又问道。 “曹仁将军送来急报,周瑜兵不旋踵,马不卸鞍,自颍西大胜之后,随即溯颍水而上,眼下已经与李典、许定对峙于汝阳了!李典、许定兵马不足,恐怕不是周瑜对手!” 程昱满怀忧虑,曹操也十分揪心。一旦许定、李典不敌,汝阳溃败,许都就完全暴露在周瑜的兵锋之下了! “周瑜虽然只有几万人马,但孙权必定会继续增援!尤其是在周瑜连战皆胜,势如破竹的情况下,孙权想要增兵更加是易如反掌!如此一来,果真如刘子扬所说,许都难可久保啊!”曹操不禁叹道。孙权原本只有兵马十多万,以江东的实力,如果全部调动起来,自然不止这个数。若是孙权也户抽一丁,至少也可得数十万兵!毕竟江东六郡,人口也足有三四百万!问题只是在于江东豪族太多,而孙氏 的根基又是这些豪族。这些豪族自然是不会甘愿倾其所有,故此,孙权能够调用的兵马数才显得不足。而且据江而防,也没有这么大的需求。 但眼下不同了!一者是要北进中原,二者现在江东情势大好!此时只要孙权一声令下,那些掌握土地、人口的大姓豪族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趁机捞取好处的机会!一些兵员算什么!就当是投资了! 诚如此言,在捷报频传的情况下,整个江东都兴奋了起来,柴桑更是群情激昂! 早前曹操盛兵南下,一众江东人士大多心生忧虑,已经开始暗图自保之计。而现在乌林、徐州、汝南,接连大胜,于是原本对孙权的质疑就变成了一片歌功颂德!孙权当然不会放过这儿机会,在取得了徐州之后,孙权立即便下达了募兵的命令!大姓豪族们纷纷响应!很快便贡献出了自己的手中的人马!你三百,我一千,不须半月,各郡募集的兵马加起来便已足有 七八万之多!这些短时间内聚集起来的兵马,战力或许不比常备军,但也绝不是乌合之众。这些原本就是江东豪姓大族们的“护院”兵马(部曲),平时除了农事,就是操练,基本上算是半农半军状态。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吕蒙带队 周瑜、鲁肃各率兵马冲在最前面,孙权则带着张昭、张纮等人为其筹措兵马钱粮!眼下兵是有了,但谁来带这些兵,却是个问题。眼下能够派出去的将领基本上全都派出去了!留下的又不足以担当重任! 毕竟这是七八万人!非大将不足胜任! 周泰倒是在柴桑,可其伤势尚未痊愈,肯定也不能出来领兵。 恰好此时吕蒙回到了柴桑! 在得知了周瑜对吕蒙的处罚之后,孙权并没有因为吕蒙的莽撞和一意孤行而斥责吕蒙,反而是对其夸赞有加,好言相待。这其中恐怕有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吕蒙自觉惭愧,对孙权的夸奖不敢领受,于是说道:“吕蒙自知犯下过错,不敢受主公谬赞!” 孙权敛袖笑道:“子明不必如此谦逊!颍水一战若换做是孤,也当如子明一样!丈夫处世,不成功,便成仁!岂能畏畏缩缩!顾东顾西!” 孙权是笑着说出这话,吕蒙听来却是胆战心惊!因为他完全想不到孙权会是这个态度! “可我毕竟是没有顾及到大都督的命令呀?如此说来,蒙今日至此地步,也是理所当然!”吕蒙虽然是有些不甘,但还是承认自己有失误。孙权却笑道:“公瑾有公瑾的考虑!可你吕子明也难道就一无是处?在孤看来,你与公瑾都没错!只是没有想到一块儿去!公瑾处罚于你自然有他的道理,孤夸赞于你亦有孤的道理!子明啊,你明白孤的意 思吗?” 孙权的话模棱两可,吕蒙的政治嗅觉不是很敏锐,只是觉得孙权的话有些怪怪的。明明已经成为了定论,自己也被发回了柴桑,孙权却反而对自己出言称赞。 一句“你明白孤的意思吗”,着实是将吕蒙给问住了! 吕蒙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孙权继续笑道:“子明啊!你也不必多想了!孤知你吕子明一心为我江东,有此忠心便足矣!” 吕蒙赶紧接话拜道:“吕蒙誓死报效主公!” 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情况下,表忠无疑是最好的回答! 孙权见吕蒙下拜,赶紧起身上前扶起吕蒙道:“子明快快起来!孤知你忠肝义胆!” 亲耳听到主公孙权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吕蒙一时激动不已,自然,也对孙权感恩不已!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正处失落之际的吕蒙,听到这番话,自然是感激涕零! 当日在颍水被周瑜一言发回柴桑,一起浴血的人都没有出来帮自己说话,回到柴桑,却收到了主公如此褒奖,两相对比之下,吕蒙对孙权自然是五体投地! “子明啊!你是我江东年轻一辈中佼佼者,且又得公瑾亲传,早晚必有大成!孤看好你!”孙权拍着吕蒙的肩膀说道。 吕蒙再拱手拜道:“主公大恩,吕蒙万死难报!” “子明切莫轻言生死!眼下还有一事,非子明不可!”孙权终于说出了自己用意。 吕蒙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问道:“不知主公有何事要嘱咐末将?”孙权收起笑容,郑重说道:“我已募集八万精兵!准备接应公瑾,兵马已经齐备,眼下独缺一领兵之将!子明方才厮杀归来,片刻未歇,本不该再劳烦于你,但眼下柴桑并无人能担当此重任!我知子明治军 严整,素有威信,此事非子明不可!” 直到听完这番话,吕蒙才明白孙权对自己为何不加斥责,反加称赞! 以吕蒙的性情,再次得到重用,自然是十分高兴,可是这高兴之余,却又另有一番忧虑和不解! 周瑜那边才将吕蒙发落回柴桑,孙权这边马上又对吕蒙授以重任,这显然不太对劲!饶是吕蒙这个政治嗅觉一般的人也看出其中用意不同寻常! 见吕蒙有些犹豫,孙权于是盯着吕蒙的眼睛问道:“子明真的甘愿高卧柴桑吗?” 吕蒙怎么可能坐的住!这十年来,吕蒙无一日闲暇,即便是没有战事的时候,吕蒙也每日必亲自巡视军中! “子明若是不便,孤再寻他人便是!”孙权料定吕蒙会主动接受,于是故意出言催促。 果不其然,孙权话刚说完,吕蒙赶紧道:“主公!吕蒙愿意接受主公安排!” 孙权再次笑了,把住吕蒙的手道:“子明诚乃栋梁之材,能为孤分忧者,吕子明也!” 吕蒙这一声愿意,说起来容易,但实际上却是经历了内心的挣扎!因为一旦接受了孙权这道任命,便意味着吕蒙真正开始与周瑜分道扬镳! 毫无疑问,孙权一面用着周瑜,一面却又防着周瑜。周瑜领兵在前,孙权急着增兵,其意不仅仅只在于增援周瑜,另一重含义其实便是监督周瑜,防范周瑜! 试想周瑜领兵在前,一旦发生什么孙权无法控制的事情。说明白一点就是一旦周瑜生出异心,那孙权该如何应对? 这八千人马就是孙权的应对!既可用来增援周瑜,也可用来挟制周瑜!进可攻、退可守!唯如此,孙权方才能够立于万安之地! 孙去的本意是让周泰领兵,毕竟周泰是他的亲将,但周泰重伤未愈,因此孙权才只能另寻他人! 自吕蒙接任江北都督开始,其与周瑜之间的关系便已经开始疏远,至少是意见上产生了分歧。而这次的颍水之战,更加增大了这种分歧,而这,恰恰是孙权可以利用的地方! 原来吕蒙是靠着周瑜这棵大树,靠着周瑜的赏识和提拔,才在军中平步青云,现在也轮到孙权来对吕蒙施加恩典了! 当然,吕蒙确实也是有才能的,若只是单纯靠关系,也不可能取得如今的地位。即便吕蒙在用兵上不如周瑜,甚至不如庞统,但吕蒙也有善于治军的长处!这便是孙权看重吕蒙的地方! 至少,是“目前”看重吕蒙的地方! 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思考的角度和范围自然也不一样! 吕蒙想着的是怎么实现自己的抱负,施展自己的才华,建立自己的名声。 周瑜思考的是如何统帅全军,打败曹操。 而孙权思考的,除了吕蒙、周瑜所想的之外,还有就是如何确保自己地位的牢固!吕蒙被周瑜发落回柴桑,转眼又被孙权任命为虎威将军,督八万援军北上,“接应”周瑜!孙权心腹步骘为监军,堂兄孙贲为副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心事重重 就在中原战事如火如荼的进行之时,大汉边疆也是暗流汹涌。辽东公孙康在继承了父亲公孙度的位置之后,也继承了公孙度的“恃远不服”,对内公孙康接过了公孙度的大旗,对外公孙康发兵大破高句丽,一直攻下了高句丽的国都,并且接着讨伐了韩濊,设置了带方 郡(今朝鲜半岛首尔附近)。 在占据了辽东的统治地位之后,公孙康沿袭其父亲的方略,韬光养晦,据土称王。公孙氏虽然辟地辽东多年,却也时刻关注中原情况。 曹操起大军南征,先后乌林、颍水之败,很快都传到了辽东!与此同时,江东的使臣也从海路到达了辽东! 这是周瑜的计策,其在吴郡起兵的同时便请孙权派人联络公孙康!赠以金银钱帛器玩之物,约为盟好,劝说其适时对曹操下手!公孙康早就对幽燕之地虎视眈眈,只是碍于曹操尚有数路大军在河北,方才不敢轻举妄动。虽然暂时没有对曹操动手,但公孙康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河北一空虚,公孙康便将提辽东数万兵马直插幽燕之 地,进取渤海! 东北边陲有公孙康蓄势待发,而西域战事则即将落下帷幕!自马超统领河西四郡兵马之后,在贾诩的指挥下,在苏则、杨阜、姜囧等人的协助下,连败车师等西域各国!扫平三千里,威震西陲!马超率军一直深入到了疏勒之地!西域三十六国,大半已经臣服,剩 下的也是迟早的事情!马超初统河西之兵时,也有不服的。戊己校尉张猛,原是凉州三明之一的张奂老来子。张猛因其父在河西有威名,常目中无人,自以为河西该是他说了算,因此,对于出征西域之事,张猛推诿不配合,甚 至收受了西域车师的贿赂。 马超到任之后,察觉张猛异图,毫不犹豫,将张猛极其手下亲信攻灭,枭首示众!自此,河西四郡无不服心!贾诩的军令得以严格实行!收服西域的战事也终于顺利展开。自马超调任到河西,至今一年多的时间,数千里的西域之地,几十个大小西域邦国,几乎全部都重新见识到了大汉的兵威!自此再次臣属,纷纷将拜表送了上来,贾诩随后将西域各国的供奉表降之物送到 了成都。 刘征见之欣喜,不禁赞道:“这个孟起,果然不负我望啊!” 一旁的马云禄听到刘征夸赞马超,自然也为兄长高兴,不过高兴之余,却也有一事一直记挂在心! 见马云禄喜中带忧,刘征不禁问道:“夫人有心事?” 马云禄看着从送来的满满的西域特有珍物,脸上却有些忧郁。 “兄长能够建功边陲,自然是好事。可是兄长常年征战在外,自己的事情却是耽搁了!” 马超现在还是孤身一人,作为一母同胞的妹妹,马云禄自然对此十分关心在意。 刘征听到马云禄的叹息,点了点头道:“夫人说的是!此番平定西域归来,该当为孟起解决此事!夫人放心!此事本王记下了!” 刘征轻轻的拍了拍马云禄的手臂,对马云禄承诺道。 马超征战数千里外的西域之时,远在云州建伶,却也有一人时不时的想起他来!此人自然是祝融! 马超在云州时,对祝融是献尽殷勤,极尽百般讨好。可那时祝融心里还有汉王,祝融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可那时的马超,顽劣成性,除了练兵,就是带着一群人四处游猎,根本不像是个有大抱负的人!因此那时的马超越是对祝融献殷勤,祝融便越是拒之千里之外! 人总是这样,得到的不觉可贵,失去了才知珍惜。 自马超走后,祝融觉得自己面前一下子冷清多了! 很快,一种失落感便开始侵袭而来。加上这两年云州安定无事,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 独自坐在院中的祝融,时不时开始发呆。 “丫头!想什么呢?”老黄忠走了进来,看到祝融模样问道。 无事的时候,祝融多半是呆在义父黄忠这儿,至少有点家的感觉,不至于像是孤家寡人。老黄忠自然巴不得祝融天天呆在自己这里。 “义父,你来了!我没想什么!” 祝融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但黄忠毕竟是六旬年纪,一眼便看出了祝融心事重重。 “你是在担心孟起吧?” 没有外人,黄忠倒是直言直语,不怕祝融害羞。 祝融双颊一红,扭头嗔道:“义父莫要取笑我!谁会在意那个莽夫!” 女人的否定多半是肯定,祝融嘴上说着不在意,但黄忠明白,祝融就是在想马超了! 二十出头的年轻丫头,不思春才怪! 黄忠给他介绍了朱提孟氏兄弟,祝融根本就不予理会。黄忠原本还以为祝融看不上马超,现在越发的笃定,马超已经在祝融心里了!老黄忠取笑完义女,收起了慈爱的笑容,轻叹了一声,语重心长的对祝融说道:“丫头啊!为父垂垂老矣,时日无多,此生所愿,便是亲眼看到你所有归宿!你跟义父说实话,马孟起到底合不合你心意?若 是合你心意,为父腆着老脸,也要为你促成此事!” 看着老黄忠郑重的样子,祝融一时支支吾吾。 “不必不好意思!你我父女二人,说说心里话!”黄忠开解祝融道。 最后祝融终于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人眼下还在西域,不知何日方才能够回来!” 见祝融终于松口,黄忠露出了笑容,神神秘秘的对祝融说道:“今日有成都消息送来,你猜猜是何消息?” 祝融一听是成都消息,立刻便来了精神,急忙问道:“是何消息?” 看到祝融迫不及待的样子,黄忠轻抚长须悠悠说道:“汉王说,马超已经收服西域,不日便将回成都复命!” “那……”一听到马超的消息,祝融立刻便想追问,却又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黄忠笑问道。 其实黄忠知道祝融要说什么,是故意想让祝融自己说出来。 “那他会不会再回建伶?”祝融最终还是问出了口。黄忠收起了笑容,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起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未雨绸缪 祝融方才问出心里话,黄忠的脸色就变了,祝融不禁心头一冷,急忙问道:“义父怎不回答女儿的话?” 黄忠皱了皱眉头,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孟起此番平定西域有功,只怕汉王是要将其留在身边了!” “那就是不会回建伶了!”祝融一时失落,喃喃自语道。 祝融这边方才低落,黄忠忽然又道:“不过……”一听还有“不过”,祝融立刻便又满目期待的看着黄忠,而黄忠就是迟迟不开口。看着一向豪气的女儿现在干着急的模样,黄忠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不过,汉王已经发来调令!要你我父女二人前去成都相会 !” “什么?去成都?”祝融一时不解,疑惑道。 “去成都!”黄忠笑道:“你难道不愿去?若是不愿,为父替你告假便是!” 祝融红着脸,低垂着头,好一会儿才嗔怪黄忠道:“义父又在取笑女儿了!” 父女二人相视而笑。 第二日,黄忠安排了手中军务,便带着祝融启程,往成都而去! 名义上虽然只是要黄忠前去述职,也是许久未见,刘征对黄忠还是记挂在心,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马超与祝融齐集成都,然后察看二人心意,若是心意相合,正好促成二人婚事! 曹操乌林大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刘征这里,一切都如刘征所预料的那样。 奉命出使乌林的周群闻知了战事结果与汉王预料的如出一辙之后,对汉王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成都众人听到曹操大败,个个几乎是弹冠相庆! 臧霸被刘备送到了成都,受到了刘征的厚待,与文聘二人俱自曹营改投了刘征麾下! 就在马超即将回到成都之前,曹军颍水之败的消息又传到了刘征这里。这些消息对于曹操来说,每一个都是雷霆暴雨,但对于刘征来说,每一个却都是喜事一桩!汉王府中,荀彧、周群二人侍从刘征而坐,周群不禁感慨道:“曹操一度声势滔天!灭袁术,取徐州,服北海,破袁绍!近十余年来,未逢敌手!如今却败在孙权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手上,现在只怕是无地 自容啊!”“诶!仲直此言差矣!仲直不知曹操其人!此人从来便不会无地自容!今日虽败于江东之手,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江东根基有缺,不足以一战定乾坤!今虽获胜,然气短难续,曹操终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荀彧显然比周群更了解曹操。刘征亦是说道:“如今情势,曹操与孙权此消彼长,终将处于势均力敌之间,以本王所料,此番江东必得徐州、豫州乃至颍川许都!而曹操将退保青、幽、并、冀、兖五州之地!兖州会是未来曹操与孙权兵 争所在!如此孙权将统御扬州、徐州、豫州以及荆州北部!而本王坐雍、凉、益、云四州,可谓鼎立!” 经历了此战之后,原本坐拥七州,大半天下的曹操,终于不再一家独大!孙权的势力虽然有所增长,但相比之下,刘征的胜算却是增加了! 表面看起来,似乎孙权获益最多,实际上,刘征可谓是坐收渔利! 最关键的是,在曹操、孙权、刘备三方鏖兵的这两年多时间里面,刘征休养生息,已经积蓄了强大的力量! 所有兵马加起来已经不下四五十万,此外粮草物资继续也充沛了起来,足以支撑刘征发动一场大战! 刘征手中四州之地(益州分出云州),在荀彧主事的尚书台的治理下,现在基本上也算得上是政通人和,这都得益于荀彧出类拔萃的治政能力!当然,还有刘征的统率全局。 “汉王莫忘了还有一个刘备,尚在荆南!”荀彧提醒道。 刘征冷冷的说道:“此人倒是个变数!这刘备屡屡遭遇困厄,然而却始终不败,倒也令人称奇!”“如此局势,那刘备还能全身而退,从江东手里抢下南郡三城,咬下一块江东到嘴的肉来!在下今日方才明白,当年在汉中时,汉王为何要遣司马懿求取卧龙、凤雏了!诸葛亮真天人也!”荀彧由衷的感叹 道。 “不必忧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诸葛孔明虽多智,不过保全刘备残喘罢了!” 一想到刘备,刘征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而一想到诸葛亮未能为自己所用,终究还是便宜了刘备,这恶心之感就更加强烈了! “刘备此番示好汉王,想必是担心汉王休兵之期一至,便要发兵攻他!因此早作示好之意,想看看汉王反应!” 荀彧分析的鞭辟入里,刘征点头同意道:“不错!刘备必是此意!” “那汉王准备作何打算?”荀彧紧接着又问道。这个问题刘征也想了很久,至今还没有完全拿定主意。现在的刘备,毕竟还是处在孙权的羽翼之下,一旦发兵东向,难保孙权不与刘备联手阻击!而且眼下刘征只有夷陵一条进攻刘备的通道,这是个大问 题。 “文若有何高见?”刘征于是问道。荀彧略微顿了顿,随后说道:“在下以为,汉王莫若暂且放下刘备,先取洛阳!洛阳乃天下至中,且有八关为守!渡河可入河北,向东可进取中原,其次南下荆襄,也是极为便利!若先取洛阳,便可待机而 动!意味着汉王多了几个选择!那时,无论孙权、曹操,都将忌惮汉王兵威,必遣使求好,不敢轻举妄动!如此汉王则可以再来对付刘备!游刃而有余也!”荀彧的方略是要打下洛阳,在曹操与孙权之间插下一颗钉子!凭借刘征现在的实力,曹孙两家肯定是谁也不希望跟进行全面大战!因此势必都会示好刘征!而同样的,刘征也可以利用二者互相制衡,然后 再来攻打刘备!若是先打刘备,孙权中原只要对付曹操一方,极有可能腾出手来帮刘备一把!而刘征如果取下洛阳,以精兵把守洛阳八关,孙权谋洛阳,则曹操势必南下,曹操谋洛阳,则孙权势必北上!这样就陷入了一 种均势,刘征自然予取予求! 认真听了荀彧的话之后,刘征点头道:“文若言之有理!且看看局势会如何变化吧!”现在曹操与孙权还在交手,任何意外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刘征现在做的也只是未雨绸缪。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三赐上将 黄忠和祝融一路北上,不多日便到了成都,马超尚在路上。 自平定雍恺、孟获之乱后,刘征与老黄忠已是三年未见,当然,与祝融也是三年未见。接到黄忠已经来到成都的消息,刘征立即便命人前去迎接。成都中,不少官吏也自发前往相迎!黄忠之所以能够收到这些人如此的尊重,还是因为当年三蜀之乱,黄忠率军守城,保护了成都的安全。保护了成都安全自然也意味着救了这些人的命!自然而然,成都 的官民对黄忠很是尊敬。 以黄忠目前的年纪,大可以车驾入城,但黄忠依旧选择了乘马。在黄忠看来,一个武将,除非是该告老还乡了,否则出必乘马,无有乘车的道理! 成都城门校尉陈超,早早就接到了黄忠到来的消息,一早便等候在城门处,远远的便看见了一老一少两人两骑,身后跟着十来个随从,正迎面走来。 黄忠雪白的胡子很是醒目! 当初成都之战时,陈超也在其中,听从黄忠调遣,不待黄忠走近,陈超已经笑面迎了上去! “卑职陈超,拜见黄将军!”陈超上前便拜道。 黄忠旋即下马,上前扶起陈超道:“广平不必多礼!你已是掌管成都门校的将军,并非黄忠下属,如此大礼,黄忠难以承受啊!” 虽然黄总职介高于陈超,但二人并不是从属关系,甚至说应该是并列关系。陈超下拜之礼一拜都是属下对上级的礼节,因此黄忠才出此言。陈超却又拱手道:“将军此言差矣!当年成都之战,将军统御全城之兵,陈超亦在其中,将军神射,陈超至今记忆犹新!若无将军,成都几遭沦丧之苦!今日下拜,自在情理之中!将军旅途劳顿,请快些入 城吧!” 一旁的祝融从来没有来过成都城,对于黄忠过往的事迹,也只是略有耳闻。如今见到陈超对黄忠如此敬重,祝融倒是有些惊讶。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在陈超的引领之下,黄忠带着祝融及随从骑着马依依入城,才入城门内,侍中周群已经带着一群人等候在前。 “汉王令!振威将军黄忠,镇守云州,克勤克忠,赐彤弓金箭!” 黄忠闻言,赶紧下马,来至周群面前,下拜道:“黄忠叩谢汉王,汉王隆宠,黄忠必竭诚以报!” 彤弓金箭,这是君王赏赐大臣,使有征伐之权。黄忠持节督军,刘征给予这赏赐当然是表彰黄忠的勤勉。 黄忠从周群手中接过彤弓金箭,一时感怀不已!空度了大半辈子,老了却受到了汉王如此礼遇!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这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周群上前对黄忠拱手道:“恭喜将军!得汉王之赐,将军名至实归!” 论功绩,黄忠自然不是最大的。但黄忠年已六旬有余,还能如此勤勉,这一点才是最值得称道的!赏赐了黄忠,给予了黄忠如此礼遇,也是在劝率三军将士。 榜样总是要竖立的,从这一点上来说,黄忠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黄忠捧着汉王赐的彤弓金箭,不免动容,喟然长叹道:“黄忠恨不早遇汉王啊!” 街市上围观的百姓,不少是认识这个白发老将军的,经历了成都之战,大多都认识了黄忠。 周群当街宣赐,黄忠下马受赏,围观的百姓们看在眼里,都纷纷赞颂不已,一赞黄忠往日功绩,今日得赏,二颂汉王恩怀四海,部下忠贞。 “将军请!”宣布完汉王赏赐,周群侧过身来,亲自为黄忠引道。 周群是侍中身份,黄忠自然不敢走前,于是与周群并列而行!才走出没多远,但见中监军沮授带着一群人,牵着一队马匹来至了黄忠面前。 沮授上前便对黄忠深鞠一躬,随后才朗声说道:“汉王令,振威将军黄忠,年虽六旬,志气不衰,当为三军楷模,特赐西域良马二十匹!” 马超平定了西域,这西域良马自然也有进贡,刘征正好赏赐给黄忠! 先是城门外陈超礼敬,后是周群当中宣赐彤弓金箭,现在再赏西域良马二十匹,这份荣宠,真的是无以复加! 尤其是这上次特意安排在当街,显然目的就是为了尊崇黄忠。 连番受赏,黄忠已是激动不已,心内澎湃!看着周围人投来的赞叹的目光,黄忠更加动容!当即上前拜道:“汉王恩赏厚重,黄忠受之有愧,今后必当为王再尽绵薄之力,至死方休!” 沮授上前扶起黄忠道:“将军言重了!以将军之健朗,岂可轻言一个死字?汉王还得倚重将军呢!” 看到这接二连三的赏赐,以及成都百姓对黄忠的赞誉,祝融对自己义父的崇敬之情更加深厚了。 沮授与黄忠寒暄过后,又与祝融致意,这才与黄忠等一道往前而去,走出不过几百步,荀彧已经领着一群官员来至了面前。众人纷纷对黄忠拱手相迎,黄忠依次回礼,众人礼毕,荀彧方才郑重宣道:“汉王令!振威将军黄忠治军有方,镇守云州,调和汉夷,使云州安宁,功勋卓著!今授任黄忠为安南将军!使持节统领云州之兵 !”从振威将军,晋升到安南将军,论职位级别,已经与张辽等人同一级。作为一个后来加入的人,黄忠得到这样的晋升,与张辽等人平起平坐,这远远必彤弓良马要厚重的多。这意味着在刘征这里,没有先 后的分别,所有人只要听命行事,任劳任怨,做出功绩,都将会得到厚赏! 此举的意义,不只是对于黄忠,更是对于刘征麾下其他将领!尤其是张郃、文聘、臧霸这些来自其他势力的人!此举既要牢固黄忠的忠心,也要收服其他人的心!一赏,再赏,三赏!这还没有见到汉王的面,便已经得到了如此多的赏赐,黄忠再也止不住,不禁老泪纵横!当即下拜道:“黄忠虚度一生,得遇汉王,才知天下明主!今忝为安南,虽鲁钝之才,必以肝胆 为王谋事!万死不辞!” “汉升将军哪!快快起来吧!汉王早已在王府等候将军了!”荀彧上前说道,随后又面对祝融拱手道:“这位便是祝融将军吧!”黄忠站起身来,擦拭着眼泪,赶紧上前对祝融介绍道:“这位便是尚书令荀彧荀文若,快来见过荀令君!”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老臣黄忠 祝融没有来过成都,虽然听过荀彧的名字,但并不知道眼前站着的便是荀彧。荀彧的大名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论是在官吏还是将校耳中,荀令君这三个字都是如雷贯耳!谁都知道,汉王手下能 臣不少,但真正的肱骨,荀彧一人耳! 祝融听到黄忠介绍,赶紧上前拱手拜道:“祝融见过荀令君!”荀彧对祝融也是早有耳闻,知道她是个蛮女出身,年纪虽轻,却性情刚烈不羁,颇有男子气概。见到祝融一身铠甲,英姿飒爽,荀彧点头赞道:“早闻云州慕义将军祝融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气度 更胜丈夫!二位将军,速速随我前去拜见汉王吧!” 荀彧对祝融夸赞了一番,祝融自然也是满心欢喜,不过提到汉王,祝融心里还是略微有些尴尬。不过该见还是得见,总不至于来了成都,不去拜见汉王,这既于理不通,也非君臣之道。 于是一众人簇拥着黄忠、祝融一并往汉王府而去 汉王府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大宴,刘征尚在书房安心看书,等候黄忠、祝融到来。 马云禄侍奉在一旁,不禁问道:“汉王为何对黄忠如此厚赏?黄忠虽然有功,但汉王授其安南将军之职,竟比徐公明尚且高出一等,这是何故?” 马云禄并非是对此不满,只是不解,因为跟随汉王最久的起家之将徐晃,如今也还只是奋武将军,原与黄忠同列。而如今黄忠被提拔为安南将军,徐晃反倒是比黄忠低了一级,看起来并不太合情理。 刘征拉过马云禄的手,轻轻笑道:“夫人不必担心!公明跟随本王起家,从来不会嫉妒他人!即便黄忠晋升其上,公明也不会多心的!” “那汉王到底是为何要提拔黄忠?”马云禄还是不解的问道。 刘征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道:“因为这一次黄忠只能一个人回云州了!夫人以为我为何要将祝融召来成都?” 马云禄对马超与祝融之间的事情显然了解的不如刘征详细,一时略微有些迟疑。 刘征拉过马云禄,轻轻拍着马云禄的手道:“夫人难道不知孟起早就钟情祝融吗?” 马云禄一时有些窘迫,说实话,马超从来没有跟马云禄仔细说过这些事情,尤其是祝融跟刘征之间也曾有过一段“纠葛”,而且还长得跟故去的皇甫宁几乎一模一样。 各种因素夹杂在一起,令马云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夫人不必多想,本王早已从黄忠处探知,自从孟起离开云州之后,这祝融便对孟起牵挂非常!二人如今是两情相悦,本王不是答应夫人要为孟起解决婚姻大事吗?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也是天作之合,你说 是不是?” 马云禄没有马上回话,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轻轻点了点头。其实马云禄内心还是纠结的,毕竟祝融南蛮女子,而马氏将门之后。虽然马云禄自己也是个烈性女子,但出身终究还是不同。马云禄又不同于刘征,刘征没有太多这些规矩成见,马云禄再与众不同,始终 是这个时代的人。 从马云禄的表情,刘征早就看穿了马云禄的心思,于是笑说道:“如今黄忠身为安南将军,而祝融又是黄忠义女,安南将军之女难道还配不上孟起吗?” 这便是提拔黄忠的另一重用意! 马超要娶祝融,祝融是以黄忠义女的身份出嫁,有了这层身份加持,蛮夷出身便不算什么,那些士大夫们也不会敢说三道四,这也是维护马超。 其实大可不必抱此想法,上溯三代,马超的祖父还娶的羌女呢!当然,马超祖父那时的身份远远不如马腾、马超显赫。 总之,刘征是想到了一切,目的就是为了完成马云禄的心愿,解决马超的终身大事。当然,还有一个意思,就是要将马超、祝融留在成都,毕竟接下来就快到了用兵的时候了。 刘征盛情接见了黄忠、祝融,群臣大会于汉王府,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大宴散去,刘征留下了黄忠在府中别院相叙。 “汉升将军哪!一别又是三年了,当初自云州北归,与将军分别之时,将军须发苍苍,今日已然雪白,若本王没有记错,将军已是六旬了吧?” 刘征与黄忠对坐饮茶,闲谈说道。 席间黄忠喝的尽兴,这会儿与刘征独坐,君臣二人也没有了那么多拘束。 听到刘征说起,一向不服老的黄忠也不免唏嘘叹道:“老臣六十多了!只恨不能年轻十岁,也好多效忠汉王十年!” 这句话真是肺腑之言,黄忠脸上的惋惜丝毫无假!然而人生就是这样,总是不免遗憾。黄忠虽然年老方才得以大展风采,终究是比那些至死埋没无闻的人要好的多! 听到黄忠真诚的话语,刘征也确实心生敬意,不禁对黄忠赞道:“汉升将军由此一憾,本王何尝不是!恨不早得将军哪!” 君臣二人,对面耳语,吁嗟长叹,感慨良多! “汉升哪!此番召你回来,本王的意思你明白吗?”刘征淡淡的问道。 黄忠当然明白,略带惋惜的笑道:“老臣明白!汉王能亲自促成此事,黄忠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孟起不能回云州了!那便意味着祝融也不能回云州!汉升当真不介意吗?”刘征复又问道。 说起此事,黄忠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来,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叹息道:“若说老臣不介意,那是假话!不过这终究是好事一桩,黄忠绝无怨言!” 祝融如果留在成都,留在刘征手下,意味着黄忠再一次成为了孤家寡人!对于一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来讲,没有什么比嫁女儿更加伤心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比嫁女儿更加高兴的事情。 黄忠是既喜且悲,为祝融而喜,为自己而悲! 看到黄忠这个样子,刘征心有不忍,于是宽慰道:“汉升放心!早晚有再会的一天!若不是云州离不开你,本王必将你留下!”前文已经说过,云州偏狭之地,很多人都不愿留在云州,最后才选择了黄忠在云州统兵,如今一切都上了正轨,黄忠更加不可能从云州调回!尤其是接下来还要用云州兵攻取交州!这都得靠黄忠才行!这样的话,黄忠要再回到刘征身边,除非是到拿下交州,攻灭刘备,会师中原那一天!否则黄忠依旧还得留在南方!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继子黄袭 黄忠已经六十多了,但正是因其老成,是以能够将云州兵马管理的仅仅有条,且黄忠又是祝融的义父,而祝融则是云州蛮夷兵的领袖,借由此关系,黄忠更加不能轻易调离云州。 从刘征个人的角度来说,自然是希望黄忠留在自己身边听用,毕竟这样忠贞毅勇的老将,十分难得。但是大局决定了刘征必须考虑的更加周全,因此只能是委屈黄忠。 还没有面见汉王,黄忠便接连受到了三重赏赐,一时名动成都!现在面对汉王,黄忠自然是无一句怨言,虽然对这个老来得到的义女有颇多不舍,但黄忠终究是个识大体的人。不需要刘征多说,黄忠努力挤出笑容道:“汉王放心吧!我黄忠蹉跎一生,终于得遇明主,黄忠所拥有的一切都属于汉王!汉王命黄忠镇守云州,黄忠便一心奉命!汉王若命黄忠率军出征,黄忠必死而后已 !” 说再多赞许的话也不足以表示刘征对黄忠的敬佩。 “来人!将本王的战甲取来!” 很快,便有侍者取来了刘征的战甲,这是刘征出征在外时所穿,虽然不比当年第一次入长安时穿的金甲,却是刘征穿的最久的一件战衣。 经历了华阴之事后,刘征早就不在乎那些浮夸之物,因此其无论穿戴并无金玉。 刘征上前亲自接过战甲,黄忠已经是惊讶不已。 “汉升将军,此乃本王平素所着,今日便赠予将军,以表将军之忠!” 说罢,刘征将战甲亲自送到黄忠面前,黄忠热泪盈眶,急忙伏地拜道:“汉王战甲,老臣岂敢领受?” “汉升将军不能领受,何人可以领受?将军快快起来,云州迢迢千里,本王不能与将军常伴左右,姑且以此为赠,以示本王与将军同在!” 刘征一手托着战甲,一手扶起老黄忠。 黄忠不禁老泪纵横,缓缓站起身来,颤巍巍的接过刘征手上的战甲,眼中尽是忠诚! “汉王……老臣我……”黄忠一时竟无言,只有满心的感动! 刘征握住黄忠的手臂道:“将军忠肝义胆,是本王欠将军的!” 君臣二人把手相对,一时动容! 黄忠激动的不能自己,重新落座之后,良久方才平复下心情来。 刘征这才接着说道:“还有一事,要与将军商量!” 黄忠赶忙回话道:“汉王请讲!” 刘征是个考虑事情务求周全之人,在做出每一项决定之前,必定都是考虑再三,了解再三,琢磨再三。 “将军帐下校尉黄袭黄继先,此人如何?”刘征突发一问。 黄忠一时不解,于是直言回话道:“此子倒是忠良,为人勤谨,这两年长进不少!” 黄袭是黄权的族弟,年方三十出头,如今正是黄忠部下,与黄忠也算亲近。 见黄忠对黄袭称赞,刘征于是接着问道:“据本王所知,黄袭父母皆已早亡,是也不是?” 问到这里,黄忠已经大致明白了汉王的意思,然而却是略微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毕竟这种事情可强求不来。 刘征当然不会强求!见黄忠点头,于是说道:“不瞒汉升,本王早已派人问过黄袭,可愿认你作父,你猜黄袭如何回答?” 黄忠没想到汉王早就在关心自己的事情,听到刘征问话,黄忠稍微愣了一下,随后问道:“黄袭如何答复汉王?” 刘征微微笑道:“黄袭早就视将军如叔伯!一听本王有意以其继将军之后,黄袭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不过本王不能强求此事,故此,本王也要问将军一句,将军可愿将黄袭收作继子?” 这种事情,刘征肯定是不会随自己的意志强求,因此必须要征求两人的同意。 黄忠其实早就对黄袭很是看重,但黄袭毕竟是黄权族弟,蜀中大族出身,黄忠肯本没有期望能将黄袭收为继子。 然而刘征却是早就开始为黄忠筹谋此事。除了征求黄袭的意见,刘征也特体派人征询了黄权的意思,得到的答复是没有异议。因此,刘征才会贸然想问。 这里刘征其实还有另外一层考虑。 黄权现在是领云州刺史,而黄忠掌云州兵马,二人若是再加上黄袭这曾关系,既可以用忠贞不二的黄忠制衡黄权,也可以保证黄权与黄忠之间的和谐共处,保证云州军政的无缝对接。 至于将来黄忠百年之后,黄权、黄袭是否会成为隐忧,那都是将来的事情,刘征自然会在适当的时候做出调整应对。 其实黄权是明白汉王的意思,因此一听到汉王征询自己的意见,黄权毫不犹豫便表达了赞同,前提是只要黄袭自己同意。 如今就看黄忠的态度。 黄忠还是顾虑黄权这层关系,略微有些迟疑道:“此事不知黄公衡意下如何?” 刘征料到黄忠会问这句话,不禁笑道:“汉升将军难道还不知本王行事?若无完全,岂能相问!放心吧!黄公衡无有异议。” 听到蜀中黄氏族长都没有意见,黄忠这才向刘征拜道:“既然如此,黄忠愿从汉王之议!” 到了黄忠这个级别,老而无后,终究是个问题。没有人继承香火,再多的功劳战绩,都毫无意义。对于古人来讲,这可是件大事! 听到黄忠同意,刘征开怀大笑道:“这就好!这就好!如此,本王也可以放心了!” 刘征这一句放心,含义颇为深远。 关于此事,就此作下定论!祝融留在成都,刘征又帮黄忠找了个继子。黄袭又被提拔为抚远中郎将,也算是对其褒奖! 刘征无微不至的关心,感动了黄忠,令黄忠更加有心报答,于此更加坚定心志,誓要恪尽职守,为汉王分西南之忧! 黄忠在汉王府与刘征畅谈至夜深,方才回到了住处。 府中灯火通明,黄忠虽然是才回成都,但刘征早就已经命令荀彧准备好了一切,宅院正门口上书“黄府”二字,府中奴仆侍者,全部都早就已经入驻。对于黄忠这个常年在外的孤身老将来说,看到府门上硕大的两个字,什么叫做“家”,这会儿才重新又在黄忠的心底变得清晰起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收押二公 “将军回府了!” 黄忠才至府门口,早有门仆向着府内大喊。 不一会儿,一群家仆便都来至了门口,分列两边,恭迎老黄忠回府! 自白日散席之后,祝融便一直等候在府中,这会儿听到黄忠回府了,也来至了门口。 看到整整齐齐的家丁排列两旁,义女祝融也出门迎接,黄忠再一次老泪纵横。 多少年了!家的感觉是那么陌生,陌生的令人心碎!可现在却又是那么熟悉,熟悉的令人心醉! “义父!你终于回来了!” 祝融上前相迎,看见了黄忠手里托着的战甲。对这副战甲,祝融还是记忆犹新,当初汉王被祝融擒走时,身上便是穿的这副战甲! “义父,这是……”祝融不禁问道。 黄忠眼含着泪光笑道:“此乃汉王战甲,今日汉王亲手赠予为父了!” 说到此处,黄忠不禁一声长叹道:“想我黄忠,大半辈子徒劳无功,年届六旬才遇汉王!竟的汉王如此恩遇!黄忠也算死而无憾了!” 黄忠由衷的感叹,双手捧着刘征赐予的战甲,好像是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 祝融心思过人,今日见到汉王连番赏赐黄忠,又留黄忠至夜,这会儿祝融已经明白汉王为何要这样恩遇黄忠了。 想到黄忠接下来将要孤身一人回去云州,祝融不免伤心。 “义父快入府吧!这处府邸十分雅致,汉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好、好、好!我黄忠这就算是有家了!” 老黄忠眼中依旧泛着泪光,一步一步的走进了这处府邸! 接下来一连几日,黄府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黄忠一一好生接待。 数日之后,马超也带着功勋回到了成都城!刚一回城,马超便被授任为骁骑将军,重新回到了一线大将的行列! 马云禄出面询问了马超对婚事的意见,马超自然是满心欢喜,祝融那边也早已经打通心结,于是在刘征的安排下,由荀彧出面主婚,促成了马超与祝融的婚事! 成都城一片欢声笑语! 与成都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许都了! 此时的许都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周瑜率兵一路横扫,进逼颍川,李典、许定只稍稍阻滞了一下周瑜,旋即被周瑜击破,退回了许都! 另一边,曹操率军北归,鲁肃探到消息,一路追赶,连下襄阳、新野、宛城,进收南阳全境!荆北尽归江东所有! 鲁肃一直追到颍川境内,与周瑜两路夹击,将曹操兵马逼退入许都之中!江东两大都督,成功会师许都城下! 整个许都一片哗然,文武百官惊慌不已!若无曹操亲自坐镇,几乎乱成一锅粥! 许都朝堂之上,光禄勋袁涣、宗正刘艾联名当堂质问曹操,为何不立刻调派河北兵马南下!曹操并没有与二人争执,只说是已经发出了调令,但河北兵马要动身也不是一日可至,将问题挡了回去。 大鸿胪府,骑都尉司马防照常来找杨彪弈棋为乐,其实这不过是个幌子,二人都不过是想找个知己说说话罢了! 二人对坐,司马防连连哀叹道:“江东兵临城下,曹操却无动于衷,拿不出任何退敌计策,古往今来,杨公可曾听过有这等丞相?”杨彪不禁苦笑道:“往故孝景皇帝之时,东南乱臣四起,是时尚有梁王刘武、太尉周勃。孝景皇帝内诛晁错,外平逆乱,天下安定!而如今,梁王何在?周勃何在?依老夫看,不先诛晁错,不得见梁王、周 勃!” 此言一出,司马防顿时惊讶,急忙制止杨彪道:“杨公当心隔墙有耳!切不可乱语!” “乱语?司马公怕是说错了吧!杨某平生从不乱语!可恨的是当今之盘踞朝廷,左右军政之人远甚于昔日之晁错!你我竟无能为力!难道我大汉当真气数已尽?”杨彪忍不住叹息道。 杨彪平日里是谨小慎微,从不胡言乱语的,即便是有什么意见,也都是小心翼翼,讳莫如深。 但时至今日,许都已经危在旦夕,杨彪是经历过洛阳、长安两都离乱的老臣,眼下再也制止不住内心的忧愤,因此才借口七国之乱,影射当今局势! 司马防听到杨彪说的话,心里是惊慌不已,急忙劝阻,杨彪却再也不顾及这些。直言道:“千错万错,错在曹操!身为丞相,不能平定不臣,反而损兵折将,招致大祸!我大汉早晚因此人而亡!” 杨彪也是恼恨自己没有兵权,否则杨彪对曹操的不满早就爆发了! “杨公还是少说几句吧!几遍你我风烛残年,可也莫做那以卵击石,徒劳无功之事!以免遗祸子孙哪!” 司马防说的是杨修和司马懿,虽然两个老头都不太认同自己的儿子为曹操做事,但终归是自己的儿子。 杨彪勃然作色道:“司马公是何言也!国之将亡,宗庙将倾,难道还不许老夫说上几句!” 其实杨彪也只能是说上几句而已,虽然杨彪有名望资历,但眼下名望资历在许都早就已经吃不开了!凡是穿铠甲执枪戟的,全部都在曹操手里!名望、资历在刀斧面前又算的了什么呢? 司马防还准备劝解,杨彪越说越气氛,噌的站起身来,对司马防厉声说道:“杨某急火攻心,身体不适!司马公请回吧!送客!” 杨彪这是将对曹操的不满发泄到了司马防身上。司马防知道杨彪不是对自己,但逐客令已下,司马防也只好告辞离去。 杨彪这一抱怨,可算是给了曹操杀鸡儆猴的机会! 许都文武百官身边早就已经安插了校事,杨彪与司马防这一番对话很快便传到了曹操耳朵里面! 曹操不禁冷笑一声道:“杨彪这是自取其辱,怪不得我了!来人!传廷尉,即刻捉拿杨彪、司马防!” 廷尉徐璆,当年从袁术手中得到传国玉玺,呈献给了曹操,因此得到了廷尉之职,基本上算是曹操的政治打手之一。 一接到曹操的命令,徐璆立刻便派出了人手包围了杨府、司马府,将杨彪、司马防二人捉拿进了诏狱!罪名就是意图不轨! 不过曹操也没有对二人下死手,只是将二人收押了起来,罪名虽然扣的大,但对外只说是还在调查审理阶段,并没有立刻处置。 如此一来,原本乱糟糟的许都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那杨彪是何等身份?昔日的太尉,今日的大鸿胪,朝廷的公卿,协助天子逃出长安的功臣!这样的人都被收押,其他人谁还敢有片言只语?连当堂质问曹操的袁涣、刘艾也没了声音!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许定断后 曹操在一面稳定许都百官的同时,一面也紧密的盯着周瑜、鲁肃两路人马。 就在曹操思虑如何安排从许都撤走事宜时,程昱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丞相!丞相!前线得报,鲁肃已经过了颍水了!距离许都不过六十里地!周瑜的兵马现在在新汲,距离许都不过四十里地!如今江东两路兵马进攻许都之路已经是一马平川了!丞相速作决断!” 要想迁都,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牵涉的方面太多,而且必定是浩浩荡荡的人群。 在曹操回到许都之前,周瑜的兵马便已经离许都不远了。想当年董卓从洛阳西逃长安,那也是提前好久安排,而眼下给曹操的时间远远不如当年董卓的时间充裕!这才是曹操现在最大的问题。 虽然震慑住了文武百官,但如何保证安然从许都撤离,这可是棘手的问题!以周瑜、鲁肃二人的见识,不可能不追击! 见曹操还在犹豫,一旁的曹仁急忙劝道:“丞相,别在犹豫了!赶紧下令迁都吧!周、鲁两军距此不过数十里地,不出两日,必至城下!那时想走也来不及了!” 一众将领纷纷上前询问曹操主意,曹操着实是为此头疼脑裂! “诸位将军别再说了!丞相现在忧心的不是迁不迁都,而是如何断后!让丞相想一想!”董昭知道曹操的心思,于是出来制止众将纷乱的杂音道。 众人听到董昭的话,又看到曹操忧心忡忡模样,这才安静了下来。 “丞相!末将请命断后!” 振威将军许定当即站了出来!在汝阳与周瑜一战,许定吃了败仗,但许定是个不服输也不怕死的人。曹操眼下最大的焦虑其实就是这个,因为谁断后都极有可能丧命!丧命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即便面临生死之忧,也不可能有任何放弃的念头!若是不能够尽可能的拖延追兵,一旦被周瑜、鲁肃兵 马咬住,那曹操只怕是到不了洛阳了!因此这断后之人必须是一忠贞死士! 谁都知道断后多半是九死一生,这种情况下,曹操没有办法开口要求别人,因为强求来的靠不住!所以听到程昱报急之后,曹操只作忧思之状,却迟迟不开口,其实就是在等这样一个人! 而许都先站了出来! “伯康当真有此胆量?”一听许都说完,曹操立刻便问道。 一旁的许褚听到了兄长出来请命,心头是一紧,虽然担心兄长的安危,但许褚的忠心无可置疑,最终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按剑立于曹操身旁。 当真有此胆量?这话问的极具心机,显然是在激发许定的斗志! 许定一听,果然更加气壮道:“丞相是何言也!当日若不是李典将军拉我退走,许定必斩下那周瑜首级!” 这话就略微有点夸张了,但也是出于豪壮之气。李典轻叹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话,对于一个死且不顾,甘愿留下来阻敌的人,李典又有什么可以辩驳的呢? “好!伯康真乃壮士也!既然如此,我予你两万精兵,留下阻击江东兵马!不须长久,三日即可!你若能阻敌三日,回到洛阳之后,曹某人亲自为你请封后将军!”曹操当即承诺道。 其实哪里又多少生还的希望!要知道许定如果率兵留守,将要面对的是周瑜、鲁肃两路大军!而且吕蒙的援军也在赶来的路上!至少要面对十余万的兵马,还有江东二十余位大将!此战之中,江表十二虎臣,除去在柴桑养伤的周泰,其余十一人全部在列!除此之外,还有太史慈、贺齐、朱桓、朱然、吕范、吕岱、徐琨、祖郎、留赞等一众骁将!更有周瑜、鲁肃、吕蒙、陆逊、庞统 等一众奇才! 莫说是许定,就算是曹操亲自留守,也几乎没有多少胜算! 然而曹操当然不能说丧气的话,虽然实际上许定能够脱身的机会微乎其微,但心底里曹操还是期望许定能够活着回到洛阳!若真是能回到洛阳,给个后将军又算什么! 许定并没有因为曹操的承诺而目露精光,因为许定并不是冲着这个而自愿留下。许氏兄弟二人,自来便是忠义之辈,既然认了曹操当主上,便生死无悔!眼见众人无人站出来,许定当仁不让。 更何况,世人皆知其弟许褚,现在也该到了自己留名的时候了! 正是凭着这股心气,许定下定了决心,即便九死一生,也绝无悔意! “丞相放心!周瑜、鲁肃若想过许都,除非许定战死!” 许定表明了自己的誓死的决心,堂上众将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是对许定投来了敬佩的目光。而许褚一个糙汉子,此刻眼角却已经泛着泪光! 有了第一个留下断后的人,其他的就好办了!曹操于是当即安排了下去,曹纯、曹休、曹真、曹彰与刘晔、董昭率虎豹骑第一批护送天子及公卿百官先行!曹仁、李典率兵两万,第二批随后,准备在驻守通往洛阳的要冲轘辕关!曹操亲自率武卫将军 许褚、中领军史涣、中护军韩浩以及督军赵俨、满宠、乐进等第三批走。最后许定率兵两万留守许都。这天子百官走第一批,当然是毫无疑问的,周瑜、鲁肃之所以要合力攻向许都,目的就是要夺走天子。虽然现在天子对于曹操已经没有了多大作用,但被别人得到就等于是帮助了敌人,因此无益于己有益 于敌的,一概要稳妥。 曹仁、李典走第二批,目的是提前前往轘辕关驻防,这是为了之后做准备。 轘辕关为洛阳八关之一,洛阳八关依次是函谷、伊阙、广成、大谷、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因此洛阳也称为“八关都邑”!此外还有虎牢关等关隘。这八座关隘分部洛阳四面八方,将洛阳紧紧保护其中。当年若不是因为洛阳残破,曹操也不会将都城前往许县。经过这十余年,在钟繇、卫觊、李孚等人数任的治理之下,洛阳已经恢复了一些生气。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周鲁合兵 曹操亲自率军做第三批走,虽然稍有些危险,但却可以给曹操增加名声。作为一朝丞相,让天子百官走在前头,自己亲冒风险,走在后面,这样一来,谁也无法指责曹操。 要知道当年董卓从洛阳逃走时,便是带着天子走在最前面,反倒是让公卿百官们落在后面,死伤无数。 曹操显然不是董卓,他比董卓可狡猾奸诈多了! 迁都方案安排完毕,曹操立刻便下令开始行动!先是带着许褚等人紧急将许都公卿百官们召集到朝堂,当众向天子提出了迁都的“建议”。 刘协哪里还能不答应?本来也已经成为了摆设。 公卿百官们大多早就已经听到了些风声,但这会儿曹操亲口说了出来,众人还是十分惊诧!毕竟此事可是非同小可,朝堂上,一时不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曹操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因此特意命许褚带了一众虎贲,林列殿上。 曹操有剑履上殿特权,见众人七嘴八舌,当即便将腰间宝剑拔了出来! 只听得锵的一声!曹操将宝剑深深的插在了殿上,怒目扫视着殿上群臣。群臣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震慑住了!当即都噤若寒蝉,无人再敢做声!刘协干脆装作没有看见。 朝堂安静了!曹操这才冷声说道:“诸位!江东贼子已然成事,眼下已经迫近许都!曹某人为保陛下周全,建议迁回故都洛阳!诸位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 这哪里是询问意见!谁敢说一个不字?就曹操这要吃人的模样,谁出来谁就是找死!那明晃晃的剑已经插在了殿上! 众人都没敢反对,只能是唯唯诺诺,算是表示了同意。 曹操这才将宝剑收回鞘中,随后朗声说道:“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那就赶紧回家收拾收拾吧!明日一早便上路!曹某人亲自断后!谁要是想当江东俘虏的,尽可以留下!” 说罢,曹操便扬长而去,百官恭送丞相。 曹纯、带着曹休等人迅速的接管了整个皇宫,立即开始着手准备一切,曹真、曹彰则负责搬运许都府库财宝。 一场大撤退就这样开始了! 许都东南四十里外,周瑜驻军在新汲,吕蒙尚在汝南。 “报!” 周瑜正与陆逊、庞统等人商议情势,一声长报传来,打破了三人的对话。 “进来!” 随即便有一小将来至了帐中,上前便报道:“禀中护军,都督鲁肃已经率兵渡过颍水,共计四万人!” 一听这消息,周瑜忍不住一拍大腿大笑道:“好!子敬果然不负我所望!有了子敬这一路兵马相助,攻打许都便有了十成把握!”周瑜往前冲的太急,吕蒙的八万援军一时还指望不上,单单靠周瑜手中眼下的四万人还不足以对许都发起进攻,因此才在进军至新汲之后,暂时停了下来。一面是为了做休整,另一面则是为了等待鲁肃前 来相助! 现在鲁肃也过了颍水了!那周瑜便可以放心大胆的想许都发起进攻了! “大都督预计几日可拿下许都?”一旁的庞统开口问道。 周瑜略微想了想,说道:“曹操连番大败,其军士气低落,许都固然坚固,但攻战之事,关键还是在人!以我两路八万气势如虹之军,取下人心惶惶的许都,犹如探囊取物!不出五日,必下许都!” 旁边的陆逊一直没有说话,周瑜不禁问道:“伯言有何疑问?” 陆逊拱手问道:“大都督想过没有,若是那曹操携天子弃城而走,又该如何?” 陆逊还没有想明白周瑜为何一直没有说道天子的问题,看着的确是抢攻许都,可临到许都之前,却又不像是为了天子而来,是以,陆逊一时有些困惑。 周瑜对谁都没有说,这会儿陆逊问起,才终于说出了口! “伯言哪!你道我杀来许都真是为了天子?我就是要让曹操带着天子逃走!”周瑜轻笑道。 庞统也随之而笑,显然庞统是早就看明白了周瑜的心思。 陆逊虽然聪明,但毕竟经验还不足,一时不解也是正常。 “大都督为何如此?”陆逊接着问道。 周瑜笑了笑说道:“伯言以为那曹操能将天子让给我等?曹操其人,性贪如虎狼!你见过虎狼有将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的吗?” 周瑜早就知道即便是拿下许都,拿下颍川,也得不到天子朝廷。 陆逊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 在陆逊看来,费心费力,长途奔袭,一路杀到了许都城下,却不能将天子朝廷抓在江东的手中,这太遗憾了! 然而周瑜、庞统二人却是相视而笑。 庞统拈须笑道:“有什么可惜的!今日天子早已不是当年的天子,便是得到天子又有何益?” 陆逊一时不解,于是问道:“当年袁绍便是不肯迎得天子而被曹操占了先机,如今兵临许都城下,而不能得天子,岂不惜哉?”周瑜对陆逊挥手道:“诶!伯言此言差矣!袁绍不肯将天子迎入河北,并非其智短也!盖因时势使然!天子朝廷,于弱者为助益,于强者为牵绊!眼下是曹弱我强,是以即便我等得到天子,也无多少用处,反而被那些碌碌公卿所累!日日横加指责!若是主公学那曹操,行霸道之举,则天下万民又该说我主‘窃据朝纲’了!反不如让曹操带走天子!而我等依旧可以大举清君侧的义旗,号令天下,共伐曹操,如此 便是以顺诛逆!无往而不利!” 周瑜的话说透了利害!天子朝廷,终归来说,也只是具有象征意义而已。若是十年前,天下诸侯割据,大大小小十几方势力之时,得到天子还会有些作用。那么到了眼下整个天下的态势已经日趋明朗之际,那有没有天子,对于 江东来说,也就无足轻重! 天子只对弱的一方有用!对强者一方,既是掣肘牵绊,也会招来其余势力的敌视! 当然,对于曹操来讲,他不能失去天子,因为曹操势力的成长一直都没有离开天子朝廷这块招牌!这是曹操目前败而不散的原因!总归来说,一切都是因时因地因人因势而有不同的!彼之蜜糖,我之砒霜!这种事情必须根据自己所处的位置和实际情况来考虑!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当真无悔 周瑜说出了自己的用意,陆逊立刻便明白了其中利害考量,不禁叹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周瑜、庞统二人都是会心一笑。 “伯言哪!子敬过河之后,这两日内曹操必然要准备弃城,你安排好探马细作,务必打探清楚曹操动向,及时来报!”周瑜复又嘱咐陆逊道。 陆逊闻声领命,随后退去安排,只有周瑜与庞统二人对坐。 帐中无有他人,庞统这会儿才略显神秘的看着周瑜,但也没有直接开口说话。 从庞统的表情上,周瑜分明看出了庞统是有话要说,于是笑问道:“士元心中有话,似不吐不快啊?此间只你我二人,有话但讲无妨!” 庞统轻轻叹息了一声,脸上挂了些许忧虑,最后还是拱手对周瑜说道:“大都督,庞某有一言,着实不吐不快!我庞统平生敬佩的人不多,大都督你算一个!” 周瑜闻言更是笑道:“庞士元荆襄名士,智计不在我之下,今日能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周瑜深感荣幸!”庞统犹豫了一下,还是勉强开口道:“眼下大都督节节胜利,许都亦旦日可下,中原徐州、豫州尽收江东囊中!曹操一败再败,而江东一胜再胜!然江东情势越是向好,庞统越是为大都督安危担忧啊!常言 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都督难道就没有顾虑?” 庞统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周瑜的嘴角分明的抽搐了一下。 不过周瑜还是争辩道:“士元多心了!” 也不知道周瑜是为谁争辩。庞统一向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虽然现在庞统确实在江东军中,但在庞统的心底里,他并不是效命于孙权,而是效命于周瑜。因此对于周瑜的安危,庞统自然很是看重。当此节节取胜之时,庞统也不得 不出言提醒周瑜。 可周瑜是何等聪明的人?哪会麻木不知?只不过是不愿意面对这尴尬且残酷的现实罢了! 庞统摇头叹道:“大都督用兵如神,智计无双,想必不须在下多说,也知道主公遣吕蒙带兵前来是何用意。在下今日只问大都督一句,当真无悔么?” 周瑜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整个人好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当中。 一晃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正是孙策横扫江东之时,周瑜刚刚领兵打了胜仗回来,与孙策相会。 二人虽在人前以君臣相称,但在无人的时候,更似兄弟手足! 孙策血气方刚,正是英雄少年!周瑜青涩稚嫩,却已有气吞山河之志!两个同年出生,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已经令东南变色,六郡披靡! 江水之畔,年轻的周瑜与孙策并肩而立,当时孙策与周瑜说了这么一句话,周瑜至今记忆犹新。 “公瑾助我取下江东六郡,富贵与君共之!” 当时的周瑜正是意气风发,听到孙策的话,当即便下定决心,要倾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帮助孙策克成大业!然而天不遂人愿,才略绝异的孙策中道横死,留下周瑜孤身一人。 其实当时周瑜本来是完全有机会独自掌控整个江东的,取孙权而代之几乎易如反掌。但周瑜始终不忘与孙策的情分,方才甘愿安心辅佐孙氏继续统领江东! 起初孙权对周瑜也是毕恭毕敬,行事丝毫不敢擅自做主,但近年来,孙权渐渐的培植了许多自己的亲信,又收服了许多人,其君主之象渐渐显露,对周瑜也开始留一手了。 说到底其实还是因为周瑜,若不是周瑜将鲁肃推荐给孙权,孙权未必会有如今的心计。孙权自得鲁肃教益之后,已有三分王气,且孙权本身也是个聪明人,如今鲁肃也并不能够真正影响孙权的判断了! “大都督?你在想什么?”见周瑜陷入了沉思,庞统出言问道。 被庞统这么一问,周瑜的思绪立刻便拉了回来,随后轻声笑了笑道:“士元当知曹操有句名言。”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庞统脱口而出道。 周瑜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周瑜恰好与其相反,‘宁人负我,毋我负人’!当年我既承诺了伯符,便绝无二心!为江东大业,不避刀斧!不惜一死!又有何顾虑?” 明白了周瑜的心思,庞统并不觉得周瑜愚忠,反倒更加佩服周瑜,却还是不免叹息道:“只怕这刀斧不是敌人的刀斧呀!大都督既然心意已定,在下也不便多说了!” 周瑜明白庞统话里的意思,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二人陷入了沉默。 却说吕蒙,带着孙权筹集的八万援军,一路马不停蹄的向许都方向奔来,及至汝南地界时,前方得报,周瑜驻军新汲,鲁肃已然渡过颍水,两路人马对许都形成了夹击之势! 吕蒙闻言,当即便欲下令催促兵马上前相助! 这时步骘却与孙贲一同前来陈说道:“适才听闻都督下令加急行军,不知何故?” 吕蒙言道:“大都督与鲁子敬已经对许都形成了夹击之势!我意加急行军,前去相助一臂之力!” 步骘笑了笑,拱手说道:“我看都督不必如此着急!以周、鲁两位都督能耐,许都已然不足为虑!若是都督急匆匆赶去,恐怕招致非议啊!” “非议?有何非议?”吕蒙哼笑道。 “眼下许都城外尽是我江东各路上将!人心难测,总不免有人不吝以恶意揣度。都督若贸然前去,是相助呢?还是抢功呢?”步骘也是个极聪明的人,不过他可是孙权的心腹。 步骘是监军,自然代表孙权的意思。被步骘这么一说,吕蒙顿时明白其言下之意。 玩军事的终究斗不过玩政治的,吕蒙现在能够再掌八万兵马,那可都是孙权的赏识!虽然吕蒙对这些事情很是不屑,但却也不得不心生顾虑。 虽然没有明说,但吕蒙大概还是猜到了孙权用他就是为了制衡周瑜、鲁肃。由于鲁肃始终是周瑜推荐,且孙权根本没有能力洗脑鲁肃,因此吕蒙便成为了孙权看重的棋子。 对外是三足鼎立,曹操、汉王加上孙权自己,刘备那都没有入孙权的眼。对内孙权也在打造一个鼎立的局面,周瑜、鲁肃、吕蒙,三大都督,各掌数万兵马,孙权才能放心安坐柴桑!“都督!我等已经奔袭了多日了,眼下将士们个个疲惫不堪,不如放慢些行军速度,以便于恢复气力!”这时孙贲也出来附和道。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兄弟离别 吕蒙才发出加急行军的命令,步骘、孙贲二人便出现在吕蒙的眼前。听到二人的话,吕蒙才想起其实这八万兵马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最终只好同意,于是又下了缓行军的命令,非但是没有驰援周瑜、鲁 肃,反而慢悠悠起来。总的来说,这八万人就是备用的,就是见机行事的。若是许都之战真的遇到了问题,自然需要吕蒙带这八万人前去增援,而若是没有问题,那这八万人就权当是壮一壮声势了!当然,除此之外,还有监督 制衡周瑜、鲁肃的作用。 许都西南六十里的汾丘,正是鲁肃驻军之地。 数万人马一路从陆口横扫荆北,连下宜城、襄阳、南阳等地!一直杀到了颍川,杀到了许都城。 胜利助长气势,这数万人马虽然长途奔袭,但却丝毫没有倦意。眼看着就要攻打许都,从将军到兵卒,无一不激动。 然而鲁肃却在汾丘按下了兵马,没有立即杀奔许都城下。 程普、黄盖、韩当三员老将对此很是不解,于是前来问询。 程普为长,第一个开口问道:“都督为何止步于此?此地距许都已经不足六十里,都督一声令下,一日之间便可杀至许都城下!” 程普等人终归只是个军人,有些事情考虑的自然不如鲁肃这些人周全。在程普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向前冲!攻城略地,逐寇杀敌!尤其是曹操眼下就在许都城中! 鲁肃知道这些将领们恨不得现在就杀进许都去,将曹操首级取下!但鲁肃不能这么做!而且想要擒杀曹操谈何容易? 眼下江东虽然大胜,气势如虹,但真要拼兵马实力,恐怕依旧不及曹操!而且江东目前还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战线铺的太长了! 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轻易找敌人决一死战! 江东能够一口吃下曹操吗?这个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若是真的将曹操围困在许都,双方在许都城下拼死决战,江东恐怕要吃大亏!最终不过是两败俱伤! 因此鲁肃考虑的是,要让曹操知难而退,自己撤出许都,这样的话,江东便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取得城池,占据地盘!然后再布下兵马,驻防各地,将徐州、豫州坐踏实了,才能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但是这种话,鲁肃不能直接跟程普等人说!若是说出来,不免要挫伤他们的积极性!统帅和将军和将士需要考虑的事情是不同的。见程普质问,鲁肃微微笑了笑,回话说道:“程公志在破敌,这是好事!不过三军历经长途跋涉,已是困顿,且暂歇息须臾。我已派人前去与大都督周公瑾取得联系。眼下两路兵马夹击许都,必要协同一致 方可!曹操虽然败退,但其势依旧不容小觑,此战还需仔细谋划!我等静听大都督命令便是了!” 鲁肃搬出了周瑜,程普等人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是退出了帐外,继续等候统一的行动命令。右护军蒋钦,是鲁肃的贴身护卫将领,见三员老将皆来催促请战,对眼下的局势也是看不太明白,于是问道:“都督托言要等新汲军令,怕是另有用意吧?难道都督真的不想抢先拿下许都,取下曹操首级, 将天子朝廷迎入江东?” 鲁肃笑道:“公奕真以为曹操已然如此不堪一击了吗?那曹操是何等人物!岂是一战可灭?万事皆须有度,过犹不及!逼的太急了,当心被反噬一口!且安心等待军令吧!” 周瑜、鲁肃两路兵马,一在东南,一在西南,距离许都都不过几十里地,然而却都没有立刻向许都发起进攻! 许都城中,迁都的命令已经颁布了下去,该做的准备也都在紧急的准备之中!该收拾的东西,也都在紧张的收拾当中! 曹真、曹彰带着人马,将朝廷府库封箱装上了马车,随后便押送往洛阳而去!曹纯、曹休,带着虎豹骑,以及羽林兵,护送天子、皇宫内侍、公卿百官及其家眷,随后而行!也出了许都城! 一路浩浩荡荡,绵延十余里,往洛阳出发。 曹操身披红袍,许褚护卫左右,史涣、韩浩等各率本营将士待命。临行前曹操来见许定,执许定之手道:“此番天子车驾若能安然回到洛阳,伯康当为首功!我素知伯康忠义,今日便将许都托付予伯康了!大汉倾危,伯康能够挺身而出,他日青史,必有重重一笔!伯康切 记三日之期!” 许定一时慷慨,对曹操回以坚定的眼神,抱拳道:“丞相放心!许定必不辱使命!” 看着许定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曹操不免感动,多说无用,曹操转过身来,对身后的许褚招了招手道:“仲康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随后曹操对许定一拱手,便上了自己的车驾。 许褚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自从许定自请断后之后,许褚一直忙着跟在曹操身边,还没有来得及跟兄长道别。 听到曹操的命令,许褚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来至了兄长面前。 许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许定先开口道:“仲康啊!为兄妻小就托付与你了!” 这话听来总是令人无限伤感,这么多年来,经历的生死无数,许褚第一次从兄长口中听到这样的生离死别的话语,眼眶顿时便红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世人眼中的虎痴猛将,在自己兄长面前,却像是个小孩一样,眼含着热泪!谁见了都不免动容。不过许褚始终噙住了眼泪,没有表现的太过悲丧,他不想在这样的时候让其他将士看 到。 许褚凝望着兄长的眼睛,许定坚定的眼神之外,透露出一丝悲壮,而许褚眼神中则更多的是不舍。 “大哥!”许褚一声喊出,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许定面前。 一声大哥,包含了许褚最浓烈的感情!除此之外,许褚再没多说一句话。 兄弟之间,已经不需要言语来表达,许褚想要说的话,都已经在许定心里。许定挤出笑容,上前双手扶起许褚,拍了拍许褚的肩甲道:“好好保护丞相!”再没有多余的一句话,就这样兄弟俩自许都分别,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途。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城下交锋 周瑜、鲁肃两路人马几乎同时得到了许都的加急探报,得知曹操果然选择撤离许都之后,周瑜当即便下达了进军的命令!并派出快马连夜通报了鲁肃,约定一起杀至许都城外会合! 第二日两路兵马便立即动身,一路径往许都杀去!有人会问,为什么不绕开许都,直接追击曹操,原因一者是那时的道路可没有现在这样四通八达,二者若是追击了曹操,那许都的兵马从后截击,不是反而腹背受敌吗?因此很多时候,都只能是步步推进 。尤其是许都还是一座大城、坚城,那就更加不可能绕过了! 大军一路开至许都城东鄢陵地界,前线消息已经回报,得知曹操留下了振威将军许定守许都,贺齐不禁笑道:“败军之将,焉能阻我大军入城!”周瑜、庞统等人却是没有任何轻视之意,庞统出言对贺齐说道:“贺将军不应轻视这许定!眼下之局势,谁留守许都都不能阻挡我军。明知是不归路,却还能甘心留下断后,许定虽是曹将,却也算是一条好 汉了!” 庞统这么一解说,贺齐这才感叹道:“先生言之有理!是贺某糊涂了!这许定不算孬种!大都督!贺齐请命,先去会一会那许定!” 周瑜正要查验许都城防漏洞,于是对贺齐令道:“我与你一万兵马,先行试探许都城防!切记不可强攻,首要目的在于找出许都薄弱之处!” 贺齐当即领命,旋即领了一万兵马,走在了前头,杀奔许都城而来!许定率领两万兵马,留守许都,忽闻江东兵至,城门早已紧闭。许定来至城楼之上,往外观瞧,但见城门外乌泱泱一片,已有不少江东兵马!看起来士气甚是高涨,一个个皆是精神抖擞,整齐划一,排列 开来! 城下一将,见许定出现,勒马上前叫嚣道:“许定!还认识我否?” 许定循声望去,乃是贺齐部下校尉芮良!在汝阳之战时有过一面。 许定哼声道:“无名鼠辈,许某岂能个个认得!” 许定轻蔑的回话令芮良肝火大动,当即还嘴怒骂道:“匹夫!当日汝阳追的你落荒而走,还敢大言不惭!你若还知半点羞耻,便来应战!莫作那缩头乌龟!” 芮良当然不是出于本意要折辱许定,这不过是激将法,想要激的许定派人出来应战。 许定的脾性虽然比许褚稍微好一点,但一母同胞,总有些天生秉性相同。听到芮良如此咒骂,许定心内翻涌,恨不得立刻提刀杀奔城下! 见许定面红耳赤,快要按捺不住,较为老成的广陵都尉陈琮及时出来对许定劝道:“此乃江东激将之法,雕虫小技,将军莫要理会!” 许定手下部将李兴,是个暴躁之人,许定能忍下,李兴可难以忍耐。当日在汝阳,若不是李典强要撤军,李兴等人必不肯跟着退走! 这会儿江东人再次杀上门来,许定顾念守城大任,强忍怒火,李兴却是不愿忍受。 “不须将军出马!末将一骑出城,先杀了此人立威!”李兴上前便道。 芮良是单骑叫骂,许定也是强压着怒火,这边还没有决定是否派李兴出城,那边芮良又开始叫骂起来。 “世人皆知曹操身边有虎痴许褚,许定!你身为兄长,名气反不如令弟!如今看来,事必又因,如此鼠胆,难怪籍籍无名!” 芮良极尽嘲讽之能事,先是说许定临阵撤逃,现在又搬出了许褚来羞辱许定。是可忍孰不可忍!虽然许定不如自己的弟弟是事实,但怎么着也轮不到旁人来说三道四! 许定登时心火大盛,怒气翻涌,破口怒斥道:“小贼休得猖狂!你若有胆,便与我副将先过过招!” “李兴何在!” 李兴早就已经将刀握在手上,就等许定下令! “着你出城战那小贼!不可令其猖狂!” 许定一声令下,李兴抱拳领命,已然飞身下了城楼,跨上战马便从门缝杀了出去! 芮良不过是来试探试探守军的意志,不想许定真派出人来交手,芮良只好应战!当即纵马挺枪迎了上去! 二人交手一处,立刻便进入生死搏杀之中!斗的昏天暗地! 身后的贺齐,一边看着芮良与李兴斗法,暗地里已经派出了几只小队,绕城试探城防! 城下二人相斗,芮良与李兴激战不下二十余合,已然气喘吁吁,而那李兴却还显得比较轻松!很明显,如此战下去,芮良不是李兴的对手! 李兴身为许氏部将,本事自然不差。当初许定、许褚两兄弟在谯县,在汝南啸聚乡勇时,这李兴便跟在了两兄弟身边。 见芮良力渐不支,芮玄一时心急,便于出阵援手。 贺齐看得比芮玄明白!即便是芮玄上前援手,也未必能够拿下李兴!反倒是以二敌一,落了个以众欺寡的坏名声! 于是,贺齐喝住芮玄道:“文表且慢,看本将军亲自战退那厮!” 一般来说,诸将不轻易出战,但贺齐自性不同,当初起家之时,贺齐就是以身先士卒才搏得了一众手下的敬服,因此其部下才如此忠心耿耿! 而且李兴本事不简单,贺齐对自己部下的本事再清楚不过了,知道除非自己出手,否则手下无人能够杀败那李兴! 一听贺齐要亲自出阵,芮玄只好勒住坐骑。 那边芮良已经开始窘迫,破绽渐渐显露出来,就在李兴渐渐占据上风,芮良快要抵挡不住之时,贺齐纵马杀到! “文鸾且退下!看我战退此人!” 芮良闻声使了个横扫八方,荡开阵脚,勒马便回。贺齐接上,长枪直取李兴而去! 李兴手舞大刀,大笑道:“打不过就跑,江东鼠辈也就这本事!” 贺齐厉声喝道:“小子口出狂言!二十合内,必斩你狗头!” 话音刚落,长枪已经刺到李兴身前!李兴身材魁梧,与许定、许褚类似,气力十分雄厚。当即舞动长刀,与贺齐交上了手!城上许定是亲手跟贺齐厮杀过!知道贺齐本事,见贺齐换下了芮良,于是骂道:“贺齐匹夫,临阵换将,厚颜无耻!”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斩杀李兴 李兴没有跟贺齐交过手,不知道贺齐深浅,正兴冲冲的酣斗贺齐。城上许定却是知道,直骂贺齐无耻。 那贺齐也不气恼,便与李兴相斗,便大声回话道:“许定!你若不服气,那就亲自来与贺某一战!若不敢出城,休得聒噪!” 这一句话噎住了许定,这种时候,许定肯定是不能出城与贺齐交手的!能够派出部将出手,这已经不容易了!许定可不敢忘了曹操嘱咐的三日之期! “将军不可冲动啊!”陈琮害怕许定失去理智,急忙出言劝道。 许定强压着愤慨,好似心头有千万蚂蚁在啃噬一般!被人折辱还不能出战,这种感觉简直比死还难受! “哎!鸣金!唤李兴回城!”许定只能是选择隐忍! 陈琮也看出不好,急忙令将士鸣金。 李兴与贺齐正斗的难解难分,一听城上金声传来,心有不解,既许自己出战,尚未分出胜负,却又鸣金收兵,是何道理? 且不管他!斗罢贺齐再说!李兴装作没有听见,更加力道,直扑贺齐而去! 贺齐非以气力取胜,胜在变化!听见城上鸣金,又见李兴奋勇杀来,贺齐嘴角一抹讪笑,当即卖了个破绽,拔马便向南走!那李兴杀红了眼,自以为贺齐不过如此,哪肯放过,当即纵马便追了出去! 许定急忙往城墙南端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李将军莫要中计!快快回城!” 李兴一听是许定声音,当即心头一怔,才发现自己却是冲动了,于是便想赶紧勒住坐骑,往城门回走! 贺齐一见李兴放弃追来,突又大笑道:“原来与许定一样孬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如是!” 此言一出,彻底激怒了李兴,正准备回马的李兴一时制不住心中怒火,又见贺齐并无援手赶来,于是便又不顾许定的呼唤,复又向贺齐杀去! 这一来,正中贺齐圈套!贺齐一面言语刺激李兴,一面快慢有度的向城南荒地跑去!这一路直接追出了二三里地!贺齐这才勒住缰绳! 四下已然无人,远处倒是依旧隐隐能够听见金鼓之声!只能远远的看见许都城头角楼! 贺齐立马横枪笑道:“此间无有阻碍,你我可以放手大杀一场了!莫说我贺齐占你便宜,且容你歇息片刻再战!” 李兴冷笑道:“笑话!战你何须十分力气?看刀!” 一句话刚说完,李兴又向贺齐冲了过去! 城门处,两军依旧对峙,许定又不能出城,只能是下令使劲的敲钲(钲便是鸣金收兵的金),只希望李兴听到声音快点回还! 城下江东兵马保持阵列,芮良、芮玄并列当中,小将华当担心的问道:“将军引走那李兴,我等何不援手?” 芮良笑道:“公元不必担心!将军自有分寸!” 芮良跟随贺齐多年,对贺齐的性情和本事再了解不过,这种事情,没有把握贺齐是不会做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看见贺齐一骑奔驰回来,一路来至了军前,左手还提拎着个圆鼓鼓的东西!仔细瞧去,正是李兴的脑袋! 贺齐驰至城下,扬起李兴首级,城上众人望之一时大惊! “那……那是李兴将军!”陈琮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许定也早就看到了,可又能怎样?李兴不听劝阻,死在了贺齐手里!此刻许定心中那个懊悔啊!实不该让李兴出战!谁承想,一个跟随了自己多年的老部下,竟成了第一个为许都而死的人! “哎!悔不该令李兴出战!传令下去,四方城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 许定吃了这个教训,当即严敕军令,打定了主意死守城中!至于李兴,只能算是枉死! 贺齐亲手斩杀了李兴,随后并没有下令全面攻城,小胜了一阵之后,随即便下令撤出五里开外,安下营寨! 试探各门的小队也回来了,贺齐将得到的情报一一详细了解清楚,随后就等着向周瑜禀报。 没过几个时辰,周瑜便赶来相会,此时已经是入夜后了。周瑜第一件事情便是找来贺齐,了解情报。贺齐上前回答道:“今日阵前斩杀了许定部将李兴,末将已经有所探得!坐守城东的是领将许定,此人容易动怒,今日末将只是简单挑衅,那许定便按捺不住,几乎要亲自出战,早晚以激将法破之!城北守 将张恺,城西守将枣祗,城南守将蔡阳。城西最为薄弱,城东兵马最多。” 周瑜交代的任务,贺齐完成的很好,斩杀李兴算是额外所得了! 听罢贺齐的禀报之后,周瑜点了点头,只令贺齐下去休息,准备再战。 庞统道:“看来曹操是真下了血本了!许定身为振威将军,又是武卫将军许褚兄长!留下此人断后,曹操就没有打算让许定活着离开许都!” 周瑜也道:“许氏兄弟中许褚名声最显,但据我所知,这许氏两兄弟性情很是相近,对曹操皆是忠贞不二,只怕这许定根本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许都!” “怕是如此了!那蔡阳、枣祗皆是曹操手下忠心之人,皆有效死之志!只有张恺倒是或许有机会突破,大都督不妨从张恺处着手。” 叹道这些人,陆逊料及的显然不及周瑜和庞统,因此只是侧耳倾听,没有说话。庞统是想着怎么攻破许都,周瑜却摆手道:“不必了!曹操布下此局,无非是担心我等追杀他!既然他不惜留下许定,那便放他走吧!传令下去,明日即将许都围住!若不出我所料,数日之内,许定必率军 突围!待其突围,再行攻杀!” “大都督之意是取下许都之后,便不再进军?”陆逊不禁问道。 周瑜点了点头道:“战线过场,固本培元为要!日后再战不迟!就这样吧!” 从徐州杀入的时候,周瑜是一路奔袭,攻城略地,但这并不意味着周瑜会贪功冒进。手上有多少兵力,后方有多少资源,能够吃尽多少地盘,这些周瑜心中都有数!周瑜的想法正与鲁肃一致,也说明二人心意相通,配合无间!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守军分歧 却说许定,眼见着江东两路人马都杀至了城下,守城之战已经箭在弦上,更加严令城中各营兵马,务必谨守城门。 话说这城中的将领为什么甘愿留下,那自然是曹操给众人都许下了厚赏。只要是能够完成任务,活着逃出重围,加官进爵不在话下。要不然,单单靠着自觉的忠心,又岂能维护住这么多人? 曹操给留守者的命令是坚守三日,只要完成达到这个期限,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许定枕戈待旦,手下将士也都打起了十分精神,准备应对江东的冲击。然而第二天整整一天,江东兵马都没有发起进攻,反倒是以数万人将许都城包围了起来。 周瑜布下兵马,率部困住许都东面和北面,鲁肃率部守住许都南面和西面。 看见城外变化,虽然不知道对方计谋,但许定还是安心了不少,至少又渡过了一天。 第三天依旧如此,江东兵只管围城,并没有发起任何进攻。 很快第三天便又过去了!现在轮到许都守军坐不住了! 三天过去,那就意味着曹操留下的命令已经完成!接下来便是怎么逃出去,回到洛阳领赏! 但许定是个死忠,虽然曹操嘱咐的是至少坚守三日,可许定根本没有将这三天期限当一回儿事!他的目标是绝不能让许都落入江东手中! 因此三天过后,众将都在等着许定发令突围时,许定却没有任何表示! 张恺第一个坐不住了,第四天一大早,张恺便来寻许定,许定正在研究城防部署。 “将军!今已是第四日了!按照约定,我等的任务已经完成,将军可有突围打算?”张恺上前拱手问道。 许定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张恺,不禁问道:“张将军这是何话?如今许都依旧安然无恙,为何要突围而走?” 在许定的意识里,根本没有这样不战而退的概念。张恺本来徐州陶氏部将,后又从曹操,自然不是个心志坚定之人。 两个人心思根本不在一处,一听许定的话,张恺也愣了! “将军此话何意?难道是要我等与许都共存亡?”张恺不禁问道。许定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自古文臣死谏,武将死战!今兵戈未交,箭矢在弦,岂有不战而走的道理?许都乃中原重镇,岂能轻易送与江东贼子?且丞相回军洛阳,尚需时日安顿,我等自当在此阻截江东 贼寇!多守一日,丞相便多一日加固洛阳防卫!” 张恺一听许定这话,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当即心头一凉,继而一悲,忍不住抱怨道:“将军难道就不顾惜城中将士的性命吗?” 许定闻言勃然大怒道:“某为将军,尚且不惜一死,尔等倒是未战先怯!我看你张恺不是顾惜将士的性命,是你自己贪生怕死!你若不愿留在这里,本将军放你走便是!何必托辞其他?” 两个人的价值观完全不同,自然说不到一块儿去。张恺之所以留在许都,是为了加官进爵,获得封赏。而许定留在许定则是因为忠心,欲成大功名! 所求不同,末路殊途。 完成了曹操的任务,许都守军意见迅速产生了分歧!张恺是第一个提出撤走突围的人,但张恺绝不是唯一一个。 本来合理的诉求,反而遭受了许定的一番驳斥,张恺心中不甘,但畏于许定的威严,不敢当场反驳,只好隐忍不言,回到了自己营地! 没过多久,西城守卫领军枣祗也来到了许定这里。 枣祗在曹营的资历比许定还要老,因此许定对枣祗还是十分尊敬的。见枣祗到来,许定上前拱手迎道:“枣都尉前来所为何事?” 枣祗亦拱手回话道:“时下情势吃紧,有话我就直说了!听闻张恺曾来问询将军是否有突围打算,却遭到了将军驳斥,不知此事真假?” 许定正色回话道:“确有此事!张恺也算一员老将,却出此下作之语,实在令人不耻!” 枣祗愣了一下,接着问道:“将军言重了!丞相嘱托阻敌三日,今已达成军令,张恺出此言语,也在情理之中,岂可称之为下作?” 许定冷哼一声道:“为将而惧战,为臣而惧死!如何不下作?我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该当死生以之!今不发一矢,不受一战,却要将许都拱手送人,他张恺不怕丢人,我许定可不敢遗笑天下!” 说到底,对于许定来说,名声胜过一切。而对于张恺来说,性命重于一切。 当然,即便是真就突围,也未必能够成功,周瑜、鲁肃岂是吃素的? 东岗之上,周瑜安坐中军帐中,正与庞统对弈,陆逊陪坐,贺齐进来相问:“大都督!围城已经数日了,何日可开战?” 周瑜微微笑了笑,言道:“公苗且安心等候!不出三日,曹军必会主动弃城!” 贺齐没有这种料事如神的本事,只是见两边都剑拔弩张,就是不动手,因此才心急。 “万一那许定死守城中,就是不肯出战呢?”贺齐再问道。 庞统笑道:“贺将军放心!大都督既已料定,必是胸有成竹!” “公苗啊!你只管让部下休息好!待曹军出城,便看你的了!” 周瑜知道贺齐是一心想要斩将立功,于是出言承诺贺齐道。 贺齐一听周瑜如此笃定,且又说了曹军出城之后,让自己杀头阵,当下也便无话,于是退去。 庞统再出言问道:“依大都督看,曹军将自何处突围?” 周瑜落下一子,随后淡淡说道:“城北!” 周瑜如此料定,并不只是因为城北守将是张恺,而是出于态势的考虑。对于许都城中的守军来说,首先想到的最好的突围方向肯定是西面!因为西面正是曹操撤退的路径。而东面、南面是周瑜、鲁肃杀来的方向。除了西面,第二选择会是北面,从北面而出,走长社、新郑, 取道管城、荥阳,这也是一条可以逃走的路线。 至于周瑜为何料定守军突围在北面,那就是出于对人心的揣测。既然都知道西面是第一选择,那城中的人自然也会想到周瑜或将伏兵西面,如此第二选择北面反倒是最好的选择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杖责蔡扬 听到周瑜的答案,庞统不禁笑道:“看来大都督是打算将许都全部吃下了!” “那是自然!到嘴鸭子,岂能让他飞了!纵敌便是助敌!” 周瑜这是打定了主意,许都城中的曹军,一个都别想逃走!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城中的守军从原本的激昂慷慨,现在变得人心思动!许定就是不肯松口,不肯下令弃城突围。 真正无条件忠心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的人还是出于利益考量。 两种心思一冲撞,分歧便迅速扩大!加上江东迟迟不来攻城,许都将士都不免变得懈怠起来。 这一日,许定正来在南城巡察城防,看见城上守军一个个没精打采,士气低落,许定不禁大怒,立刻喝来守将蔡扬! 蔡扬正郁闷间,听到许定巡城来唤,于是急忙来至许定面前。 “将军急召末将何事?”蔡扬上前拱手问道。 许定腰挎着宝剑,身披重铠,身后跟着捉刀随从,十分威严。 见到蔡扬,许定忍不住便申斥道:“蔡将军!你自己看看,这都是你的兵吗?” 蔡扬感觉到许定的怒气,赶紧向城防望去,扫视了一圈才回话道:“末将不知将军何意,请将军明示!”许定怒目呵斥道:“本将自领许都防卫之日,便严令谨守城池不得有片刻松懈!看看你这些兵,一个个垂头丧气,若是江东贼子此时来攻,不须片刻,便可杀上城来!许都若因此不保,你蔡扬第一个合当问 斩!” 挨了许定一顿骂,蔡扬心有不满,于是冷冷回话道:“若真是江东贼子攻破城池,不劳烦将军动手,末将的首级怕是早已别在了贼人马尾!” 许定一听蔡扬的回话,更加来火,厉声骂道:“你既知如此,便该约束部下!” 蔡扬冷笑道:“那又有什么不同?反正是一死!” 很明显,蔡扬就是对许定不肯下令突围撤军表达不满。 许定听来,却是怒火中烧,当即便喝道:“左右何在!” 立刻便有人上前来抱拳待命! “蔡扬以下犯上,按军法合当杖责三十!给我拿下!”许定本在禁军任职,统御禁军以严,但统御其他兵马,却不能只顾如此,尤其是这种手中独立兵马的将领。许定不知变通,将禁军的那一套照搬了过来。一见蔡扬冷言冷语,似有不满,当即便下令执行军 法。 许定一声令下,执法军士当即上前,困住蔡扬,就在许定面前,执行了三十杖刑!打的蔡扬是叫苦不迭!哀声求饶! 杖毕之后,许定又问道:“蔡扬,你可知错了?” 蔡扬一时畏于许定威严,只好忍痛道:“末将知错!末将知错!请将军开恩!” 许定这才满意,于是命执法军士松开蔡扬,随后又上前一把将趴着的蔡扬提了起来,说道:“今日非是本将军要责罚你,乃是强敌在前,不能有丝毫松懈,你可明白?” 许定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挨一棒子,至少也该给个甜枣,可许定不懂这一套,以为说两句好话便能消解蔡扬心中的怨恨。 那蔡扬表面上连连点头称是,其实心里对许定已经十分的不满! 整顿了南城防卫,许定又来至了西城。 西城倒是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枣祗一向稳重,二人共步于城上。许定将方才杖责蔡扬一事说了出来,还连声叹息,城中守备日渐松懈,并称枣祗能用命。 枣祗听来却是冷汗一阵阵,急忙劝道:“将军既不肯弃城突围,实不该临阵用刑啊!此举恐致祸起萧墙啊!” 许定不以为然道:“都尉怕是多虑了!那蔡扬懈怠在前,不过三十军杖,正是用来警示三军,若不如此,城防更将一日不如一日!”“哎呀!许将军哪!你那禁军的一套岂能用在此处啊!军处弱势,取胜首在人和!丞相本来约定,阻敌三日即刻,于今早已完成丞相军命!将军不惜死,可不代表人人不惜死啊!若不能活着离开许都,丞相 的重赏又有何意义?是以,将军实在逆意而为!此举本就使军心不稳,今日再施杖刑于蔡扬,若是众将不肯受命,将军何以守城?”枣祗十分忧虑的对许定说道。 从枣祗个人的角度来说,弃城而走与留守许都,都能做到,只要主将有令,他必定遵从。可是其他人能否这样,可就难说了! 听了枣祗的话,许定虽然也觉得或许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太合时宜,但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又不能收回,只好说道:“都尉说的是,许某今后谨慎行事便是了!西城防务,就有劳都尉了!” 看着许定离去的身影,枣祗不禁叹息道:“希望不会坏事!” 话说此时的曹操,已经快要到轘辕关了! 车驾走在前往洛阳城的路上,程昱赶上前来禀报军情,曹操将其召入了车内。 程昱禀报道:“探马回报,江东兵马并未追来,丞相大可放心了!” 曹操听了程昱的奏报,这才松了口气道:“前方便是轘辕关了!只要过了轘辕关,一切便都化险为夷了!”说完,轻声苦笑了几声。 程昱面色沉重,叹息道:“只是不知眼下许都情势如何,按说现在许定将军应该在谋求突围了。” 曹操深吸一口气,摇头叹道:“许定十成是回不来了!” “许定手下尚有两万人马,若能三军用命,突围而出也未可知啊?”程昱道。 曹操笑了笑道:“我太知道许定的性情了!若是换做许褚,他会撤吗?许定是其兄长,那就更加不会了!许都失,许定亡!别指望许定能够回还了!” 曹操早就料到了许定的结局,他也知道不但不会突围,而且却断不能久守!因为他没有足够的统帅兵马的才能!只要周瑜略施伎俩,许定必然束手无策。 这也是曹操为什么只要求许定守住三日的原因,因为许定只有这样的能力。要指望他坚守三月半年,那几乎不可能!但就三天,这已经足够了!曹操留下了足足两万人马,就是要吸引住周瑜,不让周瑜轻易来追。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蔡张突围 曹操顺利的进入了轘辕关,曹仁随后在轘辕关布下坚防。 那蔡扬被许定当众杖责,怀恨在心,气愤难当! “轻点儿!” 手下正在为蔡扬涂抹药草,蔡扬忍不住叫唤了起来,脸上却是写满了对许定的不满。 “许定!匹夫!竟敢当众辱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去将各曲军侯叫来!”蔡扬恨恨的说道。 军中有部,部有校尉,部下有曲,曲有军侯。每曲大约几百人左右,蔡扬有部下便有八位军侯。 很快,各曲军侯便都来到了蔡扬面前。 蔡扬环视了一眼众人,随后开口说道:“今日本将被那许定杖责的事情你等都知道了?” 众人都稍微沉默了一下,这种事情哪能不知道!但说出来终究不是件好事,因此没人答话。 蔡扬冷冷笑道:“丞相早已有命,我等只需守城三日,回去便可加官进爵。如今早已过了期限,那许定却无丝毫退意,这是要拉着我等给他陪葬啊!诸位兄弟,你们可愿意将性命丢在此地?” 众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胆大,直言道:“丞相带着天子跑了,留下我等,如今军令已经达成,末将不甘心留在这里送死!” 有第一个人说话,立刻便会有人跟着,其余人也都纷纷出声附和。 蔡扬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诸位兄弟跟随我蔡扬日子也不短了!其中不少都是十年以上的兄弟,蔡扬何忍诸位兄弟跟着那许定丧命在此?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正有一事要与诸位商议!” “将军但有吩咐,我等无不遵从!”座下众人纷纷抱拳道。见众人都表示了忠心,蔡扬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城北张恺早已对许定不满,意图突围而出,奈何兵马不足,怕难以突围成功,因此特意派人来劝我同行!若合南北两路人马,足有八千之众!若一齐从城 北杀出,或可逃出重围,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大多略有些担心,其中一人问道:“若是擅自突围,将何处归焉?” 这是在担心突围之后没有办法向朝廷交待。 蔡扬于是说道:“我等奉命行事,并无罪过!丞相既然只要我等留守三日,如今三日已过,我等乃是有功之人,回到洛阳,即便无赏,也断不会有降罪!眼下高官厚禄已然无足轻重,保命才最重要!” “将军说的对!保命最要紧!我愿随将军一道突围!” “我也愿意!” “我等皆愿与将军同行!” 没有例外,所有人都同意了蔡扬的提议! “那好!我这就派心腹之人,前去告知张恺,就约定今夜从城北突围!”蔡扬当即便决定道。 “若是许定派人来阻拦怎么办?”有人问道。 蔡扬笑道:“我等一旦撤出南城防卫,他许定补防还来不及,还能阻止我等吗?” 蔡扬是早就已经考虑的周全,众人听了蔡扬的话,都点头称是,随后便各自准备去了! 一直到入夜,城外江东兵马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许都城中也并无异样。 直到夜深之后,许定方才将歇,忽然一将急匆匆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将军!蔡扬、张恺弃城了!” 还没有睡的安稳的许定,一听这话,当时便从榻上弹了起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许定暴怒的问道。 那小将一脸的惊慌,急忙说道:“蔡扬带着兵马往城北去了!要与张恺一道弃城突围!” 正在此间,陈琮也听到了消息,正往许定这边赶来。 许定正提刀往外,陈琮急忙拦住问道:“将军这是要往何处去?” 许定怒道:“蔡扬乱我军心,不斩此人,不足以泄我心头只恨!” 陈琮急忙劝道:“将军是欲杀人,还是要守城?” 这一问问住了许定,许定当时停下脚步,于是问道:“公琰何来此问?” 陈琮接着说道:“蔡扬弃下城防,眼下南城无一兵一将,一旦江东兵马发觉,必趁机来攻,许都便将不保,你我俱为齑粉!当务之急,是要调兵往南城驻防!而不是去追杀蔡扬、张恺!” 这一提醒,许定才算是稍稍清醒了过来。 “对!不止南城,还有北城!来人!速传我军令,请枣祗分兵驻守北城!快!快去!” 此刻许定心中对蔡扬、张恺的那个恨呀,简直无以复加,奈何根本腾不出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蔡扬、张恺带着部下人马从城北跑了出去!当枣祗的兵马赶到北门的时候,蔡扬、张恺刚好全部出了城门。许定分兵接管城南,枣祗分兵接管城北,两万人马一下子只剩下了一万两千,分手东西南北,每处仅有三千,许都城防一下子就薄弱了起来 。 张恺、蔡扬二人,各率所部,径自从北门而出,没有发现江东兵马有何异动,于是赶紧向北面冲了出去。 才至夹岗,忽然四面火起!但听得喊杀声震耳欲聋,从四面八方穿了过来!蔡扬、张恺心道不好!江东早已在此布下埋伏! “快冲!快给我冲!”张恺当先大喊道。 蔡扬也急忙呼叫部下,两路人马一并拼命的向北冲过去! 才冲出不到二里地,眼前早有一军阵列!为首一将,正是那日城下斩杀李兴的贺齐! 贺齐立马当前,借着火光看出来人为首的是从徐州逃走的张恺,贺齐不禁大声喝道:“张恺!你还想往哪儿跑!” 张恺抬眼一看,前方竟然是贺齐!一时大惊失色,急忙想要勒转兵马奔逃,可还能往哪儿逃?江东兵马早已四面合围,将张恺、蔡扬围困在了夹岗之地! “放箭!” 贺齐一声令下,数阵箭雨立刻飞出,射入张恺、蔡扬队伍之中!登时栽倒一大片! 箭雨过后,贺齐扬起手中长枪又是一声大喝:“杀!” 身后兵马闻声而动!一下子如漫天潮水,跟着贺齐向夹岗倾泻而去! 几轮冲杀下来,张恺、蔡扬两部兵马已经残破不堪!寥寥可数! 战至天色微明,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夹岗只剩下四处袅袅狼烟,举目望去尽是尸首!贺齐立马高岗之上,一手提着两个脑袋,初升的阳光照在贺齐身上,映照出一个威武的身影!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意在罢兵 当贺齐提着蔡扬、张恺的首级回营时,周瑜已经做好了向许都发起进攻的准备。 一下子少了近半数的守军,这对江东是个极大的利好消息。原本周瑜就是不希望江东在取下许都的过程之中损失过大,更不想陷入苦战。 如今张恺、蔡扬的出走证明了许都城中军心已经大乱,而且二人这一出走,使得许都的守军减少了几乎一半!这又大大的降低了攻打许都的成本! 周瑜几乎没怎么动,只是静静的等了几天,优势尽显,这便是以静制动的效果。用的好,事半而功倍! 贺齐提着两个脑袋进入帐中,周瑜见之微笑道:“公苗善斩贼首,此功记下了!来日禀明主公,必有厚赏!” 自从九江以来,贺齐可谓是一路斩将夺旗,从刘馥、刘靖父子,到曹豹,再到任峻、任福父子,颍水之战又有李通、李基父子,才至许都便斩李兴,这会儿又是张恺、蔡扬! 这才是真真的声名大振了!至少在江东是声名大振! 而这一切,都是从庞统开始!连此番夹岗破敌,也是庞统给贺齐出的主意。 从周瑜军帐中出来,贺齐亲自来到庞统面前,躬身拜道:“先生神机妙算,曹军果然从夹岗过!多谢先生指点!” 贺齐年纪比庞统大,但却一直尊称庞统为先生。也是因为贺齐肯听自己的话,庞统才花了些心思来帮助贺齐。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琚。贺齐给的是尊重,庞统给的荣耀!这一路来,两人算是配合无间! 周瑜自然知道庞统在幕后指导贺齐,但周瑜并不担心什么。而且这也证明了庞统的能耐和周瑜自己的目光,又使得江东节节取胜,何乐而不为? 当然了,有人得意,自然有人失意,失意的人尚在来的路上。吕蒙行军至陈国长平赭丘城,便传来了曹操逃回洛阳的消息,得知了曹操已经逃出许都,步骘、孙贲当即“建议”吕蒙就在陈国驻下,等待进一步的消息。吕蒙没有办法,只能干看着前线将军夺取颍川,夺 取许都,而自己最终成了看客。 正当吕蒙以为自己完全成了看客之时,周瑜以中护军的身份发来了军令!要求吕蒙分兵进驻梁国睢阳,以八万兵马分守梁国、陈国两地。 得到命令之后,吕蒙立刻便明白了周瑜的用意,步骘、孙贲还不是很明白,于是问道:“大都督此举是何用意?” 一路上吕蒙几乎没有多少显山露水的机会,这会儿终于轮到步骘、孙贲求教了。于是,吕蒙轻笑一声淡淡说道:“大都督意在罢兵!” 此言一出,步骘、孙贲猛然一惊,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尚无主公命令,大都督怎么自作主张?” 吕蒙借机发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态势瞬息万变,本就要因时随势而变!大都督本就持节督军,何来自作主张一说呀?” 这话其实也是在暗示步骘、孙贲,不要总是拿着虎皮对他指手画脚! 吕蒙说的也没错,周瑜本来就有独断之权!周瑜要下的决定,并不需要先问孙权!而且柴桑远在千里之外,若等禀报了孙权,等孙权做决定,那这仗还怎么打? 一听要自己分兵把守陈国、梁国,吕蒙已经明白了周瑜的用意。 从颍川许都,往东是陈国,再往东是梁国,然后是丰沛、彭城一直到徐州。眼下徐州、彭城有孙静、徐箕驻守。周瑜、鲁肃重兵在围攻许都,只有梁国、陈国两处要地还没有布下重兵。 周瑜令吕蒙把守两地,基本上便在徐州、豫州北部布下了一道严密的防线。如此布防,不是休兵,还能是什么?吕蒙毕竟是当一军都督的人,周瑜的战略意图,吕蒙一看便知。 步骘常年在柴桑,对这些看的自然不那么透彻,但这是周瑜以中护军大都督的身份发出的命令,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没有不服从的道理。 于是吕蒙当即令谢旌分兵四万,想梁国开拔,驻军睢阳,吕蒙自己领四万兵屯驻陈国。 而步骘则连忙向柴桑发出了加急密报! 现在的孙权,高卧柴桑,可是意气风发!自从取得乌林大胜之后,再没有任何质疑孙权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发对孙权的声音!孙权在江东的威望,这会儿才算是真正的确立! 江东人士闻听各路捷报频传,都忍不住大赞孙权乃一代明主!能知人用人,有见识有决断!孙权自然是乐得消受这样的赞美。虽然脸上表现的还是很谦虚,但心底里其实是很畅快的! 然而就在孙权享受着这赞美之时,步骘的密报立刻便令孙权冷了下来。闻知周瑜准备休兵,孙权很是诧异。 人总是难免得寸进尺,尤其是年轻人!孙权虽然有见识,但也难免容易飘飘然。 时诸葛瑾、顾雍、阚泽,三司马陪坐,见孙权脸色突变,诸葛瑾不禁问道:“主公因而变色?” 孙权回过神来,故作镇定的笑道:“呵呵,无事,无事!只是前方奏报,公瑾不日就要取下许都了!” “取下许都,曹操在河南的根基便垮了!从此只能龟缩北退,而今主公拥有扬、荆、徐、豫四州!已得半壁江山!可喜可贺啊!”阚泽拱手赞道。 这当然是夸张之语,四州之地,并不能算是半壁江山,当然,这四个州从地盘大小来说,确实是很广大,但不要忘了,拿得下还得坐的稳才行! 三人退去之后,孙权的脸又拉了下来。 “来人!速请张昭、张纮二公!”重要的事情,孙权还是得仪仗二张。 二张接到召令,立刻便来面见孙权。 孙权倒也不隐晦,直接便道:“今日召二公前来,是有要事相问,孤得知公瑾意欲取下许都之后即行罢兵,二公以为公瑾此举当与不当?”孙权从心底里是不愿意就此罢兵的!如此大好前景,戛然而止,换做是谁也未必愿意。眼看着就要吃掉整条大鱼,结果才吃了一半,不吃了,岂不可惜?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知进知退 张纮也是这种想法,孙权发问,张纮当即说道:“老臣以为此举不当!眼下曹操正是全线败退之时,其虽还有河北兵马,但军心已经不齐,士气已然不佳!而我江东正当携大胜之势,一举将曹操击破!错过 如此良机,还不知要再等多少年!而曹操一旦得到喘息之机,依据河北之地,足以称雄一方!是终为我江东大患!” 张纮的想法不能说是错误的,但却是有失偏颇的,他只考虑到了大局面,却没有注意到细节问题。 “东部言之有理!曹操为世之奸雄,一旦得到片刻喘息,必会卷土重来!” 孙权对张纮的说法给予了肯定,于是又问张昭道:“张公是何想法?” 张昭与张纮不同一点,因为张昭掌管江东所有兵马的粮草供给。 “主公啊!此事想必大都督也有其他方面的顾虑!”张昭见孙权肯定了张纮的看法,于是并没有直接说反对。 “哦?大都督有何顾虑,张公不妨说说看?”孙权问道。张昭于是拱手言道:“老臣以为,大都督是顾虑眼下战线拉的过长,如此不利于我江东积聚兵势!老臣掌管粮饷供给,深知远道给养之困难!眼下我江东已经拓地千里,各路兵马一路向北推进,粮草转运已 经十分困难!若是继续向北用兵,或有粮草不继之忧!如此恐不利于大都督用兵!”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孙权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张昭,他自然当然不知道其中的繁复。但张昭却是深有体会!这两年多来,张昭可谓是心力交瘁,为了保证各路兵马的给养,张昭已经竭尽所能,无一日有片 刻闲暇! 也多亏张昭,换做是其他人,恐怕前线早就已经断粮了!从这一点上来说,张昭是江东后方的支柱!如同汉王刘征出征时,荀彧为后方支柱一样!当然,荀彧的能力恐怕比张昭还是要高一点! 二张意见不一,孙权莫衷一是,毕竟兹事体大,虽然周瑜还没有将这个决定报来柴桑,但孙权不得不未雨绸缪。 君臣三人没能够取得一致的意见,孙权于是让二张离去,准备自己再仔细考虑一下。 临退之际,张昭忽然对孙权拱手说道:“不知太夫人近来可好?” 孙权愣了一下,旋即笑着回话道:“母亲安好!有劳张公挂记!” 张昭这话另有深意,其实是提醒孙权,若有疑难,不妨也问一问太夫人。女人干涉大政,本来不宜,因此张昭没有明说,而是将此意隐晦说出。 张昭、张纮走后,孙权果然来见母亲。 这段时间以来,江东捷报频传,吴母原本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稍稍得到宽慰,看见江东在自己儿子手里如日中天,吴母自然是打心底里为孙权高兴。 这段时间以来,孙权一直忙着处理政务,来见吴母的次数却没有少。不过向今日这样的深夜还来拜见,却是十分少见。 吴母一见孙权,便知道孙权必有要事,于是问道:“我儿可是有什么心事?” 孙权笑道:“知儿莫若母,孩儿深夜前来,确有要事想听听母亲的意见!” 吴母轻抚着孙权的手背道:“我儿是又大成就的人,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儿呀?” 孙权收起了笑容,神情慢慢变得有些焦虑,略微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据报公瑾准备罢兵了!” 吴母淡淡的哦了一声,又问道:“我儿是因此而困惑?” 孙权凑近吴母身旁说道:“公瑾此举,孩儿不敢苟同,眼下正是曹操势穷之时,整当乘胜追击!却不解公瑾为何要罢兵?” 明白了孙权的意思,吴母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才缓缓的开口对孙权说道:“权儿啊!你还记得你父兄是怎么死的吗?” 吴母这句话问的孙权不禁怔住,良久,孙权都没有能够回话。对于吴母来说,这本是个禁忌话题,一向都无人敢在其面前提起,这会儿吴母反倒是自己先问了出来。 “孩儿愿听母亲教诲!”孙权握住吴母的双手恭敬的说道。吴母轻轻叹息了两声,说道:“你父兄便是知进不知退,当年讨伐董卓,各路诸侯早已罢兵,独独你父亲一路杀奔洛阳,才让袁绍釜底抽薪,让刘表断了归路!如若不然,你父亲又何至于命丧襄阳?你兄长 孙策,以弱冠之年,横扫江东六郡,创下江东基业,一心谋求开疆拓土,终致于横遭劫难!”说起自己丈夫和儿子的死,吴母不免又是一阵叹息,停顿了一会儿后,才又继续说道:“常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张弛有度,进退有据,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不能说出什么大道 理,所知者,不过都是些无用的经验之谈。至于怎么决断,权儿还是自己做决定吧!” 孙权没有想到会从自己的母亲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然而就是这样一番话,却令孙权猛然醒悟!吴母的话就如同是一盆冷水,浇在了热血上脑的孙权头上! 有的人靠的是天生智慧,有的人靠的却是人生阅历! 吴母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这是孙权所远远不能及的!多吃一口饭,终究还是有用的。 一个令孙权很是纠结的问题,在吴母说完这番话之后,立刻便令孙权清醒过来!他不能再犯父兄犯过的错误! “孩儿明白了!知进是为勇,知退是为智!”孙权点头说道。 吴母看见儿子明白过来,不禁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摸着孙权的面庞语重心长的说道:“周公瑾是你兄长的过命之交!便如同你的兄长一样!若无周公瑾,咱们江东断不能有今天!权儿啊!你该信他!” 当年孙策与周瑜并肩驰骋只是,那是一同拜过吴母的,周瑜对待吴母亦如同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因此在吴母的眼里,周瑜不是外人。至于在孙权的眼里,那就另当别论了,旁人难以知晓。最终,二张不能解决的疑惑,在吴母这里得到了解决。孙权得了母亲的教诲之后,随即向步骘、孙贲发出了密令,令二人安心监督吕蒙便是,其余事务,不必多虑。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化为乌有 说回许都这边,贺齐灭了逃出城来的曹军之后,许都的情势已经岌岌可危。在确认了可以一击制胜的前提下,周瑜下达了最后的进攻命令。八万兵马一时俱发,全部向许都围攻而去!不到一天时间,许都便全线告破!江东各路兵马杀进了城中!许定拼死鏖战,最终不敌而败走,被围困在丞相府中,其时身边只有枣祗、段昭二人,以及百余残 兵,且个个负伤。 江东兵马将许都丞相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密不透风! 围困丞相府的江东兵摄于许定的勇猛,一时没有选择攻进府去,只在府门外等着许定自己冲出来。 许定一身血污,手中的大刀已经都已经砍的卷刃,身边众人一个个都十分悲丧。 “将军!眼下该怎么办?”有小兵问道。 许定低头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枣祗无奈的说道:“我等已无回天之力了!眼前只有绝路!” 这些人能够跟着许定坚持到现在,自然是忠贞不二,没有一个是怕死的。可纵然如此,当真正的死亡就在眼前,还是难免丧气。 突围已经是不可能了!没有人能够带着百十来人冲破这样的重围!许都已经被江东兵占据,数万兵马涌入城中,即算是给这些人每人都按上翅膀,也得被江东兵射下来! 死亡已经不可避免,许定反倒是大笑数声。这是求仁得仁的笑,也是死得其所的笑!既奉命留守许都,本该如此,想到此处,许定反而是一扫丧气,坦然接受了眼下的现实。 “诸位兄弟!今日我等已是插翅难逃,许某对不住大家!又谁自愿改投江东的,现在就出去,许某绝不阻拦,必当好言相送!” 事已至此,许定不能用对自己的要求再来要求身边最后的这些人了!出门投降,或许会有一丁点儿活路,但留在丞相府内,必定死路一条!这是许定最后能够为身边这些人做的事情了。 许定说出这话来,场面沉默了许久,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想要活命!能够坚持到最后的人,谁还会在乎生死?谁愿意在这种时候还留下一个污名? 经历过生死,生死便已经无足轻重,因为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总有些人是甘愿为某些东西不顾自己的性命的! 文臣死是为节,武将死是为忠! 良久,枣祗出来说道:“将军!今至死地,某有一言,愿与将军共!” “枣都尉请说!”许定道。 枣祗仗剑起身,来至许定面前单膝下拜道:“将者,不可辱而死,不可死而辱!今日即便冲杀出府,必身为肉泥,首级悬于城门!枣祗不惧死,亦绝不肯受辱!今有一议,莫若焚身府中,将军以为如何?” 枣祗说的很平淡,却是极其残酷的平淡!自曹操起家,枣祗便已经跟随了曹操,至今一十七载!他见识过了同僚首级被江东人拎在手上的样子,诚然那些死去的人是可敬的,但枣祗不愿自己的首级也被敌人拎在手里,如同玩物一般!这是枣祗临 死前最后的一点要求了! 众人听到枣祗的话,都不禁心头一震,继而一悲! 许定眼中泛着泪光,看着眼前这个老将,虽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许定环顾身边,众人脸上的表情是一致的,如同枣祗一样的坚定! “将军!末将等绝不肯受辱而死!”众人纷纷跪在许定面前抱拳泣道! 许定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来,右手杖着大刀,左右扶着宝剑,遍看着众人,又环顾着整座丞相府! 对这丞相府,许定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主公曹操的府邸,十一年来,许定不知出入过这处府邸多少次了!这里曾有主公曹操的雄心万丈,曾有一众将领的欢声笑语!而现在,只剩下这狼狈的百十来人了! “诸位都愿与我一同赴死?”许定问道。 “愿与将军同行!”众人齐声回话道,这声音没有丝毫颤抖,没有丝毫凄惨,有的只是悲壮! 许定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再感受一遍这里曾经的气息,那意气风发的气息,那雄浑豪壮的气息,那指点风云的气息。可是无论许定怎么去寻找,眼下这种丞相府已经是一片死气! 许定最终失望了!罢了!罢了!就让一切灰飞烟灭吧! 当周瑜、鲁肃及一众江东将领们赶到丞相府时,丞相府内已经浓烟滚滚,冲起了漫天大火! “大都督!敌将许定、枣祗等人还在府中!是否救火?”一小校上前来报。 周瑜看着火光冲天的丞相府,慨叹道:“不必了!传令下去,守住外围,勿令火势蔓延即可!” 对于这样的结局,谁能不成全?都是领兵的人,此刻周瑜对许定只有敬佩二字而已! 大火一直烧到第二天清晨,才算是彻底熄灭!昔日雄伟壮阔的丞相府,只剩下狼藉遍地!残垣断壁破瓦,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许定、枣祗最终没有死在江东的刀斧之下,只是与丞相府一道,幻灭了曹操的雄心壮志! 洛阳城中,曹操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只好从榻上起来,披着红袍独立于院中,抬头正望见一轮昏暗的月光。 一阵晚风吹来,曹操不禁打了个寒噤,可眼下正是六月天。 曹操忽然觉得心底发凉,很快这种凉意便蔓延到四肢,蔓延到全身,好似整个人浸入了冰窟之中! 这是曹操此生从未有过的感觉! 由于才回洛阳,时局不稳,许褚亲自负责曹操夜间的保卫,这会儿正来至院中,看见曹操披着红袍,独自一个人蜷缩在台阶之上,许褚急忙走上前来,正要相问。 “许褚啊!来,陪我坐一坐!”不知何时,曹操已经看到了许褚,于是对其招手到。 许褚见曹操开口,语气平和,这才放下心来,于是谨遵曹操的命令,来至曹操身边,也跟着曹操一样,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许褚啊!你跟我多久了?”曹操没来由的突然问道。许褚愣了一下,随后拱手回道:“初平三年,丞相奉命东征,许褚便是那时候开始跟随丞相的,算来已整整十五年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册封魏公 初平三年,曹操领征东将军之职,率军东征兖州,平定兖州之乱!转眼竟已是十五年过去了! 许褚就是那时候投入了曹操的麾下,自后成为了曹操身边的亲卫将军,一直到现在! 听到许褚的回答,曹操不禁倒吸了一口气,继而叹道:“十五年了!是啊!十五年了!” 曹操一边感叹,一边按下许褚拱着的手。 “许褚啊!你为何如此忠心于我?”曹操不禁问道。 许褚憨直道:“许褚是个粗人,当年袁绍、袁术、陶谦都不肯发兵,只有丞相肯率兵平乱,许褚便认定丞相能还天下一个太平!”许褚并不管东平兖州是汉王刘征定下的大略,他只知道各方枭雄不想损耗自己的力量,都顾着争夺肥沃的土地,安稳的城池,却无一人肯出兵平定中原乱贼!而只有曹操,带着两三万人马,便跟那十几万 的乱贼打了起来! “可如今,是我曹操让你失望了!” 暗淡的月光下,曹操望着闪着亮光的许褚的眼睛,流露出了一丝极少从他眼中流出的愧疚。 “不!丞相没有让许褚失望!许褚相信,丞相早晚能够实现天下太平!”许褚依旧回曹操以坚定的目光! 闻听许褚的回话,曹操欣慰的拍了拍许褚的肩膀,淡淡笑道:“许褚啊许褚!就平你这句话,操无憾矣!” 转眼间丢失了这么一大片的土地,年过五旬,已是两鬓斑白的曹操颇有心灰意冷之感,然而听到许褚的话,曹操复又振奋了精神。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这一干忠臣良将! 灰心颓废从来不是曹操的风格! 第二日上朝,徐璆、王朗等人领衔上奏天子,请求册封曹操为魏公,加九锡,建魏国,定魏国国都为邺城,拥冀州九郡之地,置百官。 这一个提议出来,附和者无数,几乎没有反对意见,除了宗正刘艾,光禄勋袁滂之外,其余人都不敢哼一声!敢哼声,便将会是杨彪、司马防下场!二人至今还被关押在牢中! 至于宗正刘艾,光禄勋袁滂,二人之力不足以阻挡大势,曹操碍于二人的身份地位,并不“理会”,只要他们不做出实质性的对抗,便随他们去反对好了!曹操为何要这个时候称公呢?其实是未雨绸缪,作长远打算!因为万一哪天天子发生变故,或者朝廷生乱,或者天子落于他人之手,有了这个朝廷正命的魏公的身份,他曹操依旧可以名正言顺的统御治下 之民!不至于沦落为贼寇!一个丞相,若是失势了,随时都有可能被打成天下巨贼,青史上也得这么记载!而魏公则不然,这不是轻易可以废除的称号。称魏公之后,冀州的土地便等于是名正言顺的归了曹操!只要有冀州这个根本 ,曹操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当然,曹操这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家族安下心来! 天子朝廷已经掌握在曹操的手里,没有曹操想办而不能办的事情,于是,曹操便顺利的成为了魏公!虽然暂时不能称王,但称魏公却是没有阻碍。册封魏公之后,曹操可以更加随意的任命官职,于是以夏侯惇为前将军,夏侯渊为后将军,曹仁为镇军将军,曹洪为左将军,乐进为右将军,李典为护军将军,许褚为卫将军,夏侯尚为威虏将军,曹纯为 虎豹骑将军。曹丕为五官中郎将,曹彰为北中郎将,曹植为南中郎将。 文臣中,以中军师陵树亭侯荀攸为魏国尚书令,安国亭侯奋威将军程昱为魏国卫尉,董昭封千秋亭侯魏国侍中,刘晔为东亭侯魏国太中大夫。 其余众人各有封赏,大多得到了加官进爵,各自欢喜。 总之,这一切的举动,都是为了在情势不好的时候,维持内部的稳定。 在进封为魏公之后,许都的消息也终于传到了洛阳。 程昱心情十分沉重的来到了曹操面前,曹操正琢磨着周瑜下一步的动向,见到程昱一副凝重的表情,心中已经隐约的感觉到不好。 程昱走进府中,先对曹操一拜,随后又看向了许褚。许褚心里猛然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样,瞬间感觉到隐隐作痛! “可是许都消息?”曹操平静的问道。 程昱叹了口气,拱手回话道:“探马来报,周瑜拿下许都了!” “伯康……” “许定将军殉城了!”程昱不免惋惜道。 听到这个消息,一旁的许褚忽然心头一紧,两眼发昏,差点儿栽倒!但还是勉强的挺直了身子,保持着威仪。 曹操深知许褚对兄长的感情,心有不忍,但还是细问道:“伯康是怎么死的?”程昱停顿了良久,才拱手回话道:“张恺、蔡扬擅自率部出城突围,被敌将贺齐歼灭于城北夹岗。许定将军孤木难支,周瑜挥军入城,将许将军、枣都尉围困相府之中!许、枣二人宁死不辱,***于许都丞 相府!亲随百余人,俱殉身火中!” 程昱说完,曹操兀得跌坐在地,他知道许定会要死守城池,但他没有想到许定会是这样的死法!许都最后留守的将军,与丞相府一并化作了灰烬! 曹操心中不由得一阵悲凉!因为这不仅是许定之死,也意味着自己的十余年建立的功绩,顷刻间土崩瓦解! 曹操一直不肯承认这个事实,但在听到程昱报来的这个消息后,曹操再也不能期满自己。一统天下的大业,对于已经两鬓斑白的曹操来说,已然渺茫!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愿望落空更令人失落的!尤其是当这个愿望远远超过一切的的时候,那种失落感足以击垮绝大多数人! 此刻的曹操,已然体会到了当年袁绍官渡大败时的心情,这是刻骨铭心的悔痛! 对于一心要实现自己宏图大志的曹操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其伤心了! “额……噗!” 跌坐在地的曹操只觉胸中一阵翻涌,头昏脑涨,一口顿时喷了出来,整个人顿时脱力,一头栽倒在地,不醒人事! “魏公!魏公!”程昱大惊,急忙呼道。一旁的许褚原本正为兄长之死而悲痛,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的不行,于是赶紧上前抱住曹操。程昱慌忙令人急召太医,整个府中顿时一片慌乱!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曹操病笃 自乌林大败以来,曹操心中积压了太多的愁绪和忧愤,一直都无法发泄出来,江东的势如破竹,令曹操不得不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应对危局之中。 直到此刻,闻听到许定、枣祗***于许都丞相府,曹操百感交集,这数月来郁积的负面情绪终于爆发!曹操原本就有头风的毛病,如今又积郁成疾,终于吐血栽倒不省人事! 程昱急召太医,同时立即下令封锁消息,只派人前去通报曹彰前来。 曹操一病,许定的死便放在了一边,曹操的健康才是头等大事! 很快太医、曹彰都赶了过来。太医急忙给曹操施救,曹彰见到父亲的病容,心中十分震动,所有人都紧盯着太医和曹操。 经过一番救治,曹操的病情总算是稍微稳定了下来。太医擦着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魏公病情如何?”程昱急忙问道。太医拱手回话道:“魏公这是心火郁结,无处派遣,加上魏公素来有头风之症,二疾交在一处,方才呕血昏厥!眼下基本算是稳定了下来,但是否能够好转,下官不敢断言。三日之内,若能醒过来,应当无 事,若不能醒过来,只怕……” “只怕什么?”曹彰心急抓住太医问道。 “下官不敢说……”那太医见曹彰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的失魂落魄,哪里还敢明说。 可即便太医不明说,其实也都能够猜到他没有说出的话——若是三日内醒不过来,那就一命呜呼了! “公子!放开他吧!”程昱叹息道。 曹彰喘着粗气,一把将太医推开一旁,便来至曹操跟前,紧握着曹操的手道:“父亲!父亲!你睁开眼看看孩儿!孩儿不能没有父亲,这天下也不能没有父亲啊!” 曹彰极力的表现着自己对父亲曹操的依依不舍,一旁许褚却是冷眼看着曹彰。 程昱也咳嗽了两声,说道:“公子!魏公之疾虽然凶险,可太医也说了,若要看出端详,至少需三日才能清楚!公子说出这话,难道是盼着魏公醒不过来吗?” 被程昱这么一说,曹彰立刻便止住了哭泣,赶紧擦干了眼泪,起身对程昱拱手拜道:“曹彰失态,曹彰只盼父亲安康!可眼下父亲病笃,若有紧急军政事务,该如何处置呀?” 从曹彰的话里面就可以听出来,他的第一关注点根本不在曹操身上!这会儿向程昱提出来军务政务,言外之意俨然是希望程昱拥他来暂时代理曹操主事。 程昱是多么精明的人,岂能不知道曹彰的心思。从个人角度来将,程昱是不想参与这些事情的,他考虑的只是大局。 曹彰虽然勇猛,但现在也还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程昱怎么可能拥他出来代替曹操主事?“公子说的对!丞相病笃,这一向恐怕是不能理事,程昱以为,眼下当务之急,乃是急召曹仁将军回来!曹仁将军跟随丞相最久,在军中资历最深,且又最得丞相信任,百官心服。唯曹仁将军能镇住眼下局 面!如若不然,丞相何以授其为镇军将军?”程昱不可能同意曹彰在这种时候出来主事,一者,若是曹彰现在上位,势必要引起曹丕、曹植的不满,眼下周瑜、鲁肃盛兵许都,必须要杜绝内乱!二者,曹仁才是最事宜的人选。曹仁既是曹操的堂弟, 又是曹操起家时的左膀右臂,且能统御兵马。虽然比之于曹操,曹仁要逊色不少,但眼下也只有曹仁能够站出来主事!最关键的是曹仁就在轘辕关,现在发出快马,明日一早曹仁便可以达到洛阳城! 程昱的话,曹彰无从辩驳,只好尴尬的表示认同。 于是程昱与许褚二人暂时掌管府中事宜,程昱居中筹策,立即派出秘密快骑,直奔东南轘辕关!同时又召来数位太医,轮班陪侍在曹操病榻旁,小心看护,许褚则负责公府守备事宜与保密。 曹彰自公府出来,回到自己的驻地,军长史田彭祖见曹彰一脸闷闷不乐,于是小心的问道:“魏公急召公子,公子回来却闷闷不乐,莫非发生了不好的事?” 田彭祖是参军田豫的儿子,公孙瓒败亡之后,便随父亲归降了曹操,其父为曹操麾下参军,田彭祖则在曹彰手下当值。 其父田豫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属上乘。早年刘备还在公孙瓒麾下时,便与田豫结识,对田豫很是敬重。 田豫忠清在公,居身清白,但田彭祖却有些不同。田彭祖有心计,也有偏私,不肯持正,早就参与了曹操三子的争斗,站在了曹彰这边。 曹彰没有把田彭祖当外人,寻思了一下,还是将曹操病重的事情跟田彭祖说了出来。 田彭祖眼珠子转了一圈,追问道:“魏公之疾当真凶险吗?” 曹彰叹了口气道:“我看悬!任凭我怎么呼唤,父亲都不醒人事!能不能够醒过来,还不好说!”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曹彰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田彭祖道:“这样说来,程昱是打定了主意,要急召曹仁将军回来主事?” “定然如此,快骑已经发出,至多明日午时,曹仁必定来到洛阳!”曹彰很是肯定的说道。 “那公子为何忧虑?”田彭祖轻笑问道。 曹彰迟疑了一下,回话说道:“父亲病笃,我这个作为儿子的理当如此!” “公子恐怕不只是为魏公担忧吧?”田彭祖神神秘秘的对曹彰说道。 曹彰侧过脸来看着田彭祖,冷冷说道:“你又在琢磨什么?” 田彭祖看了看四周无人,走进一步小声的对曹彰说道:“此天赐良机,公子难道要无动于衷吗?” 曹彰猛一转身,看着田彭祖阴笑的脸道:“什么天赐良机?田长史莫要胡说!” “在下或是胡说,就看公子是否胡听了!”田彭祖拱手道。 还能是什么良机,自然是取代父亲的位置,曹彰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这件事情。 二人心照不宣,曹彰泛起疑虑问道:“此事尚需深思熟虑。”“公子啊!魏公危在旦夕,若有不测,公子如何应对?此事便是公子眼下头等大事!切不可让他人走在了前头!”田彭祖拱手劝道。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急召曹仁 曹彰将曹操病笃的消息告诉了自己的部下田彭祖,田彭祖暗劝曹彰早做打算。 听罢田彭祖的劝说,曹彰也感到自己必须要抢夺先机,于是问道:“那你以为,我该如何应对?” 田彭祖细想了一下,随后说道:“以公子之见,曹仁会是何态度?” “只怕未必向着我!” 曹仁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的倾向,但曹彰知道曹仁是个很守规矩的人。自古立嗣,皆以嫡长,曹丕肯定要更加有资格。但曹彰也不是没有机会,毕竟他是三兄弟中唯一一个握有兵权的人。 “既然如此,在下以为,公子可立刻派人,拦截去往轘辕关的快骑!在事情不见分晓之前,千万不可让曹仁回到洛阳!” 如果曹操真的在这两三天里病死,那曹仁不在洛阳显然比在洛阳要对曹彰更加有利!到时候,洛阳一旦无主,程昱等人将不得不拥出曹彰来,以稳定洛阳时下动荡的局面。 “这……且不说追不追的上,万一被发现了如何是好?”曹彰疑虑道。 “公子啊!事在人为,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此事可交给在下去办,只需令人扮作山贼流寇,必然不会牵扯到公子这里!” 这种时候,这种事情自然该是做下属的去办了!这一点田彭祖很明白。 曹彰听了田彭祖的意见,又担心一旦曹仁到来,自己的愿望落空,于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田彭祖会意,于是立即下去安排了人手。 事实上程昱早就料到了可能有人会阻止召曹仁回来,因此程昱除了派出一路走大道,还暗中派出了另外一路走小道! 田彭祖虽有小智,却无大谋,他只盯着大道上的人,却根本不曾料到程昱还留了一手! 派出去的人在截杀成功,而程昱的派出的另外一路却绕道双龙山直奔轘辕关而去。 轘辕关驻地,曹仁正在紧锣密鼓的调动兵马布防,时已入夜,却来一急报。 曹仁立刻命人将来人放了进来,来人直接入内,拜过曹仁,便从怀中取出了程昱、许褚的联名书信,双手亲自呈交到曹仁面前。 一般来说,普通军情都会有人转手送上,曹仁见来人亲自呈上,心中一时疑惑。打开了一瞧,心中顿时大惊!但脸上又立刻努力的保持着平静,生怕泄露此事。 “你下去吧!”曹仁挥了挥手,示意来人退下,随后立刻便召来李典等一种将军,又将其余闲杂人等全部赶出了中军帐外。 李典等人齐聚军帐,都不知道曹仁深夜召见是何缘由,于是问道:“上将军急召我等,不知所为何事?” 曹仁坐在座上,良久都一言不发,显然还在考虑该如何安排。众人都干看着曹仁,等待曹仁发话。 又过了一会儿,曹仁方才回过神来,对众人说道:“今夜急召诸位,确有一事要安排。”众将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曹仁,曹仁看似镇定的申请中,还是不免流露出了些许的紧张。李典察觉曹仁异样,已知必有大事发生。不过又见曹仁如此强作镇定,因此李典也隐忍不言,只是安心等候曹仁继续 说下去。 “魏公送来军令,召我回洛阳,恐有要事相商,或是应对江东之大局!故此,本将需要离开此地一段时间!”曹仁只说是曹操召见,这样自然没有人会猜疑是曹操出了问题。 军师毛阶与李典同样看出了曹仁的不对劲,但同样也没有说话,只看曹仁怎么安排。 武猛校尉吕常却是不知,不禁问道:“江东周瑜已得许都,不日或将兵临轘辕关,魏公此时将上将军召回,难道有什么事比抵御周瑜还重要?” “吕将军休得胡言乱语!魏公难道比你还不知道大局吗?你等只管好生守护此地!勿叫贼子踏进一步便是!其余的,不是你等该考虑的!明白了吗!”曹仁当即喝止吕常道。 曹仁素有威信,众将见曹仁出言喝止,于是都不敢再提出疑问。 “上将军离开后,这轘辕关该如何安排?”领护军王图问道。 “今夜召尔等前来,正是为此事!李典、毛阶听令!”曹仁当即令道。二人一齐出列,曹仁随即说道:“本将离营之后,轘辕关一应军务尽皆交与李典!毛阶辅佐左右!凡一应军务,皆由你二人共同决断!轘辕关所有兵马,皆由尔等辖制!有抗命不从者,许你二人先斩后奏! 可过后禀报!” 这是要将轘辕关两万兵马全权交给李典、毛阶二人。交给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独断,这也是为了互相有个牵制。不过毛阶是个识大体的人,而李典素来又稳重,曹仁并不担心二人会有什么龃龉。 轘辕关一众将校之中,除了曹仁,李典的资历和威望无疑是最高的。曹仁如此安排,也是顺理成章。 方才曹仁之所以深思,主要在于是否授予二人先斩后奏之权。为了保证二人的权威,曹仁最终还是选择了全权交付二人。 二人拱手领命,曹仁又嘱咐了诸多事宜,方才令众人散去。 李典、毛阶留在最后,毛阶上前问道:“上将军何时动身?” 曹仁见众人都已经散去,于是对二人嘱咐道:“本将现在就走!轘辕关万不可有任何意外,二位谨记!” 听到曹仁连夜就走,二人立刻都明白了其中的紧迫性,于是拱手拜道:“上将军放心!我等必保轘辕关无恙!” “那就好!记住,当严敕诸将,不得妄自揣测!各安本分!” 曹仁嘱咐了一句,二人拜退,随后曹仁立即便带着牛金及一百亲卫,连夜往洛阳奔去! 此时在洛阳的文武百官,除了程昱、许褚,其余人等一概不知曹操突然发病的消息。但是程昱一直都没有离开魏公府,这一点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疑虑。 消息很快便在城中私下里传了开来。 “传闻魏公府紧急召去了太医,莫非是……” “曹彰公子也去了魏公府,出来时神情犹豫,恐怕……” 诸如此类,坏消息传的比什么都快!想藏都藏不住!虎豹骑将军曹纯听到风声,急忙带着曹休、曹真前来,想要入府拜见曹操,以求证小道消息真假,却被许褚挡回,只说魏公今日不见人。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曹仁主事 曹纯等虎豹骑的人刚走,中领军史涣、中护军韩浩也来了。 一听又有人前来叩问虚实,许褚当即准备出去挡住,程昱急忙道:“将军且慢!史涣、韩浩乃持重之人,可令二人入内!” 曹操的手下的亲军,除了许褚麾下的一万虎卫亲军以及曹纯等人的两万虎豹骑,还有就是史涣、韩浩手下的两营人马。 虎豹骑虽然精锐,但由于曹休、曹真二人都是曹操的养子,因此程昱才不敢让虎豹骑的人知情,怕生意外。 但史涣、韩浩二人不同,二人既掌亲军,素来又得曹操亲近,而且处事不偏不倚,值得信任。 二人很快便在许褚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内院,才一入房中,便看到躺在病榻上的脸色惨白的曹操,二人顿时心头一惊,急忙问道:“魏公这是?” 程昱于是便将事情从头到尾都详细与二人说了一遍,末了对二人问道:“眼下魏公突发恶疾之事,尚不能传扬出去。二位乃是魏公亲信重将,能与程某一道应对此危局否?” 二人明白此事十分惊险,于是齐拜道:“程公考虑周全,我等愿与程公一道应对!” “这就好!这就好!”程昱连声说道。眼下有了许褚的虎卫亲军,加上史涣、韩浩二人的兵马,基本上便可以控制洛阳的大局。曹操一直都没有醒过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史涣、韩浩退下严整部下兵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而程昱、 许褚一面看护曹操,一面焦急的等待着曹仁的到来。 夜晚很快过去,一清早,曹彰便又来到府中,查看父亲情况,当得知父亲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眼睛都没有睁一下时,曹彰的心也越发的按捺不住,急躁开始写在脸上。 “程公!父亲这……哎!万一……”曹彰说话断断续续,有头无尾。 程昱只是干看着,没有接曹彰的话茬。 他知道曹彰要说什么,因此故意不接话。 曹彰最终还是按捺不住道:“程公,眼下周瑜、鲁肃汹汹来犯,不日便将攻向洛阳,此时若召叔父回来,万一周瑜急攻怎么办?” 程昱见曹彰总是一副坐卧不宁的样子,于是出言呛到:“若是如此,公子可愿率兵前去相助?” 这一问问的曹彰一愣,难道还能说不愿意吗? 曹彰被噎住,只好点头不说话。 此刻曹彰的心里万般挣扎,一方面为自己父亲的安危担忧,一方面却又好似希望曹操别在醒过来!这种矛盾交织在曹彰的内心,使得曹彰不得片刻安宁。在来看曹操之前,曹彰已经得到了消息,田彭祖派出去的人已经得手。在曹彰的预计里,曹仁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到洛阳了。等程昱发现情况发生了变化,再派出人去,这一来一回一折腾,至少也等再耗 去两天。 若是按照太医所说,三日内将见分晓,那曹彰便有机会抢占先机了! 因此曹彰来到曹操榻前,便一刻也不肯离开,将自己营中军务都交付给了手下,田彭祖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曹彰的命令。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按照路程预计,日中之前,曹仁便将赶回洛阳,眼看着太阳已经高悬,然而却还没有曹仁消息,曹彰心里渐渐安稳了许多。 就在曹彰以为安稳的时候,忽然门卫来报,镇军将军曹仁求见! 这一声出来,曹彰心头一咯噔,脸色大变。 程昱这边却是送了口气,连忙道:“快请上将军进来!” 不多时,曹仁便来至了房内!看见曹操模样,曹仁一脸的焦急,急忙上前探望,但曹操依旧毫无反应。 “魏公!主公!大哥!” 曹仁一连换了三个称呼,只希望曹操能够听到,立刻醒过来,但最终还是纹丝不动。 “上将军!魏公有太医照料,急请上将军回来,是要上将军暂代魏公执掌大局!眼下是内忧外患,得辛苦上将军了!”程昱拱手说道。 曹仁虎目含泪,忧心兄长安危,起身对程昱回礼道:“大哥恶疾在身,曹仁为大局,自是义不容辞!程公辛苦了!” 曹彰一向霸道,但在曹仁面前,曹彰却是不敢丁点儿放肆! “叔父回来了,洛阳可以无忧,小侄这也就放心了!”曹彰愣是挤出这句不情不愿的话来。 曹仁转过身来看着曹彰,以长辈的语气说道:“子文哪!眼下是危急时刻,你我叔侄务必同心,力保大局稳定,你可明白?” 曹仁这话其实也是在提醒曹彰,不要在这种时候做什么糊涂事。 曹彰背上直冒冷汗,赶紧回话道:“叔父放心,侄儿一切听从叔父吩咐!” 曹仁安然到达了洛阳,曹操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但至少洛阳有了主心骨。在与程昱等人商议之后,曹仁最终还是决定,对外放出消息。总这样瞒着,不免更加人心惶惶。不过曹操呕血以至不醒人事却被隐瞒了下来。对外放出的消息只是曹操头风旧疾犯了,不能亲自处理军政, 因此将曹仁召回洛阳,代为掌事!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此前曹操曾有数次都搞过这样的事情。当初在南阳,曹操也是接口犯了头风,将一应军务都交给了荀攸。因此,这次再用这样的借口,外人听来,只道是虚惊一场,并没有太多疑虑。加上曹仁代掌军政,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曹仁本来就是曹操的堂弟,左膀右臂,又是镇军将军,曹氏二把手!没有人对此有怀 疑。 很快洛阳的流言蜚语便停了下来。曹仁又召集了在洛阳的一众将领,众人慑于曹仁的威信,自然都听从曹仁的指令。 如此一场危局暂时得以缓解,眼下就看曹操能不能够醒转过来了! 曹操这边突发恶疾,魏公府中各种可疑迹象都被传了出来,自然也有人将消息快报传到了邺城。 荀攸接到消息之后,表面上一如平常,装作毫不知情,但私下里却命人紧密关注夏侯惇、夏侯渊等各路兵马动静。好在夏侯惇、夏侯渊并没有得到密报。二人本来就不喜欢搞这一套,因此并没有在曹操身边暗留亲信,这种事情只有有心人才会去做。当然,荀攸是出于大局的必要,也是曹操亲自授权。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邺城反应 几个主要人物都没有受此影响,但曹丕、曹植两边却是炸开了锅! 曹丕一接到密报,立刻便召来华歆、司马懿、吴质三人问对。 三人闻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大为吃惊! “公子,此事确凿否?”华歆当即问道。 曹丕犹豫了一下,说道:“并非亲眼所见,但这个消息应当十有八九!” “十有八九可不成!必得十成十方可!”司马懿谨慎说道。 曹丕也没有十成把握,只好说道:“程昱一夜不归,又有太医被急召入府,连曹纯等人都被拒之门外,其中必有大事!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不知道父亲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那就是说公子也没有十分把握了?”司马懿问道。 曹丕只能摇摇头。 “既然如此,公子还是安心呆在邺城为好!”司马懿建议道。 “仲达此言差矣!依我看此事不可坐视!公子当有所动作才是!如若洛阳真有变故,公子岂不坐失良机?”华歆不同意司马懿的观点。 吴质也附和道:“在下赞同子鱼先生!” “那依先生之意,我该如何?”曹丕于是问华歆道。华歆想了想,随后说道:“公子当速速去往洛阳才是!眼下曹彰就在魏公身边,可谓是近水楼台,不过好在洛阳诸将未必肯从曹彰!因此公子依然还有机会,只要大局未定,公子便是第一人选!魏国初立, 大位未定,依规制,当立嫡长!” 华歆俨然已经将曹操看作了死人,话里话外都只考虑着曹丕如何能够抢占先机。 司马懿不敢苟同,华歆话音刚落,司马懿便断然说道:“不可!公子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我只以探望父亲为名,前去洛阳,即便父亲真的无恙,我也无罪啊!”曹丕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其实心里还是渴望去看个真假。司马懿拱手道:“公子有没有想过,若此事乃魏公刻意为之,公子岂不是犯了大忌?至于公子想要托言探望,这种话能够有用吗?魏公何人也?公子难道不知?此一举动失措,足以满盘皆输!而公子若留在 邺城,却无害而有利!” “若是父亲真的有恙,曹彰必捷足先登!我又何利之有?”曹丕问道。 司马懿淡淡说道:“公子以为洛阳重,还是邺城重啊?” 此一问,立刻便将曹丕问住了! “可若是曹彰抢了先,邺城又算什么?”曹丕苦恼道。 司马懿却是笑了。“邺城算什么?邺城有二十万兵马!公子当务之急,绝不是去洛阳犯险,而是要去见夏侯惇、夏侯渊两位将军!无论怎么说,公子都是嫡长子!只要公子笼络住夏侯惇、夏侯渊两位将军,任凭洛阳如何变化 ,即便真是曹彰得了先机,公子大可以将洛阳之命斥为乱命矫诏!若得两位夏侯将军相助,公子据有冀州,又有何忧?此谓得其实而弃其虚!”司马懿看得比华歆透彻多了!曹丕与夏侯惇、夏侯渊等人的关系本来就不错。若真是洛阳发生了变故,曹丕是有极大的机会拉拢二人的。更何况还有冀州士族的支持,那些人遵循礼法,肯定还是认同曹丕 更多一点。 听了司马懿的解释,曹丕恍然大悟,不禁叹道:“仲达之言是也!父亲平生便是重实不重虚!我当以遵行父亲行事风格才是!哎呀!仲达真是一语道破玄机啊!” 曹丕明白过来,华歆、吴质也无话可说,于是在司马懿的建议下,曹丕再一次按兵不动。 另一边曹植阵营可就不一样了! 一听到洛阳的消息,曹植同样也立即召集了杨修、丁氏兄弟等人商议对策。 三人意见一直,绝不可以在邺城无动于衷! “魏公素来喜爱公子,此时公子必须要在魏公身边!”杨修十分笃定的说道。 曹植诗文极佳,这是曹操时常称赞曹植,对曹植也很是喜爱。但这种喜爱仅仅只是限于父亲对儿子的爱,其中并不包含其他考虑。而曹植、杨修等人却将其混为一谈,以为曹操心底里是赞许曹植的。 因此,杨修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丁氏兄弟也觉得曹植必须要有所行动,因此二人也赞同杨修的意见。 意见取得了一致,曹植没有迟疑,当即便命人准备了车马,当即便从邺城启程,立刻往洛阳赶去! 洛阳城中,局面虽然暂时安定,但全部都取决于曹操。 一连两天,曹操都没有醒过来,什么东西都灌不下去,汤药喂进去又吐了出来,眼看着好像是油尽灯枯,奄奄一息了。程昱、曹仁等人是焦心如焚,忧虑越来越深重!曹彰则意味的讨好曹仁,对曹仁毕恭毕敬!他知道曹仁是不会篡位,若是父亲真的殡天,曹仁最终还是要拥戴一个人出来。因此讨好曹仁,是曹彰的当务之 急,这也是田彭祖给的忠告。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第三天晚上!程昱已经是精疲力尽,然而却片刻不敢休息,许褚也强打起精神,严密守卫在魏公府! 曹仁将洛阳诸事安排下,也陪侍在曹操榻边。董昭、刘晔等人已经猜出大概,但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更加知道此时不宜妄动,因此只当作是无事,绝不敢来扰。 夜幕深重,暗月无光!夏日的夜晚,沉闷的空气压得每个人都有种窒息的感觉。 院中虫鸣之声都已经歇下,整个魏公府似乎一片死寂。 众人都昏昏欲睡,眼皮不断的往下垂。 就在此时,静的不能再静的时候,一声呻吟忽然打破了寂静! “呃……来……人……” 忽听得这声音,众人一齐惊醒!曹仁一个箭步便飞身到病榻前,曹操的嘴巴正一张一合,发出微弱的声音! “大哥!大哥……你终于醒了!”曹仁喜极而泣,根本不管什么身份,只大声呼唤着大哥。 曹操看到热泪盈眶的曹仁守在自己的身旁,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了一丝笑容。程昱、许褚、曹彰等人也都依次围在曹操身旁,太医急忙上前道:“水!水!快让开!给丞相喂水!”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抢占先机 昏迷了三天三夜,水米未进,醒来第一件事情必然是要喝水! 众人赶忙让开,让太医上前,经过半个时辰紧张的侍弄,曹操很快便恢复了许多,太医又给喂送了一些汤药,曹操原本惨白的脸渐渐开始红润了些。 看到曹操终于好转了过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曹彰感受确实十分复杂,欣喜中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程昱终于支撑不住,几乎昏厥在地,曹仁急忙令曹彰将程昱送回府中去休息,自己则与许褚及太医们看护曹操。第二日午后,曹操已经能够正常说话,只是气力有些不继,在听曹仁禀报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之后,曹操很是欣慰,不禁感慨道:“子孝啊!为兄这次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是无你,不定将生出什么乱子 !”曹仁笑着说道:“大哥过奖了!程昱更值得赞许,正是程昱临危不乱,应对有度。这三日里,程昱片刻未曾离开,实乃忠贞之至!还有许褚,此次许褚可是得罪了不少将军哪!那些将军们一听到风声,个个 要来见大哥,全都给许褚硬挡回去了!” “彰儿怎么样?”曹操突然问道。 曹仁略微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勉强说道:“子文很是安分!” 曹操不禁哼笑了一声道:“恐怕并非你说的那样吧?我的儿子,我还能不清楚?说吧,他都做了什么?” 曹仁犹豫再三,最后只说道:“大哥病笃之后,程昱立刻派出两路人马前往轘辕关召我,其中一路……” “其中一路怎么了?”曹操怒色问道。 “其中一路中途被截杀,但此事尚未查明,并不知何人所为!”曹仁还是没有点明。 但曹操何等聪明,在了解了这几日发生的前后事情之后,曹操心中早就有数!知晓内情的只有那么几个人,不怀疑曹彰,难道怀疑程昱、许褚吗? 人是程昱派出去的,许褚根本是个没有心机的人,所有疑点都只能指向曹彰! 不过曹操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苦笑道:“今日始知古今帝王为何自称孤家寡人了!子孝啊,你想当帝王吗?” 曹仁吓的赶紧后退两步,跪倒在地叩拜道:“曹仁平生之愿,只在驰骋疆场,以报魏公!” 刚才还是大哥,现在秒变魏公,这亲疏远近,曹仁时刻不敢忘!曹操驭人之术,便是如此恩威并用! “好了!起来吧!我知你为人!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吧!”曹操笑言宽解曹仁道。 曹仁松了口气,于是笑着起身,便要去为曹操准备饭食,刚才迈出一步,曹操又道:“去把程昱叫来!” 曹仁领命出去,不多时,程昱便来到了曹操面前。 侍女正在喂曹操喝着鸡汤,程昱走了进来,上前便欲下拜。 “免了!免了!仲德这几日辛苦了,今后若非正式场合,仲德不必再拜!” 这话说的十分平淡,但其实却暗含了曹操的感谢之意。 程昱于是稍稍拱手,随后在曹操的招手下,来至了曹操身前席地坐下。 直到喝完一碗鸡汤,曹操让侍女们都退下,这才开口问道:“仲德啊!这几日多亏了你应对有度!稍有差池,事将大坏,说吧,想要什么赏赐!除了我这个魏公的位置,其余的无不应准!” 按说这种时候,一般人都会推辞不求封赏,但程昱却不同寻常。 “听闻河间地十分肥沃,若魏公能赐予百亩良田,程昱便足以供养宗族了!”程昱拱手拜道。 曹操闻言大笑不止,这笑不是笑程昱贪财愚蠢,而是笑程昱睿智! “仲德啊仲德!罢了!那就满足你吧!百亩良田太少,便赐你河间地三百顷吧!若我记得不错,你有两个儿子吧?”曹操又问道。 程昱应声点头。 “都他们都来为我效力!先当个郎官!” 无所求便是有大求,程昱深知这个道理!为人臣者,若无所求,又怎能令主上放心? 曹操对程昱的感谢是真诚的,三百顷良田,那可是三万亩!这比程昱自己提出来的多了三百倍!足见曹操对程昱的厚重。而且还特许程昱二子皆为郎,直接便当了官! 程昱一听这奖赏,赶紧叩拜道:“魏公恩泽似海,程昱无以为报,愿以此老迈之躯,供魏公驱使!” 赏赐完程昱,接下来才是谈问道正事! “洛阳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邺城有什么动静?”曹操知道邺城肯定不可能没有事情发生。 程昱掌管各路消息,校事密报,都在程昱这儿。曹植擅自离开邺城,正往洛阳赶来自然也在程昱的掌握之中。 “启禀魏公,邺城大体安稳,并无异常,只是……”程昱觉得不太好说,但又不能不说。 “只是什么?那两个小子又什么动静?”曹操直问曹丕、曹植的动向。 程昱不能不说,只好继续道:“植公子眼下正往洛阳赶来。丕公子倒是还在邺城,不过近几日与两位夏侯将军走的亲近了些。” 听完程昱的禀报,曹操不禁哼笑了几声。 “没成想看似最没出息的却是最能沉得住气的!”曹操不禁感概道。论武功,曹丕不及曹彰,论文采,曹丕又不如曹植。其实曹丕文武都还不错,只是相较于曹彰、曹植二人来说,却是差了许多。曹彰力能搏虎,曹植才高八斗!两个人在文武两个方面,已经是出类拔萃, 曹丕比较均衡,反倒是显得平庸了,因此,曹操才说曹丕是最没出息的。 “派人去告诉曹植,既然走到半道了,就别再回邺城了!去平原吧!那里适合吟风弄月!” 曹植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撞在了枪口上!洛阳去不成,邺城回不了!曹操一句话便将其发配去了平原! “再拟一道命令,令曹彰带着他的本部人马去幽州!如今周瑜对我步步逼近,辽东公孙康只怕是要不安分!告诉曹彰,守好了幽州再回来!” 曹操决断起来可是毫不留情!甭管是亲儿子,曹操绝不姑息! 这一次突发大病,醒来之后却是如此,曹操怎能不伤心?儿子们一个个都急着争权夺位,曹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而在这争权夺位之中,也有优劣,曹彰莽撞胡来,曹植心浮气躁,只有曹丕抓住了要害。虽然曹操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子,但至少目前看来,曹丕或许是最适合的人选。由此,在司马懿的指点之下,曹丕两次以静制动,坐收渔利,反而成功抢占了先机!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一饭斗食 自曹操醒来之后,曹彰心里便一直都惴惴不安,担心自己做过的事情,动过的心思败露。田彭祖见曹彰坐立不安,于是劝解道:“公子不必心慌!此事咱们做的干脆利落,魏公拿不住把柄!” 田彭祖终究是太嫩,对于曹操来说,抓没抓到把柄有什么不同吗?只要是他起了疑心,没有把柄照样治你! 这边田彭祖还在宽慰曹彰,那边程昱便带着曹操的命令来到了曹彰军营。 曹彰一听有父亲的命令到了,当即吓的惊慌失措,田彭祖哑口无言。过了好久,曹彰才稍稍平复下来,于是命人将程昱请进了军帐之中。 看到程昱,曹彰便知道不好,如果不是十分要紧或者重大的事情,绝不至于派程昱前来。程昱面无表情的宣读了曹操的命令,曹彰一听自己被发配去往幽州,顿时心头一阵凄凉!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只是动了那么一点歪心思,也没有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却不想还是逃不过父亲的眼 睛。 曹彰不敢有任何不满,对于曹操,没有人敢挑战其威信,更别说他的儿子们! 不能怨天尤人,那就难免自怨自艾。曹彰觉得自己眼前的道路似乎变得昏暗起来,似乎虚无缥缈起来,而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似乎已经遥不可及。可这就是年轻浮躁的代价!这就是不安本分的代价!曹操可以容许儿子们互相勾心斗角,他也知道这不可避免。但他绝不能轻饶对自己动心思的人!曹彰的举动看起来似乎并不算太出格,但即便是一点点 歪心思,只要有那么一点点期盼曹操醒不过来,这便足以成为曹操流放他的理由! 曹操行事不需要证据,感觉你是,你就是!感觉你不是,你就不是!这就是曹操,恩威难测的曹操! 不过曹彰毕竟比曹植的下场好一些,起码他的兵权还在,虽然远放苦寒的幽州之地,但曹彰还可以建立自己的军功,创造自己的价值!至于曹植,恐怕就只能是悠悠岁月了!待遇如此不同,实则是因为曹植既没有表现出自己的魄力,也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沉稳,曹植的表现可谓是一塌糊涂!竟然娇惯到这种时候,还乘着马车奔往洛阳!若是换做曹丕、曹彰做了这样的决定,早 就纵马奔驰,日夜兼程而来! 一个渴望权利,却又不肯吃苦的人,凭什么继承曹操的大业?这才是曹操彻底放弃曹植的原因! 打了曹植一大板,不能连带着将杨修也给扇没了。为了安抚杨修,曹操下令释放了杨彪和司马防,令二人告老辞官,从此告别朝廷。曹操经此恶疾,精气大亏,不能劳累,于是便将军务依旧嘱托给曹仁,令其执掌洛阳所有兵马。于此同时,曹操又向邺城荀攸发去了命令,令其调动邺城兵马,以夏侯惇军五万守兖州,夏侯渊军五万守青 州,与洛阳曹仁军连成一线,构筑起黄河南岸防御。 随后曹操便安心留在洛阳养病,只有大事才由其决断,其余繁杂军务全部都下放给了亲信大将和心腹。 短短数月时间,风云陡转,曹操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徐州、豫州,眨眼间便全部丢失,情势发展之快,实在太出人意料。 不过对于刘征来说,这个局面早在两三年前,便已经被刘征给洞见。 曹操全线败退,放弃许都,回撤洛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蜀中成都。沮授带着消息来至汉王府,见到刘征时,沮授十分感概道:“汉王真有天人之智!当初荆襄战事才起之时,汉王便曾与臣料算胜败结局,今日汉王预言竟一一得以实现,如出一辙!汉王!曹操全线溃退了! 许都失陷,曹操带着残兵败退回了洛阳!这是刚刚接获的军报!” 沮授双手呈上,刘征打开来粗略的瞧了一眼,不禁笑道:“江东之力也只如此了!周瑜必将罢兵!” 刘征再次说出了自己进一步的预测! “刘备有什么动静?”刘征现在比较关心刘备在做什么。沮授回话道:“乌林一战,刘备得了俘虏三万余人,战船七百余艘。如今曹操败退北归,孙权据有了徐州、豫州、荆北之地,断绝了南北通道,刘备俘获的曹兵曹将,几乎全数归顺了刘备!关羽现驻守江陵 ,魏延在华容,张飞进驻武陵,刘备亲自统军在长沙。” 听到刘备的兵马布置,刘征不禁笑道:“看来这刘备是担心我先拿他开刀啊!关羽、张飞分手江陵、武陵,这摆明是防备本王东出。” “那汉王如何打算?”沮授问道。 “去召黄汉升来!” 刘备将主要的兵力都不布防在自己地盘的西面,主要是以关羽张飞扼守夷陵水陆通道。而刘征其实根本没有打算就靠着夷陵这一条东出道路对付刘备。 而且刘征现在也还没有决定先对刘备动手,此前议定的是要先谋取洛阳。至于刘备,刘征根本不心急,只需要一步一步来。 而这第一步便在黄忠这里。 马超、祝融完婚之后,黄忠并没有立刻返回云州,毕竟义女新婚,总不能马上便让其父女分离。能够多留些时日,便多留些时日。 没过多久,黄忠便来到了汉王府。 上前见过刘征之后,黄忠问道:“汉王召老臣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刘征并没有一开口便谈及正事,而是先关心的问道:“汉升将军这些日子在成都过的可还舒心?” 黄忠爽朗的笑着拍了拍肚皮道:“多谢汉王关怀,老臣过的惬意,一顿能吃五升米,一天能吃十斤肉呢!” 黄忠这话有些答非所问,刘征问的是过的舒心不舒心,而黄忠答的却是自己吃的好吃得多。 其实话里有话,刘征心里在清楚不过了! 昔有赵国老将廉颇,为了得到赵王重用,特意在使者面前一顿吃下一斗饭食,以显示自己尚有余勇,故后世有“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典故。黄忠说出这话来,其实是想要告诉刘征,自己不愿意呆在成都无所事事,希望早点回去统兵。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分军定基 黄忠说完,刘征也笑了。 “汉升将军是担心本王将你视作廉颇吗?那你就想错了!在本万心里,汉升将军堪比赵充国!”刘征肯定黄忠的能力道。 黄忠被刘征这么一说,自己倒是稍微有一些不好意思,毕竟赵充国可是位列麒麟阁十一功臣!年逾七旬,还能平定征平羌胡! 中国自古便有一些铭记功臣的方式,如麒麟阁十一功臣,云台二十八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等等。而能够位列其中者,必定是当世最为出类拔萃,最有名最有功之人! “汉王过誉了!老臣尺寸之功,岂敢比于赵充国!” 刘征将黄忠比作赵充国,不吝褒奖之词,黄忠嘴上谦虚,心里着实高兴。 刘征笑道:“汉升将军既然自觉功绩尚不足,那本王便再许将军以功如何?” “哦?功在何处?”黄忠不禁问道。 “大汉南陲,交州七郡!”刘征朗声说出。 黄忠闻言一怔,继而大喜过望,急忙问道:“汉王是要收取交州?” 刘征点头道:“眼下已是季夏时节,秋收之后,三年休兵之期便满。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王是真正的足足养了千日之兵!是时候宝剑出鞘了!本王有意令你黄汉升打头阵,你看如何?” 秋收过后,河水消退,正是往南方进攻的时机,经过三年多的治理,南中云州如今已经算是彻底稳定下来,汉蛮兵马加在一起,不下十万,用来攻取交州,应该是够了。 自打平定南中之后,刘征便早就作下了如此安排,苗木生长茂盛,该是开花结果时候了。 黄忠一听自己第一个出征,心中自是高兴无比,当即便出座上前拜道:“老臣必不辱使命!” 刘征上前扶起黄忠道:“汉升将军请起,攻取交州一役,务必张弛有度,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我会让李恢做你副手,此人善于抚边绥远,可为将军佐助!”于是刘征正是任命安南将军黄忠行征南将军,统帅云州四郡所有兵马,宁远将军益州太守李恢为监军长史,负责筹策左右,奋武将军云州刺史黄权移治建伶,掌管云州四郡钱粮,供给黄忠作战。秋收过后 ,即行发兵进取交州! 黄忠在得到命令之后,第二日便返回了云州建伶,开始整军备战!祝融马超送至城外,挥泪而别。 除了安排完云州事务之外,刘征还对蜀中兵马做了调动。 马超平定西域归来之后,声望高涨,加上确实是个骁将,但眼下手中却没有兵马。于是刘征便将蜀中十万精兵做了一些调动。 总共分编为五部。 第一部称为麒麟亲卫,由板楯将军朴胡、右护军杨任、左护军杨昂三人执掌,整编一万人马。 第二部为麒麟亲军,领将平北将军赵云,副将文聘、臧霸,文聘被授予折冲将军,臧霸被授予信武将军,整编两万人马。 第三部,领将奋武将军徐晃,副将奋威将军吴懿,整编三万人。 第四部,领将骁骑将军马超,副将祝融、马忠、王平,整编两万人。 第五部,领将振武将军张郃,副将张蔚、费繇,整编两万人。 各营兵马皆有编列,皆有主次。 这个时候刘征编列兵马,其意不言自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开战前的预演。 在经过了三年的安稳日子之后,各营将领们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就等汉王一声令下,便可纵马驰奔! 在分定各营之后,刘征又召来了荀彧、陈群、糜竺三人。这三个是刘征再次回到益州时的心腹。三人得知汉王召见,很快便来到了汉王府,沮授、周群早已在坐。 刘征姗姗来迟,见五个心腹之臣都已经到齐,于是直接开口道:“今日召集五位,是有大事商议。” 这一次荀彧也没有琢磨透到底是要商议什么,因为这里五个人都是文谋之士,却无一军中将领,似乎并不是要商议出兵之事。 荀彧都看不透,其余众人自然也就更加看不透了,于是都看着刘征,就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蜀地距离中原数千里之遥,本王若欲扫除奸佞,匡扶汉室,则以蜀中为根据,终究多有不便。” 此言一出,荀彧倒是已经窥见了一些端倪,脸上也露出了些微的笑容。 看到荀彧露出笑容,刘征于是问道:“文若想必是猜到了什么吧?不妨说说。” 此间没有外人,都是心腹,荀彧也不避讳,于是拱手说道:“若荀彧猜测的不错,汉王是欲还都长安?”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立刻都醒悟过来,纷纷点头。 “不错!蜀道艰险,成都荒远,本王每用兵,必从成都而发,动辄转徙千里。以往平雍凉,收南中尚可,如今要进取中原,则实有不便!”从前刘征的主要注意力并没有延伸到中原之地,因此将蜀中作为根据地,倒也无妨,毕竟蜀中易守难攻,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刘征要角逐中原,如果再继续以成都作为根据地,但凡 出征,便从成都发兵,那就十分不便了!等到带着兵马走到前线,早已离成都千里之遥,耗费了几十天的时间。 至于将大本营搬到何处,综合考虑来看,无疑还是关中长安最为何事。早前长安数经战乱,确实是残破不堪,不过经过这几年的治理,长安已经基本恢复了生气。刘征提出这个大方略,荀彧当即便同意道:“在下以为汉王此举十分必要!关中之地,自古王都所在!进可攻,退可守。若欲角逐中原,必以关中为根本!长安又是故都,虽历经战乱,宫室尚在,只需稍加 修缮,便足以立为根基!关中沃野千里,又可屯兵积粮!转运便捷,利于用兵!” 荀彧的见识自然没得挑剔,任谁都会说长安比成都更合适当作根基,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其他问题。 陈群拱手问道:“若是如此,成都又该如此安排?”去了关中,对中原自然是好用兵,但不要忘了,黄忠远在云州,徐庶、张任还在夷陵,这两路人马还需要蜀中支应。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迁往长安 陈群问及成都安排,而这正是刘征将五人召集而来的原因。 “迁治长安之事,不可仓促行之。本王意在分两步走,长安、成都同时存在,在适当时候再合并一处。”刘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意思就是要暂时设置一主一副两个大本营,相当于是一个京都,一个陪都。至于长安是陪都还是京畿,那就看之后的情况了。若是用兵顺利,那长安自然会是新的京畿核心。但若 是用兵不顺利,万一关中陷入危险,那成都便是刘征的根基。 用现代的话来说,刘征是要将长安暂时设置为前敌行营,便于统筹用兵。 刘征接着说道:“我意,尚书台、国子监,暂时留在成都,其余各府逐步迁往长安。” 尚书台是主要行政衙署,刘征自然不会一下子将其搬走。至于国子监,养着许靖等一众博士,这些人肯定也只想呆在安稳之地,留在成都,他们巴不得呢! 众人听罢刘征的话,都以为可。 “既然如此,那在下这就去准备。” 荀彧拱手知道,离汉王用兵为期不远了,这些事情都得尽早办好。 然而刘征却止住荀彧道:“文若不必急着去办事,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众人都看向刘征,刘征接着说道:“荀彧、陈群听令!” 二人闻言出列,刘征随即说道:“自今日起,以尚书令荀彧为中书令,侍从本王左右。以尚书仆射陈群为尚书令,领袖成都尚书台。” 在东汉一朝,中书令并不曾设置,西汉时期有中书令,掌传宣诏命,负责协助君王处理政务,直接向君王上奏密奏,比侍中更为亲近。 中书令原本为官宦,但刘征手下没有宦官,也便不拘泥于此,总之一个意思,刘征要将荀彧带在身边,侍从左右,出谋划策。当然另一个任务便是在长安负责关中政事。 如此一来,陈群便成为了留守成都的阁揆。以陈群为尚书令,刘巴为尚书仆射,与糜竺等各部尚书一道执掌巴蜀、南中一应政务。 刘征发布了新的任命,荀彧明白刘征的意思,陈群略微有些惶恐的抬头看着刘征道:“汉王!这……” 陈群一直以来都是荀彧的副手,从来没有独自当过一把手,对于刘征突然的任命,陈群还是略微显得有些紧张。而且成都留守,至关重要,陈群不免有些担心。 “怎么?长文还有何疑问吗?”刘征笑问道。 陈群其人,沉稳持重,但凡有命,都能够很好的执行下去,唯独在魄力上比之荀彧还是要差了许多。若说荀彧为王佐之才,那陈群则为公卿之才。 刘征微笑着看着陈群,陈群从刘征的眼睛里面清楚的看到了信任,于是当即再没有迟疑,拱手拜道:“臣领命!” “很好!如此,这成都便交给你陈长文了!”刘征知道陈群虽然不如荀彧,但绝不是会犯大错的人。成都留守,首要的任务便是一个字——稳。如今的蜀中,已经算是政通人和,基本上也不会再有乱子了。因此对于让陈群来接替荀彧尚书令之职,刘 征还是放心的。 刘征又与众人商议了具体计划,随后便开始按照计划准备行事。 于此同时,刘征也向西域发出了调令,将贾诩调回身边,改授朴胡为中典军,而由贾诩领中护军。 如此刘征去往长安后,手下心腹谋士群则是以中书令荀彧、中护军贾诩、中监军沮授以及侍中周群组成。 最后刘征又将徐晃召了过来,徐晃已经听闻了汉王决意要前往长安,这会儿又被汉王召见,心下已经大致知道自己的任务。 不出徐晃所料,刘征果然令其留守成都!这都是老规矩了,徐晃基本上大多时候都是留守的角色。这对徐晃来说既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好的一面是这足以证明自己依旧受到汉王无以复加的信任,而不好的一面,则是他不能上阵杀敌, 再一次只能看着其他将领冲锋陷阵。 站在刘征的角度来说,总是需要有人留守,他只能选择自己最信任的人!赵云手下的麒麟军是要有大用的,除了赵云,徐晃无疑是刘征最信任的了。 在听了刘征的要求之后,徐晃神情略微有些落寞,但还是拱手回话道:“徐晃谨遵汉王之命!” 刘征也自觉对徐晃有些亏钱,上前双手扶起徐晃道:“公明啊!委屈你了!” 就这一句委屈,徐晃便已不再委屈! “汉王严重了!徐晃生是汉王的兵,死是汉王的鬼!汉王让徐晃留守,徐晃只觉肩上重担,不觉委屈!” 徐晃一如既往的忠诚厚重,这可是刘征起家第一武将! 刘征十分感慨的拍了拍徐晃的肩膀,没有说话。这种信赖,尽在不言中。 于是刘征分军迁往了关中长安,留下陈群主理蜀中政务,徐晃率军坐镇后方,支应夷陵徐庶、张任,云州黄忠、李恢。 汉中张绣、阎行也接到了调令,带着汉中屯驻的兵马迁往关中会合。一时间,刘征在关中拥集二十余万兵马,气势如虹! 在刘征迁往关中长安之时,江东孙权这边也再酝酿着一项迁移计划。 周瑜预备罢兵的奏请早就送到了柴桑,自从吴母指点了孙权之后,孙权那棵年轻气盛的心,暂时的安稳了下来。 如今江东俨然已经据有了扬、荆、徐、豫四州之地,按照江东人自己的说法,几乎占据了半壁天下。地盘扩张如此迅速,将大本营搬出柴桑也就变得势在必行了! 柴桑在鄱阳湖边,即今江西九江,孙权一心想要北逐中原,柴桑终究太过偏远。 不必孙权自己多想,张昭、张纮二人已经来求见。 “张公、东部,二位想说什么?”孙权悠然自得的问道。 人一旦获得了大成功,短暂的悠然自得总是会有的。但这悠然自得与自鸣得意之间,却也只有一线之差。 “老臣有一议,想请主公听一听。”张纮首先开口道。 张纮、张昭两个人此番前来,其实各有一项提议。 “哦?东部又有何议,孤洗耳倾听!”孙权道。张纮于是拱手道:“老臣建议主公迁往寿春,以寿春为根基,然后谋取中原!”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江东六镇 孙权其实早就有意,但却没有轻言提出来,原因就在于担心手下这些人不同意,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迁往寿春,那就意味着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得跟着走。柴桑作为江东首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人多 安土重迁,孙权一直再等待有人主动先提出来。 张纮、张昭二人毕竟是孙权肱骨,他们要辅佐孙权建立宏图大业,因此考虑事情自然也是以江东的大局为重,不比其他的江东耆旧,眼里只有自己家那点鸡毛蒜皮。 “哦?东部何来此一议?”孙权装作不知的问道。张纮回话道:“今时不同往日,眼下主公已经收取了徐州、豫州,柴桑地处偏远,已然不足以为根本。我江东若欲有为,主公必居其中而统率三军。昔年袁术据寿春而霸,足见寿春乃战略要地。江淮之间, 沃野千里,良田以蓄仓谷,淮泗便于转输。据寿春可窥天下,居其中可控四州!愿我主详思!” 如同刘征所处的情况一样,柴桑对于孙权来说,已经不能够实现其抱负,若想进步一的角逐天下,那么孙权就必须要转移自己的根据地。 既要近于中原,又要有作为根基的条件,就目前孙权的情况看来,寿春肯定是最为合适,想当年袁术就是占据寿春称帝的。且不说孙权有没有帝王的野心,但寿春无疑是孙权最好的选择。 张纮说的头头是道,孙权连连点头,最后问道:“东部此议甚好!只是……” “只是什么?”张纮问道。 “孤想问问,此议有多少人赞同?还是东部一人提议?”孙权问道。 “老臣也认同此议!”这时张昭也出来支持张纮道。 张纮当即拱手说道:“主公放心!此事与我江东有利!若主公下此决断,我等必为主公周旋!” 这等于是许诺了孙权,只要孙权决定迁往寿春,其他人张纮、张昭会出面说服。 有了二人的承诺,孙权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二人谢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二位了!” 张纮说提出了一项提议,接着便轮到张昭了。江东二张,配合素来默契,互相取长补短。 张昭拱手道:“老臣亦有一事,愿请主公一听。” 张纮的提议是正中孙权下怀,至于张昭要说什么,孙权倒是一时不解,于是问道:“张公不必多礼,你二位有任何话,但说无妨!” 张昭于是陈说道:“眼下兵戈暂罢,各路兵马,一众将校,也都需要重新编制!如何编布,事关将来大局,主公现在应当着手安排了!” 眼下周瑜、鲁肃、吕蒙等人各拥重兵,既然决定暂时罢兵,那这些人的归属,便应该重新调整。张昭这是担心有人坐大,故而向孙权提出了此议。 张昭话刚说完,孙权心中大喜,这正是他现在最为焦虑之事!放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不须张昭提醒,孙权对此早就已经感到担忧!眼下孙权手里能够调动的亲军几乎没有多少,大部分的江东兵马都已经放了出去。 这兵权始终是人主之大忌!谁也不敢轻忽!更别说是孙权了! 卸磨杀驴算不上,但适当的调整,巩固自己的位置,这当然是必要的! 听到张昭说起,孙权立即便问道:“张公既然有此提议,想来必有对策!” 张昭闻言,于是从袖中取出了一份书简,双手呈上道:“此乃分军之策!请主公过目!” 孙权见张昭准备这么充分,不禁笑道:“张公顾虑周全,想必是定有高见,孤当仔细观之!”随后亲自上前从张昭手中取来,看罢张昭的应对之策后,孙权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对张昭说道:“当年兄长数言于孤,言张公辅佐我江东,犹如高祖之有张良萧何!今日此策正是明 证!” “如此说来,主公也认同此策?”张昭恭敬的问道。 孙权笑道:“当然认同!该当如此!” 在张纮、张昭陈说建议之后没过多久,孙权便将治所搬去了寿春。搬到寿春之后,孙权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重新分置诸军。 具体来说,是将江东各部兵马分为了六镇: 第一镇镇守颍川,领兵将军为周瑜,辖黄盖、韩当两部各营将校,包括太史慈、甘宁、陈武、留赞、董袭等。 第二镇镇守荆襄,领兵将军为程普,下辖凌统、徐盛、潘璋等部兵马。 第三镇镇守陈国,领兵将军为吕蒙,下辖孙贲、孙韶、孙高等部兵马。 第四镇镇守徐州,领兵将军为贺齐,下辖徐箕、唐咨等徐州军。 第五镇镇守江东,领兵将军为孙静,下辖吕范等军。 第六镇镇守江淮,领兵将军为徐琨,下辖吕岱、朱然、朱桓、祖郎、樊能等部兵马。 如此一来,孙权兵马的分部便十分清楚了。 周瑜、吕蒙、贺齐在北,对抗曹操手下的曹仁、夏侯惇、夏侯渊三路人马。 程普率军驻守荆襄,挟制刘备,防范刘征。 孙静留守江东,保证江东的根基。 徐琨等拱卫寿春。 分置诸军还只是第一步,张昭的建议断然不止于此。除了分置诸军之外,张昭提出了派出心腹监督各军的提议。 从事中郎严畯,被派去了程普身边作为监军,领荆州刺史职。 左司马顾雍,被派去了徐州,为贺齐监军,领徐州刺史职。 长史张纮,留在江东,为孙静监军,领扬州刺史。 主记步骘,依旧在吕蒙身边担任监军,领豫州刺史。 就连拱卫寿春,镇守江淮的徐琨军中,孙权也安排了东曹掾张允担任监军。 只有颍川的周瑜身边,孙权没敢派监军,但是这并不代表孙权对周瑜这边没有动作,鲁肃、蒋钦便被召回了孙权身边! 分置诸军,是为了防止有人拥兵自重。而派出监军,也是为了监察各路兵马,加强对各镇兵马的掌控。张昭这个提议,自然是出于公心,而且也无可厚非。但孙权肯定张昭的提议,而且这么快就施行,这也透露出了孙权骨子里的不安和不自信。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就此别过 为了安抚众人,自然也免不了封赏。 程普为荡寇将军右都督;吕蒙为横野将军左都督;贺齐为奋武将军;徐琨为督军将军;孙静为昭义将军;黄盖晋升为武锋将军;韩当为昭武将军。 鲁肃为横江将军;蒋钦为讨逆将军,周泰为平虏将军。 基本上凡是中郎将衔的,都被晋升为了将军。其中只有两个例外,一是贺齐,一是便是周瑜。贺齐本来被降为了别部司马,但在庞统的指点下,一枝独秀,成为了攻取徐州、豫州之战中表现最为突出的一个。鉴于此其原本就是中郎将,孙权将他连升三级,直接提拔为奋武将军,并且委以重任,将 徐州交给了他来执掌。 这里面其实颇有意思,吕蒙是为了牵制周瑜的,而贺齐素来与吕蒙有隙,难说孙权不是为了牵制吕蒙,才对贺齐授以徐州重任。如此一来,孙权便可以顺利的掌控颍川、梁国、徐州,这条江东北线。几乎所有人得得到了加官进爵,只有周瑜这里很是不好处理。周瑜已经是中护军大都督,而且又是朝廷任命的安南将军,孙权实在无法再给周瑜加官进爵,于是只好令周瑜领颍川太守,再赏赐了些金银财 宝。 颍川军中诸将,对此颇有微辞,难免抱怨主公孙权,但都被周瑜给安抚了下来。 得知了对周瑜的“赏赐”之后,陆逊十分感慨。 周瑜反倒是微笑道:“伯言不必为我抱不平,我周瑜岂会在乎虚名!更何况主公确实没有什么能够再赏赐给我了!自古功高难免镇主,只要主公还信任我周瑜,这就够了!” 在周瑜看来,毕竟自己依旧还是中护军,还是大都督,依旧还执掌着许昌数万兵马,依旧还在对抗曹操的第一线!(朝廷迁都洛阳,许昌已经不能再称为许都了。) 与周瑜这边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贺齐。 在得到了提拔和新的任命之后,贺齐喜出望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感谢庞统。 庞统正在营外高处远眺,远处便是许昌城,城上飘着江东的旗帜,还有周瑜的大纛。 “先生!先生!”贺齐兴高采烈的来到庞统身旁。 庞统只是微微一笑,对贺齐说道:“看来将军是已然加官进爵,得到封赏了!” 贺齐上前拱手深拜道:“主公已经授我为奋武将军,提领徐州,这几日便要前去赴任。” 庞统闻言,只是哼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贺齐对庞统的见识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见庞统表情异样,不禁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难道先生不高兴吗?” 庞统突然仰天大笑道:“愚夫之见,愚夫之见哪!” 贺齐不知道庞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本兴高采烈,这会儿不免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 “先生此言何意?” 一番仰天大笑之后,庞统低下头来,冷冷说道:“看似高明,实乃自毁根基!江东也就如此了!孙仲谋志向远大,可若无足够胸襟,这再大的天下又怎么能够容的进去?” 庞统从来没有将孙权认作自己的主公,虽然在江东军中多年,但庞统始终只当自己是客居在江东而已。在江东营中,直呼孙权名讳,这事儿也只有庞统能够做的出来。 在庞统心里,从来不以地位论人! 听到庞统这话,贺齐不禁有些尴尬,急忙令随从退下,然后才问道:“先生为何如此悲观?” 庞统一屁股坐了下来,坐在草地上,贺齐也随之坐在了一旁。 庞统看了一眼贺齐,没有避讳,直接说道:“将军难道没有看明白吗?孙权绝非能平定天下之人!如今的江东,终究要步袁绍、袁术后尘!” 本来兴致勃勃,现在听庞统这么一说,贺齐不免困惑起来。虽然庞统对孙权不敬,但贺齐并不因此而对庞统有意见,他只是想要知道庞统为何这么说。 庞统忽然问贺齐道:“将军以为,志在天下者,何为首重?” “宏图大志,旷世之才!”贺齐毫不犹豫的回话道。 庞统摇了摇头,并不认可贺齐的话。 “欲取天下,首重胸襟!胸中能容天下万物,能容天下英才,这才是明君!”庞统道。 贺齐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庞统接着说道:“昔高祖一无所长,所恃者,惟能容人也!今江东大业未成,孙权便处处设防,疑心暗生,可叹公瑾大志难遂啊!” “先生说主公疑心暗生,何以见得?”贺齐不禁问道。 庞统反问道:“孙权何以授将军以徐州?” 贺齐正准备回答是因为自己的功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来。 “请先生指教!”庞统冷笑一声道:“那吕蒙是大都督周公瑾发回柴桑的!孙权旋即任其督二路援军北上,若我所料不错,吕蒙必为孙权言语所屈,是奉孙权之命牵制公瑾!将军素与吕蒙有隙,今得任徐州,难道将军还看不 出这是孙权以将军来牵制吕蒙?” “兵分六镇,各设监军,遣以腹心,防自己人如防虎狼!敌寇未灭,先寒军心。此等主公,恐怕还不如袁绍、袁术!”庞统对孙权的举动很是看衰。 贺齐听了却是陷入了沉默。 “将军既知此情,有何打算?”庞统问道。 贺齐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贺某终究是江东之臣,但竭心尽力而已,余者,别无他念!” 庞统早知道贺齐会这么回答,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好,只是淡淡笑道:“如此也好,至少保全将军忠贞之节。只是可惜了周公瑾,平生大志,尽付东流水,至此已成空!”庞统在江东唯一的理由,只是因为江东有周瑜,但现在看来,周瑜能做的已经不多了。尤其是在见到周瑜几次三番对孙权逆来顺受之后,庞统终于明白,周瑜是断不肯行霸道,如此,在庞统眼里,江东的 上限已经到了。 江东的上限,只在于周瑜一人,周瑜不肯自我突破,那一切就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庞统再没有留下的理由。 夕阳西下,微风拂来,熏得人醉。庞统不禁长叹了一声,随后起身对贺齐拱手道:“贺将军,你我就此别过!”贺齐还没有反应过来,庞统竟已离去!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凤雏西去 贺齐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真正扬名江淮时,竟然就是庞统离去之日!当初庞统来到贺齐身边,许诺了贺齐,一定助其建功立业,威名播于淮水。如今庞统的承诺全部都实现了,贺齐连收下邳,郯城,斩任峻、李通,诚然贺齐自己能力是一方面,但若没有庞统的指点,贺齐 断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然而贺齐却愣在原地,没有追上去!因为他太知道庞统的行事风格了!庞统下了决定,贺齐是不能改变他的。 看着庞统离去的身影,贺齐愣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急忙命人取了自己受赏的金银,追上前去赠予庞统。 许昌城中,周瑜听到庞统离去的消息,一时震惊,急忙命人前去追赶,部下还没上马,周瑜便又决定亲自去追!当下便带了甘宁,急追出许昌之南。 贺齐不追有他不追的道理,而周瑜亲自去追,也有他追的道理! 甘宁跟着周瑜一路向南驰奔,马背上,甘宁不禁问道:“大都督为何对这一个庞统如此上心?何须大都督亲自出马,末将便可将其追回!” 周瑜急催着坐骑,对甘宁说道:“兴霸有所不知,庞统此人,有天人之智!若不为我江东所用,必为江东大患!快些追回!” 说完,周瑜使劲一挥鞭,坐骑吃痛,飞快的向前奔去! 一直追出二三十里,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分岔路口,分岔路口正当中,立着一块指路界碑,已经残破不堪,然而其上却赫然有几个大字,很是显眼。 周瑜带着甘宁来至界碑前,但见界碑之上新写了几个字——凤雏西去也! 凤雏是庞统的字号,周瑜一看,便认出就是庞统的字迹! 这分岔路口,一条往西,一条往南!庞统竟然留下往西去的字迹,显然是早已料到周瑜会来追自己。 甘宁一看就笑道:“此雕虫小技,故作虚实也!” 周瑜闻言道:“哦?兴霸看出了什么?” 甘宁笑道:“哪有人会如此指路!庞统言西去,则必是诱我等往南!末将断言,庞统必定真是往西去了!” 甘宁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但那只是普通人的分析,分析的也只是普通人的思维。 庞统何人也?周瑜再清楚不过了!当即一勒马缰道:“走!庞士元必往南去了!” 不等甘宁回问,周瑜已经直奔向南,甘宁只好赶紧追上,片刻便只剩下扬起的尘土。 这时却见一人一骑从山中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正是突然离开的庞统庞士元! 庞统慢悠悠骑着马来到界碑前,看着往南的方向,摇头笑道:“公瑾哪公瑾,区区一个庞统,怎也令你举动失措了呢?哎!看来你我真的缘尽了!” 甘宁以为庞统摆了一道,周瑜以为庞统摆了两道,殊不知庞统其实摆了三道!一块界碑,几个大字,本不能骗住周瑜,或许是因为周瑜太过担忧庞统落入别人手上,情急之下,才走了错路。 普通智商,只是简单的声东击西,中等智商,可以声东击东,上等智商,反而又能够声东击西,只有庞统这等智商,才根本不在乎是东还是西,他得先看你怎么选,然后才决定自己的对策。 周瑜带着甘宁往南追去,庞统却悠然现身,又悠悠的往西而走,一路上还吟唱着歌谣,好不自在。 周瑜与甘宁一直追出数十里地,始终不见庞统踪迹。周瑜心道不好,急忙勒住坐骑! “怎么了?大都督。”甘宁问道。 周瑜突然叹气道:“你我都上当了!” 甘宁心中其实是觉得只有周瑜上当了,忍不住说道:“看来还是末将猜对了!” 周瑜不禁笑道:“兴霸以为周某强词狡辩吗?” 甘宁赶紧抱拳道:“末将不敢!” 周瑜哈哈笑道:“兴霸啊兴霸,你是不知庞士元,此人之智,绝不在我周瑜之下!方才即便你往西追去,其结果必然也与现在无异!” 周瑜这么说,甘宁就着实不解了,既然没有往南,那肯定就是往西去了!凭自己胯下良驹,想要追上庞统还不是手到擒来? 见甘宁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周瑜于是说道:“走!回去吧!我猜界碑处庞士元必留有消息!” 二人带着部下又折回到界碑处,果然,界碑上又添了几个字——庞某无虚言! 很明显这是后来加上的!这就说明在周瑜、甘宁往南追的时候,庞统根本就还没有选择走哪条路! 看到这行字,甘宁这才心服口服!不禁感慨道:“这庞统果真智略超群!末将始知人外有人也!” 周瑜看着界碑上的两行字,“凤雏西去也”,“庞某无虚言”,实在是哭笑不得!只好叹道:“罢了!罢了!天意不可强求,回去吧!” 最后还是没有追上庞统,白跑了一趟,周瑜只好带着甘宁回到了许昌。 至于庞统到底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贺齐带着部下去往了徐州,江东兵分六镇,至此大局基本确定。 却说曹操在洛阳,得知周瑜没有再继续进军,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下来。 “江东罢兵,这真是个好消息啊!”一旁的曹仁不禁喜道。 曹操脸上却并没有半点喜色,冷冷的对曹仁说道:“我曹操何时沦落到要靠别人罢兵来求生存了?你以为江东真的就此罢兵了?” 被曹操这么一说,曹仁赶紧便收起了笑容,郑重道:“无论江东罢兵与否,末将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才是曹操要的态度,好在曹仁不是那种忘乎所以的人,曹操稍稍一点,曹仁立刻便冷静了下来。 程昱依旧很是忧虑,上言道:“据报,那孙权迁往了寿春,如此看来,其野心远远不止于此啊!眼下休兵,乃是其粮草不济,战线过长所致。一旦其调度完毕,稍作休整,随时有可能来犯!”程昱说完,曹操指着程昱对曹仁连声说道:“听听!听听!这才是真知灼见!为将者切忌焦躁,切忌被动!要有自己的主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都是过时的东西!关键在于洞见!要走在别人前头,如 此方可成大事!” 曹操的话看似严厉,但无疑也是对曹仁倾囊相授!这正是看重曹仁的表现。越是亲信,才越是严厉。曹仁连连点头称是,牢牢的记住曹操的话。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计封二王 历经了两年多的曹孙大战,席卷了荆襄、江淮、徐豫各地,到现在,终于是稍稍停了下来,整个局面算是暂时的维持了稳定。 但是,对于曹操来说,孙权始终是个极大的威胁!迟早还有一战!而在与孙权下一战之前,一个更大的隐忧却已经迫在眉睫! 那就是汉王刘征! 三年休兵之期,曹操可是给刘征数着日子呢!在确认了周瑜停止进攻之后,曹操的身体也恢复的十有八九了,于是便将洛阳事务全部都交付给了曹仁,随后自己便带着程昱等回到了邺城。至于天子朝廷,早已经只是个摆设,在不在身边,已经无关紧 要。 再一次回到邺城,已经是三年过去了,看到宏伟的邺城,曹操忍不住对程昱感慨道:“仲德啊,咱们这次算是折戟而回了吧?” 一场大败,令曹操时不时总是要生发出许多感慨来。 随驾的程昱拱手回话道:“在下以为不算!” “哦?如何不算?”曹操不禁问道。 程昱先没有说话,而是右手握紧拳头,缩了回来,而后用力的击打出去。“在下以为,此役虽败,对于魏公来说,无非是将拳头收了回来!以魏公的实力,早晚必可再次出击!那时,击打出去的拳头必将更加有力!反观江东,本来兵微将寡,如今又据有如此广阔的土地,其势更 加分散,难以积聚力量!聚于东则难免失于西,此首尾难兼顾也!一旦有变,必应对乏力!那时,魏公定可卷土重来!”程昱善于在曹操气馁的时候给曹操打气,这番话说出来,曹操顿时觉得心里好受多了!不禁哈哈笑道:“还是你仲德懂得安慰人啊!不过,败了就是败了!无需争辩!今后吸取教训便是!至于孙权小儿,猖 狂不了多久!” 自从败北之后,曹操便一直在琢磨着如何反制孙权,才回到邺城,曹操便立刻召见了荀攸,询问对策。 论智计,荀攸才是曹操的谋主!乌林大败之后,曹操悔恨自己没有带上荀攸。然而终究是为时已晚,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将荀攸留在河北当然也有好处,那就是大败之后,曹操已然还拥有不可小觑的实力,至少河北军依旧是兵强马壮,这都有赖于荀攸。 废话不多说,在见过了面,稍稍寒暄了一番之后,曹操便向荀攸问策道:“眼下局面,该如何化解?” 曹操指的当然是孙权、汉王两路威胁。 荀攸安坐邺城,也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耗费精力,每日思考的便是如何应对眼下纷乱的局面!在曹操发问之前,荀攸已经早有准备。 “魏公!臣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荀攸拱手说道。 曹操知道,荀攸必有对策!于是说道:“哪有什么当讲不当讲,我只问有用或无用!” “应当有用!”荀攸回话道。 “那就说出你的高见!”曹操急不可耐,想要扳回一城! 荀彧淡淡说道:“请魏公表奏天子,敕封吴侯孙权为吴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曹操不解其意,程昱、董昭、刘晔三人也都十分震惊! “此举怕是不妥吧!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此高祖白马盟约,孰敢犯之?”刘晔毕竟是宗室出身,第一个便不质疑道。 荀攸却是笑道:“子扬说的不错!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此不妥于丞相岂不正是妥当?” 荀攸这一说,曹操立刻便明白过来,不禁哈哈大笑道:“荀公达无愧于智计无双!此计甚好!如此一来,必可将孙权架在火上烤!天子之命,孙权不受也得受!” 曹操自己都不敢称王,只敢称公,如今却要保奏孙权为王,这正是荀攸计策毒辣之处! 曹操现在面临汉王、孙权两路威胁,但与汉王并没有完全撕破脸面,自刘征得到益州以来,曹操基本上没有与刘征发生过正面冲突,这说明其中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曹操与孙权,则已经势同水火,绝不相容,因此荀攸计策的用意便是将汉王的兵锋引向孙权,引向江东! 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这绝不仅仅只是一段苍白的文字!尤其是对于宗室出身的刘征来说,这就是一个不可推卸的责任!当今天下,手握实权的王爵,只有刘征一人!若是让孙权称王,则刘征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来维护汉室祖宗 定下的规矩!即便是以天子名义敕封孙权为王。 曹操在破烂的砂锅上敲洞,却要刘征来补,而刘征还不得不补!谁叫他是汉王呢? 众人明白过来,都忍不住齐声赞道:“高明!” 曹操还借机发挥道:“我看不止该让孙权称吴王,我还要奏请天子,赦免刘备,将刘备敕封为荆王!” 荀攸点头道:“魏公更加高明!” 刘征、刘备都是打着匡扶汉室的旗号,如此一来,即挑拨了孙权与刘征的关系,也挑拨了孙权与刘备的关系! 曹操心里不禁叹道,还好带着天子逃回了洛阳!原本以为天子没什么用了,现在看来,依旧还是有大用! 于是在荀攸的筹划下,曹操以天子的名义,派出了使臣,前去寿春敕封孙权为吴王,同时又向长沙派出了使臣,敕封刘备为荆王! 在搞定了这两人之后,曹操再向关中派出了使臣,通报汉王刘征,托言孙权威逼朝廷,谋取王位!天子慑于孙权的兵威不得不允,但念在祖宗规矩不可犯,因此特请汉王出兵征讨孙权! 黑白一张嘴,天子在曹操手里,任凭他怎么说。虽然谁都知道是假的,可谁也无法质疑。因为从表面上看起来就是这样。孙权出兵北上,就是“威逼”,至于是不是为了谋取王位,谁管他呢! 荀攸此举,对于曹操来说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为他的称王之路先打通关隘。 若是刘征不去征讨孙权,那曹操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称王。刘征若真置之不理,谁都可以称王,那大汉就真的亡了!天子朝廷,再一次在曹操危急时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两眼放光 曹操再一次利用手中的天子为自己争得了喘息之机,也挑起了更多的争端。 寿春城中,孙权才安顿下来不久,便有天子使臣前来,这令孙权很是困惑。 “这种时候,猜猜派使臣前来,究竟有何意图?”孙权不禁疑惑道。 鲁肃、诸葛瑾陪座,闻听洛阳来了使者,诸葛瑾想了一下说道:“想来必是曹操要向主公求和!” “求和?也是,这种时候若是换做了我,也得求和!汉王休兵也差不多了!曹操必是担心两面受敌,才要向孤示好!”孙权也以为真是求和来了。 鲁肃却是一脸阴郁,良久都没有说话。 “子敬?你怎么看?”孙权问道。 鲁肃才从许昌回来孙权身边,听到孙权的问话,鲁肃略为担忧的说道:“依在下看,只怕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曹操素来诡计多端,未必是真求和,只怕是包藏祸心!” 鲁肃太知道曹操行事不按常规了!对曹操的估计,鲁肃从来没有乐观过。 “无妨!且看看曹阿瞒到底要耍什么花样!”孙权笑道。 派人去通报使臣,明日殿上召见! 这宫殿还是袁术称帝是留下的,孙权到了寿春之后,修缮了袁术留下宫室,俨然以帝王自居,说起话来都分外豪气。 来到寿春的使臣是曹操麾下的参军刘放,当然刘放不是以曹操使臣的名义前来,而是以朝廷以天子的名义前来。刘放也是总是之后,幽州涿郡人。由宗室作为使臣来策封王爵,再合理不过了。 刘放一路来至殿上,扫视了一圈,但见宫殿雕梁画栋,十分宏伟,不禁想到当年袁术。袁术为了完成自己当皇帝的美梦,不惜耗费民脂民膏建造成了这寿春宫室,结果屁股都没有坐热,就丢了性命! 而今殿上之人,已是江东之主孙权,年纪轻轻的孙权确实威仪不凡,倒也有几分王者风范。再看两侧,满座皆是江东的文武,在刘放看来,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可现在不是痛骂这些人的时候,刘放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侍者将刘放引上殿来,孙权开口问道:“足下何人?因何来我寿春?” 那态度,十分的傲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种时候,要想孙权笑脸相迎,定然是痴心妄想! 刘放倒也不介意,于是回话道:“天子使臣,仆射刘放,今特奉天子之命而来,吴侯难道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孙权不禁笑道:“我看足下恐怕不是天子使臣,倒是那曹操的使臣才对!” 刘放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对孙权道:“今有天子诏令在此,吴侯休得胡言!” 说罢,刘放便取出了天子诏书! 孙权见到刘放真有天子诏,这才严肃庄重起来,于是问道:“陛下有何旨意,还请上使明示!”刘放于是打开天子诏书宣读道:“吴侯右将军孙权,忠公汉室,雄踞东南,其地广袤千里,其军号为雄师,进可保汉室安危,退可守疆土安宁,今特敕封吴侯孙权进位吴王!许置文武百官,制同朝廷!望吴 王勤忠汉室,为国分忧!” 这一封诏书读来,整个殿上一下子便炸开了锅!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交头接耳起来。大部分的人是感到十分荣幸的,因为孙权被进封为吴王,同样的也意味着自己有机会更上一阶。 但其中也有许多人对此很是顾虑和不解,其中尤其以张昭、阚泽二人为代表。 “恭喜我主,进位为王!臣等恭贺主公!”在一阵骚动之后,许多人都纷纷表示了对孙权的恭喜。 孙权的内心倒是陷入了挣扎混乱之中。 这可是王位啊!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一下子便砸到了自己头上!年轻的孙权也不是个可以拒绝一切诱惑的人,又怎能不动心呢? 父兄至死不过一介列侯,如果自己真能进位为王,那便是远远的超越了父兄的功绩!成就了不世的威名! 有人出来喝彩,自然也就有人来泼冷水! 刘放宣读完诏命之后,张昭站了起来,直指刘放道:“此必是矫诏!必是乱命!来人哪!将此人推下去!” 不待孙权你开口,张昭已经怒不可遏!鲁肃望见,倒是微微颔首,但并没有出声。 “张公且慢!刘放既为上使仆射,何来矫诏乱命?” 这句话其实就透露出了孙权内心是想得到这个王位的,因此才要出言制止张昭。 一个王位,便令孙权神魂颠倒了!鲁肃本想说句话,再看到孙权兴奋的表情之后,还是保持了沉默。张昭是气急败坏,转身对孙权拱手说道:“主公难道不知,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今此人自称上使,却诏封主公为王,视昔日高祖白马盟约为无物!这不是矫诏乱命是什么?我看他就是包藏祸心!来 着不善!万望主公三思啊!” “请主公三思!”阚泽也站出来拱手拜道。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有赞同的,有反对的,总体来说赞同的人远远超过反对的人。因为真正能够为江东大局着想的毕竟没那么多,更多的人还是想要靠着孙权来个“鸡犬升天”!刘放见张昭反对,当即驳斥道:“我手中乃是天子之命!天子玉玺清清楚楚,尔等竟敢怀疑诏命真伪,难道江东诸公就只有这等见识吗?可别忘了,这传国玉玺当年可是曾为乌程侯所得!想必吴王幼时也见 过吧!” 当年孙坚杀入洛阳,偶得传国玉玺,后来传给了孙策。孙策后来又送给了袁术,袁术败亡之后,传国玉玺才辗转到了曹操手中,回到了朝廷。 孙权小时候在孙策手中是见过传国玉玺的,听刘放这么一说,于是便命人将诏书取了过来,亲自观瞧,果然上印有传国玉玺大印!孙权顿时两眼放光。 “不错!此正传国玉玺之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孤记得很清楚!”孙权只说玉玺没有假,言外之意其实就是暗示了自己想得到吴王的位置。张昭、阚泽看了着急,鲁肃、诸葛瑾看了只是摇头叹息。而刘放看了却是心中暗喜。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不得不受 孙权虽然心动,但并不至于立马便冲动的领诏。诏书在孙权手中,孙权却没有点头。 “天子有诏,孤本不该不从。不过毕竟有白马盟约,此事还需容我三思,上使不妨暂且安住两日。来人!请上使回驿馆歇息,好生招待!” 孙权打发了刘放,回到内堂之后,孙权紧紧的握着封王诏命,那种“饥不择食”的样子,与平日里的孙权大为不同! 众人散去之后,张昭与阚泽一同来找鲁肃,鲁肃对二人行以大礼。 张昭出言道:“适才子敬为何不劝阻主公?” 鲁肃恭敬的回答道:“在下人微言轻,有二位出言,鲁肃说与不说并无不同!” 阚泽急道:“鲁子敬啊鲁子敬,平日里你与主公走的最近,莫不是你也贪图那虚名,要做那阿谀奉承之徒?” 鲁肃不禁笑道:“中司马说笑了!这天下谁人不爱虚名啊!君不见满堂之上,一个个都喜出望外,恨不得将主公抬上吴王之位?” 鲁肃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天下谁不喜欢名位?尤其是这些在朝之士,有几个不想着升官发财!这一封诏书,算是一下子点燃了众人的欲望,包括孙权!没有多少人能够经受住这样的诱惑!在吴侯右将军的名下,无论表现在怎么出色,权重如张昭,也不过一长史官职,全因孙权并无署置公卿百官之 权!而一旦孙权接受了王位,那就大不相同了!以王位行王事,官职与朝廷如出一辙,孙权手下的那些人,势必个个会得到满意的官位。虽然实质上并没有多大的不同,但在这个时代,虚名也是名!死了之后 ,墓碑上刻下的也是响当当的名号! 就如张昭,若是现在死了,墓碑上顶多也就是个长史张昭。而若是孙权称王了,没准就是吴丞相张昭子布了! 在这样的诱惑面前,几声反对意见,恐怕不足以抗衡更多的渴望的眼神! 鲁肃说出了现状,阚泽也无话可说。张昭于是问道:“子敬真的也赞同主公称王?” 鲁肃笑了笑,有些无奈的说道:“曹操早已谋划周全,如今怕是主公不受也得受了!” “子敬此言何解?”张昭不禁问道。“在下料定,曹操必然已经满天下放出了消息,主公封王一事,已无转圜余地,现在若拒而不受,则是明目张胆抗拒天子诏命,无视朝廷。连朝廷的王位都不放在眼里,那天下人岂不是都会说主公之志,不 止于王,必有称帝代汉而立之图!如此主公已是百口莫辩!”鲁肃叹息道。 不受,等于向天下人表明他孙权眼里没有朝廷,等于是承认了自己有取代汉室的野心。受了,那就正中曹操下怀!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曹操大可以翻脸不认,谎称孙权威逼求位。 结果是一样的,在鲁肃看来,孙权已经没有了选择。如同一个人,反正是要上刀山火海,倒不如先吃饱了再说!而且鲁肃看到孙权手拿着诏书时两眼放光的样子,已然知道孙权心里对这个王位是如饥似渴。这种情况下,站出来反对,无论怎样都是不讨好的 ! 以鲁肃的聪明,才不会做这种傻事!因此,当张昭站出来反对时,鲁肃一句话都没有说。 听了鲁肃的解释,张昭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痛骂曹操道:“曹阿瞒用计歹毒,十足可恶!只盼主公莫要被此事冲昏了头脑才好!” 鲁肃点头道:“张公此言是也!这才是关键!我等务必要提醒主公,切莫为名位所累,万不可生骄纵之心!如今江东虽然一时称雄,但任重而道远,天下未平,不足自矜!” 张昭也点头道:“子敬说的好!子敬常侍从主公左右,还望子敬多进善言!” 鲁肃地位虽然不及张昭,但经过乌林一战后,张昭对鲁肃也变得十分恭敬。 “张公也要多费心,不妨去探望探望太夫人!” 鲁肃这是在提醒张昭,要让主公孙权冷静下来,吴母是个好用力之处。 “子敬此议甚好,老夫这就去拜望太夫人!” 事不宜迟,话不多说,张昭一听完鲁肃的话,当即便辞别了鲁肃,径自往吴母处而来。 时吴母尚不知殿上事,听闻张昭求见,赶忙命人将其请了进来。 “是子布先生啊!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望老身了?” 孙策寄居袁术手下时,曾将家小托付于二张照看,因此旁人不能轻易拜见吴母,而张昭却是可以。 张昭上前拜道:“老臣忙于政务,少来拜望,太夫人近来可好?” 吴母笑道:“老身安好,子布先生请坐!” 张昭于是坐了下来,女婢奉上茶水,张昭只轻轻抿了一口。 “子布先生此来当不止是看望老身吧?” 吴母虽然一介女流妇道,但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从张昭一进来,脸上便写满了心事,吴母自然一眼便看出来了。 张昭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说道:“老臣确实有事,想与太夫人说说话。” 吴母笑道:“你我都一大把年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子布先生有话但讲无妨,不必学那年轻人,诸多忌讳。” 吴母比张昭还小几岁,也将近五十了,在现代不算多大年纪,但这古代,将近五十,那就是老妪了!更何况吴母已经丧父多年,早就以老身自称了。 张昭于是便将殿上封王之事详细对吴母说了出来,吴母听罢之后并没有太过惊讶,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风风雨雨,早已经处变不惊。 中年丧父,老年丧子,吴母历经打击,一个封王事,如何还能惊动吴母? “天子诏封权儿为吴王,这不是好事吗?如此荣宠,其父兄九泉之下也该含笑了!”吴母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很好。 张昭于是又将其中的利害仔细向吴母一一道来。听罢张昭分析利害之后,吴母方才明白,于是问道:“那子布先生是何态度?”“老臣并不赞同主公受封为王,不过眼下看来,只怕是木已成舟!”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吴母训儿 张昭难掩叹息,表明了自己的不认同,却又无可奈何。 吴母算是听明白了,于是笑道:“老身算是明白了,子布先生是想老身提醒权儿,莫要一时昏了头,就此自鸣得意,骄纵放肆对吗?” 张昭赶紧拱手道:“老臣不敢!不过,若是太夫人能够多多指点主公,想必主公定能成为一代圣君!” 吴母体会到张昭的良苦用心,于是点头道:“子布先生放心,老身定会好言劝说权儿,有劳子布先生费心了!” 对张昭的感谢是真诚的,若没有张昭,江东绝不至于有如今的局面,这一点上,吴母心中很是清楚。 两个老人充分的沟通了意见,张昭这才拜别了吴母。 不多时,孙权果然来见吴母,吴母看见孙权强忍着欣喜,却又装作庄重的样子,心有不免隐隐泛起忧虑。 “权儿来了!” “母亲,孩儿来了!母亲安好?”孙权上前跪在在吴母面前。 吴母看着强忍欢喜,表面庄重的孙权,不禁拉下脸来说道:“自打你进来,我这心头便隐隐作痛。” 孙权没有听出吴母话里的意思,只听到心痛,便急忙上前关切的问道:“母亲身体有恙?来人!” 孙权正要叫人,吴母拦住道:“不必了!为母这是忧心所致,汤药无用!” 孙权这会儿算是听出些味道来了,见母亲脸色如常,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随即问道:“母亲为何事忧心?” “为你!”吴母看着孙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 孙权尴尬的笑了笑,回话道:“莫非孩儿做了什么错事,令母亲烦心了?” 吴母盯着孙权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见你进来时目露喜色,却故作庄重,是得了什么好处,却又不知该如何向我开口吧?” 孙权一听,便知道已经有人来过了,于是问道:“适才莫非有谁来见过母亲?” 孙权反正是会知道的,吴母索性直说道:“张子布来过了,朝廷诏封你为吴王之事,我已经知晓了!” 孙权就知道来人肯定是张昭!除了他,不会有别人敢来这里!张昭在殿上便出言反对,这会儿竟然还告到这里来了,孙权的表情不由得冷了下来。 自继领江东以来,孙权时常受制于人,不是张昭、张纮,便是周瑜。孙权会对周瑜不满,自然也会对张昭不满。 一个年轻气盛,想要大展拳脚的人,定然是难以忍受身边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即便是一时表现的顺从,表现的尊重,时间一长,翅膀一硬,总是难免会产生逆反心里。 听到吴母的回答,孙权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对张昭告状的不满,已然写在了脸上。 “张子布是想要母亲来劝阻孩儿?”孙权冷语问道。 吴母见孙权是这个态度,不禁十分诧异,这可不是以往百依百顺的孙权!由此,吴母也深刻的体会到了张昭之所以要自己多劝导劝导孙权的原因了! “权儿难道是对张子布有意见?”吴母没有回答孙权,倒是反问孙权道。 孙权见母亲作色,赶紧回话道:“孩儿不敢!” “不敢?那就是有意见了?权儿啊!张子布乃江东肱骨之臣!你可不能这样对待他!别忘了你兄长临终时说过的话!张子布是值得你信赖的人!”吴母不得不提醒孙权道。这种话孙权已经听过无数次了,这会儿再听母亲说来,孙权叹道:“孩儿当然知道张昭是可以信赖的人,但张昭行事过于谨慎,又时常与孩儿作对!今日殿上,上使宣读天子诏命,那张昭竟然当堂斥其为矫 诏乱命!孩儿已经查验过了,确是天子诏书无疑!母亲你说……” “住口!”面对孙权的抱怨,吴母一时动怒,忍不住呵斥道。 孙权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听到母亲斥责,赶紧便闭上了嘴巴。 吴母申斥道:“孙权你给我听好了!张子布辅佐你兄弟二人,劳苦功高!有什么抱怨,你也得给我忍着!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张子布不敬,你就别来见我了!” 父亲多教儿女本事,而当母亲的则往往负责教儿女做人的道理!孙坚死的早,孙权从小便是吴母一人带大,在孙权面前,吴母有着不容置疑的母亲的威严! 就这一句申斥,孙权已经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见孙权态度还不错,吴母这才态度缓和了下来,将孙权拉了过来,尊尊教诲道:“不能敬人,难以成事!权儿啊!你要谨记母亲这句话!无论是张子布,还是其他人,那都是支撑着江东的梁柱!梁柱塌了, 大厦焉得不倾?你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绝不能对这些忠心耿耿的人有半点不敬!” 吴母的话,的确是金玉良言,放诸四海,也是上善之语。孙权听了母亲的教诲,点头应承道:“孩儿谨记母亲教诲,今后绝不敢有丝毫放纵!”吴母听了这才稍稍满意,于是对孙权说道:“张昭的确是来过了,不过他不是来要我劝阻你的!张昭说封王之事是曹操设下的圈套,你无从躲避,不受也得受!他只是担心你因此而冲昏了头脑,蒙住了眼睛 !看不清虚实利害!他作为臣子,不能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话,只好来请我嘱咐你!对主上如此用心良苦的臣子,这满天下哪里去找?”孙权听到张昭也同意让自己接收封王,顿时喜出望外,那种兴奋抑制不住的流露了出来。对于吴母的话,孙权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张子布确实用心良苦!孩儿领受了吴王尊号之后,这第一件事,便是 任命张子布为我东吴丞相!母亲你看可好?” 吴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你自己想着去办吧!这些政事,不是我该多说的!” 吴母一直都很小心,几乎不对江东的政务指手画脚,只是教给孙权一些做人处事的道理,至于具体决策,一概由孙权自己作主。 孙权探望过吴母,从吴母处出来后,对外面的侍从厉声说道:“今后有任何人来见太夫人,务必立刻报知于孤!记住,此事不可告诉太夫人!” 就这样,孙权顺理成章的领受了吴王这个尊号,江东自此正式进入了东吴时代。孙权进位吴王之后,第一件事果然如他说的一样,便是任命了张昭为东吴丞相,随即任命了中护军周瑜为东吴大将军!程普为前将军,黄盖为左将军,韩当为右将军,留镇江东的孙静为后将军。其余人都被授予了不同的官职,总之是大赏群臣。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洛阳使臣 自从对曹大胜之后,孙权的心态悄然发生了变化,现在的孙权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从谏如流的孙权了。在取得了辉煌的成功的之后,在超越了父兄的成绩之后,孙权内心的掌控欲望开始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 。 现在的孙权,自以为站在了这天下的最高处,睥睨群雄!在孙权眼里,曹操一介手下败将,虽有些智谋,终究是风烛残年,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还能支撑多久! 孙权才二十五岁,他有的是时间跟这些人耗下去!一直耗到对手们油尽灯枯,化为尘土!而他孙权依旧屹立于天下!成为独一无二的霸主! 时下四方诸雄,曹操五十三岁,刘备四十七岁,刘征三十七岁,只有孙权是最年轻最年富力强的。 曹操、刘备在孙权眼里,已然不足为虑,只有汉王刘征,或许才是自己最终的对手,这就是孙权眼里的天下大势。可是汉王刘征没有完成的事情,没有达到的功绩,他孙权做到了!他是第一个让不可一世的曹操吃下如此败仗的人,夺下了曹操的都城,将曹操赶回了北方,近二十年来,孙权第一个做到,这便是他引以 为傲的赫赫战绩! 难道以这样的赫赫功勋,不足以称王吗? 孙权自有自的想法,他眼里的世界并不与别人一样。他见到了父亲为大汉朝廷拼死搏杀,最终死于刘氏宗亲之手。他也见到了兄长为巩固江东基业,历经百战,最终死于仇敌刺客之手。 人总有一死的,畏畏缩缩一生不是孙权想要的,孙权想要的是在有生之年攀登上最高峰,写就一段属于自己的传奇! 长沙孙破虏,江东小霸王!父兄用自己短暂的一生各自铸就了传奇,孙权不甘落于父兄之后。 在孙权看来,要想建立更大的功绩,首先要做的就是冲破藩篱!他不想再做“傀儡”,不想再事事请教,事事看别人脸色。 我才是江东之主!我要东吴之王!我要让所有都听我的话,而不是谁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我指指点点!从前的那个孙权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所有人都得给我明白,谁是君!谁是臣!人一旦走入了误区,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孙权小时唯父命是从,十来岁唯兄长之命是从,继领江东之后唯周瑜、二张之命是从!在孙权的心里,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成为主公,而现在,是时候了!就从进位 吴王开始吧! 这大概就是压抑了二十五年的结果。 曹操矫天子之命送来的诏书,成为了新的孙权的开端,或将成为东吴幻灭的开始…… 湘水边上,长沙城外,刘备背负双手,举目望去,极目楚天舒。 然而对于刘备来说,这荆楚的天空实在太过压抑,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在刘备看来,看不见的乌云已经开始向荆楚大地席卷过来! “主公!有汉王消息传来。”陈宫来至刘备身边,拱手说道。 刘备这才从久久的沉思之中走了出来,面露苦涩的说道:“汉王是准备对我用兵了吧?” 自从曹操大败,三年期限越来越近,刘备的心里也越发的不安起来。陈宫来报汉王消息,刘备心里的第一反应便是汉王要对自己用兵了! 然而事情却并非是刘备料想的那样,陈宫回话道:“汉王迁往关中长安了!” 刘备一听,猛然一惊,随即转过身来,看着陈宫问道:“公台说什么?汉王去关中长安了?” 听到这个消息,刘备立刻便察觉到这个变动对自己是个极大的好消息! 陈宫回话道:“据蜀中传来的消息,汉王的确是迁往关中长安了!成都只有尚书台留守,此外就是徐晃尚留在成都。陈群晋为尚书令,荀彧转为中书令,也跟着汉王去长安了!” 由于担心汉王随时会对自己发动大战,刘备派出了很多细作,前往巴蜀,探查军情。结果军情没有探到,报回来的却是汉王北迁的消息。 不过这个消息对于刘备来说,却比探查到汉王兵马动向更有价值! “如此看来,休兵过后,汉王不会先对我动手,其目标乃是曹孙两家!”刘备喃喃自语道。 陈宫点头道:“以现状看来,汉王十有八九会先对曹操动手,不过却也不能派出汉王声东击西,转攻立足未稳的孙权。” 无论是向曹操进攻,还是想孙权发兵,总是刘备暂时是安全了!这一点便足以令刘备赶到欣喜。 “好!如此可太好了!汉王终究是有大格局的人,绝不会为了一己私仇而置大局于不顾!” 在汉王心中,与刘备是水火不容,但在刘备心中,汉王依旧是那个汉王,并不因为两边敌对,就对汉王有任何贬低。 刘备心机很深,但即使他心机再深,到现在也已经很清楚,这天下,他已经失去了角逐的可能。现在的刘备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带着耻辱死去。他要在有生之年,完成自己的救赎。 当然,要完成救赎,首先得保住自己的性命,命若丢了,一切便成了定局。只要性命尚在,便还有一雪前耻的可能。 背叛不会是终生的罪过,盖棺论定只看死前的模样。 生而为逆不可怕,死而为贼方是辱。 就在刘备为汉王北迁的消息而高兴时,刘封骑着马一路匆匆来到了刘备面前。 “封儿何事如此急躁?”刘备出言问道。 刘封飞身下马,紧走几步来至刘备面前拱手拜道:“父亲,洛阳有天子使臣到来!军师正在接待使臣,请父亲快些回城。” 在曹操南征之前,刘备已经被定性为叛逆,这种时候却有天子使臣从洛阳而来,刘备不禁疑惑不已。 陈宫却是已经看出了端倪,说道:“主公,曹操新败,江东气势大盛,此时曹操以天子名义派出使臣,必是讨好主公!以谋求牵制孙权!” 听到陈宫的解释,刘备点头道:“这便是了!公台先生慧眼明鉴,必是如此!既是天子使臣,备不能将其拒之门外,速速回城相见吧!”说罢,三人一并往长沙城中而回。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刘备受封 当刘备回到城中时,诸葛亮正与来使执金吾刑贞交谈。 见刘备步入府中,诸葛亮上前迎接道:“主公回来了!” 刘备点了点头,看见了一旁的刑贞,当初刘备在许昌时,曾与刑贞有过一面之缘,再次相见,刘备一眼便认了出来,于是上前拱手道:“我道是谁千里迢迢而来,原是彦公啊!” 刘备在许昌时,一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毕竟是曹操的眼目之下,刘备为了求得生存,完全是一副窝囊像。那时候刑贞是许昌城门校尉,对刘备很是不屑一顾。 而如今再见到刘备,刑贞心里十分感慨。从刘备大步流星走进来时,刑贞便明显的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全然不是当初许昌城中的刘备!这个刘备一身雄气,步履间人主风范,刑贞也不得不自惭形秽! 见刘备开口,刑贞于是也上前拱手拜道:“多年不见,玄德兄是益发风采了!” “哪里哪里!这还得感谢曹孟德呢!若是没有他,岂有我刘备今日啊!” 刘备话露讥讽,他知道刑贞是曹操的爪牙,故意这样说话,显露自己对曹操的怨恨。 刑贞却只当做是没领会,依旧笑脸道:“玄德雅量,玄德没有忘了魏公,魏公也没有忘了玄德呢!这不,此番刑某正是带着魏公善意而来!” 说曹操对自己有善意,刘备不禁冷笑一声道:“曹孟德当世奸雄,无人能出其右!彦公说曹孟德有善意与我,红口白牙,彦公倒是能说的出口!” 刘备对曹操的憎恶是溢于言表的,即便是在自称天子使臣的刑贞面前,刘备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 然而任凭刘备怎么讥讽揶揄,刑贞也都没有反驳,既是不敢,也是不能。 “玄德兄,在下此番前来,确实是带着天子诏书而来,此诏关乎玄德兄名声,可愿一闻否?”刑贞故弄玄虚的说道。 刘备倒是有了些疑惑,诸葛亮、陈宫等人对刑贞说话的这种强调十分不以为然。这就好比是拿着一根骨头,引诱一条狗一样。你吃呀!你想不想吃?就是这么恶心! 刘备甩袖走上自己的上座,其余众人也都各自归位,刑侦却依旧站在原处,刘备也没有说请他入座。 场面十分尴尬,刑贞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本以为刘备会接话,却不想刘备竟将自己晾在当堂。 过了好一会儿,刘备才开口道:“彦公有话就快说吧!不必拐弯抹角!今时不同往日,念在你我曾是旧相识的份上,我会给你三分薄面,如若不然,早已将你扫地出门!”这里是荆州!这里是长沙!这里是刘备的地盘!现在的刘备已经不是当年的刘备,作为朝廷的“叛逆”,刘备还有什么好在意的,他根本不在乎场面,不在乎那套虚伪的礼节。尤其是在见到了刑贞恶心的嘴 脸之后。 刑贞生怕再一次冷场,只好敢接接着刘备的话说道:“今日在下前来明公府上,乃是奉天子之命……” “嗯?到底是奉谁之命?”刘备突然作色道。 刑贞被这么一惊吓,赶紧改口道:“奉天子之命,当然这也是魏公的意思。” “既然是曹操的意思,那我就不拜领了,你宣读吧!”刘备摆摆手,很是不屑的说道。 刑贞被刘备给吓唬住了,一时支支吾吾,弱声弱气。见此情形,刘备看了一眼陈宫,对陈宫说道:“烦请公台为我一观!” 陈宫对曹操也是没有好脸色,恨屋及乌,于是上前一把从刑贞手中夺过诏书,打开来一看,顿时便惊住了! 看见陈宫惊讶的表情,诸葛亮等人都十分讶异,刘备也觉得很是奇怪,于是问道:“公台先生,曹操这份矫诏到底写了什么?” 刘备直接便说这是矫诏,也的确是矫诏,根本不是天子的意思,怎么不是矫诏? 陈宫却赶紧拱手拜道:“此诏非矫诏也!实乃陛下圣命!请主公降阶受诏!” 刘备见陈宫如此庄重,心中十分诧异,于是便起身离座,走上前来。陈宫将诏书交还给刑贞,当即便退回刘备身后,示意刘备下拜受诏。 诸葛亮等人见状也都纷纷出座,列拜于刘备身后。刑贞这下满意了,但也不敢放肆,于是宣读诏书道:“左将军宜城亭侯刘备,乃帝室之胄,虽有过错,然其不乏匡扶汉室之志。今巨贼蹿起东南,威逼宗庙,谋夺王位,凡我汉皇苗裔,皆有勤王扶汉之义! 朕今特赦刘备之罪,敕封刘备为大汉荆王,许置文武百官,望荆王忠勤公事,进讨巨贼!将功折罪,不负朕之厚望!” 刑贞宣读完诏命时,自刘备以下,个个无不惊讶,刘备也是心绪澎湃!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这一份诏书,使得刘备不再是乱臣贼子!对于刘备来说这就够了! 毫无疑问,曹操以天子名义送来的这份诏书,满足了刘备心中的渴望,给了刘备一个堂堂真正站着的理由。 “荆王?还不受诏?”刑贞弯腰问道。 刘备回过神来,双手从刑贞手里接过诏书,再次对天叩拜道:“陛下厚恩,备万死难报!必不负陛下所望!谨受陛下圣命!” 遥拜完天子,刘备这才起身。 “玄德兄,哦,不!荆王!刑贞恭贺荆王!”刑贞当即叩拜道。 刘备对刑贞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于是对刑贞道:“起来吧!足下的使命已经完成,备就不多留你了!回去告诉曹操,不要想着一道天子诏书便收买我刘备!我刘备领的是天子之命,不是他曹操之命!”这话就要有点儿诡辩了,其实哪有什么差别,无非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凡是有利于自己的就接受,就是朝廷的意思,天子的主义。凡是不利于自己的,就是曹操的矫诏、乱命。终归来说,这种乱世,人 都是现实利益者。 刑贞倒也不管这些,只要是刘备领受这份诏命,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其他的都不是他刑贞要考虑的事情。刘备下了逐客令,刑贞也没有厚脸皮,于是便对刘备拱手一礼,随后便匆匆离了长沙,往北复命而去。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示好东吴 曹操的计策考虑的周全,正中刘备所想,刘备也没有犹豫,这样大好的翻身机会,刘备怎能错过?无论如何总好过一直背着朝廷叛逆的恶名,于是当即领受荆王之位,其余的事情可以再考虑。 刘备受封之后,再次落座,陈到、刘封等人都为刘备而赶到高兴,至于陈宫、诸葛亮、蒯越、伊籍等,却是颇有疑虑。 “曹操此计甚是歹毒啊!”诸葛亮问道。 刘备干笑了笑道:“定是曹操计策无疑,军师说说,此计毒在何处?”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这会儿天气正是炎热,一直没有离手的羽扇,终于算是派上了正经用场。“按规矩,凡封王之地,不过一城或一郡,强如汉王,其初也不过汉中一郡。如此,则主公应当为长沙王,而今却是荆王的名号!谁都知道,荆北三郡皆在孙权手中,曹操此举是定然要挑起主公与江东孙权 的争斗啊!即便主公受其命而不行其事,难保江东因此而与主公遽生嫌隙。主公可与孙权一战否?” 刘征的汉王是简称,原来应该叫做汉中王,乃汉中之王,只是后来扩大了地盘而已。刘备的荆王那可就是荆州之王了。荆州只有一半在刘备手里,此举毫无疑问有挑唆刘备夺去荆北三郡的意思。可即便刘备不这样做,只要他领了荆王这个名号,孙权看在眼里,必然也会心生疑虑。毕竟这样的话,刘备要是公然决裂出兵荆 北,也是名正言顺。诸葛亮问刘备能与孙权一战否,其实是在提醒刘备,既然领受了荆王的名号,那现在就要想好怎么与江东孙权相处。若是决裂,早作准备,若是暂时不能,则也要早点派人去解释清楚,表示自己的善意。 一面两相猜疑,生出事端。 刘备沉思了良久,仔细的盘算了自己的实力。眼下刘备手中全部的兵马,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万,还要防范西面,保不齐汉王便杀了过来。 “不能!”刘备最终还是承认了自己的差距。 “那就马上派人出使寿春,明示孙权以无北顾之意!受封荆王,只是为了正名,并无他图。”诸葛亮当即建议道。 诸葛亮也明白,这个建议其实也只能暂时有用,不过却又不得不这样做。 非我臣属,其心必异!只要是独立的存在,早晚是有利益纠纷的,就算是想安守本土,别人也会有一千个理由来灭了你! “真要如此着急吗?”刘备的意思是,就算是领受了荆王的封号,也不必马上就派出人去示好孙权。刘备就是想再观望观望局势,然后再做决断。谁知道汉王跟孙权会不会打起来,若是两边打起来了,刘备便不必再对孙权卑躬 屈膝,完全可以趁机夺取荆北三郡。诸葛亮却是已经看出,汉王的眼睛现在依旧只在曹操这边,跟江东孙权一时是打不起来。这种情况下,早点示好更加有利于刘备现在的处境。毕竟孙权与曹操已经进入了休兵阶段,万一孙权感到威胁,调 集兵马扑向刘备,那可就不妙了! 因此,刘备必须趁早打消孙权的疑虑,或者至少让孙权不感觉到太大的威胁,如此,才能求得两边平安无事。 诸葛亮仔细为刘备分析了时局,最后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 听罢诸葛亮的建议之后,刘备叹了口气,略微有些遗憾,但还是说道:“既然如此,就按军师说的办吧!机伯兄,你曾去江东打过交道,此番还得烦你前去寿春走一趟!” 用兵用计方面,伊籍插不上手,而在与江东打交道方面,伊籍却是个何事的人选,无论经验,还是其在刘备麾下的地位,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伊籍欣然领命,于是在领受了王号之后,刘备立即准备了厚礼,由伊籍带着送往了寿春。 在派出伊籍向孙权示好的同时,刘备也没有忘了另一个示好的渠道,那就是孙尚香。 得到王号之后,刘备当天便去了孙尚香别院,明里暗里,都是为了在孙尚香面前表现自己对孙权的“敬重”,对江东的“看重”。 孙尚香自有与江东沟通的渠道,看到刘备如此表现,倒也很是满意,于是便将刘备对孙权的敬意传回了江东。 刘备虽然领受了荆王封号,但却不敢做的太张扬,也并没有大肆的署置百官,公卿官员,一概不置。 诸葛亮晋升为军师将军,陈宫为国相,宗室出身的主簿刘琰为太傅,简雍、陈震为仆射,伊籍、蒯越为大夫。除此之外,就是晋升了一些将军。关羽为前将军,张飞为右将军,陈到为护军将军,李严为辅汉将军,魏延为牙门将军,水军刘磐、刘虎分别为伏波将军、凌江将军,汝南旧部刘勋、雷簿分别为昭信将军 、讨虏将军,五溪蛮夷首领沙摩柯为五溪将军。 刘备不比孙权,他没有那么多需要安抚的人,只要安抚住几个主要的,基本上就可以了。孙权正为自己进位为王而高兴的时候,刘备被封王的消息也传到了孙权耳朵里。听闻刘备被敕封为荆王,孙权顿时恼怒。孙权恼怒的不是曹操挑拨离间,而是刘备竟然毫不犹豫的领受了!这在孙权看来, 刘备必有异图!见孙权为此很是动怒,鲁肃担心孙权乱来,于是赶紧劝道:“主公,刘备未必真敢与主公反目,今日虽然受了王爵,但刘备实力依然弱小,不足与东吴一战!刘备身边有诸葛亮这样的人才,必不会眼看着刘 备做出愚蠢之事!主公不妨稍安几日,且看那刘备接下来有何动静!” 鲁肃猜测,如若刘备不愿与东吴交恶,势必要派人来说明。因此才劝孙权稍安勿躁,以免擦枪走火,酿成难以收拾的局面。要知道曹操虽败退,却依旧虎视眈眈的看着孙权的动静。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审时度势,才称栋梁之臣。 鲁肃已然感觉到孙权的变化,因此才更要在必要的时候出言劝导。否则,刚刚独领风骚的霸主,只怕是转眼要成空。也亏得有鲁肃这样的臣子,孙权的大业,都是建立在江东有一大批干才的基础上,如若不然,早就湮灭在割据兼并战争之中。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驸马都尉 时隔三年,再一次见到贾诩时,贾诩是真的白发苍苍了!不过依旧精神抖擞,虽然在苦寒之地呆了三年,但岁月也只是在贾诩的脸上增加一些风霜,却丝毫没有夺走贾诩眼睛里的睿智和精明! 刘征十分感慨,也为自己的当初的狠心感慨一丝愧疚。 贾诩没有选择车驾,而是骑着马,穿着早已磨的光亮的铠甲,以一个从西域归来的老将军的姿态出现在刘征面前。贾诩是以抚军将军之职接掌河西兵马的,再次出现在刘征眼前的时候,整个河西,整个西域都已经安然无事。冲锋在前的是马超,但不可磨灭的功劳属于贾诩,正是贾诩的运筹帷幄,马超才得以功成名就 。 刘征亲自出迎,马超已经早就出迎十里外,以表示对贾诩的敬重。 长安城外,汉王旌旗列于道路两旁,刘征亲自站在路口,身后跟着荀彧、沮授、周群、朴胡、赵云、张辽、张绣等一众人等。 贾诩整个长安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全部都到了,就是为了迎接贾诩归来。 刘征军中,贾诩年事最高,资望也极深。虽然以往贾诩行事颇有些出格不按常理,但并不妨碍众人对贾诩的尊敬。 “文和先生!”看到贾诩一身的风尘仆仆,还有那苍白的须发,刘征也不禁动容了。 贾诩何尝不是如此?三年之后,再次见到汉王,贾诩不禁老泪纵横。已经些微佝偻的身子,迫不及待的从马背上爬了下来,迈着急促的小碎步,贾诩一路奔到刘征面前,跪倒在地,纳头便拜。 “汉王!老臣……回来了!老臣在玉门关的时候,无一日不思念汉王啊……” 老迈的贾诩是真的情动与中。人一旦上了年纪,尤其喜欢回忆,尤其思念曾一同经历生死,一同鼓动风云过往。从十五年前,第一次在长安见到汉王刘征开始,贾诩一路跟着汉王破吕布,平牛辅,灭鲜卑。刘征复起于河东白波谷后,贾诩又跟着刘征一路辗转千里,重归汉中,紧接着收三巴,取三蜀,定雍凉,复关 中,这每一段历程,贾诩都是亲历者。 四十五岁之前,贾诩不过是西凉军中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谋士,而在汉王刘征麾下这十五年,贾诩经历了前半生从来不曾有过,不曾想过,不曾见过的一切。 毫无疑问,刘征就是贾诩的伯乐,是刘征给了贾诩施展的机会,成就了如今的贾诩。 如此,教贾诩如何不日夜思念汉王? 刘征心中有着与生俱来的对长者的尊重,更何况是贾诩这样劳苦功高,又忠心耿耿的人。看到贾诩激动的模样,浑浊的老泪,刘征也十分动情。 “先生快快起来!本王早与先生说过了,先生可不行叩拜之礼!”这是刘征在成都时许给贾诩的尊荣。 贾诩垂泣道:“汉王体念老臣,老臣却不能无视尊卑!非汉王,无有老臣今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君王之恩,必以死生报之!” 在场的众人看见刘征与贾诩,一君一臣如此动情,也都不禁感动。 “孟起!快扶文和先生起来!” 刘征当然能够扶起贾诩,叫上马超只是为了更显贾诩的荣光。堂堂骁骑将军,亲自上前扶起贾诩,这份尊荣,谁人能比? 马超闻命,当即上前,另有一人,与马超年纪相仿,也上前来,与马超一道,分列左右扶起了贾诩。 贾诩起来之后,拉过旁边那小将,对刘征说道:“这是老臣犬子贾穆。我儿,还不快拜见汉王!” 这贾穆是贾诩长子,贾穆顾念父亲年事已高,放心不下,于是便跟着父亲去了玉门关,一是为了照顾父亲,同时贾诩也有意让他历练历练。 刘征上下打量了一下贾穆,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长得倒是仪表堂堂,比之于马超、赵云这样的高大魁梧是要差了一些,但也算是中规中矩。 贾穆此前没得机会见过刘征,刘征也并不认得贾穆,这会儿贾诩这么一介绍,将贾诩发往河西的那一丝愧疚倒是有了消解的机会。 “贾穆听封!”刘征突然道。 贾穆第一次见汉王,本来就一些惶恐,刘征突然这么一开口,贾穆一时愣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 贾诩急忙瞪了贾穆一眼,贾穆这才明白过来,赶紧跪倒在地。 刘征接着说道:“自今日起,本王任你为驸马都尉!出入车驾随行!”驸马都尉可不是后世的“驸马”,此驸马即“副马”也,算是君王的副驾护卫。君王车驾有正车、副车。正车由奉车都尉掌管,副车由驸马都尉掌管。由于副车往往是君王子女,且后来有很多驸马都尉都取了 君王之女,慢慢的也就演变成公主之夫为驸马。 但在这里,驸马都尉乃是近侍之职,这是刘征特意给贾诩的荣宠,对于贾诩来说,这也是最好的赏赐了!有了这个赏赐,刘征也算对得起贾诩了,不枉贾诩在河西三年。 贾穆跟着父亲一回来便得到了这样亲近的官位,自然是喜不自胜,赶紧叩拜谢恩。 听到儿子被封赏为驸马都尉,贾诩故意露出了一丝微笑。 为何说故意呢?因为这在贾诩的意料之中!要不然贾诩为何要让贾穆突兀的出现在汉王面前,还特意给引见给汉王?其用意就是希望儿子能够得到些名位。 刘征也是就坡下驴,但这并不妨碍刘征对贾诩的敬重。因为刘征心里清楚,贾诩这是在向自己表明,他也只是个追求功名利禄的人。 什么人最可靠,就是这种有明确追求的人!甭管是贪财还是贪利,只要不贪大位,人主都能给的起! 而一个下属,若是什么都不要,那只能说明他有更大的追求。 在恰当时候,显露一些恰当的欲望,这便是明哲保身之道! 贾诩得到的荣宠越多,他便越要让刘征放心!当然从刘征角度来说,其实并不担心贾诩,包括手下的其他人。但刘征却愿意配合这些聪明的不能再聪明人,其用意不过也是为了让这些人安心。 什么都不要,是危险的,什么都不给,同样也是危险的!这种事情都是心照不宣,和谐就是这么来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晾晒三日 随着贾诩的回来,刘征在关中长安的智囊团基本上算是齐了。 贾诩回来没过多久,便有洛阳使臣来到了长安。 出使的是曹操留给曹仁的军师,东武亭侯钟繇。钟繇以朝廷尚书仆射的身份来到了长安,这是钟繇第二次作为使臣来长安。 上一次是曹操与袁绍为了拉拢马腾韩遂。结果钟繇表现更加出色,成功的抢占了先机。而落于下风的袁绍之使荀谌,则被汉王亲使周群救回了汉中。 周群算是与钟繇交过手了,得知钟繇来到长安,刘征笑着对周群说道:“仲直可还记得此人?” 周群也粲然一笑道:“岂能不记得,当年臣正是从此人手中救走了荀尚书。”荀谌是礼部尚书,现留在成都。 “既然如此,那你便替本王先去迎一迎这钟元常!”使臣不可能一来就直接谈正事,一般都是先派人接待,在接待的过程中先摸一摸地,大致的了解一下对方的意图,好预先做好准备应对。否则一旦正式见面,双方都不知根不知底,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场面将会十分尴尬。 钟繇是曹操手下的军师幕僚之一,也算是曹操的亲信,刘征自然不能随便派个人去,为了显示庄重,最终决定侍中周群出马。 钟繇以朝廷使臣的身份来到了长安,被安置在长安驿馆,还是当年那一间!只不过主人从马腾变成了汉王刘征,但客人还是这个客人!曹操先封孙权,后封刘备,接着便派人出使关中。 可孙权和刘备也不傻,几乎同时,二人也各自派出了使臣。 孙权派出使臣,是因为预料到曹操会借封王一事而挑起事端。刘备派出使臣,则是因为汉王已经将注意力转向了北面,与自己的之间的关系似乎暂时得以搁置,因此意图向汉王示好。 如此一来,长安可就热闹了! 三路使臣一个接着一个的往长安赶来,这第一个便是曹操使臣钟繇钟元常。 钟繇在驿馆安顿下来,随即便投上了拜帖,想要立刻见到汉王。 刘征自然不着急,慢慢来,先晾一晾,反正现在掌握主动的是自己,刘征自在应对。 一连三日,没有得到任何回信,钟繇在驿馆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来人!”钟繇忍不住大声呼道。 很快便有麒麟亲军侍卫来至了钟繇面前。 “钟尚书何事?” 进来的是杨昂手下军司马侯和,被派来保护钟繇安全的,其实就是看着钟繇的。 “我要见汉王!这拜帖都已经送上去三日了,为何还没有回音?”钟繇见不到汉王,只能是对侯和发脾气。 侯和有些小机灵,并不为钟繇所动,只是拱手道:“钟尚书所有不知,汉王才如长安不久,诸多政务都需要亲自处理。莫说是钟尚书,就算是将军们想要见汉王,恐怕也未必得见。” 侯和的这个理由十分充沛,刘征确实是刚到长安不久,事情也多,只不过这并不需要刘征亲自劳心费力,别忘了,刘征身边可带着一个荀彧呢!一个荀彧便足以代替汉王行政! 钟繇听到侯和的回答,虽不满意,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大叹了一口气道:“汉王莫不是不愿见钟繇吧!” 侯和配上笑脸道:“钟尚书哪里话!尚书自洛阳来,汉王岂能不见,尚书安心等候吧!等汉王稍得空闲,便会来召见尚书的!” 说了等于没说,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钟繇只好按捺住焦躁的心情,继续在驿馆中等候。 刘征这边却是盯着钟繇,侯和日日都来禀报钟繇的表现。听到侯和的禀报,刘征这才严肃起来。 “看来曹操派这钟繇来,绝不是为了向本王示好这么简单,必另有图谋!仲直,该你去会一会钟繇了!” 从钟繇开始心急的表现看,刘征确定了钟繇此行不止是为了向自己示好求安。 周群得了汉王指示,于是便来到了驿馆。 钟繇听见有人来,急忙出来察看,然而却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当年在长安,周群是暗地里与钟繇交手的,实际上两人并没有照过面。 “钟尚书何在?”周群进入院中便道。 钟繇等的实在不耐烦了,一听到有人叫自己,立刻便走了出来。 “请恕在下眼拙,足下是?”钟繇拱手问道。 侯和上前对两人介绍道:“这位乃汉王侍中周群,这位便是钟尚书!” 钟繇一听对方大名,心中猛人一惊,一下子便想起了当年长安发生事情,若不是因为周群插手,当时还是袁绍使臣的荀谌已经被拿下。 “原来是周侍中,久仰久仰!”钟繇上前拱手道。 周群也十分礼貌的还礼道:“足下便是钟尚书,失敬失敬!” 二人互道问好,钟繇随即便将周群迎了进去。不管是谁来,总好过干坐在这里,这就是钟繇此刻的想法。 “侍中前来,可是汉王要召见在下?”钟繇心有期盼的看着周群说道。 周群淡淡的笑了笑道:“长安故都,时下正是草木风貌时节,上林苑中稚鸡走兽无数,宫室亭台尚在,钟尚书难道就没有一丝雅兴?如此着急想要见汉王,究竟是有何事啊?” 上林苑曾是皇家园林,就是用来围猎的,如今已经是七月,正是初秋,也到了狩猎时节。周群属于是没话找话,找个开口。 周群一问,钟繇一脸急切的说道:“始终有所不知啊!天子已经敕封那孙权为吴王!” 闻听此言,周群心中不禁一惊,这倒是十分出人意料。莫说周群没想到,就是刘征乍一听也绝对会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朝中公卿难道不知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么!”周群忿然作色道。钟繇一脸委屈的样子,对周群说道:“侍中有所不知啊!那孙权得寸进尺,非但对抗朝廷,还以二十万精锐兵马进逼河南、兖州地界,目的就是为了逼迫陛下敕封其为吴王!如今洛阳曝于孙权兵威之下,陛 下也是没有办法,才勉强同意了孙权封王的要挟!” “竟有此事?曹丞相难道不知?”周群亦故作惊讶的问道。此时的周群已经明白,这所谓的孙权威逼朝廷加封自己的为吴王,不过是曹操教给钟繇的说辞。周群也想到了曹操此举必是要转移焦点,让孙权成为众矢之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假道南阳 钟繇不禁有些尴尬的说道:“曹丞相已经被陛下晋升为公了!如今是魏公。” 这个消息其实刘征这边早就知道了,周群这样说是故意用来恶心钟繇的。你曹操能够给自己搞一个魏公,如今又给了孙权吴王,这是何道理!周群故作忧思之状,接着问道:“魏公雄踞冀州,部下带甲百万,战将千员,更有如钟尚书等一众良臣谋士,区区孙权竟能威逼朝廷,这话说来怕是谁都不信哪!钟尚书如此夸张置语,连我周群都瞒不过, 还想瞒过汉王不成?” 周群这话是想要从钟繇口中探查出曹操的虚实。 曹操手中到底还有多少兵马,洛阳有多少兵马驻防,对于刘征来说都是极有价值的信息!而这正是周群的任务。被周群这么一问,钟繇不禁叹道:“侍中有所不知,实不相瞒,数月前南郡乌林一战,魏公损兵近三十万!李通颍水一战,全军覆没,振威将军许定,战死许昌!如今的孙权已经今非昔比了!魏公虽依然握有雄兵,奈何士气未复,一时不得反击,只能眼看着孙权耀兵颍川。孙权放言,若不加封其为吴王,便令周瑜率兵攻破河南,直逼洛阳!洛阳乃王朝京畿,岂容逆贼踏足!是故,陛下只能委曲求全,答应 了孙权的要求!” 求人办事,总不免摆出一副苦相!现在曹操希望的是汉王发兵攻打孙权,钟繇自然是极言孙权气势之盛,反而掩藏曹操的实力。 “如此说来,魏公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周群哼笑道。 “那倒也不至于,只是一时不得恢复元气,孙权进军太快,魏公未曾预料,情急之下,方才出此下策。” 钟繇需要掩藏曹操的实力,却又不敢表现的太差,否则就等于是告诉汉王,快来打我,我不行了!这个度如何把握,那就是钟繇的能力了。 周群将钟繇的话一一记下,微微点了点头道:“若真如钟尚书所说,那孙权倒是有些放肆了!” “岂止有些放肆!孙权眼里何曾有过陛下,有过朝廷?魏公之所以率军出征,正是因其骄纵东南!为安社稷,方才兴兵讨伐!可惜天不佑我大汉!竟令宵小得志,诚可叹也!”钟繇赶紧接话说道。 外交话语都是鬼话!其实谁都明白,但谁都不会说破。说什么话只是表象,看出这背后的用意才是关键。 “听闻洛阳有曹仁坐镇,以曹仁领兵之才,还不足以抵御孙权吗?”周群又试探道。钟繇又是一声长叹道:“实不相瞒,洛阳八关,尚有十万兵马,可自乌林一败,如今军心久未恢复,士气不振,且那江东周瑜,有天人之智,用兵着实厉害!当年曹仁将军也曾在周瑜手下吃了大亏!如今再 次对上周瑜,确有些力不从心。” 十万兵马,曹仁领兵,洛阳八关,这都是有用的信息,周群一一记在心里。 随后又与钟繇谈了许多,周群博闻强记,将钟繇说过的话几乎一字不差都刻在了脑子里。 “既然如此,周某会禀明汉王,不过汉王最近政务繁忙,未必得空,钟尚书还须在此安心等候。告辞!” 谈的差不多了,搜集的信息也不少,周群该回去禀报汉王了,于是便拱手而别。 钟繇将周群送至门口,再次拜请周群一定尽快禀明汉王。 周群回来时,荀彧、贾诩、沮授都在。 “仲直见过钟繇了?”刘征问道。 “见过了!”周群拱手答道。 “仲直入座吧!自钟繇那里看出了什么,仲直且说一说。”刘征叫来荀彧等人就是为了分析情势。 周群于是将自己记下的与钟繇谈的内容一五一十一字不差的全部都复述了出来。 刘征不禁叹道:“仲直真乃神人也!博闻强记,无过于此!” 周群乃大儒周舒之子,这点本事乃是看家本领,莫说是别人说过的话,就连天上的星星,什么时候处在什么位置,周群都记得清清楚楚! 众人听罢了周群的复述,沮授不禁笑道:“此必曹操驱虎吞狼之计也!” 不必多说,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看出来了! “曹操此计甚是精妙,如此一来,便是令孙权成为众矢之的!而他曹操可以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曹操想得美啊!”刘征不禁冷笑道。 “既然如此,那汉王打算如何回应?”荀彧问道。 刘征脑子里面已经过了好几遍钟繇的,见贾诩还没说话,刘征于是问道:“文和先生有何高见?”贾诩道:“钟繇此来,自是请汉王发兵讨伐孙权!有道是敌之所欲,我必不从!曹操意图用汉王来制衡孙权,以求得喘息之机!老臣以为,当此之时,正是曹操最弱时候!孙权靠的是手下,而曹操靠的是自 己!是以孙权不足虑,曹操始终是大患!汉王宜趁此良机,一举击败曹操!方才是上善之策!” “那本王便将钟繇赶出长安?”刘征问道。 老谋深算的贾诩却笑道:“那倒不必!来者是客,汉王莫若顺水推舟!” 三年不见,贾诩的脑子依旧还是如此好用,看起来便是胸有成竹。 荀彧不禁问道:“先生意欲如何顺水推舟?” 沮授、周群也都看向贾诩,贾诩捋着花白长须笑道:“假道南阳!” 此言一出,刘征立刻便领会到了贾诩的意思。 “先生是说,假意讨伐孙权,实则出其不意,转攻洛阳!” “汉王智略过人!老臣正是此意!汉王可许诺曹操,率军东征,自长安出武关,兵入南阳,看似直插许昌,中途忽然转道北上,循当年孙破虏行军之路,走阳人,破伊阙,直取洛阳!” 从长安出发,一般有三条路可走,一条是渡河往河东。一条笔直走弘农,经过函谷关达到洛阳。还有一条便是往东南过武关,到南阳宛城!宛城往东便是颍川许都了,往北却能折向洛阳。当年各路诸侯举兵讨董,曹操走荥阳,王匡走河内,而孙坚正是北上走的阳人!事实证明,这条路是可行的,孙坚正是从这条路成功的杀入了洛阳。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殿上交锋 贾诩谋划了一个很大胆的计划,荀彧、沮授、周群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刘征听了也很是惊讶,这里还有一个关键,那就是怎么从南阳绕道。 现在南阳是孙权的地界,有程普把守。若要出兵进击洛阳,则势必要与孙权发生交葛,孙权肯吗? “先生此计甚妙,可以绕过弘农多处关隘,只是要想假道南阳,孙权未必答应啊!”刘征颇感为难道。 “此事只怕由不得孙权不答应!曹操极力想要挑起汉王与孙权之战,那孙权并不愚蠢,即便孙权看不透,其麾下的鲁肃、周瑜,皆是有胆有识之人,必能促成此事!”贾诩肯定的说道。 他可还记得当初鲁肃出使成都时的事情!正是因为看到鲁肃的才智,贾诩才贸然行动,想要除去鲁肃,因此而遭到处罚,被发配去了河西。 “先生说的有道理!我看此计可行!诸位以为如何?”刘征又问其他三人道。三人都对贾诩的提议表示了赞同。如今想要攻打曹操,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跨过弘农这一段险要地形。当初董卓凭借弘农之地,硬是将各路诸侯都挡在了关东,若不是后来刘征从汉中子午道突袭了长安,就 凭朱儁带着曹操、刘备这两路人马,决计是攻不破董卓的防线的!从长安到洛阳,其间七百里,当中有三百里几乎都是险关要塞!长安这头是潼关,洛阳那头是函谷关,两大名关中间还有无数的小关,都是易守难攻的地方。也正因此,这十余年来,弘农始终是一道分割 线,无论是董卓还是马腾韩遂,乃至现在的刘征,都被这道关隘从中原分割开来。 想要攻打曹操,走弘农显然是最坏的选择。 “本王也该见一见这钟元常了!我还得为奕儿、蓉儿向他求几幅字呢!”刘征笑道。 钟繇不止是曹操的谋士军师,也不止是处理对外关系的好手,他可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书法家! 集政治家、书法家两重身份于一身的人并不多,钟繇算是第一个。楷书便是钟繇所开创,后世尊其为“楷书鼻祖”,唐代张怀瓘在《书断》中评钟繇书法为“神品”! 终于等来了汉王的召见,钟繇急忙跟着侯和来至了汉王宫中。 长安一班文武都在,文臣以荀彧为首,武将以赵云、张辽为首。两班列坐,济济一堂!比洛阳朝廷丝毫不逊色! 钟繇上前叩拜道:“尚书仆射钟繇,拜见汉王殿下!” 刘征笑着说道:“钟尚书切莫多礼!你乃上使,本王岂敢受拜?来人!请钟尚书入座!” 刘征早就为钟繇安排了座位,就在台下,班列客座。 在汉王面前,钟繇可不敢妄自尊大,即便他是上使身份。于是谢过汉王,随后入座。 “元常啊!此番来我关中,不知所为何事呀?”刘征问道。 钟繇于是便将对周群说过的话,在此当着堂上一众文武的面,对刘征又说了一遍。果然与周群复述的一字不差,荀彧等人尽皆惊叹周群记忆之准确,这些得到了印证。 这些说辞都是钟繇早就准备好的,自然两次说的都一样。 听罢了钟繇的话之后,刘征笑着问道:“元常知道本王在关中有多少兵马吗?” 钟繇摇头表示不知,其实曹操那边还是有探报的,大概的数目还是能够猜到,钟繇只是不知道汉王为何会有此一问。 刘征收起笑容,一脸忧虑的对钟繇说道:“元常啊,本王可以明白的告诉你,眼下本王在关中有八十万雄兵!莫说是孙权,就是再加上一个刘备,两年之内,也足以荡平!” 夸张总是必要的,曹操带着三十万兵南下还自称百万呢!刘征说自己在关中屯兵八十万,这已经很客气了。 钟繇也知道这里头水分很大,但水分再大,二三十万兵总还是有的,这一点钟繇丝毫不怀疑。 见汉王夸口,钟繇立刻便接着话说道:“汉王有如此雄兵在手,正可一举扫清巨贼!还望汉王即刻发兵,东出武关!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汉王乃汉室擎天一柱,此正责无旁贷也!” 钟繇不吝溢美之词,尽力的想要催促汉王对孙权用兵。 然而刘征话锋一转,旋即说道:“本王虽有雄兵,却也有难言之隐啊!” 刘征不会放过一切讨价还价的机会,这次也一样! 钟繇不知道刘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禁疑惑的问道:“汉王有何难言之隐?”刘征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看了看荀彧,荀彧站出来对钟繇说道:“钟尚书,不要忘了,我王虽有八十万雄兵在手,那可也是八十万张等着吃饭的嘴呀!关中历经战乱,残荒多年,物谷不产,所需粮资, 一应从蜀中转输而来,其间耗费无数,送到关中十去其半!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谷不济,虽有雄兵,不可妄动也!此之为我王难言之隐!” 这是要向曹操“敲诈”粮草!理由很充分,就看曹操那边对汉王与孙权之战有多大的期望,期望越大,愿意付出的也就更多。钟繇闻言心中暗暗叫苦,早就知道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钟繇心里也有打算,临行前,曹操已经交代钟繇,给了钟繇底价。对于刘征来说,加官进爵已经是不可能了,再往上除非让他当皇帝。因此曹操知 道他能给刘征的无非钱财粮谷。 刘征并不缺粮,经过这三年时间,刘征手中积蓄了近三千万石粮草,足支手中兵马三年之用!但粮草这东西,多多益善,谁还嫌多呢? 钟繇叹息道:“汉王乃国之栋梁,陛下肱骨,如何还如此计较行事?此非王者风范也!” 沮授出言反驳道:“钟尚书此言差矣!我王虽有忠公之心,然腹中空空,如何破敌?事若不备而行,孰异于以卵击石?钟尚书以此责备我王有失风范,恐怕不妥吧?”刘征只是安稳的坐着不发话,就看座下如何交锋,倒也想看看钟繇到底有几分本事,能够抵挡住自己手下四大谋臣的连番进攻!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许诺东征 荀彧说完了,沮授上,面对钟繇讥刺汉王有失王者风范,沮授毫不相让,当即便辩驳回话。 话说的比较重,钟繇赶紧想刘征赔罪道:“在下绝无诽谤汉王之意!万请汉王恕罪!” 刘征淡然笑道:“元常不必如此,本王心胸不至于容不下元常片言只语!”钟繇于是才接着说道:“在下以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大汉煌煌四百年!每有厄难,必有命世之英!诸吕之祸,朱虚有提剑之功!吴楚之乱,梁王有栋柱之绩!王莽篡汉,世祖起于南阳!今孙豺作逆 ,妄自称王。汉王当戮力用事,追效先贤才是!至于粮谷不济,恐怕推托之词!” 诸吕之乱是指汉初吕后乱政,朱虚是朱虚侯刘章,齐王刘肥次子。剪除诸吕时,朱虚侯刘章亲手提剑斩杀了丞相吕产,后被封为城阳景王,在琅琊郡至今有城阳景王祠,就是为了追思刘章的功绩。 吴楚七国之乱时,梁王刘武,率军死守睢阳,拱卫了国都长安,声名昭显。 王莽篡汉时,刘秀起兵于南阳,经过昆阳之战,一举击溃了王莽数十万大军,而后恢复了汉室。 这三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姓刘!都是正儿八经的汉皇后裔,帝室之胄!钟繇举出这三个例子,就是想要说明,越是到这种危难时候,身为刘姓皇族,更加责无旁贷!更可况孙权践踏了非刘氏不得称王的祖训,身为刘氏王的刘征,理所应当,应该站出来表示讨伐孙权!也是在 暗示刘征不该讨价还价。 不得不说,钟繇的辞令还是有套路的,不难看出,曹操为何要派他出使。 从道义上来讲,钟繇说的没有任何问题,刘征当然应该维护汉室尊严。就在钟繇以为刘征无话可回的时候,贾诩站了出来,直斥钟繇道:“钟尚书说的好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如此,尔等为何不以死以报君王?曹操携七州之众,百万雄师,尽享中原膏脂,战不能胜,退不能保,竟敢领受魏公!钟尚书若真为社稷忠臣,当先痛斥曹操之无能!如今孙权成势,实力日与俱增,曹操见情势危急,便欲求取汉王援手。膏腴皆在曹操之手,我王粮谷不足支军,兵马难以成行。 而钟尚书却责我王有失风范,又以朱虚、梁王、世祖之绩相胁,是何道理?曹操既然不能撑起汉室天下,我看倒不如交付我王,曹操也好早些告老还乡,免得丢人现眼!” 贾诩的话可就真不客气了!这一番痛斥,酣畅淋漓! 曹操执掌朝政,这天下事责无旁贷的首先便是他曹操!贾诩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重重的驳斥了钟繇欲占便宜的企图。 钟繇不是不肯松口吗?那就骂到你松口! 堂上众人听了贾诩这番痛斥,纷纷都出言符合,个个痛贬曹操一毛不拔。刘征看了都觉得好笑,这种场面也着实难为钟繇了!若是换做他人,只怕是要崩溃了! 钟繇知道自己赖不过去,这才转过身来对刘征拱手说道:“汉王若肯出兵讨伐孙权,需粮谷几何?” 这是要等刘征“出价”了。 刘征倒也不含糊,当即开口道:“三百万石!” 以一个士卒每月耗费粟米两石计算,刘征现在在关中有五万骑兵,一十八万步兵,总计二十三万人,这二十三万人一个月便要消耗将近五十万石粮谷。 八万匹战马的消耗那就更加惊人了! “一马伏枥,当中家六口之食。”(《盐铁论》)战马当然可以吃草,但吃草的战马不是好战马,还得喂以粟米才行。 一匹战马的消耗,相当于六个人!五万匹战马,那就相当于三十万人的消耗。士卒加上战马,省吃俭用,一个月下来也得一百万石粮。 三百万石不算多,只够支撑刘征三个月的消耗。 当然,刘征对钟繇开出这个价码是针对八十万而言的,这样算来,也就一两个月的耗费。 刘征才说完这个数目,钟繇当时就瞠目结舌!不只是钟繇,赵云、张辽等一干武将都是十分惊讶。 这些武将们大多实在,当然不懂刘征这谈判的套路,只看到自家主公狮子大开口,却没有想过钟繇还会还价。 钟繇当然是要还价的! “三百万石粮草,一时何处筹集啊?请恕钟繇无礼,汉王这个要求实在过于苛刻了!”钟繇果然要还价。 刘征笑了笑,说道:“那钟尚书能拿出多少?” 钟繇咬一咬牙,扭头拱手道:“八十万石,再多钟繇就无能为力了!” “一百五十万石!”刘征再次开口道。 钟繇直摇头道:“九十万石,这是洛阳府库能够拿出的最大数目了!” “九十万石,不够我八十万雄兵吃到南阳,我看还是等本王再积攒几年再说讨伐孙权的事吧!送客!”刘征哼笑一声,摆手道。 重要急了,赶紧说道:“一百二十万石!汉王能保证出兵否?” 刘征本来准备起身离去,听到钟繇松口,这才重新落座,对钟繇笑道:“元常何必如此呢,早说此数,本王也省去诸多口舌!” 钟繇一边擦着汗,一边感叹道:“汉王可真不是凡人!”刘征当然不是凡人!做这种生意,刘征最在行了!当初征讨牛辅时,刘征便从袁绍嘴里抠出二十万石粮草!后来又从刘表嘴里抠出二十万石给了曹操。凡是能够利用的机会,不用白不用!这就是刘征的算 计。 双方终于达成了一致,钟繇再次确认道:“汉王当真会出兵?” 刘征笑道:“元常这话不该问本王!本王何曾有过虚言?只要粮草一到,本王即刻兵发南阳!决不食言!” 刘征只说出兵,可没有说向谁出兵,这样承诺钟繇,也算是刷了个小心眼。对付曹操这样的人,莫说是耍小心眼,就算是明目张胆的食言又如何?他曹操不也曾食言吗? 刘征可还清楚的记得,十五年前,就在这长安大将军府,曹操跪在自己面前宣誓效忠自己!死而后已!如今曹操可还活得好好地! 誓言,承诺,这种东西在刘征跌入无忧谷的时候,便早已失去了魅力! 谈好了条件,刘征许诺了钟繇,粮草一到,必定出兵东征!钟繇得到了允诺,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其实曹操给他的权限是在一百五十万石以内。如今一百二十万石就得到汉王出兵的承诺,钟繇还为曹操省了三十万石呢!这三十万石足够曹仁手下五万兵马支撑三个 月的! 其实洛阳现在只有五万兵马了,曹操带着虎卫亲军、虎豹骑回了邺城。正事谈完,刘征没有忘了向钟繇索要书法真迹,钟繇于是手书了道德经五千言,留给了刘征。刘征将其交给了荀彧,命其找人摹刻成石碑,放在了长安,这也算是为后人留一点财富吧!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拔刀相向 钟繇完成了任务,获得了出兵的承诺,很快便离开了长安,回到了洛阳。曹仁得知后,不禁大喜道:“现在我等就坐山观虎斗,料想汉王口口声声为汉室着想,不至于对孙权称王一事无动于衷!” 从曹仁这句话可以看出,曹营之中,许多人对汉王刘征依旧还是抱着原来的想法。由于刘征身份的特殊,加上刘征一向都表现的极其看重名声,曹仁心下认为,既然刘征已经答应,便绝不会食言。 “将军,汉王说了,粮草一入长安,其必率师东出。”钟繇拱手道,意在催促曹仁,不要在粮草上耍心眼。 粮草对与曹操来说,已经不是大问题,拥有了冀州之后,再加上曹操多年前就已经开始遂行屯田之策,因此现在的曹操早就没有了当年兖州的粮草不济的困窘。 曹仁点头道:“放心吧!明日我便开始准备,一单准备完毕,立刻便令曹洪送过去!不出一个月,便能将粮草全数送到关中!” 曹洪镇守崤函,此事自然曹洪负责。于是,在钟繇完成了使命只有,曹仁立刻便接着按照约定开始了准备。 钟繇前脚刚走,东吴使臣紧接着便来到了长安。 毫无疑问,这次出使的还是鲁肃。由于上一次出使成都,鲁肃与刘征这边建立了不错的关系,因此这一次最合适的人选也只有鲁肃。尤其是,这一次远比上一次的出使更加重要。 送走了钟繇,立刻便接到了江东的拜帖,刘征稍微迟疑了一下,继而笑道:“这孙权反应够快的!来者何人?” 沮授上前答道:“横江将军东吴侍中鲁子敬!”听到鲁肃的名号,刘征更是笑道:“如此看来,这孙权的确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称王啊!这才进位当了吴王,便已经署置了百官!鲁子敬位列侍中,这倒是不错。不过也足以看出,孙权不欲其掌兵,由此观之 ,周瑜迟早必为孙权所猜忌!孙权年轻气盛,早晚要吃大亏!” 经过这十数年来的风风雨雨,刘征看人看事已经炉火纯青,从鲁肃的官职变化,便看出了孙权的心态。 鲁肃统兵乌林大破曹操,如此不世之功,竟只封了个横江将军,虽然担任了侍中,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是孙权故意夺走鲁肃统兵之权。 “汉王,是否现在召见鲁肃?”沮授问道。 刘征琢磨了一会儿,继而说道:“不可!曹操在长安必有眼线。钟繇方才离去,现在就见鲁肃,必使曹操生疑。” “那如何安排此事?还请汉王示下!”沮授又问道。 刘征细想了一下,做戏还得做圈套,当即命令沮授道:“公与立即着人将鲁肃当众给我绑了!关进牢中!” 沮授知道,刘征跟鲁肃关系不错,完全没有料到刘征不但不接见鲁肃,反而要将鲁肃拿下!沮授一时不免有些迟疑。 刘征一脸邪魅的笑容,对沮授说道:“公与放心吧!鲁子敬是个明白人,他会明白的!” 沮授这才领命,于是带了麒麟卫小将上官邕,来至城门处等着鲁肃。 鲁肃人还没到长安,早已送上了拜帖,随行的胡综对鲁肃说道:“听闻子敬与汉王相善,上次出使成都,汉王亲自出迎,想必此次必能一切顺利。” 这副使胡综,字伟则,是孙权亲信,孙权年少时,二人曾一起读书,现任孙权麾下书部从事。孙权派胡综为副使,难说没有监督鲁肃的意思。关于鲁肃在孙权手下的地位,其实非常矛盾,一方面,孙权很依赖鲁肃,将其视作肱骨心腹不假。另一方面,孙权却又始终对鲁肃放心不下。原因便在于鲁肃与周瑜的关系。二人同出于庐江,且鲁肃又是 周瑜所举荐,这一点正是孙权顾虑之处。 胡综以为跟着鲁肃肯定能够受到热烈的欢迎,但鲁肃却对此有些顾虑。 胡综的话里有话,作为江东之臣,却与别家主公关系深厚,胡综这到底是夸鲁肃,还是讥讽鲁肃呢? 鲁肃何等聪明,只是淡然一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汉王当时英雄,人谁不敬之!鲁肃乃吴王使臣,但求不辱使命,余者不敢贪恋!” 这话说的就很滴水不漏了,胡综也没有话回,只好呵呵傻笑。 二人带着随从一行来至长安,数百年古都就在眼前,虽然数经战乱,但长安城依旧雄伟。高大的城墙横亘在眼前,令胡综不禁感叹。 “长安之盛,果然非我江东所能比拟啊!” 鲁肃淡淡笑道:“城池之盛,不若兵马之强!据闻汉王已经在关中集结数十万兵马!这样一支雄兵若是向我东吴攻杀而来,非我等之幸也!” 出使长安,正是鲁肃的提议。在孙权心安理得的进位为吴王之后,鲁肃便立刻意识到曹操势必要挑拨汉王对付孙权!因此才说服了吴王,立刻前来与汉王交通,以免两军交恶,正中曹操下怀。 孙权只是听闻汉王兵强马壮,至于其真正的实力,其实也只是有个模糊的概念。毕竟孙权没有跟刘征过过手,哪知深浅? 因此对于鲁肃的话,孙权心底其实是觉得有些夸张的。不过此时不宜与汉王交恶,这倒是合乎情势,加上听了鲁肃的计谋,孙权这才派出了鲁肃前来长安。 当鲁肃带着胡综并随从来至长安城门时,沮授已经等候在城门口!长安城门人来人往,这些年关中安定,长安也渐渐恢复了许多活力,商贾络绎不绝。 看到沮授,鲁肃赶紧下车,与胡综一同来至沮授面前,笑脸拜道:“东吴使臣鲁肃,见过沮监军!” 胡综不认识听到是汉王中监军沮授,赶紧也随着鲁肃上前施礼。 然而沮授却是面无喜色,鲁肃这边方才拜罢,沮授突然一声令道:“来人!给我拿下!” 左右闻声而动,立刻便将鲁肃等人围了起来!个个亮出了兵刃,俨然抓捕奸细一般! 鲁肃、胡综等人见状大惊,急忙看向沮授,沮授脸上冷若冰霜,没有丝毫欢迎的意思。胡综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其在江东时,由于孙权亲信的关系,莫说是被人拔刀相向,哪个见了他不礼敬三分?可这里不是江东!这里是长安!是汉王刘征的地盘!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泰然处之 鲁肃虽然也吃惊,但心内还是比较淡定,他知道使出必又因,现在要搞明白的是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然后才能去考虑怎么应对。 胡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着,当场便对沮授大喊大叫道:“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足下如此行事,是何道理!” 胡综自恃使臣身份,在沮授面前叫嚣。沮授一眼便看出了胡综的浅薄,不禁对其嗤之以鼻,根本不与理会,只是看向鲁肃道:“子敬,多有得罪了!今日沮某只是奉命捉拿尔等,余者一概不知!” 鲁肃看到沮授脸上怪异的表情,知道情势有变,并没有因此而慌张,只是对沮授说道:“烦请监军代为通传一声,鲁肃此来长安,非为东吴一己之私!还请汉王斟酌。” 说罢,鲁肃便令随从放下手中兵刃,甘心情愿的接受了沮授的逮捕。胡综却是愤怒,但最终也没办法在汉王的地盘放肆,只是在城门破口大骂汉王无礼。鲁肃只是摇头,并不加以阻止。 江东使臣鲁肃,才到长安,立刻便被汉王拿下,这个消息很快便送去了洛阳。不用多想,曹仁听闻了之后,自然很是高兴,随即便命人报知了邺城曹操。 鲁肃等人被沮授押着,一路送进了大牢之中。 看到牢门时,胡综以为自己将要命丧此地,恐惧立刻便占据了理智,当即便要挣扎反抗,鲁肃见其实在不堪,才出言喝道:“胡书部!莫要丢了吴王颜面!” 骂骂咧咧如同泼妇之状,这当然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鲁肃则是一脸坦然,他知道事情不会是这样。 心中有数,举动不慌。 胡综被鲁肃这么一申斥,只好安静了下来。 沮授一路将鲁肃等人押送至长安大狱门口,方才走上前来,凑到鲁肃耳边说道:“曹使钟繇方才离开长安。” 其余的没有多说,只这一句,鲁肃便明白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沮监军费心了!”即便被军士押着,鲁肃也没有忘了对沮授的礼节。 沮授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一挥手,上官邕便将东吴一众使节送进了大牢之中,沮授随即回报汉王。 胡综不明白鲁肃为何受辱还如此镇定,还能对沮授如此礼敬,忍不住抱怨道:“汉王如此折辱我等,子敬倒是好气度呀!我主吴王颜面,在子敬这里就如此不值一提吗?” 鲁肃淡然笑道:“人不自辱,孰能辱之?” 说罢,昂首迈步便走进了监牢之中!鲁肃的这份气度跟胡综形成了鲜明对比。 上官邕对鲁肃也分明要更加恭敬一些。 “鲁将军,这监牢之中已经清扫完毕,内中一应所需之物皆已备齐,若还有需要,将军可随时召唤!” 上官邕是武将,称呼鲁肃也是用来鲁肃的将军身份。 鲁肃点头示意,随后便安然进了监牢。 走进来一看,果然是十分整洁,看得出来,是特意打扫了。除了外面看起来不体面,里面的一切丝毫不必驿馆差。 胡综进来看到这些,不禁十分诧异,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哪里是囚犯的待遇啊,美酒、佳肴,一应俱全,笔墨书简,烛台香炉无一不备,只差没有准备一个婢女了。 “这……这是何意?”胡综不禁讶问道。 鲁肃安然坐下,对胡综说道:“曹操使臣钟繇比你我早了一步,看来汉王是许诺了钟繇,今日之事,不过是做个曹操细作看的。” 胡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情绪这才平静了下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胡某还以为此番必要葬身长安了!”人在下意识的情况下,往往说出的都是真心话。胡综丝毫没有想到此次出使的任务,他首先关心的便是自己的性命,这一点上来说,鲁肃跟胡综是一个天上一个底下。若是此时孙权在这里,看到胡综表现 ,只怕是也无语啊。 胡综方才坐下,看到案几上的美酒美食,不禁又起了疑虑。 “这酒食之中莫不会有蹊跷?都听好了!在见到汉王之前,不可轻易饮食!” 胡综为孙权书部从事,典军国密事,也替孙权干了不少不为人知的事情。什么投毒暗杀之类的,胡综知道的不少。这会儿却以小人之心,度汉王之腹了! 鲁肃其实素来看不上胡综这样的人,对于胡综的话,鲁肃根本不加理会,当即便开动了起来! 这一路来,吃的可没多少油水。古时不比现代,到处都有酒肆。像鲁肃这样的出使时节,长途跋涉,有时候路上根本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只能是以干粮充饥。 美酒佳肴在前,鲁肃倒是要好好吃一顿了! 胡综只是副使,鲁肃是正使,对于鲁肃的举动,胡综只能无语。 其余随从都看着胡综,又看着鲁肃,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吃。 鲁肃问道:“尔等都不饥不渴么?” 胡综不发话,众人都没敢做声,鲁肃当即令道:“我鲁肃尚且不惧,尔等性命如此娇贵吗?” 鲁肃这么一说,众人这才纷纷开动了起来,也不理会胡综同意不同意了!反正正使有命,管他呢! 胡综本是个嗜酒之人,看着鲁肃等人一边享用着美食,一边大口大口的喝着美酒,胡综直咽口水,肚子也不争气的叫唤了起来。 一直到鲁肃等人吃的酒足饭饱,胡综才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道:“看来无事!” 终于也忍不住,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越是淡定的人越能得到别人的信任,胡综这样的,只能是让自己的威信扫地。沮授办完事情,将情况详细的禀报给了刘征,刘征不禁笑道:“孙权上次派了顾邵,那顾邵倒还算是个青年俊才。此番派了个胡综,听公与这么一说,这胡综显然是个酒囊饭袋!看来孙权眼光不行啊!连鲁 子敬都得不到孙权的信任,我料周瑜下场不妙!” 沮授也陪笑道:“孙权谋略超出其父兄,心胸却差的太远了!据闻其弟孙翊之死,与孙权便脱不了干系。”刘征对孙坚、孙策还是比较佩服的,虽然未曾与二人会过面,但江东猛虎和小霸王的名声,毕竟是如雷贯耳。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夜会鲁肃 在了解清楚了江东使节的情况之后,刘征对沮授说道:“今夜将鲁肃一人带来见本王!小心行事,切莫让曹操细作看出。” 沮授领命,随即便去安排去了。 鲁肃安坐监牢之中,不慌不忙,胡综却是有些急躁。 “子敬兄,你说这汉王到底是何意?几时才能见你我?” 鲁肃不耐烦的对胡综说道:“胡书部放心吧!汉王智略超群,如此安排,必有深意,你我安心等候便是!” 话刚说完,沮授便带来一人,身材长相,与鲁肃有三分相像。 见到沮授进来,鲁肃立刻起身迎道:“监军深夜前来,莫非是汉王要见在下?” 沮授拱手回话道:“子敬果然料事如神!正是如此!长安城中,不少曹操细作,为防走漏消息,不得不掩人耳目!汉王有命,请子敬前去一会!” 随后沮授便喊过身后一人来,对鲁肃说道:“此人与子敬颇有几分相像,由他换过子敬,夜色昏昏,必能避过曹奸眼目。只是委屈子敬,得为沮某驭车了!” 曹操安插在长安的细作知道鲁肃来到长安之后,立刻便对鲁肃启动了严密监视。刘征当然可以将这些人搜捕,但如此一来,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是令曹操、曹仁生疑。 鲁肃笑而答道:“沮监军乃是前辈,为前辈驾车,不算委屈!” 无论是从资历、地位还是年纪,沮授都在鲁肃之上,鲁肃对沮授也是十分敬重。 听到鲁肃的回话,沮授不禁点头赞道:“鲁子敬有胆有识,能屈能伸,无愧大丈夫矣!既然如此,那你二人现就换过皮袍,随沮某前去面见汉王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胡综身为副使,以为汉王也会召见自己,但看这情势,显然与自己毫无干系! “沮监军,在下吴王书部胡综,汉王既欲会客,缘何不令在下赴会?” 沮授皱了一下眉头,还是礼貌的对胡综拱手道:“书部见谅!沮授得到的命令是只带子敬一人前去相会,至于书部,我想子敬既然为吴王正使,应当能作主吧?” 这话不露锋芒,却令胡综哑口无言。一个副使叫什么叫!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当正使的鲁肃不能决断的吗? 鲁肃给胡综面子,汉王可不会!什么人都见,你当汉王是谁? 胡综出言为自己争取了一下机会,不料沮授根本不接招。鲁肃出言安抚道:“书部安心在此等候,鲁肃去去就回!” 随后鲁肃便换过了车夫的衣服,跟着沮授出了监牢,一路来至了长安宫中。随后才有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恢复到了东吴正使的样子,跟着沮授来到了刘征面前。 才入厅中,刘征已经笑脸相迎。 “子敬啊子敬!一别已是三年,本王对你可是甚为想念啊!”见到鲁肃,刘征起身亲自走上前来迎接道。 鲁肃是个很有君子之风的人,刘征对于这样的人向来很是敬重。虽然鲁肃并不为自己谋事,但这并不妨碍刘征与鲁肃的君子之交! 鲁肃见到刘征也是十分高兴,上前深鞠一躬拜道:“自与汉王相别之后,鲁肃对汉王也是十分挂念,今日能有机会再见汉王,实乃鲁肃三生有幸!” 鲁肃还清楚的记得当年自己是怎样被汉王隆中的迎接到成都的,也记得汉王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令赵云将其一路护送回柴桑,对此,鲁肃很是感佩。 刘征拉过鲁肃道:“今日之事,实属不得已!还望子敬见谅!” “汉王哪里话!鲁肃知汉王素来礼贤下士,此番情状,必然事出有因!”鲁肃丝毫不因为自己受到了不好的待遇而感到愤怒。 “子敬别来无恙!” 刘征与鲁肃寒暄过后,荀彧、贾诩也上前对鲁肃问候。 刘征又对周群介绍了鲁肃,鲁肃不禁拱手道:“当初周侍中乌林会曹操,肃得密信,言诸葛孔明有破敌之法,想必便是周侍中所为吧?” 那是刘征派出了周群教曹操铁锁连江,又给了曹操单方,医治其军中疾患。当时鲁肃得到了一封密信,信中说诸葛亮有破敌之策,说的就是借东风的事情,鲁肃因此而大胜曹操。 周群笑而拱手道:“在下不过是奉汉王之意罢了!” 鲁肃喟然叹道:“汉王如何知那诸葛孔明有通天本领?” 刘征笑道:“子敬不必多问了,诸葛孔明虽能巧借东风,也得子敬运筹帷幄才行!乌林一役,足显子敬之才!如今子敬已是名动四海了!” 刘征不愿多说,鲁肃也不便多问,只好拱手谢道:“非汉王,肃不得扬名也!” “来、来、来!子敬快请入座!诸位也都入座吧!”刘征于是招呼道。 众人各自入座,先互敬了一杯酒,鲁肃才开口说道:“听闻曹操曾命钟繇前来,此事确否?” 刘征点头道:“子敬不妨猜猜看,那曹操是何意图?” 鲁肃略微想了想,当即回话道:“曹操必是中伤我主称王一事,力劝汉王出兵讨伐我主!” 鲁肃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语气十分肯定!就好像当日在场一样。 荀彧等人对鲁肃之言很是赞叹,刘征笑道:“子敬所料不错!此正是曹操所图!” 鲁肃于是接着说道:“我料汉王必已答应曹操,是也不是?” 刘征又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依子敬看,本王该不该答应曹操?” 鲁肃毫不犹豫,当即拱手答话道:“无论是否答应曹操,汉王必定是成竹在胸!我料那钟繇必是欢喜而去,不知对否?” 这话既回答了刘征的提问,又表示了对刘征的恭维,鲁肃言语听来令人逾越。 “不错!本王确实已经答应曹操,将要率兵东征!高祖有言,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本王身为帝室之胄,高祖子孙,敢不尊奉祖训?” 鲁肃面色微变,想了一下,随后回话道:“汉王尊奉王室,志在匡扶天下,此万民之福!不过……” 鲁肃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当今天下,若论谁是汉室之贼,恐怕还轮不到我家主公!”“哦?子敬此话何意?”刘征问道。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城池谈判 鲁肃于是说道:“我主称王一事,实乃曹操卑鄙伎俩!那曹操矫诏天子之命,敕封我主为吴王,其意在置我主于众矢之的,以求得自己喘息之机会!曹操欲挑起汉王与我主争端,以便坐享渔翁之利!万望汉 王明察,切莫中了曹操奸计!汉王与我主向来盟好,肃此番前来,正是为续两家之情谊。” 鲁肃的话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却也有些瑕疵,他只揭穿了曹操的阴谋诡计,却避谈孙权接受了王位一事。 鲁肃不谈,刘征却是不会轻易绕过,毕竟这正是刘征的筹码。 “子敬说的很好!曹操的意图,本王早已看穿!本王只有一问,既然知晓曹操奸计,你家主公为何还有称王!”刘征向前进逼一步问道。 鲁肃略微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此事实乃迫不得已!虽然知是曹操奸计,但我家主公已然骑虎难下,为安抚部众,我主方才不得不接受了吴王之位!” 这时贾诩站了出来,哼笑道:“子敬巧舌如簧,难道如此就能为你家主公开脱?我看分明是你家主公自己有称王之意!曹操虽是用计,却正中孙权下怀!是也不是?” 当初贾诩就力主除去鲁肃,因此对鲁肃并不客气。刘征没有对贾诩加以阻拦,言语上的交锋,看得是各自的本事,贾诩也正是为刘征加重筹码。 孙权称王一事,确实有一些不得已的情况,毕竟洛阳的一份诏书挑起了江东群臣的欲望。但若说孙权是被迫,那恐怕也不对。孙权的确是觊觎这个王位的! 鉴于此,鲁肃气势上明显有些不足。 “在下以为,当务之急,并不在于我主称王一事!汉之巨贼,实乃曹操!曹操囚居天子,手掌乾坤!此贼不除,天下不宁!至于我主,虽然僭越称王,却也是为了安抚众人。” 鲁肃若是晚生一两千年,必是个太极高手。只言片语,又将孙权称王一事蒙混过关。 贾诩还准备揪着不放,刘征先开口道:“子敬之言,倒也在理!不过本万已经答应了曹操出兵东征,如何能够食言?” 鲁肃脑筋一转,随即问道:“汉王是答应曹操东征我主?” “那倒不是!本王只是承诺曹操,将兵出武关!”刘征微微笑道。 鲁肃立刻便明白了过来,汉王早就留着后手,现在这样说,就是在等着看自己如何提议。 于是,鲁肃拱手道:“既然汉王只是答应曹操兵出武关,在下倒以为,此事尚有转圜余地!” 刘征故作惊讶之状,荀彧代替刘征出言问道:“子敬此言何解?难不成要我王食言?” 鲁肃摆手道:“非也!非也!汉王一诺千金!君王者,言出而必行也!在下只是另有一个提议,愿与汉王道来!” 刘征早就料定,鲁肃必然有准备,于是问道:“子敬但说无妨!”鲁肃于是正色道:“当今天下,国贼乃是曹操!汉王承宗室之烈,持柱国之重!剪除国贼,责无旁贷!今曹操与我主方才战罢,正是元气巨亏之时!与曹操一战,我主损耗甚重,眼下无力征讨,而汉王聚雄兵于关中,正可对曹操雷霆一击!汉王不须食言,尽可兵出武关!当效我先主公孙破虏之迹,直逼洛阳!救天子于囹圄,挽汉室于倾颓!如此不世之功可成!汉室振兴有望!我主必邀拜汉王以称臣!待天 下复定,我主将自去王爵,以全高祖之约!” 鲁肃说出这番话来,正合刘征心下之意!这正是刘征早就谋划好的方略。原本刘征是准备真出兵先夺去南阳,然后再与孙权议和,接着北上洛阳,迎回天子。 如今看来,与孙权的战事倒是可以省却了!因为鲁肃主动提了出来。 “如此说来,你家主公是愿意让出南阳了?” 刘征没有称吴王,也没有称吴侯。若称吴侯,孙权真真实实已经称王,若称吴王,则孙权的王位又不正!因此刘征只能换一种称呼。 鲁肃听罢赶紧说道:“南阳乃我江东将士浴血取得,汉王意欲收取南阳,恐怕有些不妥!不过,在下可以说服我家主公,在汉王兵出武关之后,让开道路,可与汉王秋毫无犯!汉王尽可放心过境南阳!”南阳是鲁肃亲自带兵拿下的,而且南阳土地肥沃,又是个战略要地,一下子将南阳拱手相送,这肯定是不能的。南阳一失,襄阳、江夏几乎也等同不保,荆北三郡便不复为孙权所有。这个代价太大了!为 此,孙权是不惜与刘征一战的! 刘征当然明白南阳的重要性,诚如与钟繇的谈判一样,开价总得是要高一些!没人一开始便出底牌。 鲁肃只说可以借道,刘征却故作疑虑之状道:“自武关过境南阳,奔袭洛阳,其间千里之途!我军必得城池补给不可!子敬虽言借道,终非万全之策。如若这便是你家主公的态度,今日之会可以休矣!” 刘征开价南阳全境,鲁肃出言寸土不让,刘征只好摆出免谈的姿态。 鲁肃不禁叹了口气道:“汉王是不放心在下吗?”刘征当即摆手道:“非也!子敬为人,本王十分清楚,不过此事非同小可,关乎本王数十万兵马安危!不满子敬,我信的过你,却信不过你家主公!若欲本王东出之后,不取颍川,而攻洛阳,则我军过境之 地,必须归属于本王!若不能达成此议,其他的就不必多说了!” 刘征要从南阳过境,肯定是从南阳横插而过!按照刘征这个说法,等于是将南阳一半都割让给他!即便是南阳郡一半,那也是很大的一块地方了!南阳有县三十七个!与汝南并列为汉郡国之最!大汉有郡国一百多个,九成以上的郡国都不过十个县左右,超出二十个的已经屈指可数,而南阳有县三十七 座!割去一般,也能相当于其他两个郡的大小了!更为关键的是,南阳东临颍川许昌,北接河南洛阳,南边更是接壤南郡襄阳!这个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轻易不可过手!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君不疑臣 鲁肃担心失去南阳这个重要的战略位置,却又不得不对汉王做出让步。最后不禁长叹一声道:“汉王既然如此不放心,肃便于汉王交个实底。我主至多能让丹、析、郦、稚、鲁阳五县之地!” 丹水、析县,正是武关出口,郦国、稚县、鲁阳,全在南阳北面,通过这五县倒是可以打通去往洛阳的道路,不过这未免太过吝啬了一些。 南阳三十七县,鲁肃只拿出五个来,刘征很是不满意,当即摇头不语。 于是周群出来说道:“子敬是个聪明人,我想就是换做子敬恐怕也不会答应吧!我王若是那贪心之辈,大可以雄兵自取城池,何必与足下浪费口舌!” 周群这是在暗示鲁肃,再这么小气的话,就不用再谈了!汉王挥师东进,一样夺取南阳全境! 此事贾诩也出言讥讽道:“我看是那孙权当了吴王之后,便不知天高地厚了!随便丢出几个城池,便让汉王调转兵锋,孙权口气不小!” 荀彧见气氛一时僵持起来,于是出言说道:“荀某有个提议,自宛城以北,穰县以西,让出来给我王作屯兵输粮之用,子敬以为如何?” 荀彧的提议等于是包括了冠军、顺阳、南乡、武当、酂县、阴县、筑阳、山都等八个靠近汉中上庸房陵的城池。但同时,却又不触及到南阳的核心。这样一来,算是双方各让一步。 其实鲁肃临行前与孙权商议的结果也是如此,就是无论如何,保有宛城、穰县、新野、樊城这几处战略要地。 荀彧估算的十分准确,正好在鲁肃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哎!鲁肃回去实在不知该如何复命!既然荀令君划出城池,鲁肃也只能答应了!不知汉王意下如何?”鲁肃拱手问道。 刘征这才稍稍点头道:“若是如此,倒也算你家主公有一丝诚意!本王兵马过境之时,便是城池交割之日!” 两边终于取得了一致的意见,鲁肃感叹道:“既是如此,鲁肃回去也不至于自刎谢罪了!” 刘征不禁笑道:“子敬啊子敬!你太狡猾了!” 鲁肃亦笑道:“哪里哪里!汉王面前,鲁肃自愧不如!” 众人闻言大笑,气氛又融洽了起来! 如此一来,刘征用东出一事,从曹操手里拿到一百二十万石粮草,又从孙权手里取得南阳一十三县之地!兵马未出,已经是收获颇丰! 刘征若是生在春秋战国,张仪、苏秦之辈未必能望其项背! 于是,刘征当即与鲁肃修订约书,双方交割了事项,算是完成了这一场谈判。 刘征得到了自己能得到的最大利益,鲁肃也为孙权换取了暂时的安宁,可谓双赢。 进取洛阳的通道已经打通,只待刘征率军拿下洛阳,崤函之固便迎刃而解!那时,刘征便可从河南、河东两处出击,与曹操决战河北!至于孙权和刘备,那就是解决了曹操以后的事情了! 离出兵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曹仁那边还在筹集粮草,刘征也不急着放鲁肃回去,于是便强留鲁肃在长安盘桓数日。曹操的细作们一直紧盯着监牢,不见鲁肃出来,以为刘征真将江东使臣全数扣下。消息传回到洛阳,曹仁知道后,更加肯定汉王这是出于遵守先前约定,方才如此对待江东使臣,这样一来,曹仁更加放心了!曹操得知之后,也点头道:“汉王一诺千金,孙权派出鲁肃,这下算是吃了大亏 了!” 曹操可没有忘了乌林之败的耻辱!乌林一役,曹操正是败在鲁肃手里! 程昱进言道:“可是汉王虽然囚禁了鲁肃,却也并未将其处决!此人若不除,终究为大患!”曹操皱着眉头,与程昱一样。如今的曹操,对鲁肃的忌惮丝毫不亚于对周瑜。原先周瑜是曹操最为担心的人,甚至不惜用尽手段,离间周瑜、孙权,结果被孙权、周瑜联手摆了一道。如今曹操万不肯再错 过这个好机会! “仲德!你即刻派人告诉曹仁!只要汉王杀了那鲁肃,我愿再出一万金作为对汉王的酬谢!” 曹操不惜以一万金的代价,换鲁肃一命!不得不说曹操真是恨透了鲁肃! 三十万兵马南征,最后只带回四万人,怎不教曹操恨鲁肃入骨!虽然代价不小,不过对于曹操来说,这也不算什么!不过是发丘中郎将掘几座墓而已!汉代多崇尚厚葬,曹操为了补充军饷,因此特设发丘中郎将,暗中掘出不少财宝。光是洛阳北邙一地的大墓,十室九 空,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其实里面早就被曹操搬空了! 曹仁得到曹操的命令,立刻便派出人直奔长安。 刘征日与鲁肃闲谈对坐,胡综等人虽然好吃好喝,但毕竟是困在监牢之中。无论胡综怎么质问,上官邕都只说自己不知情。最后实在耐不住胡综的叫骂,方才告知汉王正在招待鲁肃。 鲁肃对此却很是担忧,终于开口直言问道:“汉王将在下留在这宫中,想必是另有深意吧?” 刘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鲁肃问道:“子敬这是何话?本王只是觉得子敬可亲,因此才想留子敬多住几日,子敬怎会如此想?” 鲁肃感叹道:“请恕在下直言,汉王明知那胡书部是我主派来的监使,却令在下与其音信不通。若我所料不错,汉王是欲以此离间在下与我家主公,不知是也不是?” “子敬好眼力!不错!本王确有此用意!不过,本王倒是想问子敬一句,明君者,洞若观火,是以有君不疑臣,臣不疑君!倘使你家主公真因此而疑你鲁子敬,那他又怎值得你鲁子敬以死报之?” 刘征坦诚了自己的用意,却向鲁肃提出了一个更加严肃的问题!若孙权真的信得过鲁肃,难道会仅仅因为胡综的话就对他起疑吗?若是真因为胡综的话而起疑心,那这样的主公还值得他鲁子敬效忠吗?对于刘征来说,这不是个问题,但对于鲁肃来说,却是发其深醒!一语戳中了鲁肃的要害!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万金购首 刘征很明白向鲁肃坦白了自己故意强留其在身边的用意,就是要通过胡综来看看孙权到底是否疑心生暗鬼! 在鲁肃面前,刘征并没有隐瞒,他也清楚的告诉了鲁肃,孙权绝非他的明主! 刘征知道,这样做并不足以改变鲁肃对孙权的忠心,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鲁肃明白,自己这里可以给他最大的舞台! 大体与俊才失之交臂就是刘征现在这种感受,尤其是这当世俊彦非但没有为自己所用,还成为了自己对手的臣属,这无疑更是令人感伤。 刘征一句话问出,鲁肃沉默良久,最后叹了一声道:“无论君疑不疑臣,臣断然不能疑君!” 听到鲁肃这样的回话,刘征虽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则是欣喜,因为这才是自己欣赏的鲁肃! “子敬啊!你知道本王为何对你尤其感到亲切吗?”刘征便走便问鲁肃道。 鲁肃跟在刘征身边,略作沉思之状,方才回问道:“在下不知。” 刘征抬起头看了看前方,惋惜长叹道:“本王不忍明珠暗投啊!本王或非伯乐,岂忍千里马落于庸人之手!” 刘征在鲁肃面前并没有机会,甚至明确暗示孙权只是一介庸人。鲁肃是个实在人,也并不计那些虚无的东西,对于汉王对自家主公的评断,鲁肃并没有反驳,只是回话道:“汉王如此看重在下,在下无以为报,只可惜今生怕是无缘!汉王恩重,来世愿为汉王牵马坠蹬! ” 这一句来世,令气氛顿时变得伤感!刘征心里明白,此番过后,将来怕是与鲁肃再难有再见之日。自己与孙权的关系,在此次奇袭洛阳,击败曹操之后,必然势同水火,两家刀兵相见,为时不远矣!到那时,鲁肃或将领兵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这样的可预期的将要发生的事情,无论对于刘征来说还是对于鲁肃来说,都是残忍的! 错过就是错过!虽然遗憾,但却是真真实实的现实! 正当刘征与鲁肃悠游之时,沮授来到了刘征面前,看见鲁肃在,一时欲言又止。 刘征不禁笑道:“公与但说无妨!” 鲁肃拱手道:“在下还是先行告退,就不打扰汉王了!” 鲁肃方准备离开,沮授倒是止住道:“子敬不必避讳,此事与你有关!” 刘征、鲁肃一听,都不禁哦了一声,疑惑的看着沮授。 沮授于是禀报道:“曹操派人送了信来,言愿以万金购鲁子敬项上人头!” 这句话一说出来,刘征不禁咋舌,鲁肃却是不禁浅笑了几声。 “好呀!我鲁肃的人头如今也值万金了!曹操不愧是财大气粗!想来真是恨我入骨!”鲁肃不禁笑道。 刘征也不禁笑道:“子敬一战破其三十万军,曹孟德如此这般,倒也在情理之中!” “汉王!如此丰厚的赏金,鲁肃这颗人头愿意赠予汉王!以谢汉王厚情!”鲁肃当即指着自己的脑袋对刘征说道。 “诶!子敬说笑了!曹操愿以万金购子敬首级,本王愿意十万金换子敬为我效力,你家主公肯吗?”刘征更加豪气。 鲁肃一听,不禁笑道:“汉王说笑了!区区鲁肃,才疏学浅,岂堪汉王如此看重!” “子敬以为本王是虚言吗?君子一言九鼎,孙权若肯放手,本王何吝十万金!”刘征很是严肃的对鲁肃说道。 一旁沮授却是知道刘征用意,当即记在心里。 刘征是什么用意,就是要让沮授将这句话散播给江东人。 “汉王,如何回复曹操?”沮授还等着刘征的决定。 “告诉他,我刘征堂堂汉王,不敢自辱!他想要子敬人头,且看他自己本事!”刘征毫不犹豫当即便拒绝道。 鲁肃却是有些担忧的问道:“如此,汉王难道就不担心曹操生疑吗?” 刘征脑筋一转,笑道:“无妨!你我不是已经约定南阳城池分属吗?既然曹操急着想要你的人头,那便让你家主公先将丹、析二城交付与本王,就说是用城池换你鲁子敬!如此曹操定然不疑!” 刘征正好趁此机会提前从孙权手里名正言顺的拿到武关出口之地!这样也可以保证孙权不会临时变卦。鲁肃只好点头。 于是刘征回绝了曹操,随即又令沮授将鲁肃送回监牢,令鲁肃将双方约定之事与胡综等人通报。通报之后,鲁肃还是暂时留在了长安,胡综则被遣回寿春,刘征坐等孙权交割丹、析二县之地! 一直与鲁肃音信不通的胡综终于见到了鲁肃,虽然得知了鲁肃与汉王达成约定,但胡综看鲁肃的眼神却是十分怪异起来,总有一种不信任感。 鲁肃知道胡综心里在想什么,却也没有辩驳,因为刘征的话一直都萦绕在鲁肃耳边,鲁肃也想看看,自己死生以报的主公究竟会不会对自己疑心! 一切都在刘征的掌控之中。胡综带着其余的随从被送回了东吴,只有鲁肃还留在关中。 曹操得知汉王拒绝了自己,起初生疑,但听到汉王用鲁肃从孙权手里换取二城,倒是放心下来。 “也罢!汉王用鲁肃从碧眼小儿手中拿下二城,倒是比我这万金实惠的多!现在就看孙权肯不肯给了!”曹操说道。 胡综被放出了长安,一路在刘征兵马的看送下,出了关中,直奔寿春而回!途径颍川,受到了周瑜的招待。席间胡综多喝了几杯,竟对鲁肃出言不逊! 周瑜招待胡综本来只是因为胡综是孙权身边的亲信,毕竟是典军国密事的书部,周瑜盛情招待也是理所应当。却不想这嗜酒的胡综,多喝了几杯就不知道自己是谁! 胡综借着酒劲,放纵恣肆,将自己在长安的憋屈全部都发泄了出来!这一下可着实惹得周瑜不高兴了! 周瑜跟鲁肃是什么关系!胡综竟然在周瑜面前信口雌黄!这令周瑜很是生气! “胡书部!你喝多了!”周瑜面色阴沉的喝道。话说胡综第一次出使,在长安着实过的太窝囊!虽然每天好酒好菜,但却是呆在牢狱之中!对于胡综这样的世家子弟,哪里受过牢狱之灾?更何况自己是堂堂吴王副使!胡综自是因此而更有怨恨之意!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胡综复命 “周大将军!胡综哪一句说的不对吗?你可知那汉王说了什么话?”胡综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说道。 “说了什么话?”周瑜于是问道。胡综冷笑了几声,嚷嚷道:“曹操用一万金购鲁子敬人头!汉王说他愿出十万金从主公手里换取鲁子敬!那鲁子敬在汉王宫中逗留数日,却不曾只言片语通报胡某!胡某可是堂堂副使!竟如囚犯一般,困在 监牢之中!你说!那鲁子敬是不是暗许汉王!是不是有卖主求荣的嫌疑!” 胡综越说越荒唐,周瑜听来脸色已经铁青! “来人!将胡书部送回去休息!”周瑜强压着怒火,喝令道。 军士将胡综抬了出去,陆逊出言劝道:“大将军不必动怒,胡综酒醉之言,不可当真!” 周瑜哼了一声道:“伯言以为我是因胡综而怒吗?” 陆逊不解其意,不禁问道:“难道大将军不是以为胡综口不择言而动怒?” “当然不是!方才胡综的话你也听到了!这分明是汉王离间之计!此计好歹毒啊!鲁子敬与我同为主公左膀右臂,汉王此举正是为了构陷子敬,令主公暗生疑虑!以达到扰乱我东吴之目的!” 周瑜眼光太过敏锐,一眼便看出了这里面的关键之处!陆逊听来却是倒吸一口凉气,不禁叹道:“汉王用计如此,着实非常人能比啊!” “那是当然!伯言别忘了,汉王名动天下之时,连曹操也不过是个跟班!怕只怕主公年轻气盛,不经挑拨,若是中了汉王离间之计,则子敬堪忧也!”周瑜不禁叹道。周瑜眼里,曹操也不算什么,唯独对汉王刘征,周瑜始终是敬而畏之!他不知道一个人要具备怎样的本事,才能经历如此多的波折还屹立不倒!如今更是雄踞关中,为一方豪雄!换做是周瑜自己,他也并 不认为自己一定能够做到这样。 周瑜从胡综的胡言乱语中看到了刘征设下的圈套,心中不禁开始忧虑起来。于是当即便拿起笔墨,修书一封,想要为鲁肃说话,提前给孙权以警示,以避免孙权陷入猜忌。 第二日胡综醒来之后,隐约回想起自己昨夜说过的话,不禁直冒冷汗!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在周瑜面前说鲁肃的坏话,也亏得自己做的出来! 胡综正想前去向周瑜解释,却被陆逊拦住道:“大将军外出巡营去了!书部既奉王命,还是早些回报主公吧!” 显然,周瑜对胡综很是厌恶,一刻都不想再看到胡综,故意派陆逊将其打发了! 胡综只好唉声叹气的离开了许昌,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东吴大将军周公瑾!这可是孙权也得礼敬三分的人!总是胡综与孙权关系再密切,也架不住周瑜这样的实权派啊! 寿春吴王府,胡综还没有回来,便接到了周瑜的书信,周瑜不便直说胡综醉酒乱语之事,只是旁敲侧击,提醒孙权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周瑜的忌讳,恰恰令孙权很是不悦!在孙权看来,周瑜这就是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竟然还对自己指指点点!周瑜的尊尊教诲,被孙权看成了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现在的孙权已经是吴王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继领了江东,需要靠着周瑜、张昭等人扶持才能坐稳的初出茅庐的小子了! 压抑太久的人一旦心理发生变化,看谁都不会顺眼!尤其是对那些“倚老卖老”、“居功自傲”的人!翻身的人主,第一要务便是维护自己的权威和可怜的自尊! 孙权一直想要摆脱束缚,想要成为真正的东吴之主!周瑜、张昭等人就成了孙权必须要跨过的坎! “禀主公,胡书部回来了!”侍中阚泽进来禀报道。 听到禀报,孙权不禁愣了一下,继而问道:“鲁子敬何在?” 阚泽摇了摇头道:“主公还是见过胡书部再问吧!” 孙权于是立即将胡综召进了吴王府,胡综一进来便哭丧着跪倒在孙权面前。 孙权不禁问道:“伟则何故如此?” 胡综拜道:“主公有所不知啊!那汉王欺人太甚!臣此番前往长安,竟被困监牢,成了阶下之囚!” 胡综没有先跟孙权禀报成果,倒是先倒出了一肚子苦水,这令孙权很是诧异,于是再问胡综道:“如此说来,汉王是没有答应孤了?” 胡综这才收起哭丧脸道:“那倒没有,汉王假意允诺了曹操出兵征讨主公,但也私下答应了主公的提议,从南阳过境,突袭洛阳!” “既然如此,那便是达成了使命,子敬为何没有回来!”孙权不禁问道。 胡综于是便将在关中长安发生的事情一一“添油加醋”的禀报了孙权。 听胡综说完,孙权点头道:“汉王果然智计过人啊!如此倒是不使曹操生疑了!”孙权的注意力根本没在那些细枝末节,他只是注意到了汉王答应了自己的提议,而自己的提议也正好跟汉王的计策不谋而合!如此一来,自己非但是可以少了汉王这个大敌,反而可以令曹操遭受重挫!曹 操受挫,对孙权就是最大的利好消息! 胡综见孙权根本没有关注自己在长安“受辱”的事情,心中不禁升起怨恨,于是对孙权拱手拜道:“主公!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权见胡综还有话说,于是道:“伟则还有何事要说?” 胡综于是说道:“臣以为,鲁子敬与汉王过从甚密,主公不得不防!” “此话怎讲?”孙权问道。“在长安之时,汉王自始自终都未曾召见臣等,只有鲁子敬一人得以面见汉王!且又被汉王留在宫中数日!在下得知,汉王对鲁子敬奉为上宾,鲁子敬对汉王也是千恩万谢!还有一事,臣不得不禀报主公! 曹操万金购首之后,汉王曾对鲁子敬言,愿以十万金得到他!汉王如此邀买鲁子敬之心,臣恐怕其早晚为汉王所动!是以主公不得不防!” 胡综说的全是自己的推测之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中伤一个人,很容易,也很难!关键是看在谁面前中伤!若是换做几年前的孙权,这样的话丝毫提不起孙权的兴趣!但是现在,恐怕就不同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白眉最良 胡综的话虽然莫须有,但听在孙权耳朵里,却是分外的清楚。 “这么说,汉王是极其看重鲁子敬了?”孙权面露忌色的问道。 胡综不怕事儿大,谁叫自己在长安受尽了委屈,而鲁肃对自己也不甚敬重,更何况在胡综看来,自己说的就是实情,并没有什么虚假! “臣听闻,当年鲁子敬出使成都之时,汉王便以王驾远迎十里之外!更是亲与鲁子敬同乘!想必那那时鲁子敬便对汉王感恩戴德了吧!” 最怕的就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语!基于一个片面的事实,展开了丰富的联想,所有的猜忌便都是从此开始! 胡综的口舌令孙权很是不悦!眼看着孙权面色越来越阴沉,却见其忽然舒展。 “伟则多虑了!子敬不是那样的人!若无子敬,孤何以破曹呢?汉王区区恩惠,不足以令子敬倾心!” 不知是孙权强行说服自己,还是另有顾虑,总是最终是否定了胡综对鲁肃不利的言论! 随后孙权便下令南阳程普,立即与用丹、析二城从汉王手中交换回鲁肃,随后又令周瑜做好准备,随时佯装驰援南阳,以便迷惑洛阳的曹仁,使曹仁不备汉王之用兵。 长安这边,刘征顺利的先取得了丹水、析县两地的控制权,随后才与鲁肃依依惜别,临行之际,刘征又对鲁肃嘱咐道:“今有一言,子敬切记!子敬若有势穷之时,勿忘本王!” 在刘征看来,鲁肃、周瑜迟早都不能为孙权所容!自古功高震主者危!这是万世不易的至理! 无论是刘征、曹操还是刘备,那都是战场厮杀出来,只有孙权,一个因父兄之功绩而成就一时霸业的人,始终是缺乏自信的!而不自信,恰恰就是兔死狗烹最真实的原因! 将鲁肃送出了关中,长安却并没有消停,刘备的使臣马良也紧跟着鲁肃的脚步来到了长安! 初听刘备遣使前来,刘征是毫不犹豫的便拒绝接见。在刘征心里,收拾刘备是迟早的事情,见与不见并没有什么不同。 荀彧却是谏言道:“无论汉王如何看待刘备,来者是客,何不先看看再说?此一时彼一时,刘备自得荆南之后,始终与汉王秋毫无犯,想来刘备当有意与汉王和解。” “和解?文若莫不是说笑吧!刘备其人,背信弃义,谈何和解?他有什么资格与本王和解?”说起刘备,刘征虽然并未出离愤怒,但却是依旧不待见。一般人听到刘征这样的话,肯定是闭口不再言语,但荀彧毕竟是个考虑大局的人,于是再对刘征出言道:“臣以为古之明君者,心忧天下而无私仇!昔齐桓公能用管仲,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以汉王气量, 曾一齐桓而不如哉?” 荀彧直言善谏,当着刘征的面,便用齐桓公任用仇敌管仲的实际来比拟,以此来劝谏刘征需要有更大的胸襟! 刘征一听就火了,不禁怒道:“管仲于齐桓难道有杀妻戮子之仇?文若此言甚是荒谬!本王既非齐桓,他刘备更不是管仲!” 荀彧还要进谏,刘征不耐烦的挥手道:“文若还有公务要处理,退下吧!” 一旁的沮授见汉王似乎有些失去了理智,于是也打算直言进谏,荀彧却主动告退,并拉着沮授离去。 出了汉王宫,沮授不禁问荀彧道:“荀令君这是何故?今日汉王表现并非明智之举,你我缘何不据理力争?” 荀彧却道:“公与跟在汉王身边这么多几年,难道还不了解汉王?” “这……”沮授一时无语。 “公与放心!不出一个时辰,汉王必会回心转意!你我静候汉王意旨便是!”荀彧肯定的说道。 话说论跟在汉王身边的时间,沮授其实还要超过荀彧。汉王每次出征,沮授必左右相随,而荀彧则还需要留守后方。但论对汉王的了解,恐怕还是荀彧更加深刻一些。 他知道汉王对亡故的妻儿的感情,但也更知道汉王不是个轻易会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现在需要的只是冷静和等待,因为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侍奉汉王来说,话只需要说一遍!并无多说的必要。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时辰,沮授便接到了汉王命人传来的消息,令其将来使带去相见! 对于刘备的使臣,刘征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令其他人陪坐,于是只令沮授将其带来,做私下会面。 来使马良,现任诸葛亮麾下长史,刘备以其处事有方,因此委任其前来向刘征示好。 沮授以为刘征并不了解来使,正准备上前介绍,刘征却先开口问道:“你便是刘备使者马良?” 马良上前行大礼拜道:“正是在下!马良奉我主之命,前来拜会汉王!不知汉王何意认得在下?” 刘征仔细端详了一番马良,随后道:“本王听闻马氏五常,白眉最良!你既眉间一抹白,不是马良还是何人?”马氏五常,白眉最良,这句话只在荆襄士人之间有所流传。以马良的声名,并没有超出荆襄地界!比诸葛亮等人那更是差远了!若说汉王了解诸葛亮等人还可以理解,但能脱口而出“白眉最良”这样的话, 着实令马良很是惊讶! “马良荆襄陋士,不曾想汉王对在下却是如此了解!真令马良受宠若惊呀!” 听到刘征说出白眉最良这样的话,沮授也十分惊讶,自己并没有提前介绍过马良的情况,汉王却能知晓,看来汉王知道的人和事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于是沮授也便不再多做介绍。 刘征见马良面相端正,倒也有几分名士风范,于是便开口赐座。 马良入座之后,刘征随即问道:“刘备令足下前来长安,意欲何为呀?”此前刘备曾将臧霸送到成都,时隔十三年,又第一次亲手给刘征写了一封书信,表明自己的悔过之意。当时刘征并没有在意,只当刘备是担心自己挥师东进,因此才抢先示好。如今自己已经迁到了长安,很明显不再针对他刘备,此时还遣人来,似乎并没有必要,因此刘征才觉得很是奇怪。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刘备意图 刘征觉得此时的刘备处在最安全的位置,完全没有必要再腆着脸来向自己示好。 听到问话,马良于是拱手回话道:“我主今被朝廷赦免,并敕封为荆王,甚是惶恐。自忖不应与汉王比肩,特遣在下前来向汉王申明,此事并非我主之意,或是曹操之阴谋!万望汉王明察!”这番话的姿态可是摆的够低的了!刘备虽然领受了荆王的称号,但并没有署置百官,可以看得出刘备对荆王这个位置很是担忧。一方面刘备迫切需要朝廷这道诏书,以免去自己叛逆的身份,另一方面又担 心自己进位为王会更加激怒刘征,因此马良此行的任务,首先便是要将此事解释清楚。 想要解释,无非是将事情推给曹操,因此马良才说“或是曹操阴谋”。 刘征当然知道这是曹操的阴谋,曹操现在巴不得三方大乱!最好是互相交兵! 见刘备摆出如此低的姿态,刘征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既是朝廷敕封,何必来与本王解释!刘备不是早就想着这一天吗?”刘征并不领情,反而揶揄道。 当初刘备对刘征反戈一击,得了个左将军,如今得了王位,反倒是对刘征卑躬屈膝,刘征怎会轻易相信! 见马良一时沉默,刘征于是继续道:“刘备究竟有何意图?不必在本王面前假惺惺!” 马良看了看周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不方便当众说出来。 刘征看到了马良的表情,又与沮授对视了一眼,于是一挥手,示意堂上的侍者们都退下,只留沮授一人陪坐。 “说吧!刘备到底有何图谋?”刘征再次问道。 马良这才没有了忌讳,于是拱手道:“我主刘玄德,原出自汉王麾下!其间确有不轨,至今为此遗憾。然时过境迁,私以为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助汉王共扶汉室!故此,特命在下前来与汉王献策!” 果然刘备派马良来并不是简单的示好,而是另有用意! 任刘征再睿智,也想不到刘备意欲何为,于是问道:“献策?莫不是给本王设下陷阱吧?” 刘征始终对刘备是持有敌对怀疑的态度,他不相信刘备会这么好心,还特意来给自己献上计策。马良略微有些尴尬,对于汉王的冷嘲热讽,马良并没有反驳,只是继续拱手道:“我家主公绝无谋害汉王之意!此番献策,乃是为了汉王早日匡定天下!振兴汉室!我主与汉王同为帝室之胄,汉皇子孙!自 当与汉王一心,共扶汉室江山!” “说的比唱的好听!若真有心,让刘备献上自己的首级便是!本王必不迁咎他人!其麾下关羽、张飞,本王还可重用!你看如何?” 刘征并没有恨屋及乌,自无忧谷出来之后,刘征也知道了当时刘备是特意支开了关羽、张飞才对自己下手的,因此关羽、张飞二人在刘征的心里并不算刘备的同谋。 刘征没有好话,这倒是在马良的预料之中,临行前刘备、诸葛亮都再三嘱咐马良,一定不可与汉王争执。 但马良毕竟是刘备的属下,再怎样这也是汉王与自家主公之间的纠葛,与马良并无干系。而从马良的角度来说,则无疑是有维护自己主公的责任。 听闻了刘征的再三的冷嘲热讽之后,马良终于按捺不住,当堂正色道:“在下原以为汉王乃当世明君圣主!不意竟也如此不晓礼节!实在大失所望!既然汉王不愿意听,那便斩了在下,以平汉王私愤吧!” 从一开始卑躬屈膝,到现在的突然作色,马良的变化倒是令刘征刮目相看。 沮授出于维护刘征,自然也不能无动于衷,于是怒斥道:“足下这是何言!岂敢在汉王面前放肆!” 马良虽然言语硬气起来,但还是执守礼节,对沮授拱手道:“在下以为,无论是非对错,当着属下的面斥责其主,便是无礼!汉王既然出声要我主自献首级,马良既食我主之禄,便不能无动于衷!” 吃谁的饭,便为谁谋事!维护自己主上,这也是人臣之礼!马良并没有错。 沮授原以为马良已经触怒了汉王,却不想刘征反而出言笑道:“马氏五常,果然白眉最良!甚好!本王出言折辱刘备,你若是一声不吭,我倒该瞧不起你了!” 原来刘征是故意出言激怒马良,目的就是看看马良对刘备的忠心!看看这马良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能够不顾自己的性命,对堂堂汉王出言相抗,这足以证明马良是个有操守的人。乱世之中,最难得的便是忠臣。无论是忠于谁,忠臣始终是受人尊重的。 刘征并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在查验过马良之后,刘征这才放下心来。他可不想跟一个心志不坚定的人谈什么‘计策’! 刚才还紧张的气氛,随着刘征的一句笑语,顿时缓和了下来。 马良闻言,赶紧拱手请罪道:“适才失言,还望汉王恕罪!” 马良的表现令刘征很是满意,刘征这才进入正题,点头马良道:“现在说说刘备所谓的共扶汉室‘计策’吧!”马良端正了一下坐姿,随后说道:“眼下汉室之危,一在曹操窃据朝纲,二在孙权僭越称王!除此二贼,汉室方才再兴有望!今汉王用兵关中,若所料不错,不日必将东出!当此之时,我主特遣在下前来, 向汉王申明携手之意!若汉王能够摒弃前嫌,我主愿为汉王冲锋陷阵!”马良首先传达了刘备愿意顺从之意,紧接着又说道:“眼下曹操败退河北,而孙权最为势盛!然孙权初定徐、豫!正有可乘之机!此时汉王若出兵直取南阳,进收颍川,孙权必不能当!而一旦汉王发兵,我 主率将士沿江而下!与汉王并力东向!则孙权旦夕可破!东吴可灭也!东吴既灭,汉王挥师北伐,一战可定天下!如此四海安平!汉室可兴!”马良说出的这个方略,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方略,但这个方略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刘征如何能信得过刘备?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触怒汉王 马良口口声声说刘备愿意臣服于刘征,但这话在刘征听来,却是那么的不靠谱!一个已经背叛过自己的一次的人,要怎样才能相信他不会有第二次背叛? 所以马良献出的计策虽然很好,但却没有信任基础。一切没有信任为基础的合作都是空中楼阁,缺少了这个前提,妙计也成空! 说完该说的话之后,马良一副殷切期盼的样子看着刘征,刘征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兴奋的意思。 “刘备当本王是三岁小孩吗?” 刘征冷峻的看向马良,眼神中分明有一道凌厉的寒光! 马良不觉一惊,急忙问道:“汉王此话怎讲?我主岂绝无半点虚情假意啊!” 马良表现的很真诚,至于刘备此举是否真诚,恐怕并不在于刘备,而在于刘征如何看待。 刘征不禁怒斥道:“刘备此举难道是想效仿曹操,坐观鹬蚌相争,以攫取渔翁之利吗?” 刘征压根就不相信刘备,在刘征心中,对刘备的信任早就已经荡然无存,此时任凭刘备如何表现,决计无法取得刘征的谅解!除非他肯自缚请罪,让刘征痛痛快快的砍下其首级!在刘征看来,刘备分明是假言顺从,目的就是期望刘征先跟孙权厮杀起来,如此他便可以趁机捞取好处。只要刘征跟孙权真刀真枪的干起来,孙权势必要将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到南阳、颍川等地,如此,其 江东六郡之地势必空虚!乌林一战,刘备收取了曹军三万水师,加上其原本所部,足以支撑一次对外行动!只要孙权被牵制在颍川、南阳等地,他刘备便可以顺江而下,一举拿下江东之地!如此一来,孙权湮灭,而他刘备则可以 与汉王、曹操三分天下! 当然,这是刘征对刘备此举用意的推测,并不代表刘备就真的是这样想的! 人一旦失去了对别人的信任,便不吝以最坏的角度来揣度别人的心思!同理,若是失信于他人,那么也无从指责他人对自己的恶意的推测。 刘征很清楚的表达了自己对刘备全然的不信任,马良更加心急道:“我主绝无他图!实乃诚心诚意,欲助汉王平定乱世!此计若成,可为汉王二十年功!汉王为何就不能再思虑思虑?” 马良这话或许不假,二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一个个的来收服,再快恐怕也至少需要十年。若是进展不顺利,或许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够看到四海升平的那一日。 如果刘备真的是真心实意的要归顺刘征,那么按照马良说出的这个方略,或许不出三五年,孙权便将彻底被消灭。那时,只剩下曹操一家,天下大势也便不是曹操所能翻转的了! “二十年功?他刘备可知若无当年华阴事,今日汉室之天下早已安定!”刘征一想起过去,情绪便不由得激动起来。当年刘征已是一家独大!剪除了董卓的西凉余孽,扫平了漠北三千里!当时的袁绍、袁术之流根本不足以对抗刘征!若是没有华阴之变,不出数年,刘征必定能够威慑四方,重振汉室!哪会有如今诸雄割 据的局面出现? 在刘征看来,现在这一切都是刘备造成的!难道现在刘备还想再重演一出? 马良早有心理准备,但刘征表现出来的对刘备的敌意还是超出了马良的想象!一旁沮授对马良言道:“汉王与刘备之事,足下或不知详情。欲要汉王信得过那刘备,除非刘备自缚请罪,引颈受戮!否则,一切免谈!我看足下还是不必白费力气了!趁在汉王并不迁怒于足下,快些走吧 !” 沮授也以为刘备此番遣人来只是单纯的向汉王示好,若只是单纯的示好,那什么话都好说,即便汉王不接受,也不至于动怒。 不过马良带来的不只是刘备示好之意,还有一个影响汉王方略的计策!沮授深知,这种时候刘备派人跟汉王谈用兵方略,势必是要再触动汉王对刘备的怒火! 马良不知,刘备十多年没有见过汉王,也并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诸葛亮虽有天人之智,却也不知道丧妻亡子之痛!因此才对马良此行寄予了希望。 座上刘征面色已经十分难看,沮授见状赶紧示意马良告退! 马良听到沮授的话,又看到沮授的眼神,领会其意,赶紧起身,揖拜而别! 沮授也随之起身,对刘征拱手道:“汉王息怒,臣这就将此人赶出长安!” 说罢,沮授便赶紧追着马良的脚步出去。 来至宫门外,马良看到沮授追来,于是停下脚步,对沮授拱手问道:“沮监军,汉王何以如此?” 马良并不知道汉王为何会在自己提到省却二十年功时突然动怒。沮授作色道:“足下对汉王与刘备恩怨知之甚少,实在不该由你前来长安!若无刘备,汉王何须蹉跎这十余年!今日足下却道刘备要为汉王省却二十年功,难道还当是刘备功劳不成!想当年汉王妻子俱丧! 忠臣横死!足足五载,困居幽谷,为活死人状!此皆刘备之过!今日汉王不杀你便已是宽仁!你又如何还要为刘备在汉王面前邀功?真孺子之言也!” 马良才二十岁,虽然已有些名气,却是也算是个人才,但毕竟经历的世事太少。他并不知道,无论刘备怎样帮助汉王,那都是他欠汉王的!既然是欠的债,那便只有“还”,何谈“助”! 马良听罢沮授的话,这才明白问题出在自己。马良既然代表刘备,当然可以维护刘备,但却不能维护过了头,更不能表现出一副平起平坐的姿态! 因为刘备在汉王面前,永远不可能平起平坐!只有将姿态摆在最低,或许才能让汉王勉强听一听他想说什么。 说到底,就是马良潜意识里面将刘备放在了与汉王平等的位置。马良悔恨不已,可惜木已成舟,无可奈何,此番定然是徒劳无功。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没有触怒汉王,马良也顶多只能够向汉王表达刘备的示好之意,至于他说的什么计策、方略,依旧是不会轻易实现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但求心安 沮授将马良一番责备,马良也是后悔不已,但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然而马良看到沮授,忽然察觉了什么,于是拱手对沮授拜道:“中监军特意追来,想必还有话要对在下说?” 马良明敏锐的察觉到,沮授追来绝对不只是为了责备自己!肯定是另有深意。 沮授闻言,方才收起了脸上的怒色,不禁轻笑一声道:“我道刘备不识人,看来足下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不错!沮授的确还有话要对你说!” 马良再拜道:“沮监军有话请讲!” 沮授略微顿了顿,而后才对马良说道:“回去告诉刘备!若欲取得汉王信任,在行不在言!说的再多,都是空话!先让汉王看到他的诚意,再谈其他!” 沮授是个务实者,这句话原本该是刘征说出来的,但马良已经触怒刘征,因此沮授才急忙出来追上马良,将这话对马良说了出来! 马良不禁问道:“那如何才能令汉王看到我主的诚意?” 沮授敛了敛衣袖,淡淡的说道:“很简单,回去告诉刘备,他若肯先对孙权动手,汉王自然会相信他是诚心归附!” 沮授的话令马良心头一震!这是要自家主公先自绝后路啊! 看到马良吃惊的样子,沮授冷冷笑道:“不立身绝路,不足以见真心!言尽于此,回去告诉刘备,好自为之!” 说罢,沮授随即转身离去,没有再送马良。 一直以来,刘备始终的都有人庇护,先是刘表,后是曹操,再是孙权!要想证明自己,除非断绝后路,否则保不齐哪一天便又突然翻脸!这一次刘征肯定是不会再犯曾经犯过的错误了! 刘备一旦先与孙权决裂,那么他便再也没有了依靠。 刘征担心刘备反复的同时,刘备这边肯定也担心汉王使诈!万一真与孙权决裂了,汉王却袖手旁观,那可如何是好? 马良回到了长沙,将与汉王对话的经过,以及后来沮授对自己说过的话都如实的回报给了刘备。 刘备听后,不禁一声长叹道:“汉王这是要将我逼入绝境,方才罢休啊!” “主公万万不可先与东吴决裂!一旦决裂,主公一人断难抵挡东吴兵马!若那时汉王不肯出兵,主公将退无可退!” 陈宫对刘备与汉王之间的恩怨并不在意,他只是从刘备的现状出发,否定了先与东吴决裂的提议! 刘备何尝不知,可若是自己不先迈出一步,又如何取得汉王谅解呢?自己未来的路又该怎么走? “主公万万不可冒险行事!”伊籍、简雍二人也出来劝说刘备道。 由此可见,刘备想要向汉王表现诚意是有阻力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需求。 刘备希望的是在自己有生之年,弥补曾经犯下的错。但他手下的这些人,与汉王从来没有瓜葛,自然不肯坐视刘备处于险境! 没有人可以为所欲为,尤其是处在高位的人,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刘备没有在陈宫等人面前表态,只是让众人退下,并命人将诸葛亮从军中召了回来,他想听听诸葛亮会怎么说。 很快,诸葛亮便来到了刘备面前。 二人对坐,刘备将马良的回报详细跟诸葛亮一一道来,最后问诸葛亮道:“孔明以为,我该如何抉择?” 诸葛亮想了一下,随后问道:“主公何所求?” “但求心安!一步踏错终身错,备不愿负疚而死!” 刘备从来没有对外人袒露过真心,如今终于是在诸葛亮面前说出了心里话。 到了现在的年纪,刘备也算是看清楚了天下大势。这天下他早已成为了陪坐,始终也只是陪坐!能得到的他已经得到,进位荆王,这已经触摸到了顶,再往上便是不可求了! 说到底刘备一直以来的愿望便是出人头地!当初之所以会听信朱符的话背叛汉王,也是因为他并不满足一介区区的关中留守,他希望自己能做到大将军,能做到王侯! 挣扎了一辈子,到头来,曹操一道矫诏竟然就实现了刘备的愿望! 曹操这本是挑拨之举,却反而令刘备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杂念。 现在的刘备,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弥补对汉王的歉疚。若是能够达成,那自己也算是完满了。 确实是完满!既不负罪,又不负疚,带着王爵死去,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结局更完满? 听到刘备但求心安的回答,诸葛亮点了点头,如此也算自己没有看错刘备这个主公。虽然眼前的刘备,眼神中已经不如当初初见是那般明亮,但却多了一份堂堂正正。 “既然主公但求心安,那又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诸葛亮再问道。 刘备面露难色道:“陈公台、伊机伯、简宪和等人都劝阻我不要先与东吴决裂!此为备之顾虑!” 听到这里,诸葛亮明白了刘备担心之处。 “汉王不放心主公,陈公台等人不放心汉王,这便是症结所在。” “正是如此!”刘备点头道。现在荆南的事情并非是刘备一人可以决定的,一旦做出的决定不能得到大家的支持,那便等同于分裂了自己!要知道刘备手下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既有汝南旧部,又有刘表旧部,还有荆南本土人氏,以 及来自曹营的降将!其间错综复杂,心思并不一致。处置不当,便保不齐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不是刘备所期望看到的,但刘备又迫切的希望早点得到自我救赎。 诸葛亮彻底明白了刘备的意图,于是劝道:“以在下之见,主公不如暂且安下心来,等候时机!” “等候时机?”刘备疑惑道。 “不错!等候时机!汉王与孙权早晚必有一战!主公那时再做出抉择也不迟!”诸葛连建议道。 刘备摇头道:“若那时再动手,便失去了价值!汉王必以为我因情势所迫,并非真心实意!” 刘备的担心不无道理,他希望尽早的对汉王表示自己的诚意,时间越早,这诚意便越深!拖到后面,即便是真心实意,价值也大打折扣。然而诸葛亮却微笑问道:“主公若真是但求心安,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呢?真心实意若只是做给别人看的,那又谈何真心实意?” 第一千二百章 周瑜怅惘 刘备尽作纠结之状,诸葛亮早已看出刘备其实根本还没有下定决心,只不过是想先探探路。现在的刘备是欲进还退,欲臣还忧。 在这样的情况下,诸葛亮不会给出刘备明确的建议。只有等刘备自己彻底想清楚了,心中真正作出了决定,诸葛亮才会为刘备筹谋下一步的行动。 若真是要向汉王赎罪,就不应该在意汉王如何看待自己,只要自己真切的做出了有助于汉王的事情,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以,诸葛亮认为刘备现在并没有真正想明白未来的路。 诸葛亮一语问出,刘备当场愣住了。 “主公慢慢思量,在下告退!”诸葛亮拱手退了出去,留下刘备独自思索前路。 此事终究是不了了之,刘备最终并没有作出与东吴决裂的决定,很明显,现在的时机也确实还不成熟,只能等待,且看局势会如何发展。 话说鲁肃自长安东归,一路经过颍川周瑜驻地,周瑜设宴款待。 非但周瑜对鲁肃称颂有加,周瑜帐下众人对鲁肃也是佩服的很!东吴能够顺利的打败曹操,取得两州一十四郡之地,除了周瑜在背后谋划全局之外,鲁肃在乌林一战大破曹操也是干的十分漂亮! 若论破曹第一功,自然是谋划大局的周瑜,而周瑜之外第二人,则非鲁肃莫属! 周瑜带着众将纷纷与鲁肃一番畅饮,众人宴罢归去,周瑜将鲁肃留下,再叙二人情谊。 将军府中,大宴过后,周瑜命仆人收去了筵席,将鲁肃请至院中小亭闲坐。 周瑜带着三分酒意,三分笑意,伸出双手按在了琴上。良久,方才缓缓的奏出了一曲美轮美奂的乐章。 鲁肃安坐静听,听至深处,鲁肃忽然心头一紧,他分明从周瑜的琴曲中听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滋味。 “公瑾!何故如此忧伤?”鲁肃不禁问道。 只有在与鲁肃这样的知己对坐时,周瑜方才流露出了真心。在其他人面前,周瑜从来没有过低落之时,更别说是忧伤了! 一曲奏罢,周瑜怅惘良久,最后轻叹了一声,一脸的失落。在鲁肃的记忆里面,周瑜从来没有过现在这种模样!以往无论何事,周瑜总是一番成竹在胸的气定神闲!望之便觉心安!而如今,周瑜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鲁肃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 会让堂堂周公瑾如此这般?周瑜几乎从来不对人袒露心扉,然而这一次再见到鲁肃,也不知怎么的,周瑜竟然心中升起了一丝凄凉,这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与鲁肃再见无期!周瑜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却十分清 晰,让他隐隐不安。 周瑜仰头望去,一轮残月当空,数点疏星零落,或明或晦。一阵秋风吹来,周瑜突然打了个寒噤。 鲁肃看到周瑜的模样,心中更加不解,再问道:“公瑾有话要对在下说?” 周瑜凝望着身前古琴良久,忽然一笑,出言道:“壮志已难酬,人生那堪悲!子敬啊!我有一种预感,这或许是你我此生最后一面了!” 鲁肃闻言心中忽然一惊,急忙问道:“公瑾这是何话!你我正当盛年!怎言再见无期?” 鲁肃万没有想到周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知道周瑜从来不开玩笑!这绝不是玩笑之语! 周瑜其实也没有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鲁肃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好像是有另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指挥着自己一样。 若论知己,在这个世上,除了夫人小乔,故去的孙策,能够算作是知己的已经只剩下鲁肃一人!或许这就是周瑜对鲁肃说出这番话的原因。 周瑜依旧仰望着夜空,喃喃的说道:“子敬啊!人言世间一将,天上一星,你说,哪颗是我周瑜?” 周瑜表现的十分反常,却又十分清醒,鲁肃并没有从周瑜的脸上看出醉意,他也知道周瑜并没有醉。周瑜既不是在跟自己的开玩笑,也不是酒醉之言!而是确确实实心有所感! 其实以周瑜的智略,已然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诚如庞统曾说过的话一样,江东也就如此了!江东便是周瑜的全部,江东也就如此了,岂不意味着周瑜也就如此了? 是以周瑜方才有“壮志已难酬”之叹!没有什么比看到眼前无路更加令人悲伤!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现在的江东已经筑起了高楼,可周瑜恍恍惚惚似乎也看到了这楼倒塌的那一天。 有些事情,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有些事情总是无能为力的!这其中既有个人坚守的原因,也有人的本性的原因。 周瑜不可能辜负孙氏,但孙氏未必不会辜负周瑜,这就是周瑜的现实,也是周瑜的末路。 鲁肃也随着周瑜抬头向夜空望去,哪里还有什么星星!连月光都已经隐入了厚厚的云层之中!那几点疏星早就无影无踪! 鲁肃心头突然悲凉,他不知道周瑜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感慨,但从周瑜的神情中,他能够体会到周瑜心中的忧伤! “公瑾!汉王已经答应假道转攻曹操,我江东已然无忧啊!”鲁肃想要用好消息来冲散周瑜心中的阴霾。 周瑜淡淡的笑道:“有子敬为主公筹谋,我也可以放心了!但愿一切如子敬所愿!” 鲁肃看着已经失去了神采的周瑜,心中十分急切,忍不住还是问道:“公瑾到底因何如此?这天下事在人为,又有什么是不可以去改变的?” 周瑜收起了感伤,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对鲁肃说道:“不多说这些了!子敬啊!自伯符亡故之后,唯有与你说话,方才舒心!可否再陪我一饮?” 周瑜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想让鲁肃陪自己再大喝一场。 鲁肃叹道:“也罢!诚如曹操所言,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今日便陪你周公瑾一醉方休!” 于是,二人一番对饮,直至夜深!凉风渐起,二人都酩酊大醉!周瑜一向是个极其节制的人!但这一次真的喝醉了!喝的直接便卧倒在亭子里!鲁肃也不遑多让,几乎不醒人事!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东出武关 鲁肃陪着周瑜一醉方休!就在周瑜府中过了夜,直至第二天日上三竿,方才醒来。 周瑜早已晨起,去军营中点卯归来。 看到周瑜神采奕奕的回到府中,鲁肃不禁诧异,这跟昨夜的周瑜判若两人。从眼前的周瑜身上完全看不出一丝的消极!昨夜的周瑜跟眼前的周瑜,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鲁肃有些迷惑了! “大将军!你这是……”鲁肃迎上前去,拱手问道。 周瑜笑道:“子敬昨夜睡的可安稳?若是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啊!” 鲁肃赶紧再拜道:“大将军哪里话!多谢大将军盛情款待!” 昨夜二人对饮时,那是知己周公瑾,现在酒醒之后,鲁肃不敢逾矩,还是称呼周瑜为大将军,毕竟周瑜现在甲胄在身! 侍从为周瑜卸去铠甲,鲁肃于是便向周瑜告辞,准备回去寿春复命。 周瑜唤住鲁肃道:“子敬且慢!” 鲁肃回过身来问道:“大将军还有何事吩咐?” 周瑜卸去了甲胄,松了松手腕,方才对鲁肃说道:“我有一人,想要托付子敬。” 鲁肃不解其意,不禁问道:“大将军欲将何人托付在下?” “陆逊陆伯言!子敬此番返回寿春,伯言也随你回去!今后便留在子敬左右,以为驱使如何?” 鲁肃万万没有想到周瑜竟然会要将陆逊托付给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将军这是何故?”鲁肃不解的问道。 周瑜顿了一下,继而说道:“子敬不必多问了!你只需回答可与不可!” 鲁肃拱手道:“大将军之命,鲁肃无所不从!” “那就好!陆伯言青年才俊,早晚必有大用!留在我这儿可惜了!不如跟着你,也好与主公多接近接近!调任文书我已经发去寿春,陆伯言就暂为子敬府中长史吧!” 周瑜早已安排妥当,鲁肃深知周瑜对陆逊的看重,却没有想到周瑜会将陆逊送到自己身边。 见周瑜早有安排,鲁肃也不好再问什么,于是拱手领命。 当天,鲁肃便带着陆逊离开了许昌,回往了寿春。 临别之际,周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最后只是一直目送鲁肃、陆逊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二人的身影! 建安十一年秋十月,曹操从洛阳输送了一百二十万石粮草到长安,换取汉王刘征率师东出! 刘征在如数收到曹操送来的粮草之后,当即便在长安召集了兵马。以马超、张郃为前军,张辽、张绣为左右军,并亲率三万麒麟将士为中军,出武关以东。荀彧、周群马岱为长安留守。 前、左、右、中,四路兵马,总计二十万兵力,浩浩荡荡,旌旗遮天蔽日!盛况空前! 自刘征起兵以来,这是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以往南征北战,所用兵力,从来没有一次超过十万。 在经过了三年的休养生息之后,现在的刘征已然具备了发动大规模战役的实力。趁着曹操、孙权方才战罢,刘征不能错过这次大好机会!刘征在关中一动身,消息立刻便传了出去!曹操在邺城听闻了刘征果然如期兴兵,不禁点头道:“汉王诚不欺我也!此番定要叫孙权好看!传令兖州夏侯惇,青州夏侯渊!严整兵马,随时待战!一旦孙权情 势有亏,立刻见机行事!直下徐州!进取江东六郡!” 原来曹操早就另有谋划!现在只要汉王与孙权一交上手,他曹操便立刻对孙权发起反击!为了避开汉王与孙权的鏖战,豫州暂时不可图谋,曹操便将目光顶住了孙权的大本营。 以曹操的预计,孙权要想抵挡住汉王的进攻,非将绝大部分兵力都调往颍川、南阳两郡不可!如此一来,徐州必然空虚,正可令夏侯渊、夏侯惇趁虚而入! 而一旦夺会了徐州,孙权的根基,江东六郡也就在自己的兵锋之下了! 荀攸提醒曹操道:“魏公千万不可大意,如今汉王方才东出,其意图尚且不明。虽然汉王答应进讨孙权,但也必须做好防备才是!”曹操笑道:“公达放心!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此乃高祖之训!汉王一向自恃宗室帝胄,不会坐视孙权称王不顾的!况且洛阳有曹仁五万兵马,八关为守。想当初董卓凭此八关,拒各路诸侯于东。若 不是其主公迁都长安,洛阳未必能被攻破!” 曹操当然不是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但他相信凭借曹仁手中的五万兵马,以及四面险要,即便事情真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也足以坚守待援!他依然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局! 在刘征起兵之后,孙权也迅速做了应对,一方面是教程普将兵力收缩到宛城、博望两地,另一边,则令周瑜谨守颍川,防范汉王真的来袭! 谁都不敢对承诺打包票,这种事情总是要做出相应的准备,无论情势如何发展,总是有备无患。 周瑜接到命令之后,立即便将兵马分守昆阳、襄城等颍川要地,做好了防备。 汉王出兵,牵一发而动全身! 曹、孙大战方才罢下,另一场大战顷刻又起!这天下始终风云涌动,一刻不得停歇! 除了刘征率兵东出武关,云州方向,黄忠也开始了行动!在黄权、李恢的支持下,黄忠调集了汉、蛮十万兵马,以张翼、黄袭、马齐、鄂焕、兀突骨、阿会喃等人为领将,分两路往交趾杀去! 黄忠虽然不服老,却也知道自己年事已高,来日无多,因此在黄忠眼里,已经将南征交州这一战,当成了自己此生最后一战!为了不辜负汉王的期望,黄忠这一次是拼出了自己的所有能力。 整个天下,只有刘备这边是相对安宁的! 刘备一面一如既往的统御这下属,一面也在密切关注着局势的走向。 孙尚香在听闻了汉王率兵东出武关事后,急忙命人将刘备叫了过来! 当时刘备正与陈宫等人谈话,听到孙尚香召唤,刘备很是没有面子,不禁叹息道:“仰人鼻息,终不过一走狗!”刘备的自嘲很无奈,孙尚香凭着娘家的势力,在来到刘备这里后,一直都是颐指气使,刘备知道孙尚香是吴母的掌上明珠,不能得罪,只好是忍气吞声。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夫人出走 却说孙尚香,虽然人在长沙,心却在东吴,时刻关注着东吴的境况。 不过,孙权派鲁肃秘密与汉王达成协议一事,孙尚香却是不知内情。一听到汉王发兵八十万(号称)东出武关,孙尚香便立刻担心起东吴的安危来!这可比对刘备的关心多多了! 刘备正与众人议事,听到孙尚香召唤,只好忍气吞声,先来安抚孙尚香。 话说孙尚香在刘备面前的骄纵是一日更甚一日,尤其是在甘夫人怀孕之后,孙尚香更加要在刘备面前显示自己的地位。 刘备急匆匆来至了孙尚香别院,才一迈步进入,孙尚香便已经急着开口说道:“夫君可曾听闻汉王兵马东出一事?” 刘备一听孙尚香竟是提及此事,不禁有些讶异,于是故作遮掩的回答道:“也是方才得知。” 孙尚香一脸的着急忙慌,拉着刘备的手臂骄道:“兄长方才与曹操战罢,汉王此时出兵,正是想趁虚而入!夫君可一定不能袖手旁观哪!” 刘备算是明白了孙尚香的意思,孙尚香担心孙权不能匹敌汉王,因此一听到这个消息只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要刘备出兵相助! 关心娘家事比关心夫家事可上心多了!刘备心中冷笑,脸上却是十分平静。 “吴王连曹操且不惧,夫人还担心吴王对付不了汉王吗?” 孙尚香比刘备更加清楚孙权真正的实力!他知道孙权之所以能够大败曹操,完全是靠着周瑜、鲁肃等人。而如果从兵力和资源上来说,孙权根本不足以跟汉王匹敌! 刘备虽然也知道孙权的势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但却也并不知道其实孙权的水分远远超过自己想象!其实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刘备用兵也有十数万,而孙权所有的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万。可以说,对曹的胜利,掩盖了孙权的兵马不足。当然,孙权兵马不算多,手下良将还是不少,这一点上是远远胜 过刘备的。但比之于汉王,恐怕就不占据优势了。 孙尚香知道东吴的内情,因此才对汉王出兵一事十分焦急。 看到刘备平静的近乎冷漠的样子,孙尚香不禁怒道:“夫君这是何话!夫君受恩我兄长多年,如今兄长大敌当前,夫君是欲背叛么?” 孙尚香对刘备动辄便是要提起孙权对他的恩惠!总之一句话,在孙尚香看来,刘备现在之所以能够安然的带着荆南,完全是靠着兄长孙权的庇护!如若不然,刘备早就已经是丧家之犬! 刘备忍耐孙尚香不是一日两日了!听到孙尚香再次搬出孙权的“恩惠”,刘备终于忍不住怒了! “休要跟我提你兄长!别忘了,你可是我刘备明媒正娶,你是我刘家人!动辄便是东吴,我刘备在你眼中究竟是何物?” 这是压抑了好几年的愤怒,刘备终于宣泄了出来! 孙尚香根本没有想过刘备竟然会这样对自己说话!当时就愣住了! 孙尚香自小骄纵,也是个暴脾气,越看刘备越是火大,于是也大发雷霆,直呼其名道:“刘备!你这是什么态度!难不成是非要逼我回去吗?” 孙尚香还是有所保留,只说回去,没有说要孙权来找刘备的麻烦。 刘备实在是不耐烦了,甩袖怒道:“但凭尊意!恕不奉陪!” 随即便扬长而去!刚走出孙尚香的别院,刘备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冲动,为了几句畅快话,若孙尚香真是跑回东吴,在孙权面前胡说八道,那可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刘备又止住了脚步,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又听到院中骂声不绝! “算了!一切自有天意!随她去吧!” 刘备自我安慰了一句,随后便不理会孙尚香,兀自离去! 回到府上其他人都散去办各自的事情了,只有诸葛亮还在等着刘备回来。看到刘备一脸的不悦回来,诸葛亮急忙上前问道:“主公莫不是与孙夫人有不快?” 刘备招呼诸葛亮入座,怒气未消道:“此女恣肆一日更甚一日!懒得理她!” 听这意思,诸葛亮已经知道刘备是与孙尚香发生了争执,急忙说道:“主公实不该在此时与孙夫人斗气!” 刘备一听,便听出诸葛亮话里有话,于是急忙问道:“孔明此言何意?” 诸葛亮摇着羽扇问道:“且让在下猜一猜,孙夫人唤去主公,是欲主公出兵相助孙权对否?” 刘备十分惊讶道:“孔明真乃神人也!正是此事!” “那主公就更不该与夫人动怒了!”诸葛亮肯定的说道。 “为何?”刘备不解。 “汉王东出,这不正是主公的大好时机吗?主公何不趁机聚兵南郡,待时而动?夫人既然请主公出兵相助,主公正好借机北上!” 原来诸葛亮早已为刘备谋划好了下一步,刘备若欲用兵,首先必须要在南阳合兵!无论是东进还是北上,南阳都是支点。与其到时候临时匆忙,不如现在就趁机早作准备!正好接着孙尚香达成此事! 刘备听罢诸葛亮的话,不禁恍然大悟! “孔明说的在理!困居荆南终究不是办法,若欲用兵,必往南阳!”刘备对诸葛亮的建议很是赞同,然而却又叹道:“可惜方才我已与夫人闹翻了!这可如何是好?” 诸葛亮拱手道:“主公当以大局为重!不妨说些好话,安抚安抚夫人!” 诸葛亮自己就是个怕老婆的人,这方面最有经验了! 刘备只能是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回去找孙尚香说好话,门外却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主公!主公!不好了!” “何事慌张?”刘备赶紧问道。 “夫人,夫人走了!”那小仆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刘备禀报道。 “什么!夫人走了?哪个夫人?”这话问出来,刘备自己都觉得多余! “孙夫人,孙夫人刚刚出了别院,往北走了!”小仆急忙回话道。 “你等为何不拦住夫人?”刘备一时气急道。 那小仆面露为难之色,回话道:“夫人武艺高强,我等近身不得,无人能拦住啊!”“主公!速速派人将夫人追回来!此时绝不宜与孙权交葛,汉王东出,十有八九并非奔着孙权!”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追回夫人 这才是关键!刘备之所以会按捺不住对孙尚香发火,其实也是因为刘征兵出武关!因为刘备兵出武关,孙权势必就要放下自己这边,采取和抚态度,如此刘备也就不怕与孙尚香闹翻! 可诸葛亮这一句话却是令刘备一惊!什么叫做十有八九并非奔着孙权? 见刘备困惑的样子,诸葛亮再解释道:“汉王若早就打算对孙权动手的话,又如何会以区区两个城池的代价放走鲁肃?此必鲁肃与汉王有私下盟约!或为借道伐曹也!” 不得不说诸葛亮见识过人,借道伐曹一事根本不为外人所知,诸葛亮却仅仅凭着有限的信息,推断了出来! 刘备当然是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诸葛亮说的话一定没错!至少从来没有错过!若真是如此,那此时可就不宜与孙权产生任何不快了!真要独自面对孙权,刘备心里还是很没有底的! “来人!速去传命陈到!令其务必拦住夫人!” 陈到是刘备的亲卫领将,也是除了关张以外,刘备最信得过的人。命令发出之后,刘备随即也准备亲自前去将孙尚香追回来。 陈到接到命令之后,当即便带了三十骑飞奔出长沙,一路往北追去! 孙尚香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一刻也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了!心中愤怒,脚下更快! “前方是何处?”孙尚香远远看见前面有一道河水拦住去路,于是问道。 仆从侍者回话道:“眼前便是汨罗渊!过了汨罗渊,再走一日,便可至巴陵,从巴陵乘舟,两三日可至江东!” “好!那就快走!”孙尚香毫无留恋之心,当即催促手下女将们。 才至汨罗渊畔,忽听得身后一声大喊。 “夫人且慢!” 孙尚香回头望去,见是刘备亲卫陈到,身后还带着数十骑兵马,孙尚香不禁怒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陈到没有下马,催马至孙尚香面前,拱手道:“请夫人恕罪,陈到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主公有命,令末将务必追回夫人!” 孙尚香更是大怒道:“放肆!刘备尚且不敢拦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猖狂!” 陈到是个忠心的人,虽然孙尚香蛮横无理,目中无人,但毕竟是刘备的夫人,陈到依旧耐住性子回话道:“请夫人不要为难末将!末将只是奉命行事!” 孙尚香正与陈到说话间,已有小奴跑了回来对孙尚香道:“夫人,船已备好!” 一听船已经备好,孙尚香更不理会陈到,当即便要带着手下渡过汨罗渊。 陈到当时就急了,完不成命令,拦不住夫人,那就是失职!于是乎陈到当即纵马持枪拦在了孙尚香面前,手下人见状,纷纷跟上,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 “夫人,莫要逼迫末将!”陈到再次拱手道。 孙尚香见陈到摆开了阵势,一副誓死不让的样子,当即便从腰间拔出了宝剑!孙尚香一拔剑,身边七八个女仆一下子都齐刷刷的将佩剑拔了出来! “陈到!你是不肯让?”孙尚香剑指陈到喝道。 陈到面不改色,对孙尚香说道:“末将只管尊奉主公命令!夫人若欲从此过,除非从末将尸首上踏过!” 说罢,陈到将手中长枪一横,做好了与孙尚香交手的准备! 孙尚香见陈到“不识好歹”,更是大怒,当即一声尖叫,便向陈到攻去!孙尚香的马上功夫也不弱,不过在陈到面前,恐怕还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无论孙尚香攻势怎么猛烈!陈到都是信然以对!当然,陈到只敢防守,也并不敢对孙尚香发起进攻!如若不然,孙尚香此刻已 经倒在了地上! 就这样一直纠缠了好久!孙尚香渐渐体力不支,陈到却依旧还是游刃有余。 见攻陈到不过,又见陈到不肯对自己下手,孙尚香忽然灵机一动,当即撤了出来,面对陈到而立! 陈到以为孙尚香终于肯放弃出走,刚刚松下一口气,忽然!只见孙尚香将手中长剑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陈到!我是战你不过!但我孙尚香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拦住我!你让是不让?信不信我死在你面前!看你回去如何向刘备交差!” 陈到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孙夫人竟然是个这样的脾性!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倒好,直接将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这是要逼迫陈到放行啊!陈到一时有些慌了!从军这么多年,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啊! “夫人快放下剑!有话好说!”陈到急忙劝道。 孙尚香看到陈到急切的表情,知道他怕了,如此以来,孙尚香就更加肆无忌惮! “将你手中的兵器扔了!给本夫人让开!” 陈到害怕孙尚香真有个三长两短,以孙尚香的性情,陈到丝毫不怀疑她能做出任何事情来! 陈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孙尚香给唬住,只好将手中长枪扔在了地上,并命手下将士们都放下了兵器,随后让开了大路。 孙尚香气不过此前陈到的无礼,这在孙尚香看来,就是对自己的侮辱!这会儿陈到手中已经没有兵器,孙尚香忽然目露凶光,随即持剑便向陈到刺过去!这是临走前还不忘“报仇雪耻”啊! 孙尚香之蛮横,可见一斑!其性如烈火,与其父孙坚,其兄孙策如出一辙! 陈到没有想到孙尚香竟然会向手无寸铁的自己攻过来,一时不妨,手臂上立刻便挨了孙尚香一剑!好在躲的及时,方才没有重伤! 孙尚香一剑没有重伤陈到,还不罢休,誓要给陈到一个教训,竟又向陈到攻了过来! 陈到急忙躲避,可马背上终究不如平地对敌,孙尚香剑术也算是十分出色,眼看着陈到岌岌可危!孙尚香正暗喜自己将要报仇! 忽然只听得马蹄数声,一道暗影从斜刺里冲了出来!紧接着便听到“锵”的一声,孙尚香手中长剑被击落! 回头望去,孙尚香便看见了刘备,击落孙尚香手中兵刃的,正是刘备的双股剑!说时迟,那时快!刘备一击击落孙尚香手中剑,随后又是一个腕花,逼得孙尚香仰面后倒。刘备顺势将双股剑收入剑鞘,左手一揽孙尚香的小腰,突然一用力,便将孙尚香擒到了自己马背上!双手紧紧的 钳住了孙尚香!这一手快如闪电!刘备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这马上功夫可是一点儿都没有落下!身手依旧如年轻时一般矫捷!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静观局势 孙尚香以自杀逼迫陈到让开道路,陈到不得已只好顺从了孙尚香的意思,然而当陈到扔下了兵器,让开了道路,孙尚香却不依不饶,非要给陈到一些教训!在已经刺伤了陈到的情况下,孙尚香自恃长剑在 手,还不肯罢休! 就在陈到应接不暇,孙尚香几乎得手之际!刘备纵马赶到!一剑便制服了孙尚香,猿臂一揽,便将孙尚香揽入了怀中,紧紧钳住! 那刘备也是二十年生死战阵中厮杀出来的,平日里虽不时常显露,但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如若不然,那勇冠三军的关、张二人又何以心甘情愿的与刘备结为兄弟? 孙尚香终归是个女流,真要斗起狠来,这里毕竟不是江东!刘备也不会坐视她伤害自己的部将!于是施展马上功夫,只一出手,便将孙尚香制服! 孙尚香一向以为自己剑术了得,却不知若单论剑术,这天下能与刘备匹敌者,屈指可数!沙场征战,多用长兵,能用短兵而不危者,其短兵之术必是十分精湛! “夫人!休要伤我爱将!”刘备一把夺过孙尚香手中的剑,抱住其说道。 孙尚香哪里被人这样制服过?当时就挣扎不断,欲要逃脱刘备怀抱,口中更是怒道:“你既不肯相助我兄长,我自己回去便是!放手!” “谁说不肯助你兄长了?夫人性如烈火,总得让我与军师商议才是啊!为何就不能等待片刻,非要如此冲动?”刘备反倒责问孙尚香道。 孙尚香刚才还在挣扎,一听刘备这话,当即便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孙尚香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于是再问道。 刘备呵呵笑道:“是为夫不好!不该惹夫人生气!为夫出兵还不行吗?” 孙尚香这下听清楚了,见刘备嬉皮笑脸讨好自己的模样,心里这才稍稍满意,不过脸上依旧还是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你说话算话?” “当然!为夫何曾在你面前说话不算过?”刘备松了一些力道,握住孙尚香双手,以示爱怜宠幸之意。 孙尚香当然也感觉到了刘备对自己又恢复了往日的恭顺,这才满意的露出了一丝骄横的笑容。 “那你何时出兵?”孙尚香一定要有个确切的答案方才肯罢休。 刘备只好叹了口气道:“明日就发出命令!三日内必定起兵北上!如何?” 孙尚香终于放开笑了,点头道:“这次我要跟你一起走!” 乌林之战时,孙尚香也吵闹着要跟刘备上战场见识见识,她是根本就不知道战争有多残酷! 刘备拗不过,只好同意道:“夫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你说了算可好?” “这还差不多!”孙尚香终于释怀。 一旁的陈到也重新拾起了兵器,手臂上一道长长的伤口还在渗着血,见刘备正与孙尚香说话,陈到没敢出声。 刘备自然是早就看到了陈到的状况,安抚下孙尚香之后,刘备作嗔怒状,对孙尚香说道:“夫人误伤我手下大将,是不是也该道个歉?” 孙尚香倒也没有自私到寸步不让,刘备都已经表示了顺从,孙尚香于是跳下马背,上前两步对陈到施礼道:“方才多有得罪,误伤了陈将军,请陈将军见谅!” 能从孙尚香嘴里听到道歉的话,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陈到一时不知所措,赶紧看向刘备。 刘备微笑着对陈到点了点头,陈到这才回过头来,对孙尚香拱手回道:“是末将唐突,夫人留下就好!留下就好!” 也亏的是陈到好脾气,若是张飞在这儿,恐怕就未必会这样了事! 孙尚香一场闹剧,就此平息了下来。刘备借着孙尚香逼迫的由头,倒是马上就发布了军令,召集了人马,不到三天,便准备完毕,随后挥师北上,前往南郡江陵,与二弟关羽合兵,随时准备“驰援”南阳。 消息传到寿春,孙权听到刘备动兵,又得知是自己的小妹逼迫刘备出兵,不禁斥道:“胡闹!真是胡闹!” 胡综却道:“小姐虽是胡闹,那刘备可未必是胡闹!” 胡综话里有话,孙权眼珠一转,笑问道:“伟则此言何意?”胡综自以为聪明,于是向孙权说道:“汉王将兵东出,小姐不知此乃主公与汉王约定的假道之谋,那刘备自然也不知道!是以刘备必恐惧汉王有南顾之意!因此才率兵北上,集结于南郡!此为防范汉王南下 之意了!” 胡综的解释也算是说得通,孙权笑了笑,点头道:“伟则见识过人!不过刘备还是白跑了一趟。给刘备回信,让他安心回去长沙!” 孙权发出命令,此时身边只有胡综一人,书部从事,给刘备发信的事情自然也该是胡综负责,然而胡综却并没有给予孙权回应,反而正作沉思之状。 胡综自小与孙权一起读书,孙权待其十分亲近,自长安回来之后,听了胡综对鲁肃举动的回报,孙权虽然表面上说相信鲁肃,但召鲁肃陪坐的次数却少了很多,反倒是胡综能够时时刻刻的跟在孙权身边。 “伟则?你在想什么?”孙权见胡综沉思,不禁问道。 胡综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对孙权拱手说道:“我想主公可不必令刘备回军!” “哦?这是为何?”孙权不解的问道。 胡综于是凑近孙权耳边,小声的低语了良久! 孙权听罢胡综的密语,脸色大变!十分震惊! “这……这、这……万一……”孙权一脸惊恐之状,话都没有说完整。 胡综却是狞笑道:“主公如何能够坐失如此良机?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事若成,天下还有何人能与主公争锋?” 胡综的话令孙权很是震动!一时陷入了犹豫之中。 “主公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主公现在下不了决心无妨,只不过暂时不必让刘备回去,就当作并不知情便可!而主公在此静观局势变化。一旦有了机会,再下决心不迟!” 也不知胡综给孙权出的是馊主意,还是好主意,总之,孙权听罢之后很是震惊,陷入沉默良久。“也罢!就先按你说的办!刘备既然已经到了江陵,那就让他待在那儿!且看局势如何发展!”孙权既没有肯定胡综的主意,也没有否决胡综的计策!先来了个骑驴找马态度。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过境南阳 横江将军府,鲁肃也听闻了刘备异动的消息,当即与陆逊一计较,二人一致认为,刘备只有呆在长沙,对东吴才最保险,于是便来求见孙权! 胡综已经离去,孙权召见了鲁肃,鲁肃上前禀报了自己得到的消息。 孙权面无表情点点头道:“此事孤已知晓!刘备异动,实乃孤之小妹所为,小妹也是出于对我东吴的一片赤忱。鲁肃见孙权丝毫没有对刘备的举动赶到奇怪,不禁讶异道:“主公难道对刘备就如此放心?刘备若欲对外用兵,必以南郡为跳板!为东吴顾虑,主公应当立即勒令刘备回军长沙,使刘关张三人不得合于一处 才是!” 在鲁肃看来,刘备三兄弟只有分离三处,刘备只有安心的呆在长沙,才能令东吴最放心!可现在孙权却并不这么想。 听完鲁肃的话,孙权笑道:“子敬多虑了!区区刘备,不足以成事!此事令其返回长沙,万一被曹操识破了计谋,对汉王接下来的用兵恐有不利,就暂且不管他刘备吧!” 鲁肃没想到一向谨慎小心的孙权,现在却表现一反常态,当即还要出言劝说。 孙权抢先对鲁肃说道:“子敬不必多说了!此事孤心中有数!” 孙权对鲁肃的态度显然发生了变化。以前的孙权对鲁肃几乎是言听计从,但现在,鲁肃的建议第一次没有得到孙权的应许! 鲁肃敏锐的察觉到了孙权的变化,知道自己再说无用,只会让更加让孙权产生逆反心理,于是只好拱手拜退。 回到府中之后,鲁肃还是不放心,于是便交代陆逊,密切关注刘备动向,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如此才算是稍稍安下心来。 南阳境内,刘征前军马超率先通过了武关,进入了丹、析地界,东吴南阳守将右都督程普,在得到汉王兵马动向之后,随即便下达了军令,将兵马开始逐步收缩。刘征的兵马依次顺利的进入了南阳地界,在听到程普收缩兵力之后,刘征笑道:“孙权令程普驻守南阳,倒不失为明智之举!程普此人,忠厚持重,是个将才。这样吧!替本王修书一封,送去宛城,算是答 谢程普让道之情!” 江东之中,能够被刘征看得起的,首先便是周瑜、鲁肃,其次乃是曾在琅琊义释自己的太史慈,在太史慈之后,那就数程普、黄盖、韩当三员老将了! 抛却所处位置不讲,单论这三人能够辅佐孙氏父子三人,这份忠心就值得被称赞。 沮授当即领命,替刘征修书一封,致意程普,算是过路问好。 程普在宛城接到汉王对自己的感谢信,又从探马回报又得知汉王军容之盛,程普很是感慨。 算下来,当年枭雄至今尚在的也不过曹操和汉王,这都是一起独立率兵讨伐过董卓的!当年程普也是其中一员,可惜主公孙坚已死。 “都督!”探马来报。 “说!”程普一向干脆利落。 这是程普派出的探查汉王军情的人。 “汉王已经过境郦国,正往稚县而去!途中与民秋毫无犯!” 整整二十万兵马,要做到秋毫无犯并不容易!程普听到了探马回报,更是不胜感慨道:“原来我一直不明白汉王何以能够东山再起,如今看来,汉王这样的人,天命不绝也!” 程普也是个治军严谨的人,但他也不敢说自己能够做到与民秋毫无犯!这一点正是程普佩服汉王之处! 部将凌统不禁问道:“听说这汉王年不过三十余,而那曹操已是五旬,莫非汉王弱冠之年便已是人中翘楚?”凌统方才十八岁年纪,凌统出生的那一年,正是刘征从洛阳逃离董卓魔掌之时。一晃已是十八年过去,如凌统这般年纪的小将,自然对刘征当年事不甚了解,因此很是怀疑,世人对这汉王的传说是不是言 过其词了。 当初凌操死时将凌统托付给了程普,程普一直将凌统带在身边教导。面对凌统的疑问,程普正色说道:“公绩啊!汉王跟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提领北军越骑校尉了!能于乱军之中,救二帝于流落,能于董卓淫威之下,安然遁出洛阳,短短三年时间,便能提兵诛董卓,安朝廷 ,你说汉王是不是人中翘楚?” 程普对刘征是由衷的佩服,凌统从程普口中听到这话,也不禁叹道:“如此,汉王当为我辈楷模!” 凌统是个有志青年,程普听到凌统说出要以汉王为楷模,不禁笑道:“公绩有此心甚好!只要公绩能比汉王一成,程某也可以无愧于乃父了!” 凌统听了却是略微有些不满意道:“都督莫要小瞧我,他日我凌统必也是名扬天下!” 凌统终究是年轻气盛,不肯示弱,尽出豪言壮语。 程普听了凌统的话,不禁哈哈笑道:“好、好、好!公绩既有此志,我心甚慰!” 程普并不知道,凌统在不久的将来,的的确确是做到了名动天下!这都是后话。且说刘征,进入南阳之后,除却丹水、析县两地,一早与孙权约定的归属刘征的城池,也都一一被刘征收入囊中!南阳西、北部地界全都成为了汉王治下之境。东吴只保有南阳东南以及宛城、博望、新野 、穰县等重要城池。 刘征这边是“顺利接收”,但消息传到曹军这边,则是汉王率兵东出,连下东吴一十三城!洛阳的曹仁听到这个消息,分外欣喜,激动的说道:“汉王不愧为汉王!果然是用兵高手!这才短短半个月不到,那孙权已失南阳半壁!核算下来,可谓是日下一城啊!如此下去,再有半个月,南阳必将全 线失守!南阳若为汉王所得,便该轮到颍川了!那周瑜不是自视天下无敌吗?且看他如何挡得住汉王之兵!”只要是一说道周瑜,曹仁便分外的激动,恨不得周瑜立刻被汉王按在地上摩擦,方才能够稍解曹仁心中的怨恨!曹仁平生最惨的一败,便是拜周瑜所赐!曹仁早就盼望着有人能够杀一杀周瑜的威风了!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邀请周瑜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自古秋冬便是杀伐的季节。古语有云,春耕、夏种、秋收、冬藏,春、夏、秋三季农忙,谷物收获之后,才有了足够的物资,也有了足够的人员,是故俗语有“打秋风”一说,即 是指秋收之后兴兵。 然而刘征其实并不因此局限,现在的刘征,在经过了三年的休养生息和储蓄之后,早已是万事俱备。只是恰好三年之期已到,于是便也趁着曹孙大战方罢,兴兵讨伐不臣! 至于到底谁是不臣,其实站在刘征的角度来说,曹操、孙权两者都是不臣,甚至有可能孙权的“不臣”还要比曹操更严重一些。 不过在仔细计议了眼下的利弊态势之后,刘征最终还是决定先维持与孙权的表面和平,先对老谋深算的曹操动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曹操虽然战败,但在刘征看来,曹操依旧比孙权更加危险! 刘征顺利的过境南阳,一路往颍川、河南尹交界处行军而来,几乎日行五六十里。一支如此庞大的部队,这样的速度已经是十分惊人了! 南阳、颍川、河南尹三郡交界之处,名曰鲁阳,其地有鲁山,因县在鲁山之南,山南水北谓之阳而得名。 这鲁阳便是当年孙坚自长沙北上,与后将军袁术合兵之处!如今刘征亦率兵到此,正是因为鲁阳地接三郡,与当年孙坚、袁术的思路不谋而合。 虽然汉王与东吴早有密约,此行不是为讨伐东吴而来,但周瑜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在得知了汉王行程之后,周瑜亲自来到了昆阳坐镇。 周瑜行事大胆,但同时却也行事谨慎,当然,周瑜其实也有想看看汉王军阵之意。 对周瑜来说,只有汉王是其还未交过手的对象。若是有一天自己对上汉王,到底谁胜谁负呢?周瑜不得而知,但心中对此却一直都引以为憾。 驻防昆阳的东吴将领是黄盖、太史慈,刘征听闻太史慈就在昆阳,不禁想起了当年琅琊旧事! “公与,鲁阳距昆阳多少路程?”刘征忽然问道。 沮授上前回答道:“不足百里!” “听闻太史慈驻防昆阳,此事确否?”刘征又问道。 沮授早已派人打探清楚,于是回话道:“不止太史慈,据报日前周瑜也已经到了昆阳。” 听到周瑜也来凑热闹,刘征不禁笑了,这个江东周郎,大名如雷贯耳,可惜未曾一会!刘征倒也真想见识见识这周瑜到底是怎样一人物! 想到这里,刘征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于是对贾诩、沮授说道:“大军至鲁阳之后,当誓师伐曹!本王欲请太史慈至鲁阳一会,以谢当年之义,并请周瑜前来一观盛会,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二人听了刘征的话,初时不解其意,但很快便明白了其中深意。 “汉王是欲以此告诉那孙权,此行只为伐曹,与东吴绝无敌意对否?”贾诩问道。 刘征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请周瑜来观兵!在得知周瑜亲自到了昆阳之后,刘征便明白,这是东吴对自己并不放心,还在担心万一自己反悔,转攻东吴怎么办! 为此,刘征才突然起意,要请周瑜、太史慈前来观鲁阳盛兵之会。这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周瑜、告诉孙权,自己此番决定不会是东吴的威胁,如此,才可以免去两边互相提防猜忌的危险。 能够敞开让对手来看,这便足以显示自己的诚意。当然,虽然刘征有这样的提议,周瑜敢不敢来还是个问题。 沮授便提出疑问道:“只怕是周瑜无此胆量啊!周瑜堂堂东吴大将军大都督,岂敢轻易离开驻地?”刘征早就想到了这一节,言道:“周瑜一向自视甚高,我今坦诚相待,倒也可以看看他周瑜是否名实相副!去把,就按本王说的办!至于来不来,那就是看周瑜自己怎么决定了!不过,太史慈是一定要请到 !” 刘征一直都记着当年太史慈曾放过自己一条生路,刘征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没能当面向太史慈道谢,这一次离的这么近,刘征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 于是,沮授随即尊奉汉王之命,向昆阳发出了邀请。 周瑜这边正密切关注汉王动向,提防汉王另有图谋,突然接到汉王邀请,众将都不禁有些疑惑。 太史慈倒是有些兴奋,想不到汉王还记得自己,当年不过是举手之劳,如今被汉王如此尊重,太史慈自然也觉得十分光彩! 周瑜一番思索,继而淡定笑道:“汉王盛情相邀,却之不恭!回复来人,就说我周瑜一定前去为汉王助威!” “大将军!这恐怕不妥吧?”黄盖有些担心的问道。 周瑜笑了笑道:“公覆将军放心!我料定此行无事,不必紧张!鲁阳距此不远,数日便可来回!太史将军!你我这就准备前去赴会吧!” 太史慈听到周瑜同意,当即领命。二人各带数十亲随,第二日一早便自昆阳出发,一路直奔鲁阳而去。 刘征的兵马很快也在鲁阳集结完毕,方圆十数里,尽是汉王旌旗!几乎整个鲁阳都屯满了刘征的兵马!前军、中军,左营、右营,各自扎牢营盘,构筑起了营垒,鲁阳便是刘征此番攻打洛阳的中军大营! 西风紧,北雁南飞,周瑜东来,距离刘征的中军大营还有二十余里,便已经看到了刘征大军的外围营防,早有小将带着人来至周瑜面前。 “尔等何人?胆敢擅闯禁地!” 太史慈之子太史享上前答话道:“此乃我东吴大将军周瑜周公瑾,承汉王相邀,特来此赴会!” “可有信物?” “有书为凭!”太史享从周瑜手中接过书信,送上给守将查看。 守将查看完毕,果然无假,又见周瑜身后只有不到百十骑,确认妥当之后,方才上前对周瑜抱拳施礼道:“方才多有冒犯,不知尊驾便是东吴大将军,还请恕罪!周将军请!在下将派人为将军引道!” 其实沮授早就已经将这件事情安排到位,那守将也不过是要确认无误,以确保万无一失。 周瑜的随从多有嫌麻烦者,毕竟是汉王亲自请大将军来此,对此,众将士略有些不满。周瑜却是十分平静,并对太史慈道:“汉王治军如此,诚为可敬啊!”太史慈亦道:“汉王久负盛名,且出身北军之中,其治军之法,乃大汉正宗!”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鲁阳之会 刘征的的确确是正规军出身!北军五校,二百年来,一直是大汉京畿禁卫。即便是到平定黄巾之乱时,皇甫嵩、卢植也是以北军五营兵马为核心,再加上其他各路兵马为辅助。百万黄巾便是被以北军五营 为核心的兵马镇压下来。 当然,后来北军被十常侍弄的乌烟瘴气,这都是后话了。如今朝廷的北军五营早就已经名存实亡,而真正继承了北军传统的,只有汉王,只有刘征。刘征手下的兵马,大多都是经过了徐晃的调教,无论是在汉中,还是在成都。刘征之所以每每用徐晃来练兵,就 是因为徐晃是跟着他从北军出来,徐晃身上有一套正儿八经能够让新兵将士脱胎换骨的东西! 事实证明,徐晃没有令刘征失望,就连一个最外围的小校军侯,都没有一丝的懈怠,还能在周瑜面前不卑不亢! 而这,正是周瑜敬佩之处! 让周瑜吃惊的还远不止如此! 在进入了鲁阳地界之后,周瑜在指引下一路向前走去,一路上军营遍布,四处营垒因地制宜,无不妥当! 周瑜所过之处,见到的汉军将士,一个个都朝气蓬勃,无一丝颓废,无一丝倦怠! 若只是将两三万人调教成这样,那不算什么!但数十万兵马,里外如一,几乎没有差别,这就是真本事了!周瑜是统兵高手,一向自视甚高,但当周瑜真正见到了汉王兵,也忍不住连连惊叹! “此军何其盛哉!倘使我周瑜有这样一支兵马,曹贼休矣!”周瑜忍不住叹息道。 孙曹大战,虽然东吴这边取得了胜利,可最终却还是因为自身的问题,导致无法继续扩大战果,这是周瑜最大的遗憾。倘若当时两军交战,有这样一支兵马可以指挥,周瑜自信可以一举杀入河北! 人比人,气死人,东吴的家底已经都使出来了,如今正亟待恢复元气,而刘征却靠着曹孙大战这三年,养足了精神! “二位可是东吴大将军周公瑾与平虏将军太史子义?” 周瑜将至刘征中军营垒时,一将前来相迎。 引路的小将见到来人,立刻上前拜道:“禀杨将军,这二位便是汉王客人!这位是周将军,那位是太史江军!” 周瑜一听眼前这人姓杨,于是拱手问道:“听闻汉王麒麟亲卫有二杨,不知足下是哪一位?” “在下杨任,汉王帐下麒麟右卫!见过周将军!见过太史将军!”杨任弄清楚了二人身份之后,上前礼道。 当年杨任初入汉中投奔刘征时,才二十出头,如今已近四十年纪!杨任并不算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但跟在刘征身边久了,那份气度却也是十分醒目! 周瑜、太史慈听闻眼前这人是汉王麒麟右卫,于是立刻下马上前回礼。 杨任挥手示意引路小将回去,随后对周瑜、太史慈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汉王已经恭候多时,二位将军请!” 随后杨任亲自为周瑜、太史慈引路,又安排了手下照顾周瑜、太史慈的随从。 整个中军营垒,一眼望不到边!刘征将大营安在了鲁山南麓,背靠鲁山,面临滍水,眼前是一大片的开阔地。开阔地当中,已经筑起一座高台! 杨任带着周瑜、太史慈从高台路过,一直将二人带到了刘征的中军大帐! 刘征听到周瑜、太史慈已经到了,当即带着贾诩、沮授以及手下一干将领,亲自出帐相迎! 还没有见到周瑜,刘征便已经带上了笑声! 出帐百步,杨任带着周瑜、太史慈已经出现在了眼前。刘征抬眼望去,太史慈模样变化不大,依旧还是当年那样豪气干云,只是更显得成熟了一些,多了一些岁月的沉淀。 而太史慈旁边,走在前面的正是周瑜周公瑾!看到周瑜的第一眼,刘征顿生感慨!当即便明白后世为何评断周瑜为“性度恢廓,江左风流”! 周瑜身材高大,与刘征差不多,相貌俊美,真正是面如冠玉!一身黑甲,一袭白袍,头带将军冠,足踏青丝履,腰间八面剑!气宇轩昂未足以用来形容刘征眼前的周瑜! 周瑜也看到了汉王,虽然未曾谋面,周瑜甚至都不需要从对面来人的站位判断,一眼便从人群中确认了汉王所在!王者之气,殆非常人所有! 周瑜当即解下佩剑,交给了身后亲随,随后主动向前走去。 太史慈再见到汉王,心中十分感慨! 当年在琅琊时,刘征为了逃脱曹操的追捕,在琅琊相萧建的协助下,扮作了皮毛商人,却被太史慈一眼认出! 如今站在太史慈面前的早已不是当年的“皮毛商人”,而是堂堂正正,正儿八经的汉王! “人言江东人物,无过周公瑾!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刘征是主人,自然先上前拱手开口道。 周瑜亦是上前拱手深拜道:“甲胄在身,请恕周瑜礼数不周!汉王英名遍传四海,今日得窥尊容,周瑜不胜荣幸之至!” 与周瑜致过意,刘征立刻便又转向了太史慈。 看到太史慈,刘征略微有些动容,主动上前对太史慈深鞠一躬,太史慈见状大惊,急忙上前鞠躬更深道:“汉王乃君王之尊,太史慈不敢当此大礼!” 刘征上前扶住太史慈双臂,十分亲切的感慨道:“将军当受刘征一拜!” 此刻面对太史慈,刘征并没有以“本王”自称。 “当年若无将军大义相助,何来今日之刘征?不单是我刘征,公与、子龙、文远、彦明,只怕是早已命绝于曹操之手!”刘征对身后沮授等人指道。 沮授、张辽、赵云、阎行四人听到刘征这话,当即一齐上前对太史慈深躬致谢道:“谢过太史将军!” 沮授对太史慈道:“当年将军本可以我等首级献功于曹操,而将军秉持大义,誓不与曹操同流合污!只此一举,将军可称义薄云天!” 太史慈没想到自己在这里竟然能够受到如此的尊重,心中一时感动,纷纷回礼与众人。一旁的周瑜脸上虽然平静如常,甚至还面带微笑,但心中却是有些顾虑。周瑜担心太史慈经不住刘征等人的恭维,对东吴的忠心会产生动摇。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难以安心 刘征当着周瑜的面对太史慈一番大肆的夸赞,既是诚心,也是故意。 周瑜表面上无动于衷,但刘征可以看出周瑜心里对此很是在意,哪有当着别人面赤裸裸示好其下属的! 但刘征只说是感谢太史慈当年恩情,周瑜也不好说什么。刘征自有分寸,倒也没有做的太过分,在一番感谢和恭维之后,终于将周瑜、太史慈迎入了中军帐中。 汉王升帐会客,美酒佳肴奉上,一众将军陪坐,这可是给足了周瑜面子。 刘征一一亲自为周瑜介绍了麾下众人,周瑜也一一拱手致意,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一番寒暄过后,刘征举酒对周瑜言道:“本王今会兵于鲁阳,听闻公瑾驻营昆阳,故此冒昧相邀,本以为公瑾军务繁忙,未必能抽身前来,想不到公瑾却能如期赴约,可谓是给足了本王面子!本王当先敬公 瑾一杯!”周瑜淡淡笑道:“汉王盛兵数十万于此,兵威所及,方圆千里!周某奉命驻守颍川,距汉王行军营在不过区区百里。汉王既诚意相邀,周某敢不奉命?且汉王为栋梁之臣,加封护国大将军,汉王一声令下, 凡天下披甲执锐者,皆为汉王指麾之士!以此说来,周某也当尊奉汉王军令才是!”刘征除了汉王的身份,还是朝廷加封的护国大将军,若是在天下安定时,以护国大将军印信,足以调动天下所有兵马。当然,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天下四分五裂,刘征这个护国大将军也不过是个虚衔, 真要能调动天下兵马,刘征也就不需要率军出征了! 周瑜特意言及于此,自然也是意在表现东吴依旧尊奉汉室,并无不臣之心。 刘征知会周瑜话中之意,也露出笑容道:“如此说来,东吴之兵还是大汉之兵?”“四海之内,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东吴将士,与汉王帐下将士并无二致!汉王忠心为国,我东吴亦忠心为国!只恨力有不逮,未能追寇逐北!好在汉王亲率雄师东出,如此,曹贼可灭!汉 室可兴!” 周瑜将东吴的兵马与刘征麾下的兵马等同而列,表现并不示弱,俨然孙权的地位与刘征是一样的!这本来是个禁忌话题,毕竟孙权的王位来的不正!刘征虽然答应暂时不追究孙权,但并不为意味着刘征就认同了孙权为吴王!因此,即便是鲁肃出使长安时,刘征与其对话,也始终避开这一点,一面不必 要的尴尬。 但周瑜此刻却在刘征面前或明或暗的说了出来,显然,周瑜心中无所畏惧,在刘征面前根本就不胆怯,更没有丝毫退让,连言语上也都坦荡直言。 若是换做其他人,见到刘征,几乎鲜少有不被刘征的王威震慑的!周瑜的表现,着实令刘征很是刮目相看! 江东周郎,果然名不虚传!这是此刻刘征心中唯一的感叹! 刘征将周瑜邀请过来,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据本王所知,公瑾坐镇颍川,已将兵马分驻昆阳、襄城。二城距此皆不过百里,疾行奔驰,一日之间便可至本王大营!如此,本王恐怕不能安心伐曹啊!”刘征略带着一点笑容,但却又透露出了很明显的 顾虑。 不只是周瑜担心刘征对颍川构成威胁!刘征也担心周瑜对鲁阳构成威胁! 若欲北攻洛阳,眼下最适合作为中军营垒的只有鲁阳,因此刘征别无选择,只能将兵马驻扎在此! 而周瑜两路兵马驻扎之地离刘征的营地实在太近!无论双方是否达成密约,这始终都是隐患,刘征也会顾虑周瑜是否会在自己进击曹操的时候,来个背后插刀! 因此,刘征接着这个酒会向周瑜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其言下之意,就是想要周瑜将兵马撤离昆阳、襄城两地!以保证自己无后顾之忧! 周瑜一听便明白了刘征的意思,不禁笑道:“汉王尽管放心!只要汉王是一心伐曹,我东吴一定安守本分!绝不对汉王掣肘!” 空口白话,当不得真,周瑜意图以此蒙混过去,刘征却是不会轻易让步。“公瑾啊!你我一见如故。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请恕本王直言!百里之地,旦夕可至!你周公瑾将兵马安扎在本王两侧,本王是睡不安稳哪!若不能安下心来,本王绝不敢轻易发兵攻曹! ” 刘征话里的意思显然加重了,这等于是暗示周瑜,若不肯退让,伐曹就免谈!刘征知道,无论是孙权还是周瑜,现在心里都在期待着自己跟曹操厮杀起来! 东吴的欲求,就是刘征施压的筹码。 周瑜知道自己此行不会那么简单,没想到汉王果然给自己的抛出了这样的难题。 周瑜于是道:“如此说来,我若是不肯撤去两城兵马,汉王是决计不肯发兵了?” “不是不肯,而是不能!以你周公瑾之智,想必应当能够明白本王心中的担忧吧?”刘征笑问道。 周瑜听出了汉王恭维自己的意思,不禁笑道:“我想汉王应当也明白在下的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周瑜借力打力又将问题抛回给了刘征。 刘征略微吃惊,这周瑜果然不是吃素的主!硬的他是铁定不吃了!那就只能换个思路。 这时轮到贾诩站了出来。贾诩对周瑜拱手道:“人言周公瑾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兵法韬略,无一不通!老朽窃以为,智者审时度势,明见万里,知晓轻重!眼下伐曹为重,诸事为轻!将军乃运筹帷幄之人,智达天地之士!想必即便 撤去两地驻防,将军亦自有完全之策!何苦执着于此呢?伐曹事不成,将军难道要逼迫汉王回军南阳?” 贾诩还有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周瑜若不肯退让,汉王只能是转道取下南阳全境!将原本的伐曹改成讨伐孙权!两家战事将不可避免!这种针锋相对的话,自然不适合刘征亲自说出来。贾诩作为刘征手下的第一谋士,说出这样的话既不失分量,也缓冲了刘征的话语空间。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歃血之盟 贾诩与周瑜的身份相当,过于针锋相对的话,自然轮到贾诩来说!刘征就端坐上首看着周瑜如何作答。 周瑜低头不语良久,明显是在考虑要不要作出让步。刘征等人也都没有说话,中军帐中一时陷入了沉寂。 良久,周瑜才抬起头来,对刘征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汉王以为周某撤出多远才算是合适?” 周瑜终于松口,刘征于是伸出手道:“二百里!二百里内,若见东吴雄兵,本王只能按兵不动!” “好!二百里就二百里!周瑜可向汉王保证,在汉王伐曹期间,我颍川兵马不动一兵一卒!” 刘征听到周瑜这话,正高兴间,周瑜却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汉王也须承诺于周某,绝不踏入昆阳、襄城地界一步!如何?” 周瑜让出一步,同时也向刘征要求承诺。 刘征自然是见好就收,当即便回话周瑜道:“公瑾放心!本王言而有信!今日便可与公瑾歃血为盟!以释两家猜疑!你看如何?” 刘征知道,要对付曹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不宜两线作战,因此稳定住东吴十分必要。先前虽然在长安与鲁肃达成了密约,但鲁肃只是孙权的代表,长安密约只是与孙权达成的! 在刘征眼里,孙权远不如周瑜可靠!周瑜是东吴实权派,相当于是东吴军方代表人物。只有加上周瑜这道保障,刘征才能更加放心的下达对曹作战的命令! 周瑜一听汉王要跟自己歃血为盟,自然是疑虑顿消!周瑜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汉王值得相信! “如此甚好!若得歃血之盟,两家皆可放心!”周瑜点头表示赞同道! 如此,双反算是取得了一致意见。 刘征当即便与周瑜歃血入酒,就在鲁阳定下盟誓!约定曹操未灭之前,双方绝不互相侵犯!盟约既成,刘征也放下心来!至于周瑜的为人,刘征早就有所耳闻,在长安时从鲁肃口中也了解了许多!周瑜一向自视甚高,当着这么多人盟下的誓,以周瑜的性情是决计不可能反悔的。只要周瑜在颍川 一日,刘征就一日无后顾之忧!与周瑜之会,取得了预期的成果,双方都很高兴。歃血之后,刘征又对周瑜礼敬有加,一场欢宴,持续了两三个时辰,方才作罢!周瑜本欲辞归,刘征又强留周瑜多住一日,因为第二天刘征要在鲁山脚下 ,大会三军!誓师伐曹!周瑜、太史慈成为了誓师大会的上宾! 其实刘征也是有意向周瑜显示显示自己的力量,以此来告诉周瑜,双方最好不要成为敌人。 谈完了正事,接下来便是私事,刘征又单独宴请了太史慈。 中军帐中,贾诩、沮授、赵云三人陪在刘征身边。 “汉王啊!依在下浅见,恐怕是说不动太史慈!”沮授略微有些惋惜的对刘征说道。 原来刘征单独宴请太史慈一人,是想要拉拢太史慈。太史慈此人,在刘征看来,是个不可夺得的人才!武艺高强,为人又仗义!当然,也是感念太史慈当年的恩情。 刘征希望太史慈能为自己所用,至少将来不会跟自己为敌。恩人变仇人,终究是令人伤感。虽然短期内刘征不会与孙权发生矛盾,但迟早是必有一战的。 太史慈那边,在接到刘征邀请之后,立刻便来向周瑜报备,周瑜不好阻拦,毕竟这里是汉王军营。 得到了周瑜的允许,太史慈高兴赴会,刘征与当年共同经历了琅琊之事的几员部下一起将太史慈迎入了帐中。 感谢的话不怕多说,宴会十分和谐,酒至酣处,刘征方才试探说道:“将军在东吴掌兵多少?” 太史慈对曰:“弓步军五千!” 刘征接着酒劲摇头摆手道:“屈才了!屈才了呀!本王以为,以将军之才!非万军之众不足与将军相配!便是令将军独掌一军,以将军的才干,也是绰绰有余!莫非孙仲谋不知人也?” 刘征这等于是拔高太史慈,便变相的贬低了孙权,如此一来,便显得太史慈怀才不遇,亦更显自己有知人之明! 太史慈听到刘征这话,不禁叹了口气道:“承蒙汉王抬举,然太史慈并无埋没之感!只要能领兵上阵,余愿足矣!”其实太史慈原本不该只是现在这样的地位!坏就坏在太史慈最开始是得到的孙策的重用,而且当初跟孙翊也走的比较近!加上太史慈并非江东人氏,没有自己贴心部曲,在江东缺乏根基。因此自孙策死后 ,太史慈便一直都没有得到重用。若论勇武,太史慈在东吴至少是前三!手中一柄点钢枪,颈后一双月牙戟,更有猿臂善射,例不虚发!当年能以一人独闯管亥军阵,解救北海之围!这样的人才,本该是一线大将!如今却也只领着区区五 千人马,还是杂牌军! 刘征是早就将太史慈的情况摸得清楚,因此才对太史慈说出这样的话来,目的就是想要勾起太史慈怀才不遇之感! 只有先怀才不遇,才有可能“弃暗投明”! 刘征还清楚的记得,当年太史慈向自己发出的三箭!每一箭都正好擦肩而过!并不是太史慈箭术不精,恰恰是证明了太史慈拥有足够的自信! 如此这般的人才,刘征以前没有机会,现在再一次的见到了太史慈,自然不想就这样错过。 听了太史慈的回话,刘征分明从其神情中看到了一丝落寞。于是,刘征看了看沮授,沮授立刻领会了刘征的意思,随即出口对太史慈道:“若我所知不错,将军已年过四十了对否?” 太史慈点了点头。 “将军难道就不想在趁着尚在壮年,更有一番作为?”沮授开始进一步的试探问道。 太史慈不禁疑道:“先生此言何意?” 沮授以为太史慈是想让自己说的跟明白一点,于是便拱手道:“沮某闻良禽择木而栖,良将择主而侍!若无伯乐,千里马埋没荒草之间!若无良工,白玉隐于石壁之内!岂不惜哉?” “先生莫不是要我背信弃义,转投汉王?若先生确是此意,请恕在下不恭!” 太史慈转过身来对刘征一拱手,当即便要离席而去!刘征赶紧劝道:“将军息怒!今日之宴只为答谢将军,绝无他意!绝无他意!”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誓师伐曹 刘征打心底里希望太史慈能够为自己所用,奈何方才出言试探,太史慈已经表现出了十分坚决的态度。 刘征知道自己与太史慈无缘,深以为憾,却也无可奈何。转过头来想,若太史慈真被自己说动了,那他又还有什么值得自己拉拢。 现实就是这么矛盾,世事总是充满遗憾,正因为有这些遗憾,这大千世界才更显得丰富多彩,亦更加能够彰显英雄本色! 太史慈无愧是忠义之士!单骑救北海,琅琊释汉王,而今虽在东吴不得重用,却矢志不改,即便堂堂汉王诚心相邀。 可同时太史慈又并不避嫌,行事坦坦荡荡,这一点更加只得称道。 回到帐中之后,太史慈首先便向周瑜如实禀报了自己与汉王宴会的情况!原先周瑜还略微有些疑心,在听到太史慈毫不避讳的言语之后,周瑜始信太史慈绝无背叛可能,由是,对太史慈赞许不已! 刘征伐曹一事,时间急迫,不能拖延日久。 就在周瑜到达鲁阳的第二日,刘征便在鲁山之下大会三军,那筑起的高台便是作誓师之用! 周瑜、太史慈被列位宾客,在一旁观瞻盛会!鲁山下,刘征将各营将校以及亲军精锐阵列台前!高台两侧,赵云、马超、张辽、张绣、张郃、阎行、庞德、文聘、臧霸、马忠、张嶷、祝融、王平、杨秋、吴班等等,各路统兵将军两列排开,身后更有 战将二三百人! 将军队列之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麒麟军军阵!军阵整齐排列,真真是枪戟如林,旌旗蔽空! 高台两侧又有战鼓二十八面!精甲铁卫一百零八骑!端的是气势恢宏,亘古罕见! 观阵的太史慈看到这等气势雄浑的汉王精兵,惊讶的合不拢嘴! “哎呀呀!此等精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作为一个只执掌五千杂牌弓步军的将军,太史慈可算是大开了眼界! 不受重用的太史慈感到惊讶不足为奇,堂堂东吴大将军大都督中护军周瑜,看到了刘征这般虎狼军阵,其心情也只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 东吴的军制相对来说比较与众不同一些。其实若论军制构成,恐怕东吴才是沿袭朝廷传统最彻底的一方势力。 刘征用了朝廷数百年积累下来的练兵之法,而东吴却沿袭了朝廷兵马的构成之法,那就是部曲制! 部曲制有其长处,但到了现在短处恐怕更加明显!刘征是第一个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人!因此,当年刘征离开洛阳,最开始在汉中募兵时,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并力图避免! 后来执掌长安之后,刘征依旧奉行了这一点,而曹操和刘备恰恰是从刘征这里学到了这方面的经验!部曲制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兵属于将,不属于帅,兵也只认将,不认帅!刘征、曹操都极力的改变了这一点,如今二人手下的兵马几乎没有私属!没有任何一个将军能挟兵自重!这样一来,对于军队的直 接掌控就加强了! 而孙权这边则不同,由于孙氏一开始便是建立在部曲武装的基础上,后来更是汇聚了大批的江东本土势力,因此其构成更为复杂一些。 孙权只能对各部将帅下令,而兵马实际上更多的只认自家将军!如贺齐就是个最明显的例子! 不过现在孙权也已经看到了这一点,这便是后来吕蒙手下八万兵的由来! “原以为汉王休息了三年,只是准备了足够的粮草辎重,却不想天下精锐尽在汉王麾下!看来周某还是低估了汉王的实力!我东吴已无与汉王争锋之机!” 周瑜既是觉得震撼,同时也不免略有些灰心。在亲眼见到刘征的兵马之前,周瑜自认为不怵天下任何豪雄!但现在周瑜改变了自己的看法!这是周瑜平生第一次觉得比不上别人!而这个人就是汉王刘征! 三军集结完毕,宛如一支天兵陈列在鲁山脚下! 刘征身着精甲红袍,头戴烂银盔,束腰裹腕,目若朗星,眉似利剑!八尺高大身材,踏步流星,浑身散发出无可比拟的王者之气! 贾诩、沮授紧随在后,朴胡手持夷王斧,史阿紧握汉王剑,与左右护军杨任、杨昂依次簇拥着刘征往高台而去! 刘征来至高台前,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踏步升阶!高台之上,早已备下祭祀之物,美酒牺牲,都已经准备妥当! 刘征径上高台正中,先行叩拜大礼,随后拔出史阿手中汉王剑,割破手掌,滴血入樽。 所有人都注目高台之上,等着汉王发话!刘征端起第一杯酒,转过身来,双手将酒樽高举,对天誓道:“臣护国大将军汉中王刘征敬告苍穹,曹贼逆天篡汉,荼毒生灵,祸乱天下。臣征,承天道,领王师,率大军八十万,征曹灭贼,廓清寰宇,望 天神护佑,助征早奏凯旋,臣征,歃血祭拜!” 这第一杯叫做祭天!申明王师之大义! 祭告苍穹之后,刘征将樽中酒祭散于前,朴胡扬起夷王斧大喝三声道:“必胜!必胜!必胜!” 台下数万将士,旋即亦是高举手中兵刃,高声齐呼道:“必胜!必胜!必胜!” 这声声呐喊,震彻天地!闻者无不心潮澎湃!刘征随后又端起第二杯酒,如前道:“臣护国大将军汉中王刘征敬告地母,曹贼逆天篡汉,荼毒天下,致使万物枯索,民不聊生。臣征,伏地而拜,依土而生,为万物之表,取生灵之气,誓灭曹贼,还大地 昌荣,臣征,歃血祭拜!” 这第二杯叫做祭地!祈求护佑。 刘征将酒洒下,朴胡再呼三声,台下将士再高声齐呼道:“必胜!必胜!必胜!” 数万人的呐喊声回荡在鲁山下,声闻十里之外! 凡祭祀之典,首祭天,次祭地,最后祭祖!刘征再端起最后一杯酒道:“臣护国大将军汉中王征敬告列祖列宗,曹贼逆天篡汉,荼毒祖宗神灵,致使宗庙崩坏,纲常尽毁,神灵不安!征泣血饮恨,誓灭妖孽!取曹贼首级祭于祖宗灵前!望祖宗天灵护 佑,助征大胜全归!征歃血祭拜!” 这一次不是朴胡开口,刘征亲自高声道:“必胜!必胜!必胜!”所有将士立刻呼应,更是以最大声齐回应刘征道:“必胜!必胜!必胜!”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临别赠金 刘征阵列三军,于高台之上,祭天、祭地、祭祖,宣示曹操罪恶,申明王师大义!手下将士们云从影集,一时间天地为之变色!风云为之涌动! 所有人的士气都被彻底的调动了起来,一个个擦亮了手中兵刃,如同一只只凶猛的老虎,只待刘征一声令下,便会冲向前方,冲向敌人!扫除一切对手! 周瑜、太史慈亲眼见证了这一盛况!自是二人一生从未见过的景象!看到刘征一呼百应的样子,二人都是感叹不已! “不可与汉王争锋也!”此刻二人心里都有同一个念头! 誓师完毕,发兵在即,刘征没有再留周瑜、太史慈。二人见过了誓师盛会,周瑜也确信汉王是真的会对曹操用兵,对昨日歃血盟誓也更加有了信心。 刘征亲自将二人送至中军营垒外,二人随从早已牵着马等候在前。 二人一齐对刘征拱手致谢,周瑜感慨道:“汉王有此雄兵!天下何愁不平!得与汉王一会,周瑜不虚此行也!”刘征笑答道:“公瑾过奖了!天下未平,本王心不能安!每思祖宗社稷,常有惭愧之意!你我只短短两日之会,却教本王见识了江东俊才!有你周公瑾在,孙仲谋复又何忧?请公瑾回去之后,待为致意仲谋 贤弟!愿你我两家,永为修好!” 周瑜临行之际,刘征不忘提醒,他知道,江东的大事,最终还是取决于周瑜!只要有周瑜在,孙权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来! 周瑜自然是明白刘征言下之意,于是拱手道:“汉王请放心!周瑜非好战之人!我主更是知晓轻重!汉王放心伐曹,在下必邀为汉王祷祝!” “如此甚好!甚好!”刘征点头微笑道。 周瑜跟刘征说完,随后太史慈也上来对刘征拱手道:“多谢汉王盛情款待!见到今日汉王,太史慈更不悔当年决断!” 刘征笑了笑,随后挥了挥手,便有牵来一匹马车,马车上载着两个箱子,一直来到了太史慈面前。 太史慈不解其意,不禁指着马车问道:“汉王这是何意?” 刘征示意将士将箱子打开来,立刻便金光闪闪! “将军于本王有救命之恩!此中有黄金两千斤!聊表谢意!请将军一定收下!” 足足两千金,够太史慈一世富贵了!然而相比于救命之恩,两千金又算什么? 周瑜看到刘征如此厚重的出手,也不禁十分惊讶。 太史慈更是急忙拱手道:“汉王之礼太过厚重!太史慈万万不敢领受!” 两千斤金,换做是铜钱,那就是两千万!以汉代物价折算,怎么着也得相当于现在的人民币两千万吧?太史慈哪里想到汉王会送给自己如此厚重的谢礼,因此不敢接受。 刘征却上前握住太史慈的手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乎?若不是因为用兵耗费甚巨,虽万金,不足以谢将军!将军务必收下!也好让本王安心!” 太史慈不敢接受,刘征一定要给!太史慈只好看向周瑜,但这件事情周瑜也不好干涉,毕竟这跟他没有关系,于是周瑜只好点了点头。 太史慈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再拜谢刘征,受了这两千金,方才依依惜别! 离了鲁阳,太史慈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对周瑜问道:“大将军!你看这些黄金该如何处置为好?” 周瑜笑道:“太史将军这是何话?此为将军所有,何须过问周某!” 走了一趟鲁阳,带回两千金,太史慈心中始终难安,于是道:“那末将就将这些黄金送去寿春,交给主公发落!”对于汉王赠金一事,周瑜的确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也并不在乎太史慈如何处置,但听到太史慈要将这些黄金送去寿春,周瑜还是出言阻止道:“将军万万不可送去寿春!此为引祸上身也!切记,这只是汉王 对你的私人馈赠,与其他一切毫无干系!你尽可自行处置,此事还是不宜让寿春知晓!将军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瑜是担心孙权知道,会更加疑心!因此才建议太史慈低调处理,最好是不要传扬到寿春去。 太史慈听出了周瑜话里的意思,恍然大悟道:“末将明白了!多谢大将军指点!” 于是太史慈便安心的将这两千金带回了自己军营,不过太史慈也不是贪财之人,最后这两千金都花在了自己军营之中!部下将士个个对太史慈是更加服心,皆大欢喜! 回到军中之后,周瑜如约,将兵马从昆阳、襄城撤去,直接全部撤回了许昌。 刘征得知了周瑜果然守约,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于是便召来马超、张郃。 二将听到汉王召唤,立刻来见。马超是一脸兴奋的样子,不待刘征开口,便急问道:“汉王可是要遣末将为先锋?末将一定不会让汉王失望!” 作为前军统帅,刘征确实是要让马超第一个上阵。第一场胜利至关重要!刘征必须确保万无一失!除去赵云,马超最为勇猛,作为箭头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看到马超这急不可耐的样子,刘征立刻拉下脸来! “孟起啊!你已经不是第一天统兵了!为何还如此急躁?你这番模样,本王如何能放心以你为先锋?我看还是算了吧!儁乂!” “末将在!”张郃听到刘征呼唤,当即拱手上前回道。 “欲入洛阳,必先破关!眼下这第一道关乃是广成关!守将张南、焦触,此二人都曾是袁氏部将,与你俱出河北,你可认得此二人?”刘征撇开马超问张郃道。 张南、焦触原本都是袁绍部将,袁绍死后,二子争位,二人都从于袁熙,后来袁熙败亡,降于曹操。 张郃原是河北四大名将之一,与颜良、文丑、高览齐名,而当时张南、焦触正好与张郃同处一军。 “如何不认得!末将与此二人曾共事多年!”张郃回话道。 “广成关有守军五千,但凭借地势为守,也算是十分坚固,本王若限你五日之内破关,你需要多少人马?”刘征问道。这个问题的关键不在于破关,刘征有二十万兵马,破关自然不在话下。刘征要的是最快的速度以最少的代价攻破广成关!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马超抢先 广成关的情况张郃已经得到了通报,而此处地形,张郃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在经过一番思索之后,张郃拱手对刘征说道:“末将需一千骑兵,两千步军,三千弓弩手,共计六千人马。” 自从得到张郃之后,刘征一直都还没有将其大用,即便在平定南中之时,张郃也并不与刘征一路。 刘征本来是欲马超出战的,但马超一开始就暴露出了自己的急躁,刘征这才转而问张郃。张郃说出自己需要六千人马,一旁的马超可就不乐意了! “张将军!破此小关,何须六千人马!张将军号为河北名将,难道就是这般水准吗?” 对于张郃的话,马超十分不以为意,不禁出言揶揄,随后又对刘征说道:“汉王!末将只需两千人马,三日之内,必可破关!” 马超肯定是不服气,更不肯想让!好歹他才是正印先锋,让张郃抢了先这算是怎么回事! 张郃不是个喜欢争功的人,见马超信誓旦旦,张郃倒也没有再争,只是看向刘征。 刘征奇怪的看着马超道:“孟起此话当真?” 马超搞不犹豫的拱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汉王若不相信,末将可立下军令状!五日之内破不了广成关,任凭汉王发落!” 刘征见马超态度十分坚定,斗志十分激昂,又看了看张郃,问张郃道:“儁乂你怎么看呢?” 马超也急忙看向张郃,希望张郃能够主动将这第一站的机会让给自己。 张郃看到了马超渴望的眼神,只好对刘征回话道:“马将军勇武绝伦!” 这就是让给了马超了,刘征忽然笑了笑,对马超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本王与你三千兵马,你去破关吧!” 马超得到同意,当时喜形于色,拜谢了刘征,立刻便出了营帐去做准备。 张郃正准备退下,刘征叫住道:“儁乂且慢!” 张郃一时诧异问道:“汉王还有何事吩咐?” 刘征将张郃招致近前说道:“孟起此去,必正面叩关!短短三五日,必不能破!那广成关地势险要,当年胡轸、吕布便是在此败北!” 张郃更加疑惑道:“汉王此言何意?” 广成关,为洛阳八关最南一关,在今河南汝州市西。广成关因广成聚而得名,在广成关附近,还有一地名曰“阳人聚”。当年孙坚在梁东遭遇徐荣,被徐荣杀的大败,其后改变了战略思路,屯兵阳人、广成两地,占据险要,凭此战胜了胡轸、吕布,华雄便是 死在此役! “儁乂可知孙坚是如何战胜的胡轸、吕布?”刘征复又问道。 “如何?” 张郃不知其中细情,刘征却是早已将这些过去的战例琢磨透了! 刘征于是来至地图前面,在地图上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张郃一看立刻便明白了!论借地利,张郃尤其擅长!一眼便看出了刘征指出的那条道。 “此径险绝,仅可过千人,非善识地利者不能用!需穿山涉水,过后以寡敌众,胜则大胜,败则覆灭!儁乂可敢一行?”刘征含笑问道。张郃立刻便明白过来,汉王这是要作两手准备!从正面挑战广成关,并非不能下,但广成关前地势太过狭窄,根本不能屯重兵!因此只能以少于一万的兵力轮番去进攻,而广成关守军有五千人,虽然最终 结果无法改变,却足以支撑十天半月! 对于刘征来将,若是被挡在广成关外十天半月,曹操早已开始从河北向洛阳调入援军!这样的话,即算是刘征取下了广成关,实际上也胜而不胜!与战局大不利! 因此刘征必求速胜。求速胜则势必要走险棋!马超不足以临机应变,张郃一开始就是刘征认定的人选。 至于刚才故意先说让张郃正面进攻广成关,其实只是为了刺激一下马超!只要马超在正面给广成关足够的压力,张郃走险径便更多一分胜算! 听到汉王对自己的安排,张郃大喜道:“汉王放心!无论险塞狭谷,没有我张郃不能过的地方!张郃必不负汉王所托!” 刘征知道张郃用兵巧变,长于地形,于是在安排了马超正面出击的同时,也令张郃带了一千勇士,取道险境!广成关虽在洛阳之南,但其实是东西走向,盖因其关南北两侧有两道脸面高耸的群山阻隔。这两道群山就好像是两条强有力的胳膊,将广成关护住!唯一的缺陷就在南边的这道山岭!这道山岭之间,便是 汝水上源!一直连接到伏牛山。 马超抢得了“先机”,当即便提了两千人马,当日便向广成关开拔,生怕误了五日的期限。 话说驻守广成关的焦触、张南,此时还以为汉王屯兵鲁阳,誓要向东进攻孙权重镇许昌! 曹仁倒是没有大意,在刘征逼近颍川之前,便一连向广成关发出了几道将令,命令焦触、张南二人务必注意汉王兵马动向,提高警惕,做好防备! 这不,焦触、张南二人刚刚才将关城加固,曹仁的命令又来了! “焦兄,曹仁将军又有什么指令?”张南不禁问道。焦触哼笑了一声,将军令递给张南道:“还能有什么!这都已经是第四道军令了!总之就是一句话,小心、小心、再小心!汉王都已经连下东吴十三城了!周瑜已经将兵马分驻襄城、昆阳,据报,周瑜本人 也已经亲自赶往了昆阳!此必与汉王决战无疑!两家鏖兵,我等安坐广成,复有何忧?难不成汉王还想同时两线开战不成?除非汉王愚不可及,否则绝不敢犯我广成关地界!” 焦触得到的消息已经是几天前的了!他根本不知道此时刘征与周瑜已经达成了协议,更不知道刘征与东吴根本就是在做一场戏! “如此看来,是曹仁将军多心了!”张南并无太多主见,当年投靠曹操也是焦触带的头! 二人都对曹仁的小心翼翼不以为然,然而现实很快便打脸了! 就在二人自以为可以高卧广成关时,一骑探马飞快的向广成关奔来! “报……”一声长报传来,焦触、张南二人分明从这一声长报之中听出了惊恐之意!不觉心中一震!急忙将来人唤进关来!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正中眉心 “何事急报?”焦触赶紧问道。 “禀报将军!梁县发现汉王兵马!正往广成关杀来!”虽是秋冬时节,探子却是满头大汗,显而易见是一路狂奔而来! 这个消息确实令焦触、张南二人十分意外!听完探子的禀报,二人皆是一惊! 张南急忙问道:“来人有多少?领将为谁?” 探子立刻回话道:“约莫步骑,像是汉王先锋马超所部!” “什么叫像是?快去探清楚!”张南急忙喝道,探子立刻离去再探!“看来还是曹仁将军提醒的对啊!想不到这汉王果然敢犯境!那马超何许人也!人言其有万夫不当之勇!短短一两年,便为汉王平定了西域三十六国!焦兄啊!你我还是赶紧禀报曹仁将军!”张南未战先怯 。 焦触不以为然道:“马超又如何?这广成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关外根本不能屯重兵!区区两三千人马,焉能破关?张兄不必忧虑!你我如常应对即刻!”听焦触这么一说,张南倒是安稳了许多,不过又向焦触说道:“汉王既然来犯,你我还需小心应对!广成关地势虽然险要,但也并非无一处漏洞,当年孙坚便曾在此大破胡轸、吕布!那鹤鸣峡便是一处破绽 ,依我看,不如分兵一千,前去鹤鸣峡驻防,以备不测!” 张南显然比焦触谨慎一些,在驻防广成关之后,也了解一些附近的地势和过去,知道孙坚是怎么在这儿打败董卓兵马的。焦触却道:“张兄太小心!那鹤鸣峡险绝之处,当年孙坚之胜,靠的可不是险径奇兵,若不是吕布、胡轸不合,孙坚必无胜算!而你我则不然!你我二十年交情,同心拒敌,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只需派三五 十人前去监视足矣!若有人敢走鹤鸣峡,必叫其有来无回!” 焦触也知道小径不能通大军,因此根本不以为忧!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们手中的兵力也有限,不过五千人马,再分兵防守,既无必要,也不怎么合适。 张南听焦触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点头表示同意。 二人于是立刻向洛阳派出了信使,禀报军情,随后就在广成关严阵以待,等着马超上门挑战! 马超带着两千人马,一路飞奔至广成关下!但见两侧群山连绵,广成关横亘眼前!马超这才知道这攻打广成关的任务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马超依旧信心满满!凭借自己的武力,区区小关不在话下! 马超一至广成关,当即便派人前去叩关叫战,然而任由部下怎么叫战,广成关就是没有任何回应! 马超有些焦躁,当即便欲亲自上前骂战叩关,祝融当即拦住马超道:“夫君且慢!你乃堂堂一军主将,还是让我先去叩关吧!”若是别人,马超肯定是不答应,但听到祝融这么说,马超心里头一阵激动,老婆为自己出头,虽然好像有些不合适,但这满满的关心,却是让马超十分受用!马超知道祝融的本事,倒也没有否决。于是祝 融当先出战,勒马城下叩关! 焦触、张南二人本来打算不加理会,任由马超来攻便是,但听到一员女将率先叩关,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女将?是何人也?”焦触不禁问道。 “来人自称汉王帐下慕义将军祝融!” “祝融?这是何人?”焦触不禁疑惑道。 张南道:“好像是汉王在南中所收,是一蛮女!” “区区蛮女,竟然也敢叫阵?她都怎么叫的?”焦触又问道。 小校略微有些迟钝,焦触厉声问道:“有什么不敢说的!” 小校只好尴尬的回答道:“那祝融叫嚣,二位将军若不敢出战,她便要送二位将军两身女裙!” “什么?”焦触登时大怒。 “这是将你我比作女流之辈啊!”张南说道。 “猖狂!是可忍孰不可忍!走!上城看看去!”焦触坐不住了,当即便与张南一并往城关上走。 来至城关之上,二人放眼望去,关下果然是一员女将!持一长标在手!长得倒是十分俊俏!看起来年纪轻轻,也看不出到底有什么本事。 “你是何人?胆敢在关下叫嚣?”焦触厉声喝问道。 祝融看到出来两人,于是问道:“焦触、张南何在?快叫二人出来!若是甘当缩首乌龟,回个话本将军即刻退去!” 哪有人自愿当缩头乌龟的!祝融不过是为了刺激二人。 焦触、张南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人了!一般的激将法根本瞒不过二人,不过祝融来用这激将法,却又真的起到了效果,原因就在于祝融是一介女流! 连女人都怕,传出去实在太难听!这比吃了败仗还丢面子! “焦兄!我看此女实在嚣张,不给些教训,便不知天高地厚!派个人出去打发了她!”张南建议道。 焦触正有此意,于是大声问道:“谁人愿意出战?” “末将愿意出战!” 焦触一声令下,随即站出来一员小将,乃是张南族弟张安。 “安弟,你……”张南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第一个站出来。 焦触却是大笑道:“很好!你若出去擒下了此女,倒是可以娶来填房了!” 张南不好阻止,张安于是提上长斧便出关迎战祝融! 张安提着长斧来至祝融面前,故意戏弄祝融道:“我家将军说了,要我擒下你填房!看招!” 不待祝融问清名姓,那张安便提着长斧杀了过来! 远处的马超看张安模样便知道其不过是个脓包,于是便静观其变! 祝融听懂了张安的意思,却是十分一脸冷漠,或许祝融此时心中想的是,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只见张安扑向祝融,祝融纹丝不动,待到张安欺近祝融身边,祝融忽然一声凤鸣!张安不由得一愣!就是这极其短暂的一愣,祝融动了! 只见祝融左手一搭马鬃,身子侧翻向下落去!张安一斧劈空!祝融将落未落之际,脚尖在地上一点,随后一纵身,跃起丈余!复又翻身上马! 那张安已经错身而过,正要回头,祝融右手换过左手,左手腾了出来,顺势往怀中一掏,旋即向后甩去! 张安正好回过头来!一把飞刀破空而来,正中眉心!张安立时扑倒,一头栽落马下!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就一命呜呼!祝融只这一招出手,城上一片死寂!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故技重施 祝融不费吹灰之力,甩手一把飞刀便令张安毙命当场!这一手功夫极其俊,看得马超是如痴如醉!看得城上焦触、张南却是胆颤心寒!原本城上还在唧唧喳喳,此刻已经变得一片死寂!那擂鼓的小兵忽然感觉到身边除了鼓声,没有了其他声音,不禁回头望去,正看见张安如同一头死猪一般,一头栽在马下!小校手上也停止了动作,鼓声 戛然而止。 “好!” 城外马超却是兴奋的大喊一声!身后的将士立即响应,都齐声喝彩!虽只有两千人马,但声势却是十分浩大! 这些人都是刘征重新分给马超的,祝融自离开了云州之后,还没有上阵厮杀过,连马超身边的将士的也没有几个人见过祝融出手! 马超初令祝融上前叫阵时,部下其他人心里还是略微有些打鼓的,虽然知道将军夫人蛮女出身,却不曾料到竟有这般身手!看到了祝融的真本事后,众将士一时皆斗志高昂! 相比之下,初战败北,令广成关守军士气顿时低落!张南还沉于悲痛之中,焦触眼看着部下士气不振,便要出战与祝融交手! “焦兄!你乃主将,不可轻易出战!”张南见焦触准备亲自出战,赶紧劝阻道。 焦触一脸怒色,愤然道:“让一女流在此撒野,我焦触颜面何存!士气不振,不足以御敌!今日必擒杀此女不可!” 焦触知道自己的手下那些小将们没有人可以做祝融的对手,当即便要亲自出战。 张南既悲且愤,止住焦触道:“焦兄且慢!待张某出阵!” 张南既是考虑到焦触身为守关主将不能轻易出动,同时也有心为自己弟弟报仇!于是自告奋勇,出战祝融! 祝融一刀毙去张安性命之后,面不改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好似刚才不过是屠杀了一只猪狗一般平平无奇。 城关上半晌没有动静,祝融正准备继续叫阵,忽然城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缝隙,随后张南持戟纵马而出,径直来到祝融面前! 张南以戟怒指祝融道:“蛮女!休得猖狂!还我安弟命来!” 言罢,张南一拍坐骑,狂舞着长戟便向祝融冲杀过去! 祝融却是淡定一笑,姣好的妙容,露出的微笑却是杀气十足! “想来送死,本将军成全你!” 一声喝罢,祝融将长标一甩,换过手来,玉腿猛的一夹坐骑,红鬃烈马闪电般向前冲了出去! 二人瞬间便冲到了一处,张南长戟挥动,祝融长标当空划了一个圆圈,正好化解了张南进攻!随后抢攻张南胯下坐骑! 张南毕竟也是征战沙场一二十年,本事不算高,但经验终究老到,只将长戟往下一撩,立刻便化解了祝融的攻势! 两人你来我往,杀的好不激烈!张南与祝融长兵交手,倒是没有落下多少下风。 跟祝融交手了一二十合,张南不禁嘲笑道:“原来也不过如此!十合之内,看我怎么收了你!” 祝融却是作一脸惊慌之状!见张南杀来,匆忙应对!战不六七合,张南猛然一击,祝融长标忽然脱手!被张南一击击飞!插在了十丈开外! 马超这边,看到祝融兵刃脱手,都为之一惊!马超见状,正准备出手!却见祝融拔马便走! 那张南见祝融本事不过如此,连手中长标都被自己击落,当即信心爆棚,自以为必能擒住祝融!哪肯放纵祝融逃走?张南大喝一声,立刻纵马前追! 但见祝融回头邪魅一笑,张南猛然一惊!心中暗道不好!一道寒光已经迎面飞来!张南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条件反射般抬手遮挡,只觉手臂一阵剧痛传来,张南手中长戟几乎脱手! 就这一瞬间,祝融又是邪魅一笑,张南顿时惊慌,急忙俯身勒马回走!刚刚俯身,头上飕飕两声传来,差一点便被祝融飞刀击中! 祝融见张南逃跑,也不肯放过,旋即勒马回追!纵马向前,俯身便拔出被张南“击落”的长标,随后再向前追!张南已经逃回了城关之中! 原来祝融根本就是耍了个心计!凭张南的本事还不足以击败祝融!但张南经验老到,祝融一时也难以寻到其破绽,于是心生一计,当即自己先露出破绽,让张南以为手到擒来。 张南果然中计,贸然追击!祝融的看家本事可不是手中长标!那一把神出鬼没的飞刀才是一绝!张南杀的兴起,一时忘了张安是怎么死的,又跟张安栽倒在一个坑里! 不过张南终究是更加老到一些,及时收手,最终捡回一条命,负伤逃回了关城之中! 想用击败祝融提振士气,结果却是得不偿失!城关上守军见一败再败,张氏兄弟两人出手,竟不能奈何区区一女将!还落得一死一负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心中畏惧悄然升起。 张南带着伤回见焦触,惭愧拜道:“张某无能!” 二人毕竟是多年的同袍,焦触也看出来那祝融的厉害,心中暗暗庆幸还好是张南替了自己出战,哪里还有责备张南的意思,赶紧宽慰道:“此女甚是厉害!张兄不必自责!快看看伤势如何?” 张南这才仔细看了看自己手臂,一把数寸飞刀深深的插进了手臂之中!以此力道,若是射在胸口、喉头、脑门,绝无生还可能!二人更觉惊心! 这一下,算是真正的领教了祝融的厉害! 张南咬着牙拔出飞刀,粗略看去,飞刀入臂二寸有余!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张南也是征战多年,负伤无数,于是回话道:“区区小伤,倒是无妨!不过千万不可再派人出战!” 焦触也见识了祝融厉害,连张南也不是祝融的对手,焦触跟张南半斤八两,自知也不会是祝融对手!于是当即严令,坚守城关,任何人不得出战!城关上多布弓弩,严防马超、祝融强攻! 马超这边原本正担心祝融,准备出手相救!转眼之间,却攻守异势,祝融反杀的张南落荒而逃!见此情形,马超顿时放下心来,更对自己这位夫人是赞许不已!祝融见张南逃回关城,城门已然紧闭,知道不会再有人敢出战,而且威慑敌人意图已经达成,于是带着长标,悠然的回到了阵中。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马超诱敌 初战告捷,马超便欲乘胜攻击!马忠劝道:“攻城器械尚未到位,此时暂不宜强攻!” 祝融也劝道:“待王平赶上,再行攻城不迟!” 马超见城关上防守严密,城门紧闭,焦触、张南已经龟缩,只好点头道:“今夜就在城关外扎营!明日一早,待王平到来,即刻攻城!” 随后马超便带着祝融、马忠就在广成关外不足五里之地安下营寨!根本不将焦触、张南放在眼里! 祝融却是知道,马超并不是因为自大,他将营地扎的离广成关这么近,目的就是想引诱焦触、张南出城!这是故作张狂,就看二人有没有这个胆子。 话说马超跟着贾诩混了一两年,面对过西域各个不同部族的阴谋诡计。虽只有短短一两年的时间,但马超的进步还是不小!性情上或许改变不大,但心计上还是学到了很多!要知道那贾诩可是个用计高手!在巴东的时候,张任跟着贾诩击退了庞羲;在阳平关时,徐晃又在贾诩的指导下,将刘璋的大军拒于汉中门外!征讨陇右时,张绣在贾诩身上也学到了不少!无论是谁,经 过贾诩之手,基本上都会有所改变!张任、张绣已经是可以独镇一方的将领!徐晃更是不用说,平定三蜀之乱,便做的十分漂亮! 刘征将马超发配去河西,其中也有让贾诩调教之意。事实证明,贾诩就是一座宝库,依旧有挖不尽的能量!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作为刘征手下年纪最长的谋士,贾诩就是刘征手中的宝!在河西的将近三年的时间,贾诩不只是为刘征平定了西域,另外还著述了《钞孙子兵法》、《吴起兵法校注》两卷。在回到长安之后,贾诩也将其献给了刘征。刘征命人誊抄了十余份,手下主要将领几乎 人手一部!这已经成为了“必读书目”,马超身上也带着一份。 虽然不是信手拈来的灵丹妙药,但只要肯在这上面用心,总会有所得。 马超安下营寨,傍晚时分,王平也带着后续部队赶了上来。 广成关内,焦触、张南见马超没有立刻下令强攻,倒是送了口气,于是派出探子,查探马超情况。 不多时探子便回来了!焦触十分诧异,不禁问道:“为何这么快便来回报?” 那探子回话道:“禀将军,马超兵马就驻扎在关外不到五里!” “啊?”焦触、张南二人皆是一惊。 “匹夫猖狂!竟敢在我眼皮底下安营!这是将你我视若无物啊!”焦触顿时气炸,对张南说道。 张南受了教训,不无疑虑道:“只怕这又是马超计谋,故意隐忧你我出关!” 焦触却不以为然道:“不会!马超其人,勇而无谋,天下谁人不知?今其如此张狂,正给了你我扳回一城的机会!” 马超以前的名声,确实是不咋的,尤其是在马腾败亡关中时,马超的表现几乎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莽撞!若不是被刘征救下,马超几乎丧命上林苑! 不过现在的马超可不是当年的马超,焦触对马超的了解还只是停留在过去。 听到焦触的话,张南还是疑虑道:“焦兄,万一这是马超计谋,又当如何?”焦触大笑道:“张兄难道还没看出来?那马超就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无疑!我广成关易守难攻,他却只带了区区两三千人马来攻,这不是有勇无谋是什么?这不是狂妄是什么?需知攻城破关,非数倍之兵不 可!我今有五千之众,以众守,马超以寡攻!今日若不是那祝融厉害,立可破之!如今马超又犯兵家大忌,将营安在谷道当口!此乃天授良机!不可错过!” 焦触凭借着自己过往的经验和认知,对马超作下了如此判断。 张南略微疑虑,倒也没有对焦触的说法提出疑议,只是问道:“如此,焦兄打算如何应对?”“夜袭敌营!禹王山左有红石寨小径!正抵马超营在!可从此突袭!马超必然不备!一战便可退敌!若是擒了马超,必可重挫汉王军心!令其不敢轻易犯境!于你我也是大功一件!魏公必然厚赏!”焦触想 的十分美妙! 关外马超军营,王平见马超驻军离城关如此之近,不禁问道:“将军于此安营,实非万全之地啊!末将不解,还请将军指点!” 王平一向谨慎稳重!平定汶江道时,王平便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最终取得了胜利。刘征将王平划归马超部下,也正是因为王平稳重。 听了王平的质疑,马超笑道:“王子均好像是巴西宕渠人吧?” 王平不知道马超这话是什么意思,回话道:“正是!” “巴西之地,山岭纵横,你可熟悉山道之行?”马超没有回答王平的疑问,再问道。 王平从小便是生长在山间,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而且在平定汶江道时,也几乎都是各种山道。 “末将不敢自矜,但对山林地形,却也有几分心得!”王平谦虚的回答道。 “如此甚好!广成之东有禹王山红石寨,现在你就领五百将士,前去红石寨埋伏!” 马超还从来没有过这样指挥若定过,关于马超,王平自然也是知道他的过往。见到马超这样自信的样子,王平心中不禁有些疑虑。 “将军为何要末将前往红石寨埋伏?”王平问道。 马超淡定笑道:“我料焦触今夜必定来袭!且必走红石寨!你率兵前去埋伏,若见其来,可放其路过!待其败退,立可出来截杀!勿令其逃走一人!” 王平将信将疑,实在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马超,不过主将有令,且见马超信心十足的样子,王平只得领命。 原本王平就是担心安营太近,有可能会遭遇袭击,现在看来马超是知道这个情况的,王平倒是安心了不少,于是当即领着五百将士,立刻前往红石寨埋伏。马超随后又叫来祝融、马忠、杨洪、杨玩等人,一番密语嘱咐,随后诸将各自退去。营地一切如常,广成关却是开始了准备!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人头展览 夜深之后,广成关果然潜出一队人马,却没有从大道直奔马超营寨,而是绕行禹王山。禹王山在今河南汝州市西北,汝州市正西便是这洛阳八关之一的广成关所在! 焦触原本打算亲自出手,但张南执意劝阻,最后是焦触部将同族焦亮站了出来。焦触于是便与其兵马两千,又是一番嘱咐,这才留在广成关等候消息。 话说焦亮约莫三十多岁年纪,也算是有过不少战场经验,又有焦触的详细嘱咐,当即带着兵马潜行山间,按着焦触指示,一路来至了红石寨! 红石寨山上,王平早已伏兵完毕,五百将士潜伏山林之中,又有夜色笼罩,焦亮丝毫没有发现异常,很是“顺利”的通过了红石寨小径,一路直扑马超营地! 马超安然独坐帐中,好似平常,营地外却是黑影袭来!已经将马超军营团团围住! “杀!” 宁静的夜晚,突然一声暴喝响起,随后响声如雷,喊杀声遍布四野!焦亮带着手下人马突然发难,一举冲入了马超军营之中! 然而焦亮前脚才踏进营地,接下来立刻便惊出一身冷汗!但听得身后异常动静!回头望去,便见一队人马正向自己冲杀过来!那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日间杀死张安,射伤张南的祝融! 祝融一身戎装,着甲披裘,头戴凤翅箍,手持丈八标!只带着三五百人一下子便冲杀进了焦亮队尾! 见到此状,焦亮已然明白,马超早有准备!不过焦亮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好歹自己可带着两千人马呢!那马超所部兵马也不过寥寥!虽是偷袭未成,胜负却也尚未可知! “莫慌!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焦亮厉声大喝,随后便分兵对付祝融,自己另带着一队人马,直冲马超军帐而去! 还没有走出几步,但听见左右又是一阵骚动,马忠、杨洪、杨玩分别各带三五百人又冲了出来!配合上祝融,反将焦亮困在了当中! 这下焦亮可就真慌了! “撤!快撤!”焦亮一见情势不对,急忙大喊!此时军帐中的马超手中正端着一杯酒,听到焦亮的大喊,当即一仰头一饮而尽,掷杯于地,噌的一下便跃将起来!将手一搭,便拈住长枪,三步跨出帐外,脚尖一点地,整个人便飞跃而起,正好落在马背 上! “想撤?且留下命来!” 这一声虎喝,好似一阵飓风,从混乱的人群之中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焦亮的耳朵里!焦亮回过神来一看,便见马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如同一头猛兽一般向自己冲来! 那焦亮不敢恋战,慌忙想要夺路而逃!祝融在后挡住了去路!焦亮一时竟不得急奔!再回头看时,之间马超左右开弓,转眼之间,已经击毙十数人! 马超的勇猛可不是说的玩的!此前马超没有在这些人面前出过手,那焦亮还不知道马超深浅,这一看,登时就吓的脸色煞白!整个人僵在那里,竟不得动弹! 就这僵住的一瞬间,马超已经冲破人群,逼近焦亮身前! “看枪!” 马超再喝一声!焦亮反应过来,急忙想要截挡!可惜为时已晚!让马超欺近了身前,焦亮还能怎么样?无非一死,已无他途! “呃……” 马超纵马闪身而过,焦亮已是透心凉!鲜血从喉管里面噗呲噗呲的往上翻涌,从嘴巴里面冒出来,两眼一抹黑,悄无声息的便栽倒马下!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焦亮一死,手下将士一下子便慌了神,有胆怯的立刻便呼叫起来,其余的人都是一惊,一下子便慌乱一团,都拼命的往回奔命而去! 马超带着众人从后掩杀!杀的敌军大败!只有残余的几百人逃了出去!杨洪、杨玩还准备上去追杀,马超及时止住众人道:“不必追了!有王平收尾!收拾好了都回营歇息,明日还要破关!” 时间紧,任务急,马超可不想浪费时间,现在已经子时,再追下去,这一夜就过去了,休息不好,第二天攻城破关便要大打折扣。至于收尾的工作,正是留给王平那五百人!王平一直潜伏在红石寨,败军果然又跑了回来,欲从红石寨原路返回广成关!待得败军深入,王平立时暴起,五百精兵从黑暗里杀了出来,借着月光和臂上白巾,辨认出敌我,将败军一举歼灭在红石寨! 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广成关中,焦触自以为计必能成!即便不能全歼马超,至少也能予以重创!然而一直等了一夜,都不见一个人回来!焦触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从兴奋的最高处猝然跌落谷底! “完了!完了!焦亮只怕是凶多吉少!可为何一个人都没有回来,难道那马超竟能有如此强大?”焦触还是不敢相信。 然而事实就是直到天色大亮,也没有任何一个活口回到广成关! 至日中时分,马超已经带着攻城器械阵列广成关下! “将军!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个小将慌慌张张的来到焦触面前禀报。 焦触已知必是马超又来犯关,不禁申斥小将道:“不过就是马超来犯关,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不止是马超犯关,将军快去看看吧!”那小校依旧还是很惊恐的说道。 “走!”张南起身对焦触说道,焦触心有疑惑,于是二人一起来至城关之上。 二人走上城关,只见城关上将士一个个面如死灰,都好像是见了鬼一样!焦触、张南二人都更是疑惑,走上前来,往城下一看! 好家伙!这城关之下,满满当当,地上全是一个个的脑袋!摆在最前面的那个十分醒目,被插在了一杆长戟之上! 焦触细眼望去,顿时就心头一紧!好像被人重重击了一锤!霎时间神魂震荡!脑子嗡嗡作响! 那长戟之上正是焦亮首级!地上码着的便是昨夜前去偷袭马超的整整两千将士的首级! 马超知道自己兵力有限,即便歼灭了焦亮,广成关也依旧还有兵力优势!因此马超决定要先行威慑!这才有了这“人头展览”!果然不出马超所料,将这两千颗人头一摆出来,整座城关之上,一时俱震悚!那守关的将士一个个都面如死灰,被惊吓的不轻!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表示决心 马超在广成关下摆下两千首级,一举震慑守军!那焦触、张南二人见此骇人情形,也是震惊的不行!二人也算是多年戎旅,更大的阵仗也见过不少,可是像马超这种破关方法,那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 遍地尸首跟遍地人头是不同的!当你看着足足两千个人头,整整齐齐的摆在眼前时,任凭你胆子再大,也会被惊着! 而这,正是马超要的效果! 见城上之人都被震惊!马超于是勒马而出,朗声说道:“城上守军听着!胆敢抵抗,便是如此下场!趁早出降!本将军可饶尔等不死!” 城关上,一众守军听到马超的话,一个个心里都打起鼓来!这仗到底还打不打?若是打下去,万一真要被攻破了城关,只怕是没有活路! 焦触还在愤怒之中,张南已经看到了城关上军心的变化,当即威吓众人道:“谁敢怯战!立斩不赦!” 马超毕竟还在城外,这张南可就在身边!若是不战,不待马超杀进关来,只怕要先死在张南手上!先死还是后死,这是个简单的选择题,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以身犯险!于是众人又勉强打起精神! 张南随即组织了三百人的督战队!谁敢消极应战,立刻就地正法!如此以来,倒也算是破了马超的攻心之计! 马超见城上士气又被提振了不少,知道恐吓不成,于是退回阵中,当即下令擂鼓进军,当即便开始了攻城破关! 焦触、张南怀着极大的愤恨和忧虑,靠着广成关坚固的城墙,硬是与马超周旋了整整一天! 马超纵兵强攻不下十数次!虽然也杀了不少敌军,但始终还是没有能够攻破城关! 不过马超也让焦触、张南见识到了其手下兵马的勇猛!这一天厮杀下来,广成关损失可不小! “将军!如此下去,恐怕不是办法!广成关太过坚固,只怕是要误了汉王之期!”王平有些担心的说道。 马超却是不以为然,哼笑道:“王子均难道还怕了不成!你看那城关守军,士气早已低落!只要保持今日这般攻势,不出两日,城关必定可破!” 王平叹了口气道:“这话虽是不假,以将军之勇,拿下广成关自是不在话下!可以今日这般攻势,只怕拿下广成关之时,我部将士也折损的差不多了!” 王平担心的是兵力消耗问题,毕竟总不能用这两千人换一座关吧!如此一关关的闯下去,得多少兵力才够啊! 马超笑道:“折损又如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我只需记住,汉王的命令是拿下广成关!为了达成任务,当不惜一切代价!” 马超可不在乎消耗多少人!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拿下广成关!至于其他,根本不足为虑! 刘征要的就是马超这副视死如归的态度!这第一仗必须杀出血性来!也是要表明意志,为了讨伐曹操,将不惜任何代价!无所保留! 只有这样,才能对其他的曹军形成足够的威慑! 两千人对于刘征来说不算什么,但若能用这两千人给曹军一个明确的表示,表明自己伐曹的决心,那这两千人也算死得其所。 慈不掌兵,该牺牲的时候绝不手软,这是宣示态度的一战! 洛阳城中,一骑直奔曹仁将军府! “你说什么?汉王派马超攻我广成关?消息确否?”曹仁急忙问道。 “禀将军,千真万确!马超已经率兵犯关!” 曹仁一时十分吃惊,心中更是疑惑。明明已经跟汉王谈妥,而且汉王也明明已经从孙权手中夺得了十余座城池!缘何兵至颍川,却突然折道北上? “快请钟元常!”曹仁立刻令道。 很快钟繇便来到了曹仁面前,得知了汉王真的对广成关用兵,钟繇也是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汉王不是已经与孙权交战了吗?难道汉王要两线开战?这怎么可能?此等愚夫之行,岂是汉王所为?” 钟繇也不敢相信!因为此前得到的消息是汉王的的确确从孙权手中夺得了十几座城池! “此事我也不解!按说汉王绝不至于如此不明智!眼下汉王虽然是兵强马壮,但也绝无两线作战的可能!莫非……”曹仁突然一惊! “莫非什么?”钟繇不禁问道。 “莫非汉王与孙权交战是假的?”曹仁不敢再想下去。 钟繇仔细一想,却是打了个寒噤。“以汉王行事倒不至于,不过东吴那边可就难说了!此前魏公南征,正是见孙权罢黜了周瑜,后来才知那是根本是一场骗局!若是孙权以南阳十三城为交换,换取汉王不与其开战,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钟繇仔细思考了一遍后说道。 “且不管汉王与孙权如何,眼下广成关告急却是无疑!我意立刻向广成关增兵!你看如何?”曹仁问道。 钟繇是曹操留给曹仁的军师,并嘱咐曹仁凡事多与钟繇商议。钟繇沉思了片刻,言道:“若汉王真是犯境,此时再援广成关只怕是来不及了!当务之急,将军务必增兵伊阙、大谷二关!汉王自南而来,欲夺洛阳,无非伊阙、大谷、轘辕三关!轘辕关有李典将军镇守倒 是无妨!” 曹仁闻言点头道:“如此,我便即刻调乐进、满宠镇守大谷关!曹洪调往伊阙驻防,你看如何?” 曹洪原本主要是防范弘农一线,现在汉王的兵马都从南边杀来,函谷关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来不及了!曹洪将军从函谷关调往伊阙,少说也得六七日!不如先以乐进驻防伊阙,满宠驻防大谷!待曹洪将军回到洛阳,再往两处增兵!” 钟繇预见汉王进军会十分迅速,于是提出建议。 “元常说的在理!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发布军令!” 曹仁当即便将命令传给了乐进、满宠,随后又将紧急军情通报邺城!向曹操求取援军! 曹仁的应对并无问题,但钟繇却还是十分忧虑。 “将军哪!魏公只怕是难以予你我增援!” “元常此言何意?”曹仁不解的问道。 “洛阳之外,魏公虽还有众多兵马,但汉王既然对魏公动手,那孙权岂坐失良机?我若是孙权,当此之时,势必调集兵马,趁势攻取兖州、青州之地!”钟繇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曹仁却是更加震惊!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不用鲁肃 曹仁原本预计发出告急消息后可以得到援兵,在听了钟繇的话之后,曹仁顿时对援军失去了期望。 “如此看来,我只能以这五六万的兵力抵挡汉王了。”曹仁不禁叹息道。 钟繇没有接话,表示了默认。 良久,曹仁才又抖擞精神道:“我有八关为守,便是兵力不足,也定能御敌于外!” 曹仁身为洛阳主将,执掌河南兵马,即便是情势对自己不利,他也不能失去信心! 正如钟繇所料那样,周瑜亲眼见证了刘征鲁阳誓师之后,立刻便向寿春通报了军情。 横江将军府,陆逊对鲁肃说道:“将军,汉王已然对曹操发难,眼下正是我东吴谋取兖、青两州之良机,想来主公不日便会召见将军,委将军以重任!” 鲁肃曾在乌林有破曹之功,周瑜眼下必须坐镇许昌,不能离开,如此,在陆逊看来,鲁肃无疑会是再次伐曹最合适的统兵人选! 论功勋,论资历,论能力,论战绩,无论从任何一方面来将,都应该让鲁肃出任都督。 鲁肃也认为这在情理之中,于是当即对陆逊说道:“伯言且做好准备,一旦主公有命,即刻随我出征!” 鲁肃是满怀期望的等待着孙权的召见,然而这一次恐怕不能如愿! 孙权接到消息之后,自是大喜过望,忍不住从座上在了起来,击掌感慨道:“汉王已与曹操开战,该是我东吴谋取兖、青二州之时了!” 陪坐的顾邵拱手问道:“主公是否即刻召见鲁子敬?”诸葛瑾、阚泽也以为该到了孙权召见鲁肃之时了!此前鲁肃从长安回来之后,孙权对鲁肃态度的变化,众人也都看在眼里,顾邵对鲁肃被疏远很是报不平。然而人主的心思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猜测的, 因此众人并没有在孙权面前直说什么。 现在战事又起,良机难得,鲁肃作为除周瑜之外最合适的都督人选,自然也就成为了众人翘首以盼对象。 孙权其实本也考虑了还是让鲁肃来提领吕蒙、贺齐两部兵马。但看到顾邵等人期盼的眼神之后,孙权心头忽然变得顾虑起来! 这鲁肃竟然有如此威望,一说要出兵,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鲁肃,尤其是诸葛瑾、顾邵这些人都是坐下亲信,一个个也都毫不犹豫的推崇了鲁肃。 一个属下,有如此的向心力,对于人主来说,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自从大败曹操之后,孙权的心态发生了急剧的转变,虽然表面上依旧十分谦虚谨慎,但实际上此时的孙权已经变得外宽内忌!一如当年的袁绍一般! 听到胡综咳嗽了两声,孙权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笑对众人道:“诸位都先散去吧!待孤仔细筹谋然后再决!” 孙权也没有立刻表态,只是采取了拖延对策,毕竟不能当着众人不给鲁肃面子。 众人只好各自散去,孙权却又单单留下了胡综一人。 从王府出来,顾邵略微有些抱怨的对诸葛瑾说道:“主公听信胡综谗言,已然疏远鲁横江,此番又不肯下决断,独留胡综一人,只怕是要坏事!” 顾邵曾跟着鲁肃一起出使至成都,从鲁肃身上学到了许多,对鲁肃的为人也很是佩服,因此顾邵是相信鲁肃的!自鲁肃被疏远,顾邵就一直都有怨言。 诸葛瑾停下脚步对顾邵言道:“孝则可千万莫在主公面前唐突!以主公心性,绝不能逆着来!如若不然,只怕鲁子敬更不得用!如此,恐大不利于我东吴!” 诸葛瑾毕竟比顾邵年长,也更熟知孙权的性情。他知道孙权就是对鲁肃起了疑心,此时若是表现的太偏向鲁肃,无疑只会让鲁肃更加受到孙权的猜忌! 出于大局考虑,诸葛瑾立刻出言按住了心有不满的顾邵。 顾邵毕竟是聪明人,听了诸葛瑾的话,也明白其中的利害,于是只好叹息了一声,便兀自离去。 吴王府中,胡综陪坐,孙权问道:“伟则方才可是有话要说?” 胡综于是拱手道:“主公方才也看见了那几位的态度,一说到要出兵,所有人毫不犹豫便想到了鲁子敬,此为福耶?此为祸耶?” 胡综的话正说中了孙权的心里,孙权哼笑一声道:“那依伟则所见,此是福是祸?” 胡综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孙权面前指责鲁肃,于是淡淡一笑道:“在下以为主公当恩泽广布,而不应有所偏私!如此,则为主公之福,东吴之福!” 恩泽广布,言外之意就是不能总是倚重一两个人。 孙权听出了胡综的意思,于是问道:“那依你之见,此役不必鲁子敬出战?” 胡综没有说话,只是拱手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孙权细想了一下,又是一声哼笑。 “孤懂了!你也退下吧!明日孤自己有定断!” 第二日,孙权便下达了命令,以吕蒙领兖州刺史,率梁国兵马四万,目标夺取曹操之兖州!同时又以贺齐领青州刺史,调集徐州兵马,从北海夺取曹操之青州!两路人马各自为战,各行其事!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不少人都很是吃惊! 横江将军府,鲁肃还在等着孙权的召见,却不想孙权已经颁布了军令!且不说让不让自己都督伐曹兵马,单就说这军令的颁布,甚至都没有找自己商议!这让原本满怀期待的鲁肃一时很是寒心! 陆逊也对此也十分感慨。 “想不到军国大事,主公竟然如此独断,莫非……” “伯言住口!不可胡思乱想!主公既然有此决断,自然有其用意!你我谨遵王命便是!”鲁肃不希望陆逊说出不好听的话来,被人抓住把柄,于是立刻警示道。 陆逊只好摇头一声长叹,鲁肃也是满面忧虑。 丞相张昭是个刚性子,听到孙权的决定,当即便向吴王府赶来! 门卫拦住张昭道:“大王今日略有不适,任何人都不接见!丞相请回吧!” 孙权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出来,肯定会有人要来找自己,但自己终究不能受制于人,早晚要违逆一些人的心意。因此便宣称身体不适,任何人前来,一概不见!可张昭是什么人?见门卫拦住自己,张昭当时便勃然大怒,一把甩开府前护卫道:“谁敢拦我,拔刀便是!若是不敢,都给我让开!”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张昭质问 那些王府护卫哪个不认识张昭?谁敢真对张昭拔刀相向?于是张昭就这样硬闯进了吴王府! 孙权正与胡综闲坐,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护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何事慌张?”孙权淡然的问道。 “丞相求见!”那护卫禀报道。 “不是跟你们说了嘛,孤今身体不适,任何人不见!” “主公当真是身体不适么?”不待护卫回答,门外一个洪亮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孙权一听,立刻便卧倒下来,胡综赶紧退在一旁,作恭谨之状。 张昭已经踏步来至了内中! “听闻主公身体抱恙,不知是患有何疾?”张昭上前拜道。 孙权脸上难掩慌张,挥了挥手,示意护卫退下,这才装作无力之状,撑起身来,赶紧对张昭道:“张公不必多礼!快请入座!恐是偶感风寒,今日略有些头昏脑涨!张公急着见孤,不知又何要事?”张昭起身抬头便看见了一旁的胡综,对于胡综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张昭很是不屑,于是投以鄙夷神色。胡综自恃得宠于孙权,几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但对张昭,胡综还是不免望之胆寒!被张昭 这么一瞥,胡综眼神赶紧躲闪,不敢迎接张昭的目光! 张昭懒得理胡综,起身之后,并没有入座,而是拱手问孙权道:“听闻主公军令已下,要兵分两路,谋取兖州、青州,可有此事?” 不用想也知道,张昭闯进来肯定是要问这件事情,孙权脑子飞速旋转,不慌不忙的回话道:“确有此事!汉王已经对曹操动手!此正是孤一举夺得兖、青二州之良机!” “主公有此壮志,老臣很是欣慰,不过老臣倒有一事相问!”张昭不给孙权转移话题的机会,直接便说道。 孙权知道自己遮掩不过去,于是只好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袖袍,干笑道:“张公请问!” 张昭再拱手道:“主公既欲再次兴兵伐曹,为何却将鲁子敬置于一旁,不闻不问?若论与曹操交手,我东吴之中,除却周公瑾,还有何人能与鲁子敬相提并论?”三年前,曹操南征之前,实话实说,张昭并不认为鲁肃是多么出色的人才,甚至对周瑜,张昭也是有一点看法的。那时候的孙权地位不稳,张昭也担心会出问题,因此对当时的周瑜、鲁肃,张昭都是持保 留意见的。 但现在不同了!在经过三年的抗曹之后,尤其是在大破曹军,一举夺得了徐州、豫州之后,张昭对周瑜、鲁肃是心悦诚服。 周瑜坐镇许昌,张昭自是赞同,但现在要出兵兖州、青州,孙权却将鲁肃闲置在一旁,这就令张昭看不过去了! 面对张昭的质问,孙权尴尬的笑了笑。一旁的胡综见孙权尴尬,便想出言为孙权解围,胡综才张嘴,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张昭忽然横眉怒视,胡综立刻便被吓的将话憋了回去,再不敢出声! 张昭一向对孙权恭敬,现在却一副不得解释誓不罢休的样子,令孙权也很是无奈。 “张公说笑了!我东吴人才济济,岂独周公瑾、鲁子敬有破曹之能?非是孤不肯用子敬,实是子敬近来痨伤复发,不宜受事。孤体念子敬,这才令其留在寿春安心养病!” 孙权也不完全是说瞎话,自从长安回来之后,鲁肃的确是身体不大好。不过这都是小问题,并不足以影响大事,孙权却用来搪塞张昭。 张昭闻言疑道:“老臣怎不知鲁子敬患疾?主公此话当真?” 孙权作色道:“孤既言之,事岂有假!公若不信,自可去子敬府上吊问!” 张昭没想到孙权会用这样的理由来敷衍自己,但这又确实是一个难以当面反驳的借口,除非张昭亲自去察看过了鲁肃,方才知道真假。 张昭只好拜道:“既然如此,老臣这就去探望鲁子敬!” 说罢,张昭当即辞拜孙权,即出吴王府,径往横江将军府而来! 见张昭退去,胡综这才暗暗送了一口气!没了张昭如刀般锋利的眼神,胡综放松了许多。 不只是胡综,孙权也松了一口气!好歹是对付过去了。不过在松了一口气之后,孙权心里却又多了一丝不悦。 “哼!看来孤这个主公实在是名实不副啊!”孙权不满的自言自语道。 胡综看在眼里,附声道:“主公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君王,任重而道远啊!” 胡综说的都是孙权的心里话,自然更加得到孙权的宠信!心腹心腹,知心知腹! 两人一番牢骚之后,胡综又不禁问道:“主公方才言道,鲁肃痨伤复发,在下未曾听闻,莫非真有此事?” 孙权冷笑道:“孤说有就有!有无岂在他人!” 胡综闻言大惊,问道:“若张丞相去往鲁肃府上,发现并非如主公所说,岂不大坏矣?” 孙权笑道:“伟则不必担心!张昭若出言相问,鲁子敬必作肯定答复!” 孙权料算的没错! 张昭从吴王府出来,径直来到了鲁肃府上,才见鲁肃,开口便问道:“听闻子敬旧疾复发,可有此事?” 鲁肃一听,顿时心下疑惑,转念一想,随即轻微的咳嗽了两声,这才问道:“张公从何而知?” 张昭也是耿直,没有套话,直接说道:“适才自主公处得知。” 鲁肃顿时便明白了一切,于是又加重咳嗽了两声,然后才回话张昭道:“主公记挂在下,肃不胜惶恐!不瞒张公说,在下近来的确抱恙,以至夜不能寐,精力有亏!” 张昭一听鲁肃的确旧疾复发,立刻关心道:“子敬许是操劳过度!你可要保重身体啊!这江东可以没有我张昭,不能没有你鲁子敬!”张昭说的或许是客套,但其对鲁肃的爱敬却也是真的。单单就是鲁肃在乌林那一仗,便足以名载史册!张昭自知不能像鲁肃一般于阵前运筹帷幄!这天下能治政的人不少!但能够在战场以寡敌众,有扭转乾坤本事的却是屈指可数!尤其是鲁肃还是一等一的战略家!两次出使汉王,皆能有成,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张昭为东吴计,也得关心鲁肃。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鲁肃称病 鲁肃听到张昭的关心可夸赞,赶紧拱手道:“张公言重了!肃不过区区之才,而张公实乃东南一柱!不可或缺!” 了解了鲁肃的确患病,张昭这才问道:“主公兵分两路,意图攻取兖州、青州,此事子敬知否?” 孙权不肯找鲁肃商议,张昭却是要问问鲁肃的看法。 鲁肃点点头道:“今日已经得到了通报!” “那子敬以为主公此举当否?”兵略之事,张昭自知不如鲁肃。 鲁肃心中早有韬略,张昭相问,鲁肃却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主公既然有此决断,想来必有胜算!” 这话说的十分圆滑,丝毫不跟孙权对着来。虽然孙权疏远了鲁肃,鲁肃却处处维护孙权,无论怎么说,孙权才是吴王!吃人家嘴短,那人家手软,何况鲁肃不过孙权麾下一臣子! 张昭不满意鲁肃的回答,直接问道:“我要知道你鲁子敬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老夫诚心相问,子敬何必唯唯不出真言?” 张昭知道鲁肃没有说真话,当即摆出了一副不听到真话不罢休的姿态。鲁肃没有办法,只好叹了一口气,依旧不忘咳嗽两声道:“眼下曹操虽然两路受敌!但洛阳有八关为守!是以曹操未必会从调夏侯惇、夏侯渊军驰援,如此,则兖州、青州各有数万兵马!与吕子明、贺公苗 所部旗鼓相当!胜负各半吧!” 听到鲁肃预计胜负各半,张昭顿时紧张了起来,急忙问道:“若是由你鲁子敬来用兵,当以何等方略破敌!”鲁肃望了望张昭,眼神中流露出一些惋惜,最终还是架不住张昭追问,只好言道:“在下以为,分别进取,不如合攻一处!若合吕子明、贺公苗两路兵马,先取北海,次扫青州!则曹操首尾不得兼顾!夏侯惇居其中,东为青州,西为洛阳,救青州,则命周公瑾进收兖州之地,不费吹灰之力!救洛阳,则青州为我所得!青州一失,兖州焉能独存于河南之境?是以合力取青州,则二州之地皆可得。分军两路, 则胜负尚未可知!” 鲁肃如实的向张昭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最后不忘谦虚的说道:“此为在下拙见,或有不妥之处!” 张昭听了,却是很肯定鲁肃的方略,不禁拱手道:“子敬高瞻远瞩!老夫这就去奏禀主公!请主公合兵先取青州!” “慢!”鲁肃赶紧阻止张昭道。 张昭不禁疑惑道:“子敬还有何话?” 鲁肃略微有些急切的劝阻道:“张公此时切不可再与主公背道而行啊!” 张昭不解其意,不禁问道:“子敬此言何意?” 鲁肃早已看明白孙权现在的心态,却又不便在张昭面前直言,于是只好说道:“此方略亦有不足之处!” “如何不足?”张昭不是个囫囵吞枣的人,凡事总须问个明白,尤其是这兵略之事! 鲁肃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吕子明、贺公苗二人素有嫌隙,未可轻易合兵!倘若处置不当,反自为累赘!故此,主公眼下之兵略,或为最宜!张公切莫以在下孤陋之言,误导了主公才是!” 贺齐跟吕蒙不合,已经是众所周知,原本吕蒙统帅江北诸军,结果反倒是让贺齐走在前面,夺得了江北第一功,如今又平起平坐,吕蒙对贺齐会有什么态度,不用多想也可以知道。 当然,鲁肃是有信心将二人撮合到一处,不过孙权不愿意让鲁肃领兵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僵局,鲁肃也没有办法。 听鲁肃这么一说,张昭只好叹道:“良机易至,人和难求!可惜!可惜啊!” 这种时候,撤去吕蒙、贺齐任何一人都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势必会影响军心士气,这就是个死结,不是轻易可以打开的。有这个能力统御二人的人,孙权又不肯用,谁也没有办法。 张昭最后只得叹着气离开了鲁肃府上,也没有回去再找孙权多说什么,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陆逊见鲁肃被逼得不得不装病,心里很是为鲁肃可惜。鲁肃也不禁感慨道:“主公这是错看了我鲁肃,也错看了自己呀!” 其实孙权主要是错看了自己!错看鲁肃并非致命伤,没有鲁肃,东吴依旧还有许多人才。但错看了自己,就是给孙权再多的鲁肃,早晚也必起疑心,终究不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居高位者,从来不是毁于势。性格决定成败,这句话古今可用! 失去了统兵伐曹的机会,鲁肃虽然叹息,却也并不就此沉沦,依旧对陆逊嘱咐道:“小心监视刘备动向!此人迟早必为大患!” 河北冀州邺城,曹操接到了曹仁的消息,当时震惊,更是大怒! “魏公息怒!” “父亲息怒!” 荀攸等人与曹丕见曹操大发雷霆,纷纷都出言劝慰。 曹操怒气难解,愤愤说道:“想不到汉王竟然行此下作之事!骗取我百万粮草,转眼竟然反攻我洛阳!可恶!可恨!” 曹操万万没有想到,刘征真的会对自己动手!在曹操的眼里,刘征一向是说到做到,几乎从来没有食言的时候!但这一次,刘征结结实实的骗了曹操! 从刘征的角度来说,这根本算不上欺骗!当日在长安刘征答应的是率兵东出武关,却并没有明言出武关之后只攻孙权,不攻他曹操! 当然,这都是文字游戏,无关紧要。武关之外是南阳,曹操自然会认定刘征是要与孙权开战,只是没有想到孙权竟然又与刘征做了一场戏,暗中却与刘征达成了协议!“魏公!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汉王来犯!据报汉王号称八十万兵马,已在鲁阳誓师!据在下聊算,汉王现在屯结在鲁阳的兵马,只怕也不下二十万!而曹仁将军手中仅有五万人马,且大多是从南征撤回, 洛阳危矣!”程昱担心的说道。 时,一众谋士皆在,曹操没有先问谋士们,反而先问曹丕道:“丕儿!你说说看,我该如何应对?” 这是要考校曹丕,曹丕哪有这方面的经验,一时便有些慌了神,急忙将目光瞥向一旁的司马懿。 “问你话呢!不用左顾右盼!” 虽然遣走了曹彰、曹植,曹操对曹丕依旧还是很严厉。曹丕脑子里飞快的回忆着从司马懿处学到的东西,想了许久,方才犹犹豫豫的说道:“儿以为……以为……当以不变应万变!”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四中郎将 曹丕说出这话,堂下众人中不少都发出了叹息之声。曹丕心想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将头埋的更低,准备着领受父亲的责骂。 然而曹操接下来的态度却是令曹丕大感意外! “我儿何事变得如此处变不惊?” 曹操说出这话的时候,故意的看向司马懿,他知道这段时间来司马懿一直在辅佐曹丕。因此,曹操势必要将曹丕的转变归因到司马懿身上。 曹丕赶紧答话道:“儿浅薄之言,若有不当,请父亲责罚!” 曹操闻言却是大笑道:“为何要罚你?你说的没错!眼下我军就应该以不变应万变!” 闻听此语,曹丕不禁一愣,继而心中暗喜,没想到自己胡言乱语竟然说中了!这可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啊!曹丕毕竟还是太年轻,还没有经过太多历练,如何能够看清楚目前的局势,他只是记得此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司马懿总是教导他要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这才对以此答复曹操,结果没想到还真讨 得了曹操欢心! 收到曹操的赞许,曹丕微微抬起头来,以感激的目光看向司马懿。司马懿安然坐定,目不斜视,亦不敢回应曹丕。 曹操挥挥手示意曹丕起身,随后才对荀攸问道:“公达以为丕儿此语对否?” 荀攸是曹操的谋主,只要荀攸在身边,曹操每事必过问! 曹丕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对在哪里,于是赶紧看向荀攸,期待荀攸为自己的话做注解。荀攸微微笑了笑,而后言道:“丕公子言之有理!眼下于魏公而言,无论主动或被动,以不变应万变皆是唯一选择!汉王既出雄兵来犯!那孙权定然不会无动于衷!是以孙权必将趁机谋取兖州、青州!当此之时,更不宜调动兵马,此其一也!其二,汉王东出武关,无论得洛阳与否,其杀入中原之势已成!孙权已得中原徐、豫二州之地,虽一时能与汉王共处,然无论二者任何一方顺利进军,势必将招致另一 方猜忌!若汉王的河南之地,则孙权必将疑心汉王有东进之图!同理,若孙权先得青、兖二州之地,则坐大中原,汉王必以其为大患!是以,二者虽来势汹汹,其同心之势不能久,久必有变!”站在曹操的角度来说,荀攸看的很远,荀攸预料的最坏的情况是曹操失去黄河以南,但绝不会有倾覆的危险!当然,若是曹仁、夏侯惇、夏侯渊三将得力的话,或许还不至于丧失黄河以南的土地!洛阳与 兖州、青州三地,仅失去一地,或许会是最好的结果。 众人听罢荀攸的分析,纷纷都叹服称是!曹操亦是颔首道:“公达之言十分透彻!局势无论如何变化,我河北之地终无忧也!诸位尽可放下心来!程昱!” “在!”程昱闻声出列。 “将方才公达之论抄录十分,送与各营领将、长吏!”曹操随即嘱咐道。 “司马懿、杨修、蒋济、田豫听令!”曹操又是一声令道。 四人一同出列,齐拜与曹操面前,听候曹操指令。曹操当即令道:“眼下多事之秋,该是你等为国分忧之时!传我军令,以司马懿为西中郎将,即刻前往洛阳,听候镇军将军曹仁调遣!以蒋济为东中郎将,前往青州,听候后将军夏侯渊调遣!以杨修为南中 郎将,即刻前往兖州,充任前将军夏侯惇部署,帐下听用!曹彰改任行骁骑将军,以田豫为北中郎将,即刻赴幽州,辅佐行骁骑将军曹彰!”此四人都是曹操手下年轻一辈才俊,最年轻的蒋济才二十岁,最年长的田豫也不过三十出头。相比于荀攸、程昱、董昭等一众五六十岁的谋士,曹操点出来的这四个,无疑是曹操眼中未来的栋梁之材!眼 下情势十分纷乱,曹操也是有意要锻炼这几个人,以便将来更好的为曹氏所用,不至于青黄不接。 四人都是极聪明的人,一见曹操单单点出四人,四人立刻都明白了曹操的用意,当即叩首领命,随后便各自往派驻之地而去! “好了!就这样吧!河北军务,就劳烦公达多费心了!丕儿就跟着你多历练历练!” 曹操在分派众人完毕之后,略微显出了些许疲态。毕竟在洛阳大病一场,几乎丧命。以曹操现在的年纪,想要短时间内恢复,怕是也不容易。 众人各安其事,曹丕是既失落又兴奋。失落的是司马懿不能留在邺城,要被派去洛阳。兴奋的是曹操让他跟着荀攸历练,这历练二字是什么意思?恐怕不须多说,谁都明白! 于是邺城就此议定,曹操选择了以静制动,等待时变! 曹丕一直将司马懿送出邺城十里之外,方才依依惜别道:“仲达此去凶险之地!万事小心!” 司马懿见曹丕对自己如此关怀,不禁笑道:“公子顾念在下,实乃在下福分。有公子一语,司马懿足矣!公子保重!” “仲达保重!” 曹丕一直看着司马懿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司马懿的背影,兀自叹息道:“仲达如此聪明,我竟万不及一,福兮?祸兮?” 这话没有人听见,曹丕也只是在问自己,答案却还需要寻找。 众人散去之后,程昱问曹操道:“魏公是担心辽东公孙来犯吗?” 问这话是因为曹操改任曹彰为行骁骑将军,又派去了北中郎将田豫,田豫原本就出自幽州,很明显曹操是有的放矢的,不是突然的心血来潮,也不只是要历练田豫而已。曹操面目严肃,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此前孙权早已命人联络了辽东,公孙康之所以按兵不发,无非是在观望局势,如今汉王大军来犯,孙权亦将有所动作,那公孙康还能坐的住?其必犯境也!就看彰儿能 不能够挡的住了!” “那是否该为幽州增兵?”这才是程昱想要问的话。 曹操想了想道:“先调两万兵马去渤海吧!至于幽州,暂时不必盛兵太多!一旦胶着其中,势必不能脱身,于我军将有不利!”曹仁五万在洛阳,夏侯惇、夏侯渊各四万在兖州、青州,夏侯尚三万在河东,曹操至少还要十万兵拱卫邺城,这种时候如果不多留一点备用兵马,一旦发生任何变化,曹操将难以支应,因此必须“省”着用。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张郃过境 刘征这边一动手,孙权立刻做出了反应,曹操也做出了应对计划。 从形势上来看,曹操是三面临敌,几乎被包围,但荀攸却说曹操并无致命之忧!曹操为了安抚军心,还特意命程昱抄录荀攸的论断,发送给各部领将、长吏。 实际上荀攸对自己说的这话也并没有十分把握,只是因为情势紧急,才作如是说! 而曹操要的恰恰是这番话!曹操自己说出来,恐怕不足以为信!毕竟经历了此前的南征之败,其麾下众人多少对曹操的论断会持有一些疑虑。但荀攸则不同!荀攸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败仗!哪怕是数年前第一次南犯荆襄时,败的也只是曹仁!恰恰是荀攸运筹帷幄,替曹仁、曹操擦了屁股!而此前的南征,荀攸一直坐镇邺城,并没有参与其中。 在外人眼里,现在荀攸的话恐怕比曹操要更可信一些! 可以这么说,荀攸现在就是曹操阵营的定海神针!作为谋主,荀攸的论断,将直接影响到军心士气! 可赞荀氏一族,皆王佐之才!曹操有荀攸,刘征有荀彧!如同荀攸之与曹操,荀彧也是刘征的定海神针!有荀彧在,刘征便可以放手大杀! 原本群议纷纷的河北世家们,在听闻了荀攸的论断之后,都安下了心来!曹操紧密的监视着河北的情况,得知情况变化之后,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 “孤不若荀公达也!” 这是曹操由衷的感叹! 另外一边,荀彧坐镇关中,既防着河东的夏侯尚,同时也源源不断的将粮草物资输送到前线。刘征以二十万大军出征,粮草竟无转运之忧!此皆荀彧之功! 再说回到广成关来。 马超引诱焦触出击,全歼了出关之敌后,旋即便对广成关发起了强攻!一连强攻了两日,不下二三轮的冲击,始终还是未能攻破广成关! 马超这才开始有些懊悔自己说了大话! 若是自己能跟张郃一样,向汉王求兵五千,此刻广成关定能攻下!当然,这只是马超的想法,实际上马超要真的带五千人马来攻,那焦触岂能分出兵马偷袭?来犯之敌越多,只会让守将越保守行事!如此,即便马超真用五千人,结果跟现在也不会有太大差别!广成关一 样不可能轻易突破! 刘征一开始就没有指望马超在限期之内破关,破关的希望不在马超身上,而是在于张郃! 张郃领了一千精兵,间道而行,游走于群山之间,走的基本都是羊肠小道,樵客之途。 转过山来,又是一山!张郃放眼望去,远处出现一道极其狭窄的山谷! “前方可是鹤鸣峡?”张郃问引路人道。 “回将军!前方正是鹤鸣峡!此峡险塞之地,云鹤飞过也得叹鸣两声,是以得名鹤鸣峡!” 得到了确认,张郃笑道:“自古险中求胜!过此峡后,当是新城地界!此刻焦触、张南必与马超鏖战,无暇他顾!传令下去!加紧行军!日暮之前,务必通过鹤鸣峡!” 焦触自恃鹤鸣峡地势太险,加上手中兵力有限,因此并没有在此派驻兵马,只是安排了一些哨探。 哨探们来至鹤鸣峡见峡谷纵深,人迹罕至,皆以为必然无事,一个个都像是在游山玩水一般,并不以为意。 就在这些人散漫之际!忽然一支利箭从山林中飞来!正中一人后心! 哨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惊着,慌忙从地上拿起头盔,拾起枪戟刀剑。 “杀!” 但闻一声喊杀,张郃部将牛盖第一个冲了出来,身后跟着数十人,此正是张郃的先遣队。 原本牛盖只是前来探路,发现只有少量的曹军哨探之后,牛盖当即改变了主意,立刻冲杀了出来! 那些哨探们哪里想到如此艰险之地真会有敌军杀来!一下子都慌了神!纷纷四处乱跑! 牛盖抢上前来,手刃数人!部下纷纷跟上,曹军哨探们一下子便毙命过半!其余的纷纷奔逃后退!牛盖很快便扫清了鹤鸣峡出口!只有少数几人抢逃了出去! 张郃随即带着部下越过鹤鸣峡,听了牛盖的详细禀报之后,张郃立刻做出判断。 “天色将晚,但今夜不能休息了!既有哨探逃出,势必要报知广成关,以某预料,那焦触、张南绝不会自陷于腹背受敌之境!势必将要逃窜!众将士听令!随本将前去截杀曹军!” 张郃的判断没有丝毫偏差! 哨骑一路奔逃回广成关,慌忙前来禀报焦触、张南。 二人闻言大惊!焦触不禁怒道:“为何等敌军过境方才来报!” 焦触原本派出哨骑自然是要他们监视整个鹤鸣峡通道!鹤鸣峡山道难行,如果在敌人进入鹤鸣峡之前就得到军情,焦触便还有充裕的时间来作应对!此正是焦触只派出数十哨探的原因。可惜这些哨探们并没有严格尊奉焦触的命令!这些人到达鹤鸣峡之后,见山谷纵横,荆棘遍布,自以为不会有人从此偷袭,竟然都呆在鹤鸣峡出口睡大觉!谁也不愿意跑到这密集的丛林里面猫着!以至于 牛盖摸到了峡谷出口都还不知道危险来临! 那几员哨探不敢面对焦触的喝问,一时都吱吱唔唔不知该如何作答。 焦触已是勃然大怒! “来人!来下去砍了!”焦触气急败坏,毫不犹豫便结果了这几员哨探的性命! 哨探虽然被处死了,可张郃已经通过了鹤鸣峡的事实却不会因此而改变! “焦兄!快撤吧!再不撤可就是腹背受敌,你我俱死无葬身之地了!”张南急忙劝道。 焦触脑子飞快运转,这时又想起了当初归顺曹操时的情景。 “既然无路可走,不知汉王会不会收留我等?” 焦触从袁氏叛归曹操,现在情势危急,竟然又想到了投靠刘征! 张南急道:“焦兄岂不见那城下首级?马超何等人也,一旦入关,岂有你我活路!快莫作妄想,再迟就来不及了!” 被张南这么一提醒,焦触想到马超摆在城下的首级,顿时一身冷汗! “快!快传令下去,所有人随我弃关!”焦触急忙与张南收拢广成关兵马,立刻便不顾一切,弃关往北奔逃而走!此时已是夜暮,马超退回了驻地,并不知道广成关已经空无一人!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生擒焦张 经过了两日厮杀之后,焦触、张南手中的兵马已经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二人带着部下匆忙从广成关撤离,急忙向北奔逃,想要往伊阙关方向逃去。 奔逃出不到十余里,夜幕之中,前方忽然闪出无数火光!火光之中正是张郃所部!张郃已经截断焦触、张南归路! “将军!不好了!前面有敌军!”走在最面前的探路小将急匆匆回报。 “什么?这究竟是谁?行动竟如此快!”焦触惊讶的道。 “焦兄!别管是谁了!既自鹤鸣峡而来,其必不众!你我有两千军,要想冲破围堵并不难!怕的是马超追来!快下令冲阵吧!”张南急道。 “张兄说的在理!走!” 焦触没有别的选择,现在只能是硬冲!二人率军冲上前来,顿时惊住! “焦触!张南!张郃在此,你二人还不束手就擒!” “张郃?” “张郃!” 二人不禁惊呼道! 对于这些出身河北的袁氏旧部来说,张郃的大名那是如雷贯耳!更何况二人曾与张郃同属一军! 河北四大名将,颜良、文丑分列一二,第三便是这张郃!并不是因为张郃本事不如颜良、文丑,只是因为张郃年纪资历略逊于颜良、文丑而已! 对于张郃的本事,焦触、张南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会儿一听到前面的人竟然是张郃,二人都不禁为之一震! “张郃在哪里?”夜色之中,火光摇曳,二人慌忙搜寻着张郃所在。 张郃原本是步兵入境,杀了那些哨探之后,倒是夺了二三十批战马。听到焦触、张南慌张的声音,张郃催马从阵中走了出来! 这下看得真切,果然是张郃无疑!焦触、张南二人心中的恐惧更甚! “焦触!张南!仔细看清楚了!看看我是不是张郃!” 张南突然变色,摆出一副求饶的样子,对张郃说道:“原来真是儁乂将军哪!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张郃知道张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也没有直接拆穿,于是冷笑回道:“确实数年未见!” 很快,焦触也明白过来,急忙对张郃拱手道:“张将军!我等与将军同出一地,更有多年同袍之谊!今日将军若肯放我等一马,来日必当厚报!” 这就开始求情了!然而张郃并不会吃这一套!虽然张郃与焦触、张南确有同袍之谊,但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现在各为其主,岂能以私情费公事?张郃好歹一代名将,自然更加不会徇私! “焦触、张南!休要跟本将军攀交情!今日我为汉王之将,尔等为曹操之属!此水火不相容也!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放下手中兵器,束手就擒!可饶尔等性命!”张郃厉声大喝道。见张郃不念旧情,二人已然无计可施,焦触立刻又忿然作色道:“张郃!你休得猖狂!我看你兵马不过区区数百,你以为我二人当真怕了你吗?方才我等那是顾念你也曾是名震河北之人,望你见好就收!你 既如此不识好歹!那就莫怪我等手下无情!” 求饶不成,焦触又开始虚张声势,给自己壮军心! 张郃哪里会不知道,焦触说完之后,张郃不禁哈哈大笑道:“两军对阵,本来就是生死置之度外!何谈有情无情?有什么本事,尽管放马过来!” 张郃丝毫不为所动,焦触实在恼怒,转头与张南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下一横,当即齐呼一声! “杀!” 身后一众军士当即向张郃军阵冲杀了过去! 张郃嘴角一丝冷笑,眉毛一横,眼色一凛!一声沉哼,便首当其冲,向前迎战而去! 但听得张郃身边不断的响起惨绝哀嚎之声!顷刻间已经伏倒数人! 张郃部将费繇、张蔚、牛盖,张郃之子张雄,纷纷带着手下冲入阵中!当即便与焦触、张南厮杀一团!两军短兵相接!杀的是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张郃左刺右挑,一勒马缰,扬起坐骑,双蹄踏出,毙命二人!一个横扫,又是扑倒无数!简直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无人敢近其身! 张郃在刘征手下不是声名最显之人,但其本事却丝毫不亚于刘征麾下任何上将!只是因为投到刘征麾下时间不如其他人而已! 十几年前便名震河北,其勇可想而知!两军一交手,焦触、张南都小心翼翼的绕着张郃走!完全不敢正面接战张郃! 张郃杀败身边敌军,却是不会放过二人!见焦触、张南就要夺路,张郃紧催坐骑,一马杀上前来,立刻便拦住了二人去路! “想跑?且先问问我手中长枪答应不答应!” 话音一落,张郃立刻便向二人攻杀过去! 焦触、张南被乱军裹挟,东走无路,西走无途,后退不得,只能是硬着头皮与张郃接战! 生死攸关,二人也算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勉强与张郃周旋了十数合! 那边牛盖见状,大呼一声道:“将军稍等,牛盖来也!” 牛盖一直都跟着张郃,是张郃手下的得力干将!见张郃一人独挑焦触、张南,知道张郃这是要擒贼先擒王,当即便上前助阵! 牛盖一杆长戟在手!趁着张南不备,一下子便勾中了张南坐骑!只听得一声沉哼,牛盖猛的一用力,竟直接将张南坐骑勾倒!马腿断作两截! 张南一下子便失去了重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张郃顺势一枪刺去,正中张南肩头!张郃本来完全可以一枪刺死张南,但张郃的目的并不是要斩杀二人来邀功。 “牛盖!擒了张南!”张郃格挡焦触一击,同时对牛盖喊道。 牛盖明白了张郃意思,当即便上前将张南擒住。 没了张南掠阵,焦触哪里还能抵挡张郃?战不数合,焦触腰腹挨了张郃重重一击!整个人从马背上飞了出去! 还没起身,便被围上来的张郃部下兵马擒获! 费繇、张蔚、张雄三人已经将焦触、张南所部冲的七零八落! 焦触、张南被生擒,其部更无战心! 张郃当阵喝道:“降者不杀!抗者斩首!” 这一声喝来,好似千军万马!焦触、张南所部人马一下子便失去了斗志,纷纷跪地请降!于是,张郃一举全收了焦触、张南所部兵马!生擒了二人!而后又押着这些人往广成关而去!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马超无怒 张郃从后截断广成关退路,焦触、张南方寸大失,意图弃关而走,携优势兵力却未能冲破张郃的堵截,反而兵败被擒。 话说广成关外马超,连日强攻城关不下,心中除了懊恼更多的是焦急! “明日是与汉王约定的最后期限了!若是再不能攻破广成关,我马超唯有负荆请罪!”马超倒是敢作敢当,并不躲避责任。 祝融夫唱妇随,当然是由马超说了算! 王平却比马超更为冷静,出列对马超言道:“将军!末将以为,限期与否,已然无关紧要!” “哦?子均此言何意?”马超听到王平的话,不禁一愣,继而问道。王平作思虑之状,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回话说道:“汉王限期主公破关,其意在防范曹仁增兵关城。然而从这几日战况看来,广成关丝毫不像是会有援军!若是曹仁焦急于守住广成关,其必先遣骑兵营前来助阵,然后随以大军!这几日下来,只见广成关上守军一日比一日少,却看不出有任何援军迹象!末将断定在曹仁心里,广成关已成弃关!其驻防重心,当在伊阙、大谷、轘辕三关!唯有以此三关为守 ,曹仁才能有足够的时间调派兵马!” 作为军中一营校,王平有这样的见识,实属不易!一切如王平所说,现在曹仁正是作这般打算!虽然焦触、张南及时禀报了广成关军情,但曹仁已经不可能再派援军来到广成关了! 换句话说,广成关只是曹仁用来争取时间交换!“既然曹仁不会再增援广成关,则广成关三日告破还是五日告破,则显得并不那么重要。将军当务之急,乃是立刻向汉王求取援军,然后一举夺得关城!踏平广成,如此,则任务虽未完成,而不至于影响汉 王大计!”王平接着说道。 众人听了王平的话,都以为在理,马超从心底里是不愿意再求援的!毕竟说出去可不大好听! 正当马超犹豫之际,已有快马自广成关后飞来! “何人来报?”马超隐约听见营门外传来一声长报。 很快,便有小校将报信之人引进了帐中! 来人迈步入帐,上前便对马超拜道:“张郃将军已经攻破广成关,生擒守将焦触、张南,俘虏一千四百人!特遣末将前来通报马将军!请马将军尽快前去广成关相会!” 第一句话才说出口,马超等人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 “你说什么?张郃攻破了广成关?”马超不可置信的问道。 “确凿无疑,末将正是从广成关后赶来拜会将军!” 这一句回话,令马超心中好生纠结,不知道是自己该不该高兴! “张将军既然已经破关,我等还是快些前去相会吧!”马忠等人纷纷惊喜的向马超说道。 马超根本不知道张郃会来搅局!而且张郃这番搅局堪称完美!悄无声息之间,转眼便连关带人一并收了!这可比自己在关外强攻数日顺畅多了! “汉王命我破关,你等是如何到了关后?”马超问来人道。 来人回道:“马将军引兵离了鲁阳之后半日,汉王便命张郃将军带领末将等一千军士出发!经过数日间行险境,于今晚杀入了敌后!” 马超自认为已经对广成关研究透彻,除了正面破关,剩下的无非是一条险绝之境!只要焦触、张南分派三五百人看守,任他千军万马也绝不可能通过!马超想不明白张郃是怎么跑到了广成关背后! “你等可是从鹤鸣峡偷入?”马超追问道。 “正是!”来人回话。 “不可能!鹤鸣峡难道无人看守?” 马超认为以焦触、张南这么多年的领兵经验不至于留下这么一个空当,因此马超根本就没有想过走鹤鸣峡这条路的! “约有三五十人监守鹤鸣峡,不过直到我军将出峡口,敌军方才发现!”来人如实回答道。 马超不禁一愣,继而无语笑道:“想不到那焦触、张南竟如此部署兵马!着实让人费解!” 祝融见马超一直追问,明显是心有不甘,于是出言道:“夫君可还记得当日汉王说的话?” “什么话?”马超不禁问道。 “那焦触、张南与张郃同出河北,而张郃与二人亦曾同属一军!若论了解焦触、张南者,夫君不如张郃,或许这才是汉王既遣夫君出战,又令张郃偷关的原因!” 祝融这么一分析,马超方才恍然大悟! “是了!是了!如此看来,汉王早知道我五日之内必不能破关!汉王根本不是指望我等拿下广成关,只不过是用我等来吸引焦触、张南全部的注意力罢了!” 马超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不过还是晚了一些,功劳已经是别人的了!自己费尽力气,终究是徒劳无功! 一想到这里,马超心中的不甘尤甚。不过现在张郃率先攻破了广成关已经是既成事实,马超只能是忍耐心中的不甘。 “回去告诉张郃,明日一早我便率军前去广成关会合!” 若是换做以前,被人夺了功劳,摘了果子,马超是定然要勃然大怒的!而现在,马超虽然流露出不甘之心,但却能够按耐住躁动的内心,这说明马超真的是进步了! 而这,正是刘征所希望看到的!得到这样的马超,远远比得到一座广成关更加让刘征高兴! 人心都是撑大的!这一次,刘征用张郃撑大了马超的心!早晚有一天,刘征要将马超历练的胸襟四海。 报信人回到广成关,张郃已经在广成关安顿了下来。 “马将军是何反应?”张郃问报信人道。 “马将军仔细追问了破关详情,并命末将转告将军,明日一早便率军前来会合!” “除此之外呢?马将军有没有动怒?”张郃复又问道。 “并无动怒!”报信人如实回话道。 张郃听到马超并没有因此而动怒,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如此,汉王也可以放心了!明日一早,洒扫城门,迎接马将军!”张郃当即嘱咐道。第二日一大早,张郃便亲自带着手下人马,列于关城之下,迎接前军主将马超!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宴请刘艾 马超以为张郃或将摆出得意姿态,不想来至关城之外,却见张郃恭敬相迎!这令马超感到甚是意外! “张将军!你这是作甚?”马超指着列阵相迎的将士问张郃道。 张郃拱手笑答道:“我等皆从属将军,此番攻取广成关,若无将军临关以威,张郃断不能一举破敌!是以恭迎将军入关!以谢将军赏功!” 张郃会做人,并没有丝毫自矜功伐之意!反而特意昭显马超的功劳! 听到张郃这话,马超心里的不甘和不平,顿时便烟消云散!原本一脸严肃的马超,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对张郃拱手道:“既是张将军先我一步破关,马超心服口服!鹤鸣峡之道,艰险无比!而将军能在短短四日之内,飞度荒山野岭,深谷巨涧,可见将军必有过 人本事!今后愿从将军受教!”马超虽然位在张郃之上,但张郃毕竟年长于马超,在马超崭露头角之时,张郃早已经是盛名在外!张郃居功而不自傲,令马超赶到十分舒心,由此,马超对张郃也更多了几分尊敬!因而才说出这样一番几 乎从来没有说过的话来! 张郃对马超回以微笑,拱手道:“将军谬赞了!请!” “请!”马超也同样回礼道。 二人这才高高兴兴的一并入了广成关! 刘征这边,很快便如期接到了广成关的捷报!当听说了广成关攻守战的经过之后,刘征很是满意,果一切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更令刘征高兴的,则是马超在张郃抢先破关之后表现! “文和先生啊!你究竟是有什么办法,竟令孟起转变若此?”刘征笑问贾诩道。 贾诩微微笑道:“汉王御下有方,马孟起天赋异禀,一切本该如此,老朽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贾诩一向不居功自傲,虽然他的功劳数都数不尽。 “既然广成关已经攻破,接下来便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 沮授接话道:“兵马已经准备完毕,立可开拔!” 沮授一向是不需要刘征多交代。 “本王有二位先生,如生双翼也!”刘征不禁感慨道。 于是,在接获广成关捷报之后,刘征立刻便将前军兵马尽数送去了广成关,依旧以马超、张郃二人为先锋,命二人立刻向伊阙关发起进攻! 贾诩建议道:“眼下曹仁兵力有限,汉王当一鼓作气,不给曹仁喘息之机!” 刘征正是如此打算,于是对贾诩、沮授二人道:“我意以张绣留守鲁阳大营,张辽率部往攻大谷!本王亲率中军屯驻新城督战,二位以为如何?” 刘征对洛阳是势在必得,自然不肯做任何保留,除了以强大的兵马攻击伊阙关、大谷关,刘征还要亲自督战,目的就是要给马超、张辽壮声威! “汉王何不以张文远留守大营?”贾诩不禁问道。 在贾诩看来,张辽似乎比张绣更加沉稳,但刘征也有自己的考虑。 “张文远曾在曹操麾下数年,熟悉曹军诸将,利于急战!先生莫非以为张绣不足以担当大任?” 若是换在以前的张绣,刘征或许不会那么放心,但现在的张绣,刘征并无一丝担心! 贾诩似乎比刘征更了解张绣,不过听到刘征这么说,贾诩倒也没有再出异议。 于是当场议定,按计划行事。新城,在广成关与伊阙关之间,距离伊阙关不过二三十里,距离大谷关也不过三四十里。刘征以前军、中军、左军,三路大军进压,几乎将三处连成了一线!东至大谷,西至新城,南至广成,北至伊阙关 ,几乎遍布刘征兵马!十几万人兵威压境!曹仁危在旦夕! 相对于曹仁的如临大敌,洛阳城中却有许多人对接下来的战事十分期待!这些人便是表面上臣服与曹操,实际上还是心向汉室的公卿耆旧们! 汉王挥大军以临洛阳,消息传到洛阳城中,就好像是一颗炸弹,立刻便引爆了洛阳人心! 于时,洛阳朝中有兄弟三大夫,其长光禄大夫张范张公仪,其次中散大夫张承张公先,其幼谏议大夫张昭张公礼。 此张承非江东张承,此张昭更非江东张昭。这张氏三兄弟乃河内修武人,却有二人与江东张昭父子同名,纯属巧合。话说这兄弟三人,俱是当时名士!皆以贤良方正为曹操所礼聘。当然那时候的曹操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恣意妄为。当时袁氏兄弟俱在,而汉王正消失人间。三兄弟皆以为曹操或能重整朝纲,因此才接受了礼 聘,得以入朝为大夫。 至于后来的变化,张氏三兄弟自然对曹操是越发的不满,尤其是在汉王东山再起之后。三人一直都有心报国,却并未觅得良机,这三人又不像是孔融这般自寻死路,因此才按捺下来,等待良机。 而现在,良机就在眼前,至少张氏三兄弟是这样认为的。 这一日退朝之后,张范有意靠近宗正刘艾。众人著履之际,张范低声对刘艾道:“宗伯近来可好?” 刘艾此前曾数次反对曹操,曹操邀封魏公时,刘艾便曾站了出来,不过曹操也碍于刘艾宗正的身份,并未对刘艾动手,张范却是将刘艾看在眼里。 听到张范小声发问,刘艾微微一惊,继而狐疑的扭头看向张范,寻思了好一会儿,方才低声回问道:“大夫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张范笑道:“无他,只是问候而已!” “当真无事?”刘艾更疑虑的问道。 张范顿了顿,方才小声说道:“宗伯若闲来无事,可否赏光,在下于府中略备薄酒,愿与宗伯一叙!” 听到张范这话,又看到张范的表情,刘艾立刻便明白张范是有话要说,而且是不能轻易说出来的话! 对于张范的品行,刘艾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张范并非卑鄙小人,于是点头回话道:“既然大夫盛情相邀,想来却之不恭。” 张范一听大喜,随即对刘艾说道:“今日府中夜宴,恭候宗伯大驾!”刘艾点了点头,二人各自离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一臂之力 张范于三朝之后,耳语刘艾,邀请其入府做客。刘艾看出张范有话要说,点头应允,各自散去。日暮之后,洛阳张氏大夫府,府门紧闭,门前冷清。现在这种时局,门前繁华的基本上都是跟曹氏亲近的人,而其他公卿大臣,有隐忍不发,有但求保全一身,却又不舍名节者,这些人不肯拍曹氏马屁, 自然也就渐渐的成为了边缘人物,并不为人所攀附。 张范三兄弟的门前就很冷清,平常基本上没有多少人来拜访。 日已暮,月初上,一辆马车慢悠悠的来到了张范府门前,车夫走上前来,轻叩府门,立刻便有一双眼睛,小心的从门缝里往外望去,看见宗正刘艾的马车正停在门外,府门吱呀一声立刻便打了开来。 很快,张范便走了出来,看到刘艾就在自己府门前,张范很是高兴,急忙上前将刘艾迎进了府中,随后又嘱咐管家,安排好车夫。刘艾以为只是张范一人延请自己,结果入得府来,却见张承、张昭二人也在府中,另外还有一人,乃是大司农王修!这王修早年曾在北海,为孔融主簿,后来为袁谭所礼聘,为青州治中,曹操慕其盛名, 荐入朝中,现为大司农。 见到刘艾到来,张承、张昭、王修三人一齐上前致礼相迎。 刘艾略有些诧异的对张范道:“原来今日之客并不止我一人!” 王修上前拱手道:“客虽非独宗伯一人,然无宗伯则今日无以成席!” 刘艾一听,原来这场宴会自己才是主客,如此说来,这些人便都是在等自己了!刘艾隐约察觉到了一些张范的用意。 五人共入府内,依次列坐,张范命人备上酒食,随后便屏退了所有奴仆。 刘艾见此情形,疑问道:“诸位这是何意?”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张范出言道:“宗伯为大汉宗亲之望!敢为大汉抛颅洒血否?” 刘艾不禁一愣,没想到张范开口便问出这样的话来,但很快便坚定的回道:“我皇汉四百年,凡我刘氏子孙,皆当以国为先,何谈抛颅洒血,便是与族俱亡亦在所不惜!” 听到刘艾的话,四人皆为之而动,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 王修拱手道:“宗伯不愧为皇宗之领袖!在下佩服!” 刘艾看到四人神情一致,已知四人早已沟通,共有图谋,于是直言问道:“诸位今日将我请来,到底所为何事?我刘艾行端坐正,不喜拐弯抹角,诸位有话请直说吧!” 中散大夫张承对刘艾道:“宗伯可知如今局势否?” 大体的局势,谁人不知?刘艾立刻便明白张承指的是什么,于是说道:“公先可是指汉王誓师伐曹之事?” “正是此事!”张承又问道:“宗伯可知汉王兵马现在何处?” 刘艾略微有些不耐烦的回话道:“汉王于鲁阳会兵,筑坛誓师,眼下该当是北攻广成,想来汉王兵马当在广成关下吧!” 果然不出张承所料,刘艾并不知道实情! 刘艾一说完,张承便激动的急不可耐的说道:“宗伯大错特错矣!汉王只用了四日便攻破了广成关,眼下已经兵分两路,各拥大军,将破伊阙、大谷!汉王杀入洛阳,已是指日可待!” 听到张承的话,刘艾顿时一惊,急忙问道:“公先此话当真?” 张承自信的笑道:“绝无半句虚言!曹仁在洛阳封锁消息,我这情报乃是从伊阙军中所得!绝对无假!”曹仁当然不会将真实的情况如实的报出来,这种时候,封锁消息才能尽可能的保持稳定。刘征攻破广成关的消息,曹仁至今都没有报知朝廷,因此连宗正刘艾都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以为汉王 只是与曹操开战了,却不知道广成关已经被攻破! 一场胜仗足以鼓舞军心,一场败仗也足以摧垮士气! 刘艾确信了张承说的不是假话之后,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刘艾方才回过神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四人道:“如此,诸位今日请我来,想必是有大事相商吧?” 张范忽然一脸严肃,张望了一下门外,而后才对刘艾说道:“今日请宗伯前来,的确是有大事相商!汉王骤起雄兵,曹贼时日无多也!” 一句曹贼出口,刘艾已经确信了张范所谋! “公仪原来并非心向曹操?”刘艾不禁有些惊讶。 虽然张氏三兄弟跟曹操走的不是很近,但说到底,也是被曹操所礼聘入朝。还有王修,也是被曹操弄到朝中来的!而刘艾则不同,早在初平年间,刘艾便已经在朝中任职,与曹操并无半点干系。 刘艾原本以为,张氏兄弟顶多是一介清流,明哲保身之辈罢了!但听到张范直骂曹操为贼,刘艾方才知道,原来张氏兄弟心中早已将曹操视若叛逆! 看到刘艾惊讶,张昭凛然作色道:“宗伯是何言也!曹贼窃据朝纲,视陛下为傀儡,置朝廷为掌中玩物,如此大逆之贼,我等岂能向之!”王修亦道:“曹操自败袁氏之后,日益嚣张跋扈,自以为天下莫能与之相抗,诛文举,驱根矩,凡不服心者,无不遭其毒手!如此大汉日渐倾颓,所幸尚有汉王!如今曹操与孙权战不利,败退而回,正是穷 困之际!汉王又大兴义师,此正我辈携手同心之时!” “不错!如今汉王兵临伊阙、大谷,不日便将杀至洛阳!当此之时,我等有意助汉王一臂之力!不知宗伯意下如何?”张范拱手问道。 张范终于将目的对刘艾说了出来! 刘艾并没有立刻答应,他并不知道张范等人是不是因为见曹操势危才反戈相向。 “据我所知,四位皆为曹操所举荐,难道就不怕被人指责首鼠两端,背信弃义吗?” 张氏三兄弟闻言,不禁愕然,没想到刘艾会提出这样的疑问。王修却是依旧坦然,拱手对刘艾道:“宗伯此言差矣!效小节者不能行大威,恶小耻者不能立荣名!我等虽为曹操所举荐,与曹操或有不义之名,然大义当前,眼下更是良机难得,岂能畏首畏尾,无动于衷?若是依旧尸位素餐,饱食终日,上愧于天,下愧于君,以私情而费大义,人不知其可也!”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刘艾寿辰 王修此人,人如其言,从来不在意小节。当初孔融归曹之后,王修不愿一同归附曹操,于是辞官而去。后来袁绍一死,袁氏兄弟争于河北,以至于兵戈相向,王修力劝袁谭不要妄兴刀兵,袁谭起初也听了 王修的话,并将王修礼聘为青州治中。王修没有拒绝,乃是为了阻止更多的兵戈战事,以免河北生灵涂炭。 可惜袁谭最后没能听王修的话,还是跟袁尚刀兵相向!王修为此十分懊恼,只能是以其治中的身份,尽力的保护青州的百姓。曹操攻破了冀州之后,王修本来打算隐去,结果还是被曹操找到。当时冀州还有许多城池没有服从曹操,乐安管统便是其中之一,曹操正欲杀一儆百,屠戮乐安。王修为了保住乐安,只好委曲求全,答应 了为曹操所用。后来迁为魏郡太守,治理地方,赏罚分明,抑制豪强,辅助弱小,为百姓称道。 王修起初是为曹操所举荐不假,但从其行迹来看,只不过是想要尽可能的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更多的百姓,为更多的人求生存。 因此当刘艾问出方才这句话时,王修毫不犹豫便给出了回应。 听到王修的回应,刘艾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却又问道:“曹操把持朝政已非一日,我等从前未能阻止曹操,已是愧对陛下,愧对朝廷,今日再起意相抗,是否有些迟了?” 现在曹操人已经不在洛阳,这些年反对曹操的人不少,最终也都被曹操给压制了下来,刘艾不确定现在就会成功,因此才有疑虑。张范正色道:“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以往何曾有过今日这般良机?汉王引雄兵在外,我等谋事与内!里应而外合,汉室可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宗伯当无复迟疑!为汉室尽忠 ,正在今日也!纵使身死,又有何憾?如若成功,则为天下大幸!鸿毛泰山,即分别于此!宗伯若肯领袖群臣,振臂一呼!大事可期!” 宗正,乃皇族之正也!为九卿之一,乃主持皇家宗室事务之人,必得皇族中名望任之!当年刘征初在长安时,刘虞为宗正,后来刘虞死了,刘艾便为宗正。 张范等人知道,要在洛阳皇城之内起事,领袖人物非刘艾莫属!若是有了刘艾牵头,必能事半功倍!也肯定会得到更多的人相助! 刘艾见张范等人都一副慷慨之状,于是问道:“想要在京师起事,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诸位可有完全良策?” 张昭当即答道:“宗伯放心!若无完全之策,我等绝不敢轻易请来宗伯!” 一听张昭这话,刘艾顿时感觉有戏,于是急忙问道:“快快说来!若有良策,刘艾身为宗正,为国解难,自是责无旁贷!”张昭于是说道:“在下早已查探清楚,曹仁已将洛阳兵马尽数派去驻守关要!就连函谷曹洪,眼下也正调往伊阙!而洛阳城中,兵不过数千,曹仁身边更是仅有少数护卫,其众不过数百。若是能够先拿下曹仁,在洛阳造起声势,城中必能云集响应!百官公卿,各出人手,以天子之命,号召义士,不出两日,可聚万众!而后关闭洛阳城门,据城坚守!则曹洪、乐进、满宠、李典之徒无所依凭,汉王以雄兵临 之,立可击走!如此,则洛阳可定,河南可定!朝廷可定!汉室可定!” 张昭说的唾沫横飞,刘艾却问道:“即便曹仁护卫不过数百,恐怕也不是你我之辈所能相抗吧?”张范立刻说道:“此正是急请宗伯前来相商之由!我等人微言轻,而宗伯则不然!据我等所知,两日后便是宗伯寿辰!宗伯何不以此为由,宴请曹仁等人,我等则以死士潜藏宗伯府中,待曹仁轻身入内,立刻扑杀!叫其有来无回!曹仁一死,洛阳必将大乱,我等共推宗伯为首,领袖群臣,宗伯振臂一呼,曹仁区区数百护卫,无能为也!且曹仁一死,洛阳兵马群龙无首,我等分别以大义责之,可使悔悟,反 为我等所用!共保陛下,共护京师,不在话下!” 看来张范四人的确是早就谋划好了,就等刘艾加入。 听完了张氏兄弟的计策,刘艾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怒目道:“就按诸位说的办!刘艾何惧一死!” 于是,张氏三大夫,加上大司农王修,再加上宗正刘艾,五人共同定下诛杀曹仁的计谋!之后,五人又详细谋划了细节安排,直至夜深,刘艾才悄然离开了张范府。 第二日,曹仁便接到了刘艾的请帖,一同接到刘艾邀请的还有钟繇、廷尉徐璆、少府谢奂、太常王朗、太中大夫卫臻、御史大夫郗虑等人,多是曹操阵营人物。 时,曹仁正在处理军务,广成关被攻破,曹仁很是担忧。在探知汉王先锋马超率部向伊阙关杀来之后,曹仁立刻传命曹洪,率部驰援伊阙关。 “明日是刘艾寿辰?”曹仁不禁起疑。 钟繇答道:“据在下所知,刘艾的确是明日的寿辰!” “有多少人接到了刘艾的请帖?”曹仁复又问道。 钟繇于是便将接到了刘艾请帖的人一一告知了曹仁,曹仁听罢之后,不禁问道:“这刘艾时常与魏公作对,今日却来宴请你我,此中莫非有诈?” 由于刘艾以前的种种,曹仁不得不怀疑。或许是由于曹操的原因,曹仁的疑心病也不轻。钟繇跟刘艾的来往多一些,见曹仁对此起疑,于是说道:“刘艾此人,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几乎不曾有过阴谋之行。其反对魏公之心,人尽皆知,但这么多年来,却从未在暗地里有过任何不轨。明日是其寿 辰,宴请宾客也在情理之中,将军或是多心了!” 鉴于刘艾以往的行事风格,钟繇并不认为这生辰之宴会有什么不妥。坦荡久了,即便是立场不同,也可以令人信服,这便是人格的魅力。 刘艾以往的为人,为今日之事做了完美的掩护,就连钟繇也没有怀疑刘艾会有什么阴谋。曹仁见钟繇这么说,心中的疑虑暂时放下了一些,于是说道:“既然如此,刘艾请帖已经送来,若不赴宴,只怕也是不妥,说到底,这刘艾毕竟是朝廷宗正,举足轻重。”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曹仁赴宴 虽然刘征的大军已经兵临伊阙关,但眼下的洛阳城却并没有如想象中的慌乱,这都是因为有曹仁在。曹仁对内封锁消息,对外调兵遣将。刘艾送来请柬,从曹仁的本意来说,是不想去的,但一者碍于刘艾 的地位,二者也有借机以安众心之意。 一个坐镇京师的镇军将军,能够气定神闲的出席公卿大臣的寿诞,这足以说明其“胸有成竹”。曹仁展现出自己的淡定,其他人看了,自然也可以更加安心。 总之,曹仁、钟繇等人没有拒绝刘艾的邀请,第二日果然赴约前往了刘艾府上! 其他人都早到了,刘艾笑脸相迎,一一将众人迎进府内,安排座次。 作为洛阳举足轻重的人物,曹仁自然会是最后一个到的! 夜幕已经彻底拉上,刘艾府上灯火通明,“高朋满座”,张范等人也都在场。 寿宴安排在晚上,是因为白日里需都有公干。作为公卿大臣,即便是形同虚设,也不至于无所事事,更加不可能入朝点个到就放假。 众人都在等待着开宴,刘艾却是有些焦急的等待在门口,不断的左右观望。直到曹仁终于出现在视线里,刘艾心里焦虑方才算是缓解了许多! 曹仁啊曹仁!今日合当你命丧刀斧之下!休怪我刘艾无情,怪就怪你生在曹氏一族! 刘艾看着曹仁被手下拥簇着往府门而来,心中却是暗暗自语! 曹仁带着一队手下径直来至刘艾府前,看见刘艾就在门口,于是上前拱手礼道:“宗伯华诞,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曹仁一挥手,手下便将礼物抬了上来,其中多为金锦玉帛之类。曹仁出手很是大方,看得出来,也只有曹仁这样地位的人才能拿出这样的贺礼!刘艾看在眼里,心里对此却是十分鄙夷,曹仁送来的这些东西,在刘艾看来,都是不干不净!不过此时不宜露出行迹,于是只好勉强欢笑,对曹仁拱手致谢道:“将军能够屈尊赏光,刘艾已觉荣幸之至!又 赠此厚礼,刘艾实在愧不敢当啊!” “宗伯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武夫,而宗伯为皇族宗长,百官之中,尊贵莫过宗伯者!能为宗伯贺寿,曹仁何其幸也!” 权力上,曹仁确实是目下洛阳第一人,但地位名望上,刘艾还是说的上话。 二人几句寒暄,刘艾于是摊手道:“诸位公卿大夫都已到了,就等将军入座,将军请!” 曹仁从门口看了一眼府内,的确是一派热闹气氛,并无其他异常,于是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跟着的人,尚在犹豫是不是带进府内。 刘艾看出了曹仁的心思,立刻便上前道:“诸位请一同入府!” 刘艾这么一说,曹仁反倒是放下心来,顾虑带着一群舞刀弄枪的入内,好像不是很妥当,于是便对身后的人道:“尔等就在府外等候!” 于是只带了两个贴身护卫入内,这也算是给足了刘艾面子。 刘艾于是立刻嘱咐下人为曹仁的护卫安排酒食,自己便引着曹仁一同入了府。入得厅来,一众官员见到曹仁,纷纷都起身拱手相迎。曹操不在,曹仁就是曹操的化身,这些人对曹仁就像对曹操一样恭敬。若是曹仁多笑看自己两眼,就好像是中了头彩一般,其阿谀奉承之状,溢于言 表! 张范、王修等人虽然也起身迎接曹仁,但看到那些人对曹仁的媚态,却是觉得恶心至极! 刘艾将曹仁请上了贵宾上座,自己这才落于主座。坐定之后,刘艾举酒对众人道:“今日某之寿辰,能得诸位赏光,可谓是蓬荜生辉!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老朽今已虚岁六十,回想此生,可谓是一事无成!上不能报祖宗,下不能扶君王,忝列宗正 ,实在愧不敢当!此一爵,与诸公同饮,请!” 座中不少人听了刘艾的话很是触动,而曹仁、钟繇等人听了却是微微诧异,不过毕竟这场面在,众人纷纷举酒回敬。饮罢这第一杯后,刘艾立刻有命斟满,再次举杯道:“自中平以来,我汉室屡遭丧乱!迄今四方分裂,国家不宁!我等既为臣子,当戮力忠公,为国竭心尽力,死生以之!此一爵,老朽愿请诸公一道,共佑 祖宗社稷、汉室江山,冀望早日扫除奸佞不臣!请!” 这番话说完,刘艾特意看了看张氏三大夫以及王修等。 刘艾话中这奸佞不臣,到底是指谁,恐怕各有各的想法!曹仁当然只当是是在说孙权、刘征等人,并不以为意,他并不觉得,在这样的场面上,刘艾会在话里夹枪带棒。 可刘艾确确实实是夹枪带棒,意有所指。 众人又是举杯共饮,刘艾紧接着又举起第三杯酒,不过这一次却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好似有所深思。 众人都看着刘艾,等待着刘艾继续说下去。刘艾却是扫视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曹仁身上。 良久,刘艾方才将目光收回,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再看刘艾脸色,已是满脸通红,似乎两杯酒下肚,已经带上了三分酒意! “此一爵,老朽该敬自己了!虚度韶华六十载,终不能碌碌无为,临了才生壮志!可悲!更是可喜!老朽一生困于笔墨,妄于口舌,今日也该是拔剑之时了!” 话音一落,刘艾没有敬向众人,一仰头便一饮而尽,顿时气血喷张!横眉冷目!好似突然间换了个人一样! 曹仁起初不觉得有什么,但越听越不对劲!钟繇也很是意外,刘艾怎么会在自己的寿宴上说出这样不得体的话来? 不好! 钟繇这一声不好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刘艾噌的站起身来,猛然掷杯于地!随即大喝一声道:“义士何在!还不速杀逆贼!” 贼字才说完,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两侧人影攒动!立刻便有数十死士手执刀斧遽然杀出!张范、张承、张昭、王修立刻闪起身来,与刘艾一同退至一侧!顿时满座皆惊!曹仁猛然起身,急忙向外看去,只听得厅外砰的一声,大门突然紧闭!又有一群人持刀冲进厅内来!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被困府中 “将军快走!刘艾要杀你!”钟繇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向曹仁喊道。 曹仁虽然也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但此时身边却只有两个护卫,面对数十个死士,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徐璆、谢奂等人早已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着,一时慌作一团! “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刘艾将手一挥,直指曹仁!众死士闻声而动!一拥而上,当即便向曹仁攻杀而去!场面彻底失控!所有的死士都只盯着曹仁,一心要将曹仁拿下!曹仁眼疾手快,一拳砸在最先冲过来的死士脸上,随后一把抓住那人手腕,猛一用力,便夺过其手中利刃,当下便同身边护卫二人,与攻杀 过来的死士展开了搏斗! 死士们都攻向曹仁,徐璆、谢奂、郗虑等人纷纷抱头鼠窜,想要往外奔走!刘艾已从后面取出宝剑数柄交付张范、王修等人! “公仪、叔治,速随老夫杀了这群奸佞!” 曹仁那里是插不上手,刘艾立刻便将目光盯住了其他向曹派!曹仁要杀,这些人也非死不可! 一不做二不休,多杀一个是一个!莫看刘艾已是六十岁的老头,真拿起剑来,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张范、王修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刘艾已经第一个持剑向门口冲了过去! 太中大夫卫臻,陈留卫兹之子。当年曹操起家之时,卫兹以家财资助,助其征得五千余人。这陈留卫氏毫无疑问,是曹操的铁杆心腹! 卫臻从人群中仓皇逃至门口,眼看就要夺路而出!刘艾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剑砍去,正中卫臻脖颈!卫臻应声倒地,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溅入随后的郗虑眼中! 郗虑猛然一退,正与徐璆等人撞个满怀,反倒是拦住了徐璆等人! 这御史大夫郗虑也是向曹之辈!当初曹操憎恨孔融,意欲置孔融于死地!最先捏造孔融罪名,当朝弹劾孔融的,便是这郗虑!王修本出北海,与孔融交情非浅,对郗虑曾犯下的恶行,自然是心有不忿!公仇私仇,加在一起,王修紧随刘艾之后,趁着郗虑被卫臻鲜血迷住眼睛,当即挺剑而上!刺中郗虑腹部!张范跟上,一剑斩向 了郗虑脖子!郗虑立刻一命呜呼! 张承、张昭二人则盯住了谢奂! 这谢奂也是个铁杆的向曹派!劝曹操即魏公之位的,谢奂便是领衔之人之一! 见张承、张昭二人杀气腾腾,直奔自己而来,谢奂一面退走,一面慌忙叫喊道:“公先、公礼!有话好说!我无罪也!” 张承厉声斥道:“谄媚之徒!劝进曹贼,罪诛九族!” 谢奂一双空手,哪里能与张承、张昭二人相抗?转眼就被二人逼至墙角,避无可避!最终砍死在角落里面! 徐璆、王朗等人见夺路无门,慌忙向后跑去,躲到了曹仁、钟繇身后!曹仁身边两个贴身护卫,自然不是吃干饭的!虽然加上曹仁也只有三人,但却互相策应防守,挡住一众死士的攻击,暂时并无大碍!不过负伤却是在所难免的,曹仁身上也已经有了数道剑伤,不过并不致 命。 本该众人护着曹仁,结果反倒成了曹仁护着众人!只有钟繇趁着空当,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剑,加入了曹仁等人的战斗之中! “将军!今日为何没带牛金?”钟繇急问道。 这牛金是曹仁手下第一猛将!若有他在,情况定然会好很多。 曹仁也懊悔没有带上牛金,可这也并不是曹仁不想带,那牛金正巧去与曹洪交接,还没有回来。曹仁想带也带不了! “说这些好有什么用!” 曹仁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剑,与死士对峙,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徐璆、王朗等人已经被吓的失魂落魄,反成累赘! 曹仁顿时怒了,大喝道:“都拿起剑来!随我冲杀出去!” 身边两护卫立刻便向前一逼退死士,曹仁趁机将倒在地上的死士手中的剑踢向身后。徐璆等人赶紧捡起剑来,双手紧紧握着,却不由自主的颤抖! 这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啊!连杀人都没有杀过!平日里佩剑都不过是装模作样!真到了危急时刻,一个个都成了窝囊废!只有钟繇还算是见过世面,倒是没有慌张,还算是能够帮上一点忙! “冲出去!” 曹仁一声令下,左右护卫闻声而动,三人当即向外冲杀,意图冲出围困! 然而刘艾、王修、张范等人已经堵住门口,誓要将曹仁等人尽数斩于厅中! “不可放走奸佞!报国扬名,就在今朝!给我杀!” 还是刘艾!见一众死士都被曹仁的勇猛给唬住,刘艾当即再鼓动众人。众人闻言,一时振奋,又是猛向曹仁杀去!竟将曹仁逼退回角落里面! 情势越发危急,再这样下去,曹仁、钟繇,以及徐璆、王朗等公卿必将殒命刘艾府中! 刘艾掷杯之时,府门早已紧闭!门外曹仁护卫见府门突然紧闭,顿时察觉不好!又听到府内突然一阵喧哗,继而响起刀兵之声!护卫们纷纷上前,欲冲开府门! 然而刘艾早有准备,府门一闭,里面早已用横梁死死顶住!又有十余人守住府门,任曹仁护卫们怎么撞击,府门坚固如初!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马蹄声响!牛金竟从西来! “牛将军!”护卫们见到牛金,急忙呼唤。 牛金也是方才回到洛阳城中,听闻曹仁在宗正府上赴宴,于是准备特意赶来。身为曹仁亲将,牛金一向是曹仁在哪来,他就在哪里。 牛金远远的就看见了一群人正在冲击刘艾府门,顿时感觉不妙,又听到有人急呼,于是急忙驰至刘艾府门前! “怎么回事?”牛金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急切问道。 “将军被困在里面了!”护卫焦急回话。 牛金一听曹仁被困,又听见里面传出的刀兵之声,还有不时传来的哀嚎,顿时怒火三丈! “让开!我来!” 牛金一声令下,立刻便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身边的随从也都纷纷下马,紧跟着牛金。 牛金当即点出十几个精壮,随后便猛的向府门撞去!这牛金别的本事没有,一身蛮力却是十分罕见!人长得五大三粗,如同一头猛兽一般!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牛金解围 曹仁被围困府中,刘艾等人率众围攻不止,然曹仁手下两员护卫极其鸷猛,二人皆已身披十余创,依旧还死死的护卫在曹仁身前。曹仁也受了不少伤,不过都是皮肉伤。 刘艾见众人慑于曹仁之威,未敢轻易上前,不禁剑指曹仁怒喝道:“狗贼!今日先杀了你!明日再斩那曹阿瞒!都给我上!死了入庙堂,活着封列侯!”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别人的话或许不可信,但宗正刘艾的话,那还是具有十分的可信度的!谁都明白,只要杀了曹仁,真的掌控了洛阳局势,刘艾必是首功。首功之臣说的话,那自然可以得到兑 现! 男儿生世间,不过扬名立万,光宗耀祖,封妻荫子,除此复有何求! 刘艾话一说完,那一众死士个个红了眼,当即便又轮番拥杀了上去! 曹仁这边,看到对面的人如同凶狠的饿狼一样向自己扑杀了过来,终于也开始慌了! 就在曹仁立将殒命之际,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暴喝!牛金已经撞开了刘艾府门! 高大的府门轰然倒地!牛金拔出佩剑,立刻击杀数人,当即率众冲进府来! “将军莫慌!牛金来也!” “快!快杀了曹仁!” 刘艾一听牛金声音,顿觉不妙,急忙大呼。众死士听见刘艾大呼,也都奋勇上前,猛攻曹仁! 曹仁听到牛金声音,顿时大喜,急忙呼道:“牛金快为我解围!” 院中牛金听到曹仁的呼声,既是焦急又是愤怒,同时也稍稍放下了心!只要听到曹仁的声音,那就正名曹仁还没有死!作为曹仁的副将,牛金绝不能让曹仁死在自己的前头,这便是他作为副将的职责! 牛金一人冲杀最前,疾步突向厅内! 张昭、张承二人瞧见牛金冲来,当即引了五六人,意图上前止住牛金! 牛金一声沉哼,大踏步向前,挥剑拦开刺向自己的兵器,随后浑身一用力,双肩猛的往前撞去!将冲在最强的两个死士直接撞飞出去! 只这一击,牛金便重开了前路!眼前七八人尽皆仰面栽倒!牛金提剑闯入厅内,看见西北角曹仁受围,立刻又是一声暴喝!一剑便将上前来的死士拦腰砍断! “谁敢伤我家将军!先问过我牛金!” 不等身后的部下跟上,牛金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一般,猛地向前冲去!左手一把提起一人,腰身一转,立刻将其掷出三丈远!右手持剑横扫,一剑击毙三人! 牛金这边一冲进来,曹仁那里压力顿时大解!再看牛金所过之处,已经扑倒十余人! 张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趁着牛金不备,一剑刺向牛金,正中其腰背之上!可惜一身坚硬如铁,更有甲胄护身,张昭不过一介文士,气力不足,竟只刺进寸许! 这种小伤,对于牛金来说,跟被蚊子叮了一下没有多大区别!倒是张昭,一剑未能重伤牛金,却被牛金反过身来!两人一照面!牛金这才看清楚刺伤自己的人是张昭!顿时暴怒,一剑猛向前刺,竟从张昭心口透胸而过!紧接着又是一脚踹出,竟活生生的将张昭钉在 了厅中立柱之上!手中的剑没了,牛金一把便从腰间拔出张昭刺伤自己的剑,当作了自己的兵器!一人冲上前来,牛金侧身一步,让过一击,右手顺势一下卡住那人脖子,稍一用力,只听见喀嚓一声,那人脖子立刻便被牛 金卡断! 曹仁护卫随着牛金冲进厅内,厅中一时更乱!不过片刻,死士们便已七零八落! 牛金几步跨上前来,便已至曹仁身边!当下二话不说,便护在了曹仁身前!护卫们冲了进来,击杀死士,除去曹仁身边的人,厅中其余一概不留!尽皆斩杀! 死士再多,碰上成群的曹仁贴身护卫,那都只有挨宰的份! 情势陡转,曹仁转危为安,而刘艾、张范、王修这边反成穷途末路! “为国杀贼!为国杀贼!” 刘艾见大势已去,心中愤极!犹不甘心曹仁就此逃生,竟以六旬之年纪,双手紧握宝剑,生挨了两刀,冲向曹仁!眼看就要冲到曹仁面前,牛金一步上前拦住,随后猛的一脚踹出,踹在六十岁的刘艾胸口,只隐约听到一阵咔咔声响,必是肋骨俱断!刘艾整个人被踢飞出去,撞在柱上,一口老血喷在当场,立刻再无一 丝动静!已是一命呜呼! 那边张范、王修、张承三人已经被擒获,整个场面完全被控制住! 牛金这才转过身来,跪拜于曹仁面前道:“将军受惊了!末将来迟,罪该万死!” 曹仁终于松了一口气,身后的其他人一个个已是脸色煞白!再看这偌大的厅中,已是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尸首!血流遍地! “快快起来!若不是你来的及时,我曹仁今日休矣!” 劫后余生的曹仁怎还会怪罪牛金来迟,今日本来就没有想过牛金会回到城中,或许是天不绝曹仁,牛金竟然意外提前回来,正好赶上这一场哗变!如若不然,曹仁等已无生路! 曹仁扶起牛金,钟繇、王朗等人纷纷上前拜谢牛金。 护卫们已经将王修、张范、张承三人押至曹仁面前! “将军!这些逆贼如何发落?”牛金抱拳问道。 曹仁深吸了一口气,怒目看着三人,叱问道:“尔等皆为魏公保举,受魏公大恩,平素以名士君子自居,今日却反生背叛,是何道理!我曹仁又有哪一点对不起尔等?” 张范一脸冷漠,哼声笑道:“汝等贼子,窃据朝纲,人人得而诛之!为国除贼,还需其他理由么!可恨苍天无眼!竟令宵小之辈横行于世!狼心狗肺之徒荼毒天下!可恨!可恨哪!” 张范虽已被擒获,却无丝毫惧色!直骂苍天无眼!更将曹仁等人斥为宵小奸佞,狼心狗肺。 曹仁怒火三丈,当即便要一剑砍死张范,钟繇急忙上前拱手道:“将军且慢!逆贼既已擒获,当付有司,查清勾连,以明正典刑!” 钟繇这话的意思是要曹仁借机清除洛阳城中其他不肯合作的人!曹仁听了钟繇的话,这才暂时按下怒火,扔了手中宝剑,随后命人搜捕刘艾、王修、张氏三兄弟所有家眷!查抄与五人有任何瓜葛牵连之人,无论位高或件,全部拿下!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立即处死 洛阳一场大变,曹仁竟差一点死在刘艾府中,这令曹仁很是恼火! “若无我曹氏,这天下早已无汉室!这些人焉能受食俸禄,位列公卿大夫!牛金!即刻传本将军令,洛阳城中,凡有异动者,格杀勿论!凡敢背叛者,九族俱诛!无论老幼!” 眼下正是大敌临境之时,曹仁受曹操重托,已是担着巨大的压力,却不想自己的眼皮底下还有人要造反,这令曹仁是怒不可遏!当天夜里,牛金带着人便查抄了哗变五人全府。不只是刘艾等五人,但凡与五人有所瓜葛,有所牵扯的,或者是没有站出来明确的表示支持曹操的,一概都被拿下!整个洛阳城中,总共被搜捕不下二三十 家,合计六七百口!其中不乏有朝中大臣! 曹仁令钟繇主管审查一事,限令三日之内报上结果! 就在曹仁遇袭的第二天,司马懿带着曹操的任命,也来到了洛阳城中!此行司马懿是以西中郎将的身份,被派来辅佐曹仁,位在钟繇之下,为曹仁幕僚谋士,但不具体统兵。 司马懿来至洛阳城下,却见大白天的城门紧闭!洛阳现在可是京畿,汉王兵马尚在伊阙关外,怎么着也不至于白天闭城。 看到眼前此情此景,司马懿顿时感觉不妙!城中必有大事发生! “城外何人?”守城军吏见到司马懿,当即拦住问道。 司马懿于是逃出令牌回道:“西中郎将司马懿,奉魏公之命,前来辅佐曹仁将军!速速为我通报!” 守城军吏接过司马懿令牌,立刻便跑回了城中,等了足足半个时辰,那人方才回来。 “末将已经确认过了,司马将军请入城!曹将军有请!” 司马懿这才得以进入城中,随后径直被带到曹仁面前。 司马懿拜见了曹仁,随即问道:“将军为何白日闭城?” 曹仁怒气未消,牛金于是替曹仁回答道:“昨日将军遇袭,今日正在搜捕逆贼!” 司马懿一听,顿时一惊,急忙问道:“竟有此事?竟是谁人敢如此大胆行刺将军?” 曹仁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宗正刘艾!大司农王修!光禄大夫张范!这些人胆大包天,一个个都反了!岂有此理!” 听到这话,司马懿更是惊讶,这可不是一般的行刺事件!宗正、大司农,这可是九卿之尊! 其实司马懿这么着急想要问清是谁谋反,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担心自己的父亲也牵连其中!司马懿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向对曹操也是颇有怨言,而且跟朝中的公卿们来往也很密切,尤其是跟杨彪等人!此前在许昌,司马防与杨彪就经历了牢狱之灾,曹操念在二人只是言语不当,并无不轨之行, 又顾及司马懿和杨修二人,方才放过了司马防和杨彪,只让二人罢官养老,扣在洛阳城中。 从曹仁的回话里面,司马懿确信了自己的父亲没有牵连其中,这才放下心来。 “大敌当前,祸起萧墙,此为不祥也!敢问将军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司马懿复又问道。 “钟元常建议交付有司论罪!且看其如何定罪吧!”曹仁叹了口气道。 司马懿一听,立刻谏言道:“在下以为此事不可拖延!将军应当机立断!所有嫌犯,皆应立即处死!” 曹仁没想到司马懿一来就让自己杀人,不禁有些诧异的问司马懿道:“仲达如此好杀人吗?” 司马懿拱手答道:“并非在下好杀人,而是时局令容不得将军犹豫!” 钟繇之所以建议曹仁将这些人交付有司,其实还是因为钟繇心不够狠。毕竟钟繇跟司马懿不同,司马懿才出来多少年,而钟繇已经入朝为官多少年?二人所处境地不同,考虑的自然也不同。那些被擒下狱的人,哪一个不认识钟繇,哪一个又不是钟繇所认识的?毕竟是同朝为官,钟繇终究还是不想错杀太多,也不希望将这件事情牵连太广。钟繇知道,真正敢站出来谋反的只有少数人,更多人 的顶多是不支持曹操,但绝对罪不至死。 总的来说,钟繇毕竟还是老派人物,人情和面子都使得其难以狠下心来。 司马懿则不然,他没有钟繇的资历,也没有钟繇的人情关系,因此考虑事情,没有什么顾虑。只要确保他的父亲没有牵连其中,其他的便都无关紧要。 “仲达为何说时局不容?”曹仁不禁问道。司马懿叹了口气道:“眼下汉王大军临境,洛阳城中必是人心惶惶!越是这种局面,越需要将军以强威镇之!此事牵连甚广,连宗正刘艾都是主谋之一,若将军等有司审查定罪,不出两日,朝中必有作梗者!反不如先斩后奏!杀鸡儆猴!如此一来,将军足以立威洛阳!今后必无人再敢反抗。两军对阵,最忌讳有人从中掣肘!不立威行,不足以安后方。后方不安,前军受累!是以,将军当立刻处死嫌犯!以 儆效尤!”司马懿一番话令曹仁顿悟,当即对牛金令道:“你即刻率兵去往狱中,所有嫌犯极其家眷,尽数处死!另外告诉钟繇,不必再审了!尚在搜捕将士,不必将嫌犯生擒,就地斩杀!张范、王修、张承、刘艾、 张昭五人首级,全部悬于城门示众!” 牛金领命而去,曹仁才对司马懿道:“魏公常言仲达见识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魏公既将仲达安排给本将,仲达可要竭心献策才是!” 司马懿一句话,就让曹仁狠下心来,同时也令曹仁高看了司马懿一眼。 “不知眼下将军是如何排布兵马?” 司马懿才至洛阳,首先要搞清楚的是曹仁对洛阳兵马做了哪些调动安排。 曹仁于是将洛阳兵马部署告知了司马懿,又将刘征的兵马动向也说了清楚。 得知曹仁以三关为守,司马懿当即建议道:“眼下洛阳兵力不足,将军为何不将轘辕关兵马调回,补充道伊阙、大谷二关?”曹仁不禁一愣,继而问道:“调走轘辕关兵马?仲达是何言也?我命李典镇守轘辕关乃是为了防范东吴,岂能轻易调动?”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俱为亡魂 司马懿得知了曹仁的兵马部署之后,随即提出调动轘辕关兵马,增援大谷关。 曹仁一听,顿时很是吃惊,这轘辕关乃是用来防范周瑜的,岂可轻易削弱布防?司马懿笑道:“在下自是知晓轘辕关十分重要,不过眼下将军兵力不足,可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下建议,不过是为将军稍解燃眉之急而已!至于轘辕关,在下可以断定,必然无忧!将军只需留下三千 兵马据关而守,已是绰绰有余,其余兵马尽可抽调出来。” 司马懿对自己的说的话十分自信,好似早已看透了一切一样。曹仁更加觉得惊奇,这种情况下,没有谁敢提出这么大胆的建议!这司马懿才至洛阳就语出惊人,到底是真有高见,还是装腔作势? 曹仁一时看不出来,于是便追问司马懿道:“仲达何以断定轘辕关无忧?” “因为东吴不敢来攻!”司马懿十分笃定的回话道。 “此言何解?”曹仁惊讶问道。 司马懿倏然一笑,说道:“将军难道忘记了汉王是怎么突然杀到洛阳关外的吗?” 曹仁疑道:“汉王与孙权合谋。”“不错!甚至可以说,汉王是孙权故意引向洛阳的!孙权以此求得自身安全,反令将军承受汉王兵锋!汉王之意在洛阳,而孙权之意在兖、青二州!如此,则各取所需,各行其事!换句话说,汉王不会干涉 孙权谋取青州、兖州,同理,孙权也不会干涉汉王攻取洛阳!如今汉王引兵以临伊阙、大谷,则轘辕又有何忧呢?”司马懿料定孙权暂时绝对不敢插手洛阳之战!因此即便现在轘辕关无一人守备,孙权也绝对不敢派兵偷袭!因为孙权一旦插手洛阳,那就等同于跟汉王争利,势必要与汉王发生争端,那样的话,无疑是自 找麻烦! 到老虎嘴下抢肉,除非你打算跟老虎干一仗!这就是司马懿对自己建议十分自信的原因。 曹仁听罢司马懿的分解,止不住的点头道:“仲达之言是也!真可谓拨云见日!如此一来,我可将轘辕关大部兵马抽调出来,以应对伊阙、大谷之急!” “将军只需安排一稳妥之人留守轘辕关即可!眼下最紧要的乃是如何抵挡汉王!”司马懿道。 “是了!我这就传命李典,令其引军前往大谷关相助满宠!”曹仁下定决心道。 如此一来,伊阙关有乐进、曹洪两部兵马驻守,大谷关则有满宠、李典两部兵马驻守!虽然兵力上还是处于绝对的下风,但至少不至于不成样子!司马懿一入洛阳,便促成了两件事情。其一是令曹仁狠下心来,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当机立断将所有搜捕的叛乱嫌犯及其家眷尽数斩杀!以威吓洛阳,震慑百官!其二便是帮助曹仁又挤出了近万的兵马 ,加入到薄弱的伊阙、大谷防守之中! 两个建议都被曹仁采纳,司马懿也由此取得了曹仁的信任,成为曹仁的右手。曹仁的左手,乃是东武亭侯钟繇。 钟繇本来还在准备审讯嫌犯,然而审讯还没有开始,却见牛金带着一队人来到狱中。 “牛将军前来所为何事?”钟繇不解的问道。 牛金仗剑言道:“将军有令,所有嫌犯立刻处死,一概不留!钟尚书不必麻烦审讯了!” 说罢,牛金便要命人将嫌犯拉出来,钟繇赶紧上前拦住问道:“将军为何突然下此命令?” 牛金拱手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请钟尚书见谅!” 钟繇立刻想到曹仁处必有变故,于是婉转问道:“今日可是有谁见过曹将军?” 牛金耿直答道:“西中郎将司马懿奉魏公之命,已来到洛阳!” 钟繇立刻便明白了,曹仁态度的突然转变必是因为司马懿,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将军请便吧!” 钟繇让开道路,牛金随即派人进去,先押出几个头目。 王修、张范、张承很快便被押了出来,与钟繇照了面! 虽然在刘艾府中时,这几个人与钟繇都是刀兵相向,但怎么说,也是同僚多年,总归还是有点旧情的。 “放开我!尔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王修死死的押住,不停的挣扎大骂道。 三人看到钟繇默默的站在一旁,皆怒目而视! “怎么?还要审我等吗?若依大汉律法,第一个该杀的便是那曹操!你钟繇自甘堕落,也当引颈受戮!”王修对钟繇十分愤恨。 当年说服王修接受任命的便是钟繇,因此钟繇与王修还是有不少交情的。王修以为钟繇要提审自己,钟繇听了王修的谩骂,并没有愤怒,心里反倒是有一些悲凉。出去阴谋袭击曹仁一事不论,王修可以说是个干才!而且为人很正直,从不贪赃枉法。此番查抄王修家,钟繇得知 ,王修可谓是家无余财!真正是甘守清贫,即便其身任大司农。 政见不同,却并不一定需要你死我活。钟繇当然也知道王修等人死罪难免,但还是想尽力的保全这些人的家眷,也算是积一点阴德。可惜现在曹仁的军令已经下了!所有人都要问斩,无论妇孺老弱! 钟繇也无能为力,只有任凭王修等人谩骂。 “不必审问了!叔治兄,还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钟繇有些落寞的对王修道。 一听这话,王修立刻便意识到这是要拉出去问斩,已经不是提审!死亡终于到来,王修反倒是安静了下来。 王修回头看向张范、张承二人,问道:“二公可曾悔否?” 张范昂首笑道:“人皆有一死,又何悔焉?于今心中已只有滔天之恨,恨不能食国贼之肉,寝奸佞之皮!” 王修仰天大笑道:“是了!是了!我王修辗转一身,到头来能与二公携手共赴黄泉,不枉此生也!” 张范、张承二人闻言,亦皆大笑!三人临死之际,反而无一丝悲戚,也是难能可贵了! 钟繇不忍见其受戮,兀自避开,牛金随后发令问斩,先斩王修、张范、张承,加上此前已经死在宗正府的刘艾、张昭,五个人头皆被牛金取下,又令将士,分别悬于洛阳诸门!诛杀了首犯之后,牛金再令行刑,又将一众嫌犯家眷老小尽数屠尽!合计六百余口!一时俱为亡魂!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张郃求情 与王修等人坦然赴死不同,被张郃生擒的焦触、张南二人却想着怎么活命! 刘征亲引中军北上,一路过广成关,来至新城地界扎下中军大营。马超已经引着前军兵马先行一部,杀往伊阙关,张郃率部在后,先来与刘征禀报广成关详细经过。 听完了经过,刘征很是满意,尤其是张郃以不足千人的兵马,一举拿下焦触、张南,更是令刘征直叹自己没有用错人! “儁乂真有料敌于先之能也!”刘征不禁夸赞道。 张郃不敢居功,连忙拜道:“广成关一战,马孟起将军当为首功!焦触所部人马,半数为孟起将军所斩!若无孟起将军强攻于前,在下绝无如此可能如此轻易夺关!” 一旁的马云禄听到张郃推自己兄长为首功,自是高兴。刘征却是知道这是张郃谦让,或许也是因为马超的身份特殊。 不过刘征心里却很是清楚,若论沉稳智谋,马超远不如张郃,马超所凭恃的,不过是其悍勇罢了! “为将者,不可争亦不可不争。儁乂知进知退,真良将也!此战儁乂与孟起皆为首攻!本王记下了,待杀入洛阳之后,一并封赏!” 刘征这话等于是告诉张郃,即便他歉然,自己也不会因此抹杀他的功劳,无论功劳还是过错,自己心里都有一杆秤! 张郃听到这话,知道汉王心中没有偏私,心里更是敬服! “还有一事,要请汉王定夺!”张郃再道。 “儁乂是想问如何处置焦触、张南吧?”张郃还没有说出来,刘征已经猜到了张郃的意思。 “正是此事!焦触、张南二人眼下正囚于军中,听候汉王发落!”刘征从张郃的脸上看出了些意思,知道焦触、张南二人必是向张郃求情了!说到底,张郃毕竟是出身河北,先与二人共事袁绍,后又同属曹操。且张郃与二人并无私怨,因此张郃肯定是不会建议刘征杀了 他们。 刘征心中有数,只是笑问张郃道:“儁乂以为,此二人是杀是留?” 张郃拱手答道:“末将以为,若二人诚能悔悟,汉王不妨留用二人!此二人也算是久经沙场,想来或许还有些用处!” 果然不出刘征所料,张郃的确是为二人求情了!在刘征到来之前,焦触、张南二人便已经数次向张郃表明,自己愿意归顺,并请求张郃念在共事之谊,在刘征面前求情。 张郃与二人无仇无怨,又是同郡人氏,架不住二人几次三番的说好话,于是答应二人的请求。 “儁乂这话是出于本意,还是那焦触、张南二人曾求情于你?”刘征没有立刻回答张郃自己的决定,而是先问张郃道。 张郃不知道刘征问这话的用意,于是如实答道:“末将以为汉王正是用人之际,焦触、张南二人也的确曾求情于末将!” 如果张郃说二人没有向自己求情,那刘征就要对张郃另眼看待了!不过张郃还是如实的说了出来,这令刘征很是满意。站在君主的立场,最忌讳的是手下人“藏私”!以私心左右主上决断,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当然真正能够做到“无私”的人不多,这就要靠人主的眼力和睿智了!作为人主,你必须看到属下说的每一句话的背 后,只有这样才能不被人左右。 张郃很坦诚,刘征却不能答应张郃! “儁乂啊!你说曹仁为何不派兵驰援广成关?还只派给此二人区区几千兵马?”刘征突然问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张郃不解其意,想了一下才回话道:“曹仁早已放弃广成关,其用意在以伊阙、大谷为守!此二关既近于洛阳,方便策应支援,也可以分散汉王兵力。” 二十万兵马攻一处,还是攻两处,这区别可大了!曹仁很聪明,知道一对一形势更加凶险,于是便用广成关拖延了时间,以争取形成二对二的态势。一对一变成二对二,看似双方各打了对折,但由于曹仁有险关为靠,因此实际上曹仁将兵马分为两路之后,顶多是各折去三成战力,而刘征分两路则各折去五成战力,如此曹仁还是占了便宜。由于大谷关 、伊阙关两处关隘距离不过几十里地,因此只要曹仁摆开两处,刘征就不得不应对两处,否则曹仁便有出奇兵的可能。 这是曹仁的小心思,在曹仁的计划里面,其实已经没有了广成关的存在,也没有了焦触张南的存在。 “儁乂说的对!曹仁早已放弃广成关,这焦触、张南二人早已是曹仁的弃将,你说曹仁尚且不要的人,本王会要吗?”刘征笑问张郃道。 张郃心里一惊,立刻便明白了话中的意思!焦触、张南已经背叛过袁氏了,现在又要背叛曹氏,刘征怎么可能再留下二人?当然,最关键的是焦触、张南二人没有张郃这样的本事!虽然张郃也曾效力与袁绍和曹操。还有一点,那就是张郃是刘征说 服的,而焦触、张南二人是自己主动请求归顺的! 主动和被动之间显示出态度和心志的天差地别,刘征更加不会用没有骨气且意志丝毫不坚定的人! 张郃叹了一口,拱手拜道:“末将明白了!”“兵固有形同而势异者,本王用人,一向自求之,趋炎附势、贪生怕死之徒不足取!眼下局势,纳降无以劝善,杀之足以惩恶!今若受其归附,更开逆意!否则人人利则进战,不利则请降,岂不纵敌长寇? ”刘征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张郃连连点头道:“汉王明鉴!” “好了!你也该去与孟起会合了!去吧!” 刘征挥挥手,张郃起身拜退。 才从汉王军帐出来,步至门口,张郃忽然醒悟道,其实一开始汉王便已经提醒了自己! 不可争亦不可不争。为将当知进知退。这不就是对自己的提醒吗?张郃恍然大悟,可惜刚才自己没有悟到,竟然还在汉王面前说出了为焦触、张南求情的话!张郃心中顿时后悔不已! 不可争亦不可不争,是告诉张郃有时候不能太过谦卑,是他的就该是他的! 当知进知退,则是告诫张郃,不可因攻侍骄,在得到褒奖的同时也要谨守本分! 什么是本分?那就是不说不该说的话!而为焦触、张南说情就是张郃不该说的话!张郃耿直,不懂避嫌,更没有及时听懂汉王话外之意,这才引出刘征后来的一番戒语。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两军僵持 张郃走后,马云禄不禁问道:“张将军一向本分,从来未曾在汉王面前为他人说情,汉王为何不肯施以恩惠?” 刘征拉过马云禄的手道:“正是因为张郃一向本分,本王才更不能为其开此端。诚如这美酒,若是当中滴上几滴生水,它还是美酒么?” 马云禄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没有明白刘征的意思,不过她知道汉王说出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于是也便没有再多问。 洛阳经历变故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邺城,曹操依旧还在养病,本来已经将邺城诸多事务都交给荀攸以及曹丕打理,但这件事情却是必须直接禀报曹操。 当听闻了宗正府之变,御史大夫郗虑、太中大夫卫臻、少府谢奂等人俱遭劫难时,曹操心下震动! “子孝如何?”曹操急忙问道。 “魏公放心!曹仁将军所幸并无大碍!那刘艾等人本已围困将军,牛金及时赶到,杀来了府门,解了曹将军之围!”程昱禀报道。 听到曹仁并无大碍,曹操一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那就好!那就好!牛金现任何职?”曹操问道。 “镇军将军麾下先锋校尉!” “传我军令,即授牛金镇军中郎将之职!望其勤勉,子孝一身安危,就全部交给他了!” 曹仁在无疑是曹操最信任的人,甚至都不是之一。对于曹仁的安危,曹操自然是极为重视。重赏牛金,也是为了劝率其他将领。 程昱接下曹操的话,随后又问道:“那洛阳之事如何收尾?还请魏公示下!” 曹操叹道:“放心吧!曹仁知道该怎么做?” 程昱略微有些疑虑,毕竟曹仁在处理政事这一方面,并不算是特别出色。 见程昱面露难色,曹操只淡淡的说道:“司马懿不是去了洛阳吗?他会给曹仁出主意的!” 不过两日,洛阳消息再次传来,听到曹仁将所有嫌犯尽皆处死,杀六七百口,曹操不禁微愕道:“这司马懿年纪轻轻,竟真有这等心肠!看来我还是小瞧他了!” 程昱听到曹操对司马懿的评语,以为曹操是在批评司马懿,于是问道:“魏公是否要传书责之?” 曹操淡淡笑道:“为何要责他?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这不也是你程仲德一贯的作风吗?” 曹操这话不假,若此时呆在曹仁身边的人是程昱,其结果也一定是如此。只不过现在司马懿做出了与程昱一样的事情,这令程昱有些讶异。 乌鸦瞧不见自己黑,能吃人肉的程昱,倒是对司马懿的“心狠手辣”有些看法了。其实说到底,大概是私心作祟。关键时候,能够狠下决断的人,有一个就够了!程昱以多谋善断著称,这么多年来,曹操每有难以决断的事情,往往都是问程昱拿主意,而这就是程昱最大的价值。现在又有了一个这样的人,作为前辈, 心里有些别扭也是在所难免。 战事随着时间一步步在推进。 刘征以两个兵团,分别向伊阙关、大谷关发起进攻,曹仁则分兵抵挡,双方较量于二关之下! 伊阙关者,洛阳南向之门户,因其在伊阙山而得名。 伊阙关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历代以来,在伊阙关发生的战事,那是数不胜数! 《左传》记载,晋昭公二十六年,晋使智跞、赵鞅大会诸侯于洛阳,救周勤王,守伊阙塞。 《史记》记载,秦昭王十四年,白起攻韩魏之师于伊阙。秦国为了打通东进中原的要道,派白起为将,就在伊阙关这个地方,大败魏国、韩国、东周联军,全歼联军二十四万人!刘征现在的处境与昔日秦国的处境其实有许多相同之处,也是为了东进中原。如此,伊阙关就成为了刘征必须要跨过的坎!破了伊阙关,刘征大军就可以顺利的进入洛阳,进入河南,从而反向打通弘农、 函谷要道,如此,刘征才可以源源不断的将兵马、资源输送到中原战场! 只不过现在刘征面对的不是联军,却是比联军更加难对付的曹操兵马!白起利用了联军互相观望的心态,各个击破,而现在刘征对面的敌人却是铁板一块,根本无法效仿白起的计策。 伊阙关实在太过险要,伊阙山在西,香山在东,两座高山对面而立,伊水流其中! 曹仁令乐进守伊阙山,曹洪守香山,两军成掎角之势,互为策应。马超率部一连挑战数次,皆不得成功。 军情传到新城汉王大营,刘征很是讶异,不禁问道:“这伊阙关当真如此难以攻破吗?” 沮授叹道:“昔日白起倒是曾在此取胜,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那曹仁向来善守,更有乐进、曹洪为用,二山为凭,伊水为隔,想要攻破,恐怕还得费些时日!” “张辽那边怎么样?” 刘征见马超这边没有什么进展,于是便想看看张辽这边有没有攻破大谷要塞的办法。沮授亦是摇头道:“二关如出一辙,满宠驻守大谷关,比乐进、曹洪更难对付!此人一向稳重,甚于曹仁!其据大谷,深沟高垒,无论如何挑衅,始终未曾出战!张文远曾试图强攻,但收效甚微,反倒损失 颇大,因此眼下只是对峙关下。” 两处都没有好消息,刘征不禁有些恼火。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曹仁的本事!想不到曹仁这么快就在部署好了兵马!”刘征不禁叹道。“倒也不是汉王低估了曹仁,大谷关原本只有守军万余,但就在日前,曹仁突然将李典从轘辕关调往了大谷关增防,如今大谷关守军不下二万,更兼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更是难以下手!”沮授也是刚 刚才得到的详细军情,正好报知了汉王。 听到这个消息,刘征先是一愣,继而狐疑,不禁问道:“这是何故?” 刘征的兵马在广成关耗去了数日的时间,这个时间内,曹仁完全可以早对轘辕关做出调整,但却迟到现在才做出这样的调整,这令刘征有些不解。 “莫非是曹仁身边有高人?”贾诩不禁问道。在出兵之前,刘征已经将洛阳的情况探查的差不多,也知道曹仁身边并无十分出众的谋士,担当军师的只是钟繇,至于毛阶,一直都留在轘辕关,其余人都不足以令曹仁旦夕之间做出这样的改变。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借兵之计 听到贾诩的话,刘征不禁疑问道:“先生是说曹仁身边又来了高人?” 贾诩敏锐的察觉到或许是曹仁身边人员发生了什么变化,否则既定的军事战略是不会轻易做调整的。 曹仁一开始以三关为守,不分轻重,这个战略早就被刘征这边看的清楚。但是现在曹仁明显是在削弱轘辕关而增强大谷、伊阙,尤其是还将大将李典从轘辕关调来,这就说明了问题。 贾诩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汉王的看法。 刘征于是又问沮授道:“近日洛阳可还有什么消息传来?” 沮授回话道:“只是日前宗正刘艾等人谋刺曹仁,其事不成,此事已经禀报过汉王了!其余的暂时没有得到禀报。” “曹仁如何处置被擒的张范、王修等人?”刘征复又问道。 沮授这边还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只好摇头。 正当此时,细作又将消息送了回来,军士将密报送了进来,沮授打开了一看,正好看到曹仁处死张范、王修等人的字眼! “汉王!有消息了!”沮授急忙禀报道。 “念!” 张范、王修、刘艾等人在刘征这边看来,毕竟算是义士,刘艾已经死了,除了可惜还是可惜。而张范、王修等人的情况,刘征也是十分挂怀。 沮授于是念道:“曹仁枭王修、张范、张承之首,悬于城门,尽诛牵连之众,计六百七十口!” 念道六百七十口时,沮授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刘征听了更是震惊,只有贾诩八风不动。 “这曹仁之心狠手辣,倒真有几分曹操模样!”刘征不禁感慨道。 若是以谋反罪论处,满门诛杀倒也是说的过去,但是刘艾、王修、张范等人严格来说并非谋反,其既不是反对朝廷,也是不谋刺曹操! 曹仁不过是镇军将军的官衔,就算是攻杀了曹仁,也并不能简单的定为谋反之罪,毕竟曹仁不等同于朝廷,甚至刘艾的地位还在曹仁之上。 既然是否谋反还有待确认,那就更加谈不上诛灭满门了!但曹仁确实是以谋反罪诛杀了这些人,这就等于是告诉其他人,反抗曹氏,就是谋反!曹氏俨然等同于朝廷! 这些忠义之士,满门被杀,作为汉王的刘征,难免为这些人感到伤心。 一旁的贾诩面色平静的说道:“看来曹仁身边果真添了人手!” 刘征心情悲凉,听到贾诩的话,立即问道:“何以见得?”贾诩于是说道:“曹仁先擒而后杀,必有从中划策者!我若为曹仁谋士,必一早劝其尽诛,又何必将王修、张范等人擒进大狱?曹仁先不杀,必是钟繇进言,后杀之,则必另有他人划策!能够让曹仁不顾钟 繇者,其人必也是曹操手下心腹!能够在这样的时候被派到曹仁身边,想来曹操必是极其看重此人!即便非荀、程、董、刘之徒,亦必是司马、蒋、杨之辈!” 贾诩身在汉王营中,然而对于曹操这边的情况,却仅仅凭借着蛛丝马迹,便猜出了大概,而且几乎没有差错!不得不说,贾诩真是个老妖! 刘征本就极聪明,只在贾诩面前,却时常有些自叹不如,毕竟年纪差了二十多岁,这也是情理之中。 听罢贾诩的分析,刘征立刻便对贾诩的论断深表赞同。 “先生说的应当没错,只不知是何人到了洛阳。”刘征点头道。 “我这就派人去查!”一旁沮授立刻说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刘征必须要知道现在主导曹仁思想的人是谁,否则便不能够对症下药。钟繇好对付,曹仁也好对付,这都是已经被刘征研究透了的。在开战之前,刘征便已经心中有数。 “事不宜迟,公与快些为本王查明!” 沮授随即领命而去,只有贾诩还陪坐在刘征身边。 “曹仁既然虚轘辕、实大谷,汉王何不借周瑜之兵一用?”贾诩突然建议道。 “借兵?”刘征很是意外,一时并没有理解到贾诩的意思。贾诩笑道:“曹仁突然将李典从轘辕关调走,想来必是此人之计!此人见识不凡,必是料定东吴不敢在汉王兴兵伐洛之际,派兵攻向轘辕关!汉王不妨将计就计,借周瑜之兵,以向轘辕,且看曹仁如何应对 !若是曹仁分兵增援轘辕关,则大谷、伊阙必受其影响,或可尽早破之!” 司马懿看准了东吴不敢虎口夺食,而贾诩也看到了这一点!于是提出了这样的建议。贾诩的意思当然不是要周瑜真的出兵攻取轘辕关,只是希望借用周瑜的兵马对轘辕关施加压力! 洛阳的守军只有这么多,曹操现在是不可能派兵增援洛阳了!曹仁的兵马无论如何调动,加强一处防御,必定削弱另一处防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贾诩的计策就是要让曹仁左支右绌! 贾诩这番话一说完,刘征立刻便明白了贾诩的用意! “先生此计甚好!那就烦劳先生为本王修书一封,向周瑜借兵吧!” 两处关要战事不利,洛阳诸义士被杀,刘征心情略微有些沉重,在听到贾诩的计策之后,刘征终于笑了出来。 贾诩当即便就在刘征军帐之中挥笔写就借兵书函,刘征看过没有问题,随即便派了快马送往颍川许昌! 自从鲁阳歃血之后,周瑜便将兵马从昆阳、襄城撤回了许昌。又见汉王取得了广成关,与曹仁对峙伊阙、大谷,周瑜也终于对汉王放下心来!现在这样的局势,足以让周瑜松一口气,不再严防汉王东向。 刘征的信使很快便到了许昌,面见了周瑜,呈上了书函。周瑜很给面子,看罢之后,立刻便答应了刘征的借兵要求。 黄盖、韩当二人对此却是持保留意见。 “汉王让大将军撤军,大将军便撤军,如今又来借兵,大将军想也不想就答应,难道大将军非我东吴之将,反倒是那汉王的臣属不成?”黄盖性直,颇为不满的对周瑜说道。 周瑜知道黄盖并无恶意,只是笑道:“公覆将军多虑了!汉王既不欺我,何不筑起一臂之力?难道我等还能拒绝汉王不成?”周瑜这话不假,刘征既然已经致书,就由不得东吴这边不答应!现在更希望保持两家关系的不是刘征,而是孙权!因此周瑜是不可能拒绝这个要求!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昔日君臣 不能拒绝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坦然接受,绝不要扭扭捏捏。世人往往不注意这些细节,以至于明明做了好事,却得不到好的评价。周瑜胆敢不是寻常人,他一看到汉王送来的书信,立刻便清楚这个所谓的“请求”,无论自己是否愿意,都必须答应。既然必须答应,倒不如表现的干脆一些!至少也可以博得一个好印象,总不至于帮人办 了事,却还得一个拖拖拉拉的坏名声! 送信的快马回到新城,刘征询问道:“那周瑜如何答复?” “周瑜二话不说,便承诺立即出兵!” 刘征听到周瑜如此爽快,笑而赞道:“周公瑾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贾诩也微微笑道:“可惜跟了个气量不足之主!这大智慧是真是假,未可知也!” 贾诩的话比较毒,周瑜当然不像他贾诩,贾诩的政治眼光比周瑜还是高明太多,这一点毋庸置疑。 刘征知道贾诩这是在揶揄周瑜,不禁笑道:“先生不必讥讽,这周公瑾终归算是当世豪杰!” “豪杰而不能为汉王所用,可悲可叹可惜可怜矣!”贾诩颇有些不屑的哂笑道。 “好了!此事暂且不论,不知公与先生那边消息探查的怎么样了!如今究竟是谁在为曹仁谋事?” 刘征现在最关注的还是要搞清楚曹仁身边增加了哪个帮手,不说因人设计,至少也得心里有个底。自从贾诩论定曹仁身边必有除钟繇之外的高人为其谋事之后,沮授立刻便撒出去了一批细作。新城距离洛阳不算远,百里之内,细作很快便混进了洛阳城。司马懿来到洛阳的消息不可能被隐瞒,很快便为 细作探知。 沮授听到曹操派了司马懿来帮曹仁之后,急匆匆便来禀报汉王。 “先生可查清楚了?”刘征见到沮授,立即问道。“查清楚了!十日前,曹操于邺城分别任命杨修、司马懿、蒋济、田畴四人为东、西、南、北中郎将!司马懿以西中郎将的身份被曹操派到了洛阳!正是司马懿达到邺城当日,曹仁便将张范、王修等人处死 !随后又向轘辕关发出了调兵命令!”沮授将得到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刘征一听来人竟是司马懿,心里不免有些不是滋味!当年明明是自己先得到司马懿,结果司马懿还是阴差阳错的到了曹操手里! 刘征深知司马懿是个大才,本来是准备着重培养,想不到今日终究为敌! 一想到司马懿,刘征不禁又想起一件事情来,眼下驻军的新城,往西几十里正是陆浑山!而陆浑山正是当年得到司马懿之处! 兜兜转转,想不到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当年携手而去,今日南北而来!昔日君臣,今日对手!刘征不禁心生感慨,造化弄人啊!看来有些事情终究是注定的! 诸葛亮求而不得,司马懿得而复失,庞士元更是算不上得也算不上失!至于周瑜、鲁肃之辈,更是早就有所属。太多太多的遗憾,刘征时常也兀自叹息,为何天下英才不能尽为自己所用? 话又说回来,如果天下英才都被刘征收去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正是各为其主,方才能够谱写一段精彩的历史! “想不到一别数年,今日再见,已是仇雠!可笑!可笑啊!”刘征难掩失落之情。 贾诩、沮授二人亦是心生感慨,虽然与司马懿共事并没有多久,但司马懿过人的潜质,却是一直为贾诩、沮授等人称道!当年贾诩一度认为司马懿跟自己有七分相似,现在却成为了对手。“既是司马仲达到了洛阳,曹仁这连番动作也就可以理解的通了!行霸道,调援军,这绝不是钟繇之流所能为曹仁筹画的!数年不见,司马仲达的见识越发过人了!看来曹氏谋主之位,迟早得落在司马仲达 身上!”贾诩再一次预见道。刘征也知道,以司马懿的本事,这是迟早的事情!在刘征的所知的历史里面,司马懿真正开始登上曹氏核心谋臣至少也是在曹操死后。不过现实的情况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刘征对全局的操控之下,曹操 的发展轨迹已经改变,如今的曹操不仅仅是南征失败,甚至还丢失了中原二州!如此一来,曹操已经陷于危险之中。 顺境时稳定最重要,因此人员也会保持相对的稳定。而逆境时则不然,为了改变逆境,曹操必须做出一些大的调整,任用一些更加青锐的人才,也是改变逆境的一种手段! 荀攸是曹操谋事的骨干,但毕竟已经是老了!而且荀攸跟随曹操太久了!其思维方式基本上也与曹操越来越趋同,这就注定其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荀攸、程昱、刘晔、董昭等这一干曹氏老臣,早就已经被对手研究的差不多了!此事若是任用一些年轻的,不怎么为人熟知的人才,或许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就是曹操心里的盘算!也是曹操任命四位中郎将分赴四处的原因。司马懿到了洛阳之后,确认了其父司马防平安无事,随后便向曹仁请命,要将司马防送去邺城养老。曹仁起初还有些不解,甚至还以为司马懿这是担心洛阳一旦不保,会危急其父。后来被钟繇点破司马懿 的用意,曹仁立刻便答应了司马懿的请求! 那司马懿是何用意?就是知道了曹操将要重用自己,于是请求将其父亲送往邺城养老,示曹操以不叛之意!这样一来,司马懿的父亲、兄弟、家眷便都留在了河北,只有他一人留在了河南! “既是司马仲达来助曹仁,恐怕这攻取洛阳之战,未必会如预想的顺利!”刘征略微有些忧心道。 “听闻曹丕得司马懿辅佐,如今几乎已得世子之位!曹操已将其子曹彰、曹植分别遣去幽州、青州,只有曹丕留在了邺城!”沮授消息掌握的很详细。 刘征轻声笑道:“意料之中!”当然是意料之中,曹丕与司马懿,这一对少主与臣子联手,其结果不用刘征多想。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轘辕告急 司马懿从昔日的手下变成了今日的对手,初听到司马懿到了洛阳时,刘征心里的确是有些吃惊。因为这意味着曹操已经打消了其心中对司马懿的一个最大顾虑,那就是司马懿曾经在刘征手下效力的经历! 如果不是放下了这一处心防,曹操是绝不会派司马懿来做曹仁的助手的!而这也说明,司马懿真正进入了曹操眼里,成为了曹操重点考察的对象! 就在众人都为司马懿成为对手而唏嘘之时,刘征突然出言问道:“若本王没有记错,再过些日子该是司马仲达二十八岁生辰吧?” 刘征博闻强记,很多细微的事情都记得清楚。当年在汉中时,司马懿生辰之日曾经邀请过刘征,刘征还赏赐了其百金作为贺礼! 被刘征这么一问,沮授立刻便想起来了。 “汉王记忆惊人!在下也想起来了!司马仲达正是仲冬生辰!” “汉王突然有此一问,莫非已有计策?”贾诩不禁问道。 刘征淡淡的笑了笑道:“计策谈不上,给曹仁添点堵吧!公与先生!即刻传命洛阳细作,置办些礼数,给司马仲达送去!” 刘征随后又嘱咐了细节,沮授、贾诩二人听到,都不禁露出了笑容。 洛阳很近,曹仁的兵马不可能防的滴水不漏!沮授执掌细作密探之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想要绕过娄洛阳外线的不防不难。 礼物还没有送到司马懿手上,先传到洛阳的却是周瑜突然起兵的消息! 周瑜答应了刘征请求之后,安抚了黄盖、韩当,随后立即派出了太史慈、甘宁二将,领步骑八千,径直向轘辕关杀去!很快便到了轘辕关外五十里的阳城!并做出了要攻击轘辕关的态势! 守关的领将,厉节中郎将吕常,手中只有三千余人,见东吴兵马来势汹汹,一时不免有些紧张。好在曹仁留了毛阶在轘辕关,毛阶也算是曹操初期时的谋士之一,见识自然要比吕常这样的将领更广。见吕常为东吴二将兵马所慑,毛阶出言安抚吕常道:“吕将军不必惊慌!轘辕关固若金汤!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处!即便东吴来犯,也非轻易可以得手!更何况将军乃当世勇将,名显州司,岂惧那东吴鼠 辈?” 吕常这个人,不熟读史书的,多半不会太了解,实际上吕常算是曹操手下一员善守之将!史书上对吕常的评语是——兵不顿于敌国,坠不侵于四邻! 正史上在襄阳对抗关羽的,吕常是第一个!吕常为襄阳太守,数次抵御关羽进攻,后来被加封为横海将军。 毛阶既再次提醒了吕常,轘辕关易守难攻,稳定吕常的信心,随后又对吕常一番吹捧,将太史慈、甘宁比作鼠辈。军中将领,多半都吃这一套,只要拍拍马屁,信心立刻便回来了! 听到毛阶的对自己的称赞,吕常果然镇定了下来,略微有些得意的说道:“军师谬赞了!吕某岂会惧怕那东吴鼠辈?太史慈从东莱负罪流宕江东,甘宁本为锦帆之贼,何惧之有!” 太史慈负罪确有其事,当年纵放了刘征,后来为曹操所知,曹操曾对太史慈发布过海捕文书。甘宁锦帆贼的事迹,时常也被人拿来讥讽。 无论何时,出身都是十分重要的,哪怕是做的再好,也难免被人拿来讥讽!关羽、张飞这等勇将,也被人讥讽为屠猪贩酒之辈!更何况其他! 吕常“鄙视”了太史慈、甘宁一番,为自己增添了三分信心。毛阶见吕常稳定了心神,这才放下心来。 东吴来犯的消息被快马加鞭送往了洛阳! 汉王战不利,曹仁正为此司马懿的调兵之计而感到高兴,听到周瑜命太史慈、甘宁领兵进犯轘辕关,顿时便震惊了! 司马懿此前给曹仁分析的很到位,曹仁也相信了东吴不会再这个时候插手洛阳,然而这才没几天,现实很快便超出了预想,曹仁如何不惊? “快叫司马懿过来!”曹仁一接到轘辕关军情之后,立刻便对手下命令道。 曹仁的话刚出口,司马懿正好到了门口,于是急跨几步,来至曹仁面前。 “将军召我何事?”司马懿拱手问道。 曹仁脸上略显忧心,急忙言道:“仲达呀!你说那东吴绝无插手洛阳可能,可你看看这,轘辕关告急了!” 司马懿一听轘辕关告急,不禁心头一震,面露疑色,急忙问道:“可知东吴出兵多少?领将为谁?” “据报来犯兵马约有近万,领将太史慈,副将甘宁!你自己看看吧!”曹仁将手中的军情奏报递给了司马懿。 一旁的钟繇一直都没有说话,这会儿却开口了! “将军!轘辕关乃防范东吴进军洛阳之重镇!将李典将军调走,实属冒险之举!看来是仲达错估了形势!在下建议,还是分出一部兵马,增援轘辕关吧!”钟繇本不想在洛阳大开杀戒,司马懿一来便建议曹仁杀了数百人,钟繇自然会有一些看法,不过若说钟繇对司马懿不满,却又不至于。只是钟繇对司马懿给曹仁出的主意都不是很赞同,因此才在这时候说 出这样的话来。 司马懿知道钟繇跟自己意见不同,并未直接反驳,只是对曹仁说道:“将军若信的过在下,在下便只有一句话给将军!”谁都知道曹操在这个时候派司马懿来到洛阳,肯定是相信和看重司马懿,曹仁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既然是过了曹操眼睛的,司马懿定然不会是纸上谈兵之辈!更何况世子之位,曹丕后来居上,这都是司马 懿的手笔,曹仁心里也很清楚!他知道司马懿有才。 “仲达有何良言?”曹仁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 司马懿笑了笑,说出了他说过的最多的话:“以不变应万变!” 这句话司马懿在邺城对曹丕说过,现在又送给了曹丕的叔叔曹仁!曹仁听后却是十分不解,颇为怀疑的问道:“那东吴出兵进犯,已至阳城,轘辕关将至险地,仲达何以教我以不变应万变?”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汉王贺礼 明明东吴已经发兵来犯,司马懿却教曹仁以不变应万变,曹仁自然一时不解其意。司马懿淡淡笑了一笑,已然看穿了刘征是在虚张声势,于是对曹仁分析道:“眼下之计以不变应万变方才是上策!东吴突然来犯,其必汉王之谋!目的正是要让将军左支右绌,如此汉王方才可以从中觅取胜机!东吴原本不敢插手洛阳,现在却发兵前来,只有一众可能,那就是得到了汉王的允准,或者说是汉王想要其出兵!东吴进犯轘辕关,却只派了区区万人,将军难道真的以为那周瑜以如此微薄的兵马便 可以谋取洛阳吗?” 司马懿一语点在了要害之上!曹仁立刻便明白过来! “不错!若东吴真有心将兵入洛阳,非数万之众不可!”曹仁冷静下来,整个人也变得睿智了许多。一旁的钟繇终于没话了,司马懿于是接着说道:“京畿洛阳,天下之中,汉王以数十万兵犯境,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插手洛阳战事,否则便是以卵击石!周瑜以太史慈为将,而留黄盖、韩当不用,可见其为虚张声势!今东吴之兵已至阳城,却按兵不动,更可知其取关为虚!耀武为实!此举只对汉王有利,对周瑜对东吴无丝毫益处!由此可知,必是汉王所为!既是虚张声势,我自岿然不动,是以当以不变应万 变!将军不可轻易中计!” 如果不是司马懿在这儿,曹仁或许就中计了!如若曹仁从伊阙、大谷分兵增援轘辕,则二关防守必然变弱! 贾诩略施小计,最终被司马懿看穿。曹仁仔细听了司马懿的分析之后,明白了过来,于是说道:“仲达之言是也!我即传命吕常,安心守关便是!” 刘征借兵之计,是以不成,不过三方都没有什么损失。 一计不成,再有一计! 就在司马懿与曹仁议论军情之时,洛阳司马府门前来了一个客商模样之人,身后跟着两个仆从。 “敢问此是司马中郎将之府否?”其中一个仆从上前拜问门吏道。 门吏有些狐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个仆从身后的客商。 “你们是什么人?来问司马府何事?”门吏口气不是很好,毕竟眼生的很,以为是闲杂人等。 仆从正想回话,客商上前拱手拜道:“在下河内人氏,过路客商,受人之托,特来送上生辰贺礼,不知司马郎将在否?” 其实客商早就知道司马懿现在正在曹仁那边,根本不再府中。也正是要找司马懿不在府中的时间,方才能够不露破绽!否则司马懿一出来,几句话相问,必然就会露出马脚。 那门吏听到客商回话,不禁一愣,问道:“你怎知我家将军生辰将近?” 客商笑答道:“并非在下所知!方才说了,在下也是受人之托。物主乃是司马郎将故友,这里有书信一封,并此贺礼,烦请送呈司马郎将!”那门吏一听是自家家主故友之赠,又有书信,当下不敢大意。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送礼上门的。门吏很快便换上了笑脸,对客商回礼道:“将军公干去了,暂时还不会回府,足下既是来客, 不如入府稍后,待将军回来,再亲自交与将军。” 门吏知道司马懿交友甚广,司马家乃是河内大族,与司马家往来的非富即贵,因此不敢怠慢。 客商却不敢多留,只是拱手道:“在下只是代为转呈,送到司马府也就完事了!” 门吏见眼前这人的确只是个客商模样,于是便没有再留,只对客商言道:“即使如此,那贺礼暂且收下,足下请自便!” 客商将一封书信,一个箱子留在了司马府,随即便带着两个仆从悄然离开,很快便消失在司马府门前。 曹仁方才与司马懿等人议罢,众人各自散去,很快便有校事来求见。这些校事是曹操安排的,洛阳诸事基本都会报知曹仁。 “何事?”曹仁见校事来的急,于是问道。 校事凑近曹仁身边,在曹仁耳边低语了一番。 曹仁闻言面露疑色,当即问道:“那客商何在?” 校事面露惭愧之色,退了两步拱手道:“卑职无能!跟丢了!”曹操的校事对重要人物监视的是无孔不入,刘征的细作却也不是吃干饭的!那客商、仆从就是沮授散布在洛阳城中的细作,这些细作暗中与曹操的校事已经较量过多次,都成功脱身。此番也不例外,若是 不想让曹操校事知道,这几个精干细作有的是办法!但恰恰此次就是要让曹操校事看到,方才大模大样的在司马府门前露脸! 既然敢露面,自然便想好了撤退的办法,曹操校事也无能为力,最终刘征细作便在曹操校事眼皮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校事于是急忙来报曹仁。 人都跟丢了,曹仁再说什么也没用,于是问道:“可知送给司马懿的是何物?” “未能得知,只知是一个箱子一封书信!再无其他!不过司马府门吏对客商很是客气。”校事禀报不遗漏任何细节。 曹仁听了,一一都默记在心里!随后一挥手,校事也退了出去,很快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牛金是曹仁心腹,也在一旁听到,见曹仁正疑惑,于是出言道:“将军何劳多想!末将这就去将司马懿请来,当面一问便知!” 牛金行事直来直去,他哪里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唐突而行! “不可妄动!且看司马懿作何反应!是忠是奸,很快便会知晓!”曹仁按下牛金不言。话说司马懿却是已经取得了曹操一定程度的信任,但这种所谓信任,只是说可以参与曹操的部分决策。而以曹操的心性,对任何人都不可能有绝对的信任!莫说是司马懿,就算是曹仁也未必能让曹操一百 个放心!曹操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心,何谈其他人?因此在将司马懿派来洛阳的同时,曹操早已暗中命令洛阳校事暗中严密监视司马懿的情况,这便是两手准备,也是曹操的万全之策!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当归当归 曹仁这边接到了校事的密保,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还要再看看司马懿会是什么反应,方才能够知道司马懿之心到底是红是黑! 却说司马懿从镇军将军府出来,很快便回到了自己府上,才至府门,门吏便上前拜道:“将军!今日有人送来礼数,说是为将军生辰之贺!” 司马懿一听,立刻便心生疑惑!自己才来到洛阳没多久,怎么会有人送来生辰贺礼?想到此处,司马懿立刻便察觉到事有蹊跷! “什么贺礼?送礼之人何在?”司马懿立刻问道。 门吏于是将送礼时的情况一一说明,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司马懿面前道:“此书信乃来人交付,请将军过目!”门吏自然是不敢私自拆看书信,交到司马懿手中时,依旧完好如初。司马懿见书信为锦囊所盛,而且这锦囊的布料乃是蜀锦,当时心里就想到了什么!于是急忙从门吏手中取过,很快便藏到了自己的袖中 ,随后立刻跨步入了府中,又叫门吏关上府门。 门吏将箱子按照司马懿的指示也抬到了书房内,司马懿随后便屏退了众人,这才从袖中将那书信掏了出来。 揭开锦囊,里面露出一卷竹简,观其质地,编系方式,也非北方所有。司马懿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于是立即打开来观瞧。 才打开来一看,那字迹映入司马懿眼帘,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汉王刘征亲手所书! 这字迹司马懿绝对不会认错!因为这字迹与当世所有人的都不一样! 书法艺术,汉代以隶书为盛行,而刘征用的方方正正的颜体楷书!这是这个时代绝对不会出现的一种笔迹!只有汉王刘征一人常用!书中写道:“仲达如晤,一别经年,未知近来安好。今得知仲达已至洛阳,与本王相距不过百里。然路途虽近在咫尺,其实更似天涯。军行垒峙,道路阻绝,欲叙旧情而不得,意将把酒而不能,深以为憾! 昔日本王与仲达初会陆浑,今本王复至陆浑,而仲达杳似万里,未审何日可得再会!仲达生辰将近,特备些许薄礼,聊表心意。” 书信末尾,特意落款为“汉中王征”。 读罢书信,司马懿不禁感慨万千!难免想起当年事情,那时候司马懿还在陆浑胡昭胡孔明处求学,为仇家追杀,正是汉王为其解围,因此才算是结下了缘。 当年初会,距今已是七年!正如汉王信中所言,当年初会陆浑,而今又至陆浑,然而司马懿却在洛阳。当年同道,今日已是水火,怎能不叫人感慨! 令司马懿最为感动的是汉王竟然还记得自己的生辰!看到书信,司马懿便知道了汉王的用意,但这并不妨碍司马懿一时感怀! “汉王啊汉王!你这是何必呢?”司马懿不禁感叹道。 人不能回想往事,一旦回想往事,总是会勾起太多的复杂的情感,谁也不例外!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局面之下,明明是两边敌对,这一份贺礼,令司马懿是十分尴尬。 看罢汉王书信之后,司马懿又小心翼翼的将书信收了起来,依旧放回锦囊之中,随后便去打开箱子。 箱子一打开,司马懿不免又是感触良多! 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金饼,正好一百块!与当年在汉中过生辰一模一样!礼物依旧,可是人心不同了!境况不同了!今时已不同往日了!司马懿不禁苦笑了几声,这也是天意啊!天意如此,人力何足恃?司马懿一人是无所谓,但他还有一大家族!司马八达,司马懿还有七个兄弟,加上父亲叔伯之辈,光是河内司马一族,便不下千百口人! 若是再加上家族部曲奴仆,恐怕少说也是数千口! 司马懿不可能放弃全族人!当年初出茅庐,并不算是举足轻重,尚无所谓。而一旦司马懿开始崭露头角,这庞大的家族必定将成为他的牵绊! 试想,若司马懿为刘征筹谋左右,与曹操作对,以曹操的脾气,司马家族能够安宁吗?这是不可能的!而这正是司马懿最终投效了曹操的原因! 司马家与诸葛家不同。诸葛亮一家本来就已经七零八落,因此各居一方,也不过是三五成群而已。 箱子里面除了一百金饼,另外还有一个小匣子。司马懿取出来打开,其中露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说是奇怪,是因为这个小匣子里面的东西基本上没有人会用来做生辰贺礼!然而司马懿却是一眼看明白了! 小小匣子里面是装满了满满当当的同一种药材——当归! 当归!当归!其寓意不言自明!这是在告诉司马懿,昔为君臣,今复当归! 从心底来讲,刘征当然是希望司马懿能够回到自己身边,但同时刘征也很清楚,这已经几乎没有可能!因此特赠当归,其实还是为了给曹仁添堵! 司马懿明白这是汉王的计策,因此才说出“何必”这样的话,也只能露出几丝苦笑。 司马懿甚至都不需要猜,便知道曹仁肯定接到了密保!这件事情就是汉王要做给曹仁看的! 司马懿苦笑着将匣子盖上,又放回了箱中,随后对门外唤道:“来人!” 很快便有人走了进来。 “将军何事?” “备车,去镇军将军府!将这个箱子也抬上!”司马懿随后起身,将锦囊书信也放进了箱子里面。 府中人很是不解,不禁问道:“天色已晚,将军这是何故?” “这不是你等该问的!”司马懿一句话便掉下脸来,府中人赶紧噤声,莫莫去备车了。 镇军将军府中,曹仁再等着司马懿。如若今晚没有等待司马懿,那第二天便该是牛金带着兵去“请”司马懿了!现在就看司马懿如何表现! “报!将军,司马中郎将求见!”门校跑了进来禀报道。 曹仁一听司马懿来了,不禁笑道:“请他进来!” “牛金啊!你猜司马懿此来何意?”曹仁笑对牛金说道。牛金那里知道,只能摇头。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司马坦诚 司马懿虽然已经取得了曹操一定的程度的信任,但曹操对司马懿的监视却并未减轻。司马懿何等人精?曹操手下校事的本事,司马懿早有耳闻。一早才至洛阳,司马懿便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逃过 校事的眼睛。 因此司马懿才在看过贺礼之后,立刻便将其带上来见曹仁。 “哦?是仲达呀!来此何事呀?”曹仁装作不知的问司马懿道。 司马懿脸上很是正中其色,心里却道明人何必说暗话,你曹仁怎会不知道我来干什么? 心里话归心里话,场面还是场面,司马懿一挥手,命人将那口箱子抬了进来,摆在了曹仁面前。 曹仁瞧见箱子,佯惊问道:“仲达这是何意?” 司马懿拱手拜道:“启禀将军,此乃汉王今日赠予在下之物!兹事体大,司马懿不敢有所隐瞒,特来请将军过目!” 要打消疑虑,最好的办法绝不是尽力藏着掖着,而是袒露出来。司马懿深谙此道,就是要摆给曹仁看,以明自己之无私。 看到箱子时,曹仁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从司马懿口中得到确认之后,曹仁淡然笑道:“仲达这是怎么了?既是汉王相赠,你收下便是,何故搬来与我观瞧?” “将军此言差矣!眼下正是两军交战之时,若人人藏私,岂不坏矣?司马懿万不敢开此端也!亦请将军无复存疑!”司马懿拱手再拜道。 曹仁见司马懿表现的很是坦诚,于是便也不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箱中何物?”曹仁于是问道。 司马懿于是上前将箱子打开在曹仁面前,露出里面的金饼、锦囊书信还有小木匣子。 “将军请看!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 金饼这种东西,在曹仁眼里丝毫没有价值,曹仁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锦囊和木匣,于是指了指,又看向司马懿,意思是自己不便动手,不如司马懿自己说出来。 司马懿明白曹仁的意思,于是主动将书信展开呈送到曹仁手上,又将小木匣子也打开来。 曹仁结果刘征写给司马懿的书信,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心里又琢磨了良久,想看看有没有暗藏什么玄机,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仲达呀,看来汉王对你还是念念不忘啊!连你的生辰都记得这么清楚,即便两军交战,也不忘送来贺礼!汉王如此厚待与你,为何不去投效汉王呀?”曹仁面带三分假笑问司马懿道。 曹仁大致相当于半个曹操,脾性也学得跟曹操很是相似。 司马懿早知曹仁是怎么样一个人,此时最不需要的便是惶恐求饶,不需要发誓效忠,因为这些话只能说给庸人听,对于曹操、曹仁这样的人,这种话是不管用的。 司马懿不禁笑了笑,直说道:“在下乃河内司马!既非关中司马,亦非蜀中司马。人岂有缘木求鱼,舍近而求远之理?且在下父兄宗族俱效命魏公,孝悌者,人伦之初,司马懿不敢忤逆!” 这话说的很赤裸裸,父母兄弟都在这边,他司马懿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司马懿不似荀彧一家,荀氏颍川名望,独有荀彧、荀谌在刘征手下效力,而荀彧之所以不惧者,全因其侄荀攸在曹操手下举足轻重!曹操需要依靠荀攸,依靠荀氏一门,因此即便荀彧在刘征那边,曹操也 绝对不会对荀氏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来! 而司马懿不同,虽然其兄弟八人号称司马八达,实际上只有司马懿一人是出类拔萃,另外兄弟七人,都算不上曹操不可或缺的人才,因此无法达到平衡,左右曹操的举动。简而言之,荀氏一门并不完全冀望与荀彧,而司马一门,全在司马懿一人肩上挑着!这就是其中最大的区别,也是司马懿无法自由选择的原因。当然司马懿也可以选择,除非……除非再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司 马一族! 听到司马懿极为直白的回话,曹仁笑了。 “仲达啊仲达!你果然不与人同!说话也一样!”说到这里,曹仁又看到了小匣子里面的当归,不禁叹道:“当归当归!仲达与汉王分别已有数载之久了吧?” “于今六载!”司马懿拱手答道。 “仲达想不想见见汉王?”曹仁笑着问道。 司马懿一愣,一时不知曹仁用意,于是回话道:“见亦可,不见亦可,一切敬从将军吩咐!” 这话就说的巧妙了,在无法作出肯定或否定答复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模棱两可,将问题推回去。 司马懿一直在曹仁面前摆低姿态,表示顺从,这令曹仁很是满意。 曹仁也收起了笑脸,郑重对司马懿说道:“汉王攻势日盛,曹洪、乐进抵御艰难,明日本将军便将去往伊阙关,亲自督阵!你随我去吧!去会一会故主,也好当面感谢汉王赠礼之情!” 曹仁的话就是军令,在来这里之前,司马懿丝毫不知道曹仁要亲上前线督战!而这恰恰透露出了一个很耐人寻味的讯息! 自司马懿来到洛阳之后,关于军务,曹仁事无巨细都会询问司马懿的意见。但现在曹仁却在司马懿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作出了亲自上前线督战的决定,这不就等同于撇开了司马懿吗? 司马懿心中暗叹道:看来汉王这离间之计,还是起了效果!可惜自己又无从辩白!曹仁回想了这些天自己作的决定,基本上都是按照司马懿的想法在进行。虽然司马懿坦诚了汉王赠礼之事,但终究或多或少还是会在曹仁心里留下疑虑。因此曹仁才突然做出独断决定,一者是告诫司马懿 ,不是每件事情都需要他的建议!二者则也是为了防止所有事情都处在司马懿的“控制”之下。 控制并不只是上级对下级,下级一样可以通过各种方法控制上级,让上级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曹仁也觉得最近自己好像陷入了司马懿的意志之中,这不是个好兆头,现在应当做出改变。说到底,就是曹仁对司马懿的态度发生了微妙变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依旧还是很和谐,但私下里曹仁必须要摆脱司马懿的意志,换句话说,就是要重新端正位置。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凤不藏羽 司马懿敏锐的察觉到了曹仁态度的变化,也知道自己最近确实有些张扬,于是便也没有提出任何建议,只是拱手示意领命。 “东西都拿回去吧!书信我留下,明日一早启程。”曹仁交代了一句,便打发了司马懿。 司马懿什么话都没有说,当即便按照曹仁的指令,将金子抬回了自己家里。 第二日,曹仁将洛阳交付与钟繇,随后便带着亲军和司马懿,往伊阙关进发。 伊阙关内,乐进正为马超盛兵关下而焦虑。连日来马超数次挑战,皆被击退,但情势却是越来越危险!兵力上的悬殊,始终是个大问题!除此之外,马超的悍勇,对乐进所部兵马信心的打击也是极为严重的。军中士气日益低落,又无援军到来,更 加加剧了军中的恐慌情绪。 说到底,主要是还是经过了南征之役后,曹军的整个精气神都发生了变化。 在乌林大败之前,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里面,曹军几乎是所向披靡!平兖州,败袁术,收徐州,破河北,这一连串的胜绩,助长了曹军的信心。 曹操从东征开始,势力范围一直在扩大,直到南征孙、刘,乌林一败,败的一塌糊涂! 这就好比一个人顺风顺水了十几年,突然遭遇了迎头棒喝!对自我的怀疑便由此而生! 同理,曹军在经历了最近一连串的败仗之后,军心士气早已不如当初,战力更是下降不少!这都成为了乐进的难题。 “将军!如此下去可不是办法呀!眼下虽然凭借险关可以拒敌,但终非长策!不知魏公是否会派兵驰援,更不知曹仁将军是否有破敌良策!”长史王必十分忧虑的对乐进言道。 王必的话其实也代表了军中诸多将领的话,在刘征兵马强大攻势下,曹军中很多人都开始心生疑虑。 乐进也没有答案,只好对王必言道:“你我既为军中长官,切不可自乱阵脚!更当严敕军令,若有散播丧气言语之人,务必军法从事!” 乐进能够做到的只是尽力维持目前的局面,其他的却也没有办法。 实际上现在的局势是双方都不满意。刘征不满意的是不能尽早的攻进洛阳,而曹军将领这边不满意的是虽然一时僵持,但并无援军,关要终究不可长保!如此下去,迟早有失落的一天。 就在曹仁决定亲自赴伊阙关督战的同时,新城汉王中军大营,刘征也决意要亲自前往伊阙关下,激励士气,督战破关! 彼时,一个小小的伊阙关,已然聚集了双方不下十万兵马!战事越发的激烈起来。 而在陆浑山北数十里外的宜阳中,却有二人,正对弈于草庐之中。草庐甚是清幽,除了主人和奴仆,几乎没有什么人打扰。 “先生博学多才,令晚辈受益匪浅!若早知这世间有先生这样的高人,在下必早来向先生请教!也不必白白浪费数年韶光!” 这话里的先生,正是陆浑胡昭胡孔明!也是司马懿的老师。 胡昭一直隐居在陆浑山,原来还有许多的学生在其草庐受教,近年来却是日益冷清,学生们也大多出山博取功名去了!胡昭也从陆浑山迁居到了宜阳。 而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自许昌出走的庞统、庞士元!庞统一路西行,绕开了南阳,进入了山中,竟偶遇了胡昭,二人就在路边一番对语,庞统才是原来这山中还有这样一位高人。而胡昭见到庞统之后,直感慨其天纵之才!资质丝毫不亚于自己原来的学生司 马懿! 胡昭也算是教授过不少人,论天资,司马懿是独一档的,自从司马懿走后,胡昭再也没有见过这种天资聪颖之人,直到见到庞统! 二人相谈甚欢,庞统与司马懿正是一般年纪,当即对胡昭拜以师礼,欲奉其为师。胡昭也十分高兴,于是便将庞统收留草庐之中,终日谈经论道,不知疲倦。 “士元哪!这满天下竟无一人可奉以为主么?”胡昭不禁问道。 小童倒上一杯热茶汤,庞统端起来抿了一小口,淡淡笑道:“学生生平为求快意,不喜拘束。若吾道不行,还不如以山水为乐,以丝竹自娱!诚如先生,不亦乐乎?” 庞统在东吴没有找到让自己施展才华的机会,更是看穿了周瑜的固执愚忠和孙权的虚伪狡诈。 “方今天下四雄,刘玄德折而不挠,孙仲谋血气方刚,曹孟德老谋深算,汉王更是雄视四海!四雄皆有独到之处,竟无一人可令士元快意平生?” 胡昭不相信以庞统的才华会得不到施展的机会。 庞统苦笑道:“世事如此,求亦不得,何苦为之?” 看到庞统脸上的苦笑,胡昭立刻便明白了庞统哪里是真的甘愿在这山中陪坐!庞统还是不甘心的!如若不然,又何须苦笑? 胡昭不禁摇头笑谓庞统道:“士元哪!心不定,山水未足为乐也!” 庞统不愿意正视自己的内心,强辩道:“先生说笑了!学生这不正是安坐山中么?” 胡昭早已看穿了庞统的心思,哪里会不知道庞统这是在自我说服? “士元可知目下山外正风起云涌?”胡昭似笑非笑的问庞统道。 自从进了山后,庞统几乎不问世事,加上胡昭隐居的地方也是清幽,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来往,因此能够接收到的外界的消息很少。庞统倒是乐得自在,索性不理。不过见到胡昭似笑非笑的样子,庞统立刻便察觉到山外发生了大事,一时不免心绪起伏。胡昭从庞统的脸上看到了迫切的渴望,于是接着说道:“此刻,就在山外,百里之内!汉王举兵不下数十万,正欲夺 取洛阳!” 胡昭这话一说出来,庞统立刻脸色大变! “先生此话当真?”庞统急忙问道。 看到庞统急切的模样,胡昭笑了。 “士元哪!看来这山水未足为乐啊!” 庞统不禁愕然,自己还是露出了本心,不由得一声叹息!人能骗人,但骗不了自己!庞统不是个甘守清闲的人!他才二十八岁! 世有卧龙、凤雏,可卧龙终有腾飞日,凤雏亦有展翅时!若不腾飞,卧龙无异于虫蛇;若不展翅,凤雏何似于雉鸡?见庞统陷入沉默之中,胡昭抚须叹道:“夫龙不隐鳞,凤不藏羽,方为自然之道!”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琢玉成器 龙不隐鳞,凤不藏羽。胡昭的一句话令庞统陷入了沉思之中。 胡昭从庞统的神情举动中看得出来,庞统不是个甘心隐居山林的人,他还有大志向,有大抱负,他还想有大作为! 胡昭继续说道:“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必有命世,能息天下之乱者,此智者之所详择也。汉王智略不世出,殆天所授,至于曹、孙之辈,终无能为也!士元何执着于枝节,而忘大道乎?” 庞统心性太高,一心想要寻求让自己的主张彻底施行,可是天下哪有那么一个人,会唯其命是从?人主之所以为人主,必是有自己的独断见识,若是事事听从与下属,那还不如让下属当这个主呢! 这就是庞统的困境,看上他的他看不上,他看得上的,却又未必事事肯从他!当初在夷陵之时,刘征只是拒绝了庞统提出的进位称帝的建议,庞统便不辞而别,其心性之高,可见一斑。 不过当时的庞统毕竟是初出茅庐,说的不好听一点,或许有点儿不知天高地厚。在经过这些年的世事沧桑之后,庞统其实也已经圆滑了许多,只不过这高傲的心性收敛的却是不多。 胡昭跟刘征是有过交往的,当初也曾与刘征彻夜长谈深坐。胡昭现在对庞统说出的这番话,并非是出于对刘征的恭维,而是真实的感受。 “先生当真如此看待汉王?”庞统不禁问道。胡昭笑了笑,抚须叹道:“胡某见识孤陋,或有未审之处,不过,纵观这十数年天下风云,吾料定天下之鼎者,非汉王莫属!智者顺天应命,而非背天逆命!长河东去,随波逐流方可一致千里!逆水行舟, 有违天道!” 胡昭的话真是至理名言,但世上恰恰是有许多人,为了证明自己出类拔萃,偏偏逆天而行!殊不知,顺应天道才是这自然的法则,才是这万古的法则! 庞统听得出来,胡昭这是在劝自己不要固执己见,在适当的时候,“随波逐流”方才是睿智之举! “先生教诲,学生受益匪浅!”庞统由衷的拜谢胡昭道。 “士元可是愿意出山了?”胡昭听到庞统的回话,于是问道。 庞统却是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不妨再等等看。” 胡昭一听庞统这话,不禁讶问道:“雪中送炭?难道说士元料定汉王将不利?若将不利,士元何不更早出山相助?” 庞统叹道:“事及未发,未可使人深信,徒自取咎而已,反有乱事之嫌。汉王未知那孙权本性,必有祸生,学生亦无能为也!若汉王真为命世之雄,则有惊无险,又何必早相从?”要发生的事情终究要发生,能预见的事情也自然能预见。刘征攻取洛阳之战,已成定数,这不是庞统跑出去三言两语便能够改变的。大势已成,虽然庞统预见将有不利于汉王的事情发生,但却也无能为力 。 庞统比刘征要了解孙权,毕竟他曾在江东多年。甚至说,庞统比江东的绝大部分人还要了解孙权,因为其善于辨人。 听完庞统的话,胡昭便明白了庞统的意思,只好说道:“既然如此,事不可强求,士元既然已有定见,且看且行吧!” 宜阳草庐的这番话,只有胡昭、庞统二人知晓,庞统已经论定洛阳之战的结局,而事实上洛阳之战才刚刚开始。 曹仁带着亲卫来到了伊阙关,司马懿随军而行,被曹仁牢牢的监视在身边。当然,监视是次要的,重要的还是需要司马懿在适当的时候为其出谋划策,毕竟这也是曹操的意思。 就在曹仁到达伊阙关前后脚,刘征也亲自来到了伊阙关外督战。 刘征的到来,令马超感到惭愧,马超自觉有负所托,于是叩营求见。 刘征的中军营垒驻扎在马超军后十里,依山傍水,名曰三龙口。 时刘征正与贾诩、沮授二人商议,准备前去马超的营地厉军,还没成行,马超已经主动到来。 听到马超叩营求见,刘征不禁笑了。 “看来孟起很是惶恐啊!” “孟起心性好胜,久攻不下,汉王又亲自前来,其必生惭愧之心!”经过西域两年,贾诩对马超也变得很是了解,于是附和着刘征笑道。 很快马超便被引了进来,一下白袍入内,马超紧走几步上前便跪拜抱拳道:“末将无能,一时未曾得利,请汉王重重责罚!” 果然不出刘征所料,这是主动来请罪了! 当然,请罪归请罪,这并不代表马超真的有罪,只是战事没有如预期的那么顺利罢了! 刘征知道自己这个大舅哥天赋异禀,战不利只能说明还没有将其潜力完全爆发出来。只要多给他一些刺激,一定能够得到不同的结果。 马超虽然无罪,但刘征却不能出言安抚,反而故作严厉之色,沉声问道:“你也知罪?你何罪之有啊?” 马超以为自己主动请罪,汉王必出言安抚,没想到现实根本不像自己逾期的那样! 马超稍微抬起头正看到刘征脸上的严厉和不满,心里一时百种滋味。 “末将知罪,末将以数倍兵力,未能攻进伊阙半步,此失职之罪!愿受汉王军法!”马超心里觉得惭愧,只能是如此说话。 见马超没有反驳,态度还算端正,刘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既知罪,责罚暂且记下!在与你十日期限!若十日之内不能破关,你这个前军主将也不用当了,还是回到本王身边当个护卫吧!” 刘征很清楚,马超这样的人,只有给他足有的压力,才会有足够的动力!马超最在乎的当然是能不能够上阵杀敌! 这一道限期命令出来,马超心下一震,立刻再拜道:“末将定竭尽全力,请汉王在此稍后,若完不成汉王限期之令,马超愿卸去甲胄,再为什伍!” 说到“什伍”,刘征不禁笑了!马超可不是第一次了!当年马超擅自行事,便被刘征直接从将军一路降级直到徐庶帐下什长!马超已经好几次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的升迁和降职!玉不琢,不成器。马超就是一块好玉,只是也有些瑕疵。若不是这些年刘征的打磨,马超恐怕至今也只是个恣意妄为的匹夫,又怎么有能力成为独当一面的将军?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马超厉兵 马超主动向刘征发誓,十日之内攻破伊阙关。从马超的表情和语气中,刘征分明能够感受到他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而这怒火一旦倾泻到伊阙关上,必能成席卷之势! “好了!起来吧!”刘征也不忍对马超太过苛责。 马超这才起身,但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放松,可知刘征的激将起了效果。 “孟起还有何事吗?”刘征复又问道。 马超拱手道:“末将此来,一为请罪,二为请援!伊阙坚固,非攻城利器不可隳。” 刘征看了看沮授,沮授于是上前对马超说道:“孟起将军尽可放心!汉王此来便是要助你破关!攻城器械已经为你备好,立刻取用!”刘征大军从关中远道而来,有些重型器械并不能够随军运转,因此只能就地取材建造。就在马超一路杀向伊阙关时,刘征已经沮授安排工匠赶造利器,如今已经造成不少。大型的投石车、攻城车、破城锤 等,都已经被刘征带了过来。 马超一听器械早就准备好,一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原来汉王早有准备,如此末将破关更有信心了!”马超兴奋的说道。 “本王要的不是你的信心,而是结果!”见马超飘飘然,将这些器械看得如此重,刘征微有不悦,再次提醒马超。 马超立刻便收起了笑容,重新恢复到一脸的严肃。 “汉王放心,不破伊阙,马超誓不为将!” 这个发誓可比当个什伍长要更狠了!不破伊阙关,连兵都不当了!对于将门世家出身的马超,不从军无异于自杀。由此可见,马超已是毫无保留! 刘征要的就是马超这个毫无保留!伊阙关守将乐进,那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刘征知道伊阙关对于乐进意味着什么,更知道要想攻下伊阙关并不容易。 马超退了下去,随即又回到了前军营中,沮授已经发布命令,将攻城器械送去了前军军营,如此万事俱备,只看马超如何破关。 再说马超被汉王一番申斥,并限期破关之后,回到营中,一脸的严厉之色。当即不二话,立刻便召集了军中一干将领,要议破关事宜。 众人很快便会与马超军帐之中,望见马超金刚怒目之色,都不敢说话。祝融也不知道马超去了一趟三龙口,回来怎么就变了个人似得。 “人都到齐了吗?”马超看了一眼座下,出声问道。 点校官仔细核对了一遍,回话马超道:“各营将军都已经到齐了!”马超这才开始训话:“汉王有了新的军令!限本将时日之内攻破伊阙关!如若不然,将刑以重罪!汉王已将中军麒麟营带来!十日之内,我等若是不能破关,非但我马超要罢职,尔等也将退居次席,汉王必 以麒麟军踏平伊阙关!今日本将军只有一问,诸位自甘人后否?” 阵前被撤下来,对于普通士兵来说,或许还值得庆幸。但对于领兵的将军们来说,那就是莫大的耻辱!那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只是一堆垃圾,根本比不上别人! 谁又自甘人后呢?但凡有些血气的人,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其实刘征根本没有说过要以赵云的麒麟军来取代战不利的前军,马超这也是“临场发挥”,耍了一些心眼!目的就是要像汉王刺激自己一样,刺激手下这些将领们! 一切如马超所料,这番话一说出来,立刻便群论汹汹!众将纷纷言道:“阵前被撤,乃奇耻大辱!末将等愿与将军誓死破关!绝不能让人小瞧我等!” “我意正是如此!我前军足有五六万将士,若连一个小小伊阙关都不能拿下,岂不遗笑天下?我马超颜面何存?诸位颜面何存?” 马超再加了一把火,烧的满座诸将气血翻涌!个个是蠢蠢欲动! “誓死破关!” “誓死破关!” …… 众人纷纷高声大喊道。 马超见众人斗志激昂,这才满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汉王已经为我等造好攻城器械,明日一早便可送达营中!攻城器械到后,前军各营立即发兵破关!各营人马都给我打起精神!谁要拉在后面,休怪马超我无情!我已在汉王面前立下军令状,诸位将军也该 在我面前立下军令状!若有不力者,严刑峻法伺候!” 说这话的时候,马超威严赫赫,完全看不出来其还只是个三十一岁的年轻人,俨然似久经沙场的老将! 众人皆拜受军命! 于是马超与张郃议定破关之法,随后颁令各军,蓄势待发。 再说曹军这边,乐进正为军心不振而忧虑,闻知曹仁已引亲军前来,心中大喜! “曹镇军此来,正可镇住军心也!” 曹仁毕竟是镇守洛阳的主将,主将亲至,示与将士共生死,这对军心士气的恢复肯定是有极大的帮助! 曹仁其实早就准备亲自前来督军,但恰好发生宗正府之事,因此便被耽搁。再处理了洛阳城中事务,震慑了百官公卿,便来安抚守关兵马。 曹仁的到来无疑是给乐进莫大的帮助,不止乐进,曹洪军也受到了鼓舞。 曹仁亲自来至伊阙山上,远望关外汉王军势,乐进、曹洪、司马懿等人相随。 当看到伊阙关外连绵的军帐时,曹仁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曹仁毕竟是曹仁,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张。 曹仁一指远处,问乐进道:“那可是马超之军?” 乐进轻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正是马超军!为汉王兵马前部,粗略估算,当不下数万之众!每至炊起之时,烟似云海!” 炊烟似云海,极言马超军势之盛大,乐进这也是在曹仁面前叫苦。 任谁都得叫苦!数倍之敌,且又是马超这等勇将领军,饶是乐进这等悍将,也难免心中震动。 曹仁知道乐进说这话的意思,于是明确的对乐进说道:“我军新败于荆襄,魏公支筹困难。如今孙权又正兴兵青、兖二州,正是我等为魏公分忧之时!文谦不必作他念,拱卫洛阳,尽在你我了!”面对二十万的汉王兵马,曹仁身上的担子比乐进更重!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二曹不听 乐进听到曹仁的话,知道事情是不会再有任何转机了,如今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守!哪怕是这些人都战死,也要保卫洛阳的安全!洛阳一旦失去,中原便是是坦途,汉王之兵可以长驱直入!甚至危及到 河北。 曹仁、乐进、曹洪,三人驻足伊阙山上,一直眺望着远方,良久都没有说话。跟在后面的司马懿已经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这危机不是因为兵少,而是因为眼前这些主事的将军们已经走入了死胡同。 “仲达在想什么?”曹仁见司马懿一直没有说话,于是问道。 司马懿淡淡笑了笑,对曹仁说道:“将军立意死守,不知可曾想过如何破敌?” 司马懿正点中的要害!往往在这种时候,人最容陷入迷思当中。因为要不断的抵御对方的进攻,久而久之,脑子里面想到的都只是如何防守! 但是,用兵之法,本该攻守兼备!即便是再危险的情况下,也永远不要忘了还有伸出拳头打人的可能!如果忘却这一点,便等于自断一臂! 而现在,曹仁等人便正是陷入了这个思维定式之中,只想着如何不被攻破城关,却没有想过如何退敌!这便是思维的“死胡同”! 司马懿思维比较另类,想到了曹仁等人没有想到的地方。 见司马懿出言怪异,曹洪不禁冷笑道:“敢问中郎将有何破敌良策?” 曹洪不比曹仁,司马懿不过一介区区中郎将,初来乍到,便大言不惭,曹洪自然不卖司马懿面子,当即便出言驳问。司马懿知道曹洪本事稀松平常,虽然还算是忠勇,但见识实在是一般,在曹氏诸将里面,曹洪算是末流人物!只是因为其曾救过曹操的命,加上资历深,因此才得到了重用。若是光凭本事,恐怕不过一裨 将资质。 “破敌良策谈不上,只是不解为何诸位将军都将伊阙关视同生死之地,难道没了伊阙关就真的万事皆休吗?”司马懿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问题令曹仁、乐进感到很是奇怪,曹洪听了则是火冒三丈。 “你这是什么话!伊阙乃为洛阳门户之地!门户既失,岂不万事皆休?” 曹洪似乎对司马懿惊人的言论很是不满! 曹仁虽然也对司马懿的言论感到奇怪,但却并没有出言斥责,只是问道:“仲达到底何意?不妨明说!”司马懿想了想,于是说道:“在下以为,战者,在我而不在敌!若处处受制于敌,则将陷于无计可施之地!若以我为主,或可出奇制胜!伊阙险塞,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然既丧门户,未必不可战于城下! 更何况京畿尚有伊洛为屏,足可滞敌!万不可轻言生死于伊阙!今者,汉王大军东出有日,其势虽大而不能久!久必有变!将军何妨多想一想拖延战事以待变?”司马懿的核心论点便是一个,不能将赌注都押在伊阙关上!对于目前的处境来将,这将会是下下之策!因为伊阙关迟早是保不住的,若是再将兵力全部在此耗尽,一旦关破之后,洛阳就完全陷入了无兵可 守之地!那样的话,汉王得到伊阙关就如同得到洛阳! 而司马懿的建议就是要曹仁将伊阙关与洛阳分别开来,即便是失去了伊阙关,也可以退回洛阳,依据伊水、雒水屏障,阻滞汉王进军速度!以此拖延时日,观时待变!曹洪对此却是不以为然,不禁哼笑道:“中郎将认得赵括吗?纸上谈兵,空口白牙,你以为这两军对阵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改变态势?御敌于外方才是上策!汉王拥兵数十万,一旦伊阙失守,便是纵虎下山, 洛阳必然无救!看你似饱学之士,或许读过几篇兵法,若论用兵,你上过阵吗?” 曹洪的话十分刺耳,丝毫不给司马懿留情面!司马懿的确是没有亲自带兵上过阵,这一点确是实情。曹洪以此来贬低司马懿,司马懿也无话可说。 对牛不可弹琴,夏虫不可语冰,曹洪一辈子败仗比胜仗多,他怎会知道自己短处在哪里?若是知道,当年也不会被刘征戏弄于芒砀山,也不会被羞辱于彭城! 可是曹洪毕竟是曹洪,这可是曹氏亲将!曹操的堂弟!国明亭侯,位列左将军! 司马懿不过是一区区中郎将,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还大了这么多级! 不过问题也在司马懿没有提出实质的计策,只是说了些理论性的东西,这令曹仁也难以相信他。 “子廉住口!仲达是大哥派来相助你我,即便言语有差,也不该受你讥讽!” 这一句话说出来,立刻便显出曹仁与曹洪二人的高下! 不过司马懿听了,心里却依旧是不满意。什么叫“言语有差”,搞的好像是他说了胡话一样!看来曹仁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得,又白说了!此前正有汉王赠金一事,令曹仁对司马懿心生防范,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司马懿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只能是沉默无言。 不过一旁的乐进倒是听进去了!囿于曹仁、曹洪二人,乐进不得言语,只好心中记下。 回到营地之后,乐进将司马懿请至自己帐中,想要问个明白。 司马懿起初很是谨慎,不想赴会,不过乐进再三派人相请,司马懿只好只身来到了乐进帐中。 看到司马懿进来,乐进主动起身上前相迎,态度十分谦虚,二人各自落座,司马懿拱手问道:“右将军召在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乐进也不遮掩,直接拱手问道:“正想细听仲达高见!如何才能使汉王退兵!” 司马懿完全没有料到,两个曹氏将军,无一人听进自己的话,而一向喜欢冲杀在前的乐进却来询问自己。 司马懿不禁赞道:“世人皆以将军为先登之将,未审将军竟也心细如发!难能可贵是,将军胸襟宽广,竟能察纳在下孤陋之言!” 终于有人愿意听自己的话,司马懿不由得对乐进一番恭维!乐进不姓曹,自然也没有曹氏孤傲的资本,他现在的地位,那可都是凭借自己的真刀真枪拼杀而来!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司马论策 曹洪将司马懿的分析当作纸上谈兵,曹仁也并未重视司马懿的话。一个镇军将军,一个左将军,就这样将司马懿的话当作屁给放了。 只有乐进,却是每一个字都听进了耳朵里面!从伊阙山下来,乐进立刻便将司马懿请来,想要问个明白! 司马懿完全没有料到能够听进自己话的,竟然是先登之将乐进乐文谦! 大凡先登之将,无不以勇立身!他们很少考虑其他的事情,要做的便是怎么攻城略地! 乐进原来也是只管上阵冲杀,冲在最前面!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曹操的战线已经全面收缩,不是主动出击之时!先登之人成了守关之将!乐进也必须做出改变!与曹仁、曹洪不同的是,乐进是处在真正的第一线!马超数次挑战,对上的都是乐进,而曹洪虽然引兵在关,却并没有真正与马超交手!或者说,曹洪还没有真正见识到马超的厉害!没有见识到汉王兵马 的威力! 乐进见识过了,他知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伊阙关绝无死守可能!早晚必将被马超攻破!而一旦伊阙关告破,其结果必将是灾难性的! 居安思危,居危思变! 这便是乐进听进司马懿的话的原因,因为他想找到希望,而不是真的与伊阙关俱存亡!将者,以谋取胜利为第一要务,战死不是为将者的归宿,更不是为将者的追求! 曹仁、曹洪已经抱定了关在人在,关破人亡的决心,但乐进还要求变!求得另一种可能!而从司马懿身上,乐进似乎看到了一些变数。 “仲达方才所言以我为主,或可出奇制胜,敢问如何以我为主?如何出奇制胜?”乐进看着司马懿,眼睛里流露出期盼的目光。 司马懿看到这目光,已知乐进是真的愿意听一听自己的话!于是说道:“此战虽由汉王挑起,然我等不可逆来顺受。汉王欲进,我军则引兵相拒,此寻常之法也!以我为主,便是不循常规,不可受制与人,而应主动求变!所为出奇制胜,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 !正者,伊阙是也!奇者,伊洛是也!制胜之法,未必在此,未必在你我,未必在伊洛!” 司马懿一席话说的乐进是兴致大增。 “制胜之法何在?”乐进急忙问道。 司马懿犹豫了一下,想说却又还是住口,脸上露出难色。 乐进愈发的心急,不禁问道:“仲达既有制胜之法,为何不肯道来?” “此法必受非议,说出来恐怕也是未见得会被采纳!还不如不说,免得将军与在下同受指责。”司马懿摇头道。 司马懿的欲言又止,将乐进的好奇心催发的无以复加!而这正是司马懿所想要达到的效果。乐进不知道司马懿在左右自己的心态,果然上钩! “仲达这是何话!若真可制胜,非议怕什么?莫说遭受指责,便是殒身殆命又如何!今日既将你司马仲达请来此处,你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可由不得你了!” 乐进作嗔怒之状,言语霸道! 司马懿看来,心中却是发笑,这久在军旅之人,行事果然不与人同!但凡先登之将,莫不有一种执拗性情,若无此性情,也不足以每战先登。 “好吧!既然将军这样说了,在下也只能如实相告!” 司马懿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当即说出了一句令乐进十分震惊的话! “割青、兖二州,以保洛阳!这便是在下的制胜之法!” “荒唐!以二州之地,保一郡之城,仲达还真是异想天开!”听到司马懿说出他所谓的制胜之法,乐进立刻便斥责道。 不过乐进的斥责里面,并无对司马懿的半点贬低,这跟曹洪对司马懿的斥责完全不同。乐进的话里面只有对事情的自我判断,并不参杂个人情感。 司马懿知道乐进会是这样的反应,因此并没有觉得很奇怪。 “看来将军也不想再听下去了,是在下唐突,告辞,告辞!”司马懿笑着起身,拱手便要离开。 乐进震惊之后,急忙挥手道:“仲达且慢!仲达且慢!” 司马懿回过头来,看向乐进,等着乐进继续说下去。 乐进叹了一口气道:“仲达稍安勿躁,方才是乐某过激了!请坐!” 司马懿一招欲擒故纵,乐进再次中招,连忙出言安抚,再请司马懿坐下说话。司马懿于是淡定的又回到了座上,微笑着看着乐进。 乐进看到司马懿平静如常,深以异之,于是再问道:“仲达此策甚是耸人听闻,不过乐某倒也想听听看,如何以二州保一郡,竟是制胜之法!” 有人有耐心听,方才有人有耐心说! 现在伊阙关内,也只有乐进有这个胸襟能够听得进去,至于曹仁、曹洪,恐怕司马懿的话刚出口,便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将军既然愿意听,那在下便细细说来!”司马懿敛了敛衣袖,正襟危坐,继续说道:“当下之局势,汉王与孙权连横以北向魏公!魏公西受汉王兵锋,而东御孙权。魏公方不利于荆州,旋踵之间,再遭数路大敌!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况乎一方 之主!孙权得势东南,汉王称雄西关,任何一人都足为魏公之敌!今二者合力,魏公难免穷踧。譬如受火之鼎,久之,其中必沸!” 乐进点头道:“不错!当下之局,若不早解,一旦战不利,必将祸乱丛生,欲保河北而不得!”“将军说的正是!是以眼下魏公唯有壮士断腕,以成釜底抽薪之计!割让青州、兖州二州之地,以许孙权!求取孙权转攻汉王。而同时,魏公不必驻防兖州,又有河水为屏,正可聚前将军夏侯惇数万兵马于 洛阳。由此兵马为助,洛阳足可保!而汉王久战不利,又有后顾之忧,必陷败军之境!” 乐进听到司马懿的这番解释,不禁疑问道:“那孙权真能答应魏公而背汉王?”司马懿笑道:“为何不能?孙权大战方罢,复又起兵,其势不足,必无万分把握可得青、兖二州!若接受魏公此议,则可不费一兵一卒而得二州之地!不战而获,此其一也!汉王谋取洛阳,是为东进中原!譬如猛虎,柙门顿开,岂独伤魏公一家焉?”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折服乐进 刘征的目的是夺去洛阳,作为转战中原的跳板,但中原之地并不只有曹操一家,孙权也在其中!虽然眼下孙权与刘征是合作关系,可是当刘征得到洛阳之后呢?这个问题可就只得思考了! 孙权自然是知道终究难免与刘征一战,现在与刘征合作,不过是为了趁火打劫,从曹操手里先夺得青州和兖州。至于其他事情,都在之后考虑。 而司马懿提出的建议,虽然并没有改变孙权意图占有兖州、青州的事实,但是却将这个时间提前,将这个过程变得更加顺利! 如此以来,孙权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接下来首先要担心的便是刘征夺去洛阳之后,会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如此一来,孙权的心态必然发生变化,转而与刘征反目也就理所当然了! 原本三方实力大致差不多,地盘大小也差不多。而曹操送出青州、兖州之后,立刻便退居到第三位置!此消彼长,曹操的主动削弱,造成孙权的强大。 分歧最大的永远是老大和老二!无论古今,皆是如此,为了争夺第一,或者抱住第一,老大和老二之间必然势同水火! 孙权已经占有兖州、徐州、豫州以及荆州半壁,若是再添上兖州、青州,光从地盘上来说,已经是处在了老大的位置!曹操只剩下冀州、并州、一半的幽州还有一个洛阳,立刻便退居到了最下的位置。 刘征最是尴尬,地盘既没有扩大,也没有缩小,反而成为了孙权打压的目标! 孙权若是得到了黄河以南几乎全部的地盘,那刘征攻下洛阳之后,就成了孙权最大的威胁!孙权必然不能坐视! 这便是司马懿笃定孙权必定会答应这个条件,甚至主公背弃汉王,向汉王用兵的理由! 柙门顿开,岂独伤魏公一家。这句话实在要命! 当然,其实刘征本意是先将曹操彻底拿下,然后再来考虑与孙权的关系。但孙权不会这么想,他一定会怀疑刘征是不是有可能拿下洛阳之后,便转而拿下颍川、南阳。 就是这之间的微妙差别,势必将造成巨大的分歧。 乐进听罢司马懿的话之后,不禁问道:“如此说来,仲达是断定孙权必与汉王反目?” 司马懿肯定的回话道:“不错!孙权必与汉王反目绝不仅仅只是因为得到二州之利!而是因为只有在此时与汉王反目,孙权才能最大程度的重伤汉王!” “你说什么?重伤汉王?汉王少说也有二十万雄兵!”乐进惊讶的问道。司马懿却是淡淡一笑道:“汉王东出武关,借道南阳,一单孙权与魏公何解,其吕蒙所部便可空闲出来,孙权可立调吕蒙入颍川,加上南阳程普兵马,其众可不下十万!以十万之兵,断汉王后路,若筹画得 当,必可一击制胜!乌林故事,或将重现!” 司马懿不但是为曹操这边谋划了保全洛阳的办法,还为孙权谋划了重伤汉王的计策! 乐进听完后,不禁啧啧称奇,连连说道:“仲达只言片语之间,竟能改天换地!真奇人也!” 洛阳之围是解了,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可以接受失去兖州、青州的局面! “仲达此策可解洛阳之围,然兖、青二州,久为魏公所有,一朝尽失,岂非得不偿失?”乐进再次提出疑问道。 司马懿早知道乐进会提出这个问题,换做是谁都会问出这句话,不过司马懿早就有了答案。 “将军只见得不偿失,岂不知亦有失而复得?” “仲达请赐教!”乐进伸手道。 乐进的无论是资历、功绩还是年纪都比司马懿大,却对司马懿说出请教之语,可见乐进对司马懿这一番言论是十分的佩服,现在就看司马懿如何解答这个疑问了。 司马懿赶紧拱手拜道:“赐教不敢当!将军折煞我也!区区浅见,愿请将军指正!”“魏公失却兖州、青州之地后,孙权一家独大,必重伤汉王,然孙权之于中原州郡,根基尚浅。若欲深根固本,非数年之功不可!若不深根固本,则无进取之资!是以魏公可安坐河北之地。汉王若受祸与孙权,又岂能善罢甘休?在下可以断言,汉王败退之后,旋踵必复起关、陇、川、蜀之兵以东向!孙权与汉王大战必可避免!如此,二雄相争,孙权不利,则魏公趁势复青、兖、徐、豫四州,乃至跨江取扬 州!汉王不利,则魏公发河东之兵,乘势取关陇!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于中取利者,魏公也!”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若不与孙权较兵于青、兖,则魏公可保夏侯二部,嗣后正可为用,此蓄势之法。一旦复出,必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 司马懿将所有的一切都想到了!这一番话说下来,乐进已经是彻底心服口服!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眼下正当依此办法!仲达前番与曹将军所言,便是此意否?”“正是!曹将军意欲以伊阙一地决洛阳得失,绝非远见!在下以为,伊阙自然要保,但不可强保!若战不利,徒死无益!伊阙虽失,尚有伊洛二水为屏,足以滞敌!最次可将所有兵马退守洛阳城中!洛阳为 都二百年,城高池深,自魏公北退之后,洛阳粮资积蓄充盈,可作长远之计!据城坚守,迁延时日,亦未必不可行!待汉王败走,复收八关,何失之有?” 司马懿的论述足够细致,乐进听得仔仔细细,一字不漏。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乐进认为司马懿这个大胆的计划或许真的可行!于是便说道:“仲达此可谓庙胜之策也!何为上书魏公,以成其事?” 乐进这句话终于问道了关键处,司马懿笑了,就等着乐进这句话。“方才二位曹将军对在下说的话想必将军还记得吧?在下不过区区一中郎将,人微言轻,此等大事,岂是在下能轻易言之?便是魏公能察纳雅言,诸上将必以在下为轻浮!”司马懿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蛊惑人心 原来司马懿是灵机一动,想要借乐进之口,来进献计谋。司马懿到达洛阳之后,便统归曹仁管辖。军中有军中严格的规矩,那就是不能逾越级别!这是红线,任何人都不得例外,也无论因为任何事情。即便是曹操采纳司马懿的计策,司马懿一样犯了大罪,势必 要遭受严惩。 身为军中将领,明知故犯,越级报事的话,罪加一等。以司马懿之级别,以及要说的事情的重要性,就算是曹操采纳,司马懿也得革职下狱,这是铁律。 司马懿也是来到洛阳之后,了解了战局详情,方才想出这么个计策,因此未能早在邺城便直禀曹操。 曹仁、曹洪不可与语,司马懿正愁有话没处说,乐进却找来了!司马懿如何能够错过这次机会,因此故意巧言勾起乐进好奇心,方才将自己这一肚子的计策说了出来。 乐进听罢之后,明白过来,司马懿这是在暗示让自己表奏曹操!乐进的地位为右将军,虽然暂时统属与曹仁,但实际上官阶与曹仁是同一级别,且有直报曹操之权!可以无需通过曹仁,而直禀邺城! “原来仲达是想要借乐某之口以达上听啊!”乐进不禁笑道。 司马懿也赔笑道:“在下人微言轻,不及将军之泰山之重!若此计由将军献出,魏公必能慎重考虑,如此,可事半功倍,免去许多不必要的纠葛!” 乐进笑着点头道:“此话不假,眼下仲达只是中郎将,不该越级上禀,一面自招祸尤!仲达可先退去,乐某这就前去先说服曹镇军,若其不允,某便自行书发邺城,求取魏公决断!”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乐进也没有滥用手中本就有的权利,并没有打算直接绕过曹仁,还是准备先与曹仁沟通,然后再决定怎么作。 司马懿见乐进如此谨守本分,不禁叹道:“将军诚乃国之良将也!即使如此,那边有劳将军了!不过,将军切勿泄露此计乃在下所出,以免曹镇军对在下心生嫌隙,反而不美。” 乐进点头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为何而叹,总之是当时便去找曹仁去了。司马懿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等候消息。 直至日暮时分,乐进才气冲冲的从曹仁军帐中走了出来。不用多说,定是曹仁觉得此举荒唐,认为这是异想天开,没有答应。 乐进坦坦荡荡,径直来到司马懿所在。看到乐进脸上的黑线,司马懿并没有感到奇怪,因为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看来将军诸事不顺。”司马懿不禁苦笑道。 乐进一挥手道:“无妨!既然无人赞同,乐某一人上报便是!” “将军慎重!毕竟二州之地,弹指间送与他人,恐众心不满,或非议将军长短!” 司马懿知道这个计策一提出来,肯定就招致许多人的指责,尤其是本来出身青、兖二州的人。这等于是将这些人的老窝给送到孙权手下,毫无疑问是要反对的。 乐进轻笑道:“仲达太小瞧乐某了!既是一心为公,又何惧之有!乐某死且不惧,何惧人言?” 乐进告诉了司马懿结果,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去,刚至营门口,随即有止步转身,对司马懿开口道:“此战胜负难料,乐某有一事相求。” 一听乐进有事情要求自己,司马懿赶紧上前拜道:“将军严重了!但有吩咐,在下无所不从!” 乐进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对司马懿拱手道:“乐某征战半生,膝下只有一子乐綝。若仲达肯为乐綝之师,乐某无憾也!” 乐綝,乐进独子,年方十二,已颇有乐进风范,果断勇敢,乐进十分看重,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好的老师。乐进看好司马懿,觉得司马懿将能有为,因此突然想起来,想要让司马懿教授乐綝。 这话在司马懿听来,似乎别有一番滋味。两军对阵之际,谈及家小,恐非吉兆!好像是在托付后事一般,让人心里别扭。 但看乐进一脸庄重,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司马懿稍想了一下,随后拱手答道:“将军既有吩咐,司马懿敢不从命!” 听到司马懿答应,乐进这才放松下来,于是拱手深鞠一躬拜谢道:“这是替犬子拜谢先生!” 司马懿将身子躬的更低,回礼道:“将军礼重了!” 乐进得偿所愿,随即便回到了自己营帐,连夜修书,将司马懿所说的计策,无所遗漏,一概书之于策,装在布囊之中,随后派了快马,连夜出发,直往邺城而去! 曹仁虽然知道乐进向邺城发出了信使,但也并未过问,毕竟这是乐进所拥有的权利。虽然意见不一致,但曹仁与乐进也算是同生共死十余年,这点分歧不至于让两人反目。只看曹操如何决断。曹洪却是有些意见,共事十余年,他还不知道乐进脑子里有多少货吗?当乐进向曹仁提出这个商议此计时,曹洪便知道这必不是乐进所出。因此乐进离开曹仁军帐之后,曹洪立刻便派了人跟着乐进,看到 乐进进了司马懿军帐,便知此计为司马懿所出。 “果然不出我所料,确是那司马懿暗中撺掇!”曹洪方才迈步入帐,便对曹仁直言道。 曹仁脸色并无变化,因为他不用去查,也知道是司马懿给乐进出计策。这一点看来,曹仁又比曹洪高出不少。 “知道了!”曹仁只是淡淡的抛出三个字。 曹洪却是十分诧异,不禁问道:“这就没了?兄长为何无动于衷?” 曹仁哼笑了一声道:“你想要我如何?那司马懿乃是大哥派来,既无干犯军令,又无出格举动,难不成还将其绑起来?”曹仁对司马懿本来已有一些嫌隙,主要是司马懿表现的太过厉害了。曹仁独自细想时,发现自己一开始便差点掉入了司马懿的意志之中,因此才升起防范之心。现在司马懿说动乐进,更是令曹仁不明觉厉 。这司马懿到底是什么人!这才与乐进见上一面,乐进便对其言听计从!反而跟自己这个十几年老兄弟争执起来!在曹仁看来,司马懿太能蛊惑人心了!而这正是曹仁担心之处。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恶战伊始 司马懿已经知道曹仁帮不了自己,因此也不怕再生嫌隙,此前乐进要来见曹仁,司马懿提醒乐进不要透露是自己献策,不过是为了在乐进面前显示自己识大体,以博得乐进好感。而乐进很是上套,对司马 懿更是赞许有加。 若论操纵人心,司马懿已经显露出独到之处! 话说曹仁的到来,一定程度上鼓舞了伊阙关的军心士气,但与此同时,关外的马超已经卯足了精神,誓要攻破伊阙关! 各军准备停当,攻城器械也全部到位,马超一声令下,随即便开始再一次的破关之战!时维仲冬,寒气逼人,山岭上冷风呼啸!夹杂着飞扬的尘土扑面而来,如同刀子一般,从将士的脸上刮过,刮的生疼。然而没有人叫苦,没有人哀怨,所有人都保持着高昂的斗志!跟着马超一路杀至伊阙 关下! 乐进率部驻守城关,曹仁并不在第一线,而是带着一队人马,于伊阙山上观战。城关里都是多是乐进的部下,曹仁虽为洛阳镇守,也不便直接指挥,而且乐进指挥跟曹仁指挥也没有什么大不同。 马超驱军阵列关下,勒马来至关前,朗声道:“汉王帐下骁骑将军在此!尔等逆臣贼子,还不快快开关受降!” 乐进听见马超喊声,当即迈步上了关城,举目望去,马超正在关下叫阵,身后乌泱泱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尽头。但军镇之中,那数十架庞然大物却是十分醒目!正是刘征下令沮授督造的投石车! 有了这些攻城器械,马超的信心更足了! 乐进望见,却是倒吸一口凉气!此前马超并无大型攻城器械,已经是令手下人叫苦不迭,现在再添了这些大家伙,这伊阙关只怕是难保!不过乐进是何人,什么样的生死场面没见过?自然也不会被马超的阵势给吓倒,当即便厉声回话马超道:“久闻西凉锦马超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不过你有数万大军,以众欺寡,恐怕也是胜之不 武,不足以彰显西凉马氏威名!” 乐进这是在跟马超耍心眼。若是放在早几年,马超或许真的就被刺激到了,以至于以对等的兵力来攻城破关。不过现在的马超已经经过了贾诩的调教,早已不会轻易上套!“以众欺寡又如何?将兵者,以取胜为要务,而非斗气好强!我今有雄兵十万,踏破伊阙关城不过片刻之事!姑念足下颇有威名,不欲足下受缚被辱。足下若肯开关请降,马超必表奏汉王,奉足下为上宾! 你看可好?”马超的回答很是妥当。 乐进听了马超的回答,心中甚是讶异。世人传闻,这马超乃有勇无谋之辈,今日一见,却是全然不似世人传闻,难不成世人传闻有误? 不暇乐进多想,马超确确实实已经不是当年的仅靠勇气胆量的马超。 “哈哈哈哈!竖子休得放肆!你可知乐某生平战绩?” 乐进不能被马超的气势给压倒,于是出言要论高下。 马超亦哈哈大笑道:“乐进乐文谦,起兵十七年,大小百余战,号为先登之将!足下大名,天下谁人不知?” “你既知晓乐某威名,何敢来犯!”乐进抓住机会,两军阵前大喝马超道。 马超摇摇头笑答道:“足下虽有盛名,却也并非常胜将军!若马超记得不错,数月前,足下兵败乌林,部属皆为所掳,仅只身逃回宜城,是也不是?” 马超故意无视乐进从前的胜战,单单点出乌林一战!这是故意要羞辱乐进。 乌林一战,不仅是乐进,曹军其他将领哪一个不是灰头土脸!那一战堪称一众曹军将领最大耻辱!被人杀的丢盔弃甲,仓皇奔命,起兵十余年来,前所未有! 乐进一时气血翻涌,恨不得立刻便杀出城去将马超痛扁一顿,可现在是剑拔弩张,冲动是要坏事的! 于是乐进只好哼了一声道:“乐某虽败,不似足下遁迹子午口!” 被马超言语占据了上风,乐进自然也要找回来,这一句话便令马超勃然大怒!子午口,那可是马超最不愿提起的过往!当年关中混战,马腾、马铁战死,马超孤身带着庞德等亲随被夏侯渊、韩遂等人追逐关中上林苑,最后被围。若不是刘征派朴胡及时来救,马超还真就命丧子午口 了! 英雄亦有落魄时!乐进如此,马超亦如此!没什么好说的,这些陈年旧事,哪个没有几件。马超之所以愤怒,不是因为自己曾陷于困境,而是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母兄弟!这里面没少了曹军作恶!虽然是当时在关中的是夏侯渊,然而恨屋及乌,马超同样将这笔帐算在了乐进身上!谁叫他是曹操 亲信的将领! 乐进并非是要激怒马超,只是想让马超难看,以便在气势上占据上风,振奋军心。不料此一语却起了相反的效果,这更加激励了马超的斗志! 马超一张脸涨的通红,活像一只发怒的狮子,似乎就要将面前的敌人撕碎! “此一战,不破伊阙,我马超便愧对马氏列祖列宗!” 马超暗暗发誓,当即不再与乐进多言语,勒马便退回阵中,当即登上将台,发布军令。 只听得轰隆隆响,首先出来的便是那数十架投石车!马超一声令下,旗手摇动令旗,投石营率先出阵,将投石车一字排开在伊阙关前! 随后便有几十个小队,各自推着一车车满满的巨石跟上。所有人各司其职,有负责卸石头的,有负责放石头的,又负责调整距离方向的,又负责拉绳索抛石的! 乐进看到关外这一幕,心里已是十分紧张,更知这必是异常惨烈的厮杀!而且是凶多吉少! “盾牌!”眼看马超就要攻上来,乐进率先下令。 守关将士听得军令,纷纷聚起脚下早已准备好的盾牌,列成盾阵,准备抵挡进攻。 马超昂首立于将台之上,一阵冷风吹过,马超虎目一睁! “放!”这一声令下,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投石营立刻便响应起来!但听得传来一阵阵怒吼,将士一齐用力,便将重达数十斤的巨石抛向了半空中!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远攻近战 巨石迎着北风呼啸而过,丝毫没有减慢一点速度!在绝对的质量面前,寻常的风并不起多大的作用!北风无法阻挡飞来的巨石,看似坚固的城墙也备受摧残! 第一波巨石大半都砸在城墙之上!只听得“咚、咚、咚、咚”一声声闷响传来,巨石砸在城墙之上,立刻便砸出一个深坑! 有些没有砸在城墙之上的,便砸在了城上的曹军士兵身上! 盾牌并不起多大的作用,盾牌唯一的好处是避免直接砸中脑袋,不至于脑浆迸裂。但是巨石砸在盾牌上,却更加让人恐惧! 数十斤的东西从远处飞来,几个人能扛得住?任凭关上曹军如何抓紧,飞来的巨石依旧将盾阵砸的七零八落! 见抵挡不住,乐进将令道:“趴下!” 很快这道命令便传了下去,关上将士们吃了亏,纷纷赶紧猫下腰,紧紧的靠在城墙内侧!盾牌护住头顶。即便这样,任不时有人被击中,手臂折断者,数不胜数! 马超看得真切,立刻又下令向前面推进十步,这下正好可以击中关城之上! 数十架投石车鳞次栉比,接二连三的将一块块的巨石投射向伊阙关!伊阙关正中的关楼,在巨石的轰击之下,很快便残破的不能再残破!终于,在接连不断的轰击之下,关楼咔嚓一声,轰然倒塌! 投石车只是第一轮攻击,也只能作第一轮攻击,毕竟人力是有限的。人受得了,木架子也受不了。很快投石营便完成了最后一击,投石攻击终于停了下来! 再看伊阙关上,可谓是哀嚎一片!倒在地上的足有数百人,这些都是被投石击中的将士。有的倒在血泊里,混合着脑浆,看不出人样。有的倒在地上,紧紧的抓住弯折的手臂,痛苦的惨叫! 然而对于战争来说,这样惨烈的景象也不过是稀松平常。对于久战老兵来说,这些都已经是司空见惯,甚至比这更加残酷的比比皆是!在战争面前,人的性命只是用来取胜的工具,只是一个数字,并无更多的意义。然而人并不因此而失去人性!因为没一个人战争始终是人类的主线,这是自然法则,胜者为王!有的人是为了活下来,有的 人是为了实现抱负,还有的是为了更大的理想。 这无所谓残暴不残暴,放眼大局来看,人类的历史因有战争而进步。因为战争会促进人去思考,是验证,什么才是强大,如何才能屹立在生物链的顶端!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战争也是一个自然淘汰的过程。 伊阙关上,第一批倒下的,便是自然被筛选扔掉的。因为你不够强壮,因为你不够敏捷,因为……你运气不好!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弓弩手列阵!”投石车发起了第一波攻击之后,紧接着便是弓弩营!整整一万人!被分编为四个营,二千五百人为一营,每营有分成五个方阵,五百人为一阵!阵中有弓弩手,有盾牌手。盾牌手负责抵挡对方的攻击,弓 弩手负责射出利箭! 平寇校尉王平负责号令弓弩营,整整四营排成阵列,齐步逼近关下,盾牌手在前,弓弩手在后! 关下阵势未成,乐进急忙大呼:“放箭!放箭!不可令敌成阵!” 站得高,自然射的远,在马超这边的弓弩营逼近伊阙关之前,关上的弓弩手将会先射到关下的人!而这就是乐进想要抓住的机会。只有在敌人阵势未成之前,尽可能的多做杀伤,才能占据更多的主动。然而马超这边既然已经准备出击,自然也是准备充分,每阵五百人,其中二百人皆是盾兵。盾兵们远远的就将手中的坚盾举起,组成密不透风的墙,任凭城关上无数箭矢飞来,几乎都钉在了盾牌之上,只 偶尔有几只从缝隙里透了过来。 这种杀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对于一万人的阵势来说,倒下几十个,微不足道! 王平目测已至射程之内后,当即下令结阵,但听得齐刷刷一阵吱呀响,第一轮两千弓弩手便已经准备引弓完毕,只等一声令下! 马超高居将台之上,看见阵列已必,随即一挥手,令旗麾下。王平清楚瞧见,手上扬着的剑也随即落下! “放箭!” 一声长号传出,盾牌手应声下蹲,弓弩手随即万箭俱发!一波放完,马上接着第二波!三拨轮着上!箭矢如飞,好似暴雨倾泻在城关之上! 乐进这边完全处于弱势地位,只有抵挡,根本不从进攻。一旦有人不知死活,站起身来,立刻便被射成刺猬!有不信邪的想循着空隙起身反击,方才站起身来,立刻便有无数箭矢如蝗虫一般迎面而来!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身子轰然仰倒在地。死不瞑目已经无法用来形容这样的人,因为他的眼睛早已被射穿,根 本就没有目! 乐进也不得不低下头来,趴在城墙边上,从缝隙里面观察着关下的情况! 七八轮箭雨过后,整个城关上好像突然长出了许多的小树,其实都是插在盾牌上,插在墙缝里,插在地上的箭支! 场面之壮观,令人望而生畏! 乐进这边又是倒下数百人,亡者伤者各半。 “将军!箭雨停了!”副将王双对乐进喊道。 乐进于是站起身来,看向关下,关下弓弩营已经停止了攻击! 每个弓弩手携带的箭矢是有限的,不可能无穷无尽的不断射击。而且从城下往城上射,需要的力气也更大,人力有限,不能持久,久之气力将亏。 马超的弓弩营第二轮打击已经完毕,每个弓弩手还留有七八支箭,这是接下来要用的。 “云梯队、攻城车、破城锤上!” 马超又是一声令下,顿时杀声震天!各营将军纷纷扬起手中兵刃,直指伊阙关,大声嚎叫而出! 无数的云梯好像一条条长龙,两边跟着无数的将士,各持短兵圆盾,纷纷涌向伊阙关城!近战开始了!这将会是最为惨烈的一次冲击!远攻还有办法躲避,近战已经肉搏!你死或是我活,全在转瞬之间!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精疲力竭 马超是铁了心,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拿下伊阙关!因此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也抱定了不惜伤亡的决心! 马超军如潮水般向伊阙关涌了过来!云梯已经架上了关城! 乐进紧张的指挥着部下人马,意图用箭射杀不断的冲过来的敌人! 城关之下,王平也毫不含糊,立刻便向弓弩营发出命令,掩护近战士兵攀登关城! 这会儿弓弩手们变成了“点射!”原来是“地毯式轰炸”,轰炸过后,点射成了最大的威胁! 因为现在城关上的人需要应对攀援而上的攻城兵马,无暇躲避箭矢! 于是,血腥更加蔓延!只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夹杂着无数的惨叫哀嚎!不断的有守军中箭跌落关下!也不断的有攻城的将士中招坠落下来! 很快,城墙下便已经堆积了无数的尸首!以及无数的倒在死人堆里,发出声声凄哭伤兵!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也没有人会去管这些!现在是攻城破关最关键的时候,杀上城关才是唯一的目的!一个倒下,立刻便有一个跟上!一个中箭,立刻便有一个补上! 双方的厮杀很快便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虽是隆冬时节,然而场面却好像是着了火一样,整个伊阙关都变得炽热起来! 鲜血里散发出的温度,似乎使得整座伊阙关骤然升温!没有人还能感觉到寒冷,有的只有狂热!厮杀的将士双眼已经通红,如同心里着了火一样! “杀!” “杀!” “杀……” 无数的嘶吼声,好像是响彻大地,响彻天空,响彻伊阙关,响彻洛阳!响彻在刘征和曹操心里。 伊阙山上,曹仁望着山下激烈的厮杀,心里很不是滋味。然而他只有这样条件,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关上的将士一个个倒下! 激烈的战斗令曹仁也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好像自己就在阵中一样。 在阵中的不是他曹仁,而是乐进!乐进青筋暴涨,来回奔走于城关之上,急敕将士迎战。 “扛住!都给我扛住!” “射!都给我射!” 乐进不断的吼叫着,嗓子都变哑了!然而却丝毫不能顾及! 马超指挥者将士不断的向伊阙关发起冲击!攻城车已经抵进城关之下,很快便有更多的人顺着攻城车往城关上爬!云梯只是简陋的攻城工具,守城的很可以有很多办法阻止攀援的士兵。但攻城车可就不同了!这种庞大的木制器械,犹如怪兽一般,紧紧的贴着城墙,推不动、砍不断、拽不倒!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人来做 肉盾,挡在攻城车面前,阻止从攻城车上试图跳上城来的士兵! “杀呀!” 乐进部将王双换上流星锤,跨步便冲上前来,一锤击出,便将冲在最前的马超军士兵脑袋击碎!乐进也亲自加入了战斗,不断的击杀着冲上来的敌人! 战事从白热化已经变成了炽热化!血肉横飞不足以形容其惨烈!脑浆迸裂,肠穿肚烂亦是再寻常不过! 如此这般,一直攻杀了整整两个时辰!杀的双方都已经精疲力尽! 再看当下场面,以伊阙关城墙为准,百步之内,从关下地上一直到关城之上,已无一寸白地!尽是殷红,鲜血已经将战场粉刷!血腥的味道顺着北风吹过来。 马超立于将台之上,眼中冒火,胸中更是如炭烧一般! 如此激烈的进攻,尽然还是没有攻上关城!这乐进无愧是曹操的先登之将!何其勇烈!何其豪壮! “将军!将士们都乏力了,今日暂且作罢吧!再战下去,徒增伤亡,而无益于事。不妨回去休整一夜,明日再来厮杀!”张郃出言对马超劝道。 马超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并不意味着非要今日一战便攻破城关!经此一战之后,乐进手下必是伤亡惨重!消耗战,乐进拼不过马超!马超也不急于一时,毕竟期限是十日。 虽然未能即刻破关,但马超依然很满意,因为今天这一战已经杀出了血性!他看到了手下这些将士身体里迸发出来的拼劲! 如此下去,不出两三日,伊阙关便再也挡不住马超前进的步伐! “鸣金!收兵!” 马超终于下令,整个战场立刻便冷却了下来!马超命各部将军率军撤回营地休整,包扎伤员补充给养。 乐进已是精疲力尽,王双的体力比乐进还好一点,也已经累的够呛! “将军!你负伤了?”王双看到乐进手臂上有一道长可近尺的伤口,急忙上前问道。 乐进抬起手臂看了看,有气无力的笑道:“不碍事,皮肉之伤而已!” 对于乐进来说,这确实是皮肉之伤,这样的伤口可以在他身上随意找到!先登先登,那就是要第一个冲上城去!第一个杀入阵中!这种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乐进冲阵登城了!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乐进来守城!那一个个血红双眼的不要命冲上来的人,不正是自己曾经的写照吗? 乐进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望着城关之上从这头到那头一望无际,数都数不清的死人,乐进心中一阵悲凉!但却没有任何的愤怒。当年自己攻城破关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现在掉转过来了,轮到了自己,这一切或许都是自己应该 承受的。 乐进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何突然会生出这样的念头,这不是个好兆头!乐进对此隐隐不安,觉得自己突然多了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好像是在回顾平生,救赎过往。 马超终于收兵,伊阙山上,曹仁不禁喟然长叹道:“如此下去,伊阙休已!” 本来听到乐进在伊阙关抵挡住了马超数次攻击,曹仁心里还有些七八成的信心。但亲眼看到乐进是如何抵挡马超的进攻之后,曹仁改变的想法,现在的曹仁对于守住伊阙关已经几乎不抱希望! 两边收兵,乐进回到关内,曹仁急来见乐进,乐进正在包扎伤口。 “文谦,伤势如何?”曹仁对这位十几年的袍泽兄弟关切的问道。 乐进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却还挤出笑容道:“无妨!小伤而已!”曹仁过意不去,于是对乐进言道:“明日由我接替你守关!你就好生在关内修养!”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乐进嘱托 曹仁不忍,欲亲自替换乐进上阵,乐进却是不肯,当即对曹仁言道:“万万不可!你乃镇军将军,总统洛阳,岂能以身犯险!且乐某不过区区小伤,何足挂齿!马超已报必破伊阙之决心,明日定复来攻,乐 某可与将军明誓,关在人在,关破人亡!” 乐进当面向曹仁立下军令状,曹仁却是嗔怒道:“文谦以为是我曹仁信不过你么?何苦言语如此!” 军中医校为乐进包扎好了伤口,乐进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都退去,只留下部将王双一人侍从在侧。乐进叹了口气对曹仁言道:“今虽军中,眼下并无他人,乐某姑且称你一声子孝兄!子孝兄啊!今日阵势你也已经瞧见,那马超不破伊阙誓不罢休!今日一战,我已损兵折将,伊阙关势不将保!你我心知肚 明!观今日马超攻势,汉王必与其定下军令状!伊阙关虽雄,未足抗拒,已是危在旦夕!” 这是乐进的真心话,当着其他部将军士的面,乐进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但现在帐中没有其他人,只有曹仁和乐进的亲信部将王双三人。乐进也就不再避讳,当着曹仁的面直言说了出来! 曹仁听了乐进的话,一时沉默,也不禁点了点头。作为征战沙场十几年老将,曹仁自然也已经看到了伊阙关的明日!乐进顿了顿,抓住曹仁的手臂,急切的对曹仁说道:“子孝兄!魏公将洛阳托付你我,洛阳万不可失啊!方今伊阙不保,子孝不可久留危地!当复归洛阳,募集兵马,据城以坚守待变!司马仲达,诚智谋之 士也,君若用其言,洛阳或可不失!” 现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乐进已经抱定必死之决心。常言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曹仁终于听进去了乐进的话,他相信乐进说出的话都是出于公心,并不包含其他,于是问道:“文谦当真如此相信那司马懿?”乐进无奈笑道:“非我信他,实乃眼下之局已无所信。司马仲达有天人之智,或未必成事,然弃而不用,岂非暴殄天物?天予弗取,自取其咎,人予弗用,追悔莫及!我知子孝于司马仲达未得深信,然魏公 既遣其相助,其必有过人之处!子孝不信司马仲达,难道也不信魏公吗?”乐进的一番话,令曹仁陷入了深思之中。曹仁心中不禁自问,莫非真是自己疑心太重?曹仁的疑心并不完全是因为司马懿与汉王的关系,同时也是对司马懿资历尚浅的疑惑。曹仁不太相信一个初出茅庐, 并无多大建树的年轻人。 年轻在大部分的时候总是让人信服的,因为年龄代表着阅历,代表着经验。不过大凡天纵之才,总是出于不凡,绝不与人同!等闲而视之,未免有失偏颇。 曹仁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乐进的建议,紧接着曹仁又问道:“我若回去洛阳,文谦你怎么办?军心士气怎么办?” 乐进早已想好,于是回话道:“子孝本为督军而来,这伊阙关主将仍是我乐进。只要乐某在此一日,军心必不散!至于乐某,当殊死一搏,倘若有幸,得一线生机,则与子孝相见有期!” 听了乐进的话,曹仁心中不觉悲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从乐进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曾经乐进,何等的意气风发,如论冲阵杀敌,曹仁自愧不如! 面对抱定死志的乐进,曹仁无言以对,唯有沉默,只紧紧的握着乐进的手。 “王双!”乐进突然对部将王双唤道。 “末将在!”王双立即上前一步拜道。 乐进眼神中透露着决绝,随即厉声对王双道:“你也随曹将军一并回去洛阳!今后便为曹将军所属!今日我便嘱咐与你,曹将军若有丝毫差池,唯你是问!” 王双一听乐进这话,心中一震,急忙问道:“将军这是作甚!我王双跟随将军多年,将军待我亲如兄弟,当此危难之时,王双岂能离将军而去?末将恕难从命!” 王双一向对乐进的话是无不听从,今天第一次出言反抗! 乐进知道王双对自己的忠心,正因为王双的忠心,乐进更是不忍,只得故作怒色,厉声对王双喝道:“本将军既有军令,你敢抗命?” 王双一见乐进发怒,赶紧下拜道:“末将不敢!” 一旁的曹仁知道乐进的用意,忍不住对乐进说道:“文谦这是何故?胜负尚未可知,先遣大将,事不祥也!” 乐进苦笑了几声,拉着曹仁的手道:“王双乃忠勇之人,今后还望子孝多多栽培!” 对曹仁托付完,乐进又厉色对王双言道:“今夜你便跟着曹将军走!今后当奉曹将军如奉本将!为将者,以忠义为先,死生不计!你可记住?” 从一开始,王双便在一旁,乐进对曹仁说的每一句话王双都听在耳朵里。知道自家将军抱定了必死决心,王双心中悲戚,不禁热泪盈眶! “将军……”王双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什么,唯有再拜乐进。 乐进上前扶起王双,微笑着拍了拍王双的肩膀道:“你也算是跟我九死一生,不过今日你得活着!今后更当效勇,男儿生世,当建功立业,以成不朽!不可埋没世间,如蝼蚁之生!” 乐进说服了曹仁,也说服了王双。军帐之中,三人对望无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夜,曹仁便带着王双离开了乐进营地。司马懿得知曹仁要回去洛阳,已知必是乐进力劝。 “伊阙危在旦夕,仲达有何计策保全洛阳?”曹仁终于主动问道。司马懿早有准备,于是言道:“凡军,进可步步为营,退亦可步步为营!伊阙受锋,可在其后连夜再筑一座坚城!以阻其军!如此二三,汉王之兵,进度延缓,而将军得以筹募于洛阳,然后以洛水为沟,以 洛阳为城,沟城并用,坚守待变!至于之后,且行且看!”曹仁听了不禁疑笑道:“连夜筑城?仲达说的轻巧!土石木料不备,且不说一夜是否能够筑起,便是再给十日,恐怕也未必能成!”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筑城退守 司马懿提出要连夜再筑坚城,曹仁根本就不相信,不禁嗤之以鼻。 不过司马懿却信心十足,于是对曹仁说道:“将军若只需调用左将军一部人马,明日一早,坚城可得!不过此城并不以坚守,只能作阻滞汉王兵马所用。” 曹仁本来也不寄希望筑起一座城关便能挡住汉王兵马,不过有城关总比没有好! 伊阙关中,乐进所部有兵马一万,今已折损近半。除此之外,曹洪还有一万,再加上曹仁亲军营,也有一万多人。虽然不足以上阵阻地,但是发做苦力,却是足够了! “你有什么方法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筑起城关?”曹仁还是不解的问道。 司马懿答曰:“就地取材!” “如何就地取材?”曹仁复问道。 “以土沙为基,以河水为固!”司马懿答道。 曹仁不禁哼笑道:“笑话!土沙筑城,不堪一击!筑之何用?” 司马懿微微笑道:“将军岂不知当下时节?” 被司马懿这么一提醒,曹仁很快便明白过来!脸上终于露出惊喜之色,急忙问道:“你是说冰城!” “正是!时下隆冬,四野冰霜!以河水浇灌土沙,北风一吹,坚固如冰!土沙河水,皆可就地而去,不劳转输之难!区区一道城关,岂不彻夜可立?” 以冰筑城,并非司马懿独创,不过眼下却是正好用上! 曹仁听了司马懿的解释,自然是心服口服,于是当即便按照司马懿的计策,敕令曹洪,于伊阙关后,伊水、洛水之间,连夜筑起冰城。 司马懿又建议曹仁,就在伊水、洛水相夹长达三十里之间,每隔十里便筑一城!每城留守一千兵马,其余人则退回洛阳城中。 如此以来,刘征想要攻下洛阳,便必须攻破这一道道城关。虽然不难攻破,但如此一来,刘征的进军速度将要大打折扣!由此,便为曹仁为洛阳争取了时间。 司马懿知道这也只是目前能够做的唯一的办法,真正想要逼退汉王大军,关键还在邺城! 乐进的陈奏快马加鞭送去了邺城!从伊阙关到邺城,路途不过六七百里,加急快马,有个一天左右便能送到。就在曹洪筑冰城后的第二天一早,快马便到了邺城! 邺城暂时由荀攸辅佐曹丕主事,一接到乐进的书信,荀攸立刻便与曹丕一道来见曹操。 “什么时候了?”曹操伸着懒腰,刚从榻上起来。 “回魏公,已是巳时初刻了!” “日上三竿,为何不叫醒我?”曹操问道。 “魏公大病初愈,正当好生修养,贱妾不敢轻扰!”说话的是曹丕生母卞夫人。 卞氏现在已经是曹操正室,但还是以贱妾自称,原因是因为卞氏出自倡家,地位本来低下。 曹操方才洗漱更衣,还没来得及用膳,却见荀攸、曹丕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又有何事?”曹操不满的问道。 “父亲!伊阙关右将军乐进陈书!”曹丕双手捧着乐进的陈奏拜道。 “乐文谦?” 曹操一下子便警觉起来。他知道乐进的为人,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乐进肯定是不会绕过曹仁直接向自己陈书!由此可知,乐进书信当中,必有要事! “拿来!” 曹操的起床气还没完全消去,好不容易想当个甩手掌柜,这曹丕却天天来烦自己! 曹丕赶紧呈上书信,整整三卷,颇费笔墨。 曹操才看到前面几行,立刻便连早饭也不吃了!聚精会神的将乐进的陈书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 看罢之后,曹操是先惊后疑,不禁喃喃自语道:“乐文谦的见识何时变得如此高远?” 一旁的荀攸淡淡说道:“只怕是有人想借右将军之口陈书魏公!” 曹操抬头看了看荀攸,二人对视一眼,立刻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司马懿?” “除了司马懿,恐无他人!”荀攸拱手回话道。 “嗯!这司马懿倒真是胆大包天!”曹操脸上微怒。 弓着腰的曹丕听到曹操骂司马懿胆大包天,心里一阵紧张!司马懿说来算是自己的人,现在却被父亲如此斥责,恐怕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这正是曹丕此刻的想法。 荀攸不嫌事儿大,微微笑道:“岂止胆大包天!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为何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因为曹操现在代表着朝廷!哪里有朝廷割土给一个藩王的道理?这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什么? 曹丕生怕受到牵连,于是赶紧跪倒在曹操面前言道:“这明明是乐进的陈书,父亲如何怪罪到司马懿头上?孩儿不解!” 曹丕佯作愚钝,其意就是想要撇清司马懿的关系,从而不会引火上身。 不过无论曹丕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在曹操面前,曹丕依旧是赤条条无从遮掩。 “怎么?你怕什么?是不是司马懿的计策,为父难道还不清楚吗?” 曹操对儿子们一向严厉,尤其是对曹丕!曹丕听到这话,吓的赶紧叩首请罪道:“孩儿胡言乱语,父亲恕罪!父亲恕罪!” 一脸磕了几个头,曹操方才说道:“起来吧!今后谨记,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便将嘴巴给我闭上!好好听着!” 日常训完曹丕,曹操这才转过头来问荀攸道:“公达如何看这道陈书?” “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却也是剑走偏锋,似可斟酌!” “你当真这样觉得?”曹操再次确认道。 “但能解困,无所不可,只是如何安抚众人,还需仔细考虑!” 荀攸一看到这书信内容,便明白了此举可行。司马懿能够提出这样的计策,而身为谋主的荀攸却不提出来,看起来好像是司马懿更加出色,其实不然!每个人都有其局限性,这局限性既来自于天性,也来自于其所处的位置!荀攸虽身为谋主,更是名门出身,世家大族,群臣之望!正如荀攸所说,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以荀攸所处的地位和身份,岂能 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因此在荀攸的意识里面,这种事情想法根本不会出现。 司马懿地位不高,且行事一向特立独行,胡思乱想也是正常。不过司马懿也不敢亲口说出来,一者军法不许,二者也怕招致众人唾骂!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邺城决断 朝廷割地给藩王,任何时代都是说不过去的事情。司马懿深知此事事关重大,因此自己也不肯当出头鸟。看到乐进之后,司马懿便已经料到乐进恐怕来日无多,正好借乐进之口一用! 骂就骂吧!乐进要真的为国战死,看谁还骂的出口! 曹操其实心里已经想此计细想了数遍,颇有赞许之意。 “这道陈书还有谁看见?”曹操突然问道。 “问你话呢!”见无人回答,曹操对曹丕喝道。 荀攸是辅佐曹丕的,只要曹操没有指明问荀攸,便该是曹丕回答。可曹丕刚刚才给曹操训斥了一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该闭嘴,一时犹豫,没有及时答话。 “呃……除了孩儿与跟荀尚书,尚无人知晓!”曹丕急忙回话道。 正是荀攸看到书信内容之后,立刻便将其收了起来,又建议曹丕及时来见曹操,否则的话,这封书信恐怕就不止是现在的三个人知道了。 听到尚无其他人知道,曹操这才放下心来。 “程昱有谋,能断大事,速将程昱召来!”曹操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于是便对曹丕令道。 “不必了!臣已经命人去请程仲德!事情紧急,臣擅自做主,魏公恕罪!” 荀攸几乎就是曹操肚子里的蛔虫,他知道曹操看到这封陈书之后,一定会召见程昱,因此早已派人去请程昱。 曹操笑了笑,点头道:“公达无罪!” 不多时,程昱便急匆匆的来到了魏公府,门校早已得到命令,随即便将程昱引了进来。 看到荀攸、曹丕都在,又见曹操一脸的严肃,程昱知道,必有大事!于是又看向荀攸,毕竟是荀攸派人来叫自己,而不是曹操。 “不必看了!是我命公达叫你来的!”曹操先开口道。 “魏公召在下何事?”程昱不禁拱手问道。 曹操拿起案前书信,对程昱笑道:“今有议案一桩,欲请仲德一断!” 程昱赶紧上前双手接过,又退回到荀攸身边,当即便仔细阅读起来。程昱看此书信又是一种神情,荀攸看时,是面目凝重。曹操看时,是既惊且疑。而程昱看时,却是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激动! “如何?”曹操问道。 程昱终于看完,卷起来后,送回曹操案前,这才拱手回话道:“这恐怕不是乐文谦所能想到的吧?” “你不必在意是谁的计策,只需评断此计可不可行!”曹操言道。 程昱闭目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随即拱手道:“在下以为,此计虽然大胆,却有长远之利!若此计不可行,在下不知尚有何等计策,更比此计更高明!” 曹操微微仰动了一下身子,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那就是说此计可行?仲德且说说如何可行?”曹操复又问道。程昱又是细细思虑了一遍,随后言道:“此计之难,难在掩人耳目!不可明目张胆而行!当密行之!魏公何不遣一密事,前往寿春,往说吴王孙权?若得孙权应允,可令夏侯惇、夏侯渊二位将军佯作败退, 又驱二州吏民,退回河北。如此既保其众,外不失于舆论。诚如书中所言,此之谓存人失地!终将人地皆存!二州清退之后,立调夏侯惇所部驰赴洛阳,以解洛阳燃眉之急!” “谁可为使?”曹操没有二话,当即问道。 “西曹掾魏讽!邺中舌辩之士,以其为最!”程昱当即言道。 魏讽,字子京,兖州济阴人,有口才,整个邺城为之倾动!现为魏公西曹掾,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孙权也是年轻气盛之人,也正好投其所好,便于交通。 “公达你看如何?”曹操再问荀攸道。 “可!”荀攸言简意赅同意程昱的说法。 “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你二人去办!越快越好,洛阳怕是等不急了!”曹操当即便决断道。 “切记,勿使人知!”曹操再次嘱咐道。 “诺!” 三人一同拜退,曹操将乐进陈书卷起,扔进了案前火盆之中,随后才开始继续用早膳,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话说西曹掾魏讽,年方二十有余,因其才名,为钟繇所荐,得以进入曹操手下,初为西曹属,后为西曹掾。公府一般都分东西曹,各有职分,掾为正,属为副。魏讽很是年轻,也有才名,但却不及司马懿、杨修等人受重用。不过魏讽在邺下的名声却是不小,很多人都对其称赞有加,正是因为魏讽口才好,能让人欢心,因此许多人也愿意结交魏讽,如耿纪、韦晃 、陈祎、文钦等人。 魏讽接到命令之后,立即便密出邺城,前往寿春成行! 再说回到伊阙关这边。 马超一战不成,马上便准备第二战! 伊阙关中,曹仁已经撤走,只有乐进独率所部人马,依旧坚守在关中。原本高大坚固的伊阙关现在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在投石车、攻城锤的强力攻击之下,损毁严重。 乐进抱定必死决心,要尽可能的拖延马超,然而乐进虽有这样的意志,恐怕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实力! 马超撤军休整一夜,第二日旋即再次发兵向伊阙关发起进攻!大军步步逼近,马超依照昨日的攻势,再次挥军攻城破关! 昨日的血迹未干,今日又是一番厮杀!一时鼓号之声再震天地!血肉与残肢横飞!杀声与呼嚎相杂!整个伊阙关再次成为人间地狱! 乐进拼死抵挡,然而其势已经不足! 马超坐镇将台之上,投石车、攻城车、破城锤、弓弩箭矢轮番俱发,遮天蔽日!将原本已经残破的伊阙关摧残的更加残破! 不过马超还不满意,战事一直持续了一两个时辰,依旧未能攻破城关,这令马超怒从心起! “张郃!”马超当即一声令下。 “末将在!”张郃立即出列道。 “你来替我指挥!”马超当即跳下将台,反将张郃让了上去。 张郃急忙问道:“将军这是要作甚?” 张郃的话还没问完,马超已经拿起自己的长枪飞身上马! “且看马某如何杀上城去!”话毕,不待张郃开口,马超已经一骑飞出!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虎将破关 但见一道白光,迅飞于人潮之中!直突伊阙关下! “给我杀!”马超怒目暴喝,挥举手中长枪,激励将士! 正在攻城的将士们听到马超的高寒,回头望见马超,顿时勇气高涨!纷纷叫喊着向城垣上攀援而去! “云梯何在!”马超怒急,当即一声喝道。 立刻便有一队将士搬来一架云梯,马超一指前方道:“搭上去!” 将士们当即拥上,冲至城墙边,将云梯高高搭上!脚下七八人死死扣住,不让城上守军掀翻。 “弓弩手何在!” 马超又是一声令下,立刻便围过来数十弓弩手。马超一指云梯搭处。 “给本将军射住阵脚!” 弓弩手们立刻便就在云梯脚下,纷纷引弓搭箭射去! “拿盾来!” 马超又是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人将一面盾牌送上。 马超左手接过,稳稳抓牢,一纵身便从马背上飞了下来,随后几步迈出,已是两耳生风! 城上守军看见马超冲了过来,赶紧招呼人来想要围攻马超。一时箭矢如飞,纷纷向马超射来。马超眼疾身快,左右闪避,辅以坚盾,竟不能伤! “再来云梯!” 马超见城上攻势太猛,于是又是喝道。 随后又是一架云梯过来驰援,马超一脚踹出,第二架云梯正好搭在第一架云梯腰部。寻常来说,这样的搭法肯定是不合适,因为云梯上会同时攀上许多人,重量受不了。而且云梯搭的越平,则越不稳定,很容易就掉下来。不过现在不需要在乎这些,马超根本不让其他人再上云梯。只教人 在下面尽力的维持云梯的平衡! 两家云梯接连搭好,马超当即纵身跃上!一手举盾牌,一手持枪,就在云梯上健步如飞!越跑越快! 城上守军那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心下大慌!急忙乱射! 马超虽在云梯上,但凭平日里练剑时的身法,竟能维持平衡,还能躲避飞来箭矢,简直神将一般! 城上云梯搭处,围住的守军越来越多,马超已是浑身青筋暴涨,眼中一团怒火,看谁都是死人! “夫君!我来助你!” 就在马超竭力的想要攻上城关之事,祝融已经纵马赶到! 不待坐骑停下,祝融已经飞身下马,紧步上前,身姿轻盈,踏步如蜻蜓点水!转眼间便已在马超身后! 但听唰唰数声传出,只见数道寒光闪现,城垣之上,立刻倒下几名弓弩手! 借着这短暂的空隙,没有了弓弩手的阻挠,马超顿时气血暴涨,一声大喝,双腿一用力,借着第二架云梯的弹性,马超一跃而起!竟上城来! 还未落地,长枪已经刺出!当时便刺穿两人心肺!马超随即落在城垣之上,左右圆盾猛的一撞,七八人便被马超撞飞出去!右侧守军挥刀砍来,马超右手往后一抽,正好抽出兵刃,挡住攻击! 攻上城来,盾牌已经不需要了!马超随即将其甩出,削其一将脑袋!左右手紧握长枪,舞将开来!无人能近其身!城垣上立刻便出现一大片的空档! 祝融借着这个空档,已经从云梯上攀上城来!当下与马超一起,夫妻二人,一杆银枪,一杆长标,向两端杀去! 打开一处缺口,关下的将士纷纷从这个缺口如潮水般的涌了上来!很快便加入城上厮杀之中! 远处将台之上的张郃指挥着兵马攻城,亲眼看见马超是如何杀上城去,不禁啧啧惊叹道:“如此猛将,育賁弗敌也!” 古有猛士夏育、孟賁。夏育力能举千钧!孟賁更是恐怖,水行不避蛟龙,陆行不避虎狼,发怒吐气,声响动天!人畏其勇,莫敢相抗! 马超如同一头暴怒的老虎,飞跃城垣之上,当即便放手大杀四方!见者无不颤栗,哪还敢上前相抗? 有无知无畏者冲上前去,马超一枪便将其挑落城下! 不断涌上来的将士看到将军马超如此英勇,一个个倍受鼓舞,勇力更增!当即便随着马超、祝融向两端厮杀开去! 城上守军早已不济,被马超、祝融这么一冲,无不披靡。马超引兵杀去,好似秋风扫落叶一般,整座伊阙关再也不能抵挡马超!再也不能抵挡汉王! 乐进部将河东人范先,瞧见马超杀上城来,本欲上前相抗,还没到身前,便看到马超如同猛虎逐羊一般,将守军逼的仓皇奔逃!那范先如何还有胆量敢上前相抗?于是只能退走。 乐进正在另一处指挥将士抵挡,瞧见范先向自己跑来,当即拦住问道:“何故乱走?” 范先神色慌张,一指身后道:“马超!马超杀上城来了!” 范先的表情就像是遇见了什么怪兽一般,惊慌失措到无以复加! 乐进却是大怒道:“马超杀上城来又如何?你也是从军多年!岂能畏惧如此!” 恐惧是会传染的,就像是大街上一百个人向你跑来,你也一定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此刻的范先便是如此,本来也是个厮杀疆场的老将,但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形,范先心里也不由得慌张。乐进见范先支支吾吾已经毫无战心,只得一把松开,将其甩在身后,当即挺枪独自迎着马超而去!良将与普通默默无闻的将领之间的区别就在于此!一个为势所动,一个无所畏惧!正因其无所畏惧,方才 可以取得超乎常人的战绩! 当然,无所畏惧有时候也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不过,乐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人得站着死!乐进毫不犹豫的便向马超杀了过去! “马超竖子!乐进来也!看枪!” 马超正冲杀之间,听见大呼,猛的一瞧,正看见乐进不要命的向自己冲杀过来! 马超一声哼道:“正想与你一较高下!” 随即便将长枪从一将心口拔了出来!随后迎上乐进! 神仙打架,闲杂人等让开!乐进统兵的本事只能算是当世二流,其厮杀的本事也算不上一流,但其斗志却是超一流!乐进其人,短小精悍,身材不高大,状貌不魁梧,却能常为曹军先登,靠的就是这股勇烈之气!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伊阙告破 马超之勇,当世罕见,然而看到乐进如同一头炸毛的狮子杀来,马超心里也不由得一惊! 狮虎相搏,分外激烈!场面一时难解难分! 另外一边,祝融已经率军基本杀退了城上守军,无数的将士涌上城来,伊阙关彻底告破!城关大门很快洞开,张郃指挥骑兵冲杀入关内,守军兵败如山倒!只有乐进还在城上与马超鏖战! 二人相斗不下三十余合!乐进身上已经数处负伤,然而却好似没有任何感觉。马超每一枪伤及乐进,乐进斗志便更增一分! 马超心里不由得惊叹,此人究竟是什么怪物!身上已无一处完好,竟然丝毫不受影响!竟能厮杀更猛! 再酣斗乐进的同时,马超对乐进也由仇恨慢慢变成了敬佩! 作为一名勇将,见到这样的对手,自然会心有戚戚!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而坚守职分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都是只得尊敬的! 以往只有乐进杀上城去,今日马超杀上城来!先登被先登,勇将遇勇将,也算可歌可泣! “乐将军!何必苦战!你看看这伊阙关,已是我马超囊中之物!再做困兽之斗又有何益?” 马超一边与乐进交手,一边对乐进劝道。 乐进闷哼一声,甩开阵脚,踉踉跄跄的撑着手里的长枪,勉力的维持着站立的姿态,胸膛起伏,口中喘着粗气,不禁回头四望! 整座伊阙关已遍地是汉王军旗!乐进不由得长叹一声! “乐将军!我敬你是条汉子,你若肯放下手中兵器,马超绝不杀你!” 马超本来的确是打算将乐进斩于关城之上!后来见乐进越战越勇,反而收了几分力气,如若不然,凭马超之勇,二十合内,乐进已无还手之力! 乐进约莫比马超大了十岁,两人本就不是一个量级。乐进已经名声大震时,马超还是凉州一纨绔。 然而长江后浪推前浪,乐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而马超的时代正来临。 马超此前虽然在西域建功,但毕竟地域偏远,功绩不能传至中原。而今洛阳之战,正是马超扬名中原之时!很不幸,乐进成为了马超的垫脚石。 马超不欲亲手斩杀乐进,只要乐进放弃抵抗便可。 可是乐进却冷笑道:“乐进笃信将者可战而败,不可屈从而束手!你我胜负未决,且先战过再说!” 两人言不合意,乐进复又挺枪直战马超! 马超闻言怒起,当即大喝道:“以为我马超压不住你么!看招!” 马超顿时暴起,长枪迎空劈下!乐进立刻高举抵挡!哪知马超这一击已用上十分力气! 只听得一声巨响,一阵剧痛猛地从乐进双臂迅速蔓延,顷刻间钻入心口!长枪几乎脱手,乐进强忍剧痛,勉励维持,方才算是握住了兵刃! 可是手掌已经麻木,虎口已经开裂!再想将手中兵刃舞动自如,却是已经做不到! 马超双眉一横,趋步上前,身形飘动,眨眼之间便已经至乐进半步之内!随即左手一拳挥出,正击在乐进胸口! 乐进当时飞出两丈开外,一口鲜血喷出,只听得当啷一声,长枪已落地,乐进昏死过去! 此时张郃已经来至城墙之上,正看见这一幕,见马超没有痛下杀手,张郃心里倒是略微好过了一点,毕竟他跟乐进也是旧相识。 “将军!伊阙关已经全部拿下,我军大胜。”张郃抱拳禀报道。 马超点了点头,于是下令将乐进看押起来,随后回头便找祝融。 祝融正收军,来到马超面前。 见祝融无恙,马超方才放下心来。不过祝融却是看到了马超腿上还正渗着血,心疼的赶紧上前查看。 祝融揭开马超战甲一看,大腿处一个箭头分外显眼!张郃、王平等人看到也都大惊失色! “将军……”众人关切的上前问道。 马超只是淡然笑道:“适才登城之时,被一小贼射中,无妨!区区小伤而已!” 原来马超在攀登云梯之时,手中只有一面小小的圆盾,以马超高大的身材,那小小的圆盾根本无法全部遮掩,因此马超主要护住心口,至于腿上,却是露出空档,被乱箭射中。 马超这人生性粗犷,为免碍事,双手又不得空闲,当时挥盾便将箭支斩断,因留箭镞在腿上。就这样带着箭伤依旧跃上城来,杀开血路! 祝融看着马超腿上的伤口,十分心疼。不过由此,祝融倒是对马超更生爱慕之情。若说当初与马超成婚之时,只有三分爱意,现在已有七分。 前面也说过了,祝融此女,非英雄人物不嫁!此前的马超混不吝,而如今的马超在祝融心中的形象已经高大了不知许多! 见到如此英雄人物,恐怕没有几个女子不会倾心。 “来人!快为将军治伤!”张郃急忙喊道。 祝融扶着马超找了个地方坐下,很快便有医校来到马超身边,查看了一下马超伤情,便道:“箭镞甚深,须剖开伤口,方可医治,将军暂且忍耐剧痛!” 马超见医校忙东忙西,还在准备用火烧灼小刀,不耐烦道:“不必麻烦了!” 话还没说完,马超已经将手指伸进大腿肉里,夹住箭镞,稍一用力,便将其拔了出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那医校常年随军,见过的刀上箭伤无数,见过的伤患更是数不胜数!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这样风轻云淡的将自己身上的箭镞拔出来!医校当时就惊呆了! 张郃、王平等人看了也是啧啧称叹! “将军真乃神人也!”众将都不禁感慨道。 祝融却是用幽怨的眼神看着马超。人都是皮肉骨髓,没有什么不同,马超真能没有感觉不成?当然不是!靠在马超身边的祝融清楚的感觉到马超身上冷汗涔涔!不过马超却依旧面不改色,状若平常。 医校回过神来,赶紧为马超敷药施治,又赶紧包扎伤口,费了好一番功夫,方才擦着额头豆大的汗珠,宣布完事儿!马超随即站起身来,对张郃言道:“伊阙关虽已攻破,我等当再接再厉!速派将士前去打探前路,曹洪尚不知所在,看来必有异状!此事就暂且交给张将军了!王平、马忠!你二人着手清理伊阙关,收拾战场,其余人各自安营扎寨,就地歇息!”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不胜唏嘘 马超凭借着自己的英勇和手下将士的用命,两战而破伊阙险关!乐进几乎一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亡者足有七八千人,其余的四散不知所踪。当然马超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经过这两日的战斗,折损亦有数千,伤者不在少数!不过总体而言,还算是能够满意。毕竟伊阙关自古军事要塞,能够以几乎对等的代价拿下关城,已经是十分难得了!更何 况对手的还是曹操手下的一线将领乐进! 生擒了乐进,这又是一个意外收获。 刘征坐镇新城,得知马超提前数日破关,当时大喜! “伊阙告破,洛阳已是指日可待!传命张辽,不必急攻,李典军行将自解!” 伊阙关失守了,大谷关也就没有了坚守的价值,从此汉王大军的战场将转移到伊洛平原之上!非但是大谷关失去了防守价值,更东边的轘辕关也已经没有了防守的必要。对于曹仁来说与其将兵力浪费在这两处,不如收缩到洛水北岸,进而据洛阳而守!事实上司马懿正是如此建议曹仁,曹仁也没有了其他的选择,于是便将曹洪、李典、满宠、吕常、毛阶等全部都召回洛水 北岸,开始构筑岸防!做最后的抵抗。 马云禄既为取得了伊阙关的胜利而高兴,同时也关切自己兄长的安全。 “马将军无恙否?”马云禄问来报捷的小将道。 小将略微迟疑了一下,刘征看出异样,于是出言问道:“到底如何,如实报来!” 马超本来嘱咐小将不可将自己负伤的消息告诉汉王,但汉王毕竟是高于马超,那小将怎么可能替马超瞒着汉王还有汉王夫人? 于是小将只好如实说道:“骁骑将军身先士卒,单枪匹马杀上城关,为箭矢所中,不过伤势无大碍,已得诊治!” 的确是无大碍,当然这只是对于马超来说!其他人负上这样的伤,只怕是要休养好一阵子了! 一听兄长受伤,马云禄心里立刻紧张起来,急忙看向刘征。 刘征出言宽慰道:“夫人不必担心,都说了伤势无大碍,本王这就令吉本先行赶往伊阙关为孟起治伤!” 吉本是当年刘征在关中所得,关中名医世家,现为汉王府医工长,也随军同行,为刘征的“御用”医官。 听到刘征这话,马云禄方才稍稍安心下来。 “汉王何时拔营进军?”马云禄急着想去看望兄长。 刘征正有此打算,现在伊阙关已经拿下,通往洛阳最大的障碍已经扫清,接下来也是该更向前一步了!于是看向沮授问道:“鲁阳粮草是否已经转运来此?” 刘征坐镇新城,是要支应马超、张辽两部兵马,作为后勤供应,运转粮草。 沮授上前答道:“昨日已经送达,共计三十万石!”马超、张辽加上刘征的中军三部人马加起来有十几万,三十万石粮草可以支撑一个月所用,当然,接下来荀彧肯定还会源源不断的从关中送来物资,出征之前,可是从曹操手里狠狠的敲诈了一笔,足够刘 征用上两三个月了。 “明日拔营,前往伊阙关!”刘征当即令道。 刘征也想看看这马超到底是如何提前数日拿下的伊阙关!本来给的期限是十天,而现在才不过三四天,可谓神速了! 第二日,汉王拔营北上!亲率两部麒麟军前往伊阙关助阵劳军! 伊阙山上,寒风呼啸,山下却是一片热火朝天!打了胜仗,谁都高兴!刘征就在伊阙关犒赏三军,算是为马超前军所部庆功! 刘征驻足山顶,远往伊洛平原,一望无际,甚是雄壮! 伊洛平原,意指伊水、洛水两条河流冲积而成的一大片平地,其实不大,方圆百十里地而已。不过对于人的视线来说,这已经足够广大了! 从洛阳南部伊阙、大谷、轘辕三关往北,一直到黄河边上的北邙山,从东面的虎牢关一直到西边的函谷关,其间周回百里,可谓是天下中心! 洛阳地处华夏中心位置,地理位置优越,三面环山,北面临水,真正是易守难攻之地!无怪乎此地自古为京畿之地! 帝喾都亳邑,夏太康迁都斟鄩,商汤定都西亳;武王伐纣,八百诸侯会孟津;周公辅政,迁九鼎于洛邑。平王东迁,高祖都洛,光武中兴! 千百年来,洛阳都是华夏文明的中心! 这些厚重的历史,铸就了洛阳无以复加的辉煌。当然,也有改朝换代时的落寞。诚然如此,洛阳依旧是洛阳,河洛之地从来都不缺故事! 而今,刘征又在此留下了足迹! “先生啊!你看此地风景如何?”刘征问贾诩道。 贾诩老迈,不胜风寒,揣着手回话道:“若是待到来年春夏,风光更好!” 贾诩话中有话,意思是汉王若杀入洛阳,将洛阳收入囊中,便可以看到这河洛之地美不胜收的风景了!这话既是一种恭维,也是一种激励,更是一种鞭策。 刘征笑了!不禁感慨道:“当年本王出洛阳之时,董卓方入京!转眼过去,已是十有八载!董卓早已灰飞烟灭,而本王却再次回到了此地!故地重游,不胜唏嘘啊!” 从中平六年(公元189年)九月,刘征从病榻上醒过来,成为这个时代的刘征开始,到现在建安十二年末,整整一十八年过去了! 这十八年里,刘征经历了太多太多的曲折!醒来时身任越骑校尉,因斩杀了劫持少帝的张让和段珪,拯救了少帝和当时的陈留王,如今的天子。刘征有了救驾之功,其后为董卓所忌,用计潜出洛阳,外放汉中。历经两年的光景,在以徐晃、张辽、 高顺三人为将,以荀彧、陈群为佐,练就了一支兵马。 借用王允、士孙瑞之计,成功杀入长安,殄灭董卓,收拢各部人马,一朝为朝廷大将军!其后兵出潼关,败吕布,斩牛辅,灭鲜卑,又历华阴之变! 坠入深谷成为活死人,整整五年!再复出时,天下已然大变!流离失所,遁出长安,转宕数千里,于徐州意图复起,却被曹操扼杀!再次流离! 其后起河东,复汉中,收川蜀,平陇右,定关中!南平蛮夷,西服胡戎!十八年,就这样过去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改名龙门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人生光阴有几?掐指便过!刘征驻足伊阙山上,往伊洛而兴叹! 然而天下未定,容不得刘征停下歇息片刻! 历史由人写就,然而人却又不可避免的会被历史的洪流裹挟着往前走! 刘征从最初的越骑校尉,到后来的大将军,再到现在的汉王,这已经不是刘征能不能够停下来的问题。 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 从前的刘征是抱着这样的意志,而如今的刘征,身上却承载着手下无数人这样的意志!他不能停下来,只能肩负重担,继续往前走!哪怕每一步都如此艰难,如此凶险! 极目兴叹之余,刘征突然问贾诩道:“此山名曰伊阙山,先生可知因何得名?” 贾诩见识广博,拱手回话道:“伊水北来,过此山狭出,是为伊阙!” 刘征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因水得名,本王今当为其命以新名!洛阳京畿之地,龙兴之所,便叫它龙门山如何?” 贾诩闻言愣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对刘征拱手道:“此名甚好!甚好!” 刘征并不知道,其实后世真的将伊阙山唤作龙门山!龙门山之名是否是有刘征而来,引人遐想! 后世龙门山不再以山闻名,两百多年后,又有人在此凿出洞窟,雕琢佛像,是为龙门石窟! 汉王兵马攻破伊阙关的消息很快便传播开来。而在不远处的宜阳草庐,胡昭也将此消息告知了庞统。 庞统听罢之后,不置可否,只淡淡言道:“得之未必为幸,失之未必为不幸,世事难料,未可知否!” 胡昭笑言道:“听闻汉王立马伊阙山,望洛而兴叹,改其名曰龙门山!” 汉王攻破伊阙关的消息并没有让庞统感到意外,不过胡昭这句话却是令庞统心头一动! “先生方才说什么?”庞统复问道。 胡昭看着一脸异状的庞统,笑答道:“我说汉王望洛兴叹,将伊阙山改名为龙门山!士元何故惊讶?” 庞统突然仰天大笑!连连拍手道:“汉王终于想通了!汉王终于放下了!” 胡昭并不知道庞统为何突然大笑,甚觉诧异,不禁问道:“士元何谓想通,何谓放下?” 庞统稍稍收敛笑意,言道:“龙门、龙门,龙入之门!此龙何人,非汉王而谁?” 胡昭不知道的是当年庞统在夷陵初见刘征,献上的第一策便是要刘征进位称帝!不过当时的刘征根本没有理会庞统,甚至还对庞统很不待见! 时过境迁,如今朝廷势微,天子已经完全沦落为曹操的掌中玩物,刘征登临伊阙,望洛兴叹,却将伊阙改名龙门,这里面透露出的微妙讯息,足够让庞统敏锐的察觉到刘征的心理变化! 而当时贾诩微微一愣,亦正是因此! 不过刘征并没有明说究竟是为何要命名为龙门山,贾诩也不好擅自揣测,因此只当是刘征一时兴起。 犒赏三军过后,刘征亲自坐镇龙门山,马超因伤暂时留在刘征身边休养,接下来并无险关需要马超出战,于是便令张郃统帅前军所部,进逼洛阳! 张郃已然探得军情,立刻回报,言通往洛阳的道上,接连筑起冰城。 刘征听完,略微有些疑惑,于是问道:“可知这是谁的主意?” 刘征不太相信这是曹仁能够想出来的,因此势必要问个清楚。 张郃回报道:“末将抓住了曹军俘虏,拷问得知,此计乃司马懿献于曹仁!曹仁已将兵力收缩回洛水北岸,只留有三座冰城并少量兵马驻守。” “又是司马懿!看来本王与司马懿注定是无缘了!”刘征不无惋惜的说道。 贾诩老成,当即看出端倪,于是对刘征言道:“司马懿此计乃是为阻滞汉王,拖延时日!只是不知他在等什么?”贾诩一时还没有想出司马懿最终的用意。他当然不会想到司马懿竟然会给曹操献上一个十分恶毒,在外人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计策!谁都知道曹操代表朝廷,谁会想到曹操竟然会用朝廷的两个州来断 臂求生!这种举动也只有疯子能够想得出来,也只有疯子肯听从这样的计策! 曹操的确是疯了!为了保命,曹操什么做不出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逼急了,曹操连亲人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掉!而这就是曹操与刘征唯一的不同之处!刘征尚存仁义,而曹操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却可以不折手段!刘备当初也是这种人,或许现在有所不同,不过对于刘征来讲,这些都不重要了!该走的早就走了!曹操、刘备都是从自己手下出去的 ,刘征也不会期望还能回到当年。 “曹仁想要拖延时日,本王更当急攻!张郃!”刘征当即令道:“明日十日之内,拔掉这三座冰城!十五日之内,本王定要兵临洛阳城下!” 刘征不会给曹仁、司马懿太多时间,洛阳在刘征眼里,已经是囊中物! 张郃当即领命,随即领兵向北杀去! 却说曹操密使魏讽,一路风驰电掣,赶赴寿春!才至寿春城中,尚不暇歇息,立刻便找了孙权亲信胡综,送上厚礼! 那胡综本来心性不纯,加上魏讽口才出众,一番阿谀奉承,简直将胡综说成了吴王孙权麾下第一谋士! 胡综喜欢听好话,喜欢被人恭维,听了魏讽阿谀之言,不禁心花怒放!当时便答应魏讽,要为吴王引见魏讽。此时的孙权正为前线战事而苦恼,汉王那边是捷报频传,而孙权这边,吕蒙、贺齐各引其军,难以合纵,无法策应,加上镇守兖州、青州的是夏侯惇、夏侯渊两员大将!此二人皆是曹操麾下第一等的将军 !尤其是兖州夏侯惇,吕蒙一丝便宜都没有占到!贺齐也是步履维艰,寸步难进! 当初孙权撇开鲁肃,就犯下了大错!若是鲁肃出马,综合二军,必可形成合力,且不说拿下夏侯惇或者夏侯渊,至少战局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困窘!吕蒙、贺齐二人不对付,各自为战,夏侯惇、夏侯渊应对二人游刃有余。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魏讽出使 正当孙权为战事不利而苦恼之际,胡综来到了孙权身边! “主公是为兖州、青州战事而忧虑否?”胡综轻声媚态的问道。孙权鼻孔哼气,自从乌林、颍水大败曹军之后,孙权意气风发,自以为东吴将士为天下之精锐,却不想才半年不到,却又步履维艰,寸步难进!形势变化太快,令孙权开始自我怀疑,莫非自己真的不能更 有作为吗? “伟则知孤心事!可叹吕蒙、贺齐难堪大任,当初真该听子布的话,若用子敬为帅,绝不至此!”孙权不禁悔恨道。 当初是孙权自己决定不用鲁肃的,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临阵换帅,自古兵家大忌,现在就算是再派上鲁肃,恐怕也不能再有改观了! 胡综见孙权越是苦恼,心里便越有底!因为这样的话,魏讽所求,孙权一定会听进去! “主公啊!若在下能令兖、青二州不费吹灰之力便为主公所有,主公可愿否?”胡综怪笑问道。 孙权一听这话,当时顿起狐疑,急忙看向胡综问道:“伟则怕不是玩笑之语吧?” “绝无虚言!”胡综高昂着头,好像全是自己的功劳一样。 孙权宠信胡综,见胡综如此说话,知道胡综肯定是有什么想法,于是急忙对胡综言道:“若伟则真能替孤取下二州之地,孤重重有赏!” 胡综立刻换上一副谦虚的姿态,对孙权拱手拜道:“能为主公分忧,乃臣子本分!胡综绝非贪图赏赐!” “好了、好了!孤知你胡伟则忠心,到底如何取下二州,快快说来!”孙权急不可耐的对胡综说道。 胡综于是便将曹操密使魏讽已至寿春的消息悄悄告诉了孙权!孙权闻言狐疑道:“此事可信否?” “可不可信,主公一见便知!”胡综退步拱手道。 孙权复起疑虑道:“那魏讽为何独独先拜谒与你?” 胡综急忙跪地道:“臣绝无通敌之意!或因那魏讽知晓主公对臣恩宠有加,方才来寻臣下!” 胡综的回话,打消了孙权的疑虑,换做是孙权自己,也会先找最受宠信的人,因此也就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那你便将魏讽给孤带来,孤倒要看看,曹操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综于是立即拜退,随后便将魏讽带来吴王府中! 孙权看到魏讽,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这魏讽风流倜傥,端的是一表人才,看起来便让人觉得舒服! “堂下何人?”孙权开口问道。 魏讽上前躬身行礼道:“魏公使臣魏讽,拜见吴王殿下!” 孙权故作姿态,更出言道:“既见本王,为何不跪?” 魏讽笑而答道:“在下闻赠人以礼,当受厚报!魏讽身携重礼而来,未闻有赠人以礼,还须跪呈之理!” 魏讽当然不能太降低自己的身份,好歹他是代表曹操而来,并非孙权下臣。 孙权故作姿态,被魏讽只言片语便化解。孙权听到魏讽的回话,不觉哑然,只好问道:“既携重礼而来,可令孤一览否?” 魏讽于是一挥手,胡综已经命人将一副地图送了上来,魏讽指着兖州、青州地界,画了个圈,对孙权说道:“大河以南,兖州八郡、青州五郡,计百又三十六县之地,尽与吴王!” 兖州共有八郡八十县,青州共有六郡四十五县,这另外的一郡九县,乃是青州平原郡,正是曹植现在所在的地方,因其在河北,因此没有被划入这场交易之中。 少了平原一郡,自然也是可以理解,曹操当然不会让孙权将触角伸到河北之地! 听到魏讽的话,孙权心里其实十分激动,这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土地!有了这两个州一十三个郡,从此黄河以南,几乎全部都在孙权治下!如此孙权已成独霸天下之势! 当然,这仅是就州郡之多而言。 孙权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再问魏讽道:“此为曹公之意?还是朝廷之意?” 魏讽笑道:“曹公之意便是朝廷之意!吴王何须多问!” 孙权当然明白,魏讽既然是秘密前来寿春,此事肯定是见不得光的!曹操的意思当然也就是朝廷的意思,谁还能阻止曹操不成? “时下两军交战,曹公却遣足下前来,竟举二州以属孤,想必是有所求吧?”孙权哼笑一声道。 孙权这话显然是在拔高自己,意思就是不可一世的曹操终于也要求我了! 魏讽自然不会堕了曹操的威望,于是轻声笑道:“此两全之策,既为魏公所求,亦为吴王所求!魏公求安,吴王何尝不需求安!” 孙权又没占到便宜,不过这都不要紧,孙权倒是对魏讽越加的重视起来。方才几番对话下来,魏讽面色入场,镇定自若,看其年纪也才不过二十多岁,出使在外,却能如此挥洒自如,孙权不由得对其刮目相看。尤其是自己设下几次言语陷阱,都一一被其化解,可知的确是胸中 有物,腹中有胆! “方今曹公受兵两端,汉王挥雄师以向洛阳,孤亦发兵于兖、青,若说曹公求安,乃情理之中。而足下却言孤亦当求安,却作何解?”孙权再问魏讽道。魏讽于是回话道:“圣人有言,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世事变化万端,今日之友,谁言不成明日之敌!反之亦然,今日之敌,谁言并非明日之友?方今之局势,汉王意在洛阳,志在天下!魏公之不保, 吴王何能独存?以眼下时局,吴王自忖,若汉王取得洛阳之后,发兵东向,进取汝、颍之地,吴王足以当否?” 孙权大笑道:“魏公曾发百万之众南下,孤且不惧,汉王之兵不过昔日魏公,孤又何惧之有?” 孙权再搬出大败曹操的旧事,用来驳斥魏讽,以证明自己不怕汉王!不过魏讽却早有准备,于是言道:“此言不虚,在下绝无低估吴王抗争之决心!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吴王与魏公皆是大战方罢!魏公虽暂时蛰屈,却根基未损,尚有河北之地,河北之民数以百万计的,冀中带甲数十万!亦足以一战!反观吴王,今之疆土倍加,而甲士却难骤然与赠,是以昔日一士,须守今日数倍之地!譬如猛虎傲斗谷中,但顾前后而已,今则纵之山林,须防八方,与战则不利,与守则有隙。且大战方罢,而汉王休兵三载,甲士气力充盈,将校常有猛志,在下恐吴王未足当汉王之兵也!”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能言善辩 魏讽一番论述,将孙权现在的处境分析的头头是道!孙权虽然表面淡定,实则内心为其所动,深以为忧!“足下巧言善辩,却忘了一点!孤与汉王向来盟好,一向是进水不犯河水,两家既有旧盟,更有新誓,又何须顾虑于此?且汉王盟誓鲁山,必以破曹公为首任,岂会半途而废,觊觎我东吴之地?足下糊弄玄 虚,蒙骗不了孤!”孙权冷冷笑道。 孙权搬出与刘征的盟约,和以往两家的友好,来反驳魏讽,魏讽却是轻轻一笑。 “何故发笑?”孙权怒色问道。 魏讽拱手回话道:“在下笑吴王将为汉王所欺却不自知,堂堂一方霸主,却寄希望于一纸盟约!若真是如此,魏讽可笑上三日三夜。昔有晋人掩耳盗铃,吴王欲效其后乎?” 孙权脸色变得很难看,魏讽这是将孙权比同了掩耳盗铃之辈,意思是说孙权在自己骗自己。孙权近来越发的自视甚高,对魏讽的讥讽之语很是不满,但毕竟不能就此发怒,因为魏讽显然有话没有说完。于是孙权只好忍耐问道:“即使如此,足下便说说高见!若是说的在理,还则罢了!如若不然, 今日孤当鼎烹足下!以为肉羮!”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你给老子严肃点!若是说不出个道道来,便拿你煲汤! 在古代,下油锅可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当初刘邦的说客郦食其前去说齐,本来已经说好,却被韩信坑了,结果就在齐国自己跳进了油锅之中! 大凡鼎烹之刑,多是给口舌之士用的。乱世使臣,是个高危职业,弄不好便小命不保。魏讽自然知晓轻重,说话之前早就心中有数。于是便对孙权言道:“世人皆以汉王为可信,却不知汉王之伪诈!昔汉王居汉中,立意谋取同宗刘益州,假借报华阴之仇为名,兵发南向。刘益州或为有罪,然罪当致死乎?非也!故刘益州割巴中之地以与 汉王,又赎以万金,两下罢兵,以为从此秋毫无犯!然不出一年,汉王却又兴兵,谋夺益州之心昭然若揭!同宗尚且可欺,已盟尚且可毁,况乎吴王?” 魏讽算是说对了一半,当时刘征的确有夺取益州之心,但毕竟先动手的还是刘璋!若不是刘璋发兵数万,准备攻打阳平关,刘征也没有借口起事!因此魏讽只算是说对了一半。 不过就是这一半,已经足以让孙权心生疑窦。魏讽反正是一张嘴巴,刘征也不在场,任他怎么说,刘征都无法辩驳。 孙权听在耳朵里,却是振聋发聩。其实说到底还是孙权自己有这方面的看法,若不是鲁肃、周瑜、张昭等人一直在旁边叨叨,孙权早就对刘征有看法了! 鲁肃、周瑜、张昭等人是从大局出发,并非意气用事,而魏讽就是要说动孙权,让他的本性压制理性!见孙权陷入沉默,魏讽继续说道:“汉王之伪诈,此其一也!此番大战未发之际,魏公许汉王粮谷百万,以求无事,然汉王收受魏王粮谷,旬月之间,竟然反目,起兵数十万,以向洛阳。试问,如此行径, 汉王其人可信乎?” 这件事情孙权知道,鲁肃回来都已经跟孙权禀报过了,当时孙权只是将此看作汉王的睿智。但现在被魏讽这么一说,还真是开始怀疑其汉王的信用来。 “有此二事在前,其与吴王反戈,自也不在话下!诚为吴王计,若吴王受魏公二州之地,携手以拒汉王东出,则魏公为安,吴王亦为安!此两全之策,肺腑之言,敢请吴王深思!” 魏讽凭借自己的出众的口才,说的孙权是心绪扰动! 最关键是魏讽带来的加码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两个州,一百多个县,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到手!这样的便宜放在眼前,谁不动心? 孙权夺取徐州、豫州之时,那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费了几乎三年的时间!而现在只要一声答应,立马又到手两个州,这对孙权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曹公之意,是以二州之地为盟,邀孤攻击汉王?”孙权确认道。“不错!方今汉王势盛,魏公虽凭借河北之地足以自保,然洛阳乃京畿重地,朝廷所在,身为臣子,不可不顾。故为保朝廷,护佑天子,愿请吴王会击汉王!若吴王发周、吕、程三位将军所部兵马,以蹑汉 王之后,魏公调兵遣将,以阻汉王之前,则汉王必退守关中,而中原得以安宁!” 魏讽说的很清楚了,连孙权该怎么用兵,都事无巨细,说了出来。 一切都说的很完美,只需要孙权点头,事情就可以办成! 孙权真的心动了!不过也没有马上答应魏讽,只是对魏讽说道:“足下舟车劳顿,不妨暂歇馆中,容孤稍作商议,再行答复!” 孙权当然不会立刻便答应魏讽,那样就太过轻率了,身为人主,这一点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 魏讽却是有些等不急,如今洛阳战事正在激烈进行当中,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魏讽于是再出言对孙权说道:“在下素知,成大功者不谋于众!吴王当世豪杰,见识高远,智略超群,必有骨见!事谋于众,则恐泄漏万端!事谋于迟,则良机不再!常言道,谋泄者,事无功;计不决者, 名不成!洛阳情势一日千变,不暇片刻耽搁!吴王若欲成就大事,当速决断!在下暂退,明日此事,若不得吴王音讯,亦将北归复命!” 随后魏讽对孙权拱手致意,便兀自离去。孙权马上对胡综挥了挥手,示意胡综跟出去好生安排。胡综会意,当即跟了出去。留下孙权独自一人,反复的思考着如何作决定! 胡综出来府外,对魏讽言道:“素闻邺中魏子京高才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胡某佩服!” 魏讽笑对胡综拱手道:“在下区区薄才,怎可在书部面前妄自夸耀!书部方才是世之大才!如若不然,以东吴泱泱群贤,何独书部可为吴王腹心?”胡综听到这一番恭维,心花怒放,连连笑谢魏讽。二人随即一同离去,胡综为魏讽安排了秘密住处,美酒佳肴,美人伺候,自不在话下!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臣子本分 魏讽用自己的辩才成功的说动了孙权,虽然还没有得到孙权的答应,但魏讽心中已经有数,此事八九不离十!于是便安心在馆中饮酒为乐,享受佳肴美人。 却说寿春横江将军府,鲁肃虽然近来越发的被孙权疏远,但毕竟鲁肃还是个忠贞臣子,尽忠职守,为人臣本分,鲁肃不可能对东吴的大事不闻不问。 陆逊一直跟在鲁肃身边,既受教于鲁肃,也为鲁肃私下里做一些事情。 胡综是陆逊重点关注的对象,魏使魏讽叩胡综府门之事,已经有人报知了陆逊。陆逊知晓轻重,于是立即来报知鲁肃。 鲁肃听到有曹操密使,已至寿春,当时眉毛便拧成了一团! “你可查探清楚了,确实曹操密使无疑?”鲁肃再次确认道。 陆逊肯定的回话道:“确凿无疑!在下还打探清楚,来使为曹操手下西曹掾,姓魏名讽,据闻此人在邺中颇有才名!口舌之利,无出其右!” 周瑜将陆逊交给鲁肃,这为鲁肃省了不少心。很多事情甚至都不需要鲁肃明言,陆逊便可以办的妥妥当当,万无一漏! 得到肯定的回答,鲁肃脸上更加是阴云密布了! “来者不善!恐将坏我主大事!”鲁肃十分担忧的说道。 “此人才至寿春,便叩胡综府门,方才得报,其人已被主公召见!与胡综欢喜而出,看来甚得主公之心!”陆逊已经将了解到的事情分析了一遍。 鲁肃更加担心,当即喊道:“备车!”门外服侍的小奴立刻便小跑着出去了。 陆逊也有些担心,不过他担心的不是孙权那边,而是眼前的鲁肃。 “将军!近来主公甚少召见将军,将军若贸然前往,恐怕更有违主公之心!还请三思!”陆逊拱手劝道。 鲁肃摇头叹息了一番,一时忧愤,不禁又咳嗽了两声。 话说之前孙权决定不用鲁肃,而兵分两路伐曹时,曾借口鲁肃身体抱恙。当时鲁肃其实身体无恙,却也只能装作是有病在身。 或许是一语成谶,没想到这些天来,鲁肃身体真的出了问题!已经开始咳嗽不断,时常难以入眠,却是不知何故。 陆逊的劝说是出于对鲁肃的爱护,不过鲁肃却不能如陆逊所言,真要他坐视不理,恐怕是不可能。 “伯言哪!你我皆是主公之臣,职分所在,岂能仅顾惜自身?魏讽来必有谋,当提醒主公,切勿中了曹操的圈套!若是因此而得咎于主公,那也算是我不负人!” 鲁肃长叹了一口气,随即跨步出门,坐上了马车,一路直奔吴王府! 孙权正在考虑要不要答应曹操提出的条件,以及答应之后,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小仆进来报道:“横江将军鲁肃求见!” 孙权听到愣了一下,自己已经多日没有召见鲁肃了,这会儿魏讽刚走,鲁肃就来求见,难道只是巧合? 来都来了,孙权也不能表现的太小气,于是便令小仆将鲁肃请了进来。 鲁肃方才入内,孙权已经笑脸相迎。 “原来是子敬啊,快快进来!”孙权显然是皮笑肉不笑。 以鲁肃的眼力,自然是看得出来,不过这都不没有关系,睡觉孙权是主,鲁肃是臣呢! 鲁肃上前行跪拜大礼,这在以前是根本不需要的,不过现在孙权却受的十分坦然,丝毫没有让鲁肃免礼的意思。 “自臣抱恙,已多日未曾拜见主公,心甚不安,还请主公恕罪!”鲁肃先向孙权请罪道。 这话里面包含了多少委屈,鲁肃知道,孙权却并不以为然。 “子敬既然身体有恙,便在府中好生将养,不必车马劳顿,孤不怪罪于你!快请入座吧!”孙权表面大度,实则外宽内忌。 鲁肃只是起身,并未入座。 “看主公气色甚佳,可是遇见了什么人?”鲁肃试探问道。 孙权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倒是直言道:“子敬莫不是听了什么传闻?” 鲁肃点了点头道:“确有一些传闻,听说曹操已遣密使前来寿春,不知此事真假,想必主公应该是了如指掌。” 孙权知道鲁肃的本事,也知道自己瞒不过鲁肃,于是干脆坦率的说道:“确有此事!来使魏讽,孤已经见过了!子敬也是为此事而来吧?” 鲁肃以为孙权会有所遮掩,没想到比自己还直白,心里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主公说的不错,臣正是为此而来!以臣所料,曹操在此时遣来密使,必与主公有交兑之计!不知臣说的对吗?”鲁肃拱手问道。 孙权轻声冷笑了一下,于是直言道:“不愧是鲁子敬,聪明如此,卧于病榻却能事无巨细,了如指掌!看来孤倒是不如子敬了!” 孙权之外宽内忌,在此显露无遗,言外之意,鲁肃的消息比自己还灵通,人主对属下说出这样的话,绝不是一件好事。 无论孙权如何夹枪带棒,鲁肃都不会辩驳,这就是鲁肃,忠贞本分。 “敢问主公,那曹操向主公提出了什么条件?”鲁肃急于知道详细情况,于是也不怕逆孙权之意,直言问道。 鲁肃是横江将军,外加侍中,侍中就是侍奉人主,当然可以询问军国大事,这并不超越鲁肃的权限。 孙权轻笑了一声,十分耐人询问,对鲁肃答道:“曹公欲以兖、青二州十三郡之地许孤,子敬你看如何?” 鲁肃闻言不觉一惊!曹操付出这样大的代价,那便意味着有更大的索求!若是割让三五个郡县,鲁肃还会认为曹操只是为了与东吴休战,但现在一听这报价,显然不止于此! 鲁肃急忙问道:“曹操予以厚利,看来必有大求!不知曹操何所求?” “罢兵结盟!” 孙权简短的说出四个字,在鲁肃听来却是更加震惊!休战尚可,结盟那就意味着要与汉王反目!与汉王盟好,这是东吴数年来的既定方针,其中以鲁肃出力最多,甚至两次出使,才换来两家相安无事!而今曹操以二州之地,便要让东吴推翻数年的积累,鲁肃如何不震惊?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寒意彻骨 孙权说的轻描淡写,但在鲁肃听来却是地动山摇。看到孙权脸上的淡然,鲁肃急切的问道:“那主公是何态度?” 孙权吁嗟了一番,作犹豫之状道:“孤嘛……嗯……可以商榷!” “万万不可!主公若上了曹操贼船,我东吴必将得不偿失!”孙权话音刚落,鲁肃便急忙劝道。 “子敬言重了吧!” 一个声音自门外传来,正是胡综,在安顿好魏讽之后,回来向孙权复命!鲁肃入内尚需通报,胡综已经可以自由进出,孙权对胡综的宠信,可见一斑! “书部是何言也!事关我东吴安危,如何言重?”鲁肃对胡综越发的没有好脸色。 胡综不疾不徐,先上前拜见了孙权,随后才对鲁肃回话道:“安危安危,有安有危,子敬岂知此事于我东吴是安是危?” 胡综也是巧言令色,就借着鲁肃的话反驳起鲁肃来! “当然是危!与汉王反目,何安之有!前功尽弃,自毁长城,此智者不为也!” 面对胡综,鲁肃稍微有些激动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这在孙权听来却是很刺耳! “好了!好了!二位有话好说,何必如此剑拔弩张!都请入坐吧!”孙权于是说道。 胡综兀自入座,鲁肃本不欲入座,见胡综坐的如此坦然,于是便愤然坐下。 “主公!万不可答应那曹操,背弃汉王啊!”鲁肃言辞恳切,拱手拜道。 “背弃汉王?子敬怕是说错了吧!孤既非汉王之臣,何言背弃?”孙权反问鲁肃道。鲁肃不禁一愣,没想到孙权是这个态度,于是说道:“主公与汉王修盟多年,一向友好,汉王亦不曾有秋毫之犯。眼下汉王已誓师伐曹,正与曹操交兵洛阳,若此时主公与曹操结盟,难道还不是背弃汉王? ” 孙权冷笑了一声道:“子敬此言差矣!孤既非汉王之臣,更非汉王之友!不是孤不认汉王这个朋友,而是汉王根本就不曾视我为友!如若不然,为何强割我南阳十三城?” 原来孙权对割让南阳十三城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孙权看似大气,实则心底里十分小家子气!可南阳十三城真是刘征强割的吗?这难道不是转攻曹操的报酬?刘征本来可以大举义旗,以诛杀异姓王为名,剑指孙权。正因为一向与孙权友好,方才决定先对曹操动手,既免去了与孙权的兵争,更为孙 权夺取兖州、青州提供了机会!只是孙权自己糊涂,不肯用鲁肃,以至于进军不利! 可以说刘征只是收取了孙权十三城作为通道,但却为孙权夺取两个州助益颇多,这么划算的买卖,现在却被孙权说的好像是刘征强取豪夺一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孙权不认账,鲁肃也没有办法反对。 要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实在太难,即便一时可以改变,终究还是会暴露,而现在孙权的本性便暴露无遗!自从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之后,孙权的权力欲望,占有欲望,已经变得日甚一日! 现在的孙权,在东吴群臣中的威望,已经无以复加!但只有头脑清醒的人才会看到更远处的危机。 胜利可以激励人,更可以迷惑人!孙权正是被大败曹操冲昏了头脑!而东吴群臣之中,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上骄下躁,盛极恐衰!这便是鲁肃心中最大的忧虑! 孙权的不可理喻,让鲁肃无言以对。胡综却是不肯罢休,更对鲁肃言道:“子敬为何一心向着汉王?难道汉王才是子敬的主公吗?我主当时英杰,受封于朝廷,得进位为王!今朝廷益赐主公青、兖二州之地,以令主公更尊王室,有何不可?且 洛阳京畿之地,天子朝廷俱在,宗庙之所,皇陵林立。汉王身为宗室,却举兵横行伊洛之间!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即便主公反目汉王,也是为国尽忠,名正而言顺,天下之民,孰能非之!” 胡综大的见识没有,小聪明却是很厉害!这番话说出来,孙权深以为然,对胡综益加亲信三分。 胡综的说不算错,从他的角度来看,这样也说的过去,可是军国大事,不是言语上说的过去就行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一步踏错,死无葬身之地! 胡综没有亲临过战场,不知道战事之残酷,他没有像鲁肃这些人同样的危机感!而孙权本性暴露,又受胡综等人蛊惑,竟也自视甚高,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有雄霸天下之志,不知大道所在。 鲁肃见一君一臣,一唱一和,心里却在滴血! 尤其是胡综那一句“难道汉王才是你的主公”,实乃诛心之论! 鲁肃何曾有过背弃东吴的想法?若是鲁肃意志有丝毫的不坚定,早就已经投向了汉王的怀抱!要知道汉王曾是何等的尊敬鲁肃!只要鲁肃点一下头,早已成为汉王肱骨!又何必留在这寿春受小人之气? 胡综是不会看到鲁肃的忠贞志节,但最令鲁肃伤心的,还是孙权对胡综的纵容态度!即便胡综夹枪带棒,言语讥讽,孙权始终都没有出言制止!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鲁肃最难忍受的便是被人质疑不忠! “罢了!罢了!或许是鲁肃糊涂了!既然主公心里已有打算,鲁肃已无话可说!近来身体越发不适,臣请求主公准许臣回乡静养!嗣后再为主公尽忠吧!” 鲁肃只觉寒意彻骨!整个人也失去了精神!同时也是想用这样话来看看自己在主公孙权心里到底还有多少份量! “子敬当真非如此不可吗?”孙权严肃问道。 “主公早可乾纲独断,臣留在主公身边也已无大用,徒费奉粟。”鲁肃拱手拜道。 “既然子敬心意已决,孤也就不强人所难了!你可暂回庐江休养,若有事,孤自会召你!” 两人暗暗较量,孙权索性心一横!竟然真的答应了鲁肃试探性的请求!鲁肃简直不敢相信!当初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主公,现在竟然心狠如是!鲁肃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鲁肃告病 孙权的态度是令鲁肃万万没有料到的,鲁肃以为自己以离开寿春为筹码,至少可以换得孙权挽留。却不想孙权根本不给鲁肃台阶下,反倒是一抬手便将梯子撤走! 鲁肃还能怎么办?只好再拱手对孙权道:“既然主公准许臣回庐江,还请主公将臣官衔一并收回!从此鲁肃也可无牵无挂,悠游岁月,寄情山水了!” 要走干脆走的更彻底!鲁肃连横江将军的军职,侍中的官衔一并都不要了!这是真的一时心灰意冷! 孙权终于发怒道:“子敬这是在羞辱于孤吗?若孤将你官衔撤去,你叫天下人如何看孤!你若还认孤这个主公,便休要再提罢职之事!官衔给你留着,俸禄加倍!回庐江去吧!” 孙权可以借口说鲁肃身体有恙,但是要除去鲁肃的官职,却是万万不能!不是孙权顾惜鲁肃,而是因为鲁肃功劳实在太大!若是真的就此罢去鲁肃之职,整个东吴所有人都不会答应! 孙权当时怒起,甩袖而去!只留下鲁肃呆在原地!一旁的胡综也没有想到事情闹的这么大!虽然对鲁肃颇有嫌隙,但胡综也没有想过要将鲁肃赶走呀!这下可闹的有些过分了!可是主公孙权已经发话,事情绝无更改可能!胡综虽也有心为鲁肃说上那么一 两句话,可哪里还能开口? “哎!子敬兄啊!说事就说事,你又何苦言语相逼呢?胡某虽然与你略有分歧,却也敬重你是个大才,如此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胡综长叹了一口气,自以为是在宽慰鲁肃,然而鲁肃听到胡综的话,却只是更加愤怒! “胡伟则啊胡伟则!你休要猫哭耗子假慈悲!物伤其类,今日鲁肃不过只身而去!你若不知忠言直谏,一味阿谀奉承,来日必受刀斧之刑!”鲁肃忍不住站起身来指着胡综大骂道! 鲁肃从来不骂人,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看来胡某真是浪费口舌!哼!”胡综回了一句,随即也甩袖而去! 这下真的只剩下鲁肃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大堂之上! 鲁肃一下子瘫坐在地,心中一阵悲凉,只觉得如鲠在喉!胸中块垒郁积!不由得一阵剧烈咳嗽,鲁肃赶紧伸手掩口,直到咳嗽稍歇,鲁肃方才发现掌心已是一摊腥红! “罢了!罢了!吾将休矣!人生至此,复能何求?” 鲁肃勉力支撑着重新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出了吴王府,坐上了来时的马车。回到自己府中的鲁肃,突然不支,整个人轰然倒地,当时不醒人事! 再次醒来时,已是夜深,妻子在一旁伺候,鲁肃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令人取来笔墨! “去将陆伯言找来!”鲁肃又对家仆令道。 很快陆逊便赶到了鲁肃府上! “将军!你可算醒过来了!”陆逊关切的说道。 鲁肃回到府中时,陆逊尚在,也是陆逊找来医官,为鲁肃施治。见鲁肃一直未醒,陆逊方才离开。 鲁肃有气无力的对陆逊招了招手,陆逊急忙近前。 “将军何事吩咐?”陆逊急忙问道。 鲁肃将墨迹刚刚才干的书信卷了起来,绑好转载布袋之中,交到陆逊手上,并对陆逊说道:“伯言为我将此信送去许昌,务必命人尽快送到公瑾手上!去!这就去!快去!” 鲁肃一连催促几次,看起来十分着急!陆逊只好连夜找了人,快马加鞭将书信送去了许昌! 第二日,鲁肃病情稍缓,也不愿在寿春多留,乌林指挥兵马大败曹操的东吴前都督,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寿春!寿春的许多人几乎都不知道!待到知晓鲁肃告病回乡时,鲁肃早已远去! 就在鲁肃离去的当天,孙权独断专行,竟真的答应了曹操开出的条件!魏讽得以完成任务,随后又与孙权约定相关事宜,当天便也离开了寿春,北归复命! 胡综促成此事“有功”,当天被孙权提拔为侍中。 鲁肃的突然离去惊动了寿春的不少人!如诸葛瑾、阚泽等,尤其是张昭! 张昭对于鲁肃突然告病十分怀疑,于是当即便派人仔细调查了前因后果,虽然得知鲁肃的确是突然犯病,但其中蹊跷却是令张昭很是疑心。为何鲁肃从吴王宫出来便突然重病?难道是在晋见主公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张昭又得知当时胡综也在场,于是便找到胡综,想要问个明白,那胡综当然不会明说,只说是鲁肃自己告了病假,请求回庐江养 病。张昭越想越不对劲,加上又听闻孙权与曹操达成密约,甚至都没有让自己知道,张昭更是疑心。当面找孙权对质,肯定是不行的!近来孙权的脾性已经大不相同,张昭知道轻重,况且自己也没有什么真凭 实据,更不好明目张胆去质疑自家主公。 于是张昭又想到了吴夫人这里,当即便往吴夫人处求见。 孙权早就已经命令了负责吴母护卫的人密切注意来访之人!张昭才到门口,便有人立刻前去禀报孙权。 孙权得知张昭又一次的找到自己母亲,当时便扔下手上事情,便往吴母宫中赶去! 当张昭来到吴母面前时,孙权正侍奉在吴母旁边。 “哦?是张公啊!你莫非也听闻母亲身体不适,特来看望?” 其实吴母只是偶感风寒,根本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不过孙权抢先说了出来,无疑是在告诉张昭,自己母亲身体不好,不该说的话就不要在这里说了! 张昭哪能不懂?当第一眼看到孙权在时,张昭便知道自己今天是有话也说不出口了! “子布先生来此何事?”吴母不知道孙权在跟张昭耍心眼,于是问道。 张昭只好尴尬的笑了笑道:“许久不曾拜望太夫人,老臣特来问安!太夫人可安好?” 吴母笑道:“好、好、好!看着权儿有子布先生这样的得力之臣辅佐,东吴基业日益昌盛,老身一切都好!”由于孙权挡在中间,张昭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想说的话!只好陪着不咸不淡的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去。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周瑜吐血 张昭前脚刚走,孙权便对吴母道:“孩儿去送送张公!” 随后就跟了出去。 “张公是有话要说吧?”孙权突然开口道。 张昭回头看见孙权,于是急忙回身拜道:“老臣确有话要说,不知主公愿听否?” 孙权笑道:“张公乃是孤的丞相!丞相有话不对孤说,还对何人说?走,找个清静处,张公有什么话当讲无妨!” 孙权一语双关,一者是提醒张昭,他是主,张昭是臣。二者也是告诫张昭,今后再不要来这里找太夫人说不该说的话! 张昭只好跟着孙权而去,一路来到孙权的书房。孙权撇去了其他人,只留下张昭。 “张公究竟何事,如此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孙权淡淡问道。 孙权的气势越盛,给张昭的心理压力便越大!话语权就是在心理较量上见高低! 若是两三年前,张昭或许可以在心理上压制孙权,但现在,已经完全压制不住了! 老了的张昭对上年轻气盛的孙权,毫无疑问,张昭已经处于下风!孙权对张昭的敬重归敬重,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若真的剑拔弩张,张昭也难保不是下一个鲁肃! “今闻鲁子敬突然告病,已回去庐江,甚感意外,故此想问一问主公,这鲁子敬究竟为何非要离去寿春?”张昭语气平静的问道。孙权亦作凝重之色,于是对张昭回话道:“孤亦甚感意外!子敬本有旧疾,此事张公素知。不意前日子敬病情加重,竟强忍病痛,前来见孤,还请求告病回乡!说是寿春烦扰,不利将养,又道故土情深,期 望回乡!孤实不忍,虽有切肤之痛,却也只好从其心意!因此便准了子敬所请!顾念子敬功高,孤特令加倍奉养,使衣食无缺。张公还有何疑问?” 鲁肃又不在,还不是孙权一张嘴!说的比唱的好听! 然而用这些话来搪塞张昭,却是绰绰有余,张昭也无从质疑,只好叹道:“鲁子敬世之大才!眼下正当用人之计,不意病患加身,实在令人惋惜。但愿子敬能早日痊愈,再为主公谋事!” “张公还有何事吗?”孙权复又问道,好像是有问必答。 张昭叹息完鲁肃的突然离去,收拾起情绪,于是又问道:“听闻曹操派了密使前来寿春,可有此事?” 孙权笑道:“此事正要告知张公!不错!曹操的确派了密使过来!” “敢问曹操密使来此何意?”张昭拱手问道。 孙权难掩喜悦,笑对张昭说道:“曹操为孤送来兖州、青州一十三郡之地!” “无功不受禄,曹操必有所求,对否?”张昭问道。 “张公所言不错!曹操意与孤结为盟好!孤已经答应了曹操!”孙权直言道。 “什么?主公为何如此草率?”张昭不禁大惊道。 孙权就是要先斩后奏,他知道事情一旦让更多人的参与,肯定免不了生出许多瓜葛!现在事情已经成了,生米煮成熟饭,张昭这些人也就只有默认。 “并非孤草率,实乃情势紧急,片刻不得耽搁!” 孙权于是便将与曹操的密约,仔细说与张昭听。 张昭听了心中焦急,却是无可奈克!只得感慨道:“此事十分凶险,虽有大利,亦可成为大祸!主公啊主公!你实不该如此轻率啊!为何就不先问问老臣呢?” 其实到这里张昭已经明白鲁肃告病的原因了!张昭完全可以猜到,必定是鲁肃不满孙权的决定,因为鲁肃无疑是东吴与汉王盟好最重要的推动者。“张公啊!如今汉王志在东出,其目标虽直指曹操,然汉王之志岂只在河北?孤早晚与汉王必有一战!如今良机骤来,既得二州之地,又可一击重创汉王,此一举两得,孤岂能错过?张公久为孤肱骨,当知 孤之心意,绝不止在东南半壁,孤有岂肯坐失良机?” 孙权的话说的很用心,尽力的避免触怒张昭,张昭也没有办法。如今木已成舟,事情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短期来看,似乎好像是利大于弊,至于长远,谁能料想? 张昭不由得叹了口气,只得对孙权说道:“但愿主公今日的决定是对的!事已至此,老臣也唯有竭尽心力,为主公筹谋后方!” 见张昭最终接受,孙权这才笑道:“张公不愧为孤之良佐!若孤终成大业,当许张公万世福荫!” 这都是安抚张昭的好话,不说也罢。 就此,孙权气走了鲁肃,答应了曹操,背弃了汉王! 话说鲁肃临走之前,令陆逊派人送了一封书信直往许昌。 太史慈、甘宁等也完成了军命,率兵回到了许昌,颍川平安无事。周瑜还保持着老习惯,每日都会去往许昌城楼上巡视一番。 这一日许昌天降大雪,周瑜依旧来至城墙之上,但见角旗突然为大风刮倒,心口莫名的一阵隐隐作痛,几乎仰倒在地!好在护军校尉孙皎及时上前扶住,方才站稳。 “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孙皎急忙问道。 周瑜稳定了心神,再摸心口时,却又恢复如常。 “无事,恐是地上太滑!角旗倒了,叫人重新立上!” 孙皎见周瑜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正当周瑜还在城上时,一骑自东南疾驰而来!周瑜突然感觉此人甚是眼熟,当即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那人听到城上呼声,急忙勒住坐骑,抬头望去,便看到了周瑜与孙皎。 “大将军!小的乃陆将军随从,今有寿春急信,呈与大将军!” 陆逊名号是定威将军,这是孙权看着周瑜面子给的,但却是个虚衔,基本上没有任何实权。 “快快呈上来!”周瑜一听到是寿春急信,急忙喊道。 小将立刻进入城中,当即飞快跑上城楼,将鲁肃的书信送到了周瑜手中! 周瑜打开来一看,当时就傻眼了! “荒唐!荒唐啊!主公误中曹贼奸计也!” 周瑜一时气血上涌,噗呲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溅落在白白的雪地上!十分的醒目! “大将军!大将军……”孙皎吓傻了,急忙呼喊周瑜。周瑜于城楼之上吐血栽倒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各营,各营将军们听说之后,无不着急,纷纷赶来许昌城中。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顿首陈书 平日里黄盖、韩当等人对周偏向汉王也略有些不满,但这却并不妨碍众人敬重周瑜。江东军中,自孙策死后,周瑜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主心骨。 自从周瑜率兵一直杀入许昌城后,周瑜的威望和地位便再也无人质疑,尤其是颍川一地诸营将官,对周瑜的都是令到必行! “大将军!大将军!你终于醒了!” 周瑜才微微睁开眼睛,众将已经拥了上来。 “诸位怎可擅离职守?”周瑜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责备众人不该不听命令便离开自己营地。 众将宁愿承受周瑜的斥责,也不可无动于衷,黄盖上前拜道:“听闻大将军有疾,末将等十分担心,一时方寸大乱,方才不顾军令法规,必要亲眼见到大将军平安无事方才放心!”周瑜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方才如此,这会儿缓过来了,立刻又恢复了五六分精神,于是勉强支起身来诫勉众将道:“颍川乃要冲之地,军务懈怠不得!诸位将军挂念周瑜,周瑜心领了!然军务才是诸位将军 首要之务,岂可因周瑜一人而罔顾军法!都快些回去,周瑜身体无恙!快回去!” 周瑜没说两句话,便有赶走众人之意。来都来了,却被这样催促离去,众将都对周瑜的举动不是很理解。 韩当于是问道:“大将军因何突然犯病?究竟是有何事,令大将军如此心绪大动?” 周瑜知道孙权与曹操密约一事现在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虽然自己也不同意孙权的举动,但毕事情已经发生,更不能横生枝节,于是便只管催促众人各归本营。 面对韩当的疑问,周瑜只将鲁肃告病一事说了出来。众人皆知道周瑜与鲁肃的关系,以为周瑜只是因为担心鲁肃而心绪大动,以至于忧心成疾,并不作他想。 于是,众人急匆匆赶来,又急匆匆离去!许昌又恢复了平静。 “叔朗!你过来!”众人散去之后,周瑜将护军校尉孙皎叫了过来。 孙皎乃孙坚之弟孙静第三子,算起来也是孙权堂弟。自周瑜在许昌之后,孙皎便一直在周瑜身边。 “将军何事?”孙皎上前问道。 “速将寿春来书烧掉,决不可令消息泄露!”周瑜嘱咐道。 “还有,明日我要你回寿春一趟,亲自面见主公,为我陈书!” 有孙皎这个敲门砖,孙权不可能不接受自己的书信。 于是孙皎当即便将书信焚烧,密约一事在这颍川暂时只有周瑜和孙皎二人知道,连来送信的人都不知道内容。 第二日孙皎便携带着周瑜的书信一路疾驰向寿春,一昼夜间,孙皎已经到了寿春。 时已入夜,孙皎直叩吴王宫门,孙权被吵醒,于是问道:“何人要见我?” 侍卫回话道:“护军校尉孙皎求见!” 孙权一听是孙皎回来,以为颍川有重要军情,于是立即起榻更衣,便来到大堂。 “叔朗为何深夜求见?莫不是颍川有何重大军情?”孙权急忙问道。 孙皎上前见过孙权,随后取出文书,上前双手呈上道:“大将军周瑜有书呈送主公!” 没有外人在场,孙权笑道:“叔朗不必如此严肃,你我虽是君臣,却也是手足兄弟!” 于是便从孙皎手中接过书信,随即打开来。周瑜在信中言道:“曹操奸诈之名天下共知!汉王虽有廓清之志,始终仁义之君!既与东吴为盟,历久无犯,或将谓汉王之不可信,然与曹操相较,逊之远矣!两害相权取其轻,宁从反复,不受贞一乎?今 闻主公欲收曹操之利而背汉王,此诚舍大局而取小利也!” “汉王之兵,皆精甲之士!汉王之将,皆天下骁勇!遽然图谋,或得一时之胜,终致殒身之祸!今主公初入中州,卿士未附,黎庶未从,而行背叛,必受不义之名!此乃自毁根基之举,实非庙胜之策!”“当今天下分立,主公当以深根固本为要,见机取利为次!莫如修善政以来不臣,治农桑以实仓廪,缮甲兵以成尖锐。如此三年可有小成!五年必有大成!十年可傲视四海!然后举雄兵以临敌国,发猛士以 扫四方,期年可定天下,以成不世之功!此为上善之策!” “今背汉王以邀利,是更树强敌,使东吴无片刻之安,将士无一日可宁。粮谷费于边,金银没于战,而内中空虚,支酬更难!” “昔袁术据有江淮,不知修政蓄力之道,妄自称豪,耀武中州,一朝陨灭,寿春凋零。殷鉴不远,前车有辙!今主公岂效袁术故事,而不肯自强以立乎?” “伏惟主公以聪睿之资,切不可行愚钝之事!臣周瑜顿首再拜!” 周瑜既为孙权分析了背弃汉王,密盟曹操的弊端,同时也为孙权谋划了一条长远之路。书中所言,言辞恳切,无一字不是周瑜肺腑之言! 然而在孙权看来,却很不是滋味! 周瑜竟将汉王抬举的如此高!什么甲兵之利,骁勇之将!难道我东吴就没有吗?周瑜一味夸耀别人,而贬低自己,难怪汉王一封书信便可以,他便可以立刻发兵!这周瑜究竟是向着自己还是向着汉王? 孙权不由得升起这样的念头!其实仔细说来,这都是孙权长期被周瑜压制的结果!在孙权看来,周瑜大权在握,于军中威望无以复加,始终是自己最大的心病!然而却又不能将其贬谪,更是没有理由!贸然行事,恐怕酿成大祸!因此 孙权才一直隐忍不发。 可孙权却从未想过,周瑜若有不臣之心,给孙权一百次机会,也决计不是周瑜的对手!在孙权看来,尤其可恨的是周瑜竟然将自己比作袁术!这究竟是明目张胆的羞辱自己!自己岂会是那袁术!袁术败给了曹操,而我孙权却能打败曹操!而今曹操更是送上两个州,对自己卑躬屈膝!这样的 辉煌功绩,其实袁术可比! 人一旦陷入了孤傲之中,一旦开始自矜功伐,一旦开始放纵自我,那可就真的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自孙权领政以来,几乎顺风顺水,未尝一败,过分的顺利,令孙权生出了骄纵之心!殊不知孙权能有今日,正是由于周瑜、鲁肃、二张这些骨干之臣的辛勤耕耘!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死而无憾 周瑜的书信已经将该说的都说尽了!不过效果却是大大出乎周瑜的意料! 孙权读罢之后,脸色十分难看,对孙皎道:“颍川情势如何了?” 孙皎回话道:“大将军坐镇许昌,一切有条不紊!” “诸将军与公瑾关系如何?”孙权忽然又问道。 孙皎答道:“十分融洽!众将皆对大将军言听计从!” 孙皎如实答话,越是说好,孙权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尤其是当听到颍川一众将领跟周瑜的关系都很好时,孙权更加觉得不舒服! “好了!你退下吧!” 孙权打发了孙皎,彻夜未眠,一直在想着如何处理颍川之时! 从周瑜的书信上看,周瑜是极其反对自己与曹操联合的!如此一来,若是想要对汉王下手,恐怕就未必能够随心所欲了!周瑜是否会如实的执行自己的命令?这一切都是未知! 要想突然对汉王发动一击,予以重创,则必须要一个得力之人来执行命令!谁能是这个得力之人呢? 孙权思来想去,程普、黄盖、韩当这些老将都是有主意的人,而且资历太高,只要是与自己稍不同心,即便仍能奉命,结果也一定会大打折扣! 想了许久,孙权终于锁定一人! 吕蒙!吕子明! 自从当初周瑜从颍水将其发回柴桑之后,吕蒙跟周瑜之间的关系就已经颇为微妙了!并不是吕蒙开始仇视周瑜,而是吕蒙将周瑜视作了自己必须超越的之人! 吕蒙一心想要证明自己,而孙权也正是借此笼络了吕蒙,既给他加官授职,又给他增添兵马,以此取得吕蒙绝对的忠心!现在的吕蒙可以完全执行孙权的命令! 当下,孙权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与曹操达成密约之后,果然兖州、青州的战事开始发生极大的变化!吕蒙、贺齐两路人马顺利进军,有时候甚至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攻城拔寨!大部分的城池几乎是不战而收!不过在进军到几处要地, 如陈留、东郡、北海时,再一次明显的感受到了极大的阻力! 曹操当然不会白痴一般的一下子便将两个州拱手相送!先拿出一半是为了显示诚意,接下来便看孙权如何回应! 孙权也很合作,当即便急令吕蒙分兵三万,由其亲自统领,向颍川方向转进!仅留孙贲领军一万继续留在兖州境内。 话说周瑜送出的书信如石沉大海,等了好几日依旧不见回音,周瑜心里越发的焦急! 本来因急火攻心,呕血昏厥,正在进服汤药。然而汤药却丝毫不见效果,周瑜身体反倒是一日比一日更差! “这汤药到底怎么回事?”周瑜心里不畅快,不禁怒问道。 服侍周瑜的奴婢急忙上前答道:“这些汤药都是按照医官的嘱咐熬制,并无问题!” 孙皎已经回到了周瑜身边,也对周瑜说道:“将军本该静养,或是劳心太甚,不利病体痊愈!” 到底是不是如孙皎所说,无人知晓,总之,自此以后,周瑜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竟似沉疴!孙皎找来许昌诸多名医,周瑜都不见好转! 而吕蒙的兵马却是离许昌一日更近一日!而周瑜却并不知道! 说回到伊阙关这边,就在东吴发生了诸多事情的同时,张郃也开始了攻城拔寨! 乐进被马超所伤,晕厥有日,终于稍稍好转过来,却已成阶下之囚! 刘征顾念乐进是个将才,有意收为己用,于是便派出臧霸前去劝说乐进。 曹操当年归入刘征麾下时,手下有八员大将,乐进也在其中,因此实际上乐进也曾为刘征部将!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刘征对乐进也有所了解,因此才想重新收下乐进。 臧霸已为刘征帐下信武将军,奉命来至乐进面前。乐进看到臧霸,很是不满,不禁问道:“宣高兄倒是好本事!兵败被俘,转眼又投入了汉王帐下!”臧霸也不气恼。只是淡淡笑道:“文谦兄此言差矣!你我本就是出自汉王麾下!不但你我,连魏公亦受汉王之恩!如非汉王,魏公焉得征东将军之任,若无征东之事,魏公又如何有今日?世事沧海桑田,兜 兜转转,在下不过是回归故主,无所谓转投汉王!” 臧霸的话无可指责,说到底始终是曹操背弃了刘征,而不是刘征背弃了曹操!刘征从来没有对不起曹操,倒是曹操对不起刘征的地方数不胜数! 先是弘农熊耳山派出曹仁意图杀死刘征,后又兵发徐州,不让刘征有立锥之地!乐进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不过乐进起家时跟随曹操,曹操才是乐进的直接主公。臧霸不同,臧霸起初是与曹操平级关系进入刘征帐下的,因此臧霸可以名正言顺回到刘征帐下,而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 他! “文谦兄!汉王要我前来说服你归降,不过臧某知道你乐文谦矢志难改,纵使臧某说破大天,你也不可能从了汉王。”臧霸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便知道不可能达成,不过还是来了。 乐进哼笑道:“宣高兄既知我心意,还来作甚?” “臧某此来乃是为了成全兄台忠贞之名!”臧霸淡淡说道。 乐进不禁起疑,当即问道:“你要如何成全我?” “我知汉王不忍杀你,更不可能放你!文谦兄一世英名,到头来甘愿长作阶下之囚么?” 臧霸这一句话问出,乐进当时就愣在原地!是啊!一世英名,没有战死沙场,那边不能称作完美!而今又为所掳,绳索加身,囚笼困顿!这样的结局绝不是乐进所能接受的! “宣高兄有何高见!”乐进于是问道。 臧霸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将军何不为自己安排终了之局,以成名节?” “宣高兄有何教我?”乐进急着找死,却不知道怎么死才能最大程度的让自己轰轰烈烈! 而臧霸恰恰就是来告诉乐进该怎么死! “英雄不死匹夫之手!若是汉王亲手杀了你!兄台可否死而无憾?”臧霸复问道。 “若能如此,夫复何求!”乐进坦然答道。“那好!你便如此这般!”臧霸当即凑近乐进耳旁,一番低语,随即离开。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一剑封喉 臧霸奉命前去说降乐进,回来复命道:“乐进已有转圜之意,他想要见汉王!” 刘征一听事情有了转机,不禁喜道:“既然如此,那便快将其请上来!” 不多时,乐进便被带至了中军帐中,贾诩、沮授、朴胡、赵云、杨任、杨昂、文聘、臧霸等一众人等皆在,史阿持剑侍从刘征身旁。 乐进昂首而进,刘征见其一身受缚,急道:“快为乐将军解缚!” 立刻有小校上前替乐进解去了绳索束缚!乐进伤势其实尚未痊愈,被马超一拳砸的五脏俱损,不过站在刘征面前,乐进依旧身姿挺拔,保持着高昂的志气。 “文谦哪!你与本王亦有亦有十数载未曾相见了吧?”刘征见乐进一言不发,于是主动先开口道。 乐进想了想还是回话道:“迄今一十五载!” 简短而有力,其实乐进心里也十分感慨,当初在徐州虽然跟汉王交兵,却也未曾谋面,而这一面,却真是一晃十几年过去! 眼前的汉王早已不是当年的汉王,当年的汉王十足的英姿勃发,而现在眼前的汉王已平添了许多岁月的沧桑,唯一不变的是汉王眼睛,依旧锐利不可当!神采更有王者之气! 刘征也上下打量着乐进,一别十数年,当年的乐进还是个二十出头的无畏小将,如今的乐进早已一身上将之风! “文谦还记当年情谊否?”刘征想要从叙旧打开话题,以拉近乐进与自己的距离。 乐进淡淡答道:“当时事记得,当年情却是忘了!乐某只知今日已为汉王之敌,更为汉王所掳!”刘征感觉到乐进似乎并无转圜之意,不禁看向臧霸,臧霸亦示意不知之情。刘征只好笑对乐进说道:“今日之敌,殊非明日通道!文谦呐!本王知曹操与你有恩,不过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良将择主而事 !今日文谦己再为本王所得,此乃天意!是命文谦再为本王效力!不知文谦意下如何?” 乐进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道:“若乐某肯为汉王效力,汉王能许乐某何物?” 刘征万没有想到乐进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心中不禁起疑,这乐进上来开口便作讨价还价姿态,这还是自己认识的乐进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刘征不会亏待来降之人,但这种事情只有刘征开口,岂有对方主动提出? “文谦想要何物?”刘征接着乐进的话问道。 乐进笑了笑,抬手指着刘征旁边的马云禄道:“乐某平生最爱英姿美人,听闻汉王妃上马能杀敌,下马能歌舞,若汉王将其许给乐某,乐某立可提兵杀入邺城,取来魏公首级!” 刘征闻言不禁勃然大怒!乐进这话太不得体!尤其是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堂堂王妃岂能受此之辱? 刘征强压怒火,沉声问道:“文谦莫作胡乱言语,有些话可是不能说的!” 一旁的马云禄听了也是肝火大动,若依以往性情,马云禄早就提剑杀了出去!坐下众将听了个个亦是忿然作色!怒目以向乐进!场面顿时火药味十足!乐进却不依不饶的说道:“王妃美则美矣,可还不比不上当年的大将军夫人!西凉马氏近世以来,已然没落,未足皇甫氏为天下名门!可惜啊可惜!皇甫夫人以青葱之姿,居然横死潼关,如若不然,今日汉 王将皇甫夫人许给乐某,乐某敢为汉王杀进天下不臣!” “住口!” 谁也不能在刘征面前辱及皇甫宁!乐进如此举动,已经令刘征彻底狂怒!乐进却依旧于帐中大笑。 刘征青筋暴涨,双眼血红!整个人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声暴喝,左手抬起一掌,怒而拍案而起!身前案几应声碎裂! 刘征身形一动,右手往史阿腰间一探!汉王剑以龙吟之声出鞘!两步便飞身向前! 剑过无痕!唯有乐进笑容僵在脸上!寂寞无声! 刘征已经飘身至乐进身后!脸上已因盛怒而扭曲,整个人保持着出剑的姿势,停在了乐进身后。 呲、噗呲,只听到一片死寂的帐中开始传出细微的声音,俄而声音变大,只见乐进僵住笑容的脸向一旁滑落。 确切的说,是整个脑袋从脖颈处向一侧滑落!随着头颅与脖子分离,更多的鲜血从断裂处喷涌出来,好似天女散花,将汉王中军帐映的通红!随之一声闷响,两声闷响,乐进的首级与身体分别落地栽倒! 帐中众人一时都惊住了!这一幕来的实在太突然,来的实在太快! 谁都知道乐进当着汉王的面侮辱皇甫夫人是找死,却没有想到竟是汉王亲自出手,电光火石之间,便将乐进斩为两截! 乐进倒是得偿所愿了!他成功的让汉王亲手将自己斩杀! 朴胡看到这一幕出现时,不禁咋舌,刘征近年来已经极少出手!这一出手,竟是如此迅捷!朴胡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赵云、等人却更多的是为乐进而不解,他所知道的乐进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腰间只剩下剑鞘的史阿心里却是一阵惊叹!自从跟随汉王左右之后,平日无事,汉王便要找他切磋剑术,却不知如今汉王的剑术早已精进!单凭方才这一出手,其稳、其准、其迅捷、其力道,已远远不是 自己所能抵挡! 马云禄却是五味杂陈,汉王这一剑或许有为自己而怒的成分,但显然更多的是因为皇甫姐姐!由此看来,时至今日,自己依然无法取代那个位置! 整个帐中,只有贾诩含目略带笑意,不知何故。 良久,帐中都没有人敢说话,随着乐进身首分离,轰然倒地,刘征不禁闭上了眼睛,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将乐进大卸八块,送去洛阳!” 刘征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会的走出了中军帐中!这时,众人方才敢动唤,沮授立刻安排人按照刘征的命令,收拾残局,史阿上前将汉王剑重新收起,赵云将马云禄送回帐中,其余人各自散去,贾诩则带着朴胡出帐去寻找汉王所在。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君王无情 龙门山上,刘征迎着凛冽的西北风而立,独自一人,眺望着远方,那是潼关的方向,当年皇甫宁惨死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刘征在想什么,总之刘征似乎进入了一种旁若无物的状态,即便是贾诩、朴胡已经到了其身后,刘征也没有做出丝毫反应。 “这是先生做的局吧?” 刘征突然开口,根本没有回头,却知道来的人是贾诩。 老迈的贾诩,忍受着风寒,当即跪倒在刘征身后道:“确是老朽所为!” “先生何必如此逼迫本王?”刘征平静的问道。贾诩直起身却没有站起来,只拱手答道:“君王自以仁义为怀,然无嗜血之心,未足以平乱世!成就大业者,必有超人之心魄!绝世之杀伐!不顾念往昔之情,不犹疑当时之义,凡事首以战必克,攻必取为 要!如雷霆扫雪,似风卷残云,来去自如,才可纵横四海,无所牵绊!” “非如此不可吗?”刘征的声音从风中传来,贾诩答道:“非如此不可!旷世之君,无不如此!昔高祖开创大汉,即是如此!君王无情,人主无私!方今挥师而进,洛阳未取,不杀乐进不足以立威!受而降之,是示敌以不威。 乐进据关逆意,阻滞王师,曾为大患。今日患解,擒而不杀,是令今后之敌更开逆意!不识汉王之威!如此则纵敌长寇,诚非良计!”贾诩看的更加刁钻!如若乐进不是在伊阙关给刘征造成了大麻烦,那么杀不杀都无所谓!可是乐进死战不退,被擒之后却又不肯降服,如果刘征不杀他,那就等于告诉其他的敌人,你们尽管死守!即便本 王攻破了你们的坚防,你们也可以安然无事!如此下去,则势必有更多的人会给刘征造成麻烦!这便是贾诩所说的“更开逆意”!凡杀伐攻战,首在立威!刘征虽然杀了广成关守将焦触、张南,但这两个人分量太轻了!而乐进则不然!乐进是曹操的先登勇将,是与夏侯氏、曹氏诸将比肩而立的上将!杀乐进而立威,则足以震慑天下 ! 贾诩深知刘征不想杀乐进,因此才故意找到臧霸,将此中利害与其分说,是以臧霸才会对乐进说出那样的话来!而乐进一心只求轰轰烈烈,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一旁的朴胡是听不懂贾诩和汉王说的话,他只感觉到似乎是贾诩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向汉王请罪。 不过刘征最终没有怪罪贾诩,只是淡淡的对朴胡说道:“扶先生起来!先生年纪大了,受不了风寒!下山去吧!” 朴胡闻声赶紧上前扶起贾诩,冰冷的石头上分外的磕人,贾诩双膝已经十分脆弱,疼得的浑身直打哆嗦。 朴胡扶起贾诩,却又问刘征道:“山上风大,汉王也下山吧?” 刘征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朴胡不必管他,朴胡没有办法,只好先送贾诩下山而去,随后复又独自赶上山来,离着刘征二十步,没敢上前。 刘征在龙门山上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方才平复心境,回过身来时,已经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朴胡这才放下心来,随后一路护送着刘征回到了山下营地之中。 无嗜血之心,未足以平乱世! 超人之心魄,绝世之杀伐! 君王无情,人主无私! 贾诩的话言犹在耳!刘征不禁仰天长叹! 果真如此么?刘征没有答案,贾诩也只是一家之言,到底如何,还需刘征继续去寻找答案! 张郃率军在第八日攻陷了最后一座冰城,终于将兵马逼近洛水河畔!洛阳城就在对岸,已经遥遥可望! 比张郃先到洛阳城的,是乐进的尸首!曹军将士见到乐进死状,无不骇然!恐惧之心油然而生! 曹仁听到汉王将乐进送了回来,急忙带着众将前来察。当军校将白布掀开,一众曹将无不肠胃涌动!有忍不住的当场便哇哇呕了出来! 这些人见过的死人无数!不过那大多不过是些大头兵,死了也不过像一只蚂蚁。对于这些领兵的将军来说,只是一个数字。 但乐进不同,他是右将军!是曾经战无不胜,每战先登的将军! 看到乐进不成人形,残肢堆放在一起,唯有一颗头颅还算能够辨认清楚,众人心里不觉而寒! 尤其是乐进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死前的大笑之状,在这冰冷的隆冬时节,被冻成了冰雕,众人更是望之而畏! 或许这就是贾诩要的效果!在拥有绝对的实力时,令敌人恐惧是尽快战胜敌人最好的办法! 曹仁直直的望着乐进的残尸,心里悲痛万分!是乐进用性命为自己换取了时间!当日若曹仁没有及时离开伊阙关,马超必定派兵追杀!以曹仁区区万余人马,没了伊阙关为守,必定全军覆没! 曹仁扑通一下跪倒在乐进尸首面前!其余众人也纷纷跪下,共同跪谢乐进为大家伙争取了活命的机会! 司马懿看到乐进的死状,心里也是感慨良多。 看来现在的汉王早已不是从前的汉王!接下来的洛阳攻守之战,必将更加惨烈!只是期望在洛阳城破之前,自己期待的转变能够及时到来! 张辽的兵马也从大谷关赶来与刘征相会,张郃已然杀至了洛水,刘征当即下令挥军直进!兵至洛水之畔。随后片刻不歇,造作浮桥,准备强渡! 曹仁安排了两个弓弩营驻守在洛水河边,力图尽可能的趁着汉王兵马强渡时多作杀伤,这样至少可以稍微减轻洛阳的压力。 就在刘征开始了对洛阳的进攻时,远在长安的周群却看到了异象! “不好!太尊星暗,必有灾祸!”周群几乎惊呼了起来! 天有三垣,曰紫微垣、曰太微垣、曰天市垣,皆显星象。 紫微垣居北天正中,又称紫微宫,象征皇室家族,如同天国王朝,对应人间王室朝廷。 而其中太尊星象征皇亲国戚,如今太尊星暗淡无光,应在汉王刘征! 周群观得如此异象,以为自己看错了,急忙再行占卜,依旧得到大凶卦象! “不好了!祸事了!”周群一时慌张不已,急忙命人备上马车,不顾夜深宵禁,径直便往荀彧府上而去!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荀彧决断 周群观天有异象,心下大骇,不顾夜深,急忙来寻荀彧。 时荀彧早已入睡,但听得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不禁喊道:“府外何事嘈杂?” 很快便有府中小仆来至房外回话道:“侍中周群有急事求见令君!” “谁?”荀彧顿时一惊,急忙问道。 “侍中周群!” “快请书房稍作,我立刻就来!” 这种时候周群叩门来见,荀彧心知必有十万火急之事!否则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中书令府清静! 周群才等了片刻,荀彧已经急匆匆来到书房。 “仲直!何事如此急迫?”荀彧开口便问道。 周群一脸的焦急神色,看到荀彧进来,急忙上前拱手道:“打扰令君,实属不得已!但情势十万火急,容不得拖沓!” “仲直快说!到底何事?”荀彧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周群于是将自己看到的星象仔细的说了出来,荀彧听罢之后,当场脸色大变! “仲直确信真有如此凶险之象?”荀彧再次确认道。 周群观星的本事,荀彧是知道的,当年关中之乱,荆州之变,都被周群清楚的看到,确实也都得到了应验!如今周群再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由不得荀彧不信! “以某所知,应当无差!大凶之兆已显,汉王必有劫难!太尊星暗,红光微现,主刀兵之凶!洛阳战事恐将不利,危及汉王!”周群说出自己的预见道。 荀彧虽然被周群的话给惊着,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仲群先请坐下,与我细细说来。” 荀彧必须要确保没有任何误判,因此哪怕是再急,也必须问个清楚明白。周群于是以最快的语速,将所知道的一切都跟荀彧说了出来。 寻常人等,即便只是要听懂周群的占卜观星秘术,已经十分困难,但荀彧以其天资,只听了一遍,基本上便已经掌握了大概。确信周群没有遗漏之后,荀彧这才真的相信周群所说。 “汉王乃当世翘楚,当应紫微之象!我等不可坐视不理,必须有所举动才是!”荀彧不禁言道。 周群赶紧说道:“正应如此,在下才迫切想要来见令君!当务之急,乃是令君拿定主意。汉王若兵败,必陷于困境之中!关中以东,熊耳、伏牛,山岭纵横,其势更为艰难!” “那仲直意下如何?”荀彧立即问道。 周群于是立即回话道:“在下以为,令君当持符调兵,立即出关以迎汉王!” 调兵出关,这可不是一见小事。刘征虽然授予了荀彧符节,荀彧可以调动兵马,但这件事情干系重大,决不可轻易行之!更何况关中之地,乃重中之重,更加不能轻易乱动!“调兵不难,难的是调何处之兵!汉王以二十万军东出,今关中兵马所剩不多,且皆为步卒,骑兵甚好,其行日不过数十里,只怕是来不及。且夏侯尚在河东,一直对关中虎视眈眈,若知关中空虚,引兵来 犯,关中必不保!” 荀彧十分担忧关中的安危,诚然汉王的安危是第一要务,但若关中失守,汉王也无处可回,荀彧不能冒险调动关中兵马。 “若不调关中之兵,还有何处兵马可以调动?”周群亦是面露难色的问道。 荀彧脑子飞快运转,不过片刻,当即便对府中家奴令道:“持本官兵符,立将北中郎将马岱召来!半个时辰之内不到,军法从事!” “马岱?”周群一时不解,疑惑道。 “不错!思来想去,此事只能托付马岱!马岱乃王妃从弟,可以托付重任!”荀彧言道。 周群依旧不解,接着问道:“可是令君方才不是说不能动关中兵马吗?”“并非是调动关中之兵,而是要马岱去调陇右、河西之兵!眼下河西姜叙正驻军武威祖历,其麾下所部,皆为凉州精骑,其行甚速!又有西域良马,虽不至于一日千里,二三百里亦已足以!”荀彧向周群解 释道。 原来自从马超平定了西域之后,除了留守一部在敦煌,其余的河西兵马都被调动内迁安顿,陇右兵马也都大多驻守在汉阳,距离关中不算太远。最关键是的这些都是骑兵,而且不是一般的骑兵,座下皆是西域良马。最关键一点,荀彧之所以要派马岱,乃是因为马氏在凉州的威名!尤其是马超平定西域之后,更是威名大盛!马岱是马超的从弟,可 以统御凉州骑兵!而马岱又忠心,不用担心会发生意外。 荀彧转瞬之间,将情势分析的透彻,立即便做出最合适的决定。周群听罢荀彧的解释,方才知道个中缘由,于是疑惑顿解。 不到半个时辰,马岱已经披甲来见。 “荀令君,何事如此急召末将?”马岱上前拜问道。 荀彧于是立即将当下情势与马岱说了清楚,马岱听罢之后,略微有些狐疑,并问荀彧道:“此事干系重大,令君当真要下这道命令?” 荀彧拍着马岱的肩膀道:“荀某心中有数!马将军,此事非你莫属!我知你乃忠义之人,汉王亦是十分看重你!今日该是你为汉王效命之时了!” 得到荀彧的认同,又听到汉王对自己看重,马岱更生决心,当即便对荀彧抱拳道:“令君放心!马岱绝不辱使命!”“那好!你连夜赶去祖历!这里有荀某符节印信,但说汉王欲增兵洛阳,须调凉州兵马,万不可透露其他!将军领凉州之兵后,一路直接东出潼关,杀奔函谷!若曹军增援函谷,将军不必强攻,但示其以威 便是!至于何时撤军,到时候自会通报与你!” 荀彧嘱咐了细节,马岱一一牢牢记下,当即连夜便快马出了长安城! 马岱走后,周群更有不解,于是问荀彧道:“汉王自武关而出,今为驰援汉王,而令君却令马岱东出潼关,急攻函谷,这是为何?”荀彧嘱咐马岱的行军路线,与刘征完全不在一条路上,而且让马岱去攻打函谷关,这与汉王将欲凶险一事看似八竿子打不着,莫说周群,恐怕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马岱调兵 医者有谓头疼医脚,荀彧命马岱不出武关,而出潼关,颇类于此。见周群不解,荀彧于是为其分解道:“洛阳之战若有变,曹仁势必倾军追杀!如此则洛阳空虚!而函谷为洛阳西关要塞,马岱若急攻函谷,曹仁必惧洛阳之失,而不敢轻追。我料马岱军至函谷,曹仁必将收 缩兵力,保全洛阳为要!如此则汉王或可脱险!” “那汉王何不原路返回,东吴乃汉王盟好,颍川周瑜难道不会出手相助?”周群不禁问道。 荀彧冷笑一声道:“东吴若见汉王势颓,还能谨守盟约么?若真兵败,汉王亦必不走南阳!怕的是东吴趁机出兵图谋不轨!这才是真正凶险之处!” 荀彧已经料到如果洛阳战事发生逆转,东吴的态度将不可避免的发生转变,只是他不知道,刘征这一次将要到来的劫难,正是东吴孙权所致! 不过远在千里之外,能够预见到这一步,已经难能可贵了!荀彧之智,万中无一。 于是,事情就此议定,荀彧依旧坐镇关中,防范着河东的夏侯尚,只有马岱带着几员亲将,驰赴凉州。 话说马岱一路疾驰狂奔,连续狂奔了一天一夜,换马不歇人。寻常人肯定是早就扛不住了,不过马岱当然不是寻常人,自小生长凉州,既熟悉道路,又善于骑乘,更有健壮体魄。 在第二天夜晚,马岱终于赶到了武威祖厉。祖厉西汉属安定,东汉属武威,在武威最东南端。 领兵驻军在此的是武威姜氏兄弟,其领兵将军姜囧,原为武威太守姜叙帐下第一勇将。当然,自从武威归顺了刘征之后,这些人都只能说是汉王帐下之将。 祖历皆是凉州骑兵,分别由姜囧、姜隐、毋丘兴三人统领,三营兵力加起来,一共一万五千。又有大型马苑,良马不下数万匹,都是准备蓄养调训之后,交给汉王充入做战骑。 马岱夜闯祖历军营,用荀彧兵符直入营中! 姜囧听到长安有人前来,急忙出来查看,正看到马岱已经驰至面前。马岱本就是出自凉州军,姜囧自然认得。 一眼看出是来人是马岱,姜囧急忙上前迎到:“不知马将军到此,末将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马岱已经翻身下马,疾步往帐中而去,姜囧急忙跟随入帐,马岱看到案几上酒壶,当即抓起来猛灌了几口,这才稍稍解渴。原来是一路狂奔,早已饥渴难耐。 “将军何事突然至此?”姜囧看到马岱这副状貌,不禁问道。 马岱于是拿出兵符以示姜囧道:“本将奉令前来调军!姜都尉,速速为我召集各营将校!升帐议事!” 姜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令马岱如此急切,但看到兵符无假,于是便立即命人将姜隐、毋丘兴等人叫来,随后又命人为马岱送上肉食。 马岱一边吃着肉,喝着水酒,一边等着人员到齐。 很快,该来的人都已经到齐了,众将都看着马岱,等着马岱发话。 马岱吃饱喝足这才说道:“祖历共有多少兵马?” “共有三营兵力,一万五千骑!”姜囧回话道。 马岱点了点头道:“很好!传令下去,所有人备齐干粮,明日一早便随我拔营!” 众人都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何突然如此。马岱于是接着说道:“汉王有令!即调诸位所部人马,驰赴洛阳主战!令道即行!现以入夜,本将给诸位一夜时间,明日一早,即刻随我出征!” 有兵符在手,没有人敢质疑,马岱又不肯多说,众人只好奉命,当即便去准备起兵。 马岱留下姜囧道:“此事紧急,都尉务必催促各营,明日辰时集兵,不得有误!违令者立斩不赦!” 姜囧心下震惊,当即便亲自前去各营催促。 马岱终于得到片刻安歇,就在姜囧的军帐之中,找了个羊毛毯子,算是睡上了两三个时辰。 第二日很早,马岱便已起来,看得出马岱绷的很紧。也由不得马岱放松,事情紧急,必须尽快赶到函谷关。 祖历三营兵马,基本上大都已经准备完毕,但却也有例外!毋丘兴麾下张华所部,却是没有如期按照马岱的要求做好准备。 马岱驻马辕门,一直在等待兵马集结,等了许久,那张华才慢悠悠的引着兵马来合。 “站住!本将军昨夜已下军令,为何逾期?”马岱沉声喝道。 若是马超在此,张华绝对不敢如此态度,不过马岱毕竟不是马超,张华便没有这么给面子了! “将军入夜方才至此,突然便下令集结兵马,末将等无所适从,将士们都睡不安稳,如何不迟?”张华狡辩道。 马岱见张华态度殆懈,当时便起了怒火,不禁厉声问姜囧道:“昨夜本将军军令难道没有传诸各营?” 姜囧赶紧上前答道:“末将得令之后,立即便传示了三军!” “那就是说此人明知故犯了?”马岱威严的喝问道。 众人见马岱声色俱厉,皆不禁震悚,统御张华的毋丘兴急忙上前对马岱说道:“将军息怒!是末将管教不严,方才误了军令!末将甘当罪责!” 毋丘兴还是个不错的将领,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主动出来替属下担当罪责。 不过张华的表情却是十分的不屑,显然没有将马岱放在眼里。马岱终究已经不在凉州好几年,张华不买马岱的帐也在意料之中。 马岱正愁无从立威,这张华倒是自己撞上来了! “你身为一营主将,未能严敕部下,自是有错!不过你既已知罪,本将军可不责罚于你!今后戴罪立功便是!”马岱不可能对毋丘兴怎样,毕竟还得靠他们呢。 马岱转而又问张华道:“你可知罪?” 张华若无其事的回答道:“末将不知罪在何处?将军才至此间,难道是敢杀我吗?” 张华的兄长是敦煌太守张恭,在河西四郡威望甚重,扫平西域一役,敦煌张氏出力颇多,因此张华十分傲慢,连上级毋丘兴也奈何不得他! 张华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份,马岱必会有所忌惮,却不知马岱根本就不管他是谁! “左右何在!”马岱见张华还不肯认错,当即喝道。 “末将在!”立刻便有亲将二人出列拜道。“张华违抗军令,即刻拿下!”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汉王观阵 左右闻声上前,张华还欲反抗,哪是马岱亲将对手,当即便被制服在地,一众将校,无人敢上前说话! 马岱勒马上前,提起长枪便至张华面前,不待张华分说,马岱一枪便将其挑杀当场! 随后当众朗声道:“昨夜本将军已然下令!今早辰时集合,违令者立斩不赦!现已巳时三刻!张华逾期不至,视军令为无物!藐视本将!罪责当诛!现申明各军,今后若有抗命,军法无情!”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张华突然便毙命当场,众人才真正知道马岱绝不是说说而已!其雷厉风行,不亚马超!姜囧等人赶紧抱拳领命。 “出发!” 随之马岱一声令下,三军齐动,当即便向东而去!只留下张华横尸在地!自此祖厉三营,无人敢不尊马岱军令! 山坡上一位妇人,带着一个小孩,目送扬尘远去的骑兵队伍。小孩约莫五六岁,还十分稚嫩,却突然哭道:“娘亲,孩儿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胡说!你父亲很快就会回来的!”妇人既斥小孩又出言安抚道。 小孩姓姜名维,正是祖厉领兵将军姜囧之子!年方六岁。 马岱带着姜囧、姜隐、毋丘兴三部人马,一万五千骑兵,自祖厉起行,如同一支利箭一般,径直向洛阳西关函谷奔驰而去! 而此时的洛阳,正面临着一望无际的汉王兵马! 张郃攻拔三城之后,军至洛水河边。刘征引张辽来合,起兵北上,与张郃一道在洛水南岸摆下阵势! 浮桥很快便搭建完成!刘征一声令下,十余万人马齐渡洛水!曹仁在北岸布下的弓弩营很快便抵挡不住,只好退回了洛阳城中!刘征率军径至洛阳城下,终于对洛阳形成了合围! 张辽、庞德各引三万军围住洛阳城东城西,刘征亲引中军并马超、张郃所部在洛阳城南!但留洛阳城北为阙口,算是给曹仁一线生机! 不过曹仁根本就没有打算放弃洛阳,即便是刘征特意留下阙口,曹仁却无动于衷,更加立意坚守待援! 洛阳城下,三骑于军阵之中驰出,当中骑着汗血飞羽的是汉王刘征,两侧分别是赵云、朴胡。曹仁于城上看的真切。 “曹仁!一别多年,想不到本王与你又见面了!”刘征朗声笑道。 曹仁也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汉王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于是回话道:“汉王别来无恙,曹仁也没想到能与汉王再会!” 曹仁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胆怯和犹疑,刘征不禁哼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看本王为你准备的兵马如何?” 刘征挥手一指身后,身后数万兵马一时齐声呐喊,那喊声震天动地,城上之人闻之而色变! “此乃京畿重地,宗庙所在!汉王身为皇宗,却在此耀武扬威,在下不知其可!”曹仁言语驳斥刘征,好似自己占据了道义高处一般。刘征却是哼笑道:“本王此来洛阳,是为诛杀尔等逆臣贼子!你曹氏一族,窃据朝纲,擅断专权,实乃乱臣贼子,天下共知!本王今奉祖宗之义,为汉室社稷而除不臣,虽陈兵洛下,更昭显天下正义之师! 本王既领大汉护国大将军!自当为国尽忠!天下兵马,无不当奉本王之令!你既受镇军将军之职,见了本王,难道不该听从号令么!” 刘征除了汉王的身份,还是护国大将军!从名义上来说,又总统天下兵马之权!整个大汉疆土之上,但凡披甲执锐之士,都应该要尊奉刘征的号令,曹仁自然也不例外! 刘征说出这话,便是要让自己处在名正言顺的地位,而将曹仁驳斥的不受节度的乱臣贼子。 曹仁亦是哼笑道:“如今此等局面,汉王何须再出此言!你我心知肚明!我知汉王不过图谋天子之位,不过假节诛我曹氏之名而已!洛阳军民十万,更有高城深池,汉王要想踏进洛阳,恐怕没那么容易!” 曹仁这是在明确的告诉刘征,他绝不会放弃洛阳,更不会束手就擒!这等于是宣示了誓死相抗的决心! 刘征听到曹仁这话,已知此战是没有任何可能避免了!于是也不再跟曹仁言语,转而对司马懿言道:“仲达可曾收到本王贺礼?” 站在曹仁身后的司马懿这才出来答话道:“汉王厚意,司马懿收到了!” “仲达当真要助那曹操而不肯助本王吗?”刘征最后一次问司马懿道。 司马懿神情凝重,这是第一次被汉王直言相问,司马懿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 犹豫了片刻,司马懿不禁叹息了一声,随后出言道:“司马懿只知尊奉朝廷,尊奉天子!余者已难顾及!在此也想奉劝汉王,早日回军,否则恐将后悔莫及!” 司马懿毕竟还是记得汉王曾经待他恩情,不想看到汉王兵败洛阳,于是出言相劝。 不过此时的刘征并不知道危险已经临近,并没有将司马懿这句话仔细的听进去。 “既然仲达心意已定,本王多说无益!仲达既然选择了曹操,那便莫怪本王无情!城破之后,死走逃亡,那就看仲达的命了!” 知晓了曹仁、司马懿都没有丝毫回头之心,刘征于是不再言语,当即退回了阵中。 “汉王!现在下令攻城吗?”马超出言问道,他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基本上没有什么妨碍,现在一心只想着早点攻破洛阳。 刘征却是突然下令道:“传令三军,暂且回营!” 众将不解,刘征已经勒马而回,众人只好依照命令,暂且撤军回营。 回到营中之后,马超、张郃等人都来至中军帐中。 “汉王为何不即刻下令发起进攻?” 刘征神情严肃的对众人说道:“曹仁实乃守城之将!方才对话间,本王已将城上布防看的真切,曹仁以有限的兵力,却将城防布置的滴水不漏!现在攻城,难得便宜!” 众人这才明白,刚才刘征不仅仅是在与曹仁、司马懿对话,其实是在亲自观察曹仁的城防! 洛阳可不是那小小的伊阙关!作为二百年国都,洛阳城池之固,天下仅有!虽经董卓之乱,曾一度焚毁,但这些年曹操已经将洛阳城修复如初,甚至更加坚固。 直接强攻,损失太大,虽然刘征急于要攻进洛阳,但也不能完全不顾将士的伤亡。老谋深算的贾诩这时候站了出来,拱手对刘征道:“老臣或有一计!若运用得当,不出半月,洛阳可破!”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疲兵之计 贾诩通晓兵法,计谋百出,既然开口,肯定计策也差不到哪里去! “先生有何妙计,快快说来!”刘征正苦尚无破敌良策,于是急忙问道。 贾诩嘴角露出一抹轻笑,于是说道:“曹仁兵微将寡,而汉王兵多将众!何不作疲兵之计?” “疲兵之计?”刘征不禁疑惑。 “如何疲兵?”刘征接着问道,众人也都纷纷看向贾诩。贾诩于是接着说道:“如今汉王以三面围城,兵不下十万,曹仁立意坚守,已将四门紧闭。守则枕戈待旦,出则惧汉王兵多!洛阳之兵已成惊弓之鸟,惶怖之犬!若汉王分兵为三,昼则游巡城下,夜则鼓噪 佯攻!曹仁以孤寡之众,无以轮戍,全军守城,而昼夜不得安!如此不出三五日,已成疲困之势,不出十日,其军必是形容枯槁!而后汉王再以雷霆之势,全力一击,曹仁必不可当!洛阳必破!” 贾诩依据现在双方兵力态势的不同,设下此计,可谓是刁钻至极!曹仁现在只有不到三万人,却要防守一个偌大的洛阳城!洛阳城南北长九里七十步,东西宽六里十步,通称“九六”城。试想这么大一座城池,曹仁布下严密防守,区区三万人,几乎全部都得投入其上!连 轮休的都没有! 用现代的话来说,曹仁是没有办法三班倒的! 不过刘征却不一样,马超、张郃、张辽、庞德,加上刘征亲军,加起来足有十几万人!诚如贾诩所说,即便将这十几万人分成三部分,每部人马也足与曹仁相当! 分成三部之后,一日三衅,从昼至夜,从夜至昼,一刻不停!曹仁只要一开始准备歇息,立刻便又有兵马来犯!没有轮换的兵马,曹仁就只能是疲于应对。 人可以一天不睡觉,可以三天不睡觉,难道还能十天不睡觉不成? 曹仁不是誓死坚守洛阳吗?贾诩此计,就是要将曹仁耗得油尽灯枯!不可谓不毒! 刘征一听,立刻便明白过来了!不禁笑道:“先生出此计谋,只怕还不需要半月,到时候曹仁怕是站都站不起来了!” “汉王只管在此安坐,分兵为三,各分昼夜,与我军将士皆可得歇,而曹仁不歇!此之为疲兵之际!一旦曹仁稍有松弛,洛阳不保!且看曹仁受不受得住!” 众将听了贾诩的细说,纷纷叫好道:“先生此计甚妙!如此一来,咱们便可不须耗费太多兵力,却能让洛阳手到擒来!” 贾诩笑捋长须道:“诸位将军切记!多树旌旗,多列枪戟!务必极大声势,可攻便攻,不可攻则但鼓噪而已!只需令城中守军不得片刻安宁便是!” 刘征对贾诩的计策很满意,当即令道:“就按先生说的办!如何分军,如何佯攻、如何鼓噪,此事就全都交由先生筹画!” 众人当即领命,皆随着贾诩而去,贾诩随即议定分军之策,一军歇,一军备,一军战!如此为三,搅的洛阳日夜不休!而刘征安坐中军,怡然自得。 话说刘征城下耀武之后,城中更是惊慌!曹仁不但要安排兵马守城,还得分出一部分人来维持城中局面!这对曹仁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洛阳皇宫之中,消息已不达上听多日。天子刘协根本就不知道刘征已经率兵杀到洛阳城下!百官们惧于曹仁之威,也没有人敢告诉刘协。 而当刘征以十余万兵马在城外叫战时,震天动地的声音响彻整个洛阳城! 刘协困于深宫之中,听到外面隐约传来轰隆隆如雷之声,十分惊讶。 “来人!”刘协立刻呼唤道。 很快便有小黄门来至刘协面前跪拜道:“陛下何事?” “外面是何动静?”刘协不禁问道。 小黄门微微抬头看了看刘协,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后答道:“雷声!” “胡说!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吗?眼下时节,何来雷霆之声!” 刘协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可不意味着他傻!实际上刘协还是很聪慧的,毕竟曾被荀彧、陈群教导。 那小黄门见刘协发怒,赶紧叩首不言! “到底是何声音?如实说来!” 刘协的威严也仅在这深宫之中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可那小黄门早就被警告,任何事情不得泄漏给皇帝,那里敢说话?于是只顾叩首告罪,就是不敢言语! 刘协越想越气,连一个小黄门都对自己如此,堂堂帝王之尊,竟然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古往今来,还有谁比自己更委屈! 一想到曹氏一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刘协更是怒火三丈,噌的一下便站起身来,几步迈向前,一脚便将小黄门踹翻在地! “狗东西!你也敢瞒着朕么!满朝公卿装聋作哑,连你也无视朕的天威!你若不认朕这个皇帝,何不拔刀杀了我!”刘协真是一肚子的憋屈没处发泄!与其说刘协是在骂小黄门,不如说刘协是将这小黄门当作了曹操、曹仁!从一十八年前开始,除了在长安的两年,剩下的一十六年里面,刘协吃的虽是锦衣玉食,过的却 是非人的日子! 原本冲淡平和的刘协,如今性格都已经被扭曲的古怪异常,动不动就大发雷霆,时而却又像是舐伤之犬,蜷缩在角落里面! 当年董卓之所以废少帝刘辩,而立陈留王刘协,正是看中了刘协聪慧,而如今曹操,巴不得刘协变成傻子!如此说来,曹操比董卓更加可恶!用心更加狠毒! “陛下!陛下!” 听到响动的伏皇后急忙跑了进来,赶紧劝住刘协道:“陛下何苦为难他呢!他若如实告诉了陛下,还能活命吗?” 伏皇后入宫多年,算是刘协唯一知心的人,刘协见到伏皇后,一时抑制不住,竟嚎啕大哭起来! 伏皇后赶紧挥手示意小黄门退下,小黄门挨了刘协几脚,赶紧便退了出去。伏皇后上前安慰,刘协忍不住紧紧的抱住伏皇后哭道:“朕委屈呀!朕心肠如绞,五内如焚!朕哪里有个皇帝的样子呀!伏寿,你说朕还算是天子吗?朕还算是君王么!朕愧对列祖列宗,愧对江山社稷,愧 对天下子民!朕委屈啊……”刘协扑在伏皇后身上,好一通发泄,方才算是好受了一点!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皇后密信 天子如囚,国已不国!刘协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尽化作了泪水和悲戚的哭号。伏皇后轻轻的拍着这个扑倒在自己身上的当朝天子,心里也是说不尽的苦楚。 “陛下!陛下当心!” 伏皇后习惯性的警觉,知道到处都是曹氏的耳目,不想让皇帝更加触怒曹氏,只好小声安抚刘协。 良久,刘协方才无泪,稍稍平静了下来。 “皇后,朕听见外面似有异声,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曹仁派兵要杀朕吗?” 刘协将洛阳城外的声音听成了城内的声音,还以为是曹仁要对自己不轨了。 伏皇后赶紧宽慰刘协道:“陛下安心,曹仁现在不敢对陛下怎样!” “那只是什么声音?”刘协慌张的问道。 伏皇后哪里知道,她跟刘协一样,困居在这深宫,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人敢对她透露什么! “陛下放心吧,没事了,没事了……”伏皇后不禁叹息道。 刘协这才终于平静下。 当天夜里,刘协卧于龙榻之上,辗转难眠,忽然隐隐约约再次有入潮水般的声音传入耳中,刘协猛地惊坐而起! 伏皇后也被刘协给吵醒,睁开眼睛正看到刘协一动不动的坐在榻上。 伏皇后急忙坐起身来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刘协紧闭双眼,纹丝不动。 “你听!外面是何声音?” 被刘协这么一说,伏皇后倒真的隐隐约约也听到什么,当即仔细听了起来,果然同样有如潮涌一般的声音,从极远处似有似无的传进了耳朵里面。 此时洛阳城外,马超正在鼓噪待战。 “臣妾听到了!确有异声!”伏皇后道。 “来人!来人!”刘协又大声叫了起来。 伏皇后赶紧止住道:“陛下稍安!陛下问他们也不会说的!” “那这究竟是何声音?” 长年居于深宫让刘协变得十分敏感,感觉到异常,定要弄个明白。 伏皇后思来想去只好对刘协道:“陛下且安心睡下,待明日臣妾为陛下查个明白!” 堂堂帝王,连这种事情都需要皇后亲自去做,混到这样,也没谁了! 刘协终于再次躺下,但这一夜再没有睡着过,那如潮水般的声音不时的侵袭而来! 第二日伏皇后记得答应的事情,于是找到了一个还算是贴心的宦官,这宦官名叫穆顺,勤谨本分,对皇帝皇后的处境一向很是同情。 “昨日隐约异声传来,外面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伏皇后问穆顺道。 穆顺犹犹豫豫好久,想说不敢说。 伏皇后抓住穆顺的手道:“陛下彻夜难眠,心绪煎熬,我知你乃忠义之人,故此相问,何不如实说来?”穆顺听到皇帝因为此事睡不着觉,思想了万端,最后叹了口气,才对伏皇后言道:“老奴不敢相瞒,也是从宫门卫士方才得知,汉王已经兵临城下了!眼下汉王已用兵十余万,将洛阳团团围住,正要诛杀镇 军将军曹仁!” “此话当真!”伏皇后闻言不觉一惊,急忙问道。 “想来无假,老奴看见宫中卫士也被抽调了一多半,想必是曹仁将军兵马不足。”穆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伏皇后确认了消息,不禁喜极而泣,对穆顺说道:“汉王来了,陛下有救了!大汉有救了!穆顺,你是个忠义之人,汉王若能勤王成功,使陛下重掌朝政,本宫必当在陛下面前保举你为大长秋!” 大长秋基本等同与后来的大内总管之类的职务。穆顺听了这话,却是略有嗔色道:“皇后这话可是小瞧老奴了!老奴生长宫中,自陛下登基至今,老臣都看在眼里,曹贼犯上擅权,老奴只恨手无缚鸡之力,如若不然,当为国杀贼而死!岂是贪图荣华富贵 之辈!” 伏皇后听见穆顺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露出感激神色,并对穆顺道:“宫中尽是曹氏耳目,如你这般的臣子已经寥寥可数!本宫这里有些首饰,你拿着!” 伏皇后塞给穆顺玉镯玉佩还有一些金饰,穆顺哪里肯收,赶紧便跪下叩首道:“皇后折煞老奴也!老奴上不能尽忠陛下,已是罪人!安敢再受皇后恩德!” 伏皇后怕给人看出异样,赶紧扶起穆顺道:“这不是赏给你的,你可用这些物什贿赂几个宫中之人,以便消息得通,也算是为陛下尽忠了!今后或许有事还得劳你相助!” 穆顺听到这里,方才明白了伏皇后的用意,于是这才收下。伏皇后交待了几句,穆顺随即离去。 刘协越发的躁动不安,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正当刘协来来回回走来走去时,伏皇后来了。 二人来至寝宫之中,四下无人,伏皇后这才小声的将汉王兵马已经攻至城下的消息告诉了刘协。 刘协闻言大惊失色,差点惊呼出来!自己赶紧又捂住了嘴巴,尽作小声对伏皇后道:“汉王来了!朕终于有希望了!” 随即刘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凑近伏皇后耳朵边上低语了一番。伏皇后仔细听了清楚,脸色十分凝重。 “此事交给臣妾去办!若能成事,于汉王必有大益!” 伏皇后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而出。 穆顺再次被找来,伏皇后找了个空当将一物塞到了穆顺手里,随后对穆顺嘱咐道:“将此物送与中宫仆。” 穆顺随即领命而去。 中宫就是皇后所居之处,而中宫仆职掌皇后御车,不过如今皇帝、皇后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出宫,自然也见不到中宫仆。 这中宫仆是何人?正是皇后兄长伏德!见到穆顺,伏德很是意外,又从伏德手中得到皇后送来的东西,伏德更是大为困惑。穆顺送完东西就走了,伏德打开来一看,竟是一封密信,乃是皇后亲手所书,信中所言,是要其父兄联络洛阳可靠之人 ,寻找机会,谋刺曹仁,以相助汉王! 伏德当时震惊,看完之后急忙收了起来,心下惴惴不安。伏皇后之父付完,本是国丈身份,建安初年曾拜为辅国将军,仪同三司。后来曹操自任司空、丞相,越来越肆意妄为,伏完为求保全,于是主动奉上印绶,改拜中散大夫,而如今,更是只剩下一个屯骑校 尉的虚职。伏完收到宫中女儿的密信,看到信中内容,不觉大惊失色!于是急忙将在洛阳的几个儿子叫了过来。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伏氏灭门 伏完有六个儿子,伏德、伏雅、伏均、伏尊、伏朗、伏典,伏德充了宦官,在宫中当了中宫仆照护皇后,其余五子皆在身边。 “父亲,何事将儿等召来?”几个儿子纷纷问道。 伏完看了一眼外面,随后又将门关上,方才将皇后密信示与五子,五子看完之后,皆是与伏完同样的反应,十分震惊。 “父亲,此事如此凶险,当真要做吗?”“如今汉王兵临城下,早晚重振汉室,所难者,曹仁引军据守!这些年来,为父早有除贼之心,可惜未得除贼良机!如今良机就在眼前,何不一搏?若能早助汉王杀败曹仁,陛下得安,皇后得安,我伏氏一 族,岂不也光耀天下?”伏完对五子说道。 五人听了父亲的话,也想起这些年来伏氏一族所受的委屈!当下便都下定了决心,必要起事刺杀曹仁! “为父有密友尚弘,昔为行军校尉,其人多力,可资为用!你等五人,各寻亲信,招募死士。那曹仁日则在城防营,夜则归镇军将军府!如今军士多在守城,其府中护卫不多,若齐心用力,当能功成!” 伏完一直都在观察情势,决定刺杀曹仁之后,当即便出了详细计划,五子领了父命,随即各自去寻帮手。 当你以为事情百无遗漏时,往往恰是百密一疏时! 正在守城的曹仁很快便接到了密保,言宫中与宫外交通,曹仁不动声色,立即派出人在城中查清来往,很快便发觉了伏氏异常,当即要准备提前动手,将伏氏一网打尽! 司马懿急忙劝道:“将军万万不可!” 曹仁不禁怒道:“何为不可?” 司马懿道:“伏氏乃外戚之贵,事未有明证而杀之,恐天下不服!今洛阳被围,吏民皆恐,若贸然行事,恐致大乱!” 伏完虽然现在只是个名不副实的屯骑校尉,但毕竟是国丈,在百姓们看来,他就是贵戚。随便就杀了皇后的父兄,当然说不过去。 曹仁正为战事所困,不禁恼道:“此事竟如此麻烦!若非汉王兵马在外,岂肯顾量至此!” 司马懿却道:“并不麻烦,在下料定今夜将军府上必有变故!将军何不等其事发,然后杀之!如此名正而言顺,其谁能非之?” “你怎知变在何处,变在何时?”曹仁不太相信的问道。司马懿肯定说道:“皇后勾连外戚,必是知晓了洛阳被围之事!此教里应外合,而将军为洛阳之重,必有效法刘艾之人!事久则变,必不会拖延,故此在下断定今夜有变!将军日则巡城,也则归府,唯在府 中,其事方有可成之机!” 曹仁听了司马懿的分析,不禁点头道:“仲达说的在理!如此看来,我可于府中多蓄精壮,就其事起而杀之!” “正是此意!”司马懿拱手回道。 曹仁于是按照司马懿的计谋,暂且隐忍不发。 当天夜里,曹仁依旧回到府中,安排好了一切,至后半夜时,果然府外有人影闪过! “杀!” 突然一声喊杀传来,镇军将军府外涌现不下二三百人,尽皆手持兵器,攻杀而来! 大门一撞就开,伏完带人冲进曹仁府中,一下子便傻了眼!之间几十个弓弩手早已埋伏在府中,刺客们一冲击来,顿时箭矢如飞,迎面而来,立刻射倒一大片! 随后但听得从府外两侧传来数声暴喝! “逆贼休走!看刀!”竟是牛金和王双二人,分别各带着上百骑冲杀而来!府中护卫一时俱出,纷纷一拥而上! 伏完本想杀曹仁一个措手不及,哪知反被曹仁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片刻,几番捉杀下来,这两三百人便被杀了个干净!伏完及其五子,还有前行军校尉尚弘,皆被生擒! 曹仁这才从府中走出来,脸上带着不屑的讥笑。 “伏完,没想到吧?想杀我曹仁,岂是你这样的人所能得逞?” 曹仁哼笑着走近前来,突然被擒住的行军校尉尚弘猛的一用力,竟将困住他的护卫甩了出去!曹仁当时脸色大变! 前文说过,前行军校尉尚弘,以力大著称!当年刘协逃出长安时,曾跋山涉水,多为尚弘背负。 擒困尚弘的小将显然低估了尚弘的实力,更低估了尚弘的智计!那尚弘知道中计,因此故意装作失手被擒,目的就是引曹仁现身! 曹仁不知其谋,果然现身出来,还自鸣得意趋近前来!尚弘抓住时机,当下挣脱困境,猛的向曹仁冲了过去! 曹仁急忙躲避,却还是挨上了尚弘重重一拳!正砸在曹仁胸口!曹仁顿时飞出丈远! 尚弘还不罢休,更要上前取了曹仁性命!眨眼间王双已经提刀上前,一刀便将赤手空拳的尚弘砍为两节! 牛金急忙上前扶起曹仁,曹仁紧咳了两声,以手抚胸,脸上不由得一番抽搐,最后还是重新站起身来。 看起来好像没怎么被伤着,曹仁很快便恢复了神色,不过脸上已是杀气纵横! 本来曹仁还想抓住伏完等人前去找皇后对峙,现在看来,曹仁是不作这个打算了! “杀!” 曹仁一挥手,将士屠刀落下,伏氏父子六人人头落地! 随后曹仁命王双率军查抄伏完一族,宗族百十口尽皆就地诛杀!尚弘一家老小亦不幸免,还有一些其他参与者,也被满门屠灭! 不仅如此,当夜曹仁便带着牛金直闯宫禁,无人敢拦。 是刘协与伏后正在等待消息,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曹仁已经直接闯开了寝宫大门,提剑直至龙榻之前! 刘协和伏皇后见到曹仁,心内震怖,已知伏完事不成! 刘协强作天威,怒斥道:“曹仁!你要干什么!这是朕的寝宫!为何擅闯!” 曹仁面目狰狞,剑尚在手,不过还是拱手答话道:“贼子谋反,臣特来清君之侧!” “清君侧?此间只有朕与皇后,何须你清君侧!”刘协更加怒斥道。曹仁看向伏皇后,狞笑道:“国丈伏完,携子谋刺于臣!已被臣诛杀殆尽!查抄出密信一封,乃是皇后所书!臣今日便为陛下清除妖妄!以正视听!”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回天无力 曹仁夜闯禁宫,竟然直接闯到了天子寝宫!刘协被吓蒙了! 伏皇后倒是要好一些,听到曹仁杀了他父兄,伏皇后反倒是没有了丝毫惧意。曹仁直言要清君侧,显然是冲着伏皇后来的,伏皇后哪能不知道? “曹仁!尔等逆臣贼子,早晚不得好死!”伏皇后不禁怒斥道。 曹仁冷笑了一声,随即一挥手,手下将士竟直接上前,从刘协身边将伏皇后拉了过来,当即就在刘协面前,将伏皇后用白绫缢死当场! 刘协想要上前搭救,也被死死拦住,甩开一边! 直到伏皇后彻底断气,曹仁方才罢休,随后又对刘协拱手拜道:“臣为陛下清理妖妄,不敢居功,陛下好自为之!” 随后便转身而去! 眼睁睁的看着皇后死在面前,刘协几乎疯了!毫无顾忌的歇斯底里嘶吼起来! “伏寿!伏寿!”刘协紧紧的抱着皇后的实体哭喊道。 “曹贼!你为何不杀了朕!为何不杀了朕!” 刘协疯狂的吼叫着,曹仁只当做是没有听见!兀自带着人出了宫,剩下的事情自会有人处理,不须他再操心。对于曹仁来说,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如何守住城池! 刘征这边兵分三部,日夜鼓噪而进,搅的洛阳城是片刻不得安宁!曹仁手下兵马不足,许多人已经是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只有在短暂的空隙里,靠在城墙上能够眯一会儿眼! 洛阳的士气已经越发的低落,整个城上,一片死气沉沉。如果不是有一种将领在督战,这些人恐怕早就已经散了! 曹洪、李典、满宠、吕常、毛阶、薛悌等等这些都是曹操死忠,再加上曹仁亲自督阵,方才是勉强维持住目前的局面。 司马懿已经知道了汉王如此用兵的用意,可是也没有办法!如今被困在城中,真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等不待外援,只有坐以待毙! 等曹仁处理外朝中事务时,已经是日中了。曹仁几乎一夜没睡,而城外张郃又来攻城!曹仁只能是强撑着上城坐镇! 司马懿看到曹仁脸色似乎不大好,不禁问道:“将军何不先去歇息片刻?” 曹仁指着城下道:“汉王兵马轮番来犯,我如何睡的安稳!” 司马懿道:“将军只管去歇息,张郃此乃佯攻,必不会杀进城来!” 曹仁不禁问道:“仲达何以得知?” 司马懿道:“汉王使诸将轮番挑战,攻杀者,马超、庞德之辈是也!而张郃、张辽却是虚张声势,不过为扰我军而已!” 几日下来,司马懿竟然都看出经验来了! 曹仁不禁摇头苦笑道:“如此下去,只怕不保啊!” 这样的疲兵攻势,曹仁也开始失去了信心。 司马懿却道:“将军不必焦虑!依在下看,不出三五日,当有大变!” 曹仁望阵而叹道:“但愿你是对的!如若不然,你我皆无生路!” 说完这话,曹仁突然猛的咳嗽了几声!差点儿晕倒!牛金赶紧上前抱住,尽量不让城上的人看见,并小声的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司马懿也是脸色大变,将看向曹仁。 曹仁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了几下,缓了好一阵,方才低声道:“昨夜尚弘那一击力道十足,恐已伤及肺腑!” 司马懿立刻对牛金低声道:“快扶将军下去,切莫让将士们看见!” 牛金当即要扶曹仁走,曹仁深吸了一口气,挣脱牛金,勉力维持身形,又喘匀了一会,方才强忍着胸口绞痛,一步一步的走下了城楼! 当牛金将其护送回到府中时,曹仁哇的一口猛吐,一口污血吐了出来,吐的满地都是!曹仁的额头上已是豆大的汗珠!自从颍川败退以来,曹仁每天都神经紧绷,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靠着一向健壮的体魄,曹仁支撑到了现在。可是昨夜尚弘那一击,却是令曹仁五脏俱损!受了伤的曹仁,身体一下子便扛不住了!这 段时间以来积蓄的疲劳瞬间反噬,这才令曹仁吐出这一大口鲜血! “将军!将军!”牛金从来没有见过曹仁这样,看到曹仁额头的汗珠,一摸曹仁的手,竟似冰凉!牛金不禁心下大骇!恰巧这时王双过来,牛金急忙呼来王双,令其封锁消息,随后又令王双照看曹仁,自己急忙去将太医抓 来! 伏氏一族被杀,洛阳城中所有官员都惶恐不已,对曹仁手下的人也是畏之如虎!太医不敢反抗,当即便跟着牛金来到的曹仁府中! 太医来时,曹仁已经脸色煞白,看不出一丝血色!太医于是只好赶紧把脉施治。 王双受乐进临终之托,务必要照看好曹仁,昨夜曹仁被偷袭,王双正为此而懊恼。现在曹仁突然如此,王双心中更是悔愧不已! “太医!将军伤情如何?”太医尚未诊治完毕,王双忍不住急切的问道。 太医看罢之后,叹着气摇头不止。 牛金上前一把揪住太医,怒目问道:“曹将军伤情究竟如何!摇头叹气又是何意?” 太医被吓的不轻,急忙跪地回话道:“曹将军伤在肺腑,必是积劳成疾,又突然被引发,在下……在下也无回天之力啊!” 这一句无回天之力,令牛金、王双二人几乎抓狂!尤其是王双!乐进方才惨死不久,临终命其佐助曹仁,现在曹仁又是如此!王双心里已是六神无主! “你说什么?不可能!将军乃当世虎将!岂会轻易如此?你敢说将军无回天之力,莫不是诅咒将军!”牛金一怒便将太医单手提起! 虽然牛金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现在的曹仁已经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就连牛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曹仁也没有丝毫反应! 牛金最终还是稍息了怒火,将太医放了下来。 曹仁突然呃的一声,醒转过来,不过整个人已经虚脱无力!正看见牛金对太医不依不饶,于是有气无力的出言道:“牛金!不可胡来!” 王双、牛金见状,都急忙上前。 “将军!” “将军!” 二人你一声我一声的呼唤着曹仁,曹仁想要支撑起身,却手脚无力,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起来。 曹仁认得太医,知道太医是在给自己诊治,于是问太医道:“我的伤还有救吗?” 平日里的曹仁威严虎语,太医见了连头都不敢抬,而现在的曹仁说出话却是有气无力,太医反倒没有那么胆战心惊了! “将军……在下定会竭尽全力为将军医治!”太医不好直接回答,只好虚言以对。 曹仁却是强作怒色道:“为何不敢对我说实话!到底如何,从实说来!如若不然……如若不然,你今日必死!” 太医再见到威严的曹仁,当即叩首便拜,只好战战兢兢的回话道:“将军恐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是多久!一日两日……还是十日八日?” 现在的曹仁最担心的是洛阳的战事!不绝不能在在这个时候死去!他心有不甘! 太医怕说错话,想了又想,于是审慎的回答道:“若护理得当,将军或许还能撑过这个月……若有意外,恐怕……恐怕随时都有不测!”虚弱的曹仁听到太医的回话,心里更加是一阵悲凉!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天不假年 在曹仁的逼问之下,太医说出了实情。没有人会想到平日里一副威严做派,雷厉风行的曹仁,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曹仁就好比是一张强弓,绷得越紧,展现的威力便越大。可是强弓终究是有受力的极限,而一旦越过这个极限,就会突然折断!而现在的曹仁正是到了这个时候。 从樊城惨败之后,曹仁便已经背负了太多,颍川撤退,据关守地,直至被刘征兵临城下,作困兽之斗!曹仁到了他的极限。 牛金、王双二人不敢相信,直勾勾的看着太医,看的太医胆战心惊! “你是太医!将军不过区区小伤,难道还治不好么!”牛金向太医吼道!按理来说,太医应当是这普天之下医者之尊。可是真正的神医,向来是来去无踪,不慕名利,又有谁甘为肉食者家奴?因此实际上历朝历代,最好的医者,绝不在宫廷府衙!真正的高手从来在民间。如华 佗、张机之类,根本不屑为权贵驱使。 曹仁眼中含泪,心有不甘,眼下战事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自己却突然倒下,洛阳怎么办?这些将士怎么办?这些将军怎么办? 这场突然的变故来的太不是时候!哪怕只是再给自己多一点时间也好!至少让自己亲眼看到洛阳转危为安!也算是了却心愿! “将军!眼下战事吃紧,将军可一定要振作起来!洛阳还指望着将军,朝廷好指望着将军,魏公还指望着将军呢!”王双泣声对曹仁说道。曹操早已回到了邺城,曹仁之于洛阳曹军,便是心与骨的存在!没了曹仁,洛阳必将轰然而散!现在的洛阳,除了曹仁,没有任何一个人具备稳定局势的能力!钟繇也不没有,他只能出谋划策,但无法聚 拢军心!其余诸将也没有,虽然还有曹洪在,但曹洪本事稀松平常,也不足以替代曹仁! 曹仁下城之后,司马懿放心不下,没过多久,见张郃退去,于是便急忙赶来镇军将军府。 “将军!司马中郎将求见!”府内护卫见曹仁醒过来,于是直接向曹仁禀报道。 “不见!就说将军刚刚入睡!”不待曹仁出口,牛金已经吩咐道。 “且慢!仲达不是外人,此事可以令其知晓!将他请进来!”曹仁有气无力的对府中护卫吩咐道。 曹仁对司马懿的态度先是信任,后又起疑,经过伊阙关乐进进言,再到退守洛阳之后,司马懿又重新获得了曹仁的信任。 曹仁知道司马懿稳重,因此将其请了进来。 司马懿来到府门见禁卫森严,护卫们脸色都一脸悲戚,心里便已经感觉到不好!及至入得内来,看见曹仁躺在病榻之上,司马懿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将军!将军何以至此?”司马懿急忙上前问牛金、王双二人道。 二人皆不言语,司马懿又看见太医在侧,于是急忙问太医道:“将军病情如何?” 太医看了看曹仁,曹仁微微眨了眨眼,太医这才将曹仁的病情如实的说与了司马懿。 司马懿听罢之后,脸色已经大变,自己筹画的大局还未实现,这个时候若是曹仁出了问题,以至于洛阳不保,那一切的谋划百年都失去了意义!刘征若是攻陷了洛阳,便得到了一座坚城立足,不出十日之内,真个河南尹京畿之地,方圆百里之内,全部都会落入刘征手中。更为关键的是,从此刘征便可打通长安、洛阳二都之间的要道,将洛阳与关 中连成一线! 如若真是这样的话,即便曹操与孙权联手出兵,也将无济于事!洛阳一失,情势大变! “不可!将军万万不可在此时倒下!将军务必要强作镇定,绝不能在此时有任何不测!否则军心大变,洛阳防守立将土崩瓦解!大局由此坏矣!”司马懿也忍不住激动的说了出来! 曹仁何尝不知,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天意不助我,我又能奈何?”曹仁不禁泪流。 就在这时,太医忽然出声道:“在下或有一法,可令将军强起三五日,不过……” “不过什么?”一听太医的话,司马懿等人,包括曹仁自己都几乎异口同声,急忙问道。 太医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也是回光返照之法!一旦用上,时限一至,神鬼无救!” 这意思就是有办法让曹仁恢复一些神气,不过这神气只能维持几天的时间,时间一到,曹仁立刻就会死!这就相当于是将原本可能拖延个把月直接缩短到几天。 人的精气是有限的,曹仁已经萎靡不振,唯一的办法就是透支剩下的所有的精气! 司马懿急切的想要保证自己的计策万无一失,竟然脱口而出便问太医道:“快将此法道来!” 牛金、王双二人却是不满的看着司马懿,难免觉得司马懿太过无情,竟然这么盼着将军早死! “司马懿!你是嫌将军命不够长吗?”牛金耿直,当即怒色斥问道。 司马懿这才察觉自己好像的确是表现的有些不近人情。 不过曹仁却对牛金说道:“不可无礼!” 随后又问司马懿道:“以仲达所料,此战到底何时有变?” 司马懿再度仔细思虑了一遍,当即回话道:“在下断言,五日之内,必将形势大变!以在下估算,魏公援军,孙权兵马,当在五日内与汉王交上手!那时洛阳之围将解!” 牛金、王双不懂这些,只是抱着怀疑的眼光看着司马懿。 曹仁听到了司马懿的断言,于是问太医道:“你竟有何法可令我在站起来?” 太医于是上前答道:“宫中尚存辽东千年人参数支,百年灵芝也还有一些,再加上在下精心调配,熬成汤药,将军当可复起!不过就是以将军当下的体魄,数日之后,这些大补之药,必将反噬!” 人参、灵芝之类,自古便是吊命所用,真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其实病人的身体是受不了,纵然一时回光返照,最终也会精气衰竭而死! 曹仁闭上了眼睛,缓了一口气。“罢了!天意不假年,何吝旬月之数?速去将汤药送来!”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终于绝笔 鲁肃是被气的吐血,曹仁是被急的吐血,还有一人,却是莫名其妙的吐血!那就是许昌的周瑜! 周瑜本来只是急火攻心,稍加调养,便可以无事。然而这些日子以来,周瑜的身体却是出人意料的每况愈下! 周瑜严令颍川诸将不可擅离职守, 因此诸将皆不得前来探视! 孙皎依旧每日奉上汤药,寻换名医,可是结果都是摇头叹气而去。没有人知道周瑜到底是染上了什么怪病,任凭怎么施治,周瑜的病依旧一日沉似一日! 并没有多少天,周瑜已经是形容枯槁,连起身都十分困难! 这一日,孙皎照常命人为周瑜送上汤药,周瑜突然屏退了众人,只留下孙皎一人在房中。 “将军可是有话对末将言说?”孙皎凑近周瑜身边问道。 周瑜突然露出一脸苦笑,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孙皎,良久才出声道:“你可是奉了主公之命暗害于我?” 周瑜在病榻之上思来想去,自己这怪病实在太过蹊跷!周瑜将所有的细节都反复的过滤的多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孙皎身上! 按理来说周瑜是不会怀疑孙皎的!毕竟孙皎平日一向表现很好,对自己也是恭谨有加,没有任何不当之处! 可孙皎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他姓孙!无论周瑜对他多亲近,多信任,他始终是信孙!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还有一个问题是,孙皎作为自己的护军校尉,他是近段时间以来,唯一去过寿春的人!虽然周瑜呕血在前,孙皎去往寿春在后,但这并不代表孙皎就可以排除嫌疑。 周瑜以锐利的眼神盯着孙皎,孙皎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神色,随后急忙跪倒在周瑜面前道:“将军何出此言!末将岂能作此恶行!将军更不应疑心主公!” 周瑜不禁叹息道:“是啊!周某是不该疑心主公,可主公却始终在疑心我周瑜啊!”即便是孙权对外表现的对周瑜无以复加的信任,可周瑜心里明白,自己权势太盛,威望太高,这就是自己的罪过!自己每为东吴多建立一分功勋,这罪过便加深一重!迟早有一天,自己将被淹没在这所谓 的“罪过”之中! 房中只有周瑜与孙皎两人,周瑜终于吐出了自己的心声。孙皎听了却是一阵震惊,急忙劝周瑜道:“将军切不可说此唐突之言!若是被人听见,恐将不利于将军!” 周瑜苦笑道:“还有谁能听见,此间只有你我!你孙叔朗始终是孙家的人,你会将我的话告诉主公吗?” 周瑜的不按寻常,令孙皎手足无措! “将军……末将……”孙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周瑜却是笑道:“好了!好了!叔朗不必顾忌!你若想说便说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周瑜病已至此,想必是神仙也无救!我知主公行事,或不出手,一旦出手,必是万无一失!”孙皎其实心中有愧,的确,当日在寿春,孙权确实交付了他一件密事。这些日子以来,孙皎其实也内心十分煎熬,每天看着周瑜病况愈下,孙皎心里不是滋味儿!可一面是主公,是孙氏堂兄,一面是自己 的顶头上司,是东吴的大将军! 周瑜对孙皎一向不错,很是看重,要不然孙皎也不会是周瑜的护军校尉,得以朝夕随从。 令孙皎不明白的是周瑜明明已经猜到了,却是无动于衷,坦然接受,现在更是跟自己笑语而言。 “将军!是末将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孙皎没有承认奉命暗下黑手,当然也不可能承认,毕竟另一头是孙权!孙皎只是跪在周瑜病榻前一个劲的叩首谢罪。周瑜猛咳了几声,缓了好一阵子,才平静的对孙皎道:“起来吧!此事与你孙叔朗无关!东吴之中,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主公!主公有了自己的心思,谁要挡在主公面前,唯一的结果无非是粉身碎骨!是我 周瑜自不量力!不该违逆主公心意!今日如此,或是周瑜命中注定!” 当初庞统曾数次旁敲侧击,提醒周瑜小心功高震主,甚至暗示周瑜可废孙权而自立,不过全部都被周瑜视而不见! 不是周瑜不知道,而是周瑜不想知道!不愿知道! 周瑜念念不忘的只是当年与孙策一起驰骋疆场的日子,一起叱咤东南的日子!一起笑看天下的日子!他更不能忘记孙策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也未曾忘记自己对孙策的承诺! 孙伯符,周公瑾,这两个名字就像是伯牙子期一样,始终缠绕在一起! 人生难得一知己,而最懂周瑜的人,周瑜最懂的人,早已经随着江水逝去!那个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的江东小霸王已经成为了回忆。 孙皎一脸愧疚的跪在周瑜身前,沉默不安。 “叔朗!”周瑜突然再次发声。 “扶我起来!”周瑜命道。 孙皎急忙起身,上前扶起周瑜。 “为我取笔墨来!”周瑜随后又令道。 孙皎于是急忙又取来笔墨,周瑜强撑病体,提起笔来,临笔再次陷入沉思。 过往的一幕幕似乎闪现在周瑜眼前,他想起了许多人,也想起了许多事。故去的孙策,远在吴郡的小乔,还有庐江的鲁肃,这些人都鲜活的出现在周瑜眼前,只有孙权的影像模模糊糊,看不甚清楚。 不过周瑜下笔两个字还是写上了主公,这或许是周瑜最后一封信了。 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的周瑜,费了比往常多几倍的时间,最终写就了三份书信,一份给孙权,一份给鲁肃,最后一份给小乔。 当初吴郡一别,周瑜不会想到与小乔竟是永诀!当初一曲离别苦,竟成小乔最后一次为周瑜抚琴! 闲情寄山水,美人常在怀的日子彻底的一去不返,周瑜已经回不去了! 一生两段最美好的时光,与孙策一起驰骋的日子,与小乔垂钓富春江的日子,都成为了周瑜最后的记忆! 终于绝笔! 周瑜气若游丝的对孙皎嘱咐道:“你不能留在许昌了!这三份书信就交给你了!为我送去!现在就走吧!”孙皎茫然的看着周瑜,眼中含泪,却未出声,只是重重的一头磕在地上,随后起身携书离去!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将星陨落 周瑜自知时日无多,未防颍川诸将升起疑心,于是主公再将孙皎遣走!如此一来,没有人怀疑到孙皎身上,自然也就不会怀疑到主公孙权身上! 这是周瑜对孙权最后的忠诚! 孙皎走后,周瑜又命人将颍川诸将全部都召集了起来。 很快,颍川诸将都便都赶到了许昌! 黄盖、韩当、太史慈、甘宁、丁奉、孙瑜、陈武、留赞、董袭,九员大将一接到周瑜的命令,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众将看到周瑜病容消瘦时,都是心中不忍,甚至为之垂泪! “大将军!这才十几日不见,你怎么就成了这样?”老将黄盖忍不住泣声问道。 “孙皎呢!孙皎何在!”黄盖既为周瑜所悲,更是气恼道。 周瑜抬了抬手,对黄盖道:“公覆不必找了!我已命孙皎为我送信去了!” 黄盖犹不肯息下怒火道:“孙皎既为护军校尉,将军今已至此,那孙皎是干什么吃的!既不通报我等,又未能为大将军寻访名医,难道他是酒囊饭袋不成!” 别人不敢这么骂孙皎,毕竟孙皎是孙氏族人,但黄盖可是老资格了!除了孙权和太夫人不敢骂,这东吴没有谁是黄盖不敢骂的!周瑜就知道这些人一旦瞧见自己现在这样子,必定会找孙皎的麻烦。现在看来,将孙皎遣出许昌,再好不过了!周瑜不想在自己临终之际,眼看着众人伤了和气。至于孙皎是否奉了孙权的命令做了不好的 事情,这都已经不是周瑜在乎的了。“公覆将军莫怪叔朗,实在周瑜久有顽疾,只是诸位并不知道而已!这些日子叔朗忙里忙外,甚是操劳。然周瑜之疾,已入骨髓,无药可医!是周瑜不让他告知诸位将军的!而今周瑜恐不久矣,因此才不得 不召集诸位将军前来,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周瑜说完这段话,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 “大将军莫作此念!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韩当也宽慰周瑜道。 周瑜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歇息过来,于是摇头说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晓,今日召集诸位是要将颍川诸事安排妥当!诸位不必多言,只管仔细听好!” 众将只好都仔细静听。 周瑜眯了一下眼睛,似乎昏昏欲睡。 “吕子明已率军至鄢陵!” 颍川的军情消息都掌握在周瑜手里,因此其余众将并不知晓吕蒙已经率兵进入了颍川境内!听到周瑜这话,众皆哑然!更是诧异! 周瑜接着说道:“我死之后,诸位当迎子明入许!我知主公大计,不日必有大举!诸位务必做好准备!我已上禀主公,举荐子明代领颍川,诸位不可欺其薄资,而不尊号令!” 周瑜知道吕蒙终究还是资历不够,要想真正统御颍川这些人,恐怕不容易!虽然周瑜不同意孙权的背弃汉王的决定,但既然孙权已经决定,木已成舟,周瑜也唯有遵从。 他知道吕蒙从兖州转进颍川,是奉了孙权的命令!更知道孙权是想让吕蒙来接替自己。而吕蒙本来早就进入了颍川境界,却又迟滞不进,其实就是在等自己。 孙权算的何其精准!只要周瑜一死,吕蒙马上便接替周瑜,统领颍川兵马。吕蒙所部加上颍川所部,不下七万人!这便可以发起一次大战! 一切都是算计好的,而周瑜在奄奄一息之时,还是贡献了自己最后一分力。 黄盖、韩当二人被周瑜特意点出,皆是错愕,他们当然没有想到周瑜会让吕蒙来接替自己,当然他们更加不知道这是孙权早有打算。 不过周瑜以自己无可置疑的威信说出这话,黄盖、韩当也不得不从,于是二人都拱手道:“末将听大将军便是!” 得到了二人的承诺,周瑜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接着说道:“汉王不可信!其得洛阳之后,必将东举,危及我东吴,故此我已建议主公,待子明合兵之后,便伺机而动!诸位莫作狐疑,更不可质疑此举!” 明明是孙权的决定,明明周瑜不同意。但周瑜还是将此事揽到了自己身上!因为这些人不一定相信孙权,更不会相信吕蒙,却一定会相信周瑜! 只要是周瑜亲口说出来,这些人便不会再有任何怀疑!这样也就意味着周瑜为吕蒙接下来的行动扫清了障碍!确保其令出必行!不至于出现任何意外! 孙权要对汉王动手是不可改变的,周瑜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事情更加顺利的进行!至于结果,那就不可预知了! 周瑜本来与刘征的关系不错,现在却发生了突然的转变,众将都不明所以,不过既然是周瑜亲口所说,想来以周瑜的韬略,必定是看到了更远,众将自然无法质疑。 至于黄盖、韩当,倒是对此没有任何疑惑,只有太史慈,却是稍稍顾虑,毕竟太史慈与汉王的关系比这些人还是要更多一层。 交代完这些事情,周瑜也松了一口气,这才感怀起来。 “诸位将军!我周瑜命不久矣!此生能与诸位为伍,实乃周瑜之幸!若有来生,愿再与诸公同行!诚无憾也!” 说出这句话时,周瑜的声音几乎已经微弱到无声。 周瑜颤颤巍巍的抬起左手指了指远处案几上,陈武赶紧上前,案几上有一封书信,上前写着是给吕蒙的,陈武赶紧拿了过来,交到黄盖手上。 黄盖看后于是问周瑜道:“大将军是要令末将等将此书信交付子明?” 周瑜含笑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扬起的手突然落下! 周瑜也终于闭上了眼睛…… 众将尽皆惊慌失色,急忙大呼。 “大将军……” “大都督……” “公瑾……” …… 一代名将,就此悄无声息的陨落! 周瑜最终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敌人手上,却是甘心死在了自己主公勃勃的野心之上!岂不悲乎! 可这既是周瑜的宿命!从当初孙策的突然离世时,周瑜的命运已经被决定!这个决定不是来自于他人,不受任何人左右,这是周瑜自己的选择! 七年前周瑜便知道自己早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就这样,一代名将,大破曹操,幻灭了曹操扫平四海美梦的东吴大将军、大都督周瑜周公瑾,悄然的逝去!终结了短暂而辉煌的一生!时年三十三岁!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周瑜遗言 周瑜溘然长逝,死的不明不白。颍川一众将领皆心情沉痛,又谨记周瑜临终遗言,于是众人随即派出人将吕蒙从鄢陵迎入了许昌之中。吕蒙并不知道孙权背后的勾当,却也从蛛丝马迹之中,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不过吕蒙并没有质疑发声。现在对于吕蒙来讲,与其纠结于周瑜是怎么死的,不如将心思都用在如何对汉王发起突然袭击之上 ! 吕蒙毕竟从周瑜处受益多年,随后后来不怎么被周瑜看好,但吕蒙毕竟还不至于忘恩负义。于是当即就在许昌,满城皆飘白举丧。 黄盖等人见吕蒙处理周瑜后世还算是勤谨,这才将周瑜留下的书信送呈了吕蒙。 黄盖初送上周瑜遗书时,吕蒙略有讶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周瑜在临终之际,还能想起自己,还会给自己留下书信。 “大将军嘱咐末将等将此信交与都督!”黄盖拱手道。 孙权迁治寿春之后,分治下兵马为五部,吕蒙便是其中一部,为东吴左都督。从官职上来讲,吕蒙的职级已经与右都督程普相当,次于周瑜。 吕蒙双手接过了周瑜遗书,以示敬重,黄盖随后离去,只留下吕蒙一人。 吕蒙手拿着周瑜遗书,一时感慨良多!他知道自己最终是没有达到周瑜的期望,尤其是在颍水一战,更是让周瑜很满意! 想当年周瑜也是待其如亲弟,敦敦教诲,不厌其烦。可吕蒙始终无法克服其性格上的弱点,这注定了吕蒙有不可突破的瓶颈!因此,周瑜才最终放弃了对吕蒙的培养,转而看重陆逊。 孙权也是有意跟周瑜角力,周瑜不看好吕蒙了,孙权立刻便接了周瑜的手,反而将吕蒙提拔为左都督,孙权以此举收拢了吕蒙之心,今日吕蒙正为其所用。 当时周瑜大可以出言反对,不过周瑜终究还是念及往日之情,没有对阻碍吕蒙的向上攀爬之路。 如今吕蒙再看到周瑜留下的书信时,自然感慨颇多。 吕蒙不知周瑜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怀着忐忑的心情,吕蒙最终还是将信展了开来。信中的内容很短,短到只有一句话。 “汉王不死,东吴必亡!子明切记!” 吕蒙万万没有想到周瑜最后留给自己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周瑜至死心心念念的都还是东吴的安危!哪怕明知是孙权对他暗下黑手,可周瑜没有负孙权,没有负孙氏,没有负东吴! 周瑜只留下了短短的一句话,算是对继任者嘱托,其余再无只言片语,述及与吕蒙昔日之情!吕蒙看罢之后,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苦笑。 “大都督啊大都督!我吕蒙难道就再入不得大都督眼中吗?” 吕蒙一心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证明给周瑜看,可是如今呢?周瑜只有对继任者的嘱托,而没有对吕蒙的任何私下遗言!不难看出,周瑜对吕蒙确确实实是失望了!自从吕蒙最终选择接受了孙权给的兵权之后,周瑜便对吕蒙失望了!在周瑜看来,才不配位,并非主上的之过,而是为将者之过!不能认清自己分量的人,那又怎么让自己的看的起?哪怕吕蒙只当个黔首 ,安心再去磨练自己的心性,也远比现在莫名其妙成为左都督而更让周瑜看得起。 周瑜虽然没有对吕蒙个人留下只言片语,但留下的这个嘱咐却是事关整个东吴大计! 汉王不死,东吴必亡! 这是周瑜给整个东吴下的论断!他知道东吴与汉王相背之势,已经不可扭转。而如若必定是要与汉王反目,那么东吴便只有这一次机会! 曹操跟孙权约定的是要重伤汉王,而这里面显然包含了曹操的心机。只有汉王败而不亡,曹操才有机会休养生息,才有机会坐收渔利! 而周瑜一眼便看出了曹操的心思,也看到了东吴的危机所在!所以他提出的便是“汉王不死,东吴必亡!” 这是要惊醒吕蒙,东吴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能够一举击溃汉王兵马,令汉王来而不反!那么东吴才能避免遭受汉王接下来的不死不休的进攻! 周瑜本不同意孙权的决定,但孙权既然决定了,周瑜也只能从最理性的角度为东吴免除未来最大的危机。从汉王阵营来看,周瑜的预见无疑是正确的,眼下刘征子女尚且年幼,若是真在此役之中,中道遭遇不测,那么汉王阵营势必将会土崩瓦解,轻者也至少会陷入极大的混乱之中。如此才不会有能力威胁到 东吴的将来。 吕蒙难掩失落之情,不过周瑜的话,吕蒙还是记下了。 周瑜病故的消息被连夜八百里加急传回了寿春,孙权方才接到孙皎送过来的周瑜最后的书信,当天晚上便又接到了周瑜的丧报! 闻知了周瑜死讯,孙权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喜是悲。而整个寿春得知了周瑜的死讯,却是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之中! 鲁肃离开寿春之后,回到了庐江老家,这才安顿下来,忽听得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鲁肃忽然惊醒,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阵悲伤,不知从何而起。 “府外何人!”鲁肃急忙喊道。 家奴很快便走了进来,回话道:“护军校尉孙皎前来拜见将军!” 一听到孙皎的名字,鲁肃心头更是一震!随之鲁肃便回想起当时自己刚从长安归来,途径许昌时,周瑜尽作离别态,甚至还将陆逊托付给自己。孙皎本该在许昌,如今突然亲至庐江,莫非…… 鲁肃突然感觉十分不好,竟从榻上爬了起来,一脸的焦急神色,大冬天连鞋都顾不得穿,便急忙往外走去! “将军!将军!” 家奴担心鲁肃病体未愈,更受风寒,急忙抱着提着鞋抱着被子便跟了出去。 鲁肃方才迈步至堂中,孙皎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见鲁肃这般模样,眼神中透露着焦急的神色,孙皎更是不忍直视。 “叔朗何故至此?”鲁肃形容憔悴,佝偻着身子,眼巴巴的看着走进来的孙皎,怯声问道。 其实鲁肃已经猜测到孙皎此来必有不好的消息,只是心里不愿意承认罢了!孙皎却是一脸悲容,当即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鲁肃身前,随后才从怀中掏出了周瑜写给鲁肃的书信,无言双手拜上。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东吴有变 孙皎并不言语,只是跪在地上,默然无声。 悲伤之情一时萦满了鲁肃心头,大冬天的,鲁肃光着脚,佝偻着病体,简单的披着一件长袍,蹒跚的挪动着步子,来到孙皎面前,颤巍巍的从孙皎手中拿起书简,又缓缓的打了开来。“子敬如晤,此信送至兄台手中时,瑜已不辞永诀,兄台切记保重,不必为瑜悲伤。昔时同行,而今异路,能与兄台为伍,瑜之幸也!今天意难测,夺我余生,所恨者,不能再为东吴而谋。所幸者,万事皆休,纷扰顿消!今有一言请于子敬。荆州刘备,不测之人!主公反目汉王,事若有差,必受其累!子敬今虽养息庐江,还请以东吴大计为念!切莫怨望于上,务请子敬关切荆州事宜,若其有事,非子敬不 足以御强敌!切记切记!” 周瑜至死还在担心东吴的安危,除了留书吕蒙,望其一不做二不休,致汉王刘征于死地,以解除东吴将来的大危机之外,周瑜也没有忘了荆州刘备这个隐患。 从字迹上看得出来,周瑜已是强弩之末,能够歪歪扭扭的写下这几句话必是忍受了极大的苦痛! “苍天呐!你为何如此妒忌英才!公瑾呐!你为何先我而去……” 读罢周瑜的遗书,鲁肃已经是泣不成声,悲不能言,一时恍惚,竟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将军!” “将军!” 照看鲁肃的家奴跟孙皎二人的赶紧上前扶住鲁肃,鲁肃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却是涨红。 只听得噗呲一声,鲁肃又是一口鲜血突出,脸上的涨红顿时消去,只剩下毫无血色的惨白!鲁肃当时便昏死过去! 整个东吴之中,能够与鲁肃互通心意者,除了周瑜几乎再没有其他人!鲁肃或许不是周瑜最知己之人,但周瑜无疑是鲁肃最知心的朋友! 在为孙氏效力之前,鲁肃便与周瑜惺惺相惜。鲁肃还比周瑜大三岁,周瑜却是鲁肃的伯乐。正是周瑜举荐,鲁肃才得以一展才华。乌林一战,旷古烁今,站在台前的是鲁肃,得名的也是鲁肃,而实际上在幕后谋划全局的却是周瑜。是周瑜给了鲁肃扬名于天下的机会,也只有鲁肃能够与周瑜配合无间,二人就如同是东吴的左右手,缺 一不可! 而今周瑜已逝,鲁肃抱病赋闲在庐江,如今的东吴已经不是当初的东吴,可周瑜的心没有变! 鲁肃一早就叫陆逊盯着荆州的刘备,而今周瑜遗言也叫鲁肃盯着刘备,两个大才远隔千山万水,最终却还能想到一处,其默契可见一斑。 荆州江陵,刘备率军自长沙北上,驻扎在此已经多时了。 原本是借着孙尚香的由头调动的兵马,结果到了江陵之后,便传来了汉王鲁阳誓师伐曹的消息,然而在诸葛亮的建议下,刘备却没有因此而退兵。 这一日,正当刘备与关羽夜饮之际,诸葛亮忽然求见。刘备一听是诸葛亮求见,于是立将将其召入了府中。 “孔明啊!你来的真巧!二弟送来一坛美酒,正可与孔明共饮!”刘备笑对诸葛亮道。 诸葛亮却是并无喜色,显示拜见了刘备和关羽,随后便出言对刘备道:“主公啊!亮夜观天象,近来颇多异状,这天下情势,恐将大变啊!” 刘备、关羽二人皆看到诸葛亮严肃的神情,刘备心下狐疑,关羽却是淡然一笑道:“管他天下大变,军师既然凑巧,且先饮上一樽,再来细说。” 关羽生性傲然,并不急躁,当下便为诸葛亮斟上了一杯。诸葛连只好上前双手接过,又听了刘备的话,落下座来。 “孔明方才说近来天象有变,究竟有有何异状,可细细说来!”现下荆州安稳,刘备倒也不疾不徐。 诸葛亮面有忧色,将手中的酒一扬而尽,犹豫了一下,方才回话道:“近来亮观星象,数有将星陨落,而紫微太尊星暗,实乃大凶之兆!” 刘备素知诸葛亮有奇术,自乌林诸葛亮借得东风之后,刘备对诸葛亮通天的本事更是一点儿都不怀疑。听到诸葛亮说出这话,刘备当下也谨慎起来。 “孔明言将星陨落,太尊星暗,当应在何处?”刘备不禁问道。 诸葛亮又在心里过了一遍,一方出现任何纰漏,确认无误之后,方才对刘备言道:“司州坠下二星,当应曹操折其二将!” “这不是好事吗?军师为何忧心忡忡?”关羽不解的问道。 曹操手下死大将,对于刘备这一方来说,毫无疑问是好事。 不过诸葛亮话还没有说完。 “除司州之外,豫州分野亦有一星坠下,以亮度来,此星之应必为豫州主事。” 听到这里,刘备忽然迟钝了一下,继而说道:“豫州主事,岂非周公瑾乎?恐怕想是看错了!眼下颍汝无战事,周公瑾正在许昌守备,又是意气风发之年,岂有灾祸?” 诸葛亮亦是疑惑道:“亮亦作如此想,不过世事难料,也不尽然,万一……” 刘备见诸葛亮进来之后一直都忧虑写在脸上,不禁笑道:“孔明为何如何在意?即便是那周公瑾真有不测,于我等又有何干?” 周瑜的厉害,天下共知,刘备对周瑜也是忌惮不已。听到诸葛亮预言周瑜可能有灾祸,刘备当然不以为意,甚至说不定还有一些窃喜。 “是啊!那周瑜死活,与大哥有何干系?军师今日为何吞吞吐吐,有话不妨说明白些!”关羽从旁对诸葛亮言道。诸葛亮不禁叹息了一声,于是拱手言道:“主公啊!莫言周瑜与主公毫无干系,此人身系东吴大局!东吴之决策走向,俱在其身!一旦周瑜有变,必定意味着东吴有变!而东吴之变于主公是福是祸,恐将难 料!”听到诸葛亮这么说,刘备方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道:“如此说来,若真像孔明所说,豫州将星陨落,应在周瑜,那倒是难以预料孙权将会有何变化!是当小心应对才是!”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许昌起兵 诸葛亮的提醒,令刘备也警觉起来。不过令诸葛亮深以为有的还远远不止周瑜。 “近来将星频坠,已属大异之象!可那太尊星隐晦不明,恐怕却是更令人忧心哪!”诸葛亮表情十分凝重,眉团紧促。 刘备不懂天象,于是问道:“以孔明所知,这太尊星应在何人何事?” 诸葛亮停顿了一下,脱口而出两个字:“汉王!” 就这两个字,令刘备猛然一惊!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汉王将有变数?”刘备突然急切的问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应当无差!汉王此行东征洛阳,据报其已率部杀至洛阳城下,依亮所得天象看来,只怕是将有大变!” 听到诸葛亮郑重的说出这话,不止刘备,关羽心头也是一紧,急忙问道:“军师是言汉王将有不测之事?” 诸葛亮回话道:“那倒不至于,此兆虽凶,却隐含复明之势,想来汉王性命当是无忧,不过……” “不过什么?”刘备赶紧问道。 “不过,汉王此番东征恐将折戟!主公应当早作准备!”诸葛亮提醒刘备道。 刘备还是不解的问道:“孔明此言却是令我糊涂了!汉王折戟,我该作何等准备?” 现在洛阳一地发生的事情,看起来好像跟刘备关系不大,因此当诸葛亮提醒刘备时,刘备自然是不太明白其言下之意。 “主公岂不闻天下大势,此消彼长乎?若汉王此番东征折戟,孙权必然得利!而孙权一旦得利,其势更盛,主公还可安身荆州乎?”诸葛亮目光远比刘备长远,已经看到了可能出现的问题。 就目前这样的局势,对刘备无疑是最有利的,刘征、曹操、孙权三方交斗,最为弱小的刘备还可以安身在荆州。但现在这种局势一打破,刘备恐怕就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听了诸葛亮的话,刘备已经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立即问诸葛亮道:“以孔明所见,备当作何应对之策?” “整军备战乃当务之急!若亮所料不错,不出一月,必有战事来临!在此之前,主公务必紧密探查各路消息!一是颍川,二是洛阳!以便见机行事!”诸葛亮早就为刘备布下了局,起初建议刘备接着孙尚香使性率兵进驻江陵,便是一手准备。只不过这两三个月来一直无事,刘备也就闲了下来,连带三军也放松了许多,要不然刘备也不至于找来关羽夜饮 消遣。听过了诸葛亮的话,刘备当即命人撤去酒席,以示严肃之意。随后诸葛亮又仔细为刘备分析了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以及他想到的各种应对办法,刘备都一一记下在心里。第二天刘备便悄无声息的秘密派 出了各路细作,又严令三军,不可懈怠,加强操练,随时做好准备。 即便如此,诸葛亮依旧还是十分忧心,而刘备心思也更加深重起来。 说回到洛阳这边,曹仁心有不甘,决定要以太医所献之策,强撑起身。 太医虽然不一定是天下最好的医者,但医术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在太医秘方调治之下,第二天曹仁竟然真的就从病榻上站了起来! 虽然气力必先前差了太多,但只要是能够站起来,这就已经足以维持洛阳军心了! 曹仁恢复了一些精气之后,立即找来了钟繇,将洛阳城中的政务全部都托付给了钟繇,自己只一心盯着城中兵马,加上司马懿的辅佐,倒是没有出现大的意外。 不过,即便曹仁以吊气之术,振作了些精神,可城中的守军精力却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刘征以贾诩疲兵之策,分兵日夜搅扰洛阳,整个洛阳城一连数日都无片刻安宁!兵力不济,没有人员轮换,城中的将士几乎已经油尽灯枯!个个都是一双黑眼圈,双眼无神,难以振作。若不是靠着这洛阳 城城高池阔,刘征的兵马早就杀了进去! 洛阳战事一直持续到了第九天,刘征估摸着差不多了,于是便又亲自来到城下观阵!贾诩、沮授随行,朴胡、赵云侍从。 张郃以兵马正面扰敌,所过之处,城上守军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很多人就像是快木头一样,呆呆的站在城上,或者说是靠在城上,摆出一副防御姿态,然而防线十分松散,好多处都露出了破绽! 刘征仔细看了一遍,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先生疲兵之计,果然巧妙!如此不费我军一兵一卒,而敌势已乏,管城上守备,已经大不如前,想来可以发起最后一击了!” 贾诩拱手答道:“此所谓不战则已,战则必胜!如今曹仁之势已穷,洛阳将手到擒来也!汉王明日便可齐发三军,一举攻破洛阳!曹仁等将尽为汉王所掳!” 一听到洛阳就要告破,刘征也忍不住兴奋起来。 “先生所言甚是!传令下去,各部兵马做好准备,明日一早既随本王破敌!” 很快刘征的命令便传到了各军,马超、张辽、庞德等各部人马都做好了强攻准备,所有器械也都已经到位,就等着最后决战的时刻来临! 然而就在刘征准备对洛阳发起最后的进攻时,鲁阳却陷入了危险之中! 吕蒙接替周瑜,寿春的任命也连夜送到了许昌。吕蒙被任命为大都督,统领颍川所有兵马,颍川诸将皆受其调遣!与任命同时到来的还有突袭汉王的命令! 这些都是孙权计划中的事情,衔接的天衣无缝!吕蒙于是立即编制三军,起颍川七万兵马,以左将军黄盖领甘宁、留赞所部两万兵马,走昆阳,正面奔袭鲁阳!以右将军韩当,领陈武、董袭所部两万人马,走襄城,侧击鲁阳。而吕蒙亲自率本部人马, 再加上太史慈一部,共计三万人马,走郏城,直奔梁县地而去! 之所以将太史慈编入自己的麾下本部,正是因为太史慈与刘征有旧。将其带在身边,就不担心太史慈会故意放水! 刘征誓师伐曹是在鲁阳,鲁阳介于南阳、颍川、河南尹三郡交接,正是刘征的粮资运转中心。吕蒙一出手便盯上这一处,乃是要先断刘征粮道!军中无粮,必不能持久,其势自溃!刘征也深知这一点,因此特意安排了大将张绣率部驻扎在此。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程普奉命 吕蒙在动用了颍川七万兵马之后,同时也向南阳程普发出了命令!令其以最快的速度出兵收复割给汉王的南阳十三城,随后北上会师围攻鲁阳! 宛城距离鲁山并不远,其间不足二百里,且皆是坦途。程普领命自宛城起兵之后,加速行军,不到四田时间便可以赶到鲁阳。吕蒙此举乃是要保证万无一失!不只是鲁阳这一处粮草仓积之处,吕蒙这是要将汉王的整个粮道全部都吃掉!而在黄盖、韩当杀向鲁阳之时,吕蒙另走郏城,梁县,则是奔着刘征沿途第二处粮仓新城而去 ! 周瑜新丧,程普驻军宛城,正是伤心之际,吕蒙军令传来,程普不禁疑虑。 监军严畯见程普迟疑,当即出言问道:“程普因何迟疑?” 此前刘征经过南阳时,特地命人拜会了程普,对程普很是礼敬,程普也见刘征治军严整,过境南阳与民秋毫无犯,且与南阳东吴兵马没有发生丝毫不快,因此对刘征也是心生敬佩。 本来两家十分友好,这会儿突然接到这样的命令,任谁一时也难以消化,程普迟疑自在情理之中。 “大都督命程某收复十三城,如此一来,便是要与汉王决裂!事出总需有因,程某实在不知,此举到底是大都督的意思,还是主公的意思!”程普疑惑道。 严畯本来就是孙权派到程普身边监视程普的,见程普犹疑,于是催促道:“吕将军既然已经被主公任命为大都督,那便说明此事乃是经过了主公深思熟虑!程公无复迟疑!请速速发兵!” “不可!” 即便严畯是监军,程普也不肯给面子,当即便说道:“此事事关重大,程某必先了解清楚,如若不然,绝不能轻易动兵!兵马一动,那可就是覆水难收了!待某派出快马,问个清楚明白,再行出兵不迟!”周瑜死后,江东军中没有人比程普的威望还高!虽然吕蒙新领了大都督,可程普依旧不会轻易买他的帐!若是小事,还可以奉命,但这件事情实在太过突然,太过重大,此前程普没有得到一丝风声,也怪 不得程普疑虑重重。 严畯一见程普不肯奉命,当时就急了!于是故作威吓之言道:“程公难道要抗命么!大都督军令在此,此事岂能有假!” 程普自然早就知道孙权将严畯安插在自己军中的用意,平日里尚且能与严畯维持良好关系,但现在严畯气势凌人,程普不禁心生反感。 “严监军是欲夺程某之兵乎?”程普不禁愤然怒道。 这一句话说的不可谓不重!当时就令严畯哑口无言! 区区严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从程普手里夺军!就是孙权亲自来了,也没有这个胆量!程普若是不愿意,谁都不能强迫他!严畯见程普发怒,态度立刻就软了下来,只好赶紧请罪道:“在下不敢!程公威望深重,谁人敢夺程公之兵?只是曼才既领监军一职,却也不敢与军令置若罔闻!大都督军令已下,若是迟疑失期,恐将大坏 ,是以还请程公三思!” 程普不是不知收敛的人,严畯始终还是代表了孙权,见严畯态度软化,程普脸上怒气稍解。 “正因程某三思,此事方才必须问个明白,对汉王用兵一事,到底是否主公定断,必得确信方可!若只是吕子明肆意妄为,程某概不奉命!” 程普心意已定,如果不能确信是孙权的意思,他是坚决不会奉命的! 就在严畯与程普争执是否立即出兵之时,城外正有一骑飞来! “都督!寿春来人!”小校径入宛城军府,直来报程普道。 程普一听,不禁起疑,急忙下令将来人引至前来。严畯听到,却是露出一丝微笑。 来人急匆匆前来拜见程普,随后送上孙权亲笔手书!孙权早就料到周瑜一死,吕蒙不足以调动程普,因此,在向许昌发出命令的同时,也派了一匹快马来到南阳宛城! “主公怎么说?”严畯问道。 程普合起孙权手书,脸上神情十分困惑。 “主公当真决意于汉王决裂!这是何故?”程普喃喃自语道。 程普不明白孙权的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但这份手书的的确确是孙权的笔迹,上面还盖有孙权的大印,真假无疑。 严畯一听的确是主公孙权命令程普出兵,于是便再次催促道:“程公既已确信此事乃主公之意,是否可以出兵了?” 程普这个人,历事孙氏父子三人,忠心是不容置疑的。确信孙权之意无误之后,程普只好叹了口气道:“传各营领兵将军来见!” 如此程普才算是领了军命,当即召集了各营将校,吩咐了出兵事宜,随后自完成起兵,一路收复割去的十三城,一路先行赶往鲁阳,与黄盖、韩当会击张绣! 黄盖、韩当所部加起来足有四万兵马,而程普除了留守一万兵马镇守南阳之外,亲自率领其余三万人马,直奔鲁阳而来!合军七万有余。 此时的张绣,有兵马六万,留守鲁阳大营。但有一处不足,那就是鲁阳并无坚城为守,只是依据山势而构筑了一些营垒寨防。 九指将军张绣,无疑是刘征最信得过的人之一,而且也是一员悍将! 鲁阳大营,张绣正预备再将粮草送往前线,突然接到急报,言许昌兵马异动,当时便脸色大变! “速将阎将军请来!” 张绣为主将,阎行为次。阎行听到张绣召见,急忙放下手头军务,便赶来张绣帐中。 “张将军何事召我?”阎行尚不知军情。 张绣面沉似水,心中甚是忧虑。 “彦明兄啊!情势恐怕将要大变!”张绣叹气道。 阎行神情立刻也紧张起来,急忙问道:“情势如何要大变?” “适才探马来报,言吕蒙自许昌兵分三路,其上将黄盖、韩当分统兵马,已经西来!”张绣面带忧色,在帐中来回走动。 阎行一听这话,更是心惊,疑惑道:“前者周瑜已与汉王约定,退兵三百里!如何吕蒙才一上任,便不顾周瑜与汉王歃血之盟?我听我这吕蒙原本出自周瑜麾下,此人为何与周瑜背道而驰?”毕竟两军还没有正式遇上,即便是吕蒙兵分三路,自许昌出来,终究也还是在颍川境内。因此张绣也不能立即下定断。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孙韶拦路 张绣虽然不能立即武断的说黄盖、韩当就是奔着鲁阳而来,但也知道此事恐怕是会有极大的变数! “我意请彦明率部前驻三十里!构筑寨防,以防不测!鲁阳乃转运之地,仓积以保汉王无粮谷之忧,你我皆不可大意!”张绣言道。 阎行略有疑虑道:“前驻三十里,乃颍川父城。我等若是将兵入颍川地界,只怕是授人以柄啊!” 父城是颍川离鲁阳最近的一处,此地本来没有任何驻军,算是双方的缓冲地带之一。阎行的担心也并非是全无道理。不过张绣还是决定道:“此事以无暇顾及!前者周瑜既与汉王约定退兵三百里,如今吕蒙先违誓言,我等便是踏足颍川又如何?不过为求鲁阳无失而已!我即分兵两万与你,今日便起兵前驻父城,以观东吴 之兵!” 张绣主意已定,阎行于是当即领命,便自鲁阳领了兵马,往父城驻军,作为鲁阳的前哨要寨。 在派出阎行应对之后,张绣深感事态严重,于是当即又召来义子张嶷。 张嶷十几岁便跟着张绣了,经过这几年的锤炼,进步十分明显,张绣对张嶷很是喜爱看重。正在军中督运粮草的张嶷接到义父张绣的命令,当即赶来张绣帐中。 “父亲召我何事?”张嶷不禁问道, 张绣于是便将探查到的军情一一说与了张嶷。 张嶷倒是比张绣更加果决,当即便言道:“此必孙权欲叛汉王!父亲当谨慎应对!” 作为属将,大可以作此猜测,而作为主将的张绣,却是不能轻易下断言,但张嶷无疑说出了张绣内心的想法。 张绣于是点了点头道:“我意命你即刻亲自赶往洛阳,当面禀报汉王!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片刻迟疑,务必昼夜兼程!速速报汉王知晓,并请汉王决断!” 张嶷略微有些疑惑,不禁问道:“父亲何不遣他人?此事但军中一小将便可!”张嶷哪知张绣心思!自从听到东吴兵马异动之后,张绣心里便惴惴不安,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张绣的心头。张绣并无儿子,而张嶷为其义子,且张绣又受其父张谦所托,自然不想让张嶷置于险 地。如今看来,吕蒙似乎是来势汹汹,因此张绣才想让张嶷亲自去报知汉王。一者是为了尽快让汉王知晓这里发生的情况,二者也是为了张嶷的安危考虑。 面对张嶷的疑问,张绣正色道:“此事干系重大,不容有失!为父不托付与你,难道还要托付他人?” 张嶷看出张绣是在强词夺理,不过既然义父下了这个决定,自己也不好再多质疑,于是当即便点了百十员亲信,一路奔出鲁阳,直往洛阳而去! 张嶷一路北行,已经奔出了近百里,进入了梁县地界。 众人连续奔驰,很是辛苦,坐骑也有些乏力,于是就在磨盘山下黄涧河边暂时歇息片刻。 就在张嶷等人休整完毕,正准备启程之时,忽然从山后杀出一彪人马,约莫四五百人,各个披甲执锐,全部都是骑兵装束,拦住张嶷等人去路! 张嶷见之而大惊,将持枪上马!手下人亦纷纷上马持兵。 “尔等何人?安敢挡道!”张嶷立马横枪大喝一声道。 来人约莫二十左右,与张嶷年纪相仿。虽然披甲执锐,但并无旗号,且装扮近于曹军,却又与曹军装扮似有不同。 来人面露讥笑道:“这位将军意欲何往啊?” 张嶷见对方来者不善,当即报上名号道:“某家乃汉王帐下,平北校尉张嶷!尔等贼人若是识相,速速让开!如若不然,将死无地也!”张嶷想要以汉王兵威喝住对方,岂料对反而大笑道:“原来是张将军!失敬失敬!张将军今日恐怕是从此过不得了!此地原本曹公所有,今日特遣在下前来取回!足下欲从此过,先得问问某手中这杆长戟! ” 张嶷一听对方报出曹操名号,反倒是断定对方乃是出自东吴!当即冷笑一声道:“原来东吴尽鼠辈!敢做不敢当!你既欲劫我去路,却托辞曹军,不肯如实报上家门,看来也不过是一懦夫!” 张嶷从小便有心思,当年刘征率兵攻打巴地时,张嶷才十三岁,便表现十分出色,使得其父转危为安,最终归于刘征麾下,任巴西都尉。 来人见张嶷识破虚假,又被骂东吴鼠辈,于是便也不再遮掩,当即反喝张嶷道:“某乃吴王麾下承烈校尉孙韶是也!今日便是要断你去路又如何?” 原来吕蒙自将本部人马一路直奔新城,料定张绣探知颍川移动,必定要派人前去通报刘征,于是便先遣了孙韶赶来阻止。 孙韶其人豪气而狂妄,本来吕蒙嘱咐其切不可透露名姓,但假曹操之名在此行事。结果孙韶气不过张嶷骂为东吴鼠辈,又自忖足以拦住张嶷,竟当面承认了自己身份! 其实张嶷本来并没有十分肯定,只是故意出言诈他,哪知孙韶轻易便中了套! 张嶷听到拦住自己去路的是孙韶,已知事情大坏!东吴是真的要对汉王下黑手了!如此一来,张嶷更加迫切要赶去洛阳。 “诸位兄弟!孙韶势众,今日我等怕是不能全身而过!此事事关大军安危,务必尽早报知汉王,诸位兄弟助我杀出重围!”张嶷低声对身边人道。 左右当即回道:“将军放心!我等就是拼却性命不要,必不使将军落入敌手!” 张嶷卯定心神,当即大喝一声! “杀!” 身后百十骑闻声而动,当即率先冲出,直奔孙韶杀去!张嶷随后而动,往一侧突围而走! 孙韶岂能轻易放过张嶷,当既令手下一部与张嶷部将接战,自己亲引数十骑直奔张嶷杀去! 张嶷沿黄涧河纵马疾驰,刚刚奔出数十步,孙韶已经拦腰阻断去路! “想跑!没那么容易!拿命来!”孙韶气傲,当即挺戟便向张嶷杀去!张嶷眼疾身快,跟在张绣身边这几年可不是白练的!若论恶战,孙韶恐怕是远远不及张嶷。当年张嶷才十五岁,便跟着张绣血战白水关后盘龙湾,几乎死地,也未曾有任何畏惧!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张嶷脱险 部下人马向拦路的东吴兵冲杀而去,张嶷随后便寻人少处想要突围而出,孙韶哪肯放过?吕蒙给他的死命令就是务必拦下鲁阳北去之人,以断绝张绣与汉王的联系。 张嶷一时不得出,只得与孙韶交手。二人皆是年轻将领,才不过弱冠年纪,不过张嶷的经验显然比孙韶要老到一些,经历也更加丰富一些。当然,本事也更高一些! 孙韶以十余骑截住张嶷,张嶷挺枪交手,丝毫没有畏惧,当即鏖战孙韶!二人以来我往,杀的十分激烈。 才与张嶷一交手,孙韶心中暗暗惊叹,此人年纪与自己相仿,但本事却是高处不少!原本以为来此不过截杀张绣报信的小兵,撞上这百十骑还则罢了,哪成想这百十骑的领将竟然这么不好对付! 虽然孙韶不是张嶷的对手,可架不住他人多,十几个人围攻张嶷一人,张嶷一时也难以脱身。 张嶷部下瞧见其被困孙韶阵中,当即便有数人冲杀过来,欲为张嶷解围。还没有冲到张嶷身边,立刻便又被东吴兵给截住,竟不能相助张嶷。 张嶷只能一人力战围攻之敌!交手十余合,张嶷已经击毙数人,但始终不能突出重围。见此情势,张嶷心中愈发焦急,若是不能尽早的将军情禀报汉王,既有负于义父嘱托,更将使得汉王陷入危险境地! 怎么办?张嶷一边力战众敌,一边思虑脱身之计。 人一心不能两用,况且张嶷也并非是天纵之资,更没有这种本事。其焦急万分,心中顾虑重重,手上应对便自然而然的收到了影响!一个不留神,后背肩甲处便受到了重重一击,孙韶一戟勾住了张嶷。 张嶷肩上吃痛,顿时回过神来,正当孙韶准备将其勾下马时,张嶷反手便将孙韶长戟把住! 这张嶷虽非张绣亲子,但跟着张绣这几年,却是继承了张绣的血气!肩上挂彩,身上吃痛,张嶷顿时勇气倍增!孙韶哪知道会是这样,见张嶷把住自己手中长兵,当即便想使劲将其拽了下来! 张嶷突然怒目,一声大喝,左手猛地一举,反将孙韶拉下了马! 如此绝佳机会,张嶷岂肯错过,立即便挥枪斜刺下去! 刚才还一脸傲气,大话连连的孙韶,这会儿被吓的呆住,正想抱头鼠窜,其部将孙规已经看见,当即纵马驰上,正好接住张嶷一枪!将孙韶解救了回来! “果然东吴鼠辈!” 张嶷荡开阵脚,见围攻之势稍解,趁着孙韶还没来得及反应,当即拍马便走! “快追!取张嶷首级者,重重有赏!” 孙韶战张嶷不过,又担心张嶷逃走,于是便指挥部下上前拦截!孙韶部下一听重重有赏,近便的当当即便甩开身边人,急追张嶷而去! 张嶷沿着黄涧河一路直奔,孙韶带着上百骑纵马直追,孙规则继续截杀张嶷部众。 天色将晚,张嶷见追兵不止,心中越发焦急,正愁不得甩开追兵,忽然看见前方黄涧河浅滩露出!当中有一巨石,与河岸相隔约有数丈远。只要是能够达到巨石之上,便可以涉浅滩跨过黄涧河! 张嶷回头一看,孙韶已经追至百丈之外,当下心一横,拍了拍坐骑,与马耳急声道:“马儿马儿!今日生死就全靠你了!” 随着一声喝出,张嶷纵马便直接向黄涧河直奔而去!孙韶瞧见,不禁道出一声不好!赶紧便纵马追来! 但见张嶷一个加速,胯下战马腾空跃起,再落地时,竟然稳稳的落在了那块巨石之上! 当今天下能够一跃数丈的战马,所知者,仅刘征胯下汗血飞羽有这等本事!昔年吕布有良驹赤兔,可惜早就随赵云坠入了华阴谷底。东吴本非产马地,自然更加没有见过这等神奇事情。 孙韶本以为能将张嶷围杀在水边,哪知会出现这么一幕!不单是孙韶,其余人也都惊呆了! 张嶷亦是暗暗吃惊,更是大喜,忍不住轻抚坐骑道:“天无绝人之路!多谢了!” 当即便向河滩涉水登上了对岸! 隔着数丈的距离,孙韶哪能追过去?人倒是可以,这些东吴出身的人各个都会水,可是人过去了,马过不去,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嶷逃脱! 孙韶眼看着张嶷一骑绝尘而去,只得大叹一声!随后只好又带着部下回去杀灭了张嶷部下。 当张嶷北奔前往洛阳报信之时,刘征在洛阳也开始了最后的决战! 正是建安十三年春正月元日!也就是大年初一! 往年这个时候,本该是欢喜的日子,而今年这第一天,却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由于洛阳战事,皇宫之中也十分冷清,百官们本该在这一天上贺表称贺,然而刘协却因病不能临朝,竟然免了! 那刘协之病,病在心中!曹仁当着刘协的面缢死了伏皇后,自那日后,刘协的精神便变得恍恍惚惚,整个人也好似丢了魂一样!时常坐在一处,目光呆滞,像是一尊雕像。 “陛下!公卿大臣们送上了贺表,请陛下圣览!”小太监将贺表抬了进来,放在了刘协面前。 刘协呆呆的坐着,佝偻着身子,若不是头戴着天子冠,没有人会认为这个人是当朝皇帝! 久困宫中的刘协本来就已经没有了多少天子气象,而今更是泯然众人,甚至连众人都不如!说的不那么好听的话,就像是一条蜷缩着的狗,任谁看了都不免唏嘘感叹。 小太监的话没有得到刘协的响应,只好退下一旁。许久,刘协才终于动了!只见他拖着步子走到前来,脚下是一个炭盆,小太监们不知道刘协要做什么,皆面面相觑。 忽然,刘协弯腰便探手,直接便抓住了炭盆边缘,拖着炭盆便往堆满贺表的案几边上走。那炭盆中有炭火,谁能赤手去摸?然而刘协竟无丝毫反应。太监们见了却是大惊失色,急忙上前阻拦!虽然刘协这个皇帝当的窝囊,可再窝囊也是皇帝!若是受了伤,这些太监们无一将要遭受重罚!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洛阳决战 “都给朕退下!”久已不出声的刘协突然喝道。 太监们一时都惊住了,赶紧跪倒在地,不敢再上前,只得任由刘协将炭盆搬到了案几前。 刘协一脸悲戚,又或者说是愤怒,总之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刘协的面目变得十分狰狞。 刘协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了案几旁边,拿过一卷贺表,在眼前晃了晃,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随手便将贺表扔到了炭盆之中,很快便着了起来! 一卷卷的贺表,接二连三的都被扔了进去,刘协不禁打了个酣战,双手抚肩,好似这一卷卷贺表燃起的熊熊火焰丝毫不能让他感受到哪怕一丁点儿的暖意! 刘协一直呆呆的望着蹿起的火苗,目不转睛。忽然,火苗之中似乎隐隐的显现出一张脸,那是皇后伏寿!是刘协这么多年来的唯一的“依靠”! 太监们看不到刘协看到的,他们之看到刘协呆呆的望着火苗,脸上露出了十分怪异且僵硬的笑容。所有人都愣住了,心里却是一阵恐慌,好像见了鬼一样! 其中一个主事的太监急忙拉过一个小黄门低声道:“快去禀报钟尚书!就说陛下疯了!” 刘协的确是疯了!十几年来,刘协心里承受了太多的东西!寻常人只怕早就已经抑郁而终。而刘协能够撑到现在,正是因为身边有一个皇后,还能说上几句话,为刘协开导。可如今,皇后也不在了!刘协眼睁睁的看着皇后被缢死在自己面前,身为天下之主的皇帝,竟然束手无策!那种无力感,那种挫败感,那种屈辱感,无一不在侵蚀着刘协最后的心理防线!随着伏皇后咽下 最后一口气,刘协终于也被吞噬! 现在的刘协,已经与行尸走肉无异!再没有什么值得刘协牵挂了! 江山?天下?子民?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一个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的皇帝还算什么皇帝?一个不能发声的皇帝还有什么资格受万民跪拜? 对于刘协来讲,即便现在汉王杀进洛阳,驱逐了乱臣贼子,可已经发生的事实无法改变!汉王纵然有千般本事,也不能将刘协过往的屈辱清扫干净,也不能让皇后复生过来! 总之,这世间的一切于刘协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太监去找钟繇,可眼下的钟繇,根本无暇分身,城外汉王十余万兵马已经阵列完毕! 曹仁强忍着腑内绞痛,坐镇城楼之上,城外是一望无际的汉王兵马! 刘征将兵马排布完毕,随后命杨任至城下最后宣示王命! 杨任扬旗驰至城下,对城上喊道:“汉王有命,城上将士听着!今日将一击破城!弃械者不杀!冥顽不灵者,杀无赦!” 随后又分出几小队骑兵,沿着洛阳城一路高声喊去。城上将士早已经是精疲力竭,有的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听到城外喊话,一个个心里已有打算! 司马懿知道刘征最后会来这一招,早已吩咐各营将军,组织了得力部下,编成督战队。但凡有怯战者,立即正法!如此方才算是暂时稳住军心。 最后的宣示完毕,刘征远远的看着城上,旗帜不倒,看来这一战是不可避免了! “汉王!下令吧!”贾诩见三军阵列已毕,当即拱手道。 刘征沉默了一会儿,史阿已经双手奉上汉王剑。 天色阴沉,尘土在风中狂舞,北风在耳旁呼啸!旌旗猎猎作响,枪戟寒光乍现!三军将士却是纹丝不动,只等刘征一声令下!便将对洛阳发起最后的致命一击! 刘征缓缓的拔出汉王剑,以剑指天,天上风起云涌,好似也在呼应着汉王的心意! “杀!” 刘征一剑挥下,终于发出了对洛阳最后一击的命令! 左右朴胡、赵云二将立即齐声大喝,随后三军响应! “杀!” “杀!” “杀!” 继而鼓声响起,如狂涛巨浪,奔涌向前!顷刻间便席卷洛阳! “投石进攻!” “弓弩准备!” “攻城准备!” “云梯准备!” …… 喊声此起彼伏,迅速传至全军! 继而三军齐动,大地为之颤抖!震的洛阳城摇摇欲坠! 继而矢石俱发,杀声震天!汹涌的人潮从三面向洛阳席卷而去! 一场激烈的厮杀就此展开! 刘征坐镇中军,远远的看着各营对洛阳城发起强攻。 “先生啊!还有一事本王有些困惑。”就在各营兵马攻城之时,刘征突然问贾诩道。 “汉王何事困惑?”贾诩于是拱手问道。 “攻取了洛阳之后,该当如何?” 刘征突然问出这句话,贾诩立刻便明白了这言外之意! 照目前这情势来看,今日是一定会攻破洛阳城!现在摆在刘征眼前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如何攻破洛阳城,而是攻破洛阳城之后,刘征下一步该怎么办! 洛阳京畿之地,天子所居,宗庙所在,朝廷现在便安在这洛阳! “若老臣记得不错,汉王手中当还有一道天子诏命!” 天子诏命!这还是三年前邴原奉命来为刘征正名时,秘密携带而出! 当时的曹操为了安抚刘征,于是以朝廷的旨意为刘征平反,正是重新确认其汉王身份,并加拜护国大将军!邴原奉命出使,手中便秘密携带有一份刘协亲笔诏书! 这是一道禅位诏书!当时刘协是希望刘征能够以此诏书自立为皇帝,不过当时刘征拒绝了! 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不过那道诏书刘征一直都留着,其实现在就在刘征身上。 刘征问取洛阳后事,贾诩应以诏书密事。 “先生当真认为本王该如此?” 刘征心里还是略微有些迟疑,毕竟这件事情干系太大,足以改变整个天下大局!贾诩拱手拜道:“老臣以为,乱世当以圣主居之!汉王乃高祖血脉,国家丧乱,汉王责无旁贷!天下已成稳固之势,孙权僭位称王,曹操亦不可卒除。而今的天下已经不是群雄并起之时!是时候由汉王号令 天下万民了!” 进位与否,需看时机。此前刘征一直都是拒绝的态度,但自改伊阙为龙门之后,贾诩便敏锐的嗅到了汉王的心思。而现在刘征终于问了出来,贾诩于是便献上了这番话!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援军终至 对洛阳争夺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刘征从贾诩这里得到了答案,当下无言,只是将目光投入了前方的战场。 各营兵马,除了中军麒麟所部,其余的全部都投入了战斗!战况愈加激烈,无数的将士攀援而上,一波又一波的向洛阳城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城上曹仁强撑膏肓之躯,鼓舞军心士气。曹洪、李典、满宠、吕常等一干将领,分别把守各处,誓死血战! 城墙之上血肉横飞,城下亦是不断的有冲击的士兵中箭扑倒!双方你来我往,杀的昏天黑地! 战事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而此时刘征手下各营兵马攻杀愈烈!城上曹军已经开始左支右绌! “快!快补上!”曹仁眼看着一处就要被攻上来,急忙对左右令道! 王双闻声而动,当即便带着手下一队人马向缺口处补上去!王双这边才将缺口补上,那边又有汉王将士攻上城来!牛金见状,不待曹仁多说,当即提刀便杀奔过去! 眼看着情势越来越危险,洛阳城已经是千疮百孔,曹仁忧心如焚,不禁问司马懿道:“仲达啊!你说不出三五日,援军必到,今日若是再无援军,你我休矣!洛阳休矣!” 曹仁身为上将军,自然对眼下的局势是看的明白。战况有多么不利,曹仁心知肚明!能否再支撑个把时辰都是个未知数!曹仁几乎快要绝望! 司马懿亦是紧张的不行,虽说司马懿筹算甚是严密,可毕竟这是司马懿第一次经历如此激烈的大战!司马懿终究无法做到如诸葛亮那等闲庭信步。 “将军!以在下估算,援军该当是到了,只是汉王围洛阳甚密,一时不得探查消息。将军稍安勿躁,此时更加急不得!” 现在司马懿也没有什么干货能够拿来给曹仁,只能是说些安抚的话。可安抚的话不管用,城上守军已经七零八落!再这么下去就完了! 战况愈加不利,曹仁胸中气血更是翻涌,几乎快要支撑不住! 城外杀声震天,马超、张郃耀武南门,张辽在西,庞德在东,三面强攻不止! 刘征远远观阵,见战况已酣,风向已经完全偏向了自己一边,而守军几乎将溃!于是当即下令,以急促鼓声,再振士气,意图一举杀进城中! 三军将士闻得鼓声,当即各秉胆气,奋勇向前! 马超指挥正面攻城部队,全力对洛阳城发起了致命的冲击!张辽、庞德两路亦各自响应,三军齐作全力一击! 转眼之间,洛阳城防四处溃散,顷刻间已成瓦解之势!汉王将士从三面杀上城来,终于在城上开始了激烈的搏杀! “快扶将军走!”司马懿见援兵还没有到来,心中已经失去了希望,于是赶紧对身边将士说道。 将士正要上前护送曹仁退走,曹仁却是一手甩开左右道:“乐文谦驻守伊阙,曾言关在人在,关破人亡。我曹仁身为一军主将,曾不若乐文谦乎!都给我让开!” 曹仁强撑一口气,大怒之下,拔剑而起,当即便冲杀出去!司马懿惊悚,急忙令众人上前护住曹仁,自己也提剑跟上前去! 现在已经没有了级别之分,没有了将军、将士之分,所有人都加入了最后的战斗!连司马懿也无从躲避,只能是手提三尺剑,与敌近身相搏! 然而曹仁方才走出城楼,还没有来得及厮杀,但听得城内一阵人马躁动之声传来!所有人都是一惊! 司马懿急忙向城内望去,但见城中主道之上,黑压压一片,尽是曹军精甲,正自北而来! “曹仁将军何在!末将朱盖在此!” 曹仁一听是朱盖到来,心中顿时大喜!这朱盖是夏侯惇麾下将领,既是朱盖来了,必是夏侯惇援军已到! 司马懿一听是夏侯惇部的朱盖,当即便呼朱盖率部上城,随后急忙令身边将士高声呼道援军已至! 城上守军本来已经几乎放弃,一听到援军来了,当下立刻又抖擞精神,军心由此复振! 朱盖率部冲上城来,手下人马立刻便加入了城上搏杀之中!局面顿时缓解!司马懿一身冷汗,整个人几乎虚脱,手上拖着剑趋至曹仁身前。 “将军!援军到了!援军终于到了!”司马懿喘着粗气,喃喃道。 朱盖杀上城来,直寻曹仁,看到曹仁脸色惨白,几无血色,不禁大惊,急忙上前拜道:“末将来迟!请将军恕罪!” 曹仁差点瘫软在地,被左右扶住。 “元让何在?”曹仁急切的问道。 朱盖急忙答道:“夏侯将军命末将自北门入城,自率两万精骑,侧击城外汉王兵马去了!” “此来援军多少?”曹仁急切的想要知道数目。 朱盖答道:“各部人马加在一起,足五万有余!” 听到来了五万援军,曹仁心里的石头顿时放了下来!整个人随之也终于脱力,再也站立不住,倒了下去! “将军!将军!你这是怎么了?”朱盖不知道洛阳城发生的事情,见曹仁如此,急切上前问道。 司马懿知道这是曹仁的大限到了!于是急忙令将士将曹仁送回府中,自己则与朱盖一并指挥人马,将攻上城来的汉王将士再次赶下去! 洛阳城中突然多了三万人马,局面顿时扭转!凭借坚固的城池,曹军终于占据了主动,刘征手下各部人马纷纷从城上溃退下来! “怎么回事?”城下马超见麾下将士突然开始不断的向下败退,不禁怒问道。 “将军你看!”副将马忠突然一指正门城楼对马超说道。 马超闻声望去,只见从城楼处突然多了许多旌旗,纷纷向两侧而去! “必是曹仁的援军到了!”祝融立刻言道。 马超愤怒至极,眼看着已经攻上城去,洛阳就要告破,去突然发生了这样的转折,以马超的心性,当然是气不过! “众将听令!随本将攻上城去!” 马超一时暴起,当即便要亲自上阵搏杀!马忠急忙拦住道:“将军有伤在身,万万不可以身犯险!”马超腿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坐在马上作战倒是无碍,可是马又不能飞上城去。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子龙出战 马超气不过局势突然被扭转,当即便要亲自上阵搏杀,却被马忠、祝融联手拦住。 话说援军从何而来,自然是从兖州赶来!至于为何会直到洛阳将破之际才到,乃是为了避开刘征暗哨。 刘征兵围洛阳之后,自然也防范曹操可能出兵援救洛阳。洛阳之地,东出成皋而至兖州、冀州。因此若有援军到来,必走成皋才是。只要是严密的监视成皋情况,基本上可以掌握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从兖州至洛阳,最快的路就是直走荥阳、成皋,沿着洛水西进。然而夏侯惇却选择了一条更远的路!一条刘征几乎都没有考虑的路!那就是走河内!要从兖州绕道河内驰援洛阳,必须两次渡过黄河!这样 一来,时间上必然就会慢了许多! 可是夏侯惇出人意料的选择了这一条几乎不会有人选的路!哪怕洛阳情势再危急,夏侯惇也没有走捷径!而这正是曹操派给他的南中郎将蒋济的计谋!夏侯惇接到曹操命令之后,立刻便佯装败退,将兖州一半几乎送给了吕蒙。而吕蒙顺利得到了兖州一半地盘之后,随即也做出了让步,撤走三万人马赶赴颍川。夏侯惇闻知吕蒙撤走,连夜就拔营起寨,急 赴洛阳救援! 夏侯惇本求速至,因此也是想要走荥阳、成皋,然而蒋济却突然谏言道:“将军万万不可走成皋!” 夏侯惇不知蒋济此话意思,于是问道:“子通此言何意?” 蒋济答道:“汉王既兵围洛阳,如何不会严密监视成皋?将军若走成皋,则一切俱在汉王目下!汉王若分兵而守偃师,将军欲救洛阳而不得!更将置自身于险地!” “若依子通之计,当取何径赴洛阳?”夏侯惇觉得蒋济说的有理,于是问道。 蒋济当即建议道:“将军还记当年王匡之讨董卓否?” 当年关东联军,袁绍、王匡拥军河北,而王匡亲自率军走河内,直逼洛阳孟津关!结果被董卓打败。 夏侯惇当然记得,当年联军之事,他可是亲历者! “子通之意,是欲北渡而行河内道?”夏侯惇不禁问道。 “正是如此!若走河内,足以避开汉王斥候暗哨!”蒋济肯定答复道。 夏侯惇略有疑虑,不禁问道:“绕行河内虽是一计,但如此一来,费时过倍,恐洛阳不保啊!”蒋济劝道:“救人之难,当先自安,若将军为汉王所困,非但洛阳不保,将军之兵亦将不存!走成皋境必为汉王所劫!将军欲救洛阳而不得!绕行河内,虽多费时日,但于将军可策安全,于洛阳亦有奇兵之 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洛阳保与不保,非将军所能左右,万望将军仔细思量!” 蒋济其实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如果洛阳不保,夏侯惇正好可以保河内,这样的话,至少可以保证邺城的安全。实际上蒋济还是将邺城的安全摆在了第一位。 夏侯惇一番思量之下,最后同意了蒋济的建议,当即便率军从官渡港北渡黄河,径入河内腹地,一路跨马加鞭,又从河内南渡孟津,自北而南,赶来洛阳!刘征以围城必阙之势,留下了洛阳城北,只教诸军强攻三面。恰恰是这围城必阙,反而给了夏侯惇救援洛阳的机会!其麾下先锋所部朱盖,便是自北轻军疾驰入城,连刘征的斥候都来不及反应。等到斥候 来报刘征时,朱盖已经入城。 城上局势突然扭转,刘征与远处看见城上突然旌旗四举,心中不禁为之一动!贾诩、沮授望见已是大感不妙! “报!” 正当刘征与贾诩等人惊愕之际,一骑飞奔至前! “何事?”刘征急忙问道。 “启禀汉王!有曹军自北入城!”探马急忙报道。 沮授一听,当时就急了!不禁怒喝道:“为何迟报?” 探马神色慌张,赶紧伏地道:“曹军来的实在太快!” 沮授之所以愤怒,乃是因为其执掌探马哨骑。刘征却是苦笑一声道:“公与不必如此!若是天意如此,本王亦无能为也!咱们一直盯着成皋,却不想夏侯惇自孟津来!那夏侯惇既然早有预知,其行必速!早不至,晚不至,偏偏在本王三军齐发,脱身不 得时赶到,自是有所准备!” 夏侯惇其实早就到了北邙山下,只是隐在山间,等待时机而已。 若是刘征大军未发之际,夏侯惇断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旦现身,刘征必然分兵前去截击,那样的话,夏侯惇的兵马就没有机会入城了!只有在刘征开始对洛阳发动最后的打击时,夏侯惇才有机会。 一者洛阳战况激烈,必将吸引刘征麾下人马全部的注意力,二者刘征也难以立刻调动人马前去堵截。 刘征虽有麒麟军在身边,可是夏侯惇也全是骑兵,行动十分迅速,等到刘征得知军情时,再想调动兵力已经来不及! 探马报上消息时,刘征心里已经清楚了这一切,因此才不作愤怒之色,因为这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沮授极为自责,贾诩则赶紧问探马道:“前来救援洛阳的曹军有多少?” 探马也是茫然,这哪里数的清楚,根本来不及调查,只能估摸着回答道:“恐不下数万骑!” 听到有数万骑,刘征眉头不禁皱了一下,贾诩、沮授二人皆是一脸忧虑之色! 正当此时,又有一骑飞来!又是一声长报,一将急匆匆来至刘征面前报道:“禀汉王!城东突然杀出曹军骑兵,庞德将军率军迎战,已落下风,将军请求汉王发兵相助!” 刘征听罢不禁冷笑一声道:“看来是夏侯惇亲自杀来了!夏侯惇不敢与文远交手,便寻了庞德,看来今日恐怕是拿不下洛阳了!” “子龙何在!”刘征当即一声令道。 赵云策马而出,上前抱拳道:“末将在!” “子龙去为庞德解围!切记不可恋战,击破夏侯惇即可!”刘征于是令道。赵云接令,当即亲率一万麒麟军向洛阳东杀奔而去!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庞德迎敌 洛阳城池广大,南北长九里有余,东西长六里有余。刘征分兵三面围攻,本欲分散曹仁守军力量,而现在夏侯惇率军驰援,反而使得刘征难以立刻查漏补缺。庞德领兵率众攻杀于洛阳城东,驻守洛阳城东的乃是曹将李典,李典此人沉稳,治军也严整。早在曹操起家之前,李典家族就已经聚集宾客上万,可见李典深得军心。单论勇猛善战,李典在曹操一众亲信 将领里面,其实是排在末位的。但论沉稳用心,李典却又是居于中上。 庞德挥军强攻,双方酣战良久,李典防线依旧没有大溃。而当庞德部下兵马终于杀上城去时,却见城上突然多了许多曹军兵马,庞德不由得心中一惊! 部将杨密瞧见城上变化,不禁疑惑道:“李典何来援军?” 话刚说完,庞德也还没有找到答案,答案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但见右翼突然尘起!随之汹涌的马蹄声震天动地传来! “不好!” 庞德方才叫出来,但闻右翼一声断喝! “高览在此!谁敢来战!” 竟是河北名将高览,亲率一纵精骑已然向庞德杀将过来! 庞德正是恼怒之际,见高览来战,当即怒盛,扭头便对部下杨密令道:“继续攻城!待本将军亲自会那高览!” 言讫,庞德手舞截头大刀,纵马便率亲军所部迎着高览杀了过去! 高览一路驰纵叫嚣而来,庞德岂有畏惧? 论武力,庞德算不上一流,论胆气,庞德不怵任何人! “匹夫休得聒噪!庞德来也!” 那高览乃是早已成名的名将,虽然在曹操阵营算不上多被重用,但终究是河北名将,与颜良、文丑、张郃齐名!高览正想借此役大展身手,以建功晋爵! 高览突然叫喊杀出,本意杀城东敌军一个措手不及,欲以此先威慑庞德军心,不料庞德却毫不犹豫迎面杀来,这令高览更是大怒!当下便上前与庞德交手! 转眼间,两军便杀作一团!庞德力战高览,二人你来我往!高览成名已久,庞德也丝毫不逊色!一柄截头大刀舞动的是虎虎生风! 高览纵马跃起,猛的刺向庞德!庞德反应迅速,虽避无可避,却将刀面抵挡!一股强力从刀背瞬间袭来,庞德猛然一惊,几乎被高览一击顶飞!所幸双足紧紧钳住坐骑,方才稳住身形! “匹夫好生了得!算我庞德小看你了!” 高览闻言不禁冷道:“哼!你也不赖!某以此招毙敌无数,几无脱身者,你算是头一个!”高览当然是在说大话!当年曹操与袁绍大战时,许褚就硬生生的接下了高览同样的一击!不过许褚可没有今日庞德这么惊险,高览全力一击对许褚几乎没有多大的作用,许褚完全是生抗住!而高览正是见 识了曹操手下能人本事,加上袁绍用人不明,外宽内忌,高览才归了曹操。 自与许褚相战之后,高览几乎没有碰到什么势均力敌的对手,而今日庞德的出现,让高览嗜血的本性再次激发出来! 庞德见高览语气比自己更傲,不禁冷笑道:“夸口之辈!我庞德何惧!看刀!” 受了高览一击,庞德也不甘示弱,径直向高览杀了过去!截头大刀迎头劈下,势大而力沉!便是巨石在前,也将一刀两半! 庞德倒要看看这高览河北名将的名头到底是真是假! 高览不急不慌,待到庞德刀至头顶时,忽然将手中长枪于庞德刀面轻轻一点,随后微微一侧身。庞德此击势大力沉,难于中途收力,被高览轻巧化解,竟将将从高览一侧偏过!于高览毫发无伤! 庞德见高览信手接下自己一击,心中更是震惊!盛名之下,果然不虚!这匹夫不愧为河北名将! 正暗心寻思之际,高览不等庞德收刀,立即甩出枪头,便向庞德刺去! 庞德立即回过神来,抽刀格挡,随后又是横扫而出!高览亦能接下!二人互有攻守,你来我往,杀的好不激烈! 如此酣战二十余合,竟不分胜负! 庞德已然领教了高览本事,知其盛名无虚。高览亦是对庞德的本事暗暗啧舌! 莫非是自己本事退化了?高览不禁暗忖。本来高览自以为得是马超才能与自己不相上下!庞德不过马超一偏将出身,却也有如此本事!如此来看,那西凉锦马超当岂不是更在自己之上? 高览只是听说马超乃后起之秀,名气很大,却未曾亲自与马超交过手!此番来救洛阳,本也想见识见识马超,不料才遇上庞德已经是难解难分! 高览气不过,当即又跟庞德交上了手!誓要将庞德斩落马下,已证其威! 庞德见高览必欲杀己而后快,更是怒气倍增,怒自心起,勇从怒来!庞德胆气之豪,无人能比,纵然在经验上比高览略逊一筹,却也凭着自己无双的斗志,竟与高览战成平手! 正在二人部分胜负难解难分之时,忽然又是一人率军自北杀来! “高将军何故受阻?夏侯惇来也!” 庞德循声望去,但见曹军上将夏侯惇正持戟杀来!心下不由得一震!一个高览已经是十分棘手!再来一个夏侯惇,这可怎么得了! 高览的河北名将之名,或多或少是占了袁绍当时势大的便宜,比之于夏侯惇,高览却是又逊色一筹!那夏侯惇是何等厉害角色?曹操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 夏侯惇拍马便杀至前来,庞德正抵挡高览进攻,为高览所绊,夏侯惇长戟杀出,直奔庞德要害! 势危之际,关乎生死!庞德暴声大喝,气力骤然倍增!双足突然使力,竟于马背上飞身而起,一个翻身,既接住了高览长枪,又刚好躲开夏侯惇长戟! 随后稳稳又落在马背上,当即荡开阵脚,作守势待战! 躲开了这一击,庞德背上直冒冷汗!他心里很清楚,一个高览已经是让自己十分吃力,如今高览更有夏侯惇相助!自己是绝无可能以孤身与此二人相持!二人联手,不出十合,自己必败!念及于此,庞德不由得四顾一眼,但见身边已经几乎为乱兵所困,一时难以脱身!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且看胜负 生死相搏,胆气为先,可胆气并不足以决定生死!最后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庞德被困阵中,一时无法脱身。而夏侯惇、高览二人又虎视眈眈,必欲置庞德于死地!以解洛东之危! 庞德所部兵马已经开始跟夏侯惇、高览带来人的混战在了一起。杨密奉命继续攻城,已然不能维持攻势!城上既增了援军,李典压力顿时消减。 现在全部的压力都来到了庞德这边!继续攻城?兵马已经无法抽身。先破夏侯惇、高览?这二人又岂是庞德所能轻易击破! 高览见庞德势孤,当即对夏侯惇道:“此人便是庞德!将军助我!” 言毕当先冲了过去!夏侯惇一听原来此人就是统领洛东攻城兵马的庞德,自然不肯放过!只比高览稍慢了一步,夏侯惇便也向庞德冲杀了过去! 二人来势汹汹,庞德眉头紧锁,怒气充盈全身!双手紧握截头刀,心下一横!看来只能俱凭天意了! 话说并非无人看到庞德险境,实在是其他人也已经被困住,脱身不得,根本无法顾及到庞德。至于庞德身边亲信小将,上去也只有送死!由是,庞德已无他法,只能力战二人! 寻常人见到如此情势,只怕已经是面如死灰,而庞德满脸涨红,只有一身血气! “来吧!庞德何惧一死!” 随着一声喝出,庞德已经做好了以死相抗的准备! 就在此时,忽然南面一阵骚动,只见混乱的战场突然分开两边!一彪人马以雷霆之势骤然杀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云! 赵云一马当先,以雷霆万钧之势,驰突阵中!所过着无不披靡!曹军兵马意图阻拦赵云,只见血肉横飞!赵云长枪到处,纷纷落马!铁蹄踏出,个个胆寒! “庞德退后!” 赵云惜字如金,只道庞德退走,自己却是纵马上前,丝毫不惧夏侯、高览二人联手! 庞德自视胆豪,哪肯作缩头乌龟?见赵云来援,便欲与赵云联手对敌! 赵云驰至庞德身边,急道:“庞将军速速归拢部属,勿使混乱!” 赵云并非是托大,实则是庞德另有重任!庞德一听赵云这话,当即醒悟过来,对赵云投以感激的目光,随后便单骑杀出阵去,归拢手下兵马以战曹军! 那边高览一听来人竟是赵云,非但不惧,反而更加兴奋!原本是想找马超较量较量,结果只有名气一般的庞德。现在来的可是赵云!若能与夏侯惇联手拿下赵云,此战功绩,便足以盖过当年名声! 高览没有见过赵云,只知道赵云名震天下,却并未见识过赵云的本事!可那夏侯惇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与高览的兴奋不同,夏侯惇心头却是不由得一紧! “高将军小心!赵云厉害!”夏侯惇生怕高览托大,赶紧提醒道。 高览却是一笑:“赵云比虎侯如何?高某既不惧虎侯,何惧他赵云!”虎侯乃是许褚的外号,并非是真的封爵为虎侯。高览所见过的人之中,几乎没有超过许褚的,自以为赵云也非许褚之敌。又自忖自己与许褚尚能酣战数十合,赵云又能奈何!当下竟不顾夏侯惇提醒,便取 赵云而去! 赵云立马横枪,双目迸射精光,紧盯着高览杀来,却并不为所动!只是喝道:“足下何人?安敢与我一战?” 赵云也不认识高览,见高览气冲冲便向自己杀来,于是淡定问道。 高览见赵云淡定从容,脸上丝毫看不出惊慌之色,心中讶异,于是喝道:“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河北高览是也!” 话音刚落,高览已经杀到赵云身前!长枪刺出,正望赵云心窝!高览本以为赵云必举枪相应,却不料赵云右手根本不抬起!只将身子微微一侧!高览枪尖几乎是隔着赵云胸前一寸落空! 高览生平所见,没有人会等到敌人的枪尖到了身前才做出反应!因为这几乎不可能躲避!然而赵云身形之迅捷,反应之快速,却是当世无双! 吕布死后,几乎已经没有人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赵云或许是唯一一个!当然也不排除有隐世的高手未曾显露。但就目前所知,再无人有赵云这等敏捷的身手! 赵云还没怎么显山露水,已经足以令高览震惊!不涉水不知水深浅,不攀援不知山高峻!才一交手,高览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当年吕布以勇冠天下之名,尚且死于赵云之手!(其实是因为有典韦与吕布鏖战在先) 高览名在河北,哪知天下能人辈出!且近年来赵云几乎没有在中原现身,高览更加只道赵云为虚名。 一击落空,高览惊出冷汗,急忙想要将长枪收回!赵云眼疾手快,岂容高览得逞?但见赵云左手突然凭空一抓,立刻便稳稳的抓住了高览兵刃! “该我出手了!” 赵云突然目露寒光!一直悬着的右手,举枪便攻高览! 高览兵刃被赵云钳住,一时不得收回,而赵云的兵刃却是挥舞自如!纵然只是单手,却也足以给予高览致命伤害! 千钧一发之际,夏侯惇已然杀近前来!猛地挥动长戟,方才替高览挡下了赵云的攻击!高览也借由此得以收回兵器,当下急忙收回半个身位,这才算是有惊无险! 高览被夏侯惇解救,赵云腾出了左手,随即双手舞动长枪,横扫过去! 夏侯惇、高览二人合力接下赵云一击,随后退出丈外! “元让兄!别来无恙?”赵云据枪道。 赵云不是那种言语粗俗之辈,对夏侯惇还算是讲究礼数,毕竟曾经共事过,也算是故旧之交。 夏侯惇见到赵云,也是感慨良多,于是回话道:“子龙贤弟身手更胜当年!” 赵云微微笑道:“元让兄谬赞了!今日之战,你我各为其主,元让兄可要当心了!”夏侯惇知道赵云厉害,但有高览为援手,倒是也无畏惧之意!方才高览被赵云一招制住,其实是大意吃亏。现在高览知道了赵云厉害,自然不会再托大。夏侯惇也是勇气绝伦之辈,再加高览,自忖或可与 赵云一战!于是也自信回应赵云道:“子龙不须狂言,且看胜负如何!”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夏侯遁走 夏侯惇对上赵云,自知单打独斗不是敌手,可临阵脱逃却又不是其行事风格,好在有高览为援手,夏侯惇倒是也不怕与赵云一战。 心里不惧,嘴上自然也不会示弱,夏侯惇一言完毕,当即便向赵云杀去。 赵云心里记着汉王交给的任务,见夏侯惇不肯退却,反攻上前来,心下不由得一横,脸上的棱角分明的轮廓看得出赵云此时的心态!严眉而俊目透露出赵云无比的自信! 夏侯惇首先一戟挥出,其势若奔虎,长戟破空之声,宛如虎啸一般,排山倒海而来。 赵云自信应对,枪出如龙,连带龙吟之声,正与猛虎相抗! 二人兵交一起,战至一处,一时飞沙走石!高览见夏侯惇与赵云交上了手,立即便重新定住心神,随后舞动长枪便加入了恶斗! 三将交斗一起,你来我往。夏侯惇、高览攻势凌厉,赵云应对自如!兵刃碰撞的声音竟似雄壮的音乐,此正金戈铁马之声! 夏侯惇、高览联手冲击赵云,赵云仰身避过,随即勒住坐骑,回身向夏侯惇右腿一枪刺去! 这一招便是回马枪了!若是一般角色,绝对守不住赵云此一击!早已中枪落马!夏侯惇毕竟也是当世名将,久经沙场,更在高览之上!对赵云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夏侯惇自知如何应对! 只见他坐在马上,身形并未调转,只将手中长戟凌空画了个圆,瞬间便将长戟舞转过来!随后高举长戟,戟尖朝下,刚到腿边,虽只剩下一只眼睛,余光已经随戟尖带到! 就在调转长戟的同一时间,夏侯惇已然右腿圈起,戟枝正好卡住赵云枪尖,以此有惊无险的化解了赵云的攻击! 高览趁着赵云还没有收手,欲图趁此空档,袭击赵云,枪头已经近至赵云脸前三寸!哪知赵云突然顺势翻身,眼看就要落下马背,只见赵云脚尖点地,紧接着又是一个翻身,复落与马背之上! 那边庞德回入阵中,大声呼集部下,很快便在身边重新聚集了一队人马!随后阵势渐成!场面很快便被稳住!而夏侯惇、高览带来的两万骑兵再也不能如愿冲杀! 庞德命令将士各成圆阵,以盾为守,以枪戟长矛为攻! 洛东很快便出现了数十个稳固的阵形,如同棋子一般,散布于战场之上! 骑兵最善于冲击和乱战,而一旦对方结成阵形,骑兵的效果便大打折扣,甚至反而还会处于弱势!由是,庞德所部人马军心渐渐稳住。而场上厮杀的则更多是赵云带来的一万麒麟军! 麒麟军者,汉王精兵也!没了庞德手下人马的阻碍,麒麟军反倒是杀的更加自如了! 很快!夏侯惇带来的兵马便呈现出破败之势! 高览一见情势不对,急忙对夏侯惇道:“将军!不好!” 夏侯惇闻声立刻往战场扫视而去,瞧见自家队伍已经开始被压制,心里顿时不安起来! 早听闻汉王麾下置有麒麟精甲,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如此下去只怕要吃亏! “高将军!撤!” 夏侯惇当机立断,反正已经解了洛东燃眉之急,再纠缠下去,自己这两万部下只怕是多半要交代在这里!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高览闻声立刻遁走,随即便开始归拢队伍,准备后撤。夏侯惇也随后拔马,便要弃赵云不战! 赵云见状,当然不肯轻易让夏侯惇脱身,猛然喝道:“胜负未分,元让休走!” 当即拍马向前,便准备缠住夏侯惇! 夏侯惇心中愈加不安,自与高览二人与赵云相斗二三十合不分胜负,可实际上早已处于下风,根本无力还手!再战下去,必为赵云所伤,甚至死于赵云之手! 夏侯惇奉命来解洛阳之围,这才来到洛阳,难不成就将性命丢在城外不成? “左后何在!” 夏侯惇也顾不得面子,当即便退便大声喊道。 夏侯惇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一众亲兵回应! “为我挡住赵云!”夏侯惇亲急之下,虽是万分不情愿,也只好舍小取大! 亲兵们各个都堪称死士,一听夏侯惇命令,当即从两侧向赵云夹攻而来!挡在了赵云和夏侯惇中间,以便夏侯惇从容退走! 赵云本事再高,也不至于飞天遁地,只好独挑夏侯惇一众亲兵!长枪到处,敌军应声落马!转眼之间,数合之内,赵云已经挑落十余人! 而夏侯惇接着这些人肉护盾,竟脱身而出!随即招呼手下兵马,与高览合兵一处,共往北撤! 当赵云击毙最后一个上来抵挡的夏侯亲兵时,夏侯惇已然遁走! 庞德稳住了本部人马,赶上前来,正欲追击夏侯惇、高览二人,却被赵云横枪拦住! “庞将军!穷寇勿追!” 赵云谨记汉王的吩咐,只击破夏侯惇,并不草率追杀!事实上不轻易追杀是正确的,那夏侯惇既然轻军解围,岂能没有后应?若是赵云追击而去,必陷入其埋伏之中! 北邙山下,夏侯惇正备有一万人马接应,见赵云、庞德并不来追,夏侯惇于是带上部下,随即绕城而走,径往西去! 洛东这边,被夏侯惇这么一冲击,李典很快便稳住了阵脚,得以重新布防!而庞德所部人马,经此一乱,再欲强攻,优势顿减! 张辽在洛西与曹洪交手,两军亦是杀的分外激烈!亦如其余两处一样,正当张辽即将破城之际,城上援军骤至,刚刚冲上城去的将士,很快便又被杀退了下来! 张辽一时盛怒,更加鼓舞将士,猛烈冲击城防!战事至于胶着之际!夏侯惇已从洛东驰突至了洛西!依洛西故事,夏侯惇故技重施,正对着张辽军中便想将其冲乱,以缓解曹洪颓败之事! 可张辽不是庞德!能够数年为汉王镇守一方的大将,必是有勇有谋之辈! 张辽在一面强攻曹洪之际,同时也防备着薄弱之处!能攻守兼备者,世之良将也!高览冲杀在前,驰突张辽左翼,欲以乱军,才至败仗开外,张辽左翼突然分出数千人来!各个持盾据枪戟而守!阵势顷刻而成!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张嶷来报 高览收军不住,正撞在张辽左翼护军阵上!当时死伤无数!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被盾阵中伸出的长戟勾断马蹄,疾驰的战马一头栽倒在地,马背上的军士直接便被惯性带飞!方才落地,还没来得及挣扎起身,又被长戟勾住拖入了盾阵之中!只听到一声声的惨叫传出 ,尽被盾阵杀死! 张辽只顾指挥攻城战斗,负责翼护的乃是其部将王雄!这王雄字元伯,其名并不显于当世,不过这王雄的孙子倒是在青史之上有鼎鼎大名!正是后世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 王雄有胆智,也算是文武之资。张辽引为以偏将,将护卫侧翼之事交付于他,王雄也没有让张辽失望! 高览才一杀来,便吃了大亏!随后的夏侯惇瞧见此状,急忙勒住后部人马!不敢再向前轻易冲杀!于是绕阵而走! 王雄副将韩龙瞧见夏侯惇绕走,急忙指向夏侯惇,提醒王雄道:“将军!” 王雄轻笑一声,抚须道:“莫慌!张将军早有准备!” 夏侯惇直接冲击张辽左翼不成,随后便勒兵绕阵而走,绕行至龙泉沟处,大军方入沟中,突然两侧弓矢交加,如狂风暴雨,突然袭来! 夏侯惇措手不及,急忙想要调转方向回头,可龙泉沟地形并不足以让夏侯惇骑兵部队自如转身,匆忙之间,反而自陷于混乱之中! 夏侯惇倒是也并不因此而慌张,见主帅镇定,很快身边的人也都镇定下来,队伍随之调转回头,又原路败退而走! 这一阵箭雨射来,夏侯惇竟不得过,反倒是被射倒千数!数百人当场毙命,其余的都倒在地上,止不住的凄惨哀嚎! 埋伏在龙泉沟的伏兵本来只是张辽作的万全防备,本以为基本上不会遇上敌军,没想到还真有人撞上前来,还是曹军上将军夏侯惇! 由此可见,用兵之法,当有备无患! 夏侯惇本欲侧击张辽,以解洛西之围,反而被张辽早已备下的人马杀的灰头土脸!那边高览也终于脱身,手下折损已有千数!二将汇合至一处,皆是一脸郁闷。 “将军!怎么办?”高览心有不甘的问道。 夏侯惇一时也拿张辽没有办法,只好言道:“张文远用兵,果然万无一阙!没办法了!入城助战吧!” 夏侯惇从洛东跑到洛西,碰了一鼻子灰,无可奈何,只能行下策,从洛北入城,于城中助阵! 张辽正不断挥军前进,韩龙已经驰至张辽面前禀报:“将军!左翼遭遇敌骑!” 张辽闻言,又看到城上突然增加了许多曹军兵马,已知是有曹军援军到来。 “来者何人?” 韩龙回道:“观其旌旗,当是曹将高览!” 张辽哼声道:“高览有名无实,不足为惧!元伯已将其击退否?” 韩龙禀道:“王将军大破高览!斩首逾千!高览已经仓皇北奔!” 韩龙这边方才禀报完毕,龙泉沟伏兵领将索仁已经驰至了张辽身边。 张辽一见索仁,便知来敌为王雄所阻,已绕行龙泉沟!于是问道:“彦方可曾击退来敌?” 索仁字彦方,昔敦煌长史索班之后。敦煌索氏世代为将,原出于西域都护班超一族部曲,后来因留凉州,至索仁,被张辽召为偏将。 索仁上前答道:“夏侯惇亲自引军入沟,末将已将其击退!毙敌千数!” 张辽一听是夏侯惇来了,脸色瞬间大变! “将军何故作此难色?”索仁、韩龙二人都不禁问道。 张辽是在曹操麾下呆过好几年的,对夏侯惇也是再了解不过了!起初听到高览,张辽只是笑其为有名无实,但现在听到夏侯惇,张辽却是不得不严肃对待! “想不到夏侯元让也来了!今日一战,恐将无功啊!”张辽不由得叹息道。话说洛阳城中,有了援军,守卫力量迅速得到恢复,甚至是加强!原本曹仁只有约三万人马守城,这段时间来,伤亡已经过半,几乎难以为继。而夏侯惇引军五万入城,纵然于洛东、洛西折损数千,亦有 四万余兵马加入洛阳防守,这对整个洛阳的军心士气以及实力自然有极大的提升! 最令张辽忧心的是,这夏侯惇稳定军心的作用不亚于曹仁!如今这两员大将都在城中,要想一战而破洛阳,恐怕是不容易了! 战事从日出至日中,延续数个时辰,双方杀的是人疲马乏!刘征心里却是越发的焦躁起来! 就在此时,一将自南而来,直闯汉王中军军阵! “快让开!我乃平北校尉张嶷!汉王何在!” 张嶷带着伤单骑入阵,急寻刘征所在,士兵确认是张嶷无误,方才放行! 刘征听见身后有人呼喊,不禁猛然一惊,一种不详之感立刻从心头升起。 “何人擅闯中军?”沮授已经出声喝问。 执戟郎宋玮已经带着张嶷来到了刘征面前。刘征一看来人是张嶷,这心头的立刻乌云笼罩!瞬间便想到了鲁阳必有异变! 再看到张嶷左肩挂彩,身上血迹斑斑,刘征及众人皆是一惊! “伯岐何以至此?” 这是一语两问,既问张嶷为何来此,也问张嶷为何会身上带伤! 张嶷一脸的焦急神色,来不及勒住坐骑,便已经飞身下来,疾走几步,来至刘征面前,当即便将张绣手书取出呈上,但并未发声。 张嶷是个有心思的人,自然知道汉王正在用兵,军阵之前不宜胡乱说话,以免乱了军心!好在张绣在信中已经将鲁阳情势说明,不须张嶷多说! 刘征接过带着血迹的书信,就于马背上翻开来看。众人只见其神色微变,俄而立刻又恢复正常。 刘征强作淡定将书信卷起,随后微微笑道:“我倒是什么急事,原来是张绣不甘寂寞,欲请前来助战!看来是嫌本王未授其重任啊!” 贾诩早已察觉到异状,于是附声笑道:“张平北安坐汉中多年,手中长枪早已是饥渴难耐!汉王令其镇守后方,的确是有些委屈他了!” 身后众将听到刘征与贾诩一唱一和,心下稍定。 刘征于是又对张嶷使了个眼色,随后问张嶷道:“伯岐因何负伤?” 张嶷立刻领会了刘征的意思,于是赶紧答道:“梁县山贼出没,拦住了末将去路!区区小伤,不足挂齿!多谢汉王关爱!”张嶷的话对其身上的伤有了个解释,众将于是心定,不作他念。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麒麟增援 刘征强作镇定,将张绣手书收下,便命人将张嶷暂且带下去处理肩伤。攻城战斗还在继续,但攻势已经远远不如之前凌厉。此刻的刘征心中纷扰至极,但脸上依旧保持一贯的镇定,作为眼前这十几万兵马的核心,刘征不能先乱!如果他表露出慌张的情绪,那么这种情绪就会 像是病毒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贾诩、沮授二人心中十分忐忑,脸色也越发的凝重起来。 眼下的局势对于刘征来说,已经处在了最危险的关头,夺取洛阳的机会已经十分渺茫了!洛阳城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是兵,可现在洛阳连兵也不缺了! 其实从夏侯惇援军一到洛阳,刘征心中便已经有数。若不是东吴出现了变数,曹操绝对无法从其他地方抽出兵力来增援洛阳! 眼看着城下尸积如山,刘征心内不觉一阵绞痛!更令刘征不解的是,东吴有周瑜、鲁肃二人,为何还会出现如此变数? 对于孙权,刘征从来就没有放心过!刘征相信的是鲁肃,相信的是周瑜!可是刘征低估了孙权的手段!也高估了孙权的智商! 刘征以为有周瑜主兵,鲁肃主政,东吴必无变数!可天意难测!鲁肃被弃用,于东吴功勋卓著的周瑜竟然也被孙权暗下毒手! 或许是过往迷惑了刘征。在此之前数年,整个东吴基本都被周瑜、鲁肃所主导。正因为此,刘征才认定二人在东吴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是孙权一意孤行,鲁肃、周瑜没有料到,整个东吴也几乎都没有料到!老虎长大了,长出了尖利的獠牙! 这就是刘征对孙权的低估,他低估了孙权的狠心和手段。 如今这样的局势,聪明人绝对不会选择背弃刘征!从东吴的角度来讲,再与刘征结仇,便是树敌三方!曹操虽一时为盟,终究是有乌林血海深仇!刘备本来就不足为友,如今再背弃汉王,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孙权真的做了!孙权迅速膨胀的野心迷惑了自己的眼睛,也冲昏了原本清醒 的头脑! 这就是刘征对孙权的高估,他高估了孙权的耐心和智商。 木已成舟,张嶷送来的鲁阳消息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了刘征,东吴背叛了自己! 刘征就这样呆望着前方厮杀,许久都不曾眨一下眼睛。 一旁的沮授担心的对刘征问道:“战事已持续数个时辰之久,将士疲困,汉王是否先下令停战?” 贾诩思路跟沮授有所不同,当即便断然道:“不可!眼下正是胶着之际,当一鼓作气拿下洛阳才是!” 刘征回过神来,看了沮授一眼,又转头看向贾诩,贾诩随即凑到刘征身边低声道:“汉王切不可在此时下令停战!否则将前功尽弃,更陷于危地!”刘征被贾诩一提醒,立刻便明白了贾诩言外之意!现在孙权已经背叛,鲁阳告急,这边若是不能取下洛阳,则必将腹背受敌,困在此地!对于刘征来说,要解决眼下的危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尽快的 攻下洛阳!占据了洛阳城池,刘征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文聘、臧霸、杨任、杨昂何在!”刘征突然一声令道! 四将齐至刘征面前,拱手拜道:“末将在!” 刘征毫不犹豫,当即令道:“着你四人各所所部人马,即刻加入攻城之战!今日无论如何,必须为本王拿下洛阳!”麒麟三万,赵云奉命带走一万,眼下尚有文聘、臧霸各领五千麒麟军,杨任、杨昂各领五千麒麟卫!这原本是属于刘征的护卫军,但被贾诩一提醒,刘征已经顾不得许多,连这支兵马也一并投入了攻城战 斗之中! 四将接到命令,立刻便各率所部,分别出击,文聘、臧霸驰援马超、张郃的正面战场,杨任、杨昂分赴洛西,相助张辽!而刘征身边,已经只剩下朴胡板楯营。 马超正在鏖战,忽见文聘、臧霸赶来,一时惊问道:“二位将军为何至此?” 文聘即回道:“汉王已将三万麒麟增援各处,我等二人正是来助将军!” 马超这边杀的正是昏天黑地,有兵马来助本是好事,可来的是麒麟军,马超心中反倒是焦躁。 “你等都来助阵,那汉王岂不是无人护卫?”比起洛阳,马超更担心的是汉王以及汉王妃的安危。 臧霸上前道:“汉王有令,今日务必拿下洛阳!末将等必须奉命行事!” 马超一听汉王下了死命令,只得叹了口气,随即对二人道:“既然如此,二位将军速领本部人马,驰援东西城角!马某自与张郃将军强攻正门!我等一齐发力!” 文聘、臧霸二人领命,随即兵分两路,一路驰往洛城东南角,一路驰往洛城西南角。 洛西张辽,击退了夏侯惇、高览之后,依旧保持攻势,但城上守军突然倍增,这也使得张辽更加吃力起来。 张辽本以三万兵力攻洛西,现在这兵力却开始显得有些不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手下这些人已经持续攻杀了几个时辰,已经十分疲困。如此下去,战力只会持续下降,情势恐怕不妙。 正当张辽为此而忧心时,杨任、杨昂引麒麟卫一万疾驰而来。 “张将军!汉王有令,今日务必攻破洛阳!末将等奉命前来助战!” 张辽刚开始听到二杨来助战,本还很是高兴,可转一寻思,顿时觉得不妙! 汉王连麒麟卫都派来助战,可见攻取洛阳已经不仅仅只是目标,只怕是更有其他考虑!张辽抬头看向城上,城上援军不断的增多,那些都是夏侯惇、高览带来的人马!想到此处,张辽猛然一惊!眉头紧蹙!心中暗道不好!夏侯惇本该镇守兖州,如今却突然出现在洛阳,那只有一种解释,就 是曹操根本已经不需要在驻防兖州,东吴必然有变! 马超、庞德等人只管奉命厮杀,二人心思皆不及张辽。只有张辽明白过来,整个态势发生了转变!正因为如此,汉王才迫不及待的下死令必须要攻破洛阳!想到此处,张辽不禁心头一紧,急忙令道:“二位兄弟麾下兵马精良,洛西城门便交给二位了!张辽为二位掠阵!”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板楯出击 张辽显然与马超对待文聘、臧霸不同。马超可不管其他,总之一句话,城门最需要攻坚的地方必须有他负责!而张辽却能审时度势,知晓自己麾下的兵马气力已经不足,于是便将城门处交由杨任、杨昂, 而张辽自己却并不争功。原本开战之时,马超、张郃引军五万在洛南,庞德引军两万在洛东,张辽引军三万在洛西,攻击十万兵马强攻洛阳三面。而现在刘征又将中军麒麟三万分别助阵三面,如此,加入攻城之战的部队已经达到 了十三万之数!这几乎是刘征所能派出出去鲁阳张绣部之外的所有兵马了! 十三万大军强攻洛阳,三万麒麟军皆是精锐之士,以战力来计算,几乎与二十万军无异。 洛南城墙之上,满宠、吕常分守两端,牛金、王双死守正中。曹仁已经被送回了城中府邸,眼下只有司马懿还在城楼之上。 夏侯惇自北门径入城中,得知曹仁已经病倒回府,当即便亲率一部人马直奔城南而来! “夏侯将军?” 城上士卒看见夏侯惇不禁惊疑,继而纷纷喜出望外! “前将军到了!” “前将军到了!” 夏侯惇方才现身城南之上,很快城上便都高声呼应了起来! 原本曹仁退下城去,众人心中已经慌张,而夏侯惇的到来,立刻便重新鼓舞起军心!夏侯惇在曹军心中素有威望,其地位不亚曹仁。曹操平日里有时会直接称呼曹仁大名,(地位高者可以直呼地位低者全名)但是曹操从来没有直接称呼“夏侯惇”,从来都只是称其表字“元让”,可见在夏侯 惇在曹营的地位。 夏侯惇一到,城上守军军心立刻振奋,厮杀也更加猛烈起来!夏侯惇径上城楼观阵,见司马懿在城楼之上,当即也不废话,直上曹仁之位,随即问道:“城南战情如何?速速报来!” 司马懿赶紧上前拱手道:“汉王已将其亲军麒麟所部派出,可见已是强弩之末!” 夏侯惇一副威严之相,哼出一声道:“据我所知,汉王麾下麒麟军皆是骁劲之卒,仲达可以说的如此轻巧?” 司马懿道:“麒麟军再精锐,可洛阳城有了夏侯将军助阵!以将军虎威,足以御敌!” 多拍拍马屁总是没错的!果然,夏侯惇听了司马懿的话,不禁微微昂首,就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司马懿便知道夏侯惇也还是吃这一套的。 “仲达不必奉承,本将军虽然助阵洛阳,但汉王毕竟有十余万众!我等皆不可掉以轻心!传令下去,本将已接替镇军将军主理洛阳军务,城中各军务必听命行事!若有抗命,立斩不赦!” 这句话里面,接替曹仁才是最关键,这是要告诉城中所有人,他夏侯惇来了! 司马懿于是立即便安排将士,将夏侯惇军令传诸城中各军!各营兵马听见夏侯惇已至城中,接替曹仁主事,军心由此迅速安定下来,斗志也更加激昂! 战事依旧在持续,刘征的麒麟军加入战斗之后,给其余各部人马争取了补充给养的时间。各军分别轮番上阵,撤下来的便趁着空当勉强嚼了几口干粮,随后又加入了战斗! 如此,战事从日中又一直持续到了日落! 眼看着夕阳西斜,将士们一次次冲上城去,又一次次被推了下来,洛阳依旧还在曹军手中,刘征心里是越发的焦虑起来! “朴胡!”刘征再忍不住,当即便喝道。 朴胡闻声而出,上前抱拳道:“末将在!” 刘征看了一眼将要落山的夕阳,对朴胡道:“给你半个时辰,你能为本王冲破这座城门么?” 朴胡看了一眼远处的洛阳城门,当即抱拳道:“末将必不辱使命!”刘征轻易是不会派朴胡的板楯兵上阵的,但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其余所有人的人马都已经投入了战斗!城内城外攻守双方都几乎已经精疲力竭!只有朴胡的板楯营是一支有生力量!刘征不得不将他派 了出来! 一旁的马云禄见刘征将板楯营也要派上,不禁担忧道:“朴胡将军乃汉王近卫,汉王真的要派他出战吗?” 刘征神情严峻,咬了咬牙道:“今日已无退路!朴胡!就看你的了!” 朴胡见汉王心意已定,于是立刻将板楯营召集起来,一千板楯营分成两部,五百留守汉王身边,五百随朴胡出战! 分兵完毕,朴胡又至史阿面前抱拳道:“史将军!汉王一身安危就仰仗你了!” 史阿对朴胡回礼道:“将军放心!有史阿在,汉王必无恙!” 整整攻杀了一日,依旧还是没有能够攻下城门,马超心中无比的焦躁,也无比的愤怒!当下便欲亲自上阵!连祝融都拦不住。 “马将军且慢!朴胡来也!” 马超一听朴胡声音,回头望去,正看见朴胡带着五百个持盾甲士来至了身边。 “朴胡将军在此,汉王谁人护卫?”马超急忙问道。 “汉王命在下半个时辰之内攻破城门!请将军为我掠阵!”朴胡没有回答马超,其实不说也知道。 马超只能是叹了口气,随后便命自己部下准备策应朴胡! 朴胡身率五百板楯,当即换下马超城门兵马!马超立即呼集强攻劲弩,万箭齐发,为朴胡减轻压力。只见朴胡带着板楯兵,一个个将大盾高举过头,结成一块,如同一只金甲将军迅速往城门移动!城上守军看到,纷纷集中力量,欲图以箭矢射住朴胡,可朴胡的板楯兵绝非一般的盾牌手!五百板楯集中在 一起,互相遮掩的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破绽! 攻城巨木早已被推进到了城门边上,两边是堆积如山的尸首,显然都是那些推着攻城车上前破城的将士。但凡攻城,伤亡最大的地方便是城门处。将士的血水将城门前灌成了一片烂泥地!走在里面,如踏步泥潭之中,每向前一步,都无比艰难,更有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烧焦的尸体散发的恶臭钻进鼻孔,钻进心肺,任何人闻到,都不可避免的胃中翻江倒海一般!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号为神兵 朴胡是把尖刀,总是会用在最关键的地方,这一战也不例外。 战场的血雨腥风并没有让朴胡的板楯兵畏惧不前,反而勾起了板楯兵嗜血的欲望!挑动了板楯兵与生俱来的烈性! 朴胡到来,马超只能是让开一边,城上司马懿看见朴胡引众到来,急忙一指城外对夏侯惇道:“那便是汉王绝不轻易使用的板楯营!汉王这是要用板楯营来冲击城门!将军当速调遣兵马,增援城门之内!” 夏侯惇见司马懿一脸的急促,不禁冷笑道:“区区几百盾手,仲达何以惊慌若此?” 夏侯惇当然不知道板楯营的厉害!毕竟他一个板楯兵都没有见过。司马懿却是清楚,见夏侯惇不屑一顾,愈加焦急的对夏侯惇道:“将军万万不可小觑这板楯营!板楯七姓,以射杀白虎立功。其人勇猛善战,号为神兵!昔高祖以之为军锋,陷阵无数!还定三秦,板楯七姓 乃为首功!今之板楯于汉王,正谓是昔之板楯于高祖!将军当速速遣兵增援门内,迟则不保!” 司马懿越说越急,生怕夏侯惇轻忽了朴胡的板楯营。夏侯惇看见司马懿急切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夸张之语,于是一挥手,部将平虏校尉牵招会意,立刻便带了一队士兵下城增援城门之内! “天下果有神兵乎?”虽然按照司马懿的建议,对城门增加了援兵,但夏侯惇却还是有些怀疑司马懿的话。 司马懿拱手答道:“是否神兵,不出半个时辰,将军当能知晓!”朴胡号令板楯士结成玄武盾阵,换下马超的攻城部队,所有人按部就班,将手中盾牌严密护住自身,同时也将攻城车包裹其中!就像是给攻城部队加了一个坚固的铠甲一般。朴胡亲自指挥部下人马,将攻 城车一路推至城门下!随后又选气力卓绝之辈百人,推动巨木,猛烈的向城门发动撞击! 朴胡身边所选板楯兵,原本都是在山中逐虎驱狼的猛士,不说以一当百,以一当十却是绰绰有余! 马超手下的人马此前已经对城门发动了许多次的攻击,但收效甚微,而当朴胡的板楯兵接过手之后,才第一下撞击,城门便被震开一条裂缝! 门内曹军将士靠在最前面的几个当时便被极大的冲击力撞成重伤!有手臂断折的,有当时就被撞晕的,更有肋骨被城门传来的冲击力直接撞断者! 一时间城门后立刻便乱糟糟喊叫起来! “用力!快顶不住了!” “快向将军求援!” 声音此起彼伏,无一例外,这些声音中都带着恐惧! 就这一击,门后的曹军已经感受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力量! “慌什么!都给我闭嘴!” 就在此时,牵招已经率部赶到。见到守门将士各个脸上惊慌神色,牵招先是出言安定军心,随后便命部下人马分别加入其中。 门外朴胡听到门内嘈杂之声,不禁冷道:“兄弟们都给我加把劲!攻破城门,杀进洛阳,朴胡请你们喝酒吃肉!” 这些板楯兵跟朴胡的关系可不是纯粹的上下级的关系,他们都是同族,而朴胡是板楯人中的英雄,领袖,而朴胡也将这些人视作兄弟手足。 板楯兵听到朴胡的话,不禁大笑道:“将军说话可要算话!兄弟们早已饥渴难耐了!”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对于下级军士来说,酒从来都是稀有之物!行军打仗,物资运转本来就很困难,没有谁会随军携带大量的酒!正因为酒在军中是稀缺之物,因此大多会作为犒赏之物。而将士对酒无疑 也是趋之若鹜。 朴胡一声令下,手下将士更是气力倍增,当即便听朴胡号令,将巨木远远拉起!随着朴胡一声令下,板楯兵们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巨木狠狠的向前推了出去! 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挨着城门处的城墙都出现了许多裂痕,碎石纷纷如雨般坠落下来,掉在盾牌上,如同冰雹一般!而巨大的洛阳城门也被撞的猛烈的“颤抖”起来! 这一击比第一次攻击,力量更足!城门内又倒下一批!其中竟有三人,当场毙命!大概是五脏六腑俱被震碎!当场吐血而亡! 牵招亲眼看到了板楯兵如此强大的力量,心中不由的一惊!这才明白刚才司马懿为何会面露紧张神色,力劝夏侯惇增援城门! 若不是自己来的急,这城门还不知道守不守得住! 牵招脸上肌肉不由得微微颤抖,只能是急忙命人将被震死震伤的人迅速拖出,随后又赶紧派人补上空缺! 朴胡每号令板楯兵对城门撞击一次,城门内曹军便要折损十余人!如此十几次攻击之后,牵招身后地上已经躺着上百个伤兵!多数是肩膀、手臂、肋骨断裂之伤!其状十分惨烈! 夏侯惇正在观望城外战况,便有小将急匆匆来报,请求夏侯惇再调人手增援城门。 夏侯惇闻言大惊失色,急忙问道:“牵招将军不是带了人去了吗?何故又要增兵?” 那小将神色惊惶,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 “城门守军伤亡已不下百人!将军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夏侯惇一听伤亡竟然不下百人!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更何况城门后并不需要面对敌人的箭矢枪戟,怎会有如此大的伤亡? “走!” 夏侯惇当即便带了一队人马,来至城门内亲眼观瞧。当夏侯惇亲自来到城门之后时,朴胡刚好又在城外发动了一次攻击! 只听到一声巨响,城门就像是被巨石从百丈之外砸中一样!整个城门都剧烈的晃动起来!伴随着的便是城门后一片凄惨哀嚎之声!立刻便有人挤进去,将伤亡将士拖了出来! 夏侯惇亲眼目睹那些被拖出来的将士,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剧烈的痛苦,双手几乎已经残废!有两个嘴巴里面直往外冒血,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亲眼看到这一幕,夏侯惇忍不住侧目看了司马懿一眼,这才确信司马懿口中的“神兵”的的确确不容小觑!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虎豹精骑 夏侯惇终于亲眼见到了朴胡带领的板楯兵令人发指的战力,心弦不由得紧绷起来! “快!快给我顶住!” 夏侯惇急忙下令身边的贴身护卫们加入其中!这种时候,已经不分职位高低,不分亲疏远近!守住城门才是最重要的! 夏侯惇一时恼急,竟直接拨开人群,亲自上前,顶在了第一线,司马懿连阻拦都来不及,夏侯惇根本不管司马懿的劝阻。牵招见状,急忙上前,要拉走夏侯惇。此时门外的朴胡又发动了一次猛烈攻击!这一下撞击,城门已经被撞开了尺许!巨大的撞击力从城门传到夏侯惇手上,所幸夏侯惇不是那种用死力气的人,微微弯曲的双臂为夏侯惇缓冲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即便如此,余下的冲击力还是令夏侯惇惊骇不已! 就在夏侯惇抬头的一刻,顺着城门缝隙,一双铜铃大眼正怒目圆睁,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杀气,令夏侯惇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人自然便是朴胡! 朴胡已经杀的血脉喷张!见到城门被撞开尺许,朴胡立即号令将士奋力抵住,不让门内的人将城门复位!双方隔着一道城门互相角力!里面是夏侯惇、牵招的亲兵,而城门外则是朴胡的板楯兄弟! 牵招知道危险,急忙挤进来,将夏侯惇死死的拽住,不顾一切的将夏侯惇拖了出来! “将军!你怎么样了?可曾受伤?”牵招急忙上下检查着夏侯惇全身。 夏侯惇挣脱牵招,站起身来,喘着粗气道:“我无碍!这板楯贼果然劲卒!传我军令!今日守门将士,伤亡皆得厚恤!守住了城门,我夏侯惇所受三年俸禄赏赐,全部分给尔等!” 守城本来就是这些兵卒的分内事,夏侯惇自然不能私自许诺以公帑犒赏,却毫不犹豫出私财以励诸将! 夏侯惇是前将军,俸禄颇为丰厚,加上功勋卓著,又得曹操信任,别看只是三年,俸禄加上所受赏赐,可不是个小数目了! 城门内守军一听夏侯惇许诺厚赏,当下更抱定效死之心,纷纷涌上前去!从原本谁都不愿意抵挡在第一线,立刻就变成了人人争去第一线! 原本已经被撞开尺许的城门,很快又被恢复紧闭之状! 朴胡怒极,一柄夷王斧迅速砍了过去!正好卡在门缝中,这才算是围住了成果! 眼看着攻破城门在望,战场突然又起变数! 洛阳东北,出现了一支精锐起兵部队!说精锐,完全不是虚言!是正儿八经的“精锐”!其装备之精良,不亚于刘征的麒麟军!这便是曹操麾下精锐中的精锐——虎豹骑!孙权命吕蒙从兖州分兵而走,又令贺齐放缓了进军速度,曹操东线压力骤解,于是便立即下令青州夏侯渊回渡河北驻防。在夏侯渊回防河北的同一时间,曹操又令留守邺城的虎豹骑立即驰援洛阳!虎豹骑 出发比夏侯惇晚了两天,但其行军速度却比夏侯惇更快,眼下已经从成皋突奔洛阳而来! 这一次曹操是将老本都给押上了!邺城本有守军三万,曹操只留下了许褚的一万虎卫亲军,而曹纯、曹休统领的两万虎豹骑,全部都被曹操派了出来! 关于虎豹骑,史志中记载:“纯所督虎豹骑,皆天下骁锐,或从百人将补之。”其精锐可见一斑!曹操的部队大体上分为中央军、地方军、屯田军。如乌林之战时,臧霸、梁习所率领的五万青徐水师,还有李通的江淮兵马,就是属于地方军。而留守徐州的枣祗、任峻手下的人马则是屯田军。中央军全 部掌握在曹氏亲贵将军手中。而虎豹骑则是中央军中的中央军! 曹操的原来的地盘更广,治下的人口更多,兵马也更多。因此刘征的麒麟军与曹操的虎豹骑,究竟孰强孰弱,恐怕还是个未知数,毕竟这两只兵马还没有交过手。 而现在,麒麟军与虎豹骑终于将要面对面来一场厮杀!现任虎豹骑将军是曹纯,年三十八岁,正是壮年。原本曹洪也在虎豹骑,但曹洪这个人水平还是差了一些,因此曹操将曹洪分出,令其独领一军,而改由更重纲纪而不失理智的曹纯担当了虎豹骑统领,又 分别以曹休、曹真属之。 曹纯引兵一路疾驰往洛阳而来,片刻没有耽搁。曹纯是曹仁的亲弟弟,兄长被困洛阳城中,曹纯自然是心中焦急,恨不得立刻便能飞至洛阳解围。 当虎豹骑行至洛东三十里外偃师时,夏侯惇正率部在洛东、洛西解围。曹纯已经探得汉王正在围攻洛阳城,其势甚猛。 曹真闻听洛阳战事吃紧消息,急催曹纯道:“叔父快下令进援洛阳吧!” 曹休也急不可耐的催促,曹纯却并未失去冷静。 当即止住二人道:“子丹、文烈不必慌张!某自有决断!” 再仔细分析了情势之后,曹纯即对二人道:“汉王倾军一战,其洛南本营必然空虚!此时以兵马径突城下,不如分兵去袭汉王身后!” “文烈何在!”曹纯当即令道。 曹休当即出马,曹纯遂令道:“着你引兵五千,直取五龙沟!不必恋战,但焚烧汉王营垒便是!子丹随我直突洛阳城下解围!” 曹休当即领命,便率五千虎豹骑与曹纯分道而行。 当曹纯率众杀至洛东城外时,正是朴胡猛攻南城之际。赵云、庞德二人合兵攻打东门,正激战时,身后探马急报,言又有援军自东杀来。 庞德闻言不由得一惊,赵云倒是镇定,于是当即便问清来敌情况,得知来敌足有万余,且装备十分精良时,赵云即对庞德言道:“庞将军继续攻城!此事交给赵某!” 随即赵云便将麾下麒麟军调出阵中,当即便向东杀去! 赵云率部奔出不到三四里,便与曹纯遇上!这是二人时隔八年来再次见面!上一次二人碰面时,还是在徐州。不过,对于曹纯来讲,那可不是一段值得夸耀的经历!当时的曹纯跟着曹洪追击刘征,在芒砀山被杀的灰头土脸!其中就属赵云最让曹纯头疼!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年少轻狂 赵云遇上曹纯,一个麒麟军领将,一个虎豹骑领将,论单打独斗,曹纯远非赵云敌手,可论麾下兵马战力,恐怕就难见分晓了! 赵云只带了不到一万的麒麟军,而曹纯有虎豹骑一万五千,无论从数量上,还是体力上,曹纯都是占据优势了! 赵云看到曹纯身后漫长的队伍,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此战只怕是不容易。 不过面对曹纯,赵云却是占据了心理优势。 曹纯见到赵云也是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解洛阳之围第一个遇上的会是赵云!一看到赵云,曹纯便恨得牙痒痒! “赵云!你可还记得我么!”曹纯横眉怒指赵云军阵道。 赵云不禁冷声道:“手下败将!记不记得又有何妨!” “你……”曹纯的脸涨的通红,可以看出此时曹纯心中的怒火。 见到曹纯模样,赵云更作不屑一顾姿态,冷冷道:“你不是我对手!回去叫曹操自己来!” 赵云的语气十分轻蔑,显然是故意要激怒曹纯,曹纯初时也是愤怒不已,不过很快便又冷静了下来。 “赵云这是激我出战,切不可中了赵云奸计!” 曹纯话还没说完,曹真已经气不过,纵马直取赵云而去! “子丹!快回来!”曹纯急忙大喊道。曹真哪里还能听的进去!射出的箭没有收回的道理!曹操诸子之中,曹彰最为猛鸷,其次便是曹真。曹真天生力大勇猛,一次在射猎时被老虎追逐,曹真回马一箭便将老虎射杀,正因为曹真有这样的表现 ,曹操才让他成为了虎豹骑的一员将领。 赵云以言语欺曹纯,更加辱及曹操,曹真自然是气不过,当下便大打出手!曹纯阻拦已经来不及,曹真坐骑名曰惊帆,其迅捷无比!转眼便杀至了赵云面前! 赵云不知曹真,见其比曹纯更先向自己杀来,不禁喝道:“来者何人?且报上名来!” 曹真年方二十二岁,赵云成名时,曹真还在玩泥巴,赵云当然不认得!不过见其来势凶猛,赵云倒是深以为异! 曹真纵马急突,朗声回道:“某乃曹真是也!匹夫看枪!” 赵云见曹真一副无知无畏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一个黄毛小子,竟然也这么大的口气! “小子休狂!今日便教你知晓天外有天!”赵云亦是纵马杀出! 曹真胯下名马,迅捷如风,正想以此先占赵云便宜!曹真借着速度,猛烈一击刺向赵云!赵云经验老到,哪里会不知道曹真企图?当下随手一拨,想要化解曹真攻势!可二人兵器才交至一起,赵云心下一惊!急忙撇开身子,向一侧倒去!眼看就要落马,赵云长枪往地上一顶,旋即稳住身形! 这才算是惊险的躲过了曹真一击! 初生牛犊不怕虎,赵云也没有料到这曹真年纪轻轻,力气到真是不小!看来是低估他了!好在赵云身手敏捷,即便如此,依旧能够及时化解。旁人若是遇上此等情形,只怕是要中招! “好小子!果然有些本事!”赵云落定马背之上,冷冷笑道。 曹真自以为占据上风,便傲气道:“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曹真说这话的时候,曹纯正在调兵遣将,若是听到曹真当着赵云的面说出这样话的,曹纯只怕是要惊出一身冷汗!赵云才与曹真一交手,两军一时俱发!当即便混战至了一起!曹纯随后便向赵云冲来,不过目的不是要帮助曹真对付赵云,而是要拉曹真避开赵云!赵云的本事,曹纯再清楚不过了!虽然曹真也算壮猛, 但是跟赵云交手,曹纯完全可以料想,不出二三十合,曹真必然丧命! 曹真可是大哥曹操的儿子!自己的侄儿,曹纯万不能让曹真去以卵击石!若是就这样折损了曹真,回去恐怕难以复命! 虎豹骑将来始终是要交到曹真、曹休这两个人手里的!曹纯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这也是曹操将二人安排在曹纯之下的原因。虎豹骑只能是曹氏亲贵执掌,而曹休、曹真无疑是曹氏亲贵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子丹当心!”曹纯一面呼喊,一面向前驰去! 赵云已经听出了曹纯的担忧,当即勒转坐骑,正对曹真,随后将手中长枪一甩,破空之声如鸣镝一般! “小子看招!十合之内不拿下你,便是我赵云技不如人!” 当接下曹真第一招时,赵云便看出了曹真的短处!曹真自恃力大,出手有攻无守,有进无退,十分霸道!对上平常人尚可以其勇力取胜,可若遇上真正的高手,那可无异于敞开后背对人了! 正是因为对曹真的本事有这样的论断,赵云方才放话十合之内取曹真! 话不多说,赵云已经向曹真杀了过去!曹真倒是真的不怵,誓要跟赵云一较高下! 二人各凭本事,鏖斗乱军之中!方圆数丈之内,几乎无人敢近身! 前五六合,赵云只守不攻,任凭曹真怎么出招!赵云只是仔细观瞧曹真出手方式,寻找曹真破绽。 曹真见自己“压制”了赵云数个回合,心中不免更加轻视赵云,竟言道:“常山赵子龙,名气滔天!看来自今日起,这名声该归于我曹真了!” 赵云并不恼怒曹真的无知,反倒是为此而高兴!因为曹真越是嚣张,将要露出的破绽便会越多! 再战三合,赵云依旧还没有出手,曹真不禁怒道:“匹夫就这点本事吗?只守不攻,难道是怕了本将军?” 赵云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不禁一声喝道:“小子看好了!” 话音未落,赵云已经出手向曹真攻了过去!那边曹纯正杀开道路,奔救曹真而来! 曹真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来临,竟将赵云的攻击等闲视之!当即纵马驰上,便要看赵云究竟怎么出手! 二人面对面驰去!曹真将手中长枪舞动的虎虎生风,的确有三分霸气!赵云却是将长枪按在背后,只将身子微微躬起!曹真一声猛喝!直接扫向赵云!这一击可谓有千钧之力!只要赵云敢挡,必被击落马下!曹真就等着赵云接诏!哪知赵云根本就没有打算接曹真这一击!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押注洛阳 只见原本躬着身身子背着枪的赵云,突然双足猛的一用力,从马背上一跃丈许!腾空而起! 曹真直接扫了个空!曹真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半空之中的赵云,身子一拧,竟反转身来,单手一枪顺势而出!正望着曹真后背而去! 此时曹纯已经杀开了血路,正望见这惊人的一幕! “子丹!” 就在赵云凌空一击回马一枪时,曹纯惊呼出口!曹真瞬时心觉不好,条件反射般便向前俯身!只听得当的一声!一震剧烈的震动从七窍传入颅内,曹真两眼瞬间一黑,一头便栽了下去! 若不是曹纯那一声急呼,曹真此刻恐怕已经丧命!正是曹纯的那一声急呼,曹真应声俯身,方才避开了赵云致命一击! 赵云本来欲一枪直刺曹真后心!结果只将曹真头盔击落!这一击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导致曹真被震落马下,翻滚了二丈有余,方才停住! 而赵云轻身落于马背之上,左手一撑马背,身形一个回旋,重新回到了正面! 一头栽倒在地的曹真,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尽是晃动的人影。曹真使劲的甩了甩脑袋,眼前的景象方才稍微清晰了有些!这完全是被赵云一击给击懵了! 曹真应该庆幸!这一击本来是要他的命的!若不是曹纯那一声呼喊,曹真已经是躺在地上的一具死尸! 曹纯引众杀到曹真身边,随后便命手下亲卫前去挡住赵云。 “子丹!子丹!你怎么了?快醒醒!”曹纯一边应对敌人,一边大声唤醒曹真道。 曹真双手抱头,使劲揉了几下,又猛的拍打了几下,这才算是清醒过来!也亏得曹真体质极佳!一番捣鼓,很快便恢复了许多。 曹真抬头正看见曹纯护在自己身边,又听到曹纯呼喊,这才回话道:“叔父安心!真儿无碍!”回应了曹纯,曹真这才低头寻找自己的头盔可兵器!曹真重新捡起兵刃,又捡回了自己的头盔,翻过头盔一看!曹真心里一阵后怕!只见头盔上一道数寸划痕赫然醒目!这头盔若不是圆的,让赵云枪尖滑 过,这一枪恐怕要直接刺进自己的后脑勺! 以赵云放话开始,至曹真落马,才第九合!曹真侥幸得生,这才知道名闻天下的常山赵子龙,绝不是虚名之辈!一向自视甚高的曹真,这会儿才真正的领教了畏惧的滋味!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射杀猛虎在普通人眼里,可能还算是个只得夸耀的事情,可是面对真正的高手,这都是小儿把戏!算不得什么!曹真是骄纵惯了,因为其身份,平日里许褚等人也都让着他,并不跟他来真的,而这却让曹真以为自己已经有了横行天下的本事!殊不知才将将摸到一流的门槛!可他现在无脑挑战的是当世超一流的武将 !怎么不败?能抱住性命已经是要谢天谢地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可牛犊终究是牛犊!猛虎终究是猛虎!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子丹当心!” 正在曹真愣神之际,一麒麟将士举枪刺来,曹纯急忙呼喊,又赶紧上前为曹真挡下!此时曹真的坐骑惊帆也回到了曹真身边。曹纯身手一提曹真后领,猛的一用力,便将曹真提到了马背之上! 曹真这才算是真正清醒过来,赶紧戴好头盔,重新稳住了心神。 “子丹切记,赵云非是你我能敌!不必与其交手!你我但引军与之攻杀便可!” 曹纯还是聪明许多,知道自己实力不足,便告诫曹真,不要斗将,只可斗兵! 吃亏这个大亏之后,曹真也变得老实了许多,这下算是将曹纯的话听了进去,于是便只勒兵左右驰突,远远的绕开赵云不战! 赵云欲先斩曹纯、曹真二人,每当望见二人,想要上前时,便有诸多虎豹骑涌了上来,赵云只好先顾身边,如此两军在首阳山下陷入了鏖战!杀的十分激烈,一时也难分胜负! 曹纯率虎豹骑的到来,拖住了赵云兵马,使得洛东攻城兵力不足,而城内守势已经渐渐稳固,庞德一时难有作为。 洛西张辽有二杨助阵,倒是时不时能看到一些突破的机会。 至于正面战场,刘征以强势兵力对洛南发起攻击,又加上朴胡的板楯营对城门的冲击,情势倒是较好,眼看就要占据上风。 就在此时,又有一支兵马自孟津而来!来人乃是河东夏侯尚麾下部将郝昭!从河东到洛阳,不过三百余里。曹操在调发兖州夏侯惇、邺城虎豹骑的同时,也命令了夏侯尚分兵救援洛阳!夏侯尚自己坐镇河东不能亲自领军,于是便命其部将郝昭率兵两万驰援。郝昭领命之后,立刻便从河东出发,走东垣、王屋, 过箕关,径入河内,渡过孟津,直奔洛阳! 这三部人马何时能到洛阳,都是荀攸为曹操算好的,也只有荀攸有这样的本事。 就在洛阳城池将破之际,北门一骑飞至城南,急报夏侯惇道:“河东郝昭将军率军两万来援!”夏侯惇看见了汉王兵马的攻势,正担心洛阳守不住,此刻郝昭率部来援的消息无疑是雪中送炭!不但是夏侯惇,夏侯惇身边的将士听到又有两万兵马来前来驰援洛阳,众人皆不觉为之振奋!城门内誓死抵 挡的将士听了这个消息,顿时勇气倍增! 与曹军形成鲜明对比的那就是刘征了!得知了郝昭率部来救洛阳的消息,刘征原本就绷紧的心弦现在绷的更紧了! 可是刘征所有的兵力都已经投入了攻城,现在根本分不出人马来拦截郝昭,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郝昭进援洛阳城。 就在得知了郝昭来援的消息之后,洛东也有一骑飞来。 “报!” 这一声声的长报,搅的刘征心绪不宁! “又有何事?”刘征十分不满的问道。 “启禀汉王!洛东方向发现敌军!赵云将军正率部接战!” “什么?”刘征已经是火冒三丈,急问道:“可知是哪路曹军?” 飞骑回道:“已经探知,那是曹军虎豹骑!” 听到曹操连虎豹骑都派了过来,刘征不禁苦叹道:“看来曹操是将赌注都押在了洛阳!”此一战,几乎牵动曹操麾下大半精锐!现在就在这洛阳战场,曹仁、曹洪、曹纯、曹休、曹真、夏侯惇、李典、满宠、吕常、高览,再加上已经战死的乐进,曹操亲信将领,几乎大半都集结在了洛阳!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退出洛阳 曹操原本受制于两端,如今以二州之地许孙权,两家得以罢兵,反联手以对付刘征。如此以来,曹操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解洛阳之围。洛阳乃天下正中,是曹操残存的谋取天下的希望。自从南征败退以来,曹操接连受挫,可纵然时局如此不利,曹操依旧不肯放弃洛阳。因为放弃洛阳那就意味着他放弃了黄河以南,放弃了逐鹿天下理想! 曹操绝不是刘表、刘璋之类的据土称王之辈!他的野心远远不止河北之地!即便现在的曹操已经不再年轻,他大可以退回河北,勤修内政,据河北以立。凭借黄河、太行之险,亦足以称雄一方! 可是曹操矢志不渝,哪怕是在他的手里实现不了一统天下的目标,他也要让自己的子嗣保有这份希望! 乱世纷纷,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每一个只求偏安的最终都会被灭掉!只有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勃勃的野心,保持着嗜血的本性的豪雄才有可能走到最后! 曹操死守洛阳是因为这个原因,刘征力求夺取洛阳也是这个原因!莫看孙权现在好像并不在意洛阳归属,可实际上孙权亦早已对洛阳垂涎三尺! 天下正中,谁人不觊觎?得之足以窥视四海!退可保一方,进可取天下!这里也是帝王的象征!华夏文明的发源地! 曹操以几乎大部的精锐人马各路驰援洛阳,原本危在旦夕的洛阳城,一时间竟然又逐渐变得稳固起来! 曹仁手下人马加上夏侯惇驰援的五万兖州军,曹纯驰援的两万虎豹骑,如今又有郝昭带来的两万河东将士,聚其众,已经不下十万! 原本刘征是以绝对优势兵力进击洛阳,旦夕之间,绝对的优势转眼便烟消云散!如今的情势,攻守双方已经基本处于势均力敌的态势! 马超、张辽、庞德三面攻城兵马愈加困难,情势开始扭转,态势已经逐渐偏向了曹操一方!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此时,不只是队伍中哪个突然惊呼道:“大家快看!周山起火了!” 刘征、贾诩、沮授等人闻声一惊,急忙回头看去!但见目极之处,隐约火光闪现! “不好!五龙营寨有失!”贾诩惊呼道。 周山下五龙沟,刘征大军驻扎之地,此番攻城,刘征立誓一举拿下,尽出兵马,只留下了不到五千弱卒守营!曹休以虎豹骑五千间行小径,直突周山下!那留守的五千弱卒如何会是同等数量虎豹骑的对手?不到半个时辰,曹休便攻破了刘征的大本营,又在营中纵火,一时营中四面火起,连绵五龙沟十余里!烧的 洛阳西南半天通红! “报……” 正当刘征不可置信的望向周山时,一骑正自周山方向飞来! “汉王!敌将曹休率部劫营!已经攻破了五龙营寨!” 那飞骑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铠甲上到处是血渍!显然是刚刚经历了惨烈的厮杀! 这下不由得刘征不信!已经隐忍了许久的不安,此刻终于变成了一股强烈的郁愤! “曹休匹夫!本王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刘征面目狰狞的可怕!将怒火全部宣泄到了曹休身上!实际上即便是曹休不去劫营,洛阳也已经几无可能拿下!曹休不过是斩断了刘征最后的一丝希望! 周山被劫的消息很快便蔓延开来!不只是刘征身边这些人看到,洛西的张辽所部兵马距离周山更近,早有将士看见了西南火起!虽然没有确切的军报,但这些军中老卒完全可以想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阳城越攻越稳固,取胜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攻城兵马的伤亡也越来越多!而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所有的将士体力都早已透支! 所有的一切都在走向另一个极端,走向不利于刘征的一面! 整整一天,从早至晚,从日出到日落!攻守天平的另一端也渐渐的向曹军倾斜! 所有消极的因素都开始纠缠到刘征身上! “汉王!情势恐将不妙!”沮授脸上满是担忧。身边所有人都看着刘征,等待着刘征做出选择!与其说是等待刘征的选择,不如说是等待刘征撤军的命令!因为现在这样的情势,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再这样下去,处境只会更加危险!甚至有可能杀贼不 成反被贼杀! 刘征脸上写满了不甘!无论刘征怎么掩饰,这份不甘都十分明显的显露了出来! 刘征望着远处隐现的火光,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传令下去,撤军!” 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也是刘征这辈子最为痛苦的决定! “先生!如何撤军还得你费心安排!切勿令贼军趁机取利!” …… 建安十三年春正月元日!大年初一,汉王刘征围攻洛阳,曹操兵发三路解围,刘征退出了洛阳之围! …… 刘征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贾诩,自己则带着马云禄、沮授,在史阿及三百板楯兵的护卫下,先行一步,渡过洛水,回到了渡河之前洛南的营地!狡兔尚有三窟,刘征当然不会将所有的物资都集中在周山下五龙沟!自新城向北,伊阙、洛南、周山,刘征总共安排了四处驻军之地,每一处营地都囤积了至少十日的物资。这四处营地,连成一线,组成 了刘征大军的转输通道。 贾诩接到命令之后,立即着手安排撤军事宜。首先退兵的是洛东、洛西两翼,张辽接到命令,已经知道此战将无功而返,于是当即下令鸣金收兵!各部兵马有序撤了下来! 城上曹洪正率部厮杀间,忽然听到了城外鸣金,随之便是攻城部队如同退潮一般撤了下去! 杨任、杨昂听到收兵金声,立刻驰至张辽面前,不可置信的看向张辽。 张辽面沉似水,叹了口气道:“汉王传令,大军撤围!二位来的正好!还有一事交由二位来办!” 杨任、杨昂得知是汉王军令,当下也无话,只好拱手道:“张将军请吩咐!”张辽看了一眼四周,表情十分严肃的对二杨道:“城中曹军已众!我当心曹军会趁此机会出城厮杀!二位将军麾下麒麟卫,皆为精锐之士。断后事宜,便托付给二位将军了!此其一。其二,待我部撤走之后,二位将军当立即纵火焚毁所有攻城器械!勿令为曹军所得!切记此二事!”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冢虎之志 张辽交代了两件事情,二杨略有疑惑,杨任不禁问道:“将军为何要焚毁攻城器械?” 张辽无奈的叹息道:“此番撤军,短时内难以复来。且大军撤后,务求速行,不可迟滞,累赘之物将拖累三军!更不可留以资敌!二位将军听令便是!”张辽虑事周全,想的比二杨更加深远,同时张辽也已经清楚的明白,且不说短时间内还能不能再攻洛阳,便是能否安然抽身,尚且是个未知数!现在的情势已经变得十分严峻,前路究竟如何,恐怕是诸多 不利! 二杨只好领命行事,当即便召拢兵马,集结成阵,押在军后,防备城内曹军出击! 不过张辽可能高看了曹洪!此时的曹洪正庆幸张辽终于退去,哪里想到过乘势出击?当然曹洪也未必真有出击的实力!凭他一个败军之将,一直被张辽压着打,哪里会有胆子跟张辽在野外决战? 是以张辽得以安然撤走,二杨随后,听从张辽命令,一把火将所有的攻城器械烧成了灰烬! 洛东这边,庞德厮杀正酣之际,军令送来,庞德默然良久,最后也只得叹息了一声,随后下令停止攻城,同时立即派出了飞马驰报赵云。赵云与曹纯、曹真逐杀首阳山下,杀的是难解难分!麒麟军、虎豹骑,两支精锐厮杀,场面上是几乎势均力敌!不过这也正说明了麒麟军战力其实略微高出虎豹骑一点,毕竟赵云兵少,且在遇上曹纯之前 ,已经厮杀了许久! 当然,一直兵马战力究竟如何,也跟主将有莫大的关系。赵云勇冠三军,其麾下将士自然也因赵云而胆气更盛。募兵之法,首在胆气,胆气豪而军愈锐。 赵云欲寻曹纯、曹真交手而不得,厮杀正酣之间,闻得撤军命令,只好下令退走。为防曹纯追击,赵云亲自率八百铁骑断后! 曹纯、曹真本来真想乘势追杀,但望见阵中一白袍,心中不由得胆寒,由是不敢前追,只勒住兵马,任由赵云离去! 庞德担心赵云安危,虽然下令停止了进攻,但却将手下兵马结成阵势在城下,等待赵云消息。 终于见到赵云率部归来,庞德这才放下了心! “将军先走!末将断后!” 这里又看出了庞德与张辽之间的差距,庞德的义气和勇气胜过他领兵的才能,这就注定了庞德无法成为张辽那样独镇一方的上将! 赵云却是看的比庞德清楚,究竟谁更是何断后,赵云自有定见,不过听到庞德的话,赵云还是很感动。 “庞将军先走!我部皆精锐之士!有赵某在,贼必不敢追!” 赵云态度坚决,语气不容置喙,庞德只好领命,当即率部撤了出去。 两翼兵马撤至中军阵,贾诩立即令张辽、庞德率部先过浮桥,却令赵云、二杨暂且留步,作偃月之营,随后又向城南马超发出了撤军命令。 马超攻城愈烈,忽然听到要撤军,马超十分不情愿道:“汉王当真下令撤军?” 来人传命道:“汉王有令,天色已晚,三军暂撤!攻洛之事,容后再议!违令者斩!将军还是快些安排撤军事宜吧!” 贾诩知道马超的性情,因此在给马超的军令中特意加上了一句“违令者斩”,目的就是要断绝马超的其他想法。 马超见汉王如此下令,当下只好听令而行,于是下令鸣金收兵。 此时的朴胡正在对城门发动持续的攻击,城门几乎都已经被撞的稀巴烂!若不是里面的曹军以血肉之躯死死抵住,朴胡已经手提板斧杀了进去! “将军!还攻不攻?”手下问道。 朴胡也略微有些迟疑,这时张郃已经纵马来至朴胡军后。 “朴胡将军!汉王有令,今日暂罢!将军快些退走!切勿迟疑!”张郃大声对朴胡喊道。 朴胡这才叹了一声气,随后一挥手,又成玄武之阵,徐徐自城门走! 退至张郃面前,朴胡不禁问道:“汉王为何此时下令撤军?再给我多一些时间,必能杀进城去!” 张郃弯腰压低了声音对朴胡道:“曹军已众,眼下将军就是杀开了城门,恐怕洛阳也难以拿下!汉王既然下令撤军,自有考虑,将军无复迟疑!快些退走!” 马超没有看出情势的变化,张郃却是已经看的十分清楚,现在这局势,即便攻破了城门,也拿不下洛阳了!其结果只会是死伤惨重,曹军在城中必然是早有准备。 朴胡只好率部退走!张郃取下马背雕弓,引了一支火箭,正望城门巨木射去!身边亲随亦效仿张郃,纷纷射出火箭,将一应攻城器械引燃! 巨木燃起的熊熊大火,堵在了城门口,但是对曹军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如此三军方才算是平安退去。 马超、张郃、朴胡等人尽皆安然渡过洛水之后,贾诩方才带着赵云、文聘、臧霸、杨任、杨昂五部麒麟随后渡河。 赵云亲自押后,贾诩嘱咐赵云道:“浮桥无留下必要!请将军毁之!” 于是赵云又将浮桥也尽数毁去,如此刘征所有兵马全部都撤回了洛水以南。洛阳之中,危情顿解!城中曹军一时尽皆欢呼!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那些曹仁所部的将士,被贾诩的疲兵之计熬的油尽灯枯,一听见汉王兵马全部都撤回了洛水之南,当时就有不少人一头栽倒在地,直 接便昏死过去! 城楼之上,司马懿望见城外只剩下了汉王兵马的尸首,再无一个站着的汉王士兵,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汉王啊汉王!非是司马懿不念旧情!今之世道,本就是你死我活!不借汉王今日之势,司马懿何时才能出人头地,何时才能如你一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句话算是显露出了司马懿真正的志向!那些所谓的顾念司马氏一族安危的话,说到底也还只是司马懿的借口!司马懿真正想要的,是有朝一日成为跟刘征一样的人!是能够搅动四海的人!甚至是手掌乾坤的人!这才是司马懿真正的理想和目标!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曹仁之死 司马懿将洛阳之战视作了自己登堂入室的阶梯!而这个阶梯正是汉王刘征的肩膀! 正是司马懿为曹操献上“让土结吴”的计策,才成功的解救了洛阳之危!这一战对于刘征来说,是士十足的不甘。但对于司马懿来说,却正是其春风得意的开始! 曹操凭借司马懿的计策退了汉王之兵,从此司马懿将真正的进入曹营腹心! 回顾司马懿的历程,也算是颇为坎坷,可是在仔细想一想,却是细思极恐! 司马懿第一个投效的人是汉王刘征,可司马懿当时是真的想要效忠刘征吗? 有一点不要忘了!刘征的年纪仅仅比司马懿大了九岁,而曹操却比司马懿大了二十四岁!司马懿跟刘征是同辈,却比曹操年轻了一辈! 如果司马懿一直呆在刘征的麾下,他的将来会怎样?可若是呆在曹操的麾下,他的将来又会怎样?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司马懿在曹丕心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汉王退兵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全城,也传到了镇军将军府! 曹仁躺在病榻之上已经奄奄一息,仅仅剩下最后一口气。 “城中为何欢呼?”曹仁以微弱的声音问守在身边的牛金道。 不待牛金回答,王双已经疾步走了进来。来至房中,王双二话不说,当即倒地便拜! “将军……洛阳……保住了!” 看到汉王退兵,王双的感慨恐怕要比别人更多一层。王双可是亲历了伊阙关之战而活下来的人!他原本是乐进的部将,而乐进已经阵亡。如今王双又属曹仁,可曹仁也已经是奄奄一息! 曹仁听到王双的话,眨了眨眼睛,想要扭头都显得十分吃力。 “汉王……退……退兵了?”曹仁气若游丝的挣扎着问道。 看到曹仁的将死之状,王双一双虎目噙着眼泪。 “汉王退兵了!将军!汉王真的退兵了!洛阳抱住了!”王双重复两次,生怕曹仁没有听清楚而含恨。 曹仁终于清楚的听到了这个自己期盼已久的结果,眼角终于滑下了两行热泪! 洛阳之战,曹仁已经竭尽所能,倾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换做是其他人,洛阳早已经被攻破!可曹仁却苦苦的支撑到了现在!全凭着胸中一股气,算是为曹操守住了再次角逐天下的希望! 人之将死,其心也哀。曹仁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恍然如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叱咤中原的日子! 定兖州、迎汉帝、击袁术于淮泗、败袁绍于官渡!曹仁的一生足可谓是波澜壮阔! 然而终于跨不过汉王这个坎,虽然保住了洛阳,可曹仁真的已经回天乏术! 曹仁眼皮终于再撑不起来,只有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喉咙里面似有似无的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将军!” “将军!” 牛金赶紧俯身将耳朵凑到了曹仁的耳边,只听到曹仁以最细微,细微到几乎已经听不到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 “告诉魏公……曹仁……不负此生!” 牛金还在等着曹仁继续说下去,可曹仁终于卸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再也没有了声音! “将军……” “上将军……” 牛金、王双等人见曹仁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终于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众人列拜曹仁榻前,垂泣哀嚎不止,门外夏侯惇等人已经听到了府中的此起彼伏哭声! 夏侯惇心中一惊,众将亦皆是震恸不已!赶紧随着夏侯惇疾步入府。 “子孝!子孝……” 夏侯惇看见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已经没有了一丝生气的曹仁,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疾步冲到了曹仁身边,双手紧紧的抱住曹仁的肩膀,使劲的想要晃醒曹仁。 可是任凭夏侯惇怎么摇晃,怎么呼唤,曹仁都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反应! 曹洪噗通一声跪倒在榻前,李典、满宠、吕常、钟繇、曹纯、曹休、曹真等一众将领纷纷跪倒在地!恸哭之声一时响彻府内外! 只有夏侯惇躬身致礼,因其资历年纪皆长于曹仁。夏侯惇虽与曹仁异性,但夏侯氏与曹氏亲如一家,夏侯惇也将曹仁视作了亲兄弟。 看到亲兄弟直挺挺的躺在了自己眼前,夏侯惇悲不自胜,顿时泪如雨下! “子孝忠贞为公,殚精竭虑,为保洛阳,耗尽心力!传命洛阳文武百官,俱来瞻仰叩拜子孝仪容!敢有不至者,杀无赦!” 夏侯惇不能让曹仁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一向厚重沉稳的夏侯惇,现在也独断专行,发布了命令! 不论立场,单从恪尽职守上来说,曹仁的确是值得被人尊敬。世事从来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是在于看的角度。 当天夜里,在夏侯惇的主持之下,洛阳全城为曹仁发丧,白幡立起在城头之上,城中各营兵马全部为曹仁披麻戴孝! 可以说,洛阳被一片悲丧的气氛给笼罩,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天子刘协!听闻了曹仁的死讯,原本已经陷入疯癫刘协,突然清醒过来!竟当中拍手大笑道:“天意啊!天意!善恶到头终有报!死得好!死得妙!苍天呐!你终于开了一次眼!快看看这大汉江山,看看这满天下的乱 臣贼子!朕要诅咒这些数典忘祖的逆贼,一个个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刘协激动的高声咒骂,忽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又痛哭了起来! “汉王退兵了……朕已无望了……无望了……” 刘协语气渐弱,摊靠在柱子上,脸上尽是失落,更是痛苦之后的漠然。 “伏寿,朕来陪你可好?” 刘协仿佛看见了皇后伏寿在向自己招手,他无法忘却伏寿被曹仁缢死在自己面前时的挣扎痛苦模样! “陛下!可不敢这么说!眼下前将军夏侯惇正在城中主事,夏侯将军已经命令各级官员皆为镇军将军发哀,此时陛下不宜出此言语啊!”身边的太监见刘协癫狂咒骂,忽笑忽悲,于是赶紧劝说道。 可刘协早已不在乎!现在的刘协已经没有了顾忌,自从曹仁诛杀了伏氏一族,又当着自己的面缢死伏寿之后,刘协已经心如死灰!而现在,汉王功败垂成,刘协更是再无任何期盼! 第一千三百章 龙驭宾天 今日已是春正月元日,又是一年了!从中平六年(189年)九月,刘协被董卓从陈留王的位子上拎出来,立为天子,迄今已经是十九载! 这十九年刘协经历的事情,作为一个皇帝,恐怕是“前无古人”,或许也“后无来者”了! 从董卓到刘征,再到种拂、朱符、刘备,最痛苦的是到了曹操手里!除去刘征主政的两年,刘协有十七年没有笑过!十七年其心吊胆,生怕宗庙社稷毁在自己手上,生怕愧对列祖列宗。 而现在,刘协终于放下了自己心中的包袱!管他列祖列宗,管他江山社稷!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有时候刘协会想,倘若不是当年汉王在小平津救下自己,倘若董卓没有废掉少帝,这一切或许都大不同了! 时光终究不能倒流,过去已经过去,但未来已经不是刘协想要的未来! “罢了!罢了!千秋功罪,尽付流水!于今日之朕,又有何干!” “乱吧!乱吧!尽管将这大汉江山搅的天翻地覆!看谁是最后赢家!” 刘协挣扎起身,摇摇晃晃的叹息道。 “朕不陪你们玩了!这江山,谁想要便自己拿去吧!” 刘协已经没有了一丝悲伤,严格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丝的情绪波动!有的只是一双呆滞的眼睛! 小太监们都听不懂皇帝究竟在胡言乱语什么,只看到刘协一步步的走上了台阶,走向了天子宝座! 天子宝座旁边有一个架子,上面放着的正是天子剑!太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刘协已经拔剑出鞘! 太监们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一见此情形,一个个是惊慌的无以复加,急忙冲上前来想要阻止。 可是为时已晚!一抹殷红在空中散开,犹如刘协最后的绝笔!刘协二十八年既短暂却又足够漫长的人生,就此画下了句点! 洛阳皇宫大殿天子宝座之上,刘协最后保持着望天姿态,他一直想要问问上天,自己究竟有何过错,竟要背负如此的命运! 这是刘协对苍天最后的控诉!也是他二十八年人生最后的,也是唯一一次的反抗! 殿上老太监、小太监,一个个面如死灰,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望着当朝皇帝的尸首!没有谁会想到一向软弱的皇帝,最后竟然做出了如此“激烈”的举动! 莫说是殿上这些太监,就算是纵观历史长河,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见过这样的场面! 洛阳城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镇军将军府,曹仁的死震动全城! 正当夏侯惇等人准备为曹仁入殓时,宫中一骑羽林郎疾驰而来! “快让开!我要见夏侯将军!”羽林郎飞身下马,便直闯曹仁灵堂。 “谁敢喧哗!”满宠上前喝道。 羽林郎急忙上前,凑到满宠身边,一番耳语!满宠脸色当时瞬间便煞白! “快随我来!” 满宠急忙拉着羽林郎进入了府中,便将其带至夏侯惇面前!随后又将闲杂人等尽皆摒去,只留一众亲信人等在内。 夏侯惇正准备为曹仁入殓,却见满宠一脸的惊慌,身边又带来一人,于是微有怒色问道:“此间正子孝入殓,伯宁这是何故?” 满宠神色慌张且焦急,于是示意羽林郎赶紧向夏侯惇禀报。 羽林郎当即便跪倒在地,叩首道:“陛下……” 两个字才出口,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迅速被吸引了过来! “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夏侯惇已经感觉十分不好,不禁怒道。 羽林郎吞吞吐吐半天,最后方才回话道:“陛下……驾崩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之状!没有任何人一个人能想到,在这个时候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连司马懿也是震惊不已! 原本曹仁的丧事是所有人最关注的事情,可现在有了比曹仁的死更加惊人的事情发生!相比之下,曹仁的死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或许这就是刘协最后对曹仁的报复!夏侯惇原本想为曹仁大举发丧,可现在,恐怕是不得不低调了!刘协再怎么是傀儡,他也是当朝天子,也是天下之主! “不可能!陛下无病无灾,如何会突然驾崩?”夏侯惇质疑道。 羽林郎当然不会说假话,谁都知道此事不会有假,夏侯惇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也怪夏侯惇命不好!一到洛阳,便接了个烂摊子,实在是稀巴烂! 城外死尸数万!城内曹仁病亡!而今又有了天子驾崩一事!夏侯惇不免有些焦头烂额! 羽林郎见夏侯惇不相信,于是接着说道:“陛下闻听镇军将军死讯,突然发狂,苦笑不止,自戕于殿上!黄门阻拦不及,陛下确已龙驭宾天!” 众人听到羽林郎细说,一时神情各异!曹洪听到刘协竟然因兄长之死而大笑,不禁大怒。钟繇、李典等人,则是唏嘘不已。 唯有司马懿只是轻微的叹息了两声。司马懿清楚,刘协这些年是怎么过的!现在这样的结局对于刘协来说,其实反倒是一种解脱! 可是这样一来,这局面如何收场,却是一个问题! 钟繇、李典、满宠等人当即便面朝皇宫方向跪了下来,伏地而拜!曹氏众人却是只跪曹仁,而对天子的死无动于衷。 众人行完跪拜之礼,这才起身,钟繇面目严峻的对夏侯惇道:“眼下事如何处置,还需将军拿主意才是!” 众人都看向夏侯惇,现在也只有夏侯惇能够主理此事! 曹洪哼了一声道:“还能怎么办?为皇帝发丧就是!” “不可!” 众人都以为只能如此之时,司马懿立即站了出来反对道。 夏侯惇看向司马懿,于是问道:“为何不可?” 司马懿随即走上前来,问羽林郎道:“陛下驾崩一事,有多少人知道?” 羽林郎回话道:“眼下只宫中陛下近侍黄门知晓。”听到消息还没有扩散出来,司马懿心中已经有了数,于是对夏侯惇道:“眼下正是用兵之时!若为陛下举丧,则大军不可妄动!动则非礼!洛阳此战尚未告终,汉王眼下正驻军洛南,战机不可失!孙权必已发兵捣汉王后路,此时将军若因故而未能兴兵乘胜,那曹将军岂不枉死?”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秘不发丧 司马懿一语说出了要害!诚然皇帝驾崩是天大的事情,但是对于洛阳城中的曹军将领来说,恐怕抓住机会为曹仁,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司马懿说出这话,立刻便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 “是啊!上将军不能白死!咱们不能就此被捆住手脚!汉王已经败军之势,如今我等各部人马加在一起,足有十万之众,正是反击汉王绝佳机会!如若不然,汉王回师关中,旋踵复来,洛阳将再陷危地!” 南中郎将蒋济一路跟随夏侯惇而来,听到司马懿的话,当即也附声劝说夏侯惇道。 不单蒋济,曹洪原本以为按理就该给皇帝发丧,但听到了司马懿的话,曹洪立刻便转变了态度,再加上曹真、曹休等人,还有王双、牛金,纷纷出言劝说夏侯惇,接受司马懿的意见。 夏侯惇终究是年纪大一些,考虑事情没有那么轻率。 “话虽如此,可毕竟皇帝驾崩,此事又如何能够瞒得住?如若传扬出去,我等俱受逆臣之名!” 夏侯惇是担心事情发生意外,导致更加不可预测的后果。司马懿接着说道:“如今洛阳城中,事无巨细,俱决于将军!将军向东,谁人胆敢向西?且皇帝新薨,宫中尚未传开,百官更是不知!近来天子已经多日不曾临朝,谁有知晓其中情事?将军但选一亲信之人 ,把守宫门,使事不外泄!以在下所料,不出一月,汉王已败!而将军回师举丧,不亦宜乎?” 皇宫之中,原来是曹仁说了算,现在当然是夏侯惇说了算。要不然这羽林郎也不会一出事就急忙跑来密报! 钟繇、李典、满宠等人倒是陷入沉默,不置一词,只看夏侯惇如何抉择。司马懿见夏侯惇犹豫不决,于是给蒋济使了个眼色,蒋济立刻便明白过来,随即附声道:“事有轻重缓急!天子驾崩,本当四海皆哀,将军虽不欲权宜此事,然汉王还有那孙权,却依旧是引兵在外,倘使将军为陛下发丧,汉王可罢兵乎?孙权可罢兵乎?二王且不顾,将军更复何疑?今若发丧,传诸四海,将军动兵,则有违制度,必受毁谤!将军按兵不动,则良机尽失,此后祸患无穷,死伤不知其数!以陛 下一人已薨之躯,而不顾万千待死之士,孰轻孰重,将军慎思!倘使魏公在此,必有定断!将军与魏公有兄弟之谊,想来必能窥见魏公之心!” 司马懿毕竟不是呆在夏侯惇身边的人,蒋济显然比司马懿更加了解夏侯惇的性情,这一番言辞劝说下来,尤其说说道曹操,夏侯惇态度立刻便转变了过来。 “好吧!既是如此,这大逆不道之事也只有我夏侯惇来背了!牛金、王双何在!”夏侯惇当即令道。 二人一齐出列拱手而拜。 “王双即刻率三千精甲接管宫禁!就说是大战方罢,需严防城中内乱!宫中之事就全部交给你了!”夏侯惇先对王双说道。 随即又对牛金道:“我知牛将军素来忠心侍奉子孝,就由你领兵八千在城中护丧!兼守城池!” 二人齐声应诺,随后退下。夏侯惇又对钟繇、满宠二人道:“城中尚有诸多事务需要有人主事,烦请元常、伯宁主理。一者陛下驾崩一事,绝不可泄漏,二者需安抚城中官员、百姓!元常久在公卿上位,伯宁曾为许都令长,想来二位 足以应付。” 二人于是上前领命。安排了宫中、府中、朝堂、城内诸事之后,夏侯惇对其余众将言道:“汉王今已退却,当是我等乘胜追击之时!诸位同心协力,一鼓作气,当使汉王不复东来!前有文谦,今有子孝,二子皆为三军上将!折 戟此役,溘然身逝,我等唯有沙场建功,追亡逐北,使洛阳为金汤之固,方不负二子心愿!” 夏侯惇自有威严,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定下了大略方阵。众人闻言,齐皆跪拜领命!于是各自遵命行事去了! 司马懿追出门外,追上王双,似还有话要说。 王双不禁疑惑道:“仲达还有话说?” 自从一起经历了生死,也看到了司马懿的才能,王双对司马懿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称呼也变成了表字。 司马懿拱手对王双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王双见司马懿神神秘秘,只好让羽林郎暂时原地等候片刻,自己跟着司马懿来至密处。 “仲达竟有何事,非得避开众人?”王双不解的问道。 司马懿左右看了看,见的确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对王双言道:“上将军嘱托,子全意欲如何处置宫中事宜?” 王双不禁略有疑惑,直言道:“在下既是奉命,严守宫禁便是!” “将军守的住一时,守得住一世么?”司马懿又问道。 王双更加困惑,于是问道:“仲达究竟有什么话,还请明示!”司马懿略微顿了顿,又拉着王双躲到一旁角落,方才小声道:“天子自戕于殿上,事出突然,宫中侍者不乏知情之人!今虽决议暂且秘不发丧,然终有发丧之日,如此,则今日你我之举,终将为天下所知! 百年之后,你我竟有何名声?只有使此事永不为外人所知,方才是万全之计!此事尚未传开,将军速速进宫,将一应知情人等,秘密处决!只有死人才不会泄漏情事!” 现在的情况是,刘协的死,暂时还只有宫内的侍奉刘协的一群太监,以及羽林郎知道,剩下的便都是刚才这些曹氏亲信。曹氏亲信不会泄露出去,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事态还没有扩大,消息还没有传开,司马懿显露出了自己心狠手辣的一面! 王双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司马懿的话,不禁唏嘘了几声,随后问道:“那羽林郎……” 羽林郎是来报信的,王双突然问出这话。司马懿脸色一横,随后以手比刀,在自己脖子处划了两下。王双深吸了一口凉气,随后镇定心神,对司马懿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镇军将军府,带了百十亲信加三千精兵,立即便往宫中而去。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夏侯问策 夏侯惇很快做了决定,各部人马都抓紧时间休整,只待稍微恢复一些气力,便立刻从洛阳出发,追击汉王兵马! 夏侯惇知道曹操将司马懿派来辅佐曹仁是什么用意,又见司马懿的确有才干,尤其是在将军府中时,那一番话更是显露出司马懿善于决断,于是在处理了一些繁杂事务之后,夏侯惇便将司马懿召来问话。 得到夏侯惇召见的命令,司马懿丝毫不觉得惊喜,因为这是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他还知道夏侯惇将要问自己什么,而且司马懿心里也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于是司马懿径来面见夏侯惇。 “将军召见在下,不知有何事?”司马懿上前拱手拜道。 之前一直匆忙,现在稍微闲下来,夏侯惇上下打量着司马懿。那眼神看得让人发毛,司马懿倒是十分坦然,不卑不亢,不动声色。 夏侯惇打量了司马懿许久,心中不觉讶异。他总觉得今日看到的司马懿,与邺城时的司马懿判若两人。以前的司马懿遇事极其小心谨慎,待人处事,一向是收敛锋芒,甚至近乎卑躬屈膝。当初每当曹操召集属下议事,杨修总是最喜欢出风头的那一个,而且也是最显眼出众的一个,司马懿几乎是个闷葫芦。而现在,司马懿却似乎变了个样子,至于变成什么样子,夏侯惇也说不上来。但有一 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司马懿展现出了一个谋略家的样子,他似乎也更加急于表现自己,可是却又没有显示出自己的欲求。 此事略过不提,夏侯惇出言问司马懿道:“眼下汉王退守洛南,以仲达之见,情势将如何发展?我军又当如何?”司马懿于是拱手拜道:“将军有所问,在下必知无不言!眼下局势,汉王已再无复攻洛阳可能!在下已经查看了城外,汉王退兵之时,已将所有攻城器械尽数焚毁!其渡洛而南之后,浮桥亦已毁断!由此可知,汉王撤军已成定数!然汉王撤军并非是因为将军等驰援洛阳,以目下军力而言,恐怕汉王尚在我军之上!在下敢断言,汉王之所以退兵,必是接到了鲁阳张绣急报!若在下料算不错,此时鲁阳正有一 场大战!”“鲁阳乃汉王粮谷转输要地,失却此地,则汉王仅剩新城仓积,其粮谷至多支撑二三十日,此为汉王心腹大患!且孙权出兵,则必断南阳粮道,更绝汉王退路!汉王已有覆灭之忧!洛南之地,三山二水,实乃天牢!将军在北,孙权兵马在南,而汉王处其中!此役汉王将陷于绝境!以在下观之!汉王必以伊阙、广成为守,而自处新城,其后或将西走山间,寻出弘农!如此,或许可以脱此困境,回往关中!当 然,前提是在粮尽之前!” 司马懿一番话已经将刘征现在的处境说的明白透彻,甚至还预言了刘征下一步的动作。 夏侯惇抚须深思良久,随后问道:“如此,则我军当如何应对?” “绝其西路,迫使汉王向南突围!将军可速遣重兵前往洛水上游之宜阳,扼守金门、白马,将军亲引一军蹑汉王军后。如此则汉王西走无望,北来亦无可能!”司马懿将自己的计策说了出来。 夏侯惇不禁问道:“汉王已成败军之势,仲达为何不劝我全军出击?索性一战功成!” 司马懿的计策是堵截宜阳路,而夏侯惇也只是率部往前追赶,却并不叫夏侯惇与刘征决战。“将军万万不可强与汉王而战!眼下局势我军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何不借东吴之手以成其事?自乌林一役之后,孙权野心与日俱增,欲立威天下,必不肯轻易放过汉王!然汉王尚有徐晃、黄忠、张任等数员大将,各领兵马镇守四方,又有荀彧、陈群分治关中、巴蜀。此役或可置汉王于死地,然不足以置汉王兵马于死地!若汉王亡于将军之手,其关中、凉州、蜀中各部将校人马,必携至愤而来!一旦尽发关 西、巴蜀之徒,殊死一搏,谁能全身而退?欲亡汉王,必自取祸!此等之事,将军何不假于东吴之手?”司马懿进言道。 刘征此战洛阳,虽然出兵二十万有余,但却也只用了手中不到一半的兵力!即便是全军覆没,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一举收下刘征手中的地盘和人马!尤其是刘征还有几员死心塌地的大将。更关键的刘征是汉王!这不比一般的刺史、州牧,地方割据势力。那些地方割据势力一旦主公战死,极有可能就此瓦解。但诸侯王却不会!即便是刘征真的战死了,王位还在,刘征的子嗣还在!有荀彧、 陈群、徐晃、张任、黄忠等人在,汉王势力依旧不会一时消亡! 这样的情况下,对汉王犯下的任何罪刑都将遭到全力的报复!现在的情况是,谁冲在最前面,将来谁便最先遭到汉王势力的攻击! 夏侯惇听完司马懿的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讶异,这讶异是来自于司马懿的眼界和谋略。 以往多是杨修侃侃而谈,司马懿不怎么说话。如今听到司马懿对局势的分析,夏侯惇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深不可测! “仲达言之有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子孝已经不在了,你就暂且为我谋事吧!” 牛金、王双都被夏侯惇留在了洛阳城中,只有司马懿被夏侯惇直接收到了麾下。 才失去曹仁这棵大树,现在又抱上了夏侯惇这条大腿!司马懿已经是个香饽饽。 如此,夏侯惇身边便有了南中郎将蒋济、西中郎将司马懿两个为曹操所看重年轻谋士为辅佐,再加上随军长史田畴,夏侯惇身边已经不缺出谋划策之人! 刘征兵退雒水之南,点校人马,马超、张郃所部尚有三万余人,张辽、庞德所部,亦有将近四万人,再加上折损了几千的中军麒麟,刘征身边依旧有近十万人马!刘征出兵二十万有余,除去鲁阳张绣的六万,现在还在新城守仓的五千,从广成关开始,到伊阙关、洛阳城下之战,刘征总共已经折损了约四五万人!这还不算伤兵,实际上刘征现在手中的十万人马,有 将近一半都是带着伤的。情势急转直下,刘征已经处于险境了!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汉王问计 刘征将兵马撤回洛水之南,整个军中都弥散着不甘心的情绪,费了这么大的劲,眼看着洛阳城就要拿下,情势却发生了如此惊天逆转,任谁都难以接受。 将士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尚且只是不甘心,然而刘征要面对的却是更加严峻的处境! 是夜,刘征令各营将军皆回营整顿休息,并没有召见任何将领,连马云禄也被刘征支开,只是将贾诩、沮授二人召了过来。 君臣三人对坐中军帐中,沉默良久,刘征才将张绣书信取了出来,递给二人。 贾诩、沮授基本上已经猜到了,不过看完书信还是显得有些惊讶。 “东吴有周瑜、鲁肃这等志士能人,为何就没有劝阻孙权?孙权此举无论对汉王还是对他自己,皆是下下之策!在下实在看不明白!江东多士,竟令其主如此恣意妄为!” 沮授一直就认为鲁肃是个大才,周瑜更在鲁肃之上,他完全想不到周瑜、鲁肃会容许孙权做出这样的荒唐的决定! 不仅是沮授,刘征也完全没有料到! 这就好比是跟两个聪明人下棋,突然闯出了一个二傻子!可此时聪明人在哪里?沮授不解,刘征也不解。 贾诩想了许久,不禁叹气抚须道:“周瑜、鲁肃二人只怕是凶多吉少!如若不然,以周瑜掌军,鲁肃佐政,孙权绝不会如此行事!” “此二人乃东吴肱骨,左膀右臂,且皆是盛壮之年,何来凶多吉少?” 在刘征的认识里面,周瑜、鲁肃一直都被孙权所倚重,当然作为人主,刘征也明白孙权肯定内里忌惮防范着手下人,可是刘征绝不能猜测孙权会在这个时候自断双臂! 可事实上,孙权就是这么做了!周瑜壮年而逝,死的不明不白,鲁肃呕血罢归,全拜孙权所赐!这个江东猛虎之后,现在也长出了獠牙,自以为可以称王山林。 常言道,乳虎啸谷,百兽震惶!可问题在于,乳虎的野心太大,却没有人能够抑制他的野心,百兽虽然一时震惶,终有反醒过来的一天,那时,恐怕就是乳虎的末日了!刘征不太相信贾诩的话,贾诩却只淡淡道:“周瑜、鲁肃功绩太盛,臣强主弱,早晚不得善终!孙权能做出如此举动,除非周瑜、鲁肃已经无法左右东吴局面!老朽想不到除了二人遇上凶险,还有何事能让 孙权撇开此二人而行事!由此可知,周、鲁二人必是凶多吉少!事将不日而验矣!”贾诩的话点中了东吴君臣局面的核心矛盾,孙权与刘征、曹操、刘备皆不同,后三者皆是靠自己拼搏得来的如今地位,只有孙权是从父兄手中继承。换句话说,单论个人能力,孙权莫说跟刘征、曹操相比 ,就是跟刘备比,恐怕也还差得远! ww w.t xt80.co m “先生或许预料的在理,且不管周瑜、子敬是否凶多吉少,眼下我军却是岌岌可危!二位先生为本王忖度一番,眼下该当如何应对?” 攻打洛阳功败垂成,刘征一时心烦意乱,于是便向二人请教。 贾诩、沮授都看出了刘征对攻取洛阳失败的沮丧,二人神情一时也变得更加严峻起来。“在下以为,眼下汉王当务之急,是要稳住新城。鲁阳既然告急,那孙权必不肯善罢甘休,汉王恐怕已经无法借道南阳回师了!无论局面如何发展,绝不能陷入粮绝困境!新城仓积,尚可支应一月,而汉王 当利用这一个月时间,寻机全身而退!”沮授一直掌管军中物资,首先着眼的也是这一点。不过沮授的预计还是显得太乐观了,贾诩却是直言道:“以老臣看,今日之局势,必是曹、孙已成联盟,如若不然,洛阳也绝不会突然增加如此多的援军!曹操既将虎豹骑曹纯、兖州军夏侯惇、河东军郝昭汇集于此,其意绝不止在解洛阳之围,恐怕更是要反击汉王!而以孙权之野心,为防后患,恐怕其更想要置汉王于死地!如此夏侯惇在北,而东吴兵马在 南,两路夹击,三山二水,已成天牢!局势已然危险至极!” 贾诩的话更加印证了刘征心中那股渐渐升起的强烈的不安! “先生既知其谋,想来也必有应对之法,还请先生道来!” 刘征虽然不安,但并没有慌张。对于刘征来说,死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困境是他接受不了的呢?贾诩略微沉思了一会儿,随即言道:“当务之急有三,其一,保新城;其二分守伊阙、广成;其三,则是另寻他路!南阳不可走,河南不得通,为今之计,唯有寻山道以通弘农!洛水导自熊耳,有白马、金 门,此间或可行军!” 贾诩的建议与司马懿为夏侯惇的分析如出一辙,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可见司马懿已经预知了刘征的将要做出的应对。 眼下被困,纵使贾诩再有智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恐怕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刘征听罢之后,不禁叹息了一声。 “看来唯有如此了!传命下去,明日拔营起寨,命马超率部守伊阙,张辽驰赴广成。张郃擅识地形,先行向西探路!其余人马随本王回驻守新城!” 刘征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便拍板定下方略。 于是第二日一早,大军立即便从洛南开拔,迅速往南撤去! 就在刘征强攻洛阳之时,鲁阳这边也已经开战!黄盖、韩当分别走昆阳、襄城,迅速向鲁阳围拢过去!张绣命阎行率部前驻父城,阎行方才在父城驻下,黄盖、韩当两部人马已经杀到! 父城只是一座小城,阎行在父城摆下阵势,与黄盖、韩当对峙。 “将军!情势恐怕不妙!看那黄盖、韩当之兵,二倍于我,这父城根本不足以为守!”部将卫固十分担忧的对阎行说道。阎行当然也知道现在是什么处境,不过阎行毕竟是主将,不能流露出负面的情绪,于是冷冷道:“敌众我寡又如何?伯坚难道不记得当年我等是怎么随汉王夺下西川的?东吴背信弃义,人神共愤,必有天谴!今日局势虽然不利,但我等切不可坏了汉王军的威名!黄盖、韩当想要攻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父城之辩 且说黄盖、韩当两路人马原本是想直击鲁阳要地,却被阎行率兵挡在父城之东,二人于是合兵一处。 细作很快回报,韩当立即问道:“父城有兵马多少?” 细作答道:“父城兵马约有两万,领将乃是汉王麾下扬武将军阎行!” “阎行?此人声名不显,不知本事如何?” 阎行并不如张绣、马超等人那么有名气,一者其出身不够,二者其资历也略显不足,更主要的还是因为被刘征麾下其他人的光芒所掩盖。 且阎行乃凉州人氏,其事迹多只在凉州盛传,对于韩当等这些东吴将领来说,阎行的确是声名不显。 “义公有何计策,可以破敌?”黄盖不禁问道。韩当想了想,于是说道:“如今我军众而阎行寡,不如先遣一人,前往其营中说之!此人既出身凉州,凉州人氏向来谋利之徒,反复无常,若能许以重利而动其心,则可不战而屈人之兵!鲁阳兵马,只有张 绣才是大患!此人对汉王乃是死忠,不可教化!” 韩当说的也不算错,这二十年来,凉州军名声的确不是太好。早年韩遂、马腾也是时常反复。韩遂、马腾最早是朝廷官员,后来在凉州造反,后来又归顺朝廷,不出几年,又生叛乱。 这是有根源的,主要是凉州百年来与羌胡杂居,中原教化不怎么盛行,使得近世以来,凉州人多重利而忘义。 黄盖也不太清楚阎行的为人,于是便也同意韩当的计策,当即决定先派人去试探试探阎行。 时韩当军中有一长史,名唤赵咨,本南阳人氏,是当年樊城大败曹仁时所收。此人可谓是博闻强识,善于辩论。韩当于是便将此任委与赵咨,命其前往父城,往说阎行。 一直以来赵咨都没有怎么得到机会,见韩当委自己以重任,当即欣然领命而去。 赵咨才三十多岁,从外貌上看起来,的确是仪表堂堂,颇有名士风范。只是那时刻高昂的头颅,和嘴角上翘的不屑微笑,却是显露出此人的浅薄无知。 时阎行军中亦有一长史,正是刘征在汉中初设试才院时,第一个录用的人,此人便是房陵邓辅。 闻知有东吴使者叩营,邓辅已经猜到了赵咨的来意,于是对阎行道:“此人必是奉黄盖、韩当之命前来说降将军!” 阎行听到不禁问道:“何以见得?” “彼众我寡,非说客而谁?”邓辅肯定的说道。 阎行不禁哼了一声气道:“既是说客,不见也罢!命人打发了他!”邓辅阻拦道:“不可!此人虽是为说降将军而来,但将军却也不宜拒而不见!父城原本颍川之地,将军驻军在此,已有不便,如若再拒使者,岂不贻人口实?反令黄盖、韩当更有借口!此战虽不可避免,但 亦当使天下人知晓,非汉王不义,实乃东吴不仁!” 听了邓辅的话,阎行只好忍住心中怒火,命人将赵咨请了进来。 赵咨昂首阔步来至营中,阎行端坐帅位,赵咨上前拱手致礼,阎行开口便直接问道:“赵长史此行为何而来?” 赵咨不紧不慢,拱手回答道:“无他,但与将军叙好而已!” 阎行不禁冷笑道:“与我叙好?阎某不过一介爪牙之士,要叙好也得是去我家汉王!赵长史既为东吴使者,不谒汉王而叩阎某之营,恐怕另有所图吧!” 赵咨轻笑道:“另有所图的恐怕不是在下,而是将军!父城本乃我主治下,将军不告而驱军至此,不知何故?” 赵咨见阎行态度不是很好,于是想要先将阎行至于不义之地,从气势上先压制阎行。 此时邓辅站了出来,对赵咨言道:“赵长史此言差矣!先前汉王与周将军有鲁山之盟,周将军答应撤军三百里,如今黄、韩二位将军不告而驱军直指鲁阳而来,恐怕有异图的并非我等!” 赵咨指责阎行突入颍川境内,邓辅知道阎行不善言辞,于是代替阎行出来反驳赵咨。 赵咨没有见过邓辅,更谈不上了解,见邓辅针锋相对,应对有度,心中十分诧异。赵咨原本以为阎行军中都是些粗蛮武将,却见到了邓辅。 于是赵咨转身问邓辅道:“足下何人也?” 邓辅看出赵咨浅薄,知道此人颇有恃才之心,欲逞口舌之利,于是笑答道:“在下汉中区区一学士!” 赵咨也看出邓辅有意跟自己舌辩,于是笑道:“足下当真汉中学士?” 言外之意是说邓辅恐怕未必有真才实学,想要跟自己舌辩,只怕还是不够资格。 邓辅毕竟是刘征设立试才院之后,录用的第一人,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 见赵咨对自己态度傲慢,当即便回话道:“五尺童子皆学,何必在下!” 赵咨听到邓辅的回答,不禁吸了一口气,又见邓辅十分镇定,于是便出言问道:“足下既汉中学士,想来必是学富五车,今有一问,还请不吝赐教!” 二人当场杠上,邓辅是看不惯赵咨一副恃才傲物的样子,因此才有意在口舌上与赵咨一较高下!先挫挫赵咨的锐气,使其知难而退! 赵咨言语步步紧逼,邓辅于是稍一拱手道:“赐教不敢当,听闻足下南阳高士,若有疑问,在下知无不言!” 二人言语交锋,阎行反倒是晾在了一旁,不过阎行倒不计较,他只是抱着看戏的态度,也想看看这东吴使者是个什么水平,竟然有胆子来说降自己! 赵咨略微停顿了一会儿随即问道:“天有头乎?” 邓辅爽快答道:“有!” “在何方也?”赵咨接着问道。 “在西!诗云:‘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 赵咨这个问题其实是在问天下谁为主!他的答案当然是东吴。这样是想要告诉阎行,现在东吴才是天下执牛耳之人,你阎行应该识时务,转投东吴。 赵咨问题刁钻,却不想邓辅完全没有迟疑便引经据典答了出来! 赵咨一问不成,又出一问:“天有耳乎?” 邓辅依旧笑答道:“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若天无耳,何以听之?” 赵咨脸色已经开始变化,心中暗暗使劲,接着问道:“天有足乎?” 邓辅也是学富五车之人,当即对道:“有!诗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若其无足,何以步之?” 邓辅显然占据了上风,赵咨每每想证明东吴才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一方,结果却都被邓辅完美应对。 赵咨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于是问道:“天有姓乎?” 邓辅更是气定神闲的答道:“有!” “何姓?”赵咨再问道。 “姓刘!” 赵咨其实已经落入了邓辅陷阱,却又有些下不来台,于是追问道:“何以知之?” 邓辅拱手北拜道:“天子姓刘,故以此知之!” 赵咨无言以对,于是问道:“日生于东乎?” 言外之意是东吴才是这天下的未来!也是在暗示阎行,跟着东吴才有未来。 这个问题其实是赵咨设下的语言陷阱,因为这根本不是个问题,太阳当然从东方升起! 赵咨心想,这下你总没法回答了!赵咨憋着劲想要最后扳回一局。 哪知邓辅脱口而出道:“日虽生于东,去没于西!” 赵咨问出了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邓辅也回答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你赵咨不就是想要证明东吴强大,声势滔天吗?那我就告诉你!东吴再强大也很快就会日落西山!孙权居于东方,刘征在西方!邓辅的言外之意是,现在的东吴虽然蒸蒸日上,可是最终必定不是汉王对手!因为日落在西!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斥退赵咨 一句日生于东而没于西,让赵咨知道了自己白跑了一趟,更是噎的赵咨面红耳赤! “足下好生厉害!”赵咨斜着眼看向邓辅道。 邓辅不疾不徐,风轻云淡的回话道:“在下不过一介孤陋之士,与汉王帐下一众贤士相比,微不足道!倒是赵长史高才,想来早晚为吴王栋梁之臣啊!” 邓辅知赵咨来者不善,更知东吴已经在调兵遣将,父城一战不可避免,因此便也不顾君子风度,找着机会便也出言揶揄赵咨一番。 以赵咨之才尚不及邓辅,邓辅却将其夸为东吴栋梁,言外之意就是你东吴孙权跟汉王相比,还差得远!也借由此更加表明了心意。赵咨见阎行对邓辅的应对十分得意,已是事必不成,于是便只好换上强硬态度,转身对阎行拱手道:“阎将军!这父城乃我东吴之地,将军不告而来,便是意图对东吴不轨!奉劝将军一句,尽早退出颍川界 !如若不然,发生任何意外,此罪都将算在将军头上!” 赵咨转而求其次,既然阎行这些人不可说服,那就逼迫他退回鲁阳,如此则张绣也将直接暴露在兵锋之下。 阎行见赵咨已经开始蛮横,不禁冷哼一声道:“要阎某退兵可以,请先让黄、韩二位退回许昌!” 赵咨越发怒气溢于言表,哼笑一声道:“颍川我主之地!如何安排兵马,岂由足下说了算!” 阎行也来了火气,当即厉声道:“周瑜与我家汉王早有盟约!尔等安敢背盟?” “笑话!汉王不与我主盟约,而与周瑜盟誓,是将我主置于何地?今日不妨就告诉足下,大将军周瑜已经殡天了!”赵咨为了占据道义上风,开始将所有的问题都推给死了的周瑜。阎行还在疑惑为何东吴突然毫无预兆的动兵,听到赵咨这话,方才明白其中缘由!原来竟是周瑜死了!听到这个消息,阎行、邓辅都大吃了一惊!此前周瑜到鲁山见汉王时,阎行、邓辅等人也都见过周瑜 ,在二人的印象里,周瑜正是气盛壮年,丝毫不像是将死之人,为何突然之间就没了呢? “赵长史可不要胡言乱语!”阎行十分不可以的对赵咨道。 赵咨冷笑了一声,昂首答道:“何须乱语!现在执掌颍川三军的已是吕蒙大都督!大都督有令,任何人胆敢犯界,立可击杀!奉劝足下一句,还是退回鲁阳为好,颍川地容不得足下放肆!” “来人!” 赵咨的言语越来越傲慢,阎行不禁大怒,当即喝道:“送客!” 立刻便有将士走了进来,赵咨露出一脸狞笑,当即转身拂袖而去! 阎行原本一直都想不通为何会局面会出现这么大的转折,听了赵咨的话,终于明白了原因。 “看来孙权不只是要背弃汉王,而是要置汉王于死地呀!”阎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道。 个人安危在阎行眼里不算什么,汉王安危才是头等大事。 邓辅面色也十分凝重,今日虽然口舌上赢了对方,但父城兵马面临的困境却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将军!东吴有备而来,父城、鲁阳恐怕皆是凶多吉少!眼下之计,莫不如劝上将军拔营北上,与汉王合兵!”邓辅建议道。 “拔营?谈何容易!鲁阳囤积粮谷辎重数十万石!若拔营北上,那些粮谷辎重怎么办?”阎行顾虑道。 数十万石的粮谷,这可不是一批就能运送的完的!若突然拔营而去,能带走其中数分之一就不错了!最关键的是,离开了鲁阳、父城,没有了坚固营垒为守,势必更加削弱兵马战力。 阎行的考虑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邓辅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大军情势日危,若不早撤,更将陷入困境!在下揣测,眼下黄盖、韩当之所以按兵不动,必是在等援军!一旦东吴兵马合兵,那时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将军!”邓辅力劝道。邓辅的话丝毫不假,就在黄盖、韩当二人达到父城之东时,南阳程普已经率军数万北上,将至叶县!距离与黄盖、韩当合兵已经只有一天路程了!而一旦程普、黄盖、韩当三员东吴上将兵合一处,那可就 真的危险了!更别说还有吕蒙不知所在。 听了邓辅的话,阎行不由得眉头紧蹙,来回踱步帐中,时不时发出声声叹息。 “我素知张将军严守军令,汉王令将军驻守鲁阳,担当补给重任,只怕将军不肯轻易离开!”阎行担心的是张绣不肯行权宜之计,不禁感到为难。 “邓辅!本将命你即刻赶赴鲁阳,将你方才所说陈述于张将军,至于是否拔营北上,则由张将军决断,你看如何?”阎行突然问邓辅道。 “这……将军独守父城,在下怎可离去?” 邓辅是阎行军中长史,自然也抱定了与阎行共同面对艰难的意志。 阎行知道邓辅有同甘共苦之心,毕竟共事了好几年,不过现在却不是表现个人忠心的时候!阎行决然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走!” “来人!为邓长史备马!”阎行行事果断,当即便对帐外呼道。 邓辅只得叹了一口气,当即拜别阎行,随即在一队护卫的护送下,立刻便回往了鲁阳!话说赵咨回到营中之后,来见黄盖、韩当,将在父城的之事事无巨细一一添油加醋说与而二人听,韩当脾气比黄盖更加激烈,听到对反如此“嚣张”,当即便拍案而起大怒道:“岂有此理!阎行口气不小!竟 敢对我东吴兵马指手画脚!韩某这就领兵杀进父城,必亲手斩了那阎行!” 其实阎行的话根本没有多过分,不过是赵咨担心黄盖、韩当二人责难自己说降不利,因此故意添油加醋,将阎行描述为一个不可理喻之人。韩当怒不可遏,黄盖却是沉稳一些,出言劝慰韩当道:“义公不必气恼!欲破阎行不在今日,德谋将军已至叶县,明日便可与我等合兵!待德谋将军到来之后,阎行便不足为虑,以我等三军之力,必一击可破!那时义公便可亲手擒杀阎行!”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已成孤军 阎行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颍川的东吴各路兵马,并没有注意到程普已经日夜兼程赶来,此时危险已经临近。 叶县境内,程普大军浩荡,然行动却极其迅速!从程普本意来讲,他是不想做背信弃义之时,不过孙权亲自发来了命令,程普也只得奉命而行!既然决定了要做,那就要竭尽所能,做的漂亮! 程普以平时两倍的行军速度,力求最快达到战场,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行至叶县之后,黄盖派来的小校已经将父城的情况告知了程普,程普本该继续向前进发至昆阳,然后往合黄盖、韩当,然而在听到父城情况之后,却突然下令转向,直接往滍水而去! “程公这是何故?”监军严畯不禁问道。 程普自有妙算,用兵之法,就在出其不意,他根本就没有想与黄盖、韩当在父城之东合兵,而是要直接偷袭父城后方,直接切断阎行与张绣之间的联系!“破敌之法,以全歼为首!阎行屯兵父城,此乃张绣以父城为其屏障也!今黄公覆、韩义公挑战在前,程某率军直插其后,必能出其不意,大获全胜,又可使阎行无有退路!先破阎行,则张绣无所依赖,鲁 阳将直接暴露在我军之前!然后三路合兵,共击张绣,鲁阳可成囊中之物!” “原来如此!将军满腹韬略,在下不及!”在宛城时严畯被程普所震慑,现在也开始拍程普马屁。 不过程普可能不太想严畯呆在自己身边,于是对严畯道:“此事还得烦劳监军走一趟!监军务必将程某谋划告知黄公覆、韩义公二人!并与其约定时机,先后发兵,勿使节度有差!” 程普正要与黄盖、韩当沟通此事,刚好将严畯支走! 严畯并没有看出程普的用意,只当是程普嘱托自己以重任,于是当即欣然领命而去! 邓辅一路疾驰,当天夜里便到了鲁阳,张绣正在加固营垒,见到邓辅归来,不禁疑惑。 “邓长史为何不在父城?”张绣不禁问道。 邓辅神色焦急,上前拱手便道:“将军!周瑜死了!” 张绣一听,顿时大惊而起!急忙问道:“此话当真?” “东吴使者赵咨亲口所说!眼下执掌颍川接任东吴大都督的乃是吕蒙!”邓辅回话道。张绣缓缓坐下,不禁喃喃道:“难怪颍川兵马突然异动!这就不奇怪了!据闻吕蒙此人,曾奉周瑜为师,后来却又为周瑜所不喜!想来周瑜是知道此人沉不住气,方才有意疏远。据我所知,当初这吕蒙与李 通对决江淮,并未占据上风,想来此人不足为虑!” 张绣一听是吕蒙接掌了东吴大都督,心里反倒是宽心了一些。邓辅却是焦急道:“庸人才更易坏大事!将军万万不可小觑此人啊!将军可别忘了!这颍川、南阳两地还有程普、黄盖、韩当三员老将!此三人沙场征战多年,历经百战,十分老到!如今东吴兵马汹汹而来 ,战必不免!其兵锋虽直指将军,然其意乃在汉王!这是要攻下鲁阳,以绝汉王粮谷供给!” 张绣点头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如此我等更应力保鲁阳不失!”“错了!大错特错!将军万万不可执着于此,此正是东吴诸将所希望看到的!只有将军不肯离开鲁阳,吕蒙方才可以从容调集各路人马前来围攻!如此非但鲁阳不可保,而将军更将置身危难之中!”邓辅见 张绣还在执意留守鲁阳,更是急切的向张绣说道。正如邓辅所说,吕蒙就是预料张绣会死守鲁阳粮仓,这样吕蒙便可以调集足够多的兵马,一举将张绣全歼!这样一来,不但鲁阳为其所得,而张绣所部人马也将全军覆没,如此则无疑可使刘征兵力更加不 足!张绣就是吕蒙看上的一块肥肉,吕蒙已经打定主意要一口吞掉! 只要是一口吞掉了张绣,一者可以对刘征其余各部人马造成心理上的极大的打击,二者也可以使得吕蒙占据兵力上的优势!张绣立意死守鲁阳,正好满足了吕蒙各个击破的想法! 邓辅正是因为看到这一点,方才更加焦急! “照你的意思,本将军该当放弃鲁阳?”张绣疑问道。“正是!为今之计!将军唯有弃鲁阳北上与汉王合兵,如此方才可以保存更多的兵力,而汉王不至于陷入颓势!且将军乃汉王麾下上将!一旦有失,必将扰动汉王军心!如此正中吕蒙下怀!”邓辅劝说张绣 道。 张绣略微有些疑惑:“他吕蒙果真有此本事,一举全歼我部人马?” 邓辅拱手答道:“吕蒙或许没有,可程、黄、韩三人呢?此三人所部人马加起来,其众不下于将军!而鲁阳并无高城深池,以木栅营垒为守,足当东吴三员上将合力否?”听了邓辅的分析,张绣一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鲁阳这个地方,三面是山不假,可是其四面出入口也不少。鲁阳本来就没有坚城,当初刘征选择在此驻扎,也是迫于无奈,总不能找东吴借许昌一用!且鲁阳正在三郡交会之处,便于转输物资。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当然这是建立在周瑜执掌颍川的前提一下,可谁又知道周瑜会突然不明不白的死去?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如此,换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 同。 张绣思虑了良久,脸色越发的阴沉,他也觉得邓辅说的不无道理。 “若弃守鲁阳,粮资必不能尽数带走,为将奈何?”张绣略感为难道。 邓辅更是急道:“军且不保,何顾粮资?鲁阳虽失,尚有新城!新城之粮,足期月之食!将军率兵北上之后,与汉王相合,待汉王破取洛阳,则吕蒙无能为也!” 鲁阳这边并不知道曹军已经解了洛阳之围! 张绣再次沉思良久,这时探马疾驰入营来报:“东吴吕蒙率部奇袭了广成关!” “什么?” 张绣顿时大惊,邓辅也惊讶的张口结舌! “这这……” 张绣一下子几乎乱了方寸!努力平复了好久,方才重新稳定心神! “吕蒙这是必要置我于死地啊!”张绣不禁感慨道。广成关被吕蒙占据,这就意味着张绣北上与刘征合兵的通道也被截断了!现在张绣已经是孤悬在外了!情势已经陷入了险绝之地!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黄韩发兵 接到了广成关被吕蒙所占据的消息,张绣十分震惊,也看出了吕蒙欲将其置于死地的意图。 邓辅原本想要劝说张绣北上,现在看来可能性恐怕也已经微乎其微了!于是只好唉声叹息。 张绣稳定心神,立即对探马问道:“吕蒙进据广成的消息还有谁知道?” 探马即回道:“末将探得消息,第一个便来禀报将军,除此帐中之外,再无人知晓!” 张绣一听消息还没有流散出去,于是当即喝令道:“此事暂不可外传!谁敢胡言乱语,立斩不赦!” 帐中侍卫一齐拱手受命,张绣这才让探马退出了帐外。 “将军此举十分必要,眼下万万不可因此而乱了军心!”邓辅言道。 时局艰险,张绣眉头紧锁,踱步帐中,又盯着沙盘看了许久。 “黄盖、韩当皆已现身,只是不知南阳程普现在何处,探马迟迟未能回报,南阳情势不明啊!”一接到许昌兵马异动的消息,张绣便向四处派出了探马,南阳程普自然也是张绣关注的对象之一。不过派去南阳的探马一个也没有回来,全部都被程普安排的人马伏击。程普何其老到!自宛城起兵之后, 程普便知道自己要出其不意,因此大军未动,程普先派出了十几路截杀探马斥候的军士,沿道埋伏,张绣派去的人马都是有去无回。探马迟迟没有回报,张绣也从这个不寻常上看出来异样,凭借多年沙场经验,张绣心中已经断定程普正在赶来与黄盖、韩当会合。可是张绣所知也紧紧如此,最为关键的程普军到的时间,张绣却是无从得 知!这无疑使得张绣心中更加不安起来。 听到张绣感慨南阳情势不明,邓辅上前言道:“计较东吴兵马异动时日,程普最快或在三日后至颍川。” 邓辅的估计算不上问题,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的确如此,可是程普昼夜兼程,就是为了出奇兵制胜,已经提前了两天的时间!而这却是出乎意料的!同时也是致命的! 张绣叹息道:“程普若从南阳来,必与黄盖、韩当夹击父城,如此彦明将处险境!” 想到这里,张绣突然喝道:“速将申仪召来!” 手下人立刻便去营中呼唤申仪,申仪接到军令,即刻赶赴中军大帐,来见张绣。 “将军末将何事?”申仪上前抱拳道。张绣正在沙盘查看目前态势,见到申仪到来,伸手将其召了过来,指着沙盘上形势对申仪道:“黄盖、韩当已经合兵父城之东,然却并未立即与阎彦明交战,我料其必是在等待南阳程普,如此则父城或将陷于腹背受敌之境!义兴啊,我意命你率一营人马,周旋与鲁阳、父城之间,以策应彦明!一旦彦明腹背受敌,你即率部从后捣东吴之兵,以此或可解父城燃眉之急!若不出我所料,这两三日内,父城必有 一场大战,你可愿领兵出战?” 申仪听到略微有些惊讶,不禁问道:“东吴真的会动手吗?” 张绣严令广成关消息不得对外泄漏,因此营中将士现在还只知道东吴兵马有异动,并不十分确信东吴真的敢动手。 张绣脸色十分阴沉,微微点了点头道:“情势只怕比你我想象的要复杂,不过不论如何复杂,我等皆应积极应对!鲁阳至关重要,而父城又为鲁阳屏障,不可不保!” 申仪从张绣的脸上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也知道情势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于是点头抱拳道:“末将领命!” 张绣又嘱咐申仪道:“切记!首要任务是助彦明守住父城,若父城战事不利,你也得接应彦明,安然回退鲁阳!此乃军命,二者必达成其一,否则我可要唯你是问了!” 申仪抱拳领命而去,当即便点了一营五千人马,出鲁阳大营而东,周游父城之后,以作策应。 话说驻军落凫山下的黄盖、韩当二人,正等待程普来合,却见到监军严畯赶来,黄盖不禁问道:“程公何在?南阳兵马何在?” 严畯上前拱手道:“程普已经引军绕父城之后,往滍水去了!特遣在下前来告知二位将军,明日午时二位将军正面出击父城,程将军将引兵马从后奇袭!两路夹击,阎行必败!” 黄盖、韩当二人皆是一惊,黄盖不禁叹道:“程公来的如此快?” 韩当却是喜上眉梢,因为这意味着可以立即对父城动手了!阎行“不知好歹”,必要拿他开刀以立军威! “程公此计甚好!公覆将军!你我今夜便做好准备,明日午时便攻取父城吧!”韩当稍显的有些急不可耐。 程普是右都督,吕蒙不在,程普说了算,既然程普都发话了,黄盖自然是没有意见,当即二话不说,便下令全军,做好第二日开战的准备! 阎行勒兵巡营,出父城南紫云山上,远望东面落凫山下,篝火连营,长达数里,已知黄盖、韩当军容之盛!阎行不禁叹息了一声,随后默默回到了父城军寨。 第二日一早,阎行便又再次下令,各营人马务必随时待战。其实这只是因为阎行的不安,实际上不必阎行再次提醒,各营人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日至中天之时,阎行正在苦思应对之法,营外一骑飞来,急报落凫山下东吴兵马杀来父城。阎行立即召集各营领将,卫固、郭睦、王冲等人纷纷赶赴前来。 “将军何事急召我等?”卫固拱手问道。 “黄盖、韩当来了!”阎行双手撑在案几上,面色十分阴沉的说道。 众将一听,先是一惊,既然个个愤怒。 郭睦仗剑出言道:“来了又如何!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东吴真敢背信弃义,那我等便将其杀的片甲不留!” “正是!”卫固等人也附和道。这些人一个个都义愤填膺,东吴兵马大举进攻,那就意味着孙权正是彻底的背叛了汉王,没有人不感到气愤。可是气愤解决不了问题,阎行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不过两万人马,要面对的却是东吴两员上将军率领的数万人!而且很明显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阎行列阵 张绣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从旁取了头盔,上步至案几前,扫视了众人一眼,随后道:“诸将听令!” 众人一齐抱拳拱手。 “东吴背信弃义,黄盖、韩当引军来犯,各营人马按本将军部署,即刻进入战备!此战关乎鲁阳安危,务必给我守住父城!也给东吴小人一点颜色看看!” 众将齐声领命,张绣将头盔带上,随后与众将一起出了军帐。 父城城小,根本不足以为据守,只能做囤积物资之用。阎行跨上战马,指挥三军,便在父城之外摆下阵势,以待来敌! 黄盖、韩当引军一路西行,早有探马回报:“阎行在城东布下军阵。” 韩当一听不禁哼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这阎行究竟有什么本事!公覆兄,这头阵由我先上如何?” 黄盖见韩当主动请缨,于是只好同意。 韩当当即便引了部下两万兵马,驰至阵前。韩当居其中,陈武、董袭分两翼,呈鸷鸟之势,便与阎行相对。 “将军!这阎行恐怕非等闲之辈啊!观其阵势,颇得章法。”恭义校尉孙瑜看到阎行布下的军阵后对韩当说道。 韩当冷道:“哼!颇得章法又如何?韩某我纵横沙场二十载,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区区一阎行,何足道哉!仲异不必多虑,且看韩某如何破敌!”阎行名不见经传,而韩当可是早在讨董之时,便跟着孙坚杀进过洛阳,论名气和资历,自然是韩当更加老到。韩当也没有将阎行放在眼里,甚至在韩当看来,出身凉州的阎行,跟当年董卓麾下的西凉兵也 没有什么两样!当年能够杀的西凉兵胆战心寒,今日破一区区阎行当然也不在话下! 韩当扫视了一眼阎行军阵,当即一声令下,右翼陈武得令,即刻率兵直扑阎行之左! 阎行早有准备,左翼坚盾在前,暗藏长矛在后,卫固坐镇左翼,见陈武率军扑来,死死按住部下兵马,一直到陈武杀进三十步内,方才令弓弩手放箭! 一时箭如雨下,遮天蔽日而来!陈武其人,勇不惧死,率军冲杀在前,左右躲避箭矢,却丝毫没有减慢冲击的速度! 一轮箭矢放完,冲过来的东吴兵栽倒一片,然而相对于以万计的兵马数量来说,这根本微不足道。 东吴突骑近至十步,卫固当即大喝一声,前方盾阵迅速侧转身来,以肩顶住盾牌,随后长矛齐齐从盾阵缝隙刺出!这种长矛皆长二丈有余,就是为了对付敌人的冲阵骑兵! 东吴骑兵们一路冲杀过来,见突然长矛刺出如林,立即便想要减缓冲击速度,可是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一直拥了上来!更加已至十步之内,骑兵想要变速转向已经来不及! 于是乎只听到四处惨烈之声瞬间此起彼伏!有冲在最前面的直接便被刺成了马蜂窝!几乎是串在长矛之上,只差一把孜然! 战马嘶鸣,加上此起彼伏的嚎叫,配合刀枪剑戟之声,整个父城战场一时间便进入了你死我活的惨烈厮杀之中!陈武见前方受阻,亲引百人向前!冲突薄弱之处!只听得一声大喝,陈武举起手中长戟便将眼前一面盾牌挑翻!盾后长矛随即向陈武刺去,陈武不慌不忙,长戟一个横扫便将长矛分开,随即催马上前,顷 刻间便击毙数人!随后便杀入阵中,左右横扫,为身后兵马打开了一个缺口! 卫固早就知道,这第一道防御根本不足以阻拦敌军,因此对于陈武杀进盾阵,卫固并没有赶到震惊,依旧不慌不忙,继续指挥兵马。 随着卫固令旗转换,盾阵立刻变化,各结小阵,从一条线,迅速变成了数个圆!长矛长戟从盾缝隙中伸出,好似一个将自己柔弱处藏起来的刺猬! 由于盾阵的压迫,陈武不得不率部从盾阵夹处通过,而这正是阎行故意设计!陈武撇开盾阵,想要从盾阵中间直冲向前,才冲出不到二十步,突然马失前蹄,一头栽了下去!陈武心中一惊,就在坐骑栽下的一瞬间,陈武猛的一用力,接着反向作用力和敏捷的身手,陈武面前在陷马 坑边缘站住了脚。 再往坑中看去,一个个血刺直挺挺的立起,坑底里已经是数不清的死人和死马! 战场厮杀,这都是家常便饭,陈武并没有因此而赶到畏惧,只是惋惜这些弟兄当了开路人! “将军!快上马!” 副将张异已经牵来一匹死去了主人的战马,陈武当即飞身而上,随后带着兵马从陷马坑绕过,继续向前突进! 第一线的盾阵阻滞了东吴兵马的速度,第二道陷马坑更让东吴兵马迅速集中到了陷马坑之间的通道。 卫固见其军势聚拢,当即又是一声令下,弓弩手在此引箭而发,全部都往人多的地方射去!有的放矢的杀伤力远远大于乱射! 只见陈武率领的东吴兵纷纷应声落马,卫固看准时机,又是一声令下,当即便率军反扑过去!但听得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响起,卫固以左翼五千人全军反扑!而东吴兵此时正被箭雨射乱,正混乱间!见卫固全军扑了上来,一时惊慌,纷纷想要向后退出阵外,稳住阵脚,再行冲击!可是进来容易,出 去难!那一排的陷马坑此时又起到了作用!东吴兵们只能挤向陷马坑之间退走,卫固挥军猛冲!东吴兵急忙后撤,人挤着人,马挨着马!一时慌乱无比,又有许多东吴兵被自己人挤入了陷马坑内!被底下的尖刺 穿肠破肚而死! 陈武奋力阻挡,可也无济于事,只得向后退去。 就当冲过了第一道盾阵的东吴兵回撤时,此时正处在东吴阵中的盾阵迅速分散,其中甲士纷纷杀出!陈武所部的东吴兵更加慌乱,尤其是夹在盾阵和陷马坑之间的人,更是进退两难! 于是乎两军陷入了殊死搏杀之中,而陈武落于下风!不过其凭借兵力优势,依旧还能稳住局面,不至于大溃。厮杀了好一阵,留下数百具的尸首,陈武方才从阵中脱身退了出来!而卫固迅速重整兵马,再次结成防御阵形!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董袭被困 陈武冲杀一阵,遭遇卫固顽强抵抗,折损数百人马,好不容易才撤了回去。 韩当这边还没有下令其余各部人马发起冲击,陈武的退回,已经让韩当见识了阎行阵势的严谨。 “倒是我小瞧此人了!看来这阎行还是有几分本事!”韩当初战不利,也算领教了阎行的本事。其实真论沙场能力,这几十年来,整个大汉,凉州才是名将辈出之地!先有凉州三明,后有皇甫嵩、董卓、韩遂、马腾之辈,这都是出身凉州的杰出者。因凉州地 近羌胡,百年来,战事连绵不断,因此凉州兵好勇,凉州将善战。如若不然,董卓也不能以区区凉州兵,抵挡住关东十几路诸侯兵马。 阎行自幼从军,熟习战事,至于列阵对敌,也是家常便饭。韩当轻视阎行,才刚交手便小吃了一亏。 左翼来报战况,阎行很是满意,传令卫固继续保持严密阵形。 陈武战不利,韩当大声问道:“谁人可为破阵?” 这时,威越校尉董袭主动出来请战道:“末将愿为先锋!” 董袭身长八尺,无力过人,驰至韩当面前抱拳请战。 韩当提醒道:“阎行军阵严密,元代当心!” 董袭当即言道:“将军放心!便是再严密,董袭必也能砍出一道阙口来!” 董袭于是领命而去,当即调较部下,又特选壮士百人,皆穿上两重铠甲,当即挥军直进,便向阎行中军冲杀了过去! 阎行见董袭直冲自己中军而来,立即号令将士严阵以待。董袭军一路冲杀过来,阎行这边飞箭如雨,董袭亲率重甲壮士,结成锐阵猛冲过来!箭矢射来,董袭左右躲避,已然身中数箭,不过却都不能伤到董袭,双重铠甲在身,寻常箭矢根本无法穿透!即使穿透 也只是皮肉之伤。而董袭手下冲在最前面的全部都是猛士,皮肉之伤根本无伤大雅! 重甲的好处是防御力极大加强,可是不是谁都能批重甲而战!一副铠甲已经很重,两重铠甲,非力士不能胜任!董袭高大威猛,也不免为身上重甲拖慢冲击速度,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阎行见弓弩不能阻挡董袭,当即号令长矛、枪戟上前!鼓声响起,阵形随之而变!董袭一将当先,冲入阵前,手持大刀,猛烈劈砍,一刀便砍断数杆矛戟,随后趁势上前,倾全力砍翻数人!身边将士随之跟上,各相厮杀,杀的好不激烈!其部众如潮水般冲杀过来,不断的冲击者阎行的 防线! 阎行中军前线瞬间便陷入了白热化的状态,韩当见董袭冲杀勇猛,为其豪气所感,更令部下擂鼓助威。鼓声震荡天地之间,传诸紫云山下! 两军酣战一阵,东西已经与阎行前部陷入胶着肉搏之中,阎行起先并不为所动,一直在等待董袭全部人马深入进来! “将军!前部快要抵挡不住了!”身边王冲有些焦急的对阎行道。 阎行不为所动,言道:“不及!还没到时候!” 一直等到董袭兵马完全陷入了阵中,已经没有办法轻易脱身,阎行才喝令道:“伯元,现在看你的了!为我困杀此人!”阎行一声令下,王冲当即率部驰出,目标直指董袭而去!阎行随即号令,旗鼓闻声而动,阵中将士听见号令,迅即变阵,从两侧各分出千人,直接掐断董袭归路,将董袭围困阵中!随后王冲杀到,便与董 袭展开了殊死搏斗! 董袭冲杀的确勇猛,可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虽然步步逼近,可是并没有对阎行的阵势造成根本性的扰动,阎行凭借恰如其分的指挥,依旧在外线建立了稳固防御阵形,反将董袭的冲阵兵马困在了里面! “不好!董将军中计了!阎行这是故意诱其深入!将军你看!”孙瑜急忙一指前方阵中,对韩当言道。韩当遮眉观阵,果见董袭被深深的困在了阵中,阎行又迅速在外围建立起了防线,而董袭进退不得,四面被围!陈武好不容易脱身,那是因为他的对手是卫固,可董袭想要冲击的阎行中军,中军岂是那么 容易被冲击的? 阎行将董袭引诱深入,当即便遣王冲率一千精骑向董袭迅猛冲杀! 王冲引军左右驰突,来回收割,每冲一次,董袭身边便倒下无数!董袭陷入阵中,难以自拔,反而成为了任人宰割的牛羊! “将军!咱们好像被困住了!”盗贼出身的副将董嗣瞧见情势不妙,慌张的对董袭言道。 董袭砍翻一骑,与董嗣背靠背一起,喘着粗气道:“哪是好像,就是被困住了!咱们中了阎行的计!我道为何其中军前部一冲就破,阎行这就是在等着咱们冲进来呀!” “当心!” 就在董袭说话间,一骑向二人冲了过来!董嗣急忙大呼,二人迅即转身分开,同时出手,将冲过来的战骑砍翻,随后又合到一起。 “怎么办?将军!”董嗣盗贼出身,一旦被困,难免有些惊慌失措。 董袭却是并不十分慌张,只沉声道:“无妨!董某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想要取我性命,还没那么容易!听我命令!你我各率一部人马,分向两端突围!将阎行阵势给我拉长!” 董嗣一听要分兵突围,当时便起了疑惑,赶紧问道:“敌众我寡,将军为何还要分兵?”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活命,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团结在一起。可是董袭想的却不是活命,而是怎样为阵外的韩当创造机会! “你我分走两端,必可将敌阵牵制而走,如此阎行中军必现空档!韩将军见其空档,趁势挥军杀来,必可破阵!”董袭一边击杀不断向自己冲过来的阎行兵马,一面大声对董嗣说道。 董嗣听懂了董袭的意思,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当既便与董袭分开,二人各拢一部兵马,分南北两端冲突而走!围困二人的兵马是有限的,如果二人分走两端,围困二人的兵马就会像拉面一样,不断拉长,这样一来,中间就会变得薄弱,而这就是阵外韩当的机会!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阎韩相斗 韩当居于阵外,眼见着董袭被困阵中,孙瑜一脸的急切,想要请战上前援救,韩当却止住孙瑜道:“元代虽然被困,但其败象尚未显露,暂无轻举妄动,先等等!” 韩当跟董袭合作了多年,知道董袭不是轻易可以击垮的,因此还是紧紧的按住兵马等待。身边将士们,一个个都面露焦急神色,眼看着董袭所部正在作困兽之斗,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加入其中! 怒气不断积攒,整个韩当阵营已经个个是青筋暴涨,热血即将喷涌! “将军你看!董将军分兵突围了!”孙瑜瞧见阵中变化,急道。 韩当一看到董袭分南北两端突围,立刻便明白了董袭的用意!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元代果然不负我望!众将听令!随我全力冲击阎行中军!” “杀!” 韩当一声令下,左右齐声喊杀,纷纷冲出阵去,目标直指阎行中军!霎时间紫云山下,地动山摇,韩当瞧准时机,看到阎行中军出现空档,毫不犹豫,便挥军猛攻! 鼓声响彻战场,喊杀声震耳欲聋!千骑万军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顷刻间奔涌而下!韩当挥舞着大刀,亲自率军冲了出去! 阎行紧皱着眉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冲过来的韩当!待韩当全军出击,将与中军前阵接战之时,阎行忽然一挥手,命令发出,令旗即起!随之鼓声大作! 左翼卫固、右翼郭睦,闻得命令,当即各率所部,以骑兵当先,步军随后,从左右两翼分别包抄而来!如同雄鹰的两支翅膀,迅速围拢过来! 正向前冲杀的孙瑜急忙对韩当喊道:“将军!敌军两翼包抄了!” 韩当喝道:“不必管他!只要将阎行阵形冲乱,其必非我等敌手!且公覆将军在后,转瞬即至,我等无后顾之忧!”直接这样冲击,不顾左右两翼,本来是自暴破绽,不过韩当还有黄盖这个后援,因此根本不担心!他要的就是阎行调动全军,如此一来,阎行摆下的阵形便只作用在自己身上,而无法防御随后而来的黄盖 ! 阎行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是他没有办法!光是一个韩当,手下兵力便已经不再自己之下!阎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多杀一个便多杀一个吧! 双方一时激战!韩当引军前途,阎行指挥兵马左右包抄!起初占据上风,杀的韩当军人仰马翻!可是阵形随之也迅速的混乱起来!没有人能够在全面厮杀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阵形不散!阎行也不例外! 而这,正是韩当要的效果! 初期的压倒性优势很快便弱化,双方陷入胶着之中! 韩当手持大刀,鞍下雕弓,左右麾突!目标直指阎行而来! 阎行见厮杀已经炙烈,全军都已经陷入了混战之中,于是当即点了身边亲近,纵马迎着韩当杀去! 阎行手持一杆丈八长矛,好不勇猛!这也是当年能撵着马超杀的勇将!阎行的本事绝不在韩当之下! 两将迎面而来,转眼间便碰到了一起! 韩当立马横刀,一指前方大喝道:“你便是贼将阎行?” 阎行冷声回喝道:“你便是东吴鼠辈韩当?” 二人各不想让,没有丝毫客气可言! “识我手中大刀否?今日便要拿你祭刀!”韩当厉声大喝,当即催马冲向了阎行! 阎行岂能示弱,壮声喝道:“破铜烂铁,安敢逞凶!”当即也纵马上前! 二人兵交一起,骑聚一处!韩当先是迎面力劈,被阎行挡住,随后抽回大刀,从腰背处一转,顺势便以一招横扫千军,拦腰又砍了出去! 阎行身手矫捷,韩当的攻击不算什么!只纵身一跃,一个鹞子翻身,便避开了韩当一击! “贼将有些本事!”韩当终于看到阎行身手,不禁有些惊讶道。 “鼠辈果真鼠辈!”阎行却是出言冷笑道。 韩当好歹也是从军二十多年的人,听到阎行的话,只差没有气炸!当时就暴怒而起! 阎行哪管你是怒是气?不待韩当来攻,阎行已经抢攻了上去!一矛刺出,真瞄着韩当腹部不上不下的位置而去! 上和下是最容易防备的地方,手持长兵的人,最难防的就是这不上不下的位置!阎行显然是有的放矢,专攻韩当弱处! 韩当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经验十分老到,迅速收回手中大刀,一个拨云见日,便将阎行一击化解! 此时副将孙瑜已经赶来,见到韩当正与阎行厮杀,急忙冲上前来。 “将军小心!末将来也!”孙瑜纵马便加入了战斗,与韩当一起,酣战阎行! 阎行以一敌二,却并不落于下风!虽然攻势展缓,但依旧能够紧守门户,而韩当、孙瑜竟奈何不得阎行! 三人酣斗十余合,韩当心下惊叹,此人好生了得!名气不甚显耀,本事却着实不低!自己以二敌一,竟不能奈何!可惜不能年轻二十岁,若是早二十年,何须孙瑜援手! 韩当时下五十二岁,而阎行才不过三十多,还不到四十岁。阎行正是壮年,而韩当毕竟已是老将! 可是时光不能倒流,老了就是老了!没有那么多如果! 阎行力战二将,厮杀激烈,防守之余,依旧还能主动出击!战了十余合之后,阎行看出孙瑜本事稀松平常,说的不好听一点,只是个凑数的!只有韩当偶尔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于是当即便转攻孙瑜! 孙瑜是孙家的人,更是孙权的堂兄。阎行猛攻孙瑜,招招直逼孙瑜要害,韩当自然不能不顾,于是每当孙瑜陷于危险之中,皆是韩当出手化解! 如此一来,韩当的体力更多的消耗在保护孙瑜身上,而难以对阎行进行有威胁的进攻! 韩当一人拿不下阎行,孙瑜自告奋勇,反又成为了累赘! 此时,已经从阵中冲杀过来的董袭看到了韩当、孙瑜力战阎行的情形,当即夺了一匹战马,勒马冲了上来,大声喊道:“仲异退下!董某来助韩将军!” 董袭也是顾及孙瑜面子,不好意思直接说他太菜,只好说让他退下。 孙瑜见自己屡屡被阎行针对,都是韩当解围,听到董袭的话,不禁面有惭色,只好勒马退走。“二位将军当心!孙瑜为二位将军掠阵!”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换将甘宁 董袭换下孙瑜,与韩当二人合击阎行!这下阎行明显就吃力的许多,不过却也并没有陷入困境,双方愈斗愈烈,整个父城战场,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双方完全没有了任何阵形,所有人都加入了生死搏斗 之中! 正在战事胶着之际,黄盖引军杀到!场面立刻便分出了高低!风向完全倒向了东吴这边! “义公将军稍待!甘宁来也!” 甘宁为黄盖部下先锋,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冲杀入阵中,正瞧见韩当、董袭二人与阎行恶战,于是纵马大呼上前!董袭一听是甘宁来了,心中大喜!董袭很少服气于谁,但对甘宁,董袭是服气的!甘兴霸之名,在东吴军中早已是悍将的代名词!谁都知道甘宁之勇!董袭也曾对甘宁有过不服气,曾私下交手,不到不到 三十合,董袭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甘宁此人,性情意躁,易于激动,发起怒来,谁也挡不住。不过同时,甘宁又具备勇敢坚毅,轻财好施的品行,因此甘宁的部下都十分的乐于从命,跟着甘宁出生入死,没有一丝怨言。当年甘宁尚在荆州 刘表麾下,从刘表处转投江东,身边的将士一个都没少,全部都跟着甘宁去了江东,可见其笼络部下人心的本事! 正是因为其部下十分忠心且得力,因此甘宁常为先锋,十分勇猛! 甘宁此人还有一个异于常人之处,那就是什么武器都能用!刀枪剑戟,乃至弓矢锤链,全部都能上手! 这不,现在甘宁便是背负双戟,手持雕弓而来! “二位将军退后!看甘某如何斩下此人!”甘宁纵马驰突而来,口中高声大喊! 董袭配合韩当杀了一阵,也始终拿不下阎行,且韩当年老,体力渐有不支,董袭也怕与阎行这样的高手郭照,万一韩当有个闪失,于是急忙对韩当言道:“将军且另走!此间交给我等二人!” 韩当气不过,本来就是奔着亲手斩杀阎行而来,哪肯退去! 就在董袭与其对话之际,阎行看准破绽,长矛迅即刺出,正向韩当要害而来! “老贼受死!”阎行一声断喝,眼看着就要将韩当刺落马下! 在此危急之时,甘宁铁骑杀到!引弓搭箭,但听得“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正向阎行面门射来! 阎行急忙闪避,手上不由得一偏,却只划破韩当肩甲!韩当由此得以幸免于难! 一旁的董袭却是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上前挡在韩当面前,急道:“将军不可与战!仲异何在!” 旁边掠阵的孙瑜立即回声,纵马前来。 “快护将军走!” 董袭一拍韩当的坐骑,由不得韩当不情愿,孙瑜立刻便护着韩当往别处而去! 就在董袭送走韩当之时,阎行也重新定住了身形,勒马回来,便取董袭要害!此时甘宁已经近至二十步内!再引一箭射出!阎行急忙挥动长矛隔开,由此董袭也免遭伤害! 甘宁发第一箭时,阎行注意力全在韩当身上,因此并没有看清究竟是谁所发。待到甘宁发第二箭时,已经近至二十步内,且正是迎面而来!阎行瞧得真切! “你是何人?安敢暗箭伤我!” 阎行最看不起的就是暗箭伤人的行径,然而甘宁却是没有这个顾及的,他本来就是锦帆贼出身,哪管什么道义!只要能达到目的,百无禁忌! 甘宁驰至董袭身边,与董袭并马而立,哼笑一声回道:“无知鼠辈,你可曾听过东吴甘兴霸威名?” 阎行一听,这才知道来人是东吴勇将甘宁!甘宁这人的名气不高不低,但阎行却是听说过,尤其是当年其在南阳时,与张飞大战宛城城下!能够与张飞交手还能全身而退的人,本事自然是不一般! 不过阎行心理上重视对手,脸上流露出的却是藐视! “卖主求荣之徒,何来威名!”阎行矛指甘宁,厉声喝道! 甘宁一听,当时就怒了! “匹夫!我甘宁何来卖主求荣!”阎行冷笑一声道:“你原本是是荆州牧刘表属下!刘表与孙氏乃宿敌之邦!你既食刘表俸禄,却转投孙权,偷袭黄祖,助孙氏而得江夏之地!不是卖主求荣是什么?当年阎某想不明白,今日算是清楚了!物 以类聚,人以群分!东吴鼠辈,尽皆如此!你甘宁不去东吴,又能去哪里!” 当年那件事情甘宁的确是道义有亏,即便是在刘表这边不得志,改投东吴也不算什么,可是改投东吴之时,甘宁却趁着黄祖不备,偷袭了江夏,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当然,这只是站在阎行的立场。还是那句话,对于强盗出身的甘宁,这种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阎行一番话,既痛斥了甘宁,也将整个东吴都骂作了背信弃义之徒!这一点却是十分的诛心!甘宁、董袭二人听到阎行的话,皆一时震怒! 董袭双手紧握大刀,甘宁将雕弓放回鞍下,旋即背上取下双戟,交叉在前! “匹夫辱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拿命来!” 随着一声大喝,甘宁纵马杀了上去!董袭随即跟上!二人直扑阎行而来! 阎行知道二人不好对付,但也并不慌张!战场上慌张是没有用的!慌张不能救命,只能送命! 于是,阎行当即拧转长矛,全神贯注,迎战甘宁、董袭! 甘宁扑了上来,双戟拦腰向阎行攻了过去!董袭随后,大刀凌空劈下!闪避董袭大刀,手中长矛接上甘宁双戟!随后一声暴喝,以气助力!将手中长矛舞动生风!竟逼退二人! 甘宁这才算是领教了阎行的本事,看着阎行如刀削一般的坚毅面目,身形稳如泰山!甘宁心道:“此人不可小觑!”这才知道为何韩当要与董袭二人联手! “兴霸兄!这阎行十分了得,你我还需当心!”董袭提醒甘宁道。 甘宁也是轻易不服输的人,如同阎行一样,心理上重视对手,但态度上却是十分的不屑! “元代何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我甘宁在此,今日便是他的死期!”话音刚落,甘宁又再一次的冲了上去!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阎行退走 这边甘宁、董袭一前一后,分向阎行攻了过去!那边卫固、郭睦、王冲等人却是已经开始力有不支! 由于黄盖援军的到来,局面随之发生了转变!原本占据微弱上风的阎行兵马,现在已经开始节节溃退!卫固、郭睦等人抵挡不住,场面已经越来越不利! 不只是卫固等人,由于甘宁换下了韩当,阎行面临的情势也十分不妙!阎行毕竟不是超一流的人物,哪里能够独占甘宁、董袭这两员勇猛武将? 二人抢攻不止,阎行奋力应对,也只是勉强能够稳住局面!却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在这样两员大将的合力强攻之下,能够抱住性命就已经十分难得了!还能奢求阎行什么? 阎行见甘、董二人越斗越猛,又见麾下将士渐渐不能抵挡东吴兵马,心中越发的焦急! 正在阎行焦急之时,甘宁如猛虎扑食一般再向阎行杀来!董袭也如同一批饿狼,丝毫不手软! 情急之下,阎行突然暴起!猛的一扫,荡开阵脚,随即拔马便走! 甘宁哪肯放过!出声喝道:“匹夫休走!留下命来!”当即便追了上去! 董袭不肯落后,紧随甘宁而上! 论武力阎行难以以一敌二,但是论骑术,对于出身凉州的阎行来说,却是远远超过东吴任何一人!且阎行坐下乃是河西良马,人马心意相通,几乎是合为一体! 阎行纵马阵中,左拐右绕,甘宁、董袭二人却是越追越远,竟不能近得阎行之身! 阎行驰突阵中,杀至卫固身边,时卫固正被陈武针对,情况不妙,眼看卫固就要落败,阎行旋即杀上前去,挥动长矛,为卫固解了围! “将军!情况不妙啊!东吴兵太多了!”卫固神色焦急的对阎行说道。 阎行脸上也是十分阴沉,极不好看!放眼望去,东吴士兵如同奔涌湍急的江水,看起来似乎要将阎行部下的人马一举冲刷干净! “仲坚!贼兵甚重!非你我所能低!看来这父城是守不住了!我意立即撤回鲁阳,与上将军合兵!再图后事!你看如何?” 眼看着身边将士不断的倒下,卫固也早有此意,于是点头道:“将军说的是!再这么杀下去,咱们这些弟兄全部都得交待在这里!” “那好!听我命令!你即刻招拢人马,驰归鲁阳!本将亲率一部为尔等断后!”阎行当即便对卫固令道! 卫固一听,那里肯啊! “将军这是什么话!岂能将军断后!你若有闪失,卫某如何回报上将军!将军快走!断后之事,便交给卫固了!”二人争执谁来断后,阎行是主将,卫固当然不肯想让!哪有主将断后,副将逃跑的道理!这卫固也是个忠义之士!当年刘征复起于河东时,手中兵马不过千数,而卫固感汉王之名,义无反顾以其家族部曲 相助,单凭卫固能够在刘征低谷之时选择投效,便足以见卫固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将军莫要再争!再不撤就来不及了!卫固死不足惜,将军身负重任,鲁阳还需要将军!汉王还需要将军!快走!” 卫固誓死不让,一拍阎行坐骑,自己随即招拢人马抵挡东吴之兵! 阎行知道卫固心意坚决,只好叹息而去,随即招拢郭睦、王冲等部,携将士且战且退!卫固引军断后,阎行带着其余人一路向西奔走! 黄盖、韩当瞧见阎行军要退走,立即也聚拢兵马,向前追去! 阎行其实早有规划,在父城之后也安排了防御工事,带阎行率部退走之后,卫固引一众死士据栅而守,拼死抵挡黄盖、韩当军!如此阎行算是得以暂时脱身! 郭睦、王冲二人紧随阎行,见卫固没有跟来,急忙向左右问道:“卫将军何在?” 阎行回头对二人道:“不必问了!非仲坚誓死抵挡,你我皆不得脱身!” 二人这才知道卫固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决心,正是因为卫固断后,东吴兵才没有追上来。 卫固依靠着早已准备好的防御工事,拼死抵挡着东吴兵马! 韩当眼见着阎行带着余部向西已经看不到人影,心中十分不甘! 黄盖却是安抚韩当道:“义公不必如此!那阎行即便退走,也是死路一条呀!程公有三万精兵在后面等着他,若非插翅,阎行岂有生路?” 韩当哼道:“可惜未能亲手斩杀了此人!着实可气!” “杀不了阎行,吃下眼前这些人也是可以的!”黄盖一指前方卫固所部,对韩当言道。 韩当这才怒气稍解,随后二人合兵将卫固围住,一番激烈战斗,卫固全军覆没!为韩当所斩! 破了卫固之后,黄盖、韩当随后引军向西,尾随阎行而去!也是为了呼应程普,以便将阎行全歼在鲁阳之东! 阎行带着残部人马一路狂奔,行至青石山下,见追兵尚且看不到身影,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也借着喘息片刻! 正当阎行借机喘息之时,忽然青石上山四处兵卒林立!一个个皆引弓搭箭! “不好!有伏兵!快走!”阎行见势不妙,急忙大呼! 一众残兵顿时惊慌,急忙跟着阎行向西逃去!青石山上箭雨倾泻而下!杀伤无数!阎行军更是大乱! 这还不算!阎行刚刚才冲出青石山,斜刺里一少年将军正引一彪人马冲突而来!这少年将军便是死在襄阳的凌操之子凌统! 凌统引军从青石山后绕了过来,直接便向阎行阵中拦腰截去!瞬间便将阎行队伍断成两截!阎行、王冲率部冲在前面,而郭睦却被拦在了青石山下!郭睦见前放不得通过,百想后撤,哪知还没转身,又是一彪人马杀到!正是东吴武猛将军潘璋!潘璋率部张牙舞爪,好似一张血盆大口,意欲一口便将郭睦吞进肚中!凌统在前,潘璋在后,两部人马前后 夹击,郭睦所部覆没于青石山下!此刻的阎行已经知道了自己凶多吉少!这肯定是程普的援军!只是阎行万没有料到,程普来的这么快!从伏兵的位置,凌统杀出的时机,阎行已经明白,程普这是要将自己一节节的砍断,以便于他一口口的吃下!这态势,俨然是一个也不肯放过啊!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申仪迟疑 青石山下,郭睦被截杀,阎行仅带着不足六七千人,逃离了青石山之伏,当下不敢停歇,疾驰往鲁阳而去。 正当阎行被东吴兵追赶之时,申仪也领着兵马游走在父城与鲁阳之间!张绣命申仪率部前去策应阎行,不成想才刚刚出来没多久,父城已经遭遇大败。 申仪正预备往青石山下驻军,探马急匆匆来报,发现大量东吴兵马! 申仪一听东吴兵马竟然到了父城之后,一时震惊不已,急忙问道:“发现多少东吴敌军?是何人领兵?” 探马随即回报道:“末将未能察知其数,不过青石山以西,到处是东吴旌旗!军势甚众,恐不下数万人马!观其大纛,当时程普所部!” 申仪一听当时就惊慌了! “你可看清楚了?确是程普兵马?”申仪立即反复问道。 探马拱手答道:“确是程字将旗!”东吴军中能够打程字将旗的只有程普一人,看来是确定无疑了!此刻申仪的心里是一阵的慌乱!黄盖、韩当引军数万在东,程普又率数万来此断后,而申仪自己只领了五千人马,如何还能够策应阎行?申 仪心想,此时若是驰援父城,那不是以卵击石? 想到这里,申仪不由得停下了额脚步,命令麾下人马,暂时按兵不动。 左右问道:“将军何故止兵?” 申仪面露犹疑之色道:“东吴三员上将合围父城,阎将军只怕是凶多吉少!眼下情势未明,我等不可轻举妄动!” 左右回话道:“上将军命我等策应父城,若是在此按兵,恐怕有违军令啊!” 申仪怒道:“此事我还不知吗?我等不过区区五千人马,而程、黄、韩三部吴兵,十倍于我!你难道愿意去送死?” “这……”手下人见申仪发怒,有记着张绣的命令,一时不免有些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好了!不必说了!能救本将军自会相救,若是不能就,我也绝不能带着尔等寻死!来人!”申仪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喝止众人,随后又喊道:“速速再探军情!务必详尽来报!” 探马得令驰走,申仪就地按下兵马,等待消息。 很快,探马便来回报。 “说!”申仪急问道。 “禀将军!大事不好了!青石山下传出激烈厮杀之声!恐是阎将军自父城退走,为程普所截!” 探马不能太靠近敌人所在,因此也之探到青石山发生了战斗,但却并没有看到具体情形。 这种时候,发生激战,不必多想,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阎行的部队已经从父城撤离! 临行前张绣交待,若能助阎行守住父城最好,若是不能,也一定要接应阎行,助其安然脱身!这是申仪领的军命。 可是现在申仪听了探马的禀报之后,却是陷入了迟疑之中! “将军在顾虑什么?青石山既然发生激战,必是父城失守!我等该当立即前去策应啊!”手下人急忙问道。 申仪心中十分顾虑,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下令。 “不可!此时若率军前去相援,恐怕是救人不成,自陷死地!父城既然不保,黄盖、韩当必率军急追!如此程普、黄盖、韩当三部兵马合于一处,非数万之兵不能相敌!” 没成想申仪没有下令立即前去救援,反而是惧怕东吴兵马之盛! “可是,将军若不出兵相救,回去如何复命?”手下人问道。 “谁说不救!只是不去青石山而已!听我命令,全军立即前往柳沟埋伏!若阎将军能够从青石山脱身,必走柳沟,一旦追兵杀到,我等正可伏击之!” 也不知道申仪是不是真的有高明预见,总之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申耽是不可能驰援青石山,他只会等待阎行自己脱险!阎行能不能够逃出,恐怕只能靠自己的运气了! 好歹是有个应对,也听到了申仪的军令,众人这才无话,于是便都跟着申仪立即前往柳沟设伏等待。 话说阎行在青石山被截断后部,只与王冲带着六七千人逃了出来,还没有跑出三四里,手下将士惊魂未定,却又撞上程普手下另一部人马! 拦住去路的乃是程普麾下建武将军徐盛! 徐盛横在前路,将阎行去路截断!立马当前一声喝道:“徐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阎行见被人拦住,心中更是焦急,回头望去,身后跟着的将士一个个面如死灰,看来是真的被凶多吉少了! 阎行喘着粗气,大喝一声道:“为今之计,只有杀开一条血路!兄弟们,都跟我上!” 阎行一马当先,并没有作太多犹豫,当即便向徐盛冲了过去! 徐盛见阎行冲了过来,立即一挥手,前面几排强兵迅速让开两旁,露出了中间早已布置好的弓弩阵! 不待阎行反应过来,徐盛露出一丝狞笑,随即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纷纷射向了冲过来的阎行兵马! 阎行手下的人哪里还能经得住这样的杀伤?一阵箭雨过后,已是扑倒一大片,队伍顿时大乱! 徐盛见阎行部下大乱,当即抓住机会,便率部冲杀了过去! 经过了父城厮杀,和这一段的奔逃,阎行手下的人马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只能是被徐盛冲的七零八落,六七千人瞬间被冲散!完全无法聚拢在一起! “将军!快走!”王冲一见情势不妙,急忙对阎行说道。 此时的阎行已经是十分无奈,便准备在此作最后一搏! 王冲见阎行不肯走,于是劝道:“将军若不肯走,将来谁为兄弟们报仇?胜败兵家常事,将军切不可就此自暴自弃!快走!王冲为将军断后!” 阎行本来已经是打算就此战死在这里,但听到王冲的话,又想起自己手下两万人马几乎全部都葬身在东吴之手!心中一时怒起,遂不复求死之心! “我来断后,伯远你走!” 阎行当即便要换王冲,王冲哪肯? “王冲能耐不如将军,如何逃的出去?将军切莫迟疑,快快走吧!王冲只有一事相求,请将军替末将奉养老母!王冲今日报忠而死,不能尽孝,只此一憾!求将军成全!”王冲素来忠孝,阎行听了十分动容,只能含泪抱拳道:“阎某必不负王兄弟所托!”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阎行逃生 与王冲战场挥泪而别,阎行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儿!可是王冲都已经以不顾自己性命了,阎行自觉更不能让王冲、卫固这些人白死!于是当即带了身边二三百骑向北而走! 徐盛已经看到了阎行冲向了北面,但却并没有去追击,只是指挥部下人马,将眼前的阎行部下一一扫清! 阎行见徐盛没有追来,一直逃出二三里,当中是一个岔路口,一个向西,直通柳沟所在,一个向北,通往九龙口! “将军,走那一条道?”身边将士问道。 阎行看着眼前的两条路,思索了一番。自己这一路来接二连三被截,显然是被人早就看穿了退路!若是再往西走,恐怕还得中伏!不如先向北走,绕个大圈,避开伏兵,如此或许可以安全回到鲁阳! “往西必有伏兵!随我往北!驾!”阎行提着枪,当即便选择了往九龙口而去! 其实往西的确有伏兵,不过不是东吴的,而是申仪埋伏在此,准备接应阎行。 可是阎行见东吴人马屡屡在自己退走路上设伏,因此才疑心往西还有伏兵。这个错误的选择并不能说明阎行不行,只能说明敌人太狡猾! 这狡猾的对手是谁?当然是东吴程普!作为一个征战沙场三十多年的老将,程普显然是比阎行要老到多了!他早已料到,如果阎行能够突破徐盛那一道伏击,必不肯再向西走! 因此程普亲自带了两千人马埋伏在了九龙口!就等着阎行自投罗网! 九龙口并非以山得名,而是因为附近有九条溪水,因此得名九龙口。 阎行带着仅剩的两三百骑,一路奔至九龙口地界,正准备转道向鲁阳而去。忽然只听得一声号响,周围立刻便闪现了一支兵马,将其团团围住! 当中领兵之人,乃是一皓首老将!身后一杆大旗,上书一个偌大的“程”字! 阎行一看,当时便心下了然!这是程普亲自布下了一个口袋,在等着自己啊! “足下可是东吴上将军程普程德谋?”阎行听闻程普是个稳重人,且程普素来有大名,天下皆知其乃东吴三代老将。尤其是程普早年还跟着孙坚一起杀过黄巾,平过羌乱。因此阎行对程普还是保有一分尊敬,匹夫、狗贼之类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 阎行将旗已经在乱战中不知所踪,不过程普还是从阎行手中的那杆长矛断定眼前这人便是阎行!于是程普拱手道:“将军好眼力!将军可是凉州阎彦明?” “正是!”阎行见程普对自己拱手,于是也拱手回应道。 程普见眼前这人过人是阎行,于是笑对阎行说道:“三十年前,程某与凉州名士阎忠曾有一面之缘,还算投机,说来也是半个故友,不知将军可认得此人?” “自然认得,此乃阎某同宗叔父!”阎行的表字彦明,就是阎忠给他取的。 程普其实是知道阎行与阎忠的关系,故意相问,正是有的放矢,有话要说。 “程某与令叔父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对令叔父为人十分仰慕!今日阎将军既然已困于我手,何不改投东吴?若将军有意,程某不须与将军刀兵相向,而将军亦可以保全一身!你看如何?” 原来程普提起阎忠,用意在这里!想要拉拢劝说,攀亲附旧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可惜程普大错了算盘!阎行一听程普劝自己投靠东吴,当时毫不犹豫便厉声回绝道:“士不可有贰行!更何况汉王乃天下明主!要我改投东吴,何不取下阎某首级?” 阎行威严怒目,一口回绝,更是向程普表明了死志!要想让自己投效东吴,除非是将自己脑袋砍了去! 程普闻言不禁长叹一声道:“将军既然不肯答应,程某也只能成全你了!” 其实阎行若是答应,程普反倒是要瞧不起他了!阎行断然回绝,反而令程普对阎行更高看一眼! 程普连叹数声,随后扬起手中铁戟长矛,一声令下,四面将士一拥而上! 阎行卯定心神,当即奋力迎战!陷入绝地反而令阎行勇力更增!厮杀也更加勇猛!饶是程普兵多,一时竟也无人敢近阎行之身! 阎行见自己镇住敌军,当即便要带着部下冲出重围!然而还没冲出阵中,才冲出不过百步,身边已经只剩下二三十人!其余的都身陷在其中,根本脱身不得! 阎行无可奈何,已经不能顾及其他人,只好以个人之勇,拼命杀开一条血路,带着身边这一点人冲了出去! 此时程普其实大可以补上阙口,一举将阎行赶回阵中,不过程普驻马一策高处,却并没有这么做! “将军!阎行要跑了!”身边亲信对程普道。 程普叹息了一声道:“今日之事,实非我愿!更是有违道义!既已破其军,何苦赶尽杀绝?就算是为我程普也为主公积点德吧!” 程普终究还是觉得心中有愧,已经将阎行部下两万人马拿下,于是便放了阎行一条生路! 冲出九龙口,阎行身边已经只剩下了十余骑!这便是阎行仅剩的人马了! 阎行一突围,程普转瞬便灭了其部属,随后回军。 话说申仪一直埋伏在柳沟,却始终不见阎行撤来。 “看来阎将军是战殁了!哎!谁有能够在这样人的阵势中脱身呢?”申仪不禁感慨道。 程普、黄盖、韩当三员老将,七万余兵马!想要从三人联手之下脱身,的确是太难了! “将军!那咱们怎么办?”手下问申仪道。 “还能怎么办?东吴兵就在青石山下,留在此处难道还嫌他们吃的不够吗?撤!” 随着申仪一声撤退,埋伏在柳沟的士兵都起身汇聚到了一起,跟着申仪回鲁山而走! 由于阎行是绕了一圈,因此当申仪回到鲁阳时,阎行还没有消息。 张绣见申仪归来,急切问道:“父城如何?彦明何在?” 申仪不禁摇头叹息道:“阎将军……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到底怎么回事!速速说来!”张绣一听申仪这话,顿时更加焦急!申仪唉声叹气了半天,方才回话道:“父城已经告破,程普断了父城后路!末将在柳沟伏兵接应阎将军,却始终未见阎将军脱身,阎将军恐怕……恐怕是战殁在父城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留守鲁阳 申仪根本没有见到阎行,只是凭借着自己有限的信息单方面的认为阎行已经在父城战死。张绣听到申仪的回话,一下子便跌坐下来。 “不可能!彦明绝不会如此轻易便被人一击即破!”张绣摇头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申仪一脸悲戚的说道:“程普、黄盖、韩当三部人马,加在一起足足数倍于阎将军!阎将军如何还能抵挡?阎将军之死,末将等亦悲不自胜,惟愿上将军暂忍悲痛,振作三军以应强敌!” 听到申仪的话,张绣只能强忍心中悲痛,叹息道:“彦明与我共事多年,想不到今日竟是分别之日!诚为可叹!可恨东吴贼子,背天弃道,行此不义之事!若有破敌之日,必教其血债血偿!” 就在张绣为阎行之“死”而悲伤之际,忽然帐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上将军!上将军!”一个小卒急匆匆的跑进了帐内,口中连声喊道。 张绣正心情不好,见小卒举动失措,不禁唯有怒色喝道:“何事如此不循规矩?” 那小卒一指帐外道:“阎将军!阎将军回来了!” 一听这话,张绣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急忙问道:“彦明何在?” 那小卒立即回话道:“就在帐外!”张绣二话不说,迅即跨步出帐。申仪却是一脸惶恐的呆在原地,心想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在柳沟等了一天,也不见阎行人影,且明明程普在青石山下设伏,那阎行是如何逃脱出来?更令申仪不安的是自己刚才在张绣面前言之凿凿说阎行已经战殁,而现在阎行却回到了营中,这是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张绣会不会因此而迁就自己,责难自己?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本该去捣程普后路,却惧其兵多而 没敢动手,说是策应父城,接应阎行,却一箭未发,这件事情要是张绣计较起来,恐怕也是不好应答啊! 一时间,申仪心如乱麻,各种思绪在脑海中搅成一团乱麻。 张绣疾步跨出帐外来,阎行正骑着马来驰至了帐前,见到张绣,阎行脸上写满了歉疚,翻身下马,几步上前便跪在了张绣面前! “阎行有负上将军!两万兵马,仅得十八骑而还!末将愿领死罪!” 阎行心中的确是既悲伤又惭愧!可是有几个人又能够在这样的局势下做的更好呢?至少阎行还是回到了鲁阳。 张绣听了申仪的话,了解了父城面临的局势,知道阎行独自迎战了东吴三员上将,面临了数倍的敌人,因此张绣对于阎行并无丝毫责怪之意。 “彦明快快起来!此战非彦明之过!实乃江东贼子狡猾!以寡敌众本已不易,却是难为彦明了!” 张绣上前扶起阎行,双手才搭上,便感觉到了两只手都黏糊糊的,而阎行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张绣急忙上前查看,才知道阎行身上满是创伤!双臂几乎无完好之处!鲜血已经浸透了阎行的战袍! “来人!速为阎将军治伤!”张绣急忙唤道。 阎行伸手止住张绣道:“区区小伤,不足挂齿!上将军当务之急,乃是加紧布防!东吴程普、黄盖、韩当三部人马已经合兵一处,其势甚众!既得父城,必剑指鲁阳而来!” 阎行更担心的是鲁阳将要遭遇的情况,自己身上的伤已经来不及顾及! 张绣一听,于是立即将阎行扶进了帐中,又召来了军中医校为阎行边治伤清创,同时也召集了吴班、吴兰、申耽等各部人马商议对策。 阎行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一详细说出了出来,众人听罢,皆是震惊不已,也越发的感觉到情势的严峻。 邓辅于是出来对张绣言道:“鲁阳北靠鲁山,西靠尧山,南临滍水,方今之计,只有谨守阙口,以拖时待变!”若是换做其他地方,拖时待变或许不是个好办法,但对于鲁阳的张绣来说,这却是可行的!因为他正守着一个巨大的粮仓!数十万石粮草就在鲁阳,现在鲁阳还有四万人,若是能够依托有限的地利,守住 鲁阳,单是这些粮草便足以支应张绣半年时间! 而有了半年时间,或许情况会发生变化!当然这样一来,就意味着张绣与汉王刘征彻底断绝联系,而且能不能够守得住还两说!毕竟程普、黄盖等人有备而来,且又是兵多士众! 张绣听完邓辅的话,沉思了良久,才出言问其他人道:“诸位以为如何?” “将军何不北走广成,与汉王合兵?”这是申耽不禁问道。 张绣知道早晚避免不了这个问题,于是看了一眼申耽,又挥手示意将闲杂人等退出帐中,只有各营将军在。 众将见张绣如此谨慎神秘,都不禁心生诧异。 “将军这是何故?”吴班问道。 张绣示意吴班稍安勿躁,这才扫视了一眼众人,随后沉声对众将言道:“今有一事,该告诉诸位了!广成关……已经为吕蒙所据!” “什么?” 众将一听这话,纷纷面露惊诧之意! “这是怎么回事?广成关落入东吴之手,那不就是说我等与汉王已经断绝了联系?”吴兰不禁问道。“不错!眼下我等已成孤军!今日之局面,显然吕蒙是谋划万全而来!当我等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黄盖、韩当身上时,吕蒙已经亲率所部人马,袭击了广成关!而今程普又与黄盖、韩当合兵破了父城!如此便 是将我等困在了此处!现在已经不是我想不想与汉王合兵,而是能不能与汉王合兵!”张绣神情十分凝重的对众人说道。邓辅随后也说道:“眼下情势,若是全军北上,一者鲁阳仓积将无法带走,二者极有可能被东吴各部人马击散在广成关外!鲁阳尚有营垒为守,一旦离开此地,便是旷野作战,且军心必然扰动,而贼势又大 ,恐将不利!” 张绣、邓辅二人将眼下的情势说的十分清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安抚众心,留守鲁阳!众将听了,一时沉默,但很快都拱手表示听从张绣命令!申耽、申仪二人却是略微有些畏惧之意,申氏兄弟毕竟不如阎行等人。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道义何在 统一了意见,也让众人都知道了现在的局势,张绣随即发布军令。以吴班、吴兰二人各领一万兵马,分守鲁阳之东的石龙坡、石虎岭两处要地。扼守住了东面,接着便是要补身后的缺口。在鲁山西北,有一处鸡冠山,地势险要,为防备东吴兵马从此绕道偷袭,张绣命令申耽、申仪两兄弟率所部一万前去驻守!而张绣则与阎行、邓辅留守中军,如 此也算是基本布置完毕。 命令发出,各营领命而去,程普、黄盖、韩当三人合兵,休整了一夜,第二日便向鲁阳而来! 情势已经岌岌可危,张绣没有想到自己镇守汉中多年,如今再次随汉王征战,却遇上了这样的困境,心中不禁烦闷。 阎行宽慰张绣道:“上将军必能带领末将等击退强敌!” 张绣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又叹了口气,对阎行道:“此战只怕是凶多吉少!彦明啊!想不到你我在汉中厉兵秣马多年,出汉中第一战便有如此遭遇,真是天意弄人啊!” 张绣、阎行二人上一次征战还是跟着刘征北征陇右、关中,之后二人便被刘征安置在汉中,一直鲜少有机会建功立业。 当然,刘征也是因为信得过他们,方才将他二人安排在汉中,这可是刘征起家的地方。 夜幕悄然降临,营中篝火亮起,张绣仰头抬望,天上乌云密布,将本该明亮的月光也遮蔽在云中! 看到这一幕,张绣猛然心下一动,这让他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是在河东郡浍水之畔! 寒风呼啸而过,吹的营中旌旗烈烈,张绣心头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好似一种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直将自己笼罩其中,几乎透不过气来! “上将军!你怎么了?”阎行刚好看到张绣突然按住胸口,表情十分狰狞,于是急忙上前。 被阎行这么一喊,那种压抑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张绣终于吸进了一口新鲜空气,整个人也恢复了过来。 “哦,是彦明啊!我无事,适才寒风凛冽,打了个寒噤而已。”张绣挤出一丝微笑对阎行说道。 “将军当真无事?”阎行觉得张绣在遮掩什么,于是再问道。 “无事!你身上有伤,早点却歇着吧!”张绣挥手对阎行道。 张绣恢复了神采,阎行没有从张绣身上看到什么,于是只好转身离去,只留下张绣一人。 张绣再次扫望鲁阳营寨,心中的不祥预感已经转变为一种悲戚!这种悲戚不止在于现在面临的困境,还源生于十几年前浍水的那一夜!那时候正是刘征遭遇了华阴之变,消息传到并州晋阳,时坐镇晋阳的正是张绣!张绣怒不可遏,联合韩暹、李乐,尽起并州四万部卒,缟素白幡,号为白帻兵,欲要杀进关中为刘征报仇!结果就是在浍水 边上,遭遇了袁绍的偷袭!一夜之间,四万兵马损失殆尽!浍水为之不流! 那一战至今是张绣心中的痛!每当想起那一夜的情形,张绣心头便如刀绞一般! 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住那种痛楚! 那四万人是刘征留下给张绣的,可是张绣没有能够为刘征保住那四万人! 如今鲁阳同样也有四万人!张绣难免触景生情,想起了十几年前那惨烈的一夜! 可这四万人还能为汉王保住吗?张绣不敢去想,一想到那种可怕的未来,一种彻骨的寒意便从张绣的心底迅速传开来,几乎将张绣全身都冻住! “苍天啊!难道要让我张绣重蹈覆辙吗?你为何如此不公?”张绣心中一阵悲戚,忍不住仰天问道。 世事早有天定,有其实人力所能对抗! 却说申耽、申仪二人领兵驻防鸡冠山,两兄弟帐中合计,眼下情势恐怕不妙,这样下去,一旦有一处失守,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兄长!照如今局势看来,鲁阳恐怕不保啊!”申仪对申耽言道。 申耽唏嘘了一番,也道:“我等已是孤军在外,东吴三面合围,连广成关也被吕蒙截断,只怕是插翅也难逃了!” 两兄弟都不禁相对吁嗟好久。 “兄长,愚弟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申仪突然神神秘秘的言道。 申耽不禁面露疑色,言道:“你我乃是骨肉兄弟,在为兄面前,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申仪略微迟疑了一下,凑近申耽耳朵边上低语了一番。申耽听完,脸色大变,差点惊呼起来。 “你、你、你……此等行径实在太过无耻,那可是要遭人唾弃的呀!”申耽指着申仪,激动的说道。申仪低下了沉默良久,方才对申耽道:“兄长想多了!当今乃是乱世!又有几个是从一而终?为人殉身易,为己求生难!你我兄弟俱在军,今日一夕身死,九泉之下,兄长如何面见祖宗?愚弟又如何面见祖 宗?” 申仪这是起了改换门庭之意!从申仪被派去策应阎行时的表现就可以看出,这申仪绝不是个不怕死的人!这会儿在自家兄长面前,申仪终于说出了心里话!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申耽心中倒是还有一点节操,听到申仪的话,申耽不禁言道:“汉王待你我兄弟不薄,张将军待你我亦是亲厚!今若行背弃之事,于情于理于心都说不过去啊!”申仪见兄长还在犹豫,不禁哼笑一声道:“大争之世,何来道义?你看那曹操、孙权、刘备,哪一个将道义?他们不也活的好好的吗?人主且无义,你我爪牙之士又何须顾虑重重?如此乱世,活着才是至理 !此番东吴有备而来,父城一战,仅阎行逃出,卫固、郭睦、王冲尽皆战死!兄长难道也要带着愚弟一起葬身此地吗?” 申仪的话无疑是让申耽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之中,这不是申耽一下子就能够接受的事情。申仪看出申耽其实心里有这个想法,只是还有一些顾虑,于是便对申耽言道:“兄长不必顾虑了!此事交给愚弟来办!我这就密遣心腹前去与东吴交通,若东吴诚能许你我兄弟以重利,咱们便起兵以应东吴 !” “那张将军怎么办?”申耽不禁问道。申仪不禁露出一丝狞笑:“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吧!”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其谁无亲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其谁无亲 申耽虽然是申仪的兄长,但心思上却是申仪胜过申耽,且性格上申耽也稍稍比申仪弱一些。因此在申仪的主张下,申耽也没有再作抗拒,便遂了自己这个弟弟,当然,最主要还是申耽也怕死。张绣部下兵马,将鲁阳团团守住。程普、黄盖、韩当三人引军至鲁阳东十里外下寨,三人帐中一合计,黄盖、韩当主张强攻,而程普则主张先派人给张绣下战书。说是下战书,其实是想先尝试劝说张绣放 弃抵抗。 程普行事稳重一些,不欲殊死搏杀,即便是能够攻破鲁阳,也难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不是程普想要看到的结果。 黄盖颇为为难的对程普说道:“眼下务求速胜,我等若是迟疑不进,只怕是吕蒙大都督要责怪我等了!若是误了大事,主公那里也交代不过去啊!程公还请三思!”万军围中,阎行逃了出去,虽然是只带了十几个人逃走,但韩当心里却是有些疑问。他知道只要程普真打定了的注意全歼阎行,阎行断无生路!因此推之,阎行之所以能够回到鲁阳,恐怕其中程普是起了 作用的! 两军阵前,阎行将韩当骂做了“东吴鼠辈”,韩当因此更是记恨阎行,必欲将其置于死地不可!因此对于阎行从程普手下逃脱,韩当难免对程普也心生抱怨。 “请恕在下直言,程公现在就是心有妇人之仁!如此下去,迟早将坏我东吴大事!”韩当说的话带了些火药味。 从韩当的话中,程普自然是听出了些韩当的不满,不过程普也并不会因此而与韩当有隔阂,毕竟都是共事了几十年的兄弟,程普知道韩当并无其他想法,只是心有不甘。“义公稍安勿躁!公覆的话我也明白!兵法有云,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更何况今日是我等不义在先,更当少铸杀孽才是。我今修书一封与那张绣,请其立即决断,若其不降,然后击之可也!前 后不过两三日,必不误大事!二位意下如何?”程普折中道。 程普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黄盖、韩当二人也不好再与其相争,于是只好同意。 “先说清楚了!两日!就两日!若是两日之内,张绣不肯答应,程公可就莫在阻拦韩某了!”韩当拱手对程普言道。程普备感焦虑,鲁阳可是汉王粮仓!且有汉王四万人马。若说拿下父城是为了立威,那么再杀张绣可就是真的结仇了!张绣乃是汉王座下平北将军,是汉王手下几员心腹大将之一!一旦张绣覆灭,不说汉 王,便是汉王军中一干将领,也绝对不会放过东吴!父城一战毕竟还是在颍川境内,算是勉强有理可说。而一旦攻下鲁阳,东吴就与汉王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永无和解可能! 黄盖、韩当只有军事上的考虑,可程普考虑的是东吴的将来。眼界上不一样,行事自然也不一样。 于是在程普的坚持下,七万东吴兵马,暂时在鲁阳之东停下脚步。程普修书一封,敕令部下驰送张绣。中军帐中,张绣接到了东吴右都督程普的书信,信中言道:“张贤弟明鉴:夫难得而易失者时也,时至而不旋踵者机也,故圣人常顺时而动,智者必因机以发。今我主西收荆襄,北逐曹操,必有称雄天下之势!夫良禽择木而栖,良将择主而事!将军乃当世豪杰,明智之士,必知其中利害轻重!我军已成纠合之势,而将军困厄鲁阳,已无他途!纵一时抗志据守,终究难免覆灭之危!且人心思安而避危,若将军之兵久处危地,难免有萧墙之祸!将军岂忍万千之卒殒命丧身于此乎?人生天地,其谁无亲?今大势已明,将军唯有转效我主,方可保数万之卒,使汉中老幼弱妻得以家全!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唯望 将军慎思之!吴右都督程普拜上!” 初接到程普的书信时,张绣十分愤慨,认为这是在羞辱他,但是当看完程普信中的内容时,张绣愤慨却又淡了下来,更多的却是悲苦。 “程普必是巧言诡诈,上将军切莫中了东吴贼人之计!”阎行见张绣神情发生了变化,急忙抱拳言道。 阎行心里想的是誓死不降,可是张绣心里想的却远比阎行复杂的多,张绣肩上的背负的也远比阎行复杂的多! 张绣手下这些兵马都是从汉中带出的,包括已经战殁在父城的两万!汉中是什么地方?那是刘征的起家之地,是汉王刘征的封国所在! 刘征之所以能够今天,完全是因为有汉中百姓无怨无悔的支持!这一点张绣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十六年前,汉王带着四万汉中兵马两路杀入三秦,可是最后这四万人却几乎没有一个回到了汉中!张绣心里明白,此前汉王将自己留在鲁阳,并不是因为其他,正是考虑到对汉中百姓亏欠太多,因此不想 让张绣带着这些汉中兵马冲杀在第一线! 可是情势出人意料,刘征不欲汉中兵有所损伤,结果反而落入了东吴的围困之中! 若是这一战全军覆没,那就意味着不到二十年,汉中折损十万青壮!若是不能让这些人安全回家,汉中将增加多少孤儿寡母? 阎行不知,邓辅却是明白张绣心中顾虑,不禁叹息道:“难为将军了!无论将军如何抉择,在下一定追随将军左右!” 张绣背负的心理压力压的张绣几乎喘不过气来!河东浍水那一夜又一幕幕的闪现在张绣眼前!张绣的脸上露出了难以言说的苦楚和无尽的悲伤! “彦明啊!我等若是将此数万汉中将士折损在此,将有何颜面回见汉王?”张绣双目饱含热泪,悲怆的问阎行道。 听到张绣这话,阎行终于也沉默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住的叹息。帐中气氛一时压抑,令人十分难受。数万将士那就意味着数万户百姓人家!张绣在汉中长达数年,汉中百姓们都尊称其为张平北,对张绣十分支持。老人们将儿子送来,妇女们将丈夫送来,孩子们挥手辞别父亲,这一幕幕的场景都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割的张绣的心千疮百孔!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接受提议 看完程普的书信,张绣一时陷入了两难之中,苦思了良久,张绣才出口道:“邓长史!” 邓辅赶紧拱手回话道:“属下在!” 张绣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停顿了好久,方才继续说道:“笔墨准备,为我执笔!” 邓辅没有迟疑,立即准备好了笔墨,阎行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张绣。又是好一阵沉默,张绣终于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程德谋将军钧鉴:今日之事,祸起吴王!汉王何罪?竟遭此背叛之行!张绣何罪?竟不得不与足下兵戎相见!将士何 罪?竟困厄此地而生死无度!吴王不念昔日之盟,一朝尽起虎狼之士,携贪心而举不义,此诚取祸之道也!”“今我部人马,皆汉中之民,昔有剪除董逆之功、殄灭鲜卑之绩,今奉王命,出武关以讨奸贼,此诚天下义士!当受四海称颂!不意遭遇如此!张绣无能,上不能报汉王, 下不能全士众。足下劝吾改弦更张,纵得一时之便,终不可制数万之卒思归之心!是以久则必变!变则不利于足下!”“诚为两全之计,今张某有一言,请程将军一决!张绣愿一身为吴王牵马坠蹬,终无悔意!然举全军而降,却是万万不可!将军若能放归我部将士,使汉中义士得以生还武 关,张绣当下拜以迎将军!鲁阳仓积所有,尽归吴主!如其不然,则万死难从!张绣拜上。” 写到最后,邓辅愣了一下,不禁叹息了一声,最后还是落上了款。 阎行听完张绣的口述,不禁错愕,回过神来便急对张绣言道:“将军万万不可啊!若是如此,将军英名将毁于一旦!” 这种时候改换门庭,毫无疑问,肯定是要遭受万人唾骂的!可是张绣不在乎这些,他心里想的是如何让手下这些人回到汉中!他不能就这么丢下这些将士! 对于程普的劝降,张绣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放手下将士们回去!鲁阳可以不要,鲁阳的粮草辎重可以不要,兵器马匹可以不要!但鲁阳这些人一定要!他可以让这些人都放下兵器,可以敞开大门,但前提是必须要为这些人谋一条生路!换句话说,张绣算是接受了程普的提议,而张绣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让手下将士“生还 武关”! 邓辅放下了手中的笔,轻叹了一声,拱手对张绣道:“将军不惜自污,可那东吴之兵却未足可信哪!将军岂不闻昔日章邯之旧事?” 秦末之际,秦将章邯降于项羽,结果手下二十万人全被项羽坑杀!邓辅这是担心程普不守信用,因此才出言提醒张绣。 张绣苦笑一声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陷死地,战则必亡!不战则事未可知!你教我如何做?” 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张绣知道鲁阳终究是不保,但他不希望鲁阳也如父城一样,最终被东吴全灭!即便是程普有可能反悔,但也只是可能,总比必死要好! 张绣当然也可以率军拼死抵抗,跟东吴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可是这又如何?最终这些从汉中带出来的兵马,还是一个都不能活下来! 邓辅沉默了良久,又对张绣言道:“鲁阳若为吴兵所得,只怕汉王处境更加凶险!”邓辅担心鲁阳这里会牵动汉王的安危,不过张绣却是勉强笑了笑道:“邓长史放心!普天之下,无人能置汉王于死地!汉王乃天命所归,自有上天佑之!且汉王身边有子龙 、孟起、文远在,必是有惊无险!” 张绣相信,即便是刘征遭遇再大的危险,也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这些年来,刘征总是能够逢凶化吉! “既然如此,那就一切听从将军号令吧!”邓辅拱手垂拜道。 张绣于是当即命人将书信送去了程普营中。 程普得书之后,一时大喜,立刻叫来黄盖、韩当二人。 “公覆、义公!快来看!张绣答应了!”程普举着张绣的书信兴奋的对二人说道。 二人接过书信,各自详细读了一遍,黄盖不置可否,韩当却是面露迟疑。 “将降兵不降,这算哪门子事儿!要张绣一人何用?在下不明白程公因何而喜!”韩当拉着脸说道。程普却是安抚韩当道:“义公此言差矣!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战而取人之地,为何不喜?张绣来降终究是好事一桩!与我有百利而无一害!兵虽不降,这也在情理之中!父城之战,义公可曾见有一人临阵倒戈?张绣所部人马,皆为汉中之兵,汉中之兵可背汉王而投我主?即便一时委身,早晚必叛!还不如借此机会取了鲁阳,将其部众放归 。既不至于与汉王结下深仇,又可完成主公与大都督的命令。此乃两全其美之事也!” 程普的考虑更加长远,与其说程普担心的是东吴与汉王结下深仇大恨,不如说程普担心的是东吴与汉王治下的百姓结下深仇大恨! “公覆将军,你为何不说话?”韩当见自己驳不过程普,于是指望黄盖出来帮腔。 黄盖沉思了良久,于是说道:“若与张绣一战,虽有必胜把握,但我军亦难免损兵折将!困兽犹斗,而况人乎!若无他策,黄某以为可以受降!” 黄盖虑事,介乎程普、韩当之间,虽然同意了程普,但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的情况下,可以接受张绣的提议。 韩当见黄盖也不支持自己,不由得哼了一声,不过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程普见黄盖同意,心中大喜,于是当即便命人前去告知张绣,他将全盘接受张绣“将降兵不降”的提议,但必须在两日之内,让他带兵进入鲁阳,过时不候。 就在程普与张绣议定的当天夜里,一骑自鸡冠山秘密驰至了吴营附近,恰好被韩当所部巡察的校尉捉住,直接便押来韩当面前! 这人正是申仪派出来秘密联络吴兵的亲信!那人得知上座的是东吴上将韩当,当即便将申仪嘱咐的事情向韩当说了出来! 韩当听完之后,真真的是大喜过望! “哈哈!真乃天助我也!”韩当不二话,当即带着那人往程普帐中而去!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程普挂印 “程公!此乃天赐良机也!必可一举全歼张绣!”申仪密使说完之后,韩当十分兴奋的抱拳言道。程普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时候发生了这样变化,这申仪的密使若是来的早一些,在程普答应张绣之前到来,事情或许还不会让程普如此为难。现在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着 实令程普十分纠结。 “程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若是将这些人放纵回去,将来便是我东吴之敌!纵敌长寇,非良将所为!”韩当更进言道。 程普十分为难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程某既然答应了张绣,现在反悔,岂不是贻笑天下?更是天下责我吴将无信!人无信不立!” “程公此言差矣!” 就在程普说话时,监军严畯从帐外走了进来。之前程普故意撇开严畯,先斩后奏,而这次是避不开了!严畯正是韩当派人请来!目的就是要加码让程普屈服。严畯迈步入帐中,上前对程普一拱手道:“程公从戎数十载,当知兵者诡道之理!何谈失信与否?两军对垒,各出奇计!妄谈道义,误军且自误也!今主公已与汉王分道扬镳,将来必也是势不两立!程公答应张绣,纵放其部,只怕不是在帮主公,而是在害主公!今既有良机,当以全歼张绣为务!程公犹豫不决,惶恐遗笑天下,难道程公的 名声比主公的大业还重要么?” 严峻的口才比赵咨高明了不知多少档次,这番话是将程普逼入了死角!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便成了只顾惜自己名声而不顾自家主公之人了! 程普十分清楚,严峻是主公派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人,此番若是不答应,严峻必将此事上报寿春!那时恐怕将要招致寿春官吏的指责,甚至是责难了!更令程普无奈的是,按照目前的情况,即便是自己不答应,恐怕也没用了!因为连黄盖也悄悄的向韩当身边移了一步,虽然黄盖没有说话,但程普看在眼里,已知黄盖站 在了韩当同一立场。 “此等行径,程某不为!诸位愿做,那就随你们吧!程某这就上书主公,请罢都督之职!” 程普不能答应韩当、严畯,但又不能执意反对,只能选择退出! 众人一听,尽皆大惊,黄盖急忙劝道:“程公这是何苦呢?”程普根本不加理会,当即奋笔疾书,便将请辞书信挥就!随后又从怀中取出兵符印信,送到严畯面前,言道:“此为右都督之兵符!曼才乃是监军,程某这就交付与你!至 于诸位选择让谁来领兵,那便是诸位之事了!程某会嘱咐本部人马,无论是谁领这右都督兵符,皆可任意调动!” 严畯不傻,自然没敢伸手去接。程普也不强求,转身便将兵符印信防止正中案几之上,随后昂首迈步而出! 将走至营帐门口时,严畯说话了! “程公切莫意气用事!若是坏了大局,主公降罪下来,程公担当的起么!” 严畯言语暗含强迫之意,程普却是不理会严畯的狐假虎威!冷哼一声回话道:“有什么担当不起!不过是一颗项上人头!程某何足惜哉!” 言罢,当即甩袖而去!并未再多言其他。当夜,程普便带了凌统并五百军士,离开了驻地,往南阳而回! 留下的众人无不惊愕,都没有想到程普话不多说,性情却是如此刚烈! 韩当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从个人情感上来说,韩当对程普是十分敬重的,韩当绝没有想要借严畯之势来凌驾程普的意思,只是想要让程普同意对张绣发动歼灭战。黄盖更是错愕,因为程普方才的举动显然是对帐中所有人都不满,当然也包括自己!这可是半辈子的袍泽兄弟了!现在却因为立场不同,造成这样的隔阂,这不是黄盖想 要的。 严畯倒是并不怎么惋惜,他正愁程普威行军中,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现在好了,程普自己退避三舍,既得罪了主公孙权,严畯在军中的话语权也势必会有所提升。最关键是程普将自己手中的兵马交了出来,这一点倒是令严畯很意外。对于严畯来说,这也是个大好机会,正好趁此削弱程普在军中的影响力,这件事情如果办得好,回 去必受孙权重赏! “二位将军!程普甩手不干了,咱们怎么办?”严畯平静的问黄盖、韩当二人道。严畯心里打着如意算盘,黄盖、韩当二人地位不分伯仲,各有本部兵马,而严畯身为监军,算是这军中地位最高的三人。毫无疑问,接下来指挥鲁阳这一战的必然也要从 三人之中推举一个出来。 论年纪黄盖比韩当还大一点,韩当一向也敬重黄盖,在黄盖面前,韩当并没有争风之心,于是对黄盖拱手言道:“公覆兄资望深重,韩当愿听从公覆兄调遣!” 听到韩当这话,严畯嘴角轻微的抽搐了一下。本以为二人资历不分伯仲,必会抢着当这个右都督,不想韩当竟然推举黄盖,而根本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黄盖却是看到了严畯脸上古怪的表情,心下一动!当即上前对严畯拱手道:“盖等虽久在军戎,却不及监军体察主公心意!窃以为此督领三军之任,非严监军莫属!” 韩当闻言面露疑色,黄盖却是向韩当使了个眼色。二十几年同袍,韩当当即会意,于是也上前对严畯拱手道:“非监军莫属!” 两员上将都这样表态了,严畯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是故作镇静。 “这……二位将军皆是上将之资,区区在下怎敢僭越?”严畯拱手推脱道。“监军不必推辞了!我与义公并齐军中,此时无论是谁出来接这个重任,恐怕都难以服众!而你乃是主公亲命的监军,本就有监护三军之职!程公既然不在,当然是监军接 任!请监军放心,我等必定听从监军调遣!”黄盖再次对严畯说道。 韩当随即也上前拱手表态!严畯心想,这鲁阳情势已经十分明朗,军功唾手可得,不要白不要!其实严畯平日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过这样大的功劳就在眼前,身手就可以摘下,怕是没几个人不动心,严畯也不例外!虽然才能不足以领军,大不了破了鲁阳便将兵符交还,更何况破了鲁阳之后,便是北上与吕蒙合兵,那时候自然有吕蒙来掌军, 也不必他严畯继续担当大事。“好吧!既然如此,事有权宜,严某便斗胆暂代程公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严畯掌军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先前程普与张绣达成的约定成为了最佳的掩护!果子成熟了,程普却离开了,严畯自以为捡了个大便宜。 严畯收下了兵符印信,当即便于黄盖、韩当议定了用兵方略。 出得帐来,韩当将黄盖拉到了自己的军帐之内问道:“公覆兄为何要让这严畯来代领军务?” 黄盖面带深意,捋了捋花白短须,对韩当低声道:“义公难道不知这严畯是主公派来监察我等的吗?” “那又如何!严畯何曾领兵上阵过!让他指挥我等,我韩当不服!”韩当颇为气氛的说道。 黄盖却是笑看着韩当道:“义公既然不服气,方才为何不出言反对?” 一听黄盖这话,韩当急了! “好你个黄公覆!方才是谁对我挤眉弄眼的!现在反倒是指责起我韩当来了!”韩当佯怒道。 黄盖却是哈哈大笑,拍了拍韩当的肩膀道:“义公息怒!义公息怒!且听我细细道来!” 韩当怒意稍解,这才对黄盖道:“公覆兄快快说来!为何就要让这严畯骑在我等脖子上!”黄盖拉过韩当,二人凑近一处,黄盖小声对韩当言道:“这严畯乃是主公所派,必有主公密令!换句话说,严畯的意思就是主公的意思!反之,严畯要做的事情,就如同是 主公要做的事情!你我可抗主公之命乎?” “不能!”韩当简短回话道。“这便是了!此其一也!此战与我等对垒的乃是汉王麾下的汉中兵团!汉中乃汉王封国之地!此战若全歼张绣,必为汉王所仇!将来一旦汉王整顿兵马,再战我军,谁为首 罪?” 听到这里,韩当不禁陷入了沉默。 黄盖继续说道:“程公是何等人物?岂不知其中利害?你道程公为何要不惜得罪主公也要离去?” “为何?”韩当不解问道。“因为得罪了主公,还可以凭借这数十年里的功劳保全一身!而一旦得罪了汉王,万一有一天汉王得了这天下,今日破灭鲁阳之人,必将九族俱诛,断子绝孙!程公不敢, 我黄盖也不敢,你韩义公敢吗?” “这……哎!那你就让严畯去抗此事?”韩当不禁问道。 黄盖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可就怪不得我咱们了!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严畯求功心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你我!” 现实当前,韩当也不得不顾及身后事,不过韩当心中也还是略有疑惑,再次出言问道:“莫非公覆兄认定汉王可得天下?”“那倒未必!但也不排除此种可能不是?你我终究不过是一介武夫,无论汉王如何,也无论主公是否可得天下,敛藏锋芒总没坏处!自古功高震主,难得善终!你我皆是五 十有余,不说赫赫战功,凭借这二十余年来的苦劳,也足以荫及子孙了!义公贤弟啊!该知足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年轻人想要战功立业,那就让他们去争吧!” 黄盖看的深远,这是韩当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听完黄盖的话,韩当不禁感慨道:“还是公覆兄高瞻远瞩啊!” 若不是黄盖,韩当真的就冲在了前头,自己找了个大大的雷背在了背上! 严畯毕竟还是比程普、黄盖少吃了十几年的饭!一个巨大的雷悬在脑门上,心中还在暗喜! 鲁山之下,石虎、石龙夹处,是张绣军的门户。张绣驻马在前,按照约定,该是程普来接收鲁阳了! 阎行、邓辅二人随从在侧,表情十分凝重,吴班、吴兰分领二军在左右两翼,以防不测。 邓辅举目望去,远处渐渐出现了一些人影,很快便看到黑压压一片,目所及处,皆是东吴兵马! “吴军来了!”邓辅微微叹息道。张绣神情也十分凝重,其实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诚然现在张绣有与对面来人一战的实力,但是张绣终究是成为了孤军!他没有支援,而对面的人有整个东吴为靠山。而且 吕蒙已经断绝了他的去路,张绣没有选择,他必须要尽可能保全手下这些人,必须做出艰难的选择。 很快东吴兵马便来到了张绣面前,张绣仔细察看了几遍,十分诧异。 “为何没有程普将旗?”张绣顿起疑心道。 邓辅、阎行也仔细看了两边,的确是没有发现程普将旗。 “上将军!恐怕情势不妙!程普不在,事必有变!快快回阵!”邓辅急忙对张绣说道。 张绣还没有放弃那一丝希望,止住邓辅道:“且慢!再看看来者何意!” 很快吴兵阵中便驰来一骑,对张绣拱手道:“张将军!严都督请将军前去交割!” “严都督?程普将军何在?”张绣不禁一愣,随后问道。 来人答道:“程普将军另有重任,现在接掌三军乃是严畯严都督!有什么事,将军可以见了严都督后亲自询问!” “你且先回去,容我家将军片刻!”邓辅出言道。来人于是退回了吴兵阵中。 “严畯何人也?”张绣不禁问道。 “此人乃程普监军,程普此时不告而去,必是东吴军中有变!在下建议上将军退回营寨,再作计议!”邓辅出言道。 张绣有自己的考虑,摇头道:“不可!程普限期两日交割,今若退回阵中,恐怕前功尽弃!且不管是这严畯是谁,先去会一会再说!” 张绣担心再这么拖延下去,会彻底毁了先前的约定,毁了手下这些人生的希望。不得已,张绣只能是继续履行约定。 “那在下便陪将军去吧!”邓辅道。 阎行要留在这里领兵,张绣于是点了点头,二人勒马出阵,向对面走去。来至严畯面前,张绣终于看清楚了严畯面貌,于是翻身下马,将兵器插在一旁地上,随后步至严畯面前十步,正在张绣躬身致意时,突然,从严畯身后人群之中,一支暗 箭“嗖”的一声便向张绣射了过来! 张绣正弯着腰,哪里注意的到! “将军小心!” 邓辅一见不对,疾步上前便推开张绣!暗箭没有伤到张绣,反正中邓辅心脏! 张绣稳住身形,回头一看,邓辅睁大了眼睛,仰面栽倒在地!正当此时,又是几声破空响,数枝暗箭纷纷向张绣飞了过来!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申仪背叛 严畯意欲先暗箭射杀张绣,然后挥军破张绣之阵,却不料并未伤及张绣,只将张绣身边的邓辅射死!可叹邓辅也算是后辈才俊,执事勤勤恳恳,年才三十,死在了忠义二 字之上! 张绣望见邓辅中箭毙命,尚且来不及悲愤,又是数支暗箭向其射了过来!张绣终归是身手不凡,就地一滚,将将躲过! 暗箭变成了明箭,严畯身后人群中闪出一队弓弩手,纷纷再次引箭瞄准张绣! 张绣岂能让严畯得逞?只见张绣疾走几步,身形飘忽不定,一个纵跃便拔枪飞身上马!旋即勒马即走! 远处的阎行眼睁睁看着张绣遭遇敌人暗算,正准备派人上前接应,这是一骑自南飞来! “将军!不好了!吴将甘宁、丁奉突然出现在右翼,吴兰将军正与其交战!” 这边还没有说完,又是一骑自北驰来! “左翼遭遇敌军!吴班将军正在奋战!”阎行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之前在九龙口得以脱险时,阎行知道那是程普有意放过自己,当时还对程普有一点好感,而现在阎行却是破口大骂道:“程普老匹夫!言而无信 ,若有杀进江东之日,必掘你三代祖坟!” “来人!快去接应上将军!”阎行不能急令道。 阎行这边接应张绣的骑兵才出阵,对面阵中已经想起了轰隆隆的擂鼓声!数不清的吴军士兵闻鼓进军,纷纷向这边掩杀了过来! 张绣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回头望去,脸上尽是悲愤之色!更多的还是对前路渺茫的无助! 战必不保,如今却已不得不战!对于孤军在外无人策应的张绣军来说,胜负其实已经注定! “稳住阵形!” 阎行见敌军掩杀而来,张绣身陷困顿之中,当即一声狂吼,随即亲自纵马驰出,飞奔向前,便去接应张绣! 那边鼓声响起,张绣方才勒马奔走,严畯身边的徐盛、潘璋二将已经飞马追杀上来! “张绣哪里走!看枪!”潘璋追的尤其勇猛,显然是求功心切! 若是早十年,张绣肯定就停下来跟潘璋厮杀了!可现在的张绣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张绣,他知道自己一旦遭遇不测,手下的将士必定人心摇动,那样的话可就更加危险了! 因此,张绣并不理会潘璋的叫嚣,只是一门心思先奔回阵中再说! 然而张绣毕竟还要躲避飞来箭矢,胯下坐骑速度明显慢了许多,还没奔回到自己军阵,潘璋已经追到了张绣身后!举枪便向张绣后背刺了过去! 张绣好似背生双目,放佛看到了潘璋的出手一般!当即一俯身,正好躲过潘璋一击!潘璋的一击是躲过了,可是徐盛也赶了上来! 徐盛长戟挥出,便要将张绣勾下马来!就在此时,阎行已经纵马杀到! “将军当心!” 阎行一声大吼,迎面接上张绣,眼看张绣就要被徐盛长戟勾到,阎行却并没有出手阻拦,反而一枪直奔徐盛面门而去! 徐盛猛然一惊!急忙收手回挡!如此张绣之危顿时解去,而徐盛反被阎行给惊出一身冷汗! “将军先走!末将断后!” 张绣还负有指挥全军的重任,当即便也不跟阎行相争,催马便回阵中!阎行又一次以一敌二,力战潘璋、徐盛二人! 此前阎行曾与韩当、董袭交手不落下风!东吴军中诸将皆听闻了此事!徐盛、潘璋二人对此很是不忿,正要找阎行一较高下! 争强好胜,本是武将习性,潘璋、徐盛二人更不例外,当即便合力与阎行厮杀阵中! 张绣跃马回阵,立即指挥兵马严守阵形,对抗吴兵冲击!吴班、吴兰分守左右两翼,已经处在激烈厮杀之中!张绣指挥的中军阵随之也遭遇了吴兵强大的攻势! 不过张绣终归是大将,手下这些人也十分得力,对张绣的指令执行到位,竟硬生生的抗住了吴兵第一波的强势进攻! “黄将军!该你出手了!”严畯见攻势激烈,张绣却依旧还能保持阵形,于是当既便对身边的黄盖言道。 黄盖抱拳领命,当即提一铁鞭,一声号令,随即挥军而出!左右诸将率部径直向前冲杀了过去!阎行恶斗潘璋、徐盛,心道此二人果然不容小觑!只怕是比韩当、董袭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即使了个巧,一枪挑了身边一吴卒,一声大吼,便将吴卒整个挑向了潘璋!随 后长枪画了个圆,逼退徐盛,紧接着勒马便走!一路驰突,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将至阵前,阎行一拽马缰,坐骑飞跃而起,便跳入了阵中,回到了张绣身边。 潘璋、徐盛追之不及,只得哼叹一声,随即加入了破阵之战!张绣虽然是准备出降,但却并没有放松戒备,在事情没有见到结果之前,张绣依旧是按照敌对的态势进行的布防。严畯想要杀张绣一个不备,很快便遭遇到了张绣军顽强 的抵抗! 看到战场情势一时胶着,严畯不禁感慨道:“我道张绣不过一介匹夫,看来还是小瞧了此人!” 一旁的赵咨提醒严畯道:“监军莫要忘了,此人也是汉王麾下身经百战之将!十余年前便跟着汉王纵横漠北三千里!汉王能将鲁阳交付在他手里,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严畯冷笑一声道:“那又如何?今日便是他的死期!韩将军那边如何?” 赵咨拱手回道:“韩将军一早便引军去了鸡冠山!现在应当已经与申氏兄弟接上头了!” 在严畯引大军出发之前,韩当便带了一万人马向北而去!一路来到了鸡冠山下! 申耽、申仪二人见到韩当到来,当即下令开关相迎! 手下有将士不知二人阴谋,闻听了军令,当时就问道:“吴军来犯,二位将军为何却叫开关?” 申仪挥了挥手,示意守关司马过来。那司马没有防备,步至申仪面前,正准备开口相问,话都还没有说出来,申仪突然拔刀,一刀便将司马砍死在前! 这一举动立刻便震惊了众人!“将军何故擅杀司马?”那司马手下的兄弟们义愤填膺的质问申仪道。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无颜残喘 申仪冷笑了一声,一挥手,立即便有一众亲随将士冲了过来!便将司马手下围困当中!其余各处亦有不少愤怒申仪举动之人,但申仪早有准备。实际上在决定背叛之前, 申仪便已经将手下的人划分了清楚。主要分为两个阵营,一是申氏部曲,一是申氏部曲之外的人。申氏兄弟是上庸豪强大族,因此其部曲也有几千人。当年刘征重归汉中时,申氏兄弟伪作忠义,其实是看准了张鲁对付不了汉王。刘征得了申氏兄弟的部曲相助,声势也更加浩大,这些年来对申氏兄弟也是颇多照顾,不但免去了申氏一族所有的田亩赋税,还对申氏一族颇多照 顾。 然而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申氏兄弟最终还是选择了背叛,这是刘征所万没有料到的!这世间又有谁是长着一双慧眼,可以看穿所有的伪诈呢?一旁的申耽觉得心中有愧,因此默不作声,申仪于是站了出来大声说道:“今日鲁阳大势已去!与其葬身此地,不如东投吴王!既能保全性命,又可得吴王重赏!非是我等 不念汉王旧恩,实乃情势所迫,天不由人!诸位若肯从我,申某必不负诸位兄弟!”“放屁!叛徒就是叛徒!花言巧语也改不了你背弃汉王的事实!狗贼!我等生是汉王的兵,死是汉王的鬼!岂能与你同流合污!兄弟们!申氏兄弟反了,我等当为汉王先除 此叛逆!杀呀!”其中一个小兵听了申仪的话愤怒至极,当中一声大吼!随即拔刀便向申仪冲了过去!其余众人亦是义愤填膺,纷纷拔刀举枪上前,一时间鸡冠山下兵戈之声不绝于耳,而 韩当还驻马山关之外,纹丝不动! 申仪急忙下令围杀反抗将士,却不料反抗的将士一个个毫不惜命,杀的十分勇猛,甚至还一度占据上风!整个营寨中乱成一锅粥! 申耽终于说话了! “义兴速速带人打开关门,引韩当入内相助!” 申仪一听这话,这才想起来外面有韩当可以作为援手!于是立即带人冲向了关门,冲出了关外,驰至韩当面前。 韩当眯着眼观瞧着前方营寨之中的乱象,看到一将带着百十人冲了出来,不禁问道:“来者何人?” 申仪一看韩当背后将其,赶紧上前拜道:“末将申仪,拜过韩将军!” 韩当一听这就是申仪,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问道:“寨中发生了何事?为何有刀兵之声?” 申仪于是便将营寨中发生的动乱说了出来,并向韩当抱拳道:“请将军速速出兵助我!” 韩当看了两边一眼,随即命令道:“众将听令!速速扫清前路!莫要误了大事!”董袭、陈武等人当即领命,随后率军冲入营寨之中!可这些人哪里分得清谁是敌谁是友啊?当下根本不管是不是申仪手下的人,就是一阵冲杀!杀的营中七零八落!若不 是急忙表明身份,申耽都差点死在了董袭的刀下! 不消半个时辰,营中一片清静,死者数千,逃向鲁阳大营者数千,而申耽、申仪二人身边已经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申仪心中那个憋屈啊!但韩当一脸的威严,申仪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好自己安抚手下,随后便引着韩当人马,一路直奔鲁阳大营而去!鲁阳东面战场,战事越发的激烈,黄盖加入了战斗,六万人投入了进攻之中,三面围攻张绣。局面对张绣越发的不利,不过凭借手下人的拼死抵抗,张绣尚能维持阵形! 只不过在吴军的强势进攻之下,张绣不得不一步步的收缩防御。 “将军!吴军攻势太猛,只怕是要挡不住了!”阎行十分焦急的对张绣言道。 张绣心里也是焦急,可是两军对阵,明刀明枪,除了尽力的维持阵形,张绣也没有其他办法。 就在二人对话之际,吴将甘宁率先冲破了右翼吴兰防御,整个右翼防线顿时被瓦解!吴兰陷入苦战之中! 张绣见势不好,急忙令阎行引千骑前去相助!阎行当即领兵向南!杀入乱军之中,正瞧见甘宁猛追吴兰! 那吴兰如何会是甘宁对手?只得游走阵中,妄图借此躲避甘宁追杀!眼看着吴兰即将被甘宁斩落马下,阎行纵马赶到,替吴兰挡下了甘宁致命一击! “好你个阎行!前两日你作了缩头乌龟,今日还敢在本将面前现身!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在父城甘宁没有能够拿下阎行,心中正是为此懊恼,一见到阎行,甘宁顿时眼冒精光,必欲跟阎行分个高下! 然而阎行却是不理会甘宁,救下了吴兰,当即与吴兰一道拔马便走! 正当阎行解救吴兰之际,一骑自鲁阳大营飞奔至张绣面前,急道:“启禀将军!申耽、申仪叛变了!吴将韩当引军杀入了大营!” “什么?”张绣闻言十分震恐,急忙问道:“韩当现在何处?” “已经向这边杀过来了!”现在这里是三面被围,韩当如果从后面再杀来,那可就是四面被围了!更关键的是,一旦韩当杀来,所有人都知道鲁阳大营已经陷落,势必慌乱,情势便将至万劫不复之 地! 就在张绣震惊之际,阎行已经解救了吴兰回来。看到张绣脸上神色不对,阎行急忙问道:“将军这是怎么了?” 张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阴霾密布。 “彦明!我已观得吴军左右攻势不足,你即刻带人往左翼突围!吴将军!你也走!”张绣命令二人道。 二人一听,顿觉不妙,阎行更是急切的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将军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张绣吞咽了两口,看得出来他的十分紧张。如何会不紧张,眼下可是危在旦夕! “申耽、申仪叛变了!鲁阳大营告破,韩当正引军从后杀来!” 阎行、吴兰二人一听这话,当时便暴怒在胸,恨不得撕碎了申氏兄弟!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来挡住吴军!”张绣急对二人喝道。 “要走也是将军走!末将来断后!”阎行当即回话道。 吴兰亦是豪声道:“上将军快走!末将随阎将军断后!” 张绣苦笑了一声,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闭目仰天长叹了一声。“张绣今日且死矣!鲁阳不保,汉中将士不存,我张绣还有何面目再见汉王?事不可一而再!当年浍水苟活,今日再无颜残喘!快走!此乃本将军令!谁敢不从!”张绣突然睁眼大喝阎行、吴兰二人道。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张绣战死 申仪、申耽的突然背叛,给了张绣致命一击!使得张绣再无防守鲁阳的可能!自此张绣也真正的处在的死地。张绣知道自己已经保不住手下几万人,心中满是愧疚!十余年前已经浍水一夜丢掉了汉王留给自己的四万白帻兵,而今又要将数万汉中兵带上绝路,张绣自觉无颜再见汉 王,当下抱定了战死沙场的决心。 阎行、吴兰二人见张绣大怒,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他二人也知道张绣性情,张绣若不肯走,谁能用强? 见二人还在迟疑,张绣最后说道:“今日生机难觅,或许我等都将战死此地,无论你二人谁逃出去,务必将此间情势转告汉王,请汉王为这数万兄弟报仇雪恨!” 张绣方才说完,那边甘宁已经杀了过来,张绣一拍坐骑,当即飞马而出! 吴兰知道自己跟着阎行也是个累赘,当下心中打定主意,要与张绣同生共死,不待阎行反应过来,吴兰留下一句“阎将军快走”,竟转身紧随张绣而去!阎行咬牙悔叹,这吴兰竟然抢先自己一步!如此一来,逃出重围,寻求生还的任务便只能由阎行来完成。阎行眼看着张绣、吴兰纵马冲向吴兵,心中万分无奈,只好拍马 向北杀去! 杀至左翼时,吴班正与敌军搏斗!阵势尚未完全被冲垮,可是情势已经十分不妙! 吴班一见阎行到来,蓦然一惊,急忙问道:“阎将军为何来此?” 阎行叹息道:“上将军有命,元雄速速随我杀出重围!”吴班一听阎行的话,又看到阎行脸上的冷沉的神情,心下已经明白,此地失去了希望!而正当此时,对面的敌军也彻底冲垮了吴班的阵形。吴班只好聚拢身边能够聚拢的 人马,随着阎行一路向北冲杀出去! 北面本就是吴军留下的空档,在阎行、吴班的合力冲击之下,二人带着两千余人算是暂时冲出了重围!其余人马全部都被彻底的困在了阵中! 韩当赶上前来,与甘宁、黄盖等人合围了张绣、吴兰!张绣手下将士一见韩当自西面杀来,所有人都明白了鲁阳已经失守,顿时心慌。又见四面皆是乌泱泱的东吴兵马,如排山倒海一般围了上来,更是惶恐。军心一时溃散, 完全成为了一盘散沙,很快便被东吴兵马分割包围,各个破灭! 战至日暮时分,已经只有张绣、吴兰二人还带着身边千余士兵再作困兽之斗。 张绣浑身是血,整个人好像是刚刚淋了一场血雨一般!盔甲上的血迹在寒风中很快凝固,成为了张绣枪下亡魂的标记!旁边吴兰身上已经有了六七道创伤,其中不乏深可见骨者。吴兰喘着粗气,看起来体力已经不支,整个后背都开始驼了下来,双手还是紧紧的抓住兵刃,眼睛如同鹰隼般 盯着前方!好像是在告诉对面的人,谁敢第一个上来,自己便要与他同归于尽! “吴将军何苦如此!”张绣本来是要吴兰跟着阎行一起走,可吴兰却选择了留下李。吴兰嘴角露出一丝艰难的笑容,回话道:“末将跟随将军已有数年,岂能让将军一人独行!便是黄泉之下,总也要有人为将军牵马坠蹬不是?今日能与将军并肩在此,吴兰 虽死无悔!” 听到吴兰的话,张绣心中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暖流,想不到最后关头,还能得到这样的慰藉,也算是不负此生了! 张绣慨叹道:“来世愿你我生为兄弟!” “上将军……”吴兰听到张绣口中兄弟二字,眼中顿时泪水充盈,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吴军深围三重,将张绣参军包裹其中,水泄不通!一众东吴将领也都汇聚到了一起,申耽、申仪二人躲在韩当后面,不敢现身。 远处严畯见众人将张绣围定,却停住不前,心生不满,当即与赵咨驰上前来,喝道:“为何还不动手!”黄盖、韩当二人都看向严畯,其实就是在等着严畯这句话,用意就是等着严畯来领锅!当然,从个人本心来说,黄盖、韩当二人看见眼前张绣这番模样,战至如此还不肯 放弃,二人也不禁升起了敬佩之意。 黄盖、韩当并没有动,严畯急了,当即大声喊道:“杀了张绣,重重有赏!给我杀!” 这一声令下,军中立刻便有士兵闻声而动,遂一拥而上! 张绣本事不算弱,可是再强的人也不可能以一敌千,以一敌万! 最终张绣战死鲁山脚下!东吴士兵们为了争抢功劳,竟将张绣分尸当场! 悲乎!张绣戎马倥偬一生,却死在了匹夫之手!终不得全尸! 黄盖不由得叹道:“今日罪孽,终需偿还,但愿那一日不要来的太早!” 韩当眼见着严畯重赏之下,军中贪功之辈对张绣尸身肆意凌辱,心中也是十分不满,看严畯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怒火。 张绣之今日,未必就不是东吴将士之明日!严畯为了取功,阵前赏将而不加节制,这在黄盖、韩当看来,实在是做的太过了! 张绣终于战死沙场,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不及东吴兵回到营地,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似乎也在悲泣!阎行与吴班二人带着一点残兵一路逃出鲁山,路上不敢停歇,却又不知该往何处而去!往南是自投罗网,往东更是东吴属地,而北面吕蒙已经占据了广成关,正等着他们 扑上去! 正当阎行等人困顿之际,天空又飘起了雪,这对阎行、吴班来说,无疑更是一重打击! 将士们又累又饿,又担心吴兵追来,处境已经不能更坏! “将军!咱们往哪里走?”吴班不禁问道。 阎行举目四望,西北群峰连绵。再看其他方向,一马平川!带着这样一支残兵走在旷野之中,早晚必被围杀! “往山里走!” 阎行也不知道往山中走会是什么结果,有可能会饿死在山里面,或者更有可能来不及被饿死,便先被冻死。阎行心中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往那个方向或许有一线生机。于是众人便随着阎行一路往西北山中而去。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关羽病了 父城、鲁阳一役,张绣、吴兰、邓辅、王冲、卫固、郭睦六将战死,仅有阎行、吴班二人带着一点残兵逃出了重围。严畯得了鲁阳之后,士气大盛。斩杀无数,所获颇丰,这对严畯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在严畯看来,这本该是程普的功劳,可惜程普固执己见,竟将这天大攻来转手 送给了自己。严畯心中很是庆幸,对于黄盖、韩当二人推举自己掌军,严畯也很是感激。 稍作休整,留下三五千人打扫战场加上留守鲁阳仓之后,严畯没有过多停留,随即便挥军北上欲与吕蒙相合。 赵咨来问严畯道:“阎行、吴班二人怎么办?”早有探马探到阎行踪迹,严畯不禁轻笑道:“残兵败将,不必管他!时下大雪飘飞,引军入山,那是自寻死路!不必咱们动手,冻也得冻死他们!大事要紧,大都督还在等 着咱们前去相助呢!” 阎行、吴班二人带走的残兵不足两千,其中不少受伤的直接便倒在了路上,等待二人带兵进入山中时,已经只剩下千余人马了!时虽春正月,却也正还是天寒地冻!加上突然飘雪,前路更是艰难!一直到进入霍阳山中,大雪才越见越小。阎行本以为山中会为大雪覆盖,不想越往山里走,雪越是稀 少! 不过,雪虽然少了,可是寒冷却一点儿都不客气!就这样整整走了一天,将士们都已经饿的不行,不断的有人倒下! “将军!如此下去,只怕是要葬身山中了!还不如冲出去跟吴贼杀个天翻地覆!”吴班心有不甘的对阎行说道。 阎行何尝不想冲出去杀个痛快?可是张绣临死前给他下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要他活着回去见汉王!死还不容易?难的是活着! “不必多说了!翻过霍阳山,便可找到伊水!顺伊水而下,便可找到汉王!大家都再坚持一下!”阎行并不是乱走,这方圆数百里的地形都在阎行脑中。 吴班叹道:“霍阳山周回一二百里,又加饥饿冻馁,怕是难哪!”吃倒是不难,不过就是杀马而食!初进山中时,为了掩藏踪迹,阎行不令生火,所有人都是直接生吃的马肉,许多人咬上第一口便直接倒胃吐了出来。可为了活命,最后 还是强忍着吞咽了下去! 就这样,阎行带着手下众人进到了山中深处! “将军!快看!”正在众人叫苦不迭,阎行也渐渐失去希望之际,突然一个小卒指着前方对阎行喊道。 阎行放眼望去,但见前方山谷之中,生起了云雾。那不是云雾!而是热气! “此中必有热泉!”阎行立刻便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 众人一听有热泉,顿时都激动了起来! “快走!去看看!”阎行立即号令众人道!走进山谷中一看,果然是一大片的热泉所在!整个空气都温润了起来!仿佛突然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原本已经冻僵冻木的四肢,现在却感受到了一阵阵的瘙痒和轻微 的刺痛,这是冻疮感受到温度时的反应。比起瘙痒,寒冷显然可怕多了!将士们纷纷雀跃起来,涌入了山谷。 一路上阎行都在担心会不会倒在下一刻,而现在阎行只有感慨:“天无绝人之路啊!” 话分两头,就在刘征败退,张绣阵亡之时,荆州的刘备这边也感觉到了洛阳之战的风云变色! 先前诸葛亮夜观星相,看出近段时间将星接连陨落,而紫微太尊星更是十分凶险!可是这都还不算什么!就在大年初一的夜里,诸葛亮看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星象! “先生!先生!你这是要去哪里?”马良见诸葛亮神色焦慌便往外走,于是赶紧问道。 “祸事!祸事了!”诸葛亮使劲晃着羽扇喊道:“我要立即去见主公!” 马良赶紧拉住诸葛亮道:“也已深了!此时主公必定已经入睡,先生不可前去叩门哪!” 诸葛亮当然可以去叩门,马良之所以这么提醒诸葛亮,其实是另有一层意思!因为刘备身边现在还躺着孙尚香! 诸葛亮一听马良的话,立即便明白过来,于是转身便往另一边走! “先生这又是要往哪儿去呀?”马良不解的问道。 “我去找关将军!让关将军派人请主公来见!”诸葛亮留下这句话,百年直接往关羽府中而去! 刘备正在温柔乡中,虽然刘备心里其实根本没有把孙尚香当自己人,可是一年轻美人就躺在身边,不用白不用,何况这还是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 “主公!主公!” 门外响起的声音打搅了刘备的好事,孙尚香不禁愠怒道:“这是谁不长眼,不知道本夫人在此么?” 刘备也颇为恼怒,于是大声喝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不成么!” 门外声音回道:“关将军病了!”一听到关羽病了,刘备立刻神色大变!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是刘备常说的一句话。虽然刘备心里也不相信关羽会突然犯病,但刘备知道,既然是二弟深夜来唤自 己,必有要事相商! 于是刘备刚刚才脱了衣服,便又起身穿上。 “夫君如此在意叔叔,就不管我了吗?”孙尚香娇嗔道。 刘备平时虽然任由孙尚香骄纵,可是与关羽相比,可就顾不得她了!孙尚香也知道关羽、张飞二人在刘备心中的地位,虽然口出嗔语,却也没敢过分。 “夫人先睡吧!我去去救回!” 说话间刘备已经穿好了衣服,立即便往关羽府中赶去! 来至关羽府上,关羽却是果然完完好好的坐在堂上,刘备又见诸葛亮也在,便知这是有紧急要事! “大哥来了!” “主公来了!” 关羽、诸葛亮二人上前拜见刘备道。 “云长、孔明,深夜将我唤来此处,竟有何事?”刘备开口便直接问道。 诸葛亮神色甚是悲伤,一脸哀容,更有忧虑。 “主公啊!今夜彗孛紫宫,实乃极凶之兆!只怕是……哎!”诸葛亮话没说完便一声长叹。 “只怕如何?”刘备急切的问道。 “只怕是天子驾崩了!”诸葛亮止不住的叹息道。刘备愣在原地许久,忽然干笑道:“孔明定是看错了!陛下正当盛年,岂有忧哉!孔明看错了!看错了!没什么事我就回府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刘备反了 听到诸葛亮的话,刘备一脸的不相信,转身便要回府,才走出不到两步,立即便转过身来,两步跨到诸葛亮面前,双手紧紧的抓住诸葛亮的胳膊问道:“孔明此话当真!” 诸葛亮叹息了一声道:“没有十分把握的话,在下从来不说!” 的确,诸葛亮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更何况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 刘备终于相信了诸葛亮的话,顿时转身便跪了下来! “陛下!陛下……”刘备瞬间泪下,口中喃喃道:“罪臣刘备,日夜所思,便是有朝一日亲自向陛下请罪!陛下为何不肯给罪臣一个机会呀!陛下……”也不知刘备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眼泪是哗哗的流了下来!关羽见状,随即也跪在了刘备身后,诸葛亮随即也跪了下来,陪着刘备一通哭罢!这才与关羽一起将刘备扶了 起来! “主公啊!眼下只怕有比陛下驾崩更加严峻之事!”诸葛亮忧容满面的对刘备说道。 “竟是何事?”刘备擦干了眼泪问诸葛亮道。 “汉王只怕是凶险万分!据报南阳程普已经领兵北上!在下猜测……必是孙权背叛了汉王,与曹操联手!眼下汉王凶险呀!”诸葛亮道。 刘备面露狐疑之色,思虑了良久,忽又问道:“汉王可有性命之忧?” “这倒不至于!不过只怕是要遭受重创!”诸葛亮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 也不知道这个好字是什么意思,是指刘征被重创好,还是指刘备有惊无险好! “若真如孔明所说,我该怎么办?”刘备继而问道。 诸葛亮眼睛转了转,随后言道:“那就要看主公是怎么想的了!” “此话怎讲?”一旁的关羽问道,刘备也看着诸葛亮。诸葛亮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拱手道:“请恕亮直言,眼下主公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助汉王,向汉王表忠;其二便是加入这场争夺战,不过这样一来,早晚有一天,主公 还是要与汉王刀兵相见!” 诸葛亮虽然是平直的说出两种选择,但不难看出,他的言下之意是倾向于前者!因为诸葛亮早在最初的时候,便告知了刘备,他不会助刘备对汉王用兵! 刘备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看向关羽,问道:“二弟是什么意思?” 关羽深吸了一口气道:“羽以为,大丈夫处世,当以忠义为先!即便一时苟且,终究不能毁灭大义!大哥先有负于汉王,今日汉王身处危难,大哥应当出手相助!” 关羽的话彻底的打消了刘备最后一点争夺天下的野心!若说当年之事背着关羽、张飞二人,是为了求得实现自己抱负的机会,那现在可就没有这样的理由了! 事不可一而再!即便是刘备再想争逐天下,只怕关羽也不会帮他!没了关羽,没了诸葛亮,刘备又能有什么作为? 刘备明白了关羽和诸葛亮的意思,于是点头道:“是我欠了汉王,今日该是赎罪的时候了!孔明!若欲相助汉王,该当如何行事?” 诸葛亮、关羽一听刘备决定出手相助汉王,脸上分明好看多了!诸葛亮回话道:“孙权若与曹操联手,必困汉王于伊洛之间!主公若欲相助汉王,则当与孙权分道扬镳!今有一策,主公可令关将军提兵北上,直捣南阳!南阳告急,程普 必定回军!而主公亲领一军,挥师东进,先取江夏,再逼柴桑!如此则荆襄七郡,尽为主公所有,而孙权必定要收缩兵力,如此汉王之危可解,而主公益增两郡之地!” “两郡之地?若如孔明所说,不是三郡么?”刘备不解的问道。 现在刘备在南郡只有三座城,南郡大部分都在东吴手里,加上江夏、南阳,便是三郡之地,而诸葛亮明明说让关羽提兵取南阳,现在又只说两郡,刘备是以不解。诸葛亮道:“南阳可攻,不可取!一旦关将军提兵杀入南阳,危及颍川,使东吴兵马有后顾之忧,则东吴之兵必定挥师以守南阳!汉王之兵众,孙权既与曹操联手,其必出南阳、颍川再加吕蒙军,三路兵马加在一起,其众恐不下十万!关将军诚然勇冠天下,然此时但为汉王解困,不宜与孙权争锋!是以南阳可攻而不可取!主公据汉沔以阻 吴兵便是!” 诸葛亮已经算到了解围之后的事情,刘备不得不叹服道:“孔明之智,当世无双!” 诸葛亮谦虚道:“主公谬赞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亮不敢托大!主公啊,亮虽观得天子驾崩之象,然朝命未达,主公暂不可举丧。” 天子驾崩,那是要朝廷正式诏告天下才算,否则就是诅皇帝死。 “明白了!”刘备点头应道。 关羽突然言道:“还有一事,只怕有些棘手!” “二弟是指夫人?”刘备问道。 关羽点了点头,诸葛亮也沉默不言。 按照诸葛亮的计策,刘备一旦用兵,那就是与东吴孙权撕破了脸!孙尚香的确就成为了个问题! 不过刘备却是言道:“无妨!事关大局,岂能为一女子所扰!我命陈到将其看押便是!” 平日里刘备对孙尚香无有不从,关羽和诸葛亮就怕刘备狠不下心,哪知刘备根本就没当回事儿!果然是女人如衣服!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大军整顿一日,随后便分兵出击!务求出奇制胜!”诸葛亮道。 “好!就依孔明所言!”刘备当即便下了决定! 回到府中,刘备还跟孙尚香巫山云雨了一番,结果第二日一早,孙尚香便被陈到困在府中!而刘备则亲自去巡视三军,准备出发! 孙尚香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被刘备下令看押在府中,一时恼怒至极!对刘备是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手下来禀报,刘备都只当做是没有听见! “夫人,事情只怕是不妙!荆王突然不让夫人离开府中,恐怕是要打仗了!”孙尚香的贴身侍女言道。 “打仗?跟谁打?”孙尚香一时不解,很快就明白过来,不禁破口骂道:“这个天杀的刘备!竟敢对与我兄长反目,简直是反了天了!就不怕我兄长灭了他么?”孙尚香并不知道此时孙权将几乎一半的主力集结在了鲁阳、广成附近,根本奈何不得刘备!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河北故友 刘备之所以久驻江陵而不还长沙,就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方便出手,因此可以说刘备是早就有所准备。现在虽然是突然下令,但大军也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便准备完毕。 而陈宫等人早就为刘备准备好了一应物资,随时出兵随时取用!整肃三军之后,刘备令陈宫、陈到留守江陵,与武陵张飞军防范夷陵徐庶。又以法正为关羽参军,随关羽向北出击。而刘备亲自与诸葛亮领李严、魏延等部人马直取江夏 !威逼柴桑而去! 随着刘备的一声令下,荆襄大地,再次扰动起来! 孙权与刘征反目,刘备与孙权反目,许是因果报应,总之这大汉天下再一次的陷入了全面混战之中! 眼下四方豪雄之中,刘征的处境最是危险。张绣兵败身死,鲁阳彻底溃灭,沦为了东吴领地,这也意味着刘征已经被吴兵和曹兵彻底堵在了新城! 话说刘征在兵分四路,以马超驻防伊阙,以张郃西行探路,自己率军驻扎在新城,而令张辽去抢占广成,以为防御。 可是吕蒙一开始就奔着广成关去的,等张辽率军到达广成关时,吕蒙已经在广成关驻下了坚固营寨! 吕蒙亲部人马有三万余人,凭借险要地势,张辽并不能轻易重新夺回广成关!张辽于是便也在距广成十里之外,摆下阵势,想要引诱吕蒙率军出战,好一举破之! 可是吕蒙哪肯出战?他早就打好了算盘,以三万余众拿下广成之后,吕蒙立刻便按兵不动!他要等,等鲁阳的结果!等黄盖等人来增兵!现在吕蒙手中只有三万人马,而张辽亦有两万。吕蒙如何不知张辽本事,自然是不敢与张辽野外捉对厮杀!而一旦援军赶到,吕蒙便拥有了近十万的兵力!那时恐怕不需 要张辽引诱,吕蒙也会主动出击! 广成关被吕蒙攻下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新城,刘征闻听得此消息,不免叹息道:“都怪本王大意!竟令东吴鼠辈逞凶如是!”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局势,刘征心里很是自责。他太想攻下洛阳了!这种强烈的渴望,让他赌上了除张绣所部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马!而这样一来,中腹之处便出现了空档! 而恰恰是这个空档,被吕蒙一刀砍中! 众人接不禁叹息,沮授安慰刘征道:“汉王不必自责,胜败本就兵家常事,更何况眼下胜负尚未见分晓。汉王吉人天相,自有祖宗神灵护佑,必能化险为夷!” “但愿苍天有眼吧!”刘征感叹道。 老贾诩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他只相信人,只相信自己,从来不靠上天!“汉王!照眼下局势看来,新城只怕不能久留啊!吕蒙据广成而按兵,必是在等待援军!若老臣所料不错,此时他的援军恐怕正在鲁阳!张、阎二位将军只怕是不妙了!一旦吕蒙等来援军,势必以广成为根据,发兵攻向新城!新城虽居广成、伊阙之中,却并无艰险可守。若是吕蒙逞凶于南,而曹兵肆虐于北,恐怕不出十日,新城便将直接 暴露在两路贼军的兵锋之下!那时,可就真的危险了!”贾诩十分忧虑的分析道。 听到这话,刘征又不禁叹息了一声道:“是啊!不知鲁阳眼下情势如何了,张绣、阎行是否安好。” 贾诩的脑子一直在飞快的运转,他在盘算着如何化解这一场危机,可是却也一直都无法想出十全十美的计策。“看来只能等张郃的消息了!若是曹兵还没有断绝西路,不妨暂且西走退入宜阳!如此一来,则是令东吴兵与曹兵人马撞在一起,那样的话,或许可以从中找到机会!”贾 诩神情略微有些没落的说道。之所以说让吴兵跟曹兵撞在一起或许有机会,正是贾诩清楚的看到曹孙两家不过一时苟合,不可能同心协力,两边势必会想要尽可能的保存自己的实力。那样话,对于刘 征来说,反倒是可以轻松一些! 刘征派出张郃往宜阳探路的同时,夏侯惇也派出了一路人马,由讨逆将军高览领军,破虏校尉邓展为副,意图先据宜阳,以绝汉王西路! 高览在洛阳城下与庞德、赵云、张辽交手都没有占到便宜,心中很是懊恼。夏侯惇也知道高览一直想要建立更大的军功以证明自己,因此才特意将此差事交付给他! 张郃率军西走,跨越陆浑山,直往宜阳而去,正与高览一头撞在了宜阳之东的锦屏山下! 当年的河北四大名将,如今只剩张郃、高览二人,却不想二人竟意外遭遇在此,着实令人不胜唏嘘! 探马回报发现高览军,张郃顿时一怔,不禁叹道:“想不到竟在此遇见故人!看来此番不分个胜负是不行了!” 张郃早已探查了附近地形,当即便唤来手下诸将,嘱咐如此如此。众将得令,当即各率所部人马分往各处!张郃却是独领三千精骑,就在锦屏山下等着高览! 高览这边也有探马回报,说发现敌军张郃所部。一听到张郃也到了这里,高览顿时感觉不妙,急忙问道:“张郃带了多少人马?” 探马回报道:“目测三四千骑左右。” 高览深知张郃十分擅长借用地利,因此初听到遇上了张郃时,高览心中不免担忧。可是再听到张郃手下只有几千人马时,高览却又不禁笑了起来! “张儁乂啊张儁乂!这你可就怪不得我以众欺寡了!今日合当你兵败于此!” 高览脸上不免露出了颇为得意的微笑,若是打败了张郃,那当年的河北四大名将,便只剩下高览一人!这对高览来说,自然不失为一个博取更大名声的机会! “苏由、张喜何在!”高览当即喝令道。 两员战将闻声而出! “你二人各领三千人马,往两翼包抄!今日务必要将张郃拿下!然后进据宜阳,以达成夏侯将军使命!”高览带了两万兵,分出其中六千用来包抄,这是想要一口全吞张郃!大好机会就在眼前,高览越想越兴奋!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张郃败走 苏由、张喜各引兵马分走,高览随即与邓展、严匡等人引军杀奔张郃而去! 时张郃故意引兵盘桓在锦屏山下,就是等着高览!很快,河北两故人便照上了面! 张郃故作惊讶之状,不禁问道:“高兄为何至此?” 高览不禁笑道:“儁乂兄何必明知故问!你我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张郃于是也笑了:“高兄果然依旧是快人快语!不错!我正是为宜阳而来!今我先高兄一步,高兄何不念在旧日同袍之义,相让于张郃?”高览闻言哈哈大笑道:“儁乂兄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小孩子气了!高某岂能因私情而废公事?夏侯将军命我取下宜阳,高某若是不能完成军令,岂不是自败名声?不如这样, 宜阳让给我,今日便放兄台一条生路,你看如何?” 二人“有说有笑”,可是言语之中却都是寸步不让! 张郃脸色微沉,出言问道:“我若是不让呢?” “那可怪不得高某不念旧情了!言尽于此,兄台好自为之!”高览冷声道。 张郃仔细看了看高览身后的兵马,其众万余人,的确是比自己身边多出数倍!不过张郃脸上毫无惧色,反而笑答道:“高兄当真以为能拿得下我张郃?” 高览将手中长枪一横,左右顾望了一眼,示意张郃,自己手下有数倍兵力,大笑道:“难道不能?” 张郃冷笑一声道:“兵贵精,不贵多!高兄也算是沙场老将,难道至今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高览一听,顿时怒起!自己好歹至少也是与张郃齐名,怎就轮到他张郃来对自己说教? 其实这只是高览多年积累的不满的宣泄。当年高览与张郃是一同转投曹操的,可是曹操给二人的待遇却是不尽相同!对于张郃,曹操的称其为“若微子去殷,韩信归汉”!可是对高览却并无只言片语评价。后来张郃的地位也在高览之上,高览对此一直是耿耿于怀!认为自己并不比张郃差 ,也一直想要找到机会来证明这一点!或许是多年积累的不满,令高览终于不再掩饰,当张郃说出兵贵精不贵多时,高览怒指道:“张郃!休得与我说教!论兵略,我高览岂不如你!你既自以兵精,今日便叫你 知道兵多的厉害!传令!擂鼓进军!” 随着高览一声令下,军中鼓声立刻擂响!身后将士闻声而动,个个握紧手中兵刃,当即便向张郃冲杀了过去! “当心!高览用兵,必分左右包抄!其左为虚,右为实!待会儿厮杀起来,听我号令!”张郃一看就看穿了高览的意图,即出言嘱咐手下部众道。两军一时交斗锦屏山下,高览不断的将手下的兵马派了上来,就是要用人海战术将张郃拿下!你张郃不是说兵贵精不贵多吗?我偏要让你知道多就是多!拳头大也是一种 必胜的道理! “邓将军!你留下,高某去会一会那张郃!” 高览将本阵交给副将邓展,自己却纵马驰入了阵中! “张郃!我高览来会会你!” 张郃正与敌军厮杀,但听得高览一声大喝,挺枪纵马杀来!张郃不惊反喜!就怕你不来! 于是二人当即厮杀一处!河北仅剩的两位名将,就在锦屏山下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杀!这一战,二人势必要见个高低! 副将牛盖欲上前相助,张郃却喝令道:“不必管我!勿使部众分散便是!” 高览见张郃竟然还有空闲跟部下说话,当时更加暴怒,举枪便向张郃刺了过来! 张郃急忙避开,也看出高览是招招致命!心中不由得一阵惊叹!好歹也是多年的袍泽兄弟!却要下如此狠手,看来高览是真的一点儿旧情也不念了! 张郃本来并未与高览有你死我活的念头,现在看来是非你死我活不可! “看枪!” 张郃大吼一声,当即更加三分力道,猛攻高览而去!论兵法韬略,高览不及张郃,但论单打独斗,高览与张郃却是不分伯仲!早在袁绍时代便已经有了定论! 两个出身河北的将领,如今却斗于河南锦屏山下!本为同袍,如今却是各为其主!源出一脉,最终却是分道扬镳!令人不胜感慨! 厮杀愈加激烈,情势于张郃也渐渐不利起来! 就在此时,果如张郃所料!高览的包抄兵马到了!苏由自右翼包抄而来,呼躁不止!紧接着便是张喜自左翼杀奔出来!直冲张郃军阵! 见高览的伏兵都已经现身,张郃当即使了个心思,诈败而走!高览哪肯放过?当即纵马直追! 张郃带了牛盖,带着自己的人奋力向左冲杀而去!高览一向有个习惯,那就是在军中分出三六九等来,各营战力不同,那右翼的苏由就比左翼的张喜高处一个档次!如此,看似张喜与苏由同样多的兵力,实际上战力却是 弱了不少!副将牛盖一马当先,直接冲了过去!张喜见状,立即指挥兵马上前拦截!牛盖挥刀便向张喜砍去!那张喜倒也不含糊,算是接上了牛盖一击!正欲反攻牛盖之际!突然一 骑如闪电般飞来!正是张郃! “咄!” 但听得张郃一字喝出,张喜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张郃一招斩落马下!余众见张喜不能抵挡张郃一击,顿时心中大惧! 张郃趁势带着牛盖引军杀出重围!直奔西南而走! 高览紧追其后,见张郃斩杀了张喜,又带兵冲出了重围,正要“逃跑”,高览不禁更是怒急! “都给我追!斩杀张郃者,重重有赏!” 手下众人一听重重有赏,个个眼冒精光!又见张郃兵微将寡,更是穷追不舍! 留在后方的邓展见高览带着兵马追了出去,又见张郃虽然败退,但却并无慌乱!心下大感不妙!急忙大喊道:“高将军快快住手!” 可是高览哪里还能够听到邓展的声音啊!任凭邓展喊的再大声,那声音也完全被汹涌的人潮声盖过!张郃回头一看,见高览果然率军急追,心中窃喜,当即便带着部下绕走锦屏山中!直望鸡关寨而去!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高览被围 锦屏山地形复杂,沟壑纵横。而张郃每行军之前,必以探马斥候详细探清地形地势,然后才会决定如何行军。这次也不例外,张郃对与锦屏山地形已经了如指掌。 张郃绕走锦屏山间,高览穷追不舍,直到鸡关寨下,张郃突然率部隐没山后,待高览追上前来时,一下子便不见了!只在路上留下了两行行迹,分往两个方向! “将军!怎么办?”左右问道。 高览仔细看了一下,当即令道:“张郃兵马不足,咱们分兵去追!严匡、苏由,你二人一路,其余人跟我来!” 高览还不肯放过,当即便分手下兵马为两路,各走一边! 严匡、苏由二人领兵六千,往左三里坡而去,高览自将一营,往右直追! 三里坡上,张郃之子张雄早已埋伏好,就等着敌人到来! 坡下很快便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士兵们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时机! “牛盖将军!”一将指着坡下来人对张雄言道。 “牛将军既来,追兵必在其后!”张雄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牛盖引军奔入三里坡,抬眼张望两侧山上,随后便一路直接奔至三里坡中。 严匡、苏由二人引军穷追不舍,转过山来,便看到了牛盖队尾! “快追!莫要让贼军跑了!”严匡一见自己快要追上,立即便大声呼道。 于是身后数千人马,一下子都汹涌而上,生怕抢不到敌人首级! 牛盖深入三里坡深处,当即停下脚步,勒转兵马,列下阵势,以待来敌! 严匡很快便追上,才发现自己追的不是张郃,而是张郃部将牛盖!一时不免有些气恼!不过当见到牛盖身后已经没有了退路,严匡倒是又欣喜了起来! 苏由喜道:“严将军!看来咱们这次是来了个瓮中捉鳖啊!” 严匡也大笑道:“今日合当是你我二人取功!苏将军,怎么样?是你上还是我上呀?” 苏由笑道:“还是一起上吧!这功劳你我共享如何?” 严匡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苏将军客气!” 那边牛盖听到二人对话,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冷笑,随即大声喝道:“贼将!你牛盖爷爷在此!只怕是这功劳得是我的!” 严匡、苏由二人以为牛盖是说大话,不禁笑道:“到死还嘴硬!待会儿看下你的头,看你还嘴硬否!” 牛盖眼看着严匡、苏由二人步步逼近,全部都进入了埋伏之中,当即仰天大吼一声:“还不动手!更待何时!”一语吼出,伏兵骤起!但听得轰隆隆巨响,坡上巨石纷纷滚落而下!砸向了严匡、苏由军!紧接着坡上突然人影闪动,好似漫山遍野一般!霎时间箭矢如飞,好似狂风暴 雨一般!全部都向坡下曹兵倾泻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下子便让曹兵乱作一团!严匡、苏由二人哪里还能顾得上牛盖?现在是连逃命都来不及! “有伏兵!快撤!快撤!”严匡急忙大喊,苏由也跟着大叫起来! 山道险狭,六千人马一时想要掉头并非易事,更何况此时曹兵已经纷纷抱头鼠窜,乱作一团!根本不能听从号令! 张雄指挥伏兵放完巨石、箭雨,随即居高一呼,大喝一声,便挥军一拥而下!居高临下,这冲击力自然是要倍增!严匡、苏由二人所部已经是七零八落!如何还能抵挡? 曹兵们见漫山遍野的伏兵都冲了下来,一时更加慌乱!战心全无,纷纷争先恐后的向后奔逃! 牛盖见时机已到,当即一声大喝! “杀……” 手下士兵闻声而动!纷纷纵马向前驰骋而去!两下一冲击,严匡、苏由立时溃不成军! 直到将二人驱赶到鸡关寨外,牛盖、张雄二人方才罢手!当下又在鸡关寨口布下口袋,等的正是高览! 且说高览从另一路紧追张郃,张郃将其引至鸡关寨后沙石沟,也如牛盖一样,停下了脚步。 高览毕竟不是严匡、苏由,一见张郃停下脚步,当即心中起疑! “不好!快撤!”高览顿觉不妙,急忙大呼,赶紧勒边便要回走! 张郃瞧见,却是冷声笑道:“想走?恐怕由不得你了!” 随即将旗一举,伏兵骤出!部将张蔚、费繇分别从两侧山间杀了出来!直接便冲入了高览军中!高览想撤也来不及! 张郃见高览阵势大乱,随即引军掩杀过去!杀的高览军是丢盔弃甲,纷纷做鸟兽散!可是这山中有能散到哪里去?溃败的高览只能是引军原路退走! “追!莫要跑了高览!今日不将其斩下,明日必引军复来!”张郃大声呼躁,手下人马个个奋勇向前! 张郃自引三千为诱饵,却以一万七千人为伏兵!那高览如何能敌?在伏兵的冲击之下,高览彻底一溃千里!手下人马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费繇、张蔚与张郃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在张郃的率领下,以全部的兵力奋勇追击高览! 原本“追杀”张郃的高览,现在反倒是被张郃追杀,情势变化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高览急忙奔逃出山,回走鸡关寨下,原本为通途的鸡关寨已经被牛盖、张雄引兵截断!当真是来了个关门打狗! 曹军兵卒被堵截在山道之中,进退不得!心下更乱,欲进又退,两边徘徊! “将军!怎么办?咱们好像被包围了!”左右慌张的问高览道。 高览正是心烦意乱,听到身边人挨个出声询问,更是怒从心起! “怕什么!随我杀出去!”高览也无计可施,但嘴巴上还是不肯服输,当即一马当先带着人便向鸡关寨外冲杀!还没冲到牛盖、张雄面前,便被一阵急促的箭雨给射了回来!冲在最前面的又是扑倒 一大片! 张郃远远瞧见高览,一拍坐骑,厉声大喝道:“高览休走!” 随即带着人冲开一条血路,直取高览! 高览闻得张郃声音,回头一看,张郃已经杀至眼前!于是急忙挺枪迎战!二人方才锦屏山外战过一场,这会儿再次交手!可两边的心气却已经是截然不同!在山外时,张郃心中有计谋,虽处弱势,却并不担心。而现在高览却是无计可施,勉强应战,心中自然十分扰动!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山下新冢 时移则势易,高览欲建大功,欲成大名,反被张郃引入伏中!其实以高览的能力,本不至于如此轻易中计,可是张郃已经猜到其求功心切,知道是自己在,必定倾军求胜 !因此高览实际上是被自己的贪心给困住! 很多事情都是不可再来的!张郃原本也并不一定要杀高览,毕竟二人也曾有同袍之义,怎么说也是有旧日情谊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汉王刘征深处险地,而张郃负有抢下宜阳的重任。若是宜阳被曹兵捷足先登,那么汉王就真的是陷入了绝境!由此张郃也不得不痛下杀手!意欲 以高览来重挫曹军士气!使曹军不敢轻易再出手!高览奋力抵抗,可是军势很快便越发的处于下风!牛盖、张雄也挥军拥了上来!前后一夹击,高览军彻底陷入了各自为战之中!基本上已经只剩下垂死挣扎!无数的士兵 被砍倒在地,还有许多纷纷丢盔弃甲,便往山上跑!什么都管不了了!活命才最重要! 可是高览不能这样逃,躲到山里与鸟兽为伍,岂是大将所为?高览仅剩傲气,死也要死在战场之上!绝不能让人看扁! 有些人越是身处险境,便越能激发出更大的潜力!高览便是如此!在身边的人不断的倒下的情况下,高览却是越战越勇!张郃一时竟不能拿下! 战事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高览身边已经只剩下不到百骑!算是一败涂地! 张郃率军将其围困阵中!这才稍稍停手。 “高览!我且问你一句!你肯降归汉王否?”张郃立马横枪喝问道。 高览举目四望,已知自己插翅难逃,心中不胜悲凉!张郃这一句话简直像是一把利刃直接插在了高览心脏! 高览一身血迹,背上、肩上已经有了数道创伤!左边大腿上还有一支利箭深入二寸有余! “张郃!难道我高览就该一辈子在你之下么?降归汉王?难道又跟八年前一样,被人视若无物么?”高览终于当着张郃的面说出了心里话。 张郃一时不禁心生感慨,他知道高览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的确,换做是他,恐怕心里也难免有些不平衡。明明是一样的出身,一样的改弦更张,为何就要低人一等?其实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从名字上就能知道!高览只有名,而无字,正是因为他出身寒微,不如张郃,好歹是个大户士绅之家出身。在曹操手下,真正受重用的,毕竟还 是豪门大户子弟!曹操的崛起也正是因为拉拢了中原的豪门大户! 当然,高览学识不如张郃也是其中原因之一,总之各种因素造成一起投靠曹操的高览始终居于张郃之下,而张郃从曹操手下改投汉王照样也受到了重用!因此当张郃再问高览愿不愿意投效汉王时,高览哪里会肯!在曹操手下便矮张郃一头,难道去了汉王手下就不会吗?仅存的有点孤傲,让高览不会再做出当年官渡时的选 择! 张郃听到高览的回答,再次出言劝说道:“我知兄台心中所想!汉王任贤与能,不避出身!兄台一身本领,不该捐弃在此!若肯弃暗投明,张郃必定向汉王保举兄台!” 高览冷笑道:“笑话!我高览还要受你嗟来之食不成!败了就败了!大不了一死,又何足惜?” 张郃见高览心意坚决,是断不肯再接受自己的劝降,只得长叹一声,喃喃说道:“那就怪不得我了!” 张郃一挥手,四围将士一拥而上!如乌云盖顶,似风卷残云!瞬间便将高览剩下的百骑淹没殆尽! 高览身中十九创,战死鸡关寨下!原本以为自己机会终于来了!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走上了一趟不归路! 张郃翻身下马,来至高览尸身前。高览倒在地上,仰面朝天,睁大的双眼,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高兄何苦如此!哎!罢了罢了!”张郃叹息着为高览合上了双眼,随后起身道:“将高将军就地厚葬鸡关寨下!” 再说锦屏山外曹军副将邓展,阻拦高览不及,却又不敢轻易追上前去相助,只能是等候在锦屏山外,只望高览能够全身而退。 等了许久,方才见到严匡、苏由带着残兵出来,邓展急忙上前问道:“高将军何在?” 二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邓展更是心急,再次急问,严匡这才回答道:“我等与高将军分兵而行,不知高将军眼下情势如何!” “那你二人为何却是如此狼狈?”邓展急切的问道。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说出了三里坡遭遇伏击之事!二人带的六千人马,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半!邓展听到二人所说,更是心急!又见二人一副死人相,更是怒道:“既 不知高将军安危,为何不去接应?” “那张郃人马实在太多,我等力战不敌,又如何还能接应高将军?”苏由喃喃说道。“只怕高将军是凶多吉少了!张郃用兵实在太过厉害!那匹夫故意以微弱兵力诱我等入山,却将大部人马埋伏山中!占尽地利!既是早有预谋,肯定也是万无一失。”严匡 叹气道。 邓展虽然心急,却也毫无办法,虽然斥责二人不去接应高览,可他自己不也是没敢上前吗? 张郃善借地利,这一点在曹营之中,人尽皆知,邓展也是再清楚不过了。这才是其忌惮之处,因此才不敢入山! 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高览就是吃了大意的亏。 邓展思量之下,只能继续按兵锦屏山外,不过也派出了小股斥候,入山探听消息。 直到夜里,方才见到斥候回营。 “如何?”邓展急忙问道。 斥候停顿了一下,还是回话道:“鸡关寨下发现厮杀战场!” 一听这话,邓展等人立刻便被震惊,急忙追问道:“情势如何?” 斥候犹豫了好久,才回话道:“发现我军尸首数千,不见张郃军踪影。” “高将军何在?”邓展更加着急的问道。“鸡关寨下有一新冢,立有一简易墓碑,上书汉故讨逆将军高览之墓!”斥候说完,神情哀伤。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高士大名 邓展等人一听这话,当时就瘫坐在地。 “怎会如此?”邓展心下一时大乱。 “高将军既然战死,眼下我等该怎么办?”严匡问道,严匡这是担心张郃会再来袭击。 被严匡这么一提醒,邓展立刻便又警觉起来!他知道张郃用兵很厉害,没追现在张郃现在正在谋划怎么乘胜追击!那情势可就不妙了! “快!传令下去!现在就撤走!” 高览死了,邓展便是主将,由于担心再被张郃袭击,邓展立即便下令后撤!而此时已经是深夜!不过严匡可苏由没有任何的犹疑,似乎二人比邓展更加担心。 于是在邓展的命令下,曹军连夜撤出了锦屏山!这一场遭遇战,高览与张郃原本都是两万兵马,可是一战过后,高览军阵亡竟达七千余众!邓展等人带着八九千人撤退,剩下的几千人流落山间,数日之后,也逃了回去 ! 斥候探得邓展动向,飞马回报,张郃点了点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如此,明日便可安心去往宜阳了!”其实张郃大可以再击邓展,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并非是张郃顾念同为曹营将领,而是张郃明白,此时不到万不得已,必须尽量的保存实力!邓展毕竟是稳稳的驻军山外 ,而张郃军大战方罢,再行出击,显然会要耗费更大的兵力。 第二日一早,张郃便动身前往宜阳。 汉代宜阳,约莫在今河南宜阳与洛宁之间。《史记·苏秦列传》记载:“韩北有巩、成皋之固,西有宜阳、商阪之塞”,说的就是这个宜阳。从史记上也可以看出,宜阳是一处要地。不过在刘征进攻洛阳之前,宜阳并没有凸显出其重要性。而现在刘征被困,宜阳立刻便成为了一处焦点,可以说宜阳便是刘征的 生路所在! 从锦屏山往西三十里,便到了宜阳。张郃引军沿着洛水西行,行至宜阳城东山下时,忽然山上一个声音传来。 那声音问道:“敢问将军自何处来?” 张郃听见那声音,立即抬头望去,但见半山腰上一处平地,正站着一个五短身材的长袍男子,虽然看不太清相貌,但是隐隐约约,却也难说此人长相出众。 “敢问高士尊姓大名!” 山中向来多隐士,且此人穿着长袍,显然不是个山野樵夫,张郃勒住兵马,向山上拱手问道。 那人却并不回答张郃,只是继续问道:“我是先问将军,将军该先答我才是!” 张郃感觉很奇怪,不过还是拱手答道:“在下乃汉王部将张郃!今引军至此,叨扰贵宝地,还望先生海涵!” 山上一听,即大笑起来:“如此看来,想是那孙权背叛了汉王,是也不是?”张郃一听,顿时惊讶不已!此人怎会知道孙权背叛汉王之事?宜阳此地,消息并不畅通,汉王败退之事,并没有几天,显然这人不可能从宜阳之外得到消息,那就只能说 明一点,此人有过人的智慧,早已窥见的眼下的局面! 张郃赶紧下马,特意前走两步,拱手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何以知汉王为孙权所叛?”那人负手仰天笑道:“孙权碧眼小儿!性贪而忌,不能容人!伪诈知人,却不能尽用!汉王冀望与周瑜、鲁肃,殊不知二人皆愚忠之辈!必死孙权之手!又岂能阻拦孙权逆 天而行?在下不才,襄阳庞统是也!” 一听到这名字,张郃顿时惊讶万分,想不到此人便是人称凤雏的庞统!早就听说过此人的名讳,还听说过当年庞统曾面会过汉王,最后拂袖而去! 当时刘征驻军夷陵,而张郃并不在,因此未曾得见,这才没有认出来。不过听到庞统的大名,张郃还是十分震惊。 “原来先生便是人称凤雏的荆襄高士庞统庞士元!请受张郃一拜!” 其实张郃的年纪比庞统还大,不过张郃向来敬重有名声的大才,且这人连汉王都不能屈就,可见绝非追名逐利之辈!庞统本来还十分高调,但见张郃对自己如此行礼,却也是十分不好意思!于是赶紧从山腰走了下来,来至张郃面前,拱手拜道:“将军礼重了!早就听闻张将军大名!今日 一见果然不凡!将军扬名天下之时,庞某尚且只是一介孩童,岂敢当将军大礼!” 庞统这人的性情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你若是在他面前装腔作势,管你是天子王侯,他根本就不鸟你!可是你若对他恭敬,他一定对你更加恭敬!现在就是如此。庞统来到面前,张郃这才仔细看清楚庞统模样,五短身材,一张脸好似出生时被人拍过一巴掌!大鼻头,眼睛似乎也有点不那么对称,不过眼神却是十分犀利!张郃只是 与他对视了一眼,便为之一震!那眼神似深不见底,绝非张郃所能看穿! 庞统打量了一下张郃身后的队伍,淡淡笑道:“若在下所料不错,昨日将军必有一战,不知对否?” 张郃心道,此人眼睛好生厉害!于是回话道:“不错!昨日在锦屏山下遭遇高览!” “将军胜了?还是大胜?” “不敢妄称大胜!”张郃答道。 “高览是死是逃?”庞统莫名其妙的问道。 张郃微微叹息了一声,回话道:“死!” 庞统不禁摇了摇头,又轻笑了几声。 “先生为何发笑?”张郃不禁问道。 “将军不该杀那高览!” “为何?”张郃很是惊讶的问道。“杀了高览,重挫其部,其余曹军各部岂能善罢甘休?眼下汉王乃是求生之时,曹军虽欲断汉王后路,却无杀汉王之心!而高览一死,岂不是更加激怒曹军?”庞统淡淡说 道。 张郃一听,这才明白自己犯下了大错!确实不该杀高览! 只这一句话,张郃对庞统的睿智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于是赶紧拱手问道:“此事可有补救之策?还请先生教我!” 庞统摇了摇头道:“错了就是错了!何须补救!不过是面对的敌人多了一些罢了!事已至此,不如索性聚于一战!” 张郃一听这话,立刻便领会到了什么,于是拱手问道:“先生之意,莫非是愿意出手相助?”庞统笑了笑道:“不急!不急!将军可令汉王亲自来请!那时可以看我心情,然后再决定是否出手相助!”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贾诩病倒 庞统这人性情略微有些古怪,他一直记着当年夷陵汉王没有听从自己留下自己,因此才对张郃说出这样的话来!目的就是要找回当年的颜面!当年刘征可是两次派人去请庞统,第一次是司马懿,几乎都已经成行,结果却遭遇了变故。第二次被徐庶请到,结果话没说两句,却是很不投机!庞统当天就离去,而刘 征也没有强留。换句不是太恰当的话,刘征与庞统,可谓是“始乱之,终弃之”!庞统对此至今还是有些意见的!大费周章将他请了去,结果却任由他离开。从这个角度来讲,刘征的确是 有些对不住庞统。 张郃一听庞统这话,对庞统的好感顿时消去,甚至还微有怒色! 什么叫“让汉王亲自来请”?什么叫“看我心情”? 这庞统竟然如此自大!任谁一时也难以接受!张郃自然也不例外! 张郃毕竟是汉王下属,无论何时,首先自然是要维护汉王的利益,维护汉王的名声。庞统如此“目中无人”,也不由得张郃不起怒意!不过张郃毕竟还是稳重人,只是脸色微变,沉声道:“足下确实是名动荆襄,不过汉王麾下也不是无人!张郃以为,人贵有自知之明,若是足下不肯相助,也不必如此推脱 !” 庞统看出张郃的怒意,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适,只是淡淡笑道:“庞某言尽于此,将军记下便是!若汉王肯亲自来请,庞某便在城北桑谷静候!” 说完,庞统又对张郃拱手道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去。 张郃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夸口之人,心中很是失望,便也没有挽留庞统,便任由其离去。 副将牛盖上前言道:“此人如此放肆!本该教训他一顿!将军何故就这么放他走?” 张郃制止牛盖道:“不可胡言乱语!” 随后张郃也没有再计较此事,便引军进驻了宜阳,随后便派出人前去将军情通报新城汉王。却说阎行这边,几乎差点冻死霍阳山中,意外遇到的温泉,却是救了阎行及其部下一命!在温泉边上休整了一夜,又杀了一些战马果腹,恢复了体力之后,阎行随即又继 续出发!山中无路,几乎都要一步步的踩出路来!战马走前,人在其后,经过了艰难的跋涉,阎行终于带着残部走出了霍阳山,走到了伊水边上!再看身后人马时,已经只剩下了 数百人!战马也只剩下了七八匹!鲁阳整整六万人,剩下的便全在这里了! 走出了霍阳山,阎行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稍微歇息了片刻,阎行旋即带着人顺着伊水而下,一路往新城而去! 新城汉王大营,刘征正在等候张郃消息。时天寒地冻,虽是春正月,毕竟不是南方,新城这里,依旧吹着寒冷的北风。 老迈的贾诩竟也染上了风寒!一向还算硬朗的贾诩,一夜之间便佝偻起来! “来人!快多搬几盆炭火来!”刘征坐在贾诩身边,对帐中卫士道。 吉本随军侍奉刘征,也被刘征叫来好生看护贾诩。 “如何?”吉本诊完脉,刘征便急切的问道。 吉本回话道:“只是偶感风寒,不过……” “不过什么?”刘征最怕听到这个词! 吉本回话道:“不过中护军年事已高,且现在行军在外,不得静养,恐怕一时难以痊愈。” 贾诩已经是六十一岁的人了,说是风烛残年也不为过。听到吉本的话,刘征很是难过,让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跟着自己出征,本来就是有些过意不去。可是刘征又离不开贾诩,刘征需要贾诩在身边出谋划策,且不说贾诩还能 不能够帮助他化险为夷,至少有这么一个睿智的人在身边,总还是能多听到一种声音。 “老臣拖累汉王了!” 贾诩沙哑的声音,让这句话听起来更加情真意切,也让刘征心里更加难受。 “先生哪里话!这叫本王何以自容?”刘征宽解道:“先生好生静养,不过是区区风寒而已,两三日便会痊愈!” 说罢,刘征才起身离开,才走了两步,刘征忽然又回转身来,解下了自己身上战袍,亲手为贾诩盖在身上,并对贾诩报以微笑,随后才回到了自己帐中。 “太平啊!你跟本王说句实话,文和先生这风寒多久能够痊愈?”刘征问吉本道。 吉本面露难色,犹豫了好久才回话道:“恐怕一时难以痊愈!现在大军被困,军中少药。在下观中护军之症,似并不只是风寒。” 闻听此言,刘征心下一震,急忙问道:“此言何意?”吉本再思虑了两边,才回话道:“据我所知,中护军体质本十分强健,数年之前,在下便曾为中护军诊断过。不过自中护军从西域归来,观其气色,却是差了太多!或是在 西域操劳过度,加上西域气候异常,一日多变,怕是其体魄有所亏损!今日虽是风寒侵体,却似又有燥热之状。寻常人都难以忍受,何况中护军已是花甲之年!”听到吉本这话,刘征心中突然升起强烈的自责!当初将贾诩发去西域可是自己亲口下的命令!如今西域是平定了,却不想因此而让贾诩元气大损!否则以贾诩的体魄,又 怎会仅仅因一场风寒便病倒在榻上? “照你这么说,文和先生这病一时是好不了了?”刘征神色凝重的问道。 吉本摇了摇头:“恐怕不只是一时难以痊愈,若是不能静养,或有性命之忧!” “什么?你可看准了?”刘征十分震惊的问道。 吉本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刘征一下子便靠在了枕臂上,眼中尽是愧疚! 静养?谈何容易!吕蒙已经到了广成关,而夏侯惇正引兵往伊阙关而来!新城能有几日安宁?贾诩势必是还要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哪里能够得到静养? “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刘征十分焦虑的问道。 吉本摇了摇头道:“若是在长安,或许有办法,在这里,在下也无计可施。” 刘征十分难过,挥了挥手道:“你去照顾文和先生吧!尽你所能!”吉本拱手拜退。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谁人不悲 贾诩突然病倒,令刘征措手不及!诚然,整个军中,每日都有生病,也每日都有人痊愈。可是贾诩对于刘征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别人可以病,贾诩不能病!刘征还要靠 他拿主意! 中军帐中,刘征第一次感到了忧心忡忡,哪怕是听到孙权倒戈相向,刘征也没有这样忧虑。 新城之外是危机四伏,新城之中,也是千疮百孔。将士们的士气都很低落,将军们脸上也几乎没有了笑容。这一切都积压在刘征心头,让他备感焦虑。 马云禄走了进来,刘征正靠在枕臂上,闭着眼睛休息。 马云禄取来一件锦袍为刘征轻轻盖上,正想收回手,却被刘征拉住。 “夫人哪,你说本王此番还能否脱困?”刘征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低声的问道。 马云禄坐了下来,靠住刘征肩膀,极其温柔的说道:“汉王吉人天相,这天下,没有人能困住汉王!” 刘征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握紧马云禄冰凉的手,又起身将马云禄抱在怀里,轻声说道:“是啊!这天下,没人能困住我!” 其实并非是没有人能够困住刘征,只不过能够困住刘征的人,已经不再了。即便是这个人不在了,每当抱着马云禄时,刘征总还是难免想起她。自从随军自后,马云禄很少说话,似乎成熟稳重了许多。她知道军中事不是她该插手的,她要的只是紧紧跟在汉王身边,陪着他,护着他,高兴时,为他一起庆贺,失意 时,让他有个人可以倾诉,可以怀抱。 的确,抱着马云禄,让刘征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温暖。有时候安慰并不需要言语,话说的再多也没用,需要的只是陪伴,只是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让你不感觉到孤独。 失意、焦虑、忧心、怅惘的一面,刘征不能在手下人面前显露,可人不是机器,总归是有各种情绪的,好在还有马云禄。 刘征将云禄抱的更紧了,越是这样,马云禄越能感受到刘征心中的强烈的不安!人在最不安的时候,才最想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才最想抱住能抱住的人。一无所有的时候,人没有什么可失去的,那时便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因为无所畏惧!可是人一旦拥有的多了一些!心里的负担也就随之多了一些!你会害怕失去,你会 开始畏惧阻碍。正如最小气的永远不是那最贫穷的人,也不是最富有的人,而是那些既不贫穷也不富有的人。现在的刘征就是那个既不贫穷也不富有的人!他拥有了巴蜀、南中、雍凉,手下数十万将士,绝对算不上“贫穷”!可是他也算不上“富有”,因为这大汉天下,他仅仅拥有 了其中四分之一!等到廓清天下,扫清四海时,他才能算是“富有”。 人最怕的不是功成身死,而是壮志未酬! 功成身死不过是一己之躯的陨灭,该干的事情终究是干成了!而壮志未酬最令人难以接受!努力了,却没有达到目标,一朝失败,所有一切化为乌有! 刘征脑海中开始想到一些从来不曾想过的事情,这令他很是焦虑。这种焦虑难以排遣,只能是他独自忍受,只能是他一人扛在肩上。 阎行终于带着人来到了新城!当看到新城一望无际的营帐时,阎行几乎是热泪盈眶,这泪水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报!” 随着一声长报传来,刘征也从焦虑中惊醒过来。马云禄起身端坐一旁,刘征开口道:“何事进来说话!” 小校迈步走了进来,上前跪拜道:“阎将军自鲁阳而来!” 刘征闻言大惊,急忙问道:“阎彦明现在何处?” “就在帐外!” 刘征噌的一下便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分开帐幔便往外走!才走了出来,沮授、赵云、朴胡、庞德等人已经纷纷来到中军帐外。阎行、吴班跪在帐前,头深深的磕在地上。 刘征心中一惊,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已经如阴云般迅速笼罩在了刘征心头!刘征的心跳迅速激烈起来,如同战鼓一般,一声声的锤击在刘征胸口! “张绣呢?为何不见张绣?”刘征呼吸也急促起来,紧紧的盯着阎行、吴班二人问道。 阎行没有抬头,但是所有人都分明已经听到了他的啜泣之声! “张将军……张将军为吴军所困,命末将拼死杀出,而将军……” “怎么了!怎么了……我问你张绣怎么了!” 刘征忍不住终于激动起来,张绣是他的大将,也是他复起于河东的首功之臣!若是没有他留在河东白波谷的那两三千人,刘征连重归汉中的机会都没有! 当初张绣为了表明自己重新振作的决心,不惜断去一指,从此被军中称为九指将军!这样一个人,如何不让刘征激动! 阎行终于抬起头来,却不敢面对刘征的目光,终于再次一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张将军说,当年浍水丧兵,如今再度被围,无颜再见汉王!将军……战死鲁山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阎行也从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吴班亦是如此,二人一个接一个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而刘征听到这句话时,几乎是肝肠寸断!众人闻听得此噩耗,一个个皆是悲伤满面!谁人不悲?张绣自晋阳投效汉王,迄今一十五载!未曾有一日变心!哪怕是浍水被袁绍击败,张绣也没有想过改换门庭!宁愿蜗居在白波谷,被人当作土匪山贼,也绝不 肯再去为别人效力!以张绣的本事和资历,他完全可以在其他枭雄手下谋得一个不错的职位,可是他却在白波谷等了整整五年!阎行、吴班二人还在重重的磕头,想要以此消减心中的愧疚。刘征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迈着步子走到二人面前,伸出双手,扶住二人肩膀道:“起来吧!这不是你们的错 !这笔帐要记在孙权头上,记在东吴兵头上!有朝一日,本王一定带你们讨还这一笔血债!”二人还不肯起身,赵云、朴胡二人见状,赶紧上前强行扶起二人,二人抬头时,额头已经磕烂,满面鲜血!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屋漏逢雨 众人听到鲁阳的消息,都万分悲痛,却还有一个更加悲痛之人。 先前被张绣派来向汉王报信的张嶷,听到阎行来到了新城,于是急匆匆向汉王军帐跑了过来,来到这里便听到了这个场面,张嶷一下子就愣住了!霎时间泪如雨下! 张嶷虽只是张绣的义子,但张绣却待其如亲骨肉,张嶷这一身本事也都是张绣所教。可以说在张嶷的心中,张绣与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任何分别! “义父!义父……”张嶷已经没有更多言语,只有跪地仰天哭嚎,喊着张绣。 刘征正是悲伤之际,又看到张嶷这番模样,更是触动了痛处!众人也都看向张嶷,杨任等人赶紧上前安慰。 刚刚站起身来的阎行、吴班二人看到张嶷痛哭悲泣的模样,立刻又走向了张嶷,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阎行紧紧抓住张嶷的肩膀,眼角泪痕未干,泣声道:“伯岐,叔父对不住你!更对不住张将军!”平日里,张嶷对阎行都是以叔父相称。阎行看到张嶷,眼前便又闪现张绣的身影,心中更加哀痛欲绝。虽然阎行是奉命逃出鲁阳,可是却也难免深深自责。主将死了,作 为副将的他却活着,对于阎行来说,这就是他的过错!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怀的一道伤疤!阎行可以自责,旁人却是不能对他有半句指摘。谁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活着,比死难多了!因为死去的人已经万事皆空,而活着的人将永远的背负着内疚!永远背 负着痛苦!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起当初的那一幕,必定是一场噩梦! 病倒在榻上的老贾诩听见营中嘈杂之声,还传来了隐约的哭嚎,不禁问道:“营中发生了何事?” 护卫出去查看了一番,很快便回来想贾诩禀报道:“鲁阳阎将军回来了!” 虽然护卫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话,但贾诩立刻便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显然,他已经从这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话里面猜测到了鲁阳的结局!阎将军回来了!不是张将军回来了,贾诩顷刻间便明白,张绣已经战死在了鲁阳!吕蒙已经占据了广成关,大道不通,则阎行必然只能带领零星士众回来!那么鲁阳其余 的人马是什么下场,也就不难猜测了! 贾诩忽然间觉得天旋地转,帐篷顶上还像是打开来一扇巨大的黑漆漆门,放佛就要将他吞噬进去! 贾诩强自镇定,脸色突然又涨红起来,随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长满了老人斑的皮肤上青筋突出,嘴唇发乌! 服侍贾诩的侍从赶紧上前,护卫急忙跑出帐外来报汉王!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刘征正宽解张嶷之际,听到贾诩病况加重,真真是心力交瘁!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更要紧!张嶷也强忍住心中的悲痛,不愿再为汉王增添烦忧!刘征于是便令赵云安置阎行等人,自己则带着沮授、朴胡急忙来见贾诩。当刘征再次来到贾诩军帐时,医工长吉本已经在帐中。贾诩也停止了剧烈的咳嗽,只是时不时咳出一口浓痰。但看贾诩气色,却是越发的差了!一旁的吉本神情也十分凝 重,看得出来,贾诩的病更重了!重到说话都开始变得艰难。 看到刘征到来,贾诩想要强撑着起身,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却是再也无法支撑起风烛残年的病躯! 刘征紧走两步来至贾诩身前,按住贾诩肩膀道:“先生不需多礼!安心静养便好!” 贾诩撇着头,看向刘征,脸上写满了深深的忧虑。刘征惊恐的发现,贾诩以往那锐利的眼神消失了!现在只有浑浊的双目! 贾诩抓住刘征的手问道:“汉王!可是鲁阳有了消息?” 刘征知道瞒不过贾诩,只得默默点了点头,又叹息了一声道:“鲁阳失守了!”鲁阳的失守,意味着刘征彻底没有了原路返回的希望。鲁阳尚在的时候,刘征或许还可以倾军一击,重新攻破广成关,打通与鲁阳之间的联系,这样的话,战场便可以移 到颍川境内,胜负尚未可知! 可是先是吕蒙稳据广成关,紧接着鲁阳全军覆没,刘征往南的通道彻底被堵死!往北自然是也不可能了!如今便只剩下一条往西的艰险之路!情势如雪上加霜! 看到刘征点头,贾诩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又缓缓的打开来,刘征分明从贾诩眼睛里看到了浑浊的泪水。 “是老臣无能,才使汉王身陷今日窘迫之境!老臣罪过深重矣!”贾诩深深的自责道。贾诩领着中护军的职衔,周护三军便是他最大的责任!如今鲁阳六万将士全军覆没,贾诩如何能不自责?虽然并不能算是贾诩的过错,可是听到这样的坏消息,总是难免 让人悲伤!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曹操也兵败在了乌林,刘征遭遇今日的困境也并非不可理解。毕竟都是人,没有人是十全十美,没有事是一帆风顺!挫折总 是在所难免。刘征太想攻取洛阳,以至于投入了太多的兵马。太相信周瑜、鲁肃,却失算于孙权的野心和手腕!而贾诩为了帮助刘征达成愿望,也大胆行事,以至于放弃了稳打稳扎的 行事风格。总之,刘征今日的局面,有各种各样的因素。人能控制的事情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更多的时候,只能将所有的不顺归结为天意!或许冥冥之中,这就是天意!是上天给刘征的一个教训!一个既他痛苦又深刻的 教训!自复起河东,重归汉中以来,刘征走的太过顺利了!数年之间,以一个小小的汉中,攻取了益州,平定了南中,收拾了陇右河西,取下了关中三辅,乃至于久已不通大汉 的西域也再次威服。这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的让刘征以为自己一击可定中原!让刘征错误的以为洛阳手到擒来! 若说当年华阴之变是因为失之于人,那么今日的危局便是失之于势!好在今日局面尚不及当年凶险!至少刘征身边还有近十万兵马!至少刘征身边还有一众忠心的将领!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广成会兵 “先生言重了!千错万错都是本王的错!与先生无关!今日之局或是上天给本王的一次教训!不过先生放心!天无绝人之路,那孙权、曹操想要置本王于死地,恐怕还没那 么容易!”贾诩已经病重,刘征不能在他面前显露半点泄气,他需要让贾诩也让其他人知道,没有什么危机是过不去的!他依旧充满信心!因为风雨之后是彩虹,熬过黑暗,黎明很 快便会到来! 贾诩看到刘征坚定的眼神,终于也露出了一丝的笑容。“汉王!鲁阳已经失守,吕蒙很快便会有援军到来,新城不可久留!当务之急,乃是先寻一处易守难攻之地安顿部众,然后再向西探路!溯洛水而上,可至弘农,必有路径 可通!”贾诩即便是身处病中,却一直都没有停止思考。现在对刘征来说,最大的问题是一旦他从新城离开,吴兵、曹兵必定会乘势追击!那样的话极易陷入兵败如山倒的困境!这就跟人面对狗一样,你不能转身就跑,因为那样的话无疑是在向狗示弱,恶狗会毫不犹豫的追上来撕咬!想要不被恶狗重伤,唯一的办法就是面对着恶狗,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进入安全地带,然后才可以放 心而走! 刘征现在面对是两条恶狗!形势更加严峻! 可是现在摆在刘征面前的难题是张郃还没有回信!他并不知道往西的路是否已经被曹军占据!刘征只好安抚贾诩道:“先生安心养病!先生的话本王记下了!” 见到贾诩咳嗽渐轻,也平静了许多,刘征这才起身离开。 “公与先生,军中还有多少日军粮?”刘征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沮授面露难色,叹息了一声道:“还可支应二十日,若是节衣缩食,勉强能撑到二十五日。”听到军中已经只剩下二十日粮了,刘征心情越发的沉重。从新城回到关中,其间少说也有六七百里!更何况还几乎全部是山道,甚至还需要派人先去寻路、开路!更严重 的是后面还有两路追兵! 听完沮授的禀报,刘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回了营帐之中。广成关内,吕蒙等待着援军的到来!鲁阳破灭之后,严畯旋即带着兵马北上,很快便来到了广成关下。吕蒙早已接到鲁阳捷报,就等着各路兵马来合,终于见到了援军, 吕蒙心下大喜,立刻便亲自出关相迎! 严畯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赵咨受到了严畯的赏识,也跟在严畯的身旁。黄盖、韩当二人有意跟严畯保持距离,因此并没有紧跟在严畯身边,而是随后领兵。吕蒙驻足关外,看见严畯到来,可谓是满面春风!却不见黄盖、韩当二人,由是吕蒙心中略微有些不喜。说到底吕蒙还是出身军旅,与严畯算不上通道中人。虽然名义上 将兵攻破鲁阳的是严畯,但吕蒙心里清楚,这完全是程普、黄盖、韩当等人的功劳!严畯不过是个捞功之人。 因此没有看到黄盖、韩当二人走前,吕蒙心甚怏怏,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许多,看不出来是喜是怒。 严畯倒是颇为自傲,直接骑着高头大马直至吕蒙面前,方才下马上前,对吕蒙拱手道:“严畯拜见吕大都督!” 说罢方才作势要下拜,军职人员参见上级本该单膝下拜。严畯却是先参军后下拜,其意不言自明。就是在自以为在鲁阳建了大功,因此才有些倨傲。 吕蒙当然看出严畯的心思,于是不等严畯下拜,吕蒙便上前托住严畯道:“曼才兄不必多礼!鲁阳一役堪称完美!曼才兄功不可没!” 严畯见吕蒙主动扶住自己,当下欣然领受,更是得意洋洋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将士们的功劳!此一战全灭张绣所部,想来对大都督应当是有所助益!” 前半句将士们的功劳是假,后半句全灭张绣才是严畯的重点!吕蒙微微笑道:“张绣所部皆是汉中兵马,可算是汉王最忠心的一部!今我东吴将士在曼才兄的指挥下能够全歼汉王的汉中兵团,诚可谓是不世之功啊!吕蒙当亲自为曼才 兄请功于寿春!有此一战,曼才兄必可扬名千古!” 吕蒙极尽夸赞之词,严畯是喜不自胜,嘴上还是谦虚道:“全赖三军用命!黄公覆将军、韩义公将军身先士卒,亦是功劳不小!” 严畯到底还是没有大包大揽,不忘提一句黄盖、韩当,吕蒙心里这才稍稍满意。于是问道:“二位将军何在?” 严畯回话道:“二位将军领兵在后。” 吕蒙于是招呼部将公孙阳、谢旌二人过来,对二人道:“你二人前去迎接黄、韩二位将军!” 说罢吕蒙便亲自请严畯入关去了!谢旌见吕蒙对严畯那般恭敬,心不甚悦,不禁抱怨道:“大都督为何对那严畯如此卑躬屈膝?鲁阳一役,与那严畯何干!” 公孙阳赶紧制止谢旌道:“谢兄小声!你以为大都督不知鲁阳究竟是谁功劳?大都督难道不比你我清楚?” “那大都督为何不亲自迎黄、韩二位将军?”谢旌不满的说道。 公孙阳冷笑了一声,淡淡说道:“因为小人不可得罪!” 被公孙阳这么一说,谢旌也只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随后二人带着一队手下亲自出迎五里之外! 黄盖、韩当二人并骑而行,黄盖笑谓韩当道:“义公猜一猜吕蒙会不会来迎你我?” 韩当当即出言回道:“吕蒙一介后辈晚生,今虽位在你我之上,想来也不敢太放肆吧!” 言下之意就是吕蒙必定亲自出迎。若论代数来说,程普、黄盖、韩当是孙坚的部下,而周瑜实际上应该算与孙策一代。至于吕蒙,严格来说,恐怕还是在孙权手下才算冒出来。这样算起来,吕蒙可比黄盖 、韩当二人晚了两代。虽然现在吕蒙是大都督,可是论资历,比黄盖、韩当二人还是差的远!因此,韩当才认为吕蒙出关相迎乃是理所应当!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决定转移 韩当满心以为吕蒙会来迎接,黄盖只是笑道:“我猜吕蒙是顾不上你我了!” 韩当心下狐疑的问道:“这是为何?” 黄盖看着前方,面带深意的笑道:“你我比周瑜大都督如何?” 韩当瞬间明白过来!先前吕蒙可以不顾周瑜,现在又怎么会卖自己面子呢?回想吕蒙近来的作为,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一心只向着主公孙权。 “是了!是了!你我两个糟老头子,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看来是没什么用了!”韩当亦不禁自我调笑道。 果然不出黄盖所料,吕蒙的确没有来迎接他们二人,他正忙着招呼严畯呢!东吴数路兵马汇集广成关下,总兵力亦有十万之众!这已经算是与刘征势均力敌了!刘征部下兵马的战力原本要高处东吴兵不少,可是现在局面不利,军心受挫,因此大 打折扣,算下来与吕蒙手下的东吴兵也就差不多了!严畯虽然被吕蒙恭维着,但基本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一到广成关,便迫不及待的将程普留下的兵符印信交了出来,吕蒙几次“推辞”,奈何严畯态度坚决,于是只好领受。如此一来,吕蒙算是真正成为了广成关这十万兵马的第一号人物!东吴几乎半数兵力,算是都交到了吕蒙手中。由此,吕蒙也真正意义上成为了继周瑜之后,东吴的新 任大都督! 新城汉王营中,接连的坏消息让刘征十分苦恼,正在刘征为此忧思之际,张郃终于传来了消息! 一起飞回新城大营,直入汉王中军大帐! “军情如何?速速报来!”刘征已经等的急不可耐了! “禀汉王!我部人马于洛水锦屏山下遭遇曹将高览!张郃将军大破其军于鸡关寨!斩杀数千级,并斩敌将高览,大获全胜!眼下已经进驻宜阳,特来报知汉王!”此消息一出,帐中众将皆是为之一振!在这样困顿的时候,还能取得一场胜绩,并且还斩杀了名将高览,这可是难得的好消息!这一场胜利对于军心的提振,无疑是有着 积极的作用!更关键的是张郃顺利的进驻了宜阳,没有让宜阳落入敌手,由此,刘征算是获得了一线生机! “好啊!张郃不愧是本王良将!众将听令!明日一早启程,全军拔营前往宜阳!”刘征当即对众人下令道。 新城众将闻声皆出列应诺! 拿下宜阳相当于给刘征来了一计强心针!有张郃两万人马守在宜阳,这条通道算是打通了!众人各自领命而去,既将张郃大捷的消息传至了军中,也开始着手准备转移。 沮授留在了刘征帐中,对刘征拱手问道:“宜阳道通,但眼下亦有一见难事,不知汉王如何打算?” 沮授才说出口,刘征便已经明白了他要问的话。“此正是本王为难之处!孟起、文远,皆为虎将,谁人断后,却是难以抉择!新城大军一撤,孙、曹两路兵马必定直扑二来,若本王推算不错,孙、曹两家兵马加起来只怕 不下一二十万!无论谁选择断后,势必都会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刘征一时有些犹豫道。 “在下以为,此事还是交给张文远将军较好!”沮授建议道。 “为何?”刘征不禁问道。 沮授回话道:“马孟起将军毕竟王妃胞兄,将来必是汉王倚重之人!” “这是何话!文远难道就不是本王所倚重之人么!”听到沮授的话,刘征突然作色道。 沮授赶紧拱手谢罪道:“在下失言!只是马孟起将军终究是汉王外家。”沮授并不是厚此薄彼,有汉一代,外戚都是帝王家倚重的对象。虽然其中不乏鲁莽匹夫,但终究来说,还是维持了帝王家的地位。因此外戚始终还是被视作帝王家主要的 依靠,毕竟什么都比不上血脉亲。 沮授是从这个角度来考虑,因为刘征毕竟子嗣不多,亲兄弟更是没有,因此马超这个外戚无疑是刘征必须倚重的。 刘征很快便从愤怒中平静了下来,他也知道沮授是为了自己着想,只是跟自己想的有些偏差。 正在二人谈论此事时,一骑自张辽迎飞来禀报。 “可是广成关有何异动?”刘征不禁问道。 小将答道:“据探马来报,广成关突然多了数倍兵马!观其营寨,遍布方圆十里!张将军来请尽快撤出新城,将军已经做好了迎战吴兵的准备!” 一听到这个消息,刘征看向沮授道:“看来此事无需争议了!非张文远不能担当此重任!”沮授言道:“既是东吴兵马要先动手,那便也只能由文远将军断后了!明日一早新城撤军,汉王可令马孟起将军随后引军西度龙门山,溯洛水西进,然后至宜阳会合!至于 张文远将军,可令其且战且退,退至陆浑关驻下,待汉王军至宜阳,然后再来会合!” 陆浑关是一个已经废弃了很久的关隘,这还是更始年间,赤眉军用过,到现在将近两百年了!不过现在却又派上了用场。 沮授快速的为刘征分析了转移方略,刘征点头道:“公与先生之言是也!那就即刻传令吧!” 刘征当即定下撤军方略,于是很快新城兵马准备完毕,另有两队传令兵分赴张辽、马超营而去! 马超驻军伊阙关,而夏侯惇已经引兵近至伊阙关北二十里外。不过夏侯惇引军到后,却按下了兵马,并没有立即对马超发动进攻!这令马超很是困惑。 “这夏侯惇既然已经到了二十里外,为何却按兵不动?”马超疑惑道。 凭马超的脑袋,恐怕一时还看不明白,部将王平出来说道:“军至而不发,其必另有所图!看起来似乎是在等待时机。” “等待时机?”马超更是疑惑,不禁问道。 “不错!观其用兵,除非是在等待什么,否则完全没有必要按兵不动!”王平看出了些端倪,却也完全看透夏侯惇的想法。 “夫人以为如何?”马超又问祝融道。 “不必管他怎么想,夫君守好伊阙关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祝融倒是爽快!既然猜不透,那又何必乱想!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是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撞个满怀 祝融回答的时候面无表情,好似对面庞大的敌军并不足以扰动其心神,祝融虽是女将,却自有一番气度,这一点是许多男子都没有的。 马超见祝融如此淡定,不禁感慨道:“夫人若生为男子,必是当世豪杰!” 祝融不满道:“我今为女子,难道就算不得豪杰?” 马超赶紧赔罪道:“是我失言!夫人已是当世豪杰!足可傲视四海丈夫!” 祝融这才满意。 正当马超听了祝融的话,打算一心放在伊阙关守卫上时,刘征的军令传到了营中! 看罢军令,马超不由得一怔,继而喃喃自语道:“东吴孙权竟然调集了如此多的人马来攻汉王!看来新城的确是守不住了!”帐中众将看完军令,皆不禁咋舌!虽然知道孙权在捣汉王后路,但没有人会料到,孙权竟然一次派上这么多人马!按信中所说,预计不下十万,这可是几乎相当于孙吴此 前对付曹操时用的兵力!可那时候曹操挥军三四十万南下,足足是汉王两倍有余的兵马!而现在孙权一样派出这么多人,看来是有意置汉王于死地呀! “将军打算怎么办?”王平、马忠等人都在等着马超的决定。 “既是汉王军令,自然令至必行!待汉王先行一日之后,我等便撤出伊阙关。” 马超终于老老实实的听话了,现在可由不得他按自己的性子来!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马超还算是识大体的。 第二日一早,刘征便自新城拔营起寨,开始向宜阳转移!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才算是离开了新城!张辽接到了断后的命令,按照计划,也开始准备后撤至陆浑关。 而广成关的吕蒙,在三军会合之后,休整了一日,终于也决定了先向驻扎在新城外围的张辽发起进攻!且说从锦屏山后撤的邓展,为了显示自己经过了抗争,不是丢盔弃甲而逃,因此故意放缓了行军速度,平日可日行三十里,现在只日行十五里。退的太快,就显得他们太 无能了!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故意放缓了行军速度,却招致了一场更大的祸事!刘征自新城撤走一日后,马超也按照计划,当即做好了准备,夜幕才一降下,马超便连夜拔营起寨,迅速翻过了龙门山,进入了雒水流域,随后便溯洛水而上!向宜阳方 向前进!至于为何刘征是白天撤,而马超要晚上拔营,这是因为马超对面有夏侯惇虎视眈眈的盯着!若是白天撤走,很容易便被夏侯惇得知,那样的话夏侯惇一定会派出精锐起兵 从后追击!因此马超只能选择在晚上撤军,这样的话,至少可以暂时掩人耳目,等待夏侯惇发现时,伊阙关已经是空无一人! 马超引军沿着洛水西行,行至河口,突然跟撤退的邓展撞了个满怀! “将军!前方发现敌军营地!”先行探路的斥候急匆匆来报。 马超一听前面有敌军营地,不禁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可查清楚了,领将是谁?”马超立即问道。 “看不清楚!” 斥候不能靠的太近,夜色之中,也只是看到了一大片的篝火营房,顶多是分辨出了是曹军兵马,至于究竟是谁领兵,那就没有办法了。 不知领将是谁,马超随即又问道:“可知敌军有多少兵马?” 斥候经验十分老到,毕竟多年经验了。只要看一眼营寨分部的面积,再加上一些其他信息便可大致的判断出人数。 “约莫一万上下!”斥候回话道。马超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可是个大好机会!更何况要想去往宜阳,终归是绕不过去!反正是要打的!现在趁着夜色,倒是占便宜的好机会!自己突然率军至此,敌人 必定并不知情,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王平、马忠何在!”马超当即令道。 二人一齐出马,上前领命! “你二人随祝融将军押后,其余人跟我走!”马超当机立断,决定夜袭敌营! 杨洪、杨玩、句扶、句安四将一齐出列,当即各领本部人马,随马超先行一部,便向邓展营地摸了过去! 邓展尚在吁嗟高览之死,突然营外噪声大作! “何处传来声响!”邓展一下子便惊起,大声问道。 身边人哪里知道!一个个都你看我我看你!这是处在最外围的苏由急匆匆跑来对邓展喊道:“大事不好了!将军快快上马!汉王兵马杀过来了!” “不对呀!张郃不是已经没有跟过来吗?”邓展尚在疑惑之中! 苏由急忙说道:“不是张郃!是马超!是马超杀过来了!” “你说什么?马超不是在伊阙关吗!为何突然来了这里!”邓展大声问道。 苏由上前便拉着邓展往外走,便走边说道:“末将哪知马超为何来此,反正就是来了!将军快快上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马超攻破伊阙关,生擒乐进的事情,曹军没有人不知道,且马超早有名气,世人皆知其勇!苏由一听到马超的名字,顿时便惊心慌慌,便只顾着逃命!也还算苏由有点而 节操,不忘来喊上邓展!而另一将严匡,听到马超来袭,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马超挥军夜袭,突入邓展营中,营中曹军一时大乱,无不抱头鼠窜! 马超率军在曹营之中左右驰突,杀的曹军是人仰马翻!毫无招架之力!可怜那邓展,才被张郃吓退,却又遭遇马超,只能说他运气实在太背! 其实邓展若是不放缓行军速度,则刚好可以避过马超,没成想一个错误的决定,招致了一场大屠杀! 马超心中恨意滔天,见是曹军,哪有半点手软!冲入营中之后,见人就杀!一个都不放过!一杆长枪舞动的虎虎生风!铁蹄到处,无一幸免!俱为亡魂! “将军你看!”部将杨洪一眼便从火光中看到了邓展、苏由二人。 二人是营中领将,穿着装扮自然不与人同,即便是夜晚,借着火光也可以分辨的出!马超冲杀了一阵,正疑惑没有看到曹军将领,这下可好了!邓展、苏由二人被马超发现,该当是他二人升天!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军心重挫 马超一见有敌将,更是兴奋!当即催马杀了过去! 邓展、苏由二人正夺路而走,忽听得身后一声暴喝“贼将报上名来!”二人急忙回头,正看见马超像是一头饿虎一样扑了过来! 二人顿时惶恐,邓展还好一点,苏由只感觉双腿发软!对于马超这样级别的人物,苏由完全是没有勇气上前交手的!邓展虽然也惊恐马超突然杀来,但既然已经是到了生死关头,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反倒是镇静了许多,当即提枪勒转了坐骑,面对马超大声回话道:“某乃魏公麾下破 虏校尉邓展!马超匹夫休得……” 话还没有说完,马超一骑飞跃过来,长枪已经贯穿邓展胸背! 邓展睁大了眼睛,几乎要鼓出来!残存的一点视野正看见自己胸口一个硕大的窟窿,噗呲噗呲的往外喷着鲜血,很快便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马下,毙命当场! 击毙邓展,马超不禁啐了一口,喃喃说道:“我只问你名姓,何须多舌!”那边苏由亲眼看见这一幕,已经是被吓傻了!邓展好歹是破虏校尉,平日里也喜欢耍一些刀枪剑戟,会的兵器不少,结果不但是没有丝毫还手的机会,连说话的机会都没 有!这马超得是个什么样恐怖的存在呀! 苏由自认是比不过邓展,在马超面前那就更加微不足道了! 也不待马超动手,部下杨洪、句扶二人冲上前来,各出一击,便将愣住的苏由斩落马下!邓展好歹是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那苏由到死都没能让杀他的人知道他是谁!一夜冲杀,整个曹军营地彻底被马超冲垮!近万曹军士卒,死的死,逃的逃!已经纷作鸟兽散!严匡带着三五亲骑,逃出了马超的冲击,连夜便往东走,才奔出不到实力 ,便撞在了祝融手下!被祝融一把飞刀射中,当即落下马来,最后直接被祝融生擒! 至天明时,马超夫妻二人又合兵曹军营地,收拾了营中物资,剩下的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随后便押着严匡继续望宜阳而走! 夏侯渊一面对峙伊阙关外,一面等待着高览、邓展占据宜阳。按照预计,两日前便该得到回报,然而夏侯惇却始终没有接到消息。 夏侯惇急忙找来司马懿问道:“高览、邓展该当是进驻了宜阳,然而却迟迟未见其回报,仲达可知其中蹊跷?” 司马懿也很是惊讶,不禁疑惑道:“按说高将军是该进入宜城了!迟迟不见回报,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汉王也在盯着宜阳,高将军遭遇了汉王兵马!可是……” 司马懿低头沉吟良久,好似十分困惑。 “可即便是遭遇了汉王兵马,也不至于是没有半点消息回来!莫非……” “莫非什么?”夏侯惇急忙问道。 “莫非高将军全军覆没?”司马懿怀疑道。 很快司马懿又否定的自己的猜想,连连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去往宜阳的兵马足有两万,且高将军也是成名已久的悍将!即便是败了,也绝不至于如此!” 司马懿不太相信以后谁能一战而全歼高览率领的两万精兵!这件事情的确不容易办到,张郃设下伏兵之计,借用了有利地形,也只是斩杀了几千人而已。可是司马懿没有想到的是退下来的败军又遇见了马超!有几个人能够连战张 郃、马超?只怕是屈指可数!更何况两场皆是遭遇战!这就更难了! 就在司马懿疑惑之际,伊阙关探马匆匆来报。 夏侯惇见探马神色异常,不禁问道:“出了何事?” 探马回报道:“伊阙人去关空!马超所部不知所踪!” “什么?”夏侯惇当时就拍案而起! 司马懿却是恍然大悟!不禁长叹道:“这便是了!这便是了!看来高将军所部真是全军覆没了!” 夏侯惇听到司马懿的话,急问道:“仲达此言何意?” 司马懿苦笑一声道:“此事再清楚不过了!马超突然撤出伊阙关,将军以为他会走何处?” 夏侯惇看着司马懿,等着司马懿继续说下去。“若是高将军先遭遇了汉王兵马而落败,则汉王必先得宜阳,如此汉王必定是立即向宜阳转移!而汉王一动身,马超必然也会随之动身。马超当然不会去新城合兵,他只会 翻越龙门山,溯洛水而上,然后与汉王会军宜阳之东!这一切就说的过去了!” 司马懿说的几乎与事实一字不差!而这全部是从有限的信心中推理出来!足见其人智谋之高! 夏侯惇见司马懿十分笃定自己的判断,不禁一声长叹!没想到取宜阳不成,反又折损了两万人马!还折了高览这员大将! “哎!可惜了我这两万将士!早知如此,实不该派高览前去,若是令虎豹骑前往,必不至于此!” 夏侯惇连声叹息,可惜已经没用。当时夏侯惇也是考虑万端,既不想轻易派出虎豹骑,也有意给高览机会!可就是这样的看似合理的决策却是造成了如今的后果! 其实当时司马懿是有意劝阻夏侯惇改派虎豹骑前去的!可是夏侯惇没有找他商量,便当中宣布由高览领兵,这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司马懿心里也是十分懊恼,当时自己真应该坚定一点,不该畏缩妥协! 高览抢占宜阳不成,损失兵力是小事,高览战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问题是这一战将会对夏侯惇麾下的其余兵马造成极大的冲击! 汉王已经是败军之势,却还能杀伤如此!其他人谁还该轻易冲在前头?洛阳城下那强大的攻势,已经让曹军领教了汉王兵马的厉害,现在将更令曹军胆寒!夏侯惇徒留叹息,司马懿却是已经恢复过来,只能继续向前看。于是对夏侯惇道:“汉王既然撤出新城,想必东吴兵马也已经杀来!将军战不利,眼下还是聚敛锋芒为好, 不如先派人前去与东吴兵马取得联系,两军协同共进,将军许吴兵以辎重,由吴兵打头阵,攻击汉王,此为上策!”夏侯惇十分懊悔,却也无可奈何,于是只好同意了司马懿的建议,当即便进驻伊阙关,同时也向新城、广成方向派出了探马。很快探得了东吴兵马消息,夏侯惇随即派出了蒋济,作为使者,前去与吴军勾连。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谁可出战 且说张辽这边,接到刘征命令当即悄悄做好了准备,但营中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故,并无异常。 吕蒙知道张辽不易对付,因此并没有轻易出击,一面在等待三军整合,一面则严密监视张辽营中动向。 刘征撤走的第二日,张辽立即召集了手下诸将。部将王雄、索仁、谢雄、韩龙、孟达(非刘备部将孟达)等接得张辽军令,尽皆来至张辽军帐之中。 张辽扫视了麾下诸将一眼,众人脸上皆无惧色,张辽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汉王命我等担任断后事宜,诸位作何感想?” 索仁当即上前抱拳道:“惟大丈夫能不避艰险!为汉王效力,末将等虽死无悔!” 王雄等人亦是纷纷出列道:“虽死无悔!” 看起来,这些人都知道这次任务的艰巨,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决绝之色!张辽目光坚定的对众人说道:“诸位不愧是我张辽的兄弟!孙权背天而行,欲置汉王于死地,我等身为汉王部将,当令东吴宵小明白,汉王麾下无孬种!张辽军中无懦夫! 此战,事关汉王安危,更关乎我等荣誉!性命何足惜哉!大丈夫死且留名千古,绝不可苟且而偷生!” 众将齐声答道:“听凭将军吩咐!”欲用兵,先齐心!张辽治军有他的独到之处。这些部下,都是张辽在关中时才入张辽军中。但是这些人全部都听过张辽的事迹,知道张辽的过往!更知道张辽乃当世屈指 可数的名将!一军强弱,首在其将!在张辽的威名之下,其部下人马个个敢为张辽不避箭矢!张辽手下几乎没有什么成名的名将,但眼前这些声名不显的人却也能够坚决的执行张辽的 命令,因此张辽所部人马,战力亦是十分可观!激励了军心之后,张辽当即令道:“各营即刻挑选敢战精骑五百,交与本将!其余人马,由王雄率领,先行赶赴陆浑。入关之后,务必立即着手修筑关防,等候本将来合! ”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王雄急忙问道:“为何将军不先行?” 张辽淡然笑道:“本将军自有打算!既然要后撤,总还得给那吕蒙送个厚礼!” 众将听罢此言,立刻便明白,张辽这是要主动对吴军发起一击! “将军万万不可!末将愿领兵在后,请将军务必先行!”王雄急忙请战道。 其余众人亦纷纷请战,不过张辽却并不答应,只是严肃道:“本将军令出必行!尔等听命便是!索仁、孟达何在?” 二人闻声出列,张辽接着说道:“你二人留下为我援手!听我号令!” 二人齐声应诺,王雄等人也只好领命。 于是张辽从每营中各挑选了五百将士,总计三千精骑,分为三队,张辽自己与索仁、孟达各领一千。剩下的人马全部都交给王雄带着,先行一步往陆浑关而去。 大军撤后,张辽营地顿时显得空荡了许多,索仁不禁问道:“将军意欲何为?”张辽看向广成关方向冷声笑道:“吕蒙聚众不下十万,势大而气盛,兵众则易骄,将多则呼应不及,他绝想不到我张辽临行还会反击!此战乃是要告诉东吴众人,汉王军虽 不利,却也容不得他们肆意张狂!” 索仁、孟达二人听罢张辽的话,这才明白张辽的用意,于是当即按照张辽的命令,各自率军潜伏在营外。张辽自将一千兵马,留在营中如常。 东吴斥候探得张辽营中动静,立即回报广成关! 吕蒙正打算第二日便对张辽用兵,却先接到了张辽营中空虚的消息! “你可看清楚了?”吕蒙再次确认道。 “小的看的清清楚楚,张辽营中已空!” 吕蒙不禁大笑道:“世人皆道张辽海内名将,看来也不过是个胆小如鼠之辈!竟不敢与我东吴将士一战!可笑!可笑!亏我吕蒙竟将张辽视作了强敌!” 黄盖出言提醒道:“大都督切不可大意!张辽绝非凡俗之辈!未知虚实,不如先前一队人马前去探查清楚再作决议!”吕蒙自信道:“我敢断言,必是汉王见我军势众,顾虑新城不可守,已然从新城撤军!汉王若离开新城,那张辽便无后援,必然也随后而行!此时正当挥军追击,从后捣杀 ,必定大有斩获!谁敢出战?”吕蒙当即问道,其实吕蒙是想黄盖、韩当二人有一人出来请命,不过黄盖却是无动于衷。由于此前吕蒙出迎严畯却没有出迎黄盖、韩当,韩当耿直性子,由是对吕蒙也心 存意见,于是也学黄盖,默不作声。 自鲁阳而来的诸将,见黄盖、韩当都不出声,于是也不出声,吕蒙不禁面露尴尬。 吕蒙亲部将领孙韶见状,于是大胆出列道:“末将愿往!” 孙高一见孙韶请战,当即也出来道:“末将亦愿出战!” 这二人在庐江时便跟着吕蒙,最关键的是二人姓孙,而孙权近来屡屡委吕蒙以重任,作为东吴宗室,二人当然要出来支持吕蒙。吕蒙见终于还是有人主动请战,总算是挽回了一些面子,于是说道:“看来二位孙将军才是我军胆气之雄者!甚好!张辽营空,其众撤走,必无战心!此正是追击之时!二 位今日可建大功!着你二人立即率部从后追杀!务必有所斩获,以威慑汉王部众!本都督将亲率一军,为尔等后应!” 给孙韶、孙高二人下完命令,吕蒙又对黄盖、韩当二人道:“孙韶、孙高先行,本督压阵,黄将军、韩将军,亦请二人领兵随后而行,三军齐发,共取新城!” 黄盖、韩当二人于是也接了命令。 命令既下,三军便立即开始了准备。 这时,严畯向吕蒙进言道:“张辽名将,未知其虚实深浅。孙韶、孙高乃主公宗室兄弟,不宜充作先锋,若有闪失,终究不妙!”当着众将的面,严畯不好出言阻止,且当时又没人主动请战,严畯更加不能给吕蒙添堵,于是在众人散去之后,严畯便将自己心中担忧向吕蒙说了出来!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张辽没走 其实在吕蒙心里,并没有宗室不宗室之分!既然身在军旅,本就是生死置之度外。听到严畯这么说,吕蒙于是回话道:“命令已下,绝无收回可能!更何况此乃建功之机, 不正是为孙韶、孙高证明之时么?曼才兄不必多虑!” 严畯却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又对吕蒙言道:“在下有一策,请大都督一决!” 吕蒙不禁迟疑,于是说道:“既是如此,那就请曼才兄说来听听!” 严畯眼珠子溜溜直转,拱手言道:“大都督何不令那申耽、申仪二人先行?此二人出自汉王军中,对汉王兵马知之甚祥,也算是老马识途啊!” 在严畯心里,两个降将,死不足惜!不管前面是否有危险,总之让他们去趟雷,总是无所谓的! 吕蒙一想,这倒是可以!于是当即便传命申耽、申仪,令二人率部居于孙韶、孙高之前!先去探营开路。话说申耽、申仪二人,跟着严畯来到了广成关,却并没有受到吕蒙的重视,可是二人手中已经只剩下两千余兵马,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吃哑巴亏!至于许诺的赏赐, 那也得等到此战结束之后,才能兑现。 一接到吕蒙的命令,二人便傻了眼了! 申耽忧心忡忡的对申仪说道:“吕蒙让你我兄弟走先,这是让咱们以身犯险呀!” 申仪何尝不知,可是军令已下,已经由不得他们不答应!刘征那边肯定是已经容不得他们,若是再抗拒吕蒙的命令,那么在东吴也呆不下去了! 这时候二人才懊悔当时的决定!可为时已晚! 申仪不禁叹息了一声,随后又自我说服道:“想来那张辽已经后撤,或许此行还可捞得些便宜也尚未可知呀!” 申耽幽怨的摇了摇头,又接连叹息了几声,也只能作此想了! 于是申氏兄弟从鲁阳的领路人,又变成了广成的开路先锋! 申耽申仪率部走前,孙韶、孙高引军在后,吕蒙率部为之策应。至于黄盖、韩当部,则压在了更后面! 东吴大军自广成关而北,什旅绵延一二十里! 前部申氏兄弟一路来至张辽营前,当时就吓的不敢上前! “不好!张辽没走!你听那营中依旧有人声传出!”申耽对张辽真是畏惧,胆子也比自己的弟弟差了一些。 申仪放眼瞧去,果然营中尚有旌旗,有折耳而听,果然还有人声传来! “怎么办?”申耽一时没有了主见,于是问申仪道。 申仪果断道:“回军!将此军情通报孙韶、孙高!” 两兄弟当时便止步不前,反而带着人马往后走! 孙韶、孙高在后,见申氏兄弟率军回来,不禁面露诧异之色! “为何不进反退?”孙韶威声问道。 申仪于是将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孙韶、孙高二人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斥候探报,那张辽营中分明空虚!你二人是不是故意谎报军情?”孙高当即厉声喝问,如斥小卒。 申仪只能忍受,当即回话道:“末将绝无虚言!二位将军若是不信,可亲往观之!” 孙韶、孙高手下人马要比申氏兄弟多很多,自然也不会如申氏兄弟这般顾虑。 “既然如此,那本将军便亲自去看看!若你二人所言有假,必难逃军法!” 受军法总比丢命强!申氏兄弟于是便也隐忍不言,只跟着孙韶继续往张辽营寨而去! 驱至张辽营外,但见寨门紧闭,果然如申仪所说,营中旌旗尚在,时不时有人声传出。 孙韶抬头一看,却见营寨上空一群飞鸟盘旋! “不对!此必是张辽虚张声势!张辽跑了!”孙韶断然言道:“群鸟集其上,烟岚疏其中,必是空营也!申耽、申仪!你二人谎报军情该当何罪?”孙韶当即厉声喝道。 二人慌忙出列,连声喊冤,孙高亦劝道:“眼下军务为重,不如先记下二人罪过。” 孙韶想了想也是,于是便对二人道:“张辽必是留下了少许人马在营中虚张声势!你二人领兵进去,为我军扫除干净!” 申耽、申仪没有办法,只好领命,随即便带着人马进入了张辽营中! 张辽营寨原本驻军两万,面积不小,营垒也很多,申氏兄弟闯进营中,孙韶驻军营外等候消息。 不一会儿,便听到营中刀兵之声骤起!一将面无血色,一脸慌张的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孙韶不禁怒喝道。 那人扶正头盔,满是惊慌的,像是被吓破了胆,支支吾吾的指着营中答道:“张……张辽没走!申……申将军被张辽杀了!” 一旁的孙高急忙问道:“哪个申将军?” 那小将惊魂未定的回话道:“两……两个!”话说申耽、申仪二人闯入营中深处,正撞在了张辽面前!张辽原本是想等待东吴兵马,却不想先遇上而这两个叛徒,一时怒气爆棚,一骑冲近前去,不到十合,申氏兄弟 二人便一起毙命在张辽长戟之下! 杀灭了申氏部众,左右对张辽问道:“将军是否退走?” 张辽冷声道:“不急!那吕蒙必不会倾军而进!这两个狗贼是他用来探路的!若得知我军少在此,吴军前部必贪功冒进!可再战取胜!”张辽知道,从广成关到这里,地势狭窄,并不足以让吕蒙庞大的部队列阵,因此吴军只能是鱼贯向前!而这正是张辽等的机会!再加上自己的身份,无论是哪个吴将走在 最前头,首先想的必是要拿下自己,已成就大功! 对于东吴一种将领来说,斩杀张辽,远远比斩杀千级万级更加诱人! 正如张辽所料,孙韶一听张辽还在营中,于是急问道:“张辽手下有多少人马?” 那慌张小将想了想,回话道:“好像不多……大概千骑?” 他也只能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哪里真的数清楚了张辽身边有多少人!孙韶一听,立刻心下大喜!即对孙高道:“今日该当是张辽死期!你我兄弟今日若能斩杀张辽,足以名动天下!众将听令!随我杀入营中!不可放走张辽!”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勇气可嘉 随着孙韶一声大喊,部下将士当即一拥而上,冲入了张辽营中!一个个如狼似虎,非要找着张辽,将其拿下不可! 张辽杀灭了申氏兄弟,随后便营中千骑聚在一起。只听得营外轰隆隆震天动地,然张辽极其部下人马却丝毫无有惧色! 张辽紧紧的盯着前方,胯下战马鼻孔吭哧吭哧,四蹄翻动着地上的土块,似乎也做好了准备!只等张辽一声令下,指东往东,指西往西! 呼啸寒风从身后刮来,刮向敌军来的方向。从新城到广成关,算是一个喇叭口地形。新城地势相对平坦,越往广成关,地势越狭窄,寒风愈加凛冽! 东吴的士兵们迎着呼啸北风而来,却无人感觉到寒冷,反倒是一个个兴奋无比。 张辽!这可是张辽!身边只有千余人的张辽,成为了上万东吴士兵心中饥渴的大餐!说要是能够一口吃下,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不只是士兵这么想,自孙韶一下的一众将领也都这么想!张辽虽然厉害,也不过些许兵马!若是打败了张辽,这牛得吹一辈子了! 孙韶自接领了叔父孙河的部曲之后,一直以来都还没有建立自己的功勋威望,而这就是摆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大好机会! “谁能拿下张辽!本将亲自保举其为将军!”孙韶的还还是有分量的,毕竟他是孙氏宗室,也是孙权亲信的堂兄弟。 闻听此言,一众校尉、军司马尤其兴奋!纷纷更催坐骑向前冲了过去! 一众武将突入营中深处,一眼便看见营中阵列的张辽!看到张辽身后的将旗,孙高大呼道:“那便是张辽!兄弟们!给我杀……” 吴军小将徐顾一马当先便向张辽冲杀了过去! 张辽看见敌军杀来,依旧十分淡定,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手中的长戟慢慢抬起!眼看着徐顾冲近了百步之内,张辽忽然一声喝道:“走!” 身后将士闻声而动,当即便随张辽调转方向,往左而去!虽然几乎是空营,可空营也是营!早在安营之时,张辽便将营地巧妙设置,形同迷宫一般!四处树立的木栅、拒马、鹿角,成为了这个迷宫的墙壁!大军撤走之后,这些 东西留在了营中,而这就是张辽可以利用的一切! 徐顾一见张辽奔走,哪肯放过,当即更催战马,紧随张辽而去! 张辽左拐右拐,带着徐顾在营寨里面七绕八绕,徐顾总是能够看见张辽身影,可是却始终无法靠近! 张辽回望了一眼,见吴军紧追不舍,嘴角更是露出几丝微笑!一路直奔至营后,将出营寨之时,张辽突然隐没不见! 徐顾猛然大惊,赶紧勒住兵马,左右察望! “张辽何在?”徐顾问手下人道。 徐顾都没有看见,手下人哪里注意到,身边的人都摇了摇头,茫然不知! 就在徐顾迟疑之际,忽然听得一个声音如雷霆响起! “张辽在此!” 刹那间,只见一旁高高的木栅轰的被撞开!一骑宛如神兵天降冲了出来!正是隐没不见的张辽! 徐顾猛然转头望去,张辽已经跃马至前!不及徐顾反应,张辽一戟挥出!正中徐顾脖颈!惊呆了的吴军士兵之看到徐顾的首级如同一个高高抛弃的圆球,脖子断裂处喷出的鲜血犹如天女散花,溅落在旁边的士卒脸上!随后一声闷响,徐顾已然人头落地,睁大 的双眼,张大的嘴巴显示出了徐顾临死之际的惊恐! “呔!看戟!” 跃马飞出,眨眼间取下徐顾性命,张辽随即又是一声大喝,便向其余的吴军厮杀过去!徐顾的手下立马慌作一团!许多人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已经死在了张辽手中!张辽带着一千精骑如同一把利刃一样,肆意的收割者敌人的性命!冲杀两轮之后,徐顾所部 兵马已经七零八落!张辽遂又带着手下向另一侧奔走而去! 等到吴将傅婴跟上时,已经只看到了满地的时候,和慌乱的将士,还有就是地上徐顾的人头! 傅婴与徐顾都是当初共解庐江之变,斩杀妫览、戴员,为孙翊报仇等人。二人情同兄弟,看到徐顾身首异处,傅婴顿时眼眶一红,怒火暴涨! “追上张辽,给我千刀万剐!”傅婴带着无比的愤怒,当下便勒兵急追出去! 张辽且战且走,在精妙布置的营寨中游刃有余!不待傅婴追上,张辽反又绕道了孙高身后! 孙高一见张辽竟然鬼魅般的到了自己后方,当既呼喝一声,便率众向张辽冲了过去! 张辽勒住坐骑,不使惊慌,眼睛死死的盯着杀来的孙高,带血的长戟紧紧握在手上! 孙高一枪猛刺过来,张辽将头一偏,左手空中虚抓,一把便将孙高手中长枪死死抓住! “勇气可嘉,可惜自寻死路!” 张辽一声断喝!随即右手将戟甩了起来,直向孙高面门砸了过去!兵器被张辽制住,任凭孙高怎么使力也抽不回来!可张辽的长戟已到!孙高急忙松手,赶紧猫腰躲避!躲避了张辽一击,方才起身,张辽已经将夺过来的长枪调转过来, 左右用力掷出!既快又准的插进了孙高胸口! 孙高来不及哼声,两眼一抹黑,栽落马下! 随后而来的孙韶亲眼看见张辽如何将孙高刺死,震惊万分!更是怒火三丈! “杀呀!”随着孙韶一声喊出,身后的将士纷纷涌了上去! 孙韶是这一直兵马的主将,麾下将士自然也最多。张辽看到孙韶红着眼杀了过来,并不与其纠缠,只是留下一个令人胆寒的微笑,随即勒马便向营外走! 各部吴军在营寨门口汇聚到了一起,更不肯放过张辽,誓要穷追猛打!一直跟着张辽追出了三四里地! 眼看着越来越近,就要追上张辽之际,突然左右两翼杀声一片!索仁、孟达各率一千人马杀了出来,直扑向孙韶的吴军! 吴军被两边突然出现的兵马一惊,一下子犹豫了起来。张辽看准机会,当即勒转兵马,反又面相追兵,随着一声一声令下,张辽又带着身边骑兵反冲了过来!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太史示警 孙韶一时慌乱,急忙想要后撤,奈何索仁、孟达来的太快!一下子便冲进了孙韶中腹!将孙韶所部人马拦腰砍成了两截!孙韶被困在了其中! 张辽纵马杀来,宛如死神一般!可怜孙韶才年才二十出头,还没有崭露头角,便死在了张辽手上! 孙韶一死,余众大乱!即刻溃不成军!被截下的一部困在了阵中,阵外的一部则纷纷抱头鼠窜,直向后方而去! 吕蒙引军在后,行至张辽驻营之处,但见营内遍地尸首,多是东吴士兵,吕蒙大惊失色! “不好!公礼危矣!”吕蒙猛然察觉到了孙韶处境不妙,急忙便指挥部下人马前去救援!想营后奔去时,吕蒙亦看到了申耽、申仪、徐顾、孙高四人的尸身,一种强烈的不安迅速笼罩在了吕蒙 心头! 金锤大将公孙阳一马当先,向前追了过去,谢旌、鲜于丹紧随其后!再后便是吕蒙带着太史慈!数营人马急忙往前赶去救援! 当公孙阳杀到时,孙韶早已毙命!只有孙规逃了带着溃众逃了出来!公孙阳拦住道:“为何惊慌奔走?公礼何在?” 孙规悲丧着脸道:“张辽杀疯了!公礼被困住了!” 公孙阳一听,当时心急如焚,便带着人马向孙韶被困处冲了过去。溃退的兵马见到援军,都止住了脚步,又调转了方向,跟在了公孙阳后面。 那边张辽杀散了孙韶余部,正准备退走,还没启程,公孙阳已经追了上来! “张辽匹夫休走!我孙将军何在?”公孙阳大声嚷嚷,舞动着双锤杀了上来! 张辽见又有人杀到,看到公孙阳手中大锤,已经知道来人身份。公孙阳是吕蒙身边人,那边意味着吕蒙就在公孙阳后面! 张辽当即一咬牙,喃喃说道:“看来今日还不得轻易脱身!我倒要看看这吕蒙,究竟是有多大胆!索仁、孟达听令!” 二将闻声上前,张辽神色凝重道:“今吴将吕蒙就在不远,你二人可敢随我会一会那吕蒙?” 二人齐声领命道:“如何不敢!” 见两个助手都无所畏惧,张辽当即便打定了注意,再冲一阵!誓要杀的吴兵胆颤心寒! 一众将士跟着张辽杀的吴军先部大溃,个个都热血澎湃!胆气冲天!当即便随张辽杀了过去! 公孙阳毕竟不同于孙韶、孙高之辈!此人能够被吕蒙因为腹心肱骨,必然是有过人本事!虽然比张辽还差的多,对张辽也构不成威胁,但支撑一时还是没有问题的! 张辽与公孙阳交手不到十合,谢旌、鲜于丹二人也赶了上来! “公孙将军莫慌,谢旌来也!” 当下谢旌、鲜于丹也加入了厮杀! 张辽令索仁、孟达只管指挥部下冲杀吴军兵卒,自己却以一身独斗四员吴将! 以公孙阳为首,谢旌、鲜于丹、孙规纷纷攻向张辽!张辽越战越酣!越斗越勇! 舞动的长戟如翻江倒海!张辽看准孙规最弱,便主要盯住孙规!杀的孙规是连连败退,一时不敢上前! 公孙阳见状,当即令孙规不必插手,自与谢旌、鲜于丹抢攻张辽! 吕蒙带着太史慈赶上前来,正看见公孙阳等人阵中恶斗张辽!看到张辽以一敌三,既无惧色,也不落下风,吕蒙不禁心头一震! “这张辽好生了得!无怪乎闻名于天下!”吕蒙心中暗叹道。 吕蒙当即便令太史慈上前相助,他可不愿意以身犯险!论武力,吕蒙尚不及公孙阳,凑上前去也没多大作用,若是有个好歹,那就坏了大事! 太史慈得令,心中虽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杀奔了张辽! 自许昌出兵时,吕蒙要将太史慈带在身边,就是因为太史慈跟刘征这边有些瓜葛,不到必要时候,吕蒙轻易不用太史慈。 太史慈心里本也不愿看到东吴与汉王两家兵戈相向,可是木已成舟,自己又是吴将,也无可奈何,只能是领命出手! 不过太史慈还是有个心眼,冲上前去的时候,太史慈大声喝道:“三位将军退后保护大都督!看太史慈如何战张辽!” 太史慈不希望四人联手,那样的话张辽可就危险了!于是便托言要保护吕蒙。果然不出太史慈所料,公孙阳、谢旌、鲜于丹三人一听这话,当即便退了下来,随即奔回吕蒙身边护卫。三人肯退下,当然也是相信太史慈的本事!想当年太史慈可是堪 比孙策! 孙策有多猛,恐怕不须赘言,小霸王的名号可不是假的!由此可知,太史慈也是一等一的悍将! 张辽见公孙阳等人退下,太史慈换了上来,当即朗声道:“子义兄为何助纣为虐,难道忘了当日鲁山之盟么!” 当时周瑜与刘征鲁山歃血为盟,定下互不侵犯盟约时,太史慈也在场。张辽曾与太史慈对饮,二人还算是投机。 太史慈听到张辽的话,却也无言以对,只好回话道:“太史慈奉令行事,文远兄尽可痛骂!” 言毕,太史慈已经杀上前来,当下便与张辽一对一战至一处! 二人皆是用戟高手!太史慈与张辽杀的天昏地暗,难分难解! 张辽一边鏖战太史慈,一边出声斥道:“汉王待子义不薄,为何反戈相向?” 当初在鲁山时,刘征对太史慈是十分的敬重,临行还赠予诸多金银,可谓是深情厚意! 太史慈心中有愧,于是任由张辽斥责,却并不反驳。吕蒙见张辽兵马并不多,主要是骑兵战力不弱,又见太史慈已经缠住张辽,于是当即便令公孙阳、谢旌二人各率一部人马往两翼迂回包抄而去!这是必要将张辽留下不可 ! 太史慈一边与张辽尽力相斗,一边也看到了吕蒙的动作,于是沉声对张辽言道:“文远兄速速退走!吕蒙已经分军包抄!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张辽借着空档,左右放眼望去,果然见吴军从两翼包抄而来!眼看着就要迂回到自己身后,断去自己退路! “子义为何警示于我?”张辽不解的问道。 太史慈回话道:“兄台当世名将,岂能身陷匹夫之手!太史慈虽食东吴俸禄,亦知是非曲直所在!文远兄再不肯走,太史慈可要反悔了!” 若太史慈倾尽全力,张辽的确是难以脱身!张辽见手下人马情势越发危急,只好大喊一声道:“索仁、孟达!随我后撤!”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进军新城 太史慈换下了公孙阳等人,接着独战张辽的机会,太史慈有意放张辽一马,见吕蒙已经分兵迂回,太史慈立即示警于张辽。 张辽也看到了吕蒙并不是个酒囊饭袋,若是再战下去,必定被吕蒙包围,于是当即便唤上索仁、孟达二人,三人合兵一处,随即拔马便走! 太史慈不能眼睁睁看着张辽就这么走了呀!于是稍作迟疑之后,随即也追上前去,示以穷追猛打之状! 吕蒙在远处只看到太史慈与张辽交手,却听不到太史慈与张辽的暗语,只道张辽战太史慈不过,想要脱身!并不疑心太史慈有意放过张辽。公孙阳二人还没有完成包抄,张辽已经引着余下骑兵冲出了阵外!张辽原本以三千精锐骑兵留下断后,几番恶战下来,虽然张辽接连斩杀了申氏兄弟、徐顾、孙高、孙韶 ,但是自己手下的人马也折损过半,撤出阵外时,张辽手下已经也只剩下了千余骑。太史慈一直追出了十余里开外,“目送”着张辽安然远去,方才勒住坐骑。不多时,公孙阳、谢旌二人也赶了上来,看见太史慈已经回军,二人上前问道:“太史将军为何不 追了?” 太史慈摇头叹息道:“张辽鸷猛,非我所及呀!既然其已经败走,咱们还是快些回报大都督为好!” 公孙阳、谢旌二人也跟张辽交过手,知道张辽的厉害,听了太史慈的话,当下并不疑心,公孙阳亦道:“盛名之下,必有其实!张辽无愧当世名将也!” 三人各领兵马,当即回军,时天色已晚,到与吕蒙重新会合时,已经日暮。吕蒙已经下令就地安营扎寨,又令部下收拾了战场,清点了伤亡。看到躺在眼前的孙韶等五人尸首,吕蒙懊悔不已!自己太轻视张辽,才酿成此祸!以至于连累了孙韶、 孙高二人。吕蒙知道这个消息传到寿春,对自己恐怕是十分不利! 越想这些,吕蒙心中越是来气,对张辽的憎恨也越发的强烈起来! 正当吕蒙为此而怒气盈胸时,太史慈等人也垂头丧气回来了!看到三人的样子,吕蒙更是大动肝火! “可曾擒杀张辽?”吕蒙板着脸问道。 太史慈上前拱手拜道:“末将无能!张辽实在太过鸷猛,末将未能追上!” 公孙阳、谢旌二人见吕蒙满面的怒气,赶紧也下拜在前。吕蒙脸上露出古怪神色,看太史慈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些不满。一样的严畯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张辽连斩我军五将,声势滔天,太史将军能击退张辽,功莫大焉! 诸位都劳累了整日,大都督是否让三位将军下去歇息将养?”严畯这是在暗中提醒吕蒙,此事正是用兵之际,不宜对自家人动怒。经此一战,前锋遭受重挫,军心已损,此时若是再伤了部下将领的心,对接下来的战事恐怕更加不利 ! 严畯不懂兵略,但是懂人心!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说什么话!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就不会被孙权引为心腹了!吕蒙听出了严畯的意思,当即脸上神色松弛了一些,声音态度也柔和了一些,于是对太史慈等人道:“三位辛苦了!张辽今虽逞凶一时,来日必死我手!三位将军回营歇息 吧!明日一早,便开赴新城!” 太史慈等人于是告退。吕蒙又安排了人将孙韶、孙高、徐顾三人尸首入殓,并送回了寿春。至于申氏兄弟,以及其他战死的将士,全部就地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 张辽这一战,几乎彻底杀败了吕蒙的先锋人马。吕蒙除了折损五员将领之外,伤亡亦有数千之众!而张辽紧紧折损了千余兵马,还是在逆势的情况下取得如此战果!对于十万吴军来说,这样的伤亡不算很大,但是对气势正盛的吴军,无疑是给了当头一棒!吴军军心由此颇受扰动!军中一时盛传张辽是个杀人的恶魔,没人能够拦住他 !由此,军心畏惧,吴军士卒谈张辽而色变。 黄盖、韩当引军从后而来,听闻前军溃败,二人不觉一惊。又听到张辽连斩五将,更是惊讶的连连咋舌不已! “此人竟如此厉害?”韩当不禁叹道。黄盖也是一脸的凝重,不禁感慨道:“张辽成名十余年,当年跟随汉王北出汉中,汉王间行子午谷,而张辽领兵出陈仓,与吕布对峙!这天下能单独率军与吕布对峙之人, 除了先将军孙破虏,也就此人了!吕蒙年轻气盛,不知深浅,方才有此一败!”单独领军跟吕蒙过招的,第一个便是孙坚。当年孙坚可是打败了吕布的人!之后便是张辽在陈仓牵制吕布了。其实当时张辽并没有与吕布死磕,不过毕竟是独挡吕布了, 传了多年,久而久之,也就有些失真了。 韩当听罢,连叹数声。 “可惜了我东吴将士!孙公礼乃我东吴年青俊杰,不意丧命于此,诚为可叹!”韩当还是替孙韶感到可惜,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也只有惋惜了! 黄盖自然也是为此叹息,不过他却看到了另一个积极的一面。 “此战倒也并非全无好处!有此一败,那吕蒙应该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想来今后当不会再如此轻率行事!”黄盖捋须说道。 韩当冷笑了数声道:“但愿如此吧!” 二人一番唏嘘,随后带着兵马赶上前来。 张辽重挫了吕蒙锐气,这才连夜领兵进驻了陆浑关。吕蒙则在第二日开拔,进驻了新城,就在原先刘征扎营之处安下东吴营寨,随后再准备出击。 来到新城,吕蒙看到了刘征的驻营之地,一番巡视之后,吕蒙不禁暗暗叹道:“这汉王果然名不虚传!” 刘征的营寨,几乎都是因地利而成,无论是防御还是物资保障,兵马调度,都做到了最优化!吕蒙毕竟是跟着周瑜学过多年用兵,一眼便看出了其中不凡之处!于是吕蒙当即下令,就按照原先汉王营地行迹,也将自己手下兵马安在!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蒋济探营 当吕蒙到达新城时,夏侯惇派来的蒋济也到了新城,看到新城已经尽是吴军旗帜,蒋济于是叩营求见!吕蒙闻知是曹军夏侯惇派了人来,心生憎恶之意!虽然眼下两家罢兵结盟,可是吕蒙不会忘了先前的曹操是如何盛兵南下的!不只是吕蒙,吴军中其他将领也很是不忿! 当蒋济进入营中时,迎接他的不是友好,而是一道道仇恨的目光! 一般人若是见了这等状况,只怕是要惴惴不安了!不过蒋济毕竟是被曹操寄予厚望的四人之一,虽然不及司马懿,但也不是一般人可比! 蒋济行走营中,任由吴军将士如何黑面相待,却始终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并不为外界所干扰。 辕门小校将蒋济一路带到中军帐中,吕蒙早已率众将等候。 执戟郎掀开帐幕,蒋济走了进来,当时就令满座皆惊!原来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蒋济时才二十出头,且又是个文士,身形略微瘦削,脸上十分白净。一袭青袍在身,看起就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学子。帐中众人皆暗自疑惑,这夏侯惇怎会派这么个毛头小 子来此? 吕蒙看到蒋济,也是十分讶异,上下打量了一番蒋济,更是露出不屑神情。 “座下何人?因何至此?”吕蒙故作不知,傲慢问道。 蒋济不闹不怒,嘴角露出一抹轻笑,上前拱手道:“在下蒋济,奉夏侯元让将军之命,特来拜会吕大都督!” 吕蒙见蒋济十分镇定,神情不卑不亢,心甚异之。于是再问道:“原来足下便是蒋济蒋子通!很好!很好!请坐!” 吕蒙在接见来人之前,自然是要了解这个人的相关信息,因此才能脱口说出蒋济表字。 蒋济在帐中侍卫的引领之下,坐了下来。 吕蒙端着酒杯,并不看向蒋济,却不紧不慢的出言问道:“夏侯将军令足下前来,可有见教?” 蒋济见吕蒙态度倨傲,自然也看出吕蒙心里对曹军这边的憎恶。蒋济并不计较,因为这是吕蒙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最终影响的也只是吕蒙,而不会是他蒋济!于是蒋济拱手答道:“不敢言教!如今魏公与吴王罢兵结盟,两家修好,得知大都督至此,夏侯将军特命在下前来致意!欲知大都督接下来打算如何对汉王用兵,我军也好 从旁策应!” 一句“从旁策应”,却是透露出了许多信息!言下之意就是吕蒙为主,夏侯惇为辅!吕蒙也是个精明人,听出了蒋济的言下之意,当即便故作疑问道:“子通这是何话?夏侯将军所领,乃朝廷兵马,岂能是夏侯将军从旁策应?进讨汉王之任,非夏侯将军莫 属!当由我军从旁策应才是!” 蒋济此来,就是探查吕蒙心思。吕蒙反应很快,当即便回应了蒋济提出的问题,而蒋济却是看穿了吕蒙的心虚!见吕蒙如此,蒋济笑道:“大都督此言差矣!非是夏侯将军不肯为主,实在是兵力不济!此前汉王围攻洛阳十余日,我军士卒疲弊,一时难以振作。而大都督却是兵强马壮 !常言道,时不我与,机不可失!眼下汉王已经退走,若我等逡巡不进,只怕是要令龙归大海,虎纵山林,必将后患无穷啊!” 蒋济避谈谁先出手的问题,却向吕蒙提醒不可放走汉王!这一点正是东吴的痛处! 相较于曹军来说,现在刘征对东吴的痛恨只怕是更多一点!而这也是孙权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兖州、青州的代价!吕蒙心知肚明,尤其是在周瑜还留给了吕蒙一封遗书!遗书中正是提到了此事,周瑜告诫吕蒙,要么不动手,动手则务必将汉王置于死地不可!否则的话,就是自取其祸 !被蒋济这么一说,吕蒙倒是迟疑了一会儿,眼珠子一转,随即又对蒋济言道:“话虽如此,不过眼下我军为张辽所阻!张辽据守陆浑关,我便是想要追击汉王也难成其事啊 !” 蒋济听出吕蒙推脱之意,显然是不肯让夏侯惇做壁上观。于是蒋济便直言问道:“那如何才能为大都督打通路径呢?” 吕蒙就等着这句话,于是当即言道:“据我所知,汉王已退驻宜阳,我军若欲前往宜阳,则势必要攻下陆浑关,除非……” 吕蒙欲言又止,蒋济却是替吕蒙直接答了出来:“除非借道伊阙!” “正是此意!”吕蒙立即笑言道。 让吕蒙带着近十万人借道伊阙关!这怎么可能!伊阙关是洛阳的南门!让吕蒙借道,就等于是将洛阳敞开在吕蒙的兵锋之下!万一吕蒙另有心思怎么办?蒋济虽然知道了吕蒙的想法,却是不能答应吕蒙的提议,于是笑道:“此事恐怕非在下所能决断!今日前来,也只是拜会大都督,大都督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请容在下回 去禀报夏侯将军,再行回复大都督!” 现在的情况是,夏侯惇这边想要吕蒙先动手,吕蒙这边也想逼着夏侯惇先动手,两边互相观望,就看谁先按捺不住。 初次沟通基本上没有什么成果,不过蒋济大概也摸清楚了吕蒙的想法,于是两夜赶回了伊阙关。夏侯惇进驻伊阙关后,一直在等待着东吴兵马的消息。往取宜阳的两万兵马全军覆没,让夏侯惇很是恼怒,更令其他曹军将领十分愤慨!许多人都嚷嚷着请战,全部都被 夏侯惇暂时按下! 夏侯惇其实何尝不想出击,可是司马懿告诉他,现在不能再妄动,必须要等东吴兵先动手!夏侯惇也只好强忍住。 蒋济很快回来,便来见夏侯惇。蒋济将看到了吴军的情况一说出来,夏侯惇不禁咋舌道:“这孙权真够下血本的!竟然调集了如此多的兵马!”此前由于消息不通,夏侯惇并不知道孙权到底对汉王用了多少兵!现在听到蒋济说新城连营方圆十余里,不觉惊叹!只听到连营方圆十余里,夏侯惇便估算出吕蒙手中至 少有不下十万人!这比自己手下的人还要多!在高览、邓展所部被灭之后,夏侯惇手中只剩下六七万兵马可用,而且都还是经历了洛阳恶战的将士。无论战力还是心气,恐怕都比不上吕蒙的东吴兵!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夏侯出兵 显然司马懿给夏侯惇的建议是要死等吕蒙先动手,如今听到吕蒙带了如此之众的兵马,司马懿也犹豫了起来。 “仲达!你怎么看?”夏侯惇果然问司马懿道。 司马懿反复思虑了几遍,叹了口气道:“看来还得将军先动手才行!” 司马懿推翻了此前的说法,这令夏侯惇不禁疑惑,于是问道:“仲达为何前言相背后语?” 司马懿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将军方才也听到了子通陈述吕蒙的话!为何吕蒙要提出借道伊阙?” “为何?”夏侯惇立即问道。 司马懿停顿了一下,感叹道:“咱们还是小瞧了这吕蒙!此人心思甚深!果然不愧是经过了周瑜的调教!吕蒙提出借道伊阙,这便是要逼将军先动手啊!” 听到这话,夏侯惇就更加不明白了。 司马懿于是转问蒋济道:“子通兄可知吕蒙用意?” 蒋济笑了笑道:“无他,两手下注而已!” 蒋济说完这话,与司马懿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夏侯惇却是有些不解。 “何谓两手下注?”司马懿示意蒋济来说,蒋济于是当然不让,对夏侯惇解释道:“时下局面,吕蒙并非只有一种选择!对于吕蒙来说,能将汉王置于死地自然是最好!但若是不成,他也还有一种选择!一旦汉王退走关中,吕蒙旋即挥师北上,进取洛阳。洛阳一失,兖州、青州亦已为东吴所有,则河北无险可守!东吴便可乘势取河北!而一旦取下河北,东吴 又何惧汉王?”吕蒙现在是优势兵力,而且还可以继续调兵,兖州、青州也有不少的东吴兵马在。最关键是吕蒙已经深入了河南腹地,距离洛阳也已经近在咫尺。拿的下汉王,吕蒙自然 不会现在就与曹军反目。可是若拿不下汉王,汉王兵马退出了河南地界,那这里就只剩下了吕蒙和夏侯惇两支兵马! 俗话说,贼不走空!总不能兴师动众白跑一趟吧?那么吕蒙便极有可能将兵锋转向刚刚经历了恶战的洛阳!洛阳现在人心很乱,更关键是还有一个隐藏的巨大的地雷,那就是天子刘协已经死了!而为了不耽误用兵,夏侯惇选择了对外界隐瞒。而此事若是洛阳再次遭遇强敌,这件事情肯定就瞒不住了!而一旦天子驾崩的消息传出来,整个河南尹将立刻大乱!是以,即便现在夏侯惇手中的兵马比之前曹仁对付汉王的兵马要多,他也肯定难以承受 东吴吕蒙的攻击! 太多繁杂的事情拖住了夏侯惇,让夏侯惇无法自如用兵!孙权与曹操是属于利益联盟,二人现在的共同目标是打败刘征,而一旦刘征顺利的回到了关中,那么这个共同目标就消失在了吕蒙和夏侯惇面前!没有了共同目标,谁也 不能保证这个利益联盟还能继续存在!毕竟曹操、孙权都是不讲道义的货!这种事情没少干! 这一切主要还是因为吕蒙的兵力实在太多了!这不是现在的洛阳所能承受的。 蒋济的话,大致上解开了夏侯惇的困惑,夏侯惇不禁哼声道:“我看吕蒙未必有这个胆子!” 司马懿劝道:“事不可系于未知!大局要紧,将军不可置气呀!” 说归说,做归做,夏侯惇还是冷静了下来,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出兵便是!我意以子廉为主将,以郝昭为副,领兵四万出击,如何?” “如此甚好!”司马懿,蒋济都回话道。 让曹洪、郝昭出手,那就是说夏侯惇自己将带着虎豹骑留在伊阙关,虎豹骑乃精锐之师,留守伊阙险要,自然是再稳妥不过了! 于是夏侯惇当即便下令,以曹洪、李典、吕常、郝昭四部人马出击,杀向宜阳!同时也派了人前去通报吕蒙,让他不要再作观望,尽快出兵! 吕蒙接到夏侯惇出兵消息,不禁笑道:“想作壁上观,你也太小瞧我吕蒙了!” 东吴出兵是不可避免,可吕蒙还是找到了办法拉夏侯惇下水! 曹洪引军在前,郝昭引军在后,两路共计四万人马沿着洛水一路向西,杀奔宜阳而去!而另一边,军势则更加浩大!吕蒙在新城休整了一日,旋即便挥军往陆浑关杀去! 在吕蒙的计划里面,等他破了陆浑关,正好与曹洪在宜阳东面会合!那时两军共击宜阳,攻势将更加强大!必能一举将汉王歼灭在洛水河谷之中!话说刘征翻过了陆浑山,终于进入了洛水河谷之中,马超稍后一日,从伊阙关而来,由于其兵马少了许多,行军速度也快了很多,因此当刘征翻过陆浑山时,马超刚好也 到了,两军会合一处,当即便想宜阳进发! 马超听闻贾诩病重,急忙来瞧,只见贾诩面色越发的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气,马超心中不禁一阵悲凉! 在西域的时候,贾诩对马超教益颇多!也正是在贾诩的指点下,马超顺利的平定了西域,同时也获得了长进,这一点从伊阙之战中,便可以看的出来。 由此,马超对贾诩自然是十分敬重。看到贾诩这个样子,马超感慨万端,可也无可奈何。 看望了贾诩,马超催马前来,随在刘征之后,忍不住问道:“文和先生的病……” 马超想知道究竟有多严重,可还没问万,刘征便伸手止住道:“孟起不必担心,先生定会痊愈!” 刘征其实也是强行说服自己,现在正是困顿之时,行军途中,颠沛流离!根本无法让贾诩静养!病又怎么好的起来呢? 照这样下去,贾诩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刘征心里十分清楚,却不愿意接受这个即将到来的事实。 马超看出刘征脸上的悲伤,当下不再多问。 刘征还没有到达宜阳,陆浑关便已经开战了! 张辽率军死守,而吕蒙挥军猛攻不止!战事进行的十分激烈! 张辽这边遇到的最大的问题是兵马器械不足!由于没有了后援,又断绝了补给,军中早已是捉襟见肘。几番攻守下来,张辽军中的箭矢几乎殆尽! 凡守城关,箭矢最重要!兵法有云:“夺险守隘,非弩莫克!” 弓弩箭矢在险关攻守上作用巨大,而现在张辽几乎快要弹尽粮绝!吕蒙亲自督战,瞧见陆浑关上箭矢越发的稀疏,不禁冷笑道:“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我倒要看看张辽如何能够抵挡我军!”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狂悖之徒 战斗进行的十分激烈,将士们在张辽的激励之下,十分顽强,一次次的击退了吕蒙的东吴兵。战至日暮,吕蒙终于暂时罢手,退回营地休整。张辽这边坚守了整整一日,兵力又折损了不下三四千人。原本损伤不至于会这么大,但受困于弓弩器械不足,且陆浑关早已弃用多时,都是临时筑下的关防,因此有时候 不得不以将士们的血肉之躯来填补漏洞。更多的时候,只能是承受东吴兵的攻击,却无法还手。 可即便是这样艰难的处境,陆浑关至少目前还是稳稳的控制在张辽的手里。 夜幕将领,营中篝火升起,寒风虽然依旧侵袭着每一个将士的身体,但没有人因此而叫苦。值守的将士也都各尽其职,并没有人有半点懈怠。 吕蒙原本是想靠鲁阳之战威慑刘征的人马,可是张绣战殁的消息反而却令刘征的部下更加坚定了誓死抵抗的意志。 营火一闪一闪,照在张辽坚毅的脸上,映出张辽眼睛里炽热的光芒。 “将军!吴军攻势太猛了,照此下去,明日只怕是凶多吉少呀!”王雄不无担忧的对张辽言道,其余人也都看着张辽。“凶多吉少又如何?你我既然从军,便当知终有一日马革裹尸!今东吴小贼逞凶一时,难道我张辽惧他不成?明日再战,众将务必给我死守城关!不得汉王军令,我等切不 可贸然撤走!如若不然,将置全军于死地矣!”张辽再次提醒部下陆浑关的重要性,只有在得到刘征顺利进入了宜阳的确切消息,陆浑关的阻截任务才算是完成。只有在完成断后的任务之后,张辽才可以自己决定是否 撤离! 靠着万余兵马,如何坚守住吕蒙近十万人的车轮战,这是摆在张辽面前最大的难题。 且说刘征这边,与马超会合一处之后,随即西进,一路向宜阳进发。 张郃早已等候在宜阳城外,终于见到了汉王兵马到来,张郃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刘征进入这座洛水河谷中的小城,首先便是安排让贾诩住到城中最好的房子里面,并让马云禄安排身边女侍卫前去照顾贾诩。王妃侍女照顾臣下,这可是逾越礼数的事情 。沮授提出这个疑问,刘征却是答道:“本王对文和先生执以师礼,有何不可?莫说是女侍,便是让王妃亲自照料,也无不可!” 顺利的进入了宜阳之后,刘征立即便下令,马上派出传令兵通知张辽,可以撤出陆浑关了!很快一骑便飞出了宜阳小城,直奔陆浑关而去。 又有探马来报,言夏侯惇已经从伊阙关起兵了!数万曹兵正往宜阳杀来。刘征略微有些困惑,不禁问沮授道:“高览全军覆没,那夏侯惇难道还没有得到教训吗?还真是不死不休啊!传命庞德,在宜阳城东实力构筑寨防!马超稍作休整,立即西 行开路!” 要让十万人从宜阳翻越丛山峻岭,遁出险境,这不是简单的事情,首先便是要找到一条可以让大军通过的道路!甚至有必要时还需要临时开道。 留给刘征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军中粮草已经只能支应十余日!一旦粮尽,这数万将士饿着肚子,那就万事皆休了! 张郃在一旁听到刘征接连发布命令,更加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时张郃突然想起前几日来宜阳时碰到了庞统! 张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于是言道:“末将还有一事要禀明汉王!” 刘征已经了解了宜阳的防务,张郃都处理的有条不紊,基本上该做的都做到了。看到张郃犹犹豫豫的神情,刘征不禁心起疑惑,问道:“儁乂还有何事要禀?” 张郃顿了下,还是拱手言道:“末将进驻宜阳之时,遇见了汉王的一位故人!” 一听这话,刘征当时就觉得惊奇,不禁疑惑道:“本王故人?姓甚名谁?” 刘征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洛水河谷之中,还能有自己的故人。这方圆三百里之内,除了陆浑山有个胡昭,其他的哪里还有什么故人? 刘征很是疑惑,张郃于是回话道:“此人正是汉王二度相请的荆襄凤雏庞统庞士元!” “你说什么?庞统庞士元?”刘征十分震惊的反复问道。 刘征只是得到消息庞统离开了东吴,却不知他究竟去了哪里,哪成想竟然再一次让自己遇上了庞统! 张郃回话道:“末将并未见过庞统,不过那人的确是自称庞统!” 确信张郃是遇见了庞统,刘征当即问道:“庞统何在?速速带来见本王!” 贾诩病重,刘征正是用人之际,一听到庞统就在身边,当即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张郃却是面露难色的回答道:“这个……恐怕……恐怕汉王不易见到。” 刘征一听不易见到,更是疑惑。 “儁乂此言何意?庞士元既然在此,为何本王不易见到?” 张郃于是便将当日庞统留下的话对刘征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后带着一丝愤怒道:“此人很是狂悖!我看此人是名过其实,汉王大可不必理会!” 张郃并不深知庞统,因此才觉得庞统太过狂妄,刘征却是对当年之事记忆犹新。 其实近两年来,刘征心里也在问自己,当初庞统的建议究竟是对是错,尤其是在孙权、刘备都被封王之后,刘征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或许应该接受庞统的建议。 如今王位已经大大贬值了,孙权是吴王、刘备是荆王,曹操也当了魏公,朝廷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百姓们难道还能冀望于一再迁徙的洛阳朝廷?一个破碎而无能的朝廷是不可能聚起天下民心的。民心失散的太久,百姓们心中的是非曲直便会渐渐淡化,大汉的子民成为无主的子民,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只看谁强便 向谁!不臣之人终会翻身变得名正言顺。 张郃不认为庞统值得刘征亲自去请,刘征的反应却是出乎张郃的意料。 “公与先生,明日随本王往城北桑谷走一趟!”刘征当即便决定道。 “是否需要准备些礼数?”沮授考虑道。 “不必!庞士元在意的不是这些!”刘征明白,庞统这是要找回颜面。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宜阳桑谷 从小城宜阳往北七八里,有一处山谷,山谷之中种满桑树,因名桑谷。就在这桑谷之中,住着胡昭和庞统。 早上,侍童早早已经烧好了炭盆,送到了屋内。庞统与胡昭对坐,亲自煮好了一壶茶,却并没有立即斟出来饮用。 胡昭看庞统煮茶煮的十分认真,不禁笑道:“今日倒是奇怪,士元竟亲自煮茶,不知是给老夫喝的还是准备用来待客呀?” 庞统搅动了一下茶水,抬起满是褶皱的额头,笑看向胡昭道:“先生明知故问,何必取笑在下?” 胡昭抚须大笑道:“丈夫志取功名,谁能取笑?士元当真想好了?” 庞统沉默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想好了!庞统年不及三十,不能就此淡泊!以后恐怕是不能陪先生了!” 胡昭也点了点头,微笑言道:“万物自有定数,你庞士元本就非池中之物,现在该是你一显身手的时候了!”刘征带着沮授,在朴胡以及十余骑麒麟卫的陪同下来在了城北桑谷。但见桑谷尽头,一处小院十分醒目!整个桑谷之中也只有这一处清幽小院,所以很容易断定,庞统就 在这小院内。 看到了小院,刘征当即下马,步行至院门口,朴胡准备上前叩门,却被刘征拦住。刘征亲自上前轻叩门扉,声音十分清脆,在空谷之中显得很是悦耳。 很快一个小童便来开门,看见刘征站在门口,小童对刘征一拱手,随后开口问道:“先生叩门何事?” 为了来请庞统,刘征特意卸去了甲胄,因此小童只道刘征是一先生。 刘征淡笑拱手道:“敢问庞统庞士元可是住在此处?” 小童一听刘征报出庞统名讳,不禁疑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寻庞先生?” 这话一出,刘征当即便知道了这就是庞统的住处,于是再拱手答道:“劳烦小先生通报一声,就说故人刘征前来拜会!” 小童上下打量着刘征,挠了挠脑袋,随后让刘征在门口等候,便往院内而去。 庞统的茶煮的也正是火候,小童跑了进来言道:“门外有一位叫刘征的,自称庞先生故人!” 小童年纪才不到十岁,是胡昭收养,对世事知之不深,否则听到刘征这个名字,也不可能不知道就是当今汉王。 庞统一听小童的话,当即愣了一下,继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胡昭亦是笑道:“这位可不止是庞先生故人,亦是为师故人哪!” “那我将他请进来!”小童说罢便要向外走。 胡昭赶紧拦住道:“此人当我等出迎才是!士元你看呢?” 庞统哪里是真的要让汉王卑躬屈膝!只不过是想要看到汉王的态度罢了!当即也笑道:“非迎不可!” 二人随后都整了整衣袍,庞统又命小童留下看着茶,这才与胡昭一起出来相迎! 刘征本以为只是庞统幽居在此,当看到走出来的两人中竟然还有胡昭胡孔明,刘征顿时便惊讶万分! “汉王大驾光临,胡某这小院可谓是蓬荜生辉啊!”胡昭作为小院的主人,先开口道。 刘征错愕万分,看着胡昭和庞统二人并列于前,一时竟惊讶的差点忘记了说话。 “孔明先生?原来庞士元竟与孔明先生为邻!士元哪!你叫我亲自来请,我可是如约而至呀!”刘征笑对二人说道。 庞统上前便直接下拜在刘征面前。 “庞统强令汉王屈尊至此,非有折辱之意,只愿一窥汉王是否还有礼贤下士之心!言语唐突,还请汉王降罪!”刘征听到庞统的话,当即上前双手扶起庞统道:“士元言重了!为得贤士,本王何来屈尊一说?当年两度想请士元,本王不得亲往,今日总算是给了本王一个机会!也算是 弥补当初夷陵之过吧!” 刘征很是大度,在他眼里,其实并没有太严重的尊卑观念,更何况庞统也不是要折辱自己,而且也不算为难,刘征自然不当一会儿事。 庞统见刘征态度依旧恭敬,甚至比当初在夷陵更加恭敬,也算是领会到了刘征的诚意。 二人执手相对一笑,隔阂顿时消解,气氛融洽无比! 胡昭赶紧招呼道:“士元料知汉王要来,早已煮好茶水,汉王快快有请!” 于是庞统与胡昭一同招呼了刘征、沮授、朴胡进入了小院之中! 胡昭请刘征上座,刘征坚辞不受,最后还是让胡昭坐在上主座上,而刘征则坐在了下首客座。 再次见到胡昭,刘征很是高兴,再次见到庞统,刘征更是高兴。一下子便见到了两位故人,而且两个都是当世智士,刘征万分惊喜。 先是与胡昭寒暄了一番,随后又询问了庞统近年来的经历,这才进入主题。 “时下曹、孙二贼逞凶,刘征困顿,不知二位先生有何教我?”刘征知道胡昭不愿掺合这些事情,但胡昭既然在座,刘征也必须将话一起问道。 胡昭于是看向庞统,庞统抿了一口浓茶,淡淡问道:“不知曹、孙两路有多少兵马?” 沮授替刘征回话道:“吕蒙携众不下十万,夏侯惇亦有数万之众!” 一听东吴是吕蒙领军,庞统持杯的手突然停住,继而叹道:“既是吕蒙领兵,看来周公瑾是归天了!” 刘征也感慨道:“不错!据报在吕蒙正是接了周瑜的大都督!可惜了周公瑾,不意英年早逝!实在可惜!” 庞统先前还为周瑜的死而略感难过,听到刘征这话却是连连摆手道:“汉王此言差矣!公瑾之亡,于汉王未足可惜!实乃汉王之幸也!” 刘征不禁问道:“士元此言何意?” 庞统答道:“在下曾与周瑜同行数载,深知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惜愚忠孙氏,不能为汉王所用。今日早逝,是东吴断其一臂,于汉王岂非幸事?” 刘征知道庞统的意思,但还是叹道:“话虽如此,然幸人生不幸人死,周公瑾之死还是令人哀伤!” 听到刘征这话,胡昭微微颔首,显然是对刘征这句话的认可。庞统本来直率性子,但见胡昭、刘征二人如此,当即便也庄重了一些。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庞统出山 得知了吕蒙和夏侯惇兵马甚众,庞统并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感到吃惊。 于是又问道:“汉王眼下打算如何脱困?” 刘征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本王今亦据得宜阳,眼下也已经派出了人马西行开路。” “汉王是欲翻越群山,转道弘农对否?”庞统问道。 “不错!正是此意!不过眼下之难难在军粮不足,前路险阻,后有追兵,若不及本王脱身,而追兵已至,则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刘征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正是刘征目前的困境!通往弘农的路肯定是能够找到,但唯一的问题是刘征需要时间!可是就目前的情势来将,只怕不出三五日,吕蒙、曹洪必定会杀到宜阳!那样的 话,即便是想走也走不了,肯定会被吕蒙、曹洪拖住,现在宜阳的这几万兵马也极有可能会被拖没了! 存一身易,存万人难!刘征必须尽可能保全手下的人马,安全带回关中! 庞统笑言道:“汉王不必担心!庞统为汉王拖住曹孙联军十日如何?” 刘征等的就是这句话!庞统既然开口,必然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那可太好了!士元能够不计前嫌,出手相助于本王!本王必当重谢!此番若得脱身,士元但有所欲,本王无有不从!”留在刘征最在乎的就是手下这些人的性命!他可不希望自己步曹操的后尘!曹操将三十万兵马丢在荆州,他不能将二十万兵马全部折在此战!张绣的全军覆没,对刘征已 经是极大的打击! 为此,只要是庞统能够为刘征化解今日局面,刘征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庞统听了却是轻轻一笑道:“庞统什么都不要,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刘征不禁问道。 庞统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当初在下在夷陵建议汉王进位称帝,今日若汉王能安然回到关中,即就皇帝大位,以成天下之望如何?” 刘征心里虽然对这件事情已经不那么抗拒,但庞统将这个当作条件,却是令刘征一时犹豫。 这时胡昭出来对刘征言道:“此番过后,汉王即位称帝,正当其时!四海之民绝无二话!”刘征虽然知道自己称帝已经够资格,但还是担心会因此而招致一些人的不满,尤其是洛阳公卿百官,这些人莫看现在都是徒有虚名,可是这些人代表了大部分的士族群体 。刘征若在长安称帝了,那洛阳这些公卿百官们又该如何自处?他们会不会彻底倒向曹操,而给刘征增添更多麻烦呢? 然而胡昭的话说的十分笃定,好像话里有话。 刘征于是问道:“先生何以断定?” 胡昭捋了捋胡须,淡淡说道:“因为当今天下已经没有天子了!若汉王不出来,胡某不知谁人可擎汉室!” 刘征更是迷惑了!更问道:“此话不可乱说,刘征毕竟帝胄血脉!焉能诅咒当朝天子?” 胡昭摆手道:“此非诅咒,而是事实!十日之前,胡某便已观得天象!帝星陨落!洛阳必有大行!”刘征当时就惊住了!他毫不怀疑胡昭有观星的本事!可是胡昭言之凿凿,所谓帝星陨落,皇帝大行,这怎么可能?刘协才多大年纪,在刘征的所知中,刘协可是活到了五 十四岁!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先生此话当真?若是洛阳真有如此变故,那夏侯惇为何还能出兵攻我?”刘征困惑道。 庞统笑了笑道:“我猜夏侯惇必已将此事密下!为的就是妨碍他用兵!” “荒唐!此等之事,岂能如此肆意妄为!夏侯惇当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刘征一时气愤道。 “如何不敢?曹氏、夏侯氏,一丘之貉!那夏侯惇唯曹操之命是从!岂肯坐视良机,眼睁睁的看着汉王脱身而出?”庞统冷声道。 沮授不禁感慨道:“若真是如此,那局势可就复杂了!曹操必会另行扶持一人继位,朝廷更是曹操说了算,甚至极有可能曹操会索性行篡逆之事!” “正是如此!一旦天子驾崩的消息传至天下,汉王必须立即登大位以奉正朔!如此名正则言顺,而绝曹操之望!则四海子民引颈西望,知有所归!”庞统进一步说道。 刘征思想了万端,最后点头道:“若真有此事,本王也只能如此了!” 只能如此,四个字代表的是刘征态度的转变,他终于不再讳言进位称帝之事! 庞统听了很是满意,当即言道:“事不宜迟,庞统这就随汉王一起,早回宜阳!”事情都进行的很顺利,刘征见桑谷环境清静,地处偏僻,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要离别之际,刘征突然又转身对胡昭拱手拜道:“还有一事,刘征想请先生相助于我,不知先 生意下如何?” 胡昭略感惊讶,当即回话道:“只要不是强求老朽出山,其余事但请汉王吩咐!” 刘征犹豫了一下,随后才说道:“刘征麾下中护军贾诩贾文和,眼下正需一处清静所在调养!不知先生能否收容?” 胡昭见不是要自己出山,当即笑道:“无妨!老朽必定尽心照顾!请汉王放心!”刘征很是高兴,既找到了庞统,也为贾诩找到了一个静养的地方!虽然未必就一定能够让贾诩转危为安,但至少这样贾诩活下来的机会会大许多!总比跟着自己奔波山野 之中要好! 于是,刘征带着庞统一行出了桑谷,回到了宜阳城中,随后便又命朴胡连夜带着几个人悄悄的将贾诩送到了桑谷胡昭住处,并命医工长吉本留下为贾诩调养疗疾。此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正如刘征去请庞统一样,也并没有兴师动众,因为刘征需要考虑到,宜阳肯定不是久留之地,而一旦曹、孙两家兵马追上来,发现了贾诩踪迹, 必定是不会放过,所以只能秘密行事。其实刘征大可不必如此,若胡昭不想让人进入桑谷,绝对没有人可以进的去!你道那桑谷真的平淡无奇么?胡昭可是司马懿的老师!庞统也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曹洪进围 张辽在陆浑关等着撤退的命令,可是按照预计本来到来的撤退命令,却迟迟都没有到来!这让陆浑关守将们很是困惑! “将军!按说汉王应该已经差不多到了宜阳,为何却不令我等后撤?”索仁也不禁问张辽道。 张辽心里其实也在疑惑,嘴上却是呵斥道:“莫非你等怕死不成?汉王既然没有下令,必是有所考虑。我等更该坚守陆浑,为汉王解忧!” 众人见张辽脸上露出怒色,当即不敢在多问。 张辽见众人脸上神色有些落寞,还是出言安抚道:“再等等吧!汉王会下令的!” 话说刘征明明一到宜阳,就向陆浑关发出了命令,而张辽却为何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原因是这里面出现了一个插曲,而这个插曲即将让张辽陷入绝境! 命令安排下来,传令兵三骑为一队,接了命令,当即便奔出了宜阳。可是行至半道时,其中两人却是升起了异心!由于刘征处境的十分危险,稍有不慎便将落入全军覆没的境地,其中两个传令兵担心自己也有可能会葬身在此,竟起了投敌之意!二人素来同心,当即一拍即合,竟将另 一人杀害道中,随后便纵马疾驰向东直奔曹军而去! 曹洪正引军向西,听到有汉王令骑来投,曹洪立即便将那两个叛徒召了进来!二人上前跪拜表忠,请求曹洪收留,当即便将汉王军令泄漏给了曹洪。 曹洪一听这还得了!绝对不可跑了张辽!当即便下令全军急速前进!想要在张辽撤退之前,截断张辽的后路!将张辽困死在陆浑关内! 一旦张辽死了!那对刘征的打击可就大了!张绣之死已经重创了刘征军心!张辽若战死,无疑更会是致命一击! 刘征本来已经算好,刚刚在曹洪到来之前,张辽便可以退回宜阳,可是现在被这么一耽搁,张辽就不能及时撤走了! 曹洪亲自带着一队人马杀奔陆浑关后而来,又令吕常随后押送辎重而行。 正当此时,张辽正在陆浑关奋力阻击吕蒙!战事正至胶着之际,忽然后方来报,说关后突然出现了一直曹军兵马!张辽立时大惊! “你可看清楚了?”张辽仔细问道。 “绝对没有看错!关后来敌正是曹军兵马!其众约有数千人!正往此处杀来!” 这个消息对张辽的确是雪上加霜!索仁、王雄二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吃惊不小。 眼看着关外吴军攻势愈加猛烈,这时候再被人背后插一刀可怎么得了?众人一时皆惊慌不已!纷纷看向张辽! “将军!该怎么办?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冲出去吧!”其中一人问道。 张辽毫不犹豫道:“不可!吴军就在关外,一旦妄动,吴军攻入关内,如何还能安然撤走?眼下之计,唯有死守陆浑关!然后再等汉王援军到来!”在曹洪还没有到来之前,张辽倒是还有机会撤走,而现在,这个已经已经十分渺茫了!一旦其向后撤退,吕蒙必然追击,且曹洪挡在后面,即便是不能完全阻止张辽,他 只要拖住张辽的脚步就可以了!之后便等着吕蒙前来合围,那时既无城关可守,又前后被断,处境将更加凶险。 张辽当即便否决了现在撤退的提议,随后言道:“众将听令!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城关,挡住东吴兵!至于来的曹军,由本将军亲自去打发了他!索仁何在?” 索仁闻声出列,当即抱拳道:“末将在!” “即刻随我点五百亲兵前去应敌!” 张辽知道现在陆浑关面对的最大压力来自于吕蒙的兵马,因此并没有多分士兵,只点其中五百,便以一身刚胆前去对付欲截后路的曹军! 众将见张辽胆气豪壮,此前张辽便已经有过三千人断后阻挡十万大军的事迹,这会儿张辽说要只带五百人前去应敌,众人还是觉得很吃惊。 看到众人面露疑色,张辽厉声道:“尔等只管应对关前之敌!曹军若想袭我军后,除非从张辽身上踏过去!”众人听到张辽这话,心下稍定,当下也不再顾虑身后之事,于是纷纷领命。陆浑关前战事便交给了王雄来指挥,而张辽则带着索仁,在关内点了五百将士,随后立即向后 而去! 曹洪、李典二人各带了三千精兵,一路奔袭而来。曹洪笑呵呵的对李典言道:“今日张辽必死无疑!”李典却是不甚心喜,因为当初张辽在曹操手下时,与李典颇有交情。李典一直是个敦厚人,虽然奉命行事,但终究是对老友下手!虽然不得不做,却也不可能因此而欣喜 。曹洪在洛阳争夺战时驻守西城,而当时强攻西城的正是张辽!曹洪可算是吃尽了张辽的哭!如今风水轮流转,谁承想才半个月不到,张辽反倒是成为了瓮中之鳖!那曹洪 如何不兴奋,如何不欣喜!以至于心中怨怒充积,就等着看张辽如何毙命! “加快脚步!陆浑关就要到了!若是放走了张辽,所有人都得军法从事!”曹洪又喝令手下一众将官道。 众人听到曹洪的话,立即催促了手下人马,尽快的往前赶去!鹿角岭下老虎坡!张辽带着五百将士已经抢先占据了地利。前方斥候来报,曹军即将进入此地,张辽当即对索仁道:“我引一百骑藏身老虎坡上,你引四百骑在此列阵!待 曹军与你交手之时,我便引军杀出,直冲其主将!必令其胆寒而走!” 以寡敌众,张辽只能是选择擒贼先擒王,还好老虎坡的地形非常适合用来掩藏踪迹! 索仁心里有些慌慌的,但看到张辽坚定的眼神,还是接下了命令。当下张辽便分兵而去,只留下索仁带着四百将士列阵在老虎坡下! 曹洪的大队人马正向前赶路,前方探骑也很快来报。 听到前方已有敌军严阵以待,曹洪不禁问道:“敌军有多少人马?” 探骑回话道:“目测不过数百!”一听只有几百人,曹洪不禁哈哈大笑道:“看来张辽是被吕蒙缠住了!分身乏术啊!今日张辽不死,谁人该死?良机不可失!众将听令!随本将军杀过去!先拿这些人祭旗!”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张辽被困 曹洪很是得意,听到只有几百人设防,心道必是张辽被吕蒙拖住,而这正是他的大好机会! 曹洪引军来至老虎坡下,一眼望去,前方果然只有稀稀松松的几百人!当中一将,曹洪并不认识,于是上前喝道:“前方何人?报上名来!” 索仁见到曹洪,虽然紧张,却并无畏惧,朗声答道:“张文远将军座下索仁是也!尔等贼子,安敢犯我!还不速速退去?” 曹洪一听,哈哈大笑道:“看来张辽手下是没人了!他为何不亲自来与我一会?却派你这么个无名之辈来阻我!吕翔、冯礼何在!” 曹洪一声令下,当即便有二将出列。 “为我拿下此人!” 吕翔、冯礼当即领命,各率所部便向索仁冲杀了过去! 索仁也不含糊,立即便做出应对!人数虽少,阵形不乱!当即便与吕翔、冯礼相斗于老虎坡下! 就在二人酣斗之际,曹洪这边却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正等着吕翔、冯礼杀败索仁! 人一放松就出事!这次也不例外!曹洪这边丝毫没有注意到张辽已经在暗中盯住了自己!身边将士也没有注意到危险的来临! 忽然之间,两侧山上杀声四起!回声响彻整个山道之中,好似千军万马一般! 张辽将一百人也分作了两队,每队各五十人,藏身两侧山上,各距数十步。 一时杀声四起,曹洪心中不由得一惊!急忙向两侧山上看去!但见人影闪现其中,四处树枝摇动,似刮起了狂风!看起来似乎到处都是伏兵! 张辽居高临下,一眼便看准了曹洪所在,不等曹洪反应过来,张辽便带着十余骑从山坡山冲了下来! “将军快看!那是张辽!”手下一指山坡急对曹洪说道。曹洪放眼望去,果然正是张辽!当下急忙喝令弓弩手准备放箭!然而不等弓弩手们准备好,张辽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了曹兵面前!再想放箭,那可就是要伤到自 己人了! 张辽一戟横扫,打开局面,身后十余骑各个奋勇,携带雷霆之势,瞬间便冲了进来!曹洪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 曹洪见张辽冲进了阵中,急忙大喊,呼喝士兵拦住张辽! 可张辽岂是那么容易拦住的!且曹军士兵想要反应也来不及,张辽已经冲破了缺口,直接便杀奔曹洪而去! 曹洪一见没人能拦住张辽,一时咒骂,当即便挺枪纵马上前,欲迎战张辽! 张辽怕的就是曹洪不肯跟自己交手,哪知曹洪竟然主动上前,这可是让张辽省了许多力气! “张辽匹夫!拿命来!”曹洪一边纵马上前,一边叫嚣道,身边亲卫随即也跟着上前! 张辽一听从来就对曹洪没有什么好感,哪怕是在曹操军中的时候。曹洪整个人虽然忠心曹操,但是心术不正,尤其贪财,十分不爽快,张辽对此很是看不惯。 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更有曹洪危及陆浑关,张辽下手极重,丝毫不留情面!一戟挥出,竟硬生生将一将砸飞出去!再次出手,又斩下一将首级! 舞动的长戟好似化作了数条金龙,环绕张辽周身!近之者死,触之者王! 随着张辽一声暴喝,挑翻了面前当道的一人,曹洪立刻便出现在了张辽面前! 张辽一指曹洪道:“逆贼受死!”当下挺戟而战! 曹洪知道张辽厉害,但是没有跟张辽真正面对面交过手,自然不服气,还以为手下人多势众,便想抢攻张辽! 哪知张辽杀的勇猛,又好似背生双目,谁要从后面偷袭张辽,必定被张辽一戟刺死!围着的众人竟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小兵们帮不上手,曹洪一人如何能敌张辽?才不过数合,曹洪便已经气喘吁吁,眼看着就要不敌! 这时李典叹息一声,本不愿与张辽交手,却又担心曹洪死在张辽戟下!于是只好喊一声道:“文远休伤子廉!李典来也!” 当下李典便也加入了与张辽的战斗!正赶上曹洪闪避不及,就要被张辽伤着,李典驰上前来,正好解围!一百个人,个个都是抱定了死志!每五骑为一队,分从两边冲进了曹洪军中,曹洪军一时混乱!后军混乱,前军也出现了问题。吕翔、冯礼二人一时未能拿下索仁,手下 兵马身后乱作一团,当下也慌张了起来,不知伏兵到底有多少!人影慌乱,谁也看不清楚。只知道中了伏兵,却不知道详情! 索仁看准时机,立即挥军反杀过去!虽只有几百人,但这几百人胆气十足,战力也颇为可观,一击之下,吕翔、冯礼竟然制不住手下兵马,开始败退! 吕翔、冯礼一退,更加助长了索仁军的气势!索仁当即大声喊杀,身边将士闻声响应,山道之间尽是杀声一片!闻之不知其众,只是令人胆战心惊! 后面正混乱间的曹军一听这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纷纷向前望去,正看见吕翔、冯礼所部节节败退!如此一来,情况可就更加糟糕了! 三人尚且能成虎,张辽军气势更盛了! 张辽见风向调转,当即撇开曹洪、李典,呼上几骑,便自乱军中左右纵横驰突!就是不让曹军稳定下来,而愈加令其混乱! 李典一见军势大坏,赶紧对曹洪道:“子廉速速下令退兵!今日不可逆战!来日方长,再作计议!” 曹洪带着的前部人马只有几千人,大部队还在后面。看来是拿不下张辽!曹洪只好叹道:“撤!” 随着曹洪一声令下,曹军当即向原路溃退而走!索仁敢上前来,随张辽从后追撵!一直追出数里,方才罢止!曹洪应退出了陆浑关地界,张辽知道其大军在后,因此也不敢在往前追,于是便带着索仁,收拢了剩下的二 三百骑。 索仁聚拢部下,正准备随着张辽回去陆浑关,不料张辽却止住索仁道:“曹洪暂退,不久必复来!陆浑关必将陷死地!彦方就不必回关了!” 索仁一听,不等张辽话说完便急了! “将军这是什么话!末将岂能弃将军于不顾?”张辽沉声道:“谁令你弃我不顾了?我是要你借此机会,速去宜阳报知汉王!现在不走,一旦曹洪重新稳住阵脚,赶上前来,便将与宜阳音信不通!”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切莫勉强 原来张辽是看到了陆浑关即将被围,且又一直都没有等到汉王令其撤军的命令,更关键的是现在想撤也撤不了了!因此才要趁着这短暂的空档,令索仁速速去通报宜阳, 请求援军相助! 索仁听到这里,方才明白张辽的用意,于是对张辽言道:“何不将军先走?末将留守陆浑关?” 张辽怒道:“我若离去,谁能凝聚军心?快走!听令行事!” 没有办法,索仁只好听命,又对张辽道了声保重,当即便带了三五人一路奔出陆浑关境,直往宜阳而去! 张辽退回关内,吕蒙已经罢兵,王雄等人经过激战,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之后,算是又多守住了陆浑关一天!张辽当即清点人马,已经只剩下不到一万二三千人,其中还多有伤兵!可情况再艰难,张辽也只能是继续坚持,当即又令孟达分出三千人马,连夜往老虎坡安营寨扎,想 要借老虎坡的地形,暂时阻止曹洪进军。 陆浑关外,吕蒙已经有了十分把握,对手下众将言道:“明日必可攻破陆浑关!谁人能斩张辽,本督将录其为此战首功!必重重有赏!” 众将听到命令,个个都摩拳擦掌!曹洪被张辽暂时击退,回去与跟上来的吕常等重新合兵之后,当下议定,步步为营,向陆浑关收紧口袋!只要吕蒙一攻破陆浑关,曹洪便可以在后面坐享其成!因此曹洪 倒是放弃了立即就对陆浑关后发起进攻的念头!反正可以坐收渔利,何必再辛苦动手!由于传令兵的背叛,张辽没有及时的撤出,以至于身陷腹背受敌之境!前有吕蒙的十万东吴兵,后有曹洪、郝昭的四万曹军,情势一时变得十分危急,全军覆没也只在旦 夕之间! 按照刘征原本的预计,今日正该是张辽率军退回宜阳之时,然而一直等到傍晚,却也没有得到丝毫张辽的消息,刘征开始心烦意乱起来! “为何还无文远消息?军令早已发出,文远该当是今日来合!莫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刘征焦急的问道。 沮授上前答道:“日中时我已派出哨骑,想必很快便会有消息!”原本沮授手下有各路探马、斥候、间谍刺探军情,可是自从吕蒙突然起兵之后,断绝了通道,各路消息根本不能送达沮授手中,因此沮授也只能刺探到方圆百里之内,而 这是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情报系统遭到阻断,令刘征很是难受,原本靠情报来掌握军情,现在变成了靠推测!更坏的事情是情势危急时刻,也不乏有贪生怕死之辈生出异心!正如那两个原本该将 命令送去陆浑关的士兵,结果中途却去了曹营! 人心终究难测,刘征也不可能保证手下每一个人都忠心耿耿。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事情失去掌控。刘征只有尽早的逃脱险境,才能重新稳定态势! 庞统进入了宜阳,详细的了解许多情报,于是言道:“若是曹洪提前杀至张将军背后,恐怕事情就不妙了!” 庞统的推测正中实情! 就在此时,帐外执戟郎疾步走了进来禀道:“陆浑关有紧急军情来报!” 刘征蹭了一下便站了起来,急道:“快让来人进来!” 很快索仁便一身血迹的走了进来,上前便跪在刘征面前泣声道:“汉王快救救张将军吧!” 刘征一听,顿时一惊,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快快说来!” 庞统、沮授二人也凑上前来看着索仁。 索仁于是便将陆浑关情势一一详细说了出来!刘征听罢之后大惊道:“本王早已下令让文远撤军,这军令当真没有送到文远手中?” 索仁泣声道:“末将着实未曾接到撤军命令!反倒是那曹洪,已经断绝了陆浑关后路!眼下张将军正身陷重围之中!情况极其危险!旦夕将不保!” “看来是命令传递出现了问题!公与先生!即刻着手重新整肃!查出问题!今后若再出现此等事情,本王唯你是问!”刘征虽然严厉对待了沮授,但并没有降罪于他,毕竟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不只是沮授无法掌控所有,刘征自己也不能!不过沮授却是十分惭愧,当下赶紧便退了出去清 肃队伍! 庞统出言道:“据我所知,张文远威名远播,若其不保,必扰动军心!汉王当即刻派出人马前去支援,至少也要将张将军救回来!” 从庞统的话里面可以看出,他已经对陆浑关做了最坏的打算! “来人!速召子龙前来!”刘征当即下令。 很快赵云便来到了刘征面前,刘征于是便将张辽面临的危险告知了赵云,并问赵云道:“子龙可有把握救出文远?” 赵云没有丝毫迟疑,当即抱拳答道:“赵云定不负汉王所望!” 刘征想了想,还是对赵云道:“但尽人事,亦顺天命,切莫勉强!快快去吧!”刘征知道赵云是个不完成任务誓不罢休的人,可是现在的情况之危急,是难以预料的,刘征也不知道张辽那边将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若真是折损了张辽,赵云可不能再 有事!因此最后还是提醒赵云,莫要勉强,但尽人事而已! 刘征虽然这么说,但赵云却是将这命令看的极重,当即便带上文聘、臧霸,点上了一万麒麟军,连夜便出了宜阳,往陆浑关赶去! 赵云走后,刘征问庞统道:“士元答应本王,为本王争取十日,不知本王该如何做呢?” 庞统笑了笑道:“此事不急!且等陆浑见分晓之后再说吧!” 其实庞统是在等曹、孙两家合兵,现在两家都还没有合兵一处,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庞统虽然心中有谋,却也得对症下药才是。张辽困在陆浑关中,腹背受敌,手下人马士气也低落了下来。若说刚开始时吕蒙强攻陆浑关,张辽所部人马尚有退路,那现在就真的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这种时候,若 说谁不害怕,那一定是假话!没有人真的不怕死,更多的人只是靠着一股气活着!这股气在,人就拥有无穷的力量,这股气没了,人也就脆弱的不堪一击!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陆浑大火 整个陆浑关从一开始的斗志昂扬,现在已经变得死气沉沉……张辽巡视营中,见将士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放在平时张辽早已经开口痛骂,可是现在张辽却是无话。因为他不能再强求这些人任何一点了!他们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 !任何的指责都是不讲道理的! 张辽心中十分悲凉,十分无奈! 敌军太多了!以万余丧兵残将,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如何能够抵挡十几万大军的夹击?恐怕孙、韩之徒也是无能为力! 巡罢了营中,刘征将几员部将召集了起来,众将脸上也都写满了不甘和无奈。 “将军召我等何事?”王雄问道。 “诸位现在就去聚集人马!是所有人马!一个不能落下!”张辽突然开口道。 众将惊疑,不禁问道:“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张辽叹了口气道:“虽然未得汉王军令,但此关今日必是保不住了!传令下去,所有辎重全部丢弃,每人只留手中兵刃!我要带着将士们做最后一搏!” “将军是打算突围?”王雄不禁问道。“不错!正是如此!虽然曹军已经截去了我军后路,但我等也不可坐以待毙!既是决定突围,那就要趁早!不能等东吴兵追上来再走!速去准备,半个时辰之后立即出发! ” 现在还很早,吕蒙军还在造饭,距吕蒙来攻陆浑关,还有个把时辰,张辽必须尽早的做出决定。 众将一听张辽要带着自己杀出去,当即又恢复了一点斗志,于是立即便各回营中,随即将命令传了下去!什么都不要了,只留兵器,那要聚集兵马可就简单了!还不到半个小时,各营人马已经全部集结完毕,张辽翻身上马,望见军容依旧整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提着长 戟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头! “出发!” 随着张辽的一声令下,陆浑关中全部的能动的将士都跟着张辽向北而去! 营中只留下了一些走不动的伤兵,不过这些伤兵却并没有感到哀伤,反倒是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一处破烂的营帐旁边,一个被砍断了腿的伤兵依靠在木栅上,看着远去的队伍,不禁流下了两行热泪。远去的队伍后面,一个小兵回头看向了断腿将士这边,亦是泪流满 面!离开的是弟弟,留下的是哥哥!两个都才二十多岁而已。 生离死别总是最令人痛苦的事情,可是总有些时候,是无可奈何! 当吕蒙带着东吴兵马来到关下时,整座陆浑关上只剩下了一个人,一个已经站不起来的伤兵! 那伤兵扒在墙垣上,看到关下一望无际的东吴兵马,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紧张,反倒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伤兵挣扎着爬到了一面倒下的战鼓旁边,拾起地上的鼓槌,用力重重的砸了下去! 这孤零零的一声鼓响,是陆浑关最后的乐章! 鼓声飘荡远去,营中伤残将士们都引颈而望,侧耳而听,确信是听到了鼓声,所有人都默默拿起了身边早已准备好的火把,伸进旁边的火盆之中点燃! 很快整个营中便有了上千个熊熊燃起的火把,这些都是被重伤而无法撤离的将士。 紧接着又是一声鼓响,关内的残兵们都像是得到了统一的命令一般,纷纷将手中的火把奋力的扔进了营内各处!火苗蹿腾,很快便整个关内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尚有一些余力的士兵们纷纷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了刀,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兄弟!咱们一起上路吧!”一个大腿上依旧还在渗着血的将士挣扎着爬了起来,举起手中的刀,对躺在身边的另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说道。 躺着的人眨了眨眼,算是表示了同意。随后只看到火光中溅起两抹血红,两个人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整个陆浑关内,无法撤离的士兵,多类于此,所有人都前赴后继,他们不能让自己落入吴兵手中!要死也得死在自己手里!关上的那个击鼓的小将,看到整个关内瞬间成为了一片火海,随后锤响了最后一声鼓,便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爬到了墙垣上。小将看向关外浩浩荡荡的吴军,突然仰天大 笑,随后一头便栽了下去!正落在关下青石之上,当场毙命! 吕蒙这边初见关上无人,十分纳闷,又怀疑是张辽故布疑阵,因此未敢轻举妄动。当三声鼓罢,又见关内火光冲天,关上一人大笑投地而死,吴将们一下子都震惊了! “大都督!这是……”严畯不可思议的指着陆浑关对吕蒙说道。 吕蒙已经明白了一切,淡淡说道:“张辽走了!” 张辽烧关而走,阻滞了吕蒙的追击。关内大火冲天,吕蒙只能等大火熄灭,将关内一切烧成灰烬之后,才能入关。 而此时的张辽,已经带着其余的将士向曹军杀了过去! 饶是张辽带走的这万把人,其中多数也是带着伤!只是还能走罢了!这样的人马想要冲破曹军,可能性真的不大! 曹洪这边正等待着吴军将张辽逼来,才等了一夜,张辽便真的来了! 一听张辽率军杀来,曹洪冷冷说道:“昨日是让你占了个便宜,今日可没这好事了!传令三军,列阵迎敌!” 军令传了下去,曹军很快就列阵完毕!现在就等着张辽自己一头撞进口袋来! 张辽引军至曹洪阵前,看到曹洪将阵势摆的严密坚实,心中不禁感慨,看来今日真是凶多吉少了! “谁肯为冲阵先锋?”张辽沉声问道。 谢雄、韩龙二人当即抢先出列道:“末将愿为先锋!” 张辽用惋惜的目光看着二人,很快又收起那一丝惋惜,朗声对二人道:“冲此阵者,九死一生!你二人当真无悔?” 二人对视一眼,旋即异口同声答道:“无悔!” 张辽心中不忍,却只能是对二人道:“你二人各率一部人马,冲其两翼,务必将其阵形扰乱,我这里一旦觅得机会,立即出手!但愿能够冲破此阵!” 曹洪摆下的是雁形阵,如两支巨大的翅膀,更似一个坚固的口袋!直接冲击其中军,无异于自寻死路,张辽只能令谢雄、韩龙先试探其两翼,再看结果如何。说白了,二人几乎是去送死,可是总得有人站出来。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张辽突围 谢雄、韩龙二人各领一队人马,当即便分走两边,向曹洪左右两翼冲了过去! 曹洪身居阵中将台之上,大手一挥,随即鼓声阵阵,令旗挥动!两翼人马随之做好了一切准备!张辽驻马阵前,眼看着谢雄、韩龙二人冲杀了出去,未置阵前便迎来了一阵急促的箭雨!冲在最前面的顿时被射倒一大片!但二人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更加猛烈的向 前曹洪阵中冲了过去!待二人冲置近前时,曹军两翼忽然分成了四翼!一下子便将谢雄、韩龙两部人马包裹进了阵中!随着曹军将台鼓声变化,令旗挥动,两翼阵形也极速变化!很快便从直阵 直接变成了圆阵!阵有方、圆、曲、直、锐之分!圆阵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防守的,但现在曹洪的圆阵却是用来进攻!迅速围起来的圆阵,很快便向两张血盆大口,将谢雄、韩龙两部人马 吃进了肚子里面! 谢雄、韩龙一下子便被困住!当即拼命的搏杀,奋力的想要冲破曹军圆阵!奈何曹军兵众,而谢雄、韩龙兵少!无论二人如何挣扎,却始终都无法冲破! 眼睁睁的看着二人被曹洪活生生的逼成了囚笼里的困兽,张辽心中一阵懊悔,可是不这么做,张辽又如何得知曹洪会有什么变化呢? 这也是没有了任何退路,张辽只能如此! “将军!快想想办法救救谢雄、韩龙吧!”孟达焦急的对张辽说道。“你二人听着!待会儿我会直接带兵冲击曹军正面!若曹洪感受到威胁,必会调用两翼兵马合围,一旦其两翼兵马调动,你二人随即分别杀出,不必管我,亦不必在乎伤亡,直接从曹军两翼扑向其中军!只要曹洪不能居中指挥,不出多久,其众必无法协同!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届时,曹洪必定抽调兵马近护其中军,你二人便与谢雄、韩龙分别合军,然后从东西两个方向冲出去!曹洪会盯紧我,为了拿下我,其必不会分兵再增援东西两侧,而就是你们的机会,至于能不能杀出就看你等的本事了!听天由 命吧!”曹洪一直在等着张辽出手,他的第一目标就是张辽!为了保证张辽不能活着离开,一旦围住张辽,曹洪肯定不会松手!张辽这是以自己必死来为王雄、孟达等人求得生还 的可能!当然,这样而仅仅只是可能!真能不能逃出去,还得看二人的本事。 二人一听,张辽这是放弃了自己的生路,那里肯答应,当即便争着要替张辽去冲击曹洪的正面!张辽叹道:“今日困顿于此,是我张辽对不住各位弟兄!非是张辽我看不起诸位,正面冲阵,非我不可!若无法令曹军感到威胁,曹洪是断然不会挥动两翼的!你们明白吗 ?” 眼下之意就是王雄、孟达二人都没有这个本事,让曹洪来调动全军!只有他张辽才能达到这个效果,因此也只能是由他来“送死”! 二人不禁感叹一声,随后领命。 张辽于是立即与王雄、孟达分成了三路,张辽率以三千人率先杀出!直奔曹军正面而去! 谢雄、韩龙正是困顿之时,被围在两翼,二人皆是动弹不得,完全是处于被动下风局面!而张辽甫一杀出,场上局势立刻便发生了转变! 张辽一马当先,率先冲破了曹军两道防御,深入其中!厮杀的也无比凶猛! 曹军将台之上,曹洪看到张辽出手,又见张辽着实厉害,于是便令两翼抽出部分人马合围张辽而去!这样以来,谢雄、韩龙二人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王雄、孟达看见此状,谨记张辽嘱咐,当即各率剩余兵马,便向两翼冲了过去!谢雄、韩龙压力已经小了许多,又有了援军,很快便暂时脱离了困境!随后王雄、孟达二 人又不顾其他,一心带着部下便冲向曹洪中军将台! 果不其然,在王雄、孟达的猛烈冲击之下, 曹洪感受到了威胁,于是立即指挥两翼剩余兵马收缩回来,在中军将台前围的严严实实! 整个曹军军阵一下子就从一只雄鹰,变成了一只长者大螯的铁牛!大螯钳住的正是张辽,而收缩的兵力,则加强了其中腹的防守,像是铁牛坚硬的外壳! 王雄、孟达见果如张辽所说,曹洪收缩了防线,二人当即便放弃对曹洪中军的冲击,拔马便带着部下分向东西两端,想要一举冲出去! 可是曹洪早就有准备!张辽也没有看到,其实曹洪身后还藏着一个十分厉害的尾巴!你道曹洪现在的阵势是一只巨螯铁牛?其实是根本就不是看到了那样!曹洪潜藏的阵势分明是一只毒蝎!两只钳子死死的掐住了张辽,身后郝昭突然杀出!接入阵中,正 是那只藏着的蝎子尾巴! 王雄、孟达二人想要从两侧突围,郝昭一声令下,蝎尾摆动,一下子便将二人挡了回来!迅速又将两边包围了起来! 郝昭独率一队人马,先是冲向了西面,拦住孟达、谢雄!二人眼看着就要冲出阵外,却撞在了郝昭怀里!一下子就慌了!急忙喝令部下人马,拼死向前冲杀而去! 这郝昭何人?曹军河东兵马二把手,仅在夏侯尚之下!对此人的评价只有四个字——文资勇烈,就是说他既有韬略,也十分勇猛! 郝昭身长八尺有余,为人雄壮,猿臂善射,尤其是无论何时皆是气势十足! 其实曹洪哪里有这样布阵的本事?这个阵根本就是郝昭的主意!只是让曹洪拿来显摆而已!郝昭不与曹洪争名,因此自甘在后,充作了后援力量。 孟达、谢雄二人向前冲杀出去,郝昭一声大喝,纵马上前,提枪便直扑二人!二人急忙迎战!与郝昭斗不到十合,谢雄便被郝昭一枪挑落马下,当场毙命! 孟达见谢雄战死,只得急忙率部后撤,郝昭将其驱赶回去,随即又带着百十人向东面冲杀过去! 王雄、韩龙二人正被郝昭部下拦住,郝昭随即杀入阵中直取韩龙!韩龙力战不敌,急忙想要拔马而走! 郝昭将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插,迅即从鞍下取出雕弓,引弓搭箭,但听得一声破空,随后一声闷响!韩龙被郝昭射了个对穿!收起雕弓,郝昭拔出长枪又赶王雄而去!王雄不得已,只能带着部下又撤了回去!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子龙来救 张辽早就知道在劫难逃,但还是要做最后一搏,可惜还是没有一人能够冲的出去!谢雄、韩龙二人战死,王雄、孟达又被郝昭给堵了回来!曹洪与将台看见战场情势变化,记得郝昭对自己的交待,当即传下命令,阵势随之而变!围在中军附近的兵马迅速散开,一部分加入到了围困张辽的阵中,其余的分作两 部分反从后往两边向后掠去! 如此一来,整个曹军军阵立刻就演变成为三个圆!而三个圆中,正是被分割包围的张辽等三部人马! 战事至此,如果没有外力插手,可以说已经成为了定局!张辽手下这些人人马一个都活不了!包括张辽在内!曹洪眼看着阵势已成,心下以为大局已定!不禁狂声大笑!曹洪从军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漂亮的仗,基本上曹洪是败仗多,胜仗少,漂亮的歼灭战一个没有!他怎能不喜 ?这一战过后,回去可有得吹嘘了!曹氏诸将之中,曹仁是真正的上将之才,曹纯是虎豹骑统领,曹真、曹休、曹彰这些年轻一辈的表现也都比曹洪优秀,更别提夏侯惇、 夏侯渊、夏侯尚了! 撇除救了曹操性命这个功绩不讲,曹洪实在是曹操手下曹氏、夏侯氏亲贵之中能力最普通的一个! 曹洪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他的忠心,后世李贽评价曹洪道:“曹洪者,操之忠,汉之贼也!” 然而曹洪的高兴只持续了短暂的片刻!就在张辽部下被分割为三,眼看着就要败亡之时,突然自西面一彪人马疾驰而来! 来人正是赵云!赵云连夜奔袭,奔至此间时,正是曹洪围杀张辽之际! 曹洪在此部下兵马,郝昭为防万一,又建议曹洪派李典、吕常二人各率五千人驻扎在身后。 郝昭的预见是对的!但是他低估了来人的实力!这可是常山赵子龙! 赵云引军疾突前来,正遇上李典、吕常两部人马!二人当即便列阵迎敌! 臧霸意见李典、吕常二人阵势,当即对赵云道:“必是曹洪已经与张将军接战!此二人乃是后应人马!” 臧霸一下子就看出了二人列阵在此的目的,赵云听了当时心中急切!于是对臧霸、文聘二人道:“你二人牵住此处曹军,待某前去解救张文远!” 说罢赵云一骑当先,带着手下一部人马便冲了出去!文聘、臧霸紧随其后,分别扑向李典、吕常! 李典一见赵云这阵势,急忙对吕常说道:“赵云必是想要冲破你我阵势突入阵后接应张辽!不可将其放过!” 当下,二人联手上前堵截赵云!可赵云其实一般人所能堵截的了的? 赵云根本没有将李典、吕常放在眼里!更何况跟在他身后的是麒麟军! 只见赵云纵马杀入阵中,如入无人之境!根本不管李典、吕常二人的堵截,一个横扫千军便将二人逼退! 李典、吕常复欲追上,却被紧随赵云之后的文聘、臧霸二人缠住!结果只能是眼睁睁看着赵云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过去! 文聘、臧霸二人皆是从曹操手下改投汉王,与李典、吕常都是旧相识!尤其是吕常和文聘,二人皆出自南阳,老早便认识。 吕常一见缠住自己的是文聘,不禁怒问道:“仲业为何背弃魏公,反投强敌?难道这便是仲业常说的君子之义么?”文聘怒道:“伯桓也知君子之义?我文聘何负于曹操?曹操偏信奸佞,囚我于穰县,又有何义?且曹操出自汉王帐下,背弃汉王在前,肆虐朝廷在后,文聘岂是尔等助纣为 虐之辈!” 吕常见文聘根本与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喝道:“既然如此,休怪吕某手下无情!” 文聘冷道:“你我各为其主,两军对阵,何来情义!看枪!” 文聘哪管昔日与吕常交好,现在不是因私废公的时候,当下挺枪便向吕常杀了过去!那边臧霸与李典也厮杀在一起,好不激烈!赵云率领一众麒麟精兵突破李典、吕常防守,来至其军后,正看见眼前惊人场面!曹洪以三万大军,将张辽分割包围,困的死死!仿佛一双巨手,将张辽兵马喉咙死死掐 住,张辽军已然奄奄一息!从陆浑关撤下来的人马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再有半个时辰,必定全军覆没! 赵云怒气暴涨!充盈全身,好似一下子便多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赵云此人最擅长便是逆境作战!越是危险,越能激发他的潜能! 沮授之子沮鹄已经升为赵云副将,一眼便看到了曹军阵势,迅速便将目光盯住了曹军将台! “将军且看!” 沮鹄只说了这么一句,赵云立刻便明白沮鹄意思,当即喝令道:“众将随我冲破曹军中军!” 当即拍马便向曹洪杀了过去! 曹洪的绝大部分兵力现在都用在围杀张辽所部人马上,此时将台已经空虚!郝昭立即抽调了一部人马想要上前拦住来人! 郝昭不知来人是赵云,自恃骁勇,当阵大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赵云见郝昭气色雄壮,当即豪声喝道:“常山赵子龙在此!何方鼠辈,敢挡我道!”郝昭一听这来人便是赵云,当时心中便是一惊!郝昭是并州太原人!当年赵云便是在并州杀死的吕布!整个并州无人不知赵云之名,赵云的名气在并州恐怕是盖过当今天 子,连三岁孩童都听过常山赵子龙的名讳,更别提郝昭了! 赵云已经冲了过来,郝昭虽然知道赵云威名,却也不能退缩,当即纵马上前迎战!才一交手,便知深浅!郝昭立刻便感受到了什么是超一流! 按说郝昭也不是等闲之辈!此人武力至少也算是中上,可是面对赵云,郝昭完全没有回击之力!在赵云强大的攻势下,郝昭瞬间便被压制!只剩下奋力抵挡的份! 郝昭虽然难以攻击赵云,却算的十分善守!十合已过,郝昭竟然没有被赵云拿下!这一点可是令赵云十分惊讶! “你是何人?能在我枪下十合不死,必非常人!”赵云不禁喝问道。郝昭为人雄气,朗声答道:“我乃太原郝昭!自小便听着赵将军故事,不想今日有幸交手!将军若欲救人,且先过郝昭这一关!”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联手杀出 郝昭知道赵云厉害,但却也没有退缩。赵云见郝昭面色镇定,一副慷慨赴死之状,颇有勇将之风,又见郝昭身边将士一个个看起来都很精悍,不禁诧异,对郝昭倒也没有 那般憎恶。 赵云于是喝道:“凭你恐怕还不足以拦住本将!” 郝昭好言道:“既受军命,何惧一死!” 赵云点了点头冷道:“很好!那我便送你一程!” 话不投机,赵云当即便向郝昭杀了过去!这次赵云可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手上力道也更加三分,对郝昭是招招直逼要害! 然而郝昭还是死死的拦着,就是不能让赵云对中军将台构成威胁。 赵云瞧的仔细,一看郝昭的阵势与曹洪主阵相连,每当自己刚刚占据上风,郝昭立刻便得到了援军!赵云当即便对部下卫明、李光二人一指郝昭右侧道:“断其腰腹!” 卫明、李光二人闻声当即便勒兵向左翼杀了过去!郝昭这支人马是曹洪本阵的蝎尾,赵云这是看准要切断这根尾巴! 果然不出赵云所料,当卫明、李光二人各带数百麒麟将士冲杀过去之后,郝昭立刻便被分隔来开! 不能倚重本阵的郝昭,哪里能敌赵云?很快阵势便大乱起来! 赵云跃马飞枪,逼退郝昭三丈,随后拔马便向里冲了过去!郝昭根本来不及阻挡!卫明、李光、沮鹄带着一部人与郝昭周旋在外,赵云已经带着数百骑冲进了曹军中腹! 曹洪正在将台指挥兵马对张辽三部攻杀!忽然发现赵云已经冲破了郝昭的围堵,向自己杀了过来!曹洪不由得心中一震,赶紧命令身边的士卒前去阻挡! 可是郝昭都挡不住,曹洪身边这些人能挡住吗? 曹洪部将吕翔第一个向赵云冲了过去!还没有来得及出手,便被赵云挑落马下!另一个副将冯礼看到赵云如此厉害,哪里还敢上前,急忙便向曹洪身边奔了过去! “将军!此处危险,将军快快上马!”冯礼急忙对曹洪说道。 曹洪一看吕翔根本就没有能够对赵云构成任何威胁,赵云已经逼近了中军将台,当时就慌慌张张的跳了下马,赶紧翻身上马,便在冯礼的护卫下向东躲避! 赵云见曹洪逃走,当即便又调整了目标,再追曹洪显然不智,于是赵云便引一种精骑向眼前其中一个包围圈冲了过去! 在赵云猛烈的冲击之下,那包围圈一下子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很快便支离破碎!赵云冲入其中,发现其中被困的乃是张辽部将孟达,而张辽并不在此处! 赵云解救了孟达,急忙问道:“张将军何在!” 孟达几乎就要被围杀,幸得赵云解救,一时长出了一口气。听到赵云这么一问,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赶紧一指南边答道:“张将军就在那边!” 赵云当即对孟达道:“速往外走!莫要迟疑!” 随即便又带着手下麒麟一路杀奔前去! 张辽面对的敌军最凶猛,攻势最激烈!此时的张辽,身边已经只剩下了几百人!眼看着就要被困死,突然只见阵围后方一下子扰动了起来! 张辽放眼望去,但见阵后一骑白袍,似电如雷一般冲了进来! “子龙!张辽在此!” 发现是赵云来解救自己,张辽当即呼集身边人马,变向赵云来的方向冲了过去,口中大声呼唤! 赵云与乱军之中隐约听到张辽声音,循声望去,正看见张辽身处危难之中!当即催马便向前杀了过去! 长枪开道,无人可挡!一众曹军想要阻拦赵云,无不披靡!甚至毫发不能伤及赵云! 不过片刻,赵云已经带着人马杀开了一条血路,杀到了张辽身边!二将一会面,当即倚靠在一起,互为支应。 “子龙来的正好!张辽几乎将命丧此间!今日算是子龙救了我张辽一命!来日必当重谢!” 刚才的情势有多危险只有张辽自己知道,赵云只要再晚来片刻,恐怕就已经见不到活着的张辽了!因此此时的张辽对赵云是万分的感激! 赵云却是淡然回话道:“文远兄言重了!你我联手杀出去!” 张辽闻声回应道:“对!联手杀出去!” 当即二人兵合一处,将打一家,立即便向北突围,顺势又解了王雄之围! 曹军阵势被赵云这么一冲,一时混乱不堪。曹洪见赵云没有追自己而来,急忙又一路召集兵马,向赵云、张辽追杀而去! 赵云如同是一支利箭,一下子便射破了曹军的三个口袋,可也仅仅是射破而已,并不能够对曹军造成实质上的威胁! 曹军很快便恢复了镇静,迅速又集结成阵! 郝昭正在力战卫明、李光、沮鹄三人,赵云与张辽从后赶来,反冲郝昭!郝昭一下子便出在了困境之中! 赵云一马当先,便攻向了郝昭,郝昭不备,肩上挨了赵云一枪,差一点便伤及要害! 副将冯楷见状,急忙为郝昭解围,又见情势已经败坏,于是急忙劝郝昭道:“将军不可硬拼,速速退走!”郝昭见张辽、王雄、孟达等都被赵云救出,只得大叹一声,当即便带着身边人马向东躲避而去!郝昭原本是一个拦路虎,这么一躲,赵云再无阻挡,当即便将张辽等人从 敌阵中拔了出来! 众人兵合一处,随即便跟着赵云向外冲了过去! 李典、吕常二人与文聘、臧霸纠缠在阵外,李、吕兵众,携有地利,文聘、臧霸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就在四人鏖战之际,赵云已经带着人返回而来! 李典闻听得身后动静,心中猛然一惊!回头望去,便看到了白袍赵云,而赵云身边赫然是张辽! 吕常亦是震惊不已!他原本以为赵云即便是冲进去了,也未必能够解救的了张辽,甚至还有可能自己也会深陷其中,最终被一并消灭! 然而现实却是大大的出乎了吕常的意料,这才不到一个时辰,赵云非但能够全身而退,还真的将张辽救了出来! “快!快去拦住赵云、张辽!” 吕常见状急忙大呼部下人马,便要撇开文聘,反击赵云,试图将赵云、张辽二人拖住!等待曹洪、郝昭追杀上来!那文聘如何不知吕常用意?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吕常方才勒转兵马,文聘立刻便大呼率众拥了上去!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连续设伏 李典想要再去堵截赵云,也被臧霸死死的拖住!二人脱身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云、张辽从阵势边缘冲了出去! 文聘、臧霸见赵云、张辽已经脱出重围,当即便也不与曹军多做纠缠,立即便率军且战且走!紧随着赵云一路向西而回! 吕常气不过,当即便要继续追赶,李典赶紧止住吕常道:“吕将军快快停下!” 吕常脸上满是怒意,回头问道:“为何阻我?” 李典急忙说道:“穷寇莫追!赵云既然来救,其后必有接应!如若轻追,非但不及,必受其祸!” 吕常哪肯听李典,当即回话道:“曼城兄莫要危言耸听!今日吕某绝不肯轻易罢手!众将听令,随我追杀赵云!” 于是吕常竟不听李典,固执的带着部下兵马向前追了出去! 李典拦不住吕常,一时犹豫,此时曹洪也带着人赶了过来,一见只有李典在此,当即问道:“吕常何在?为何没有拦住赵云、张辽?” 李典急忙回话道:“赵云悍勇,万夫难敌!眼下已经杀出重围去了!吕将军率军追击去了!” 曹洪立刻便疑惑的看着李典道:“那你为何不去相助?” 李典一脸的担忧,急忙又将自己的顾虑向曹洪说了出来! 曹洪一听当时就怒了!“李典!你休要坏我大事!今日若纵放了赵云、张辽,那才是前功尽弃!众将听令!速速随我追杀张辽!”曹洪也跟吕常是一个反应,当即便不顾李典的劝阻,硬是带着人 马向前追了出去! 谁都不肯听李典的话,李典是心中有苦说不出,只好叹了一口气,随即便准备也率军跟上去,至少也算有个策应。 此时郝昭也终于带着人马赶了上来,只见李典一部人马在后,郝昭不禁拱手问道:“为何只有李将军在此?” 李典一指前方道:“曹将军、吕将军都追上前去了!” 郝昭闻言大惊道:“李将军为何不劝阻二位将军?有道是穷寇莫追,汉王既派赵云来救,其必有后应!” 果然还是郝昭脑子更清醒,李典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跟自己一样想法的人。可是却也只能无奈的说道:“二位将军不肯听李某之言,为能奈何?” 听罢李典的话,郝昭才明白不是李典没有劝阻,而是曹洪、吕常都被冲昏了脑子!于是只好对李典道:“请李将军在此等候,末将前去接应!” 总得有人注意屁股后面,现在陆浑关已经破了,不知道吕蒙的东吴兵什么时候便会来,郝昭于是建议李典留下,让自己前去接应。 李典正是忧心此事,一听郝昭的话,当即便道:“如此再好不过!伯道务必小心!” 郝昭对李典一抱拳,当即便率部赶了前去! 却说赵云、张辽二人率部一路西走,身后有人来报,言曹军并未放弃,竟追了上来! 张辽面色一时凝重,看向赵云,赵云对张辽笑道:“文远放心!既怕曹军不敢追!” 听到赵云的话,张辽立刻便明白前方已有部署!于是才放下心来! 话说吕常这边,不肯轻易罢手,带着部下兵马穷追不舍!一路追上前来,追至走马岭时,赵云兵马已然不见!再看走马岭,山势险峻,十分凶险!正是伏兵的好地方! 吕常突然感觉不妙,急忙想要勒止部下兵马!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人马已经全部都进入了张郃伏兵范围! “放箭!” 随着山上张郃一声令下,一时箭矢狂风暴雨般射向了吕常军!吕常躲避不及,箭伤已经中箭,几乎坠马! “快撤!快撤!” 吕常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上,拼命的摇臂大喊!身边人马急忙调转方向,向后而逃!方才转身,山上又是石块滚落下来,一下子便砸倒了好多人马! 如此一来,曹军将士更是慌乱,纷纷夺路而逃! 张郃在山上看见吕常逃了回去,立即带着部下向后撤出数里,又在马回沟埋伏下来!吕常身中箭矢,咬牙拔了出来,鲜血一时渗透了肩甲,不过还在只是皮外伤。看到自己身边人少了许多,吕常心中懊恼!若是听了李典的话,也不止于此!时光不能倒流 ,发生了的事情不能改变,吕常也只能是叹息一声,随后便向后撤退而去! 曹洪正率部赶了上来,正看见吕常灰头土脸的败退下来,不禁问道:“伯桓为何如此状貌?” 吕常于是便将自己遭遇伏击的经过说与了曹洪,随后又劝道:“将军万万不可再以身犯险!” 曹洪听完不禁哈哈大笑道:“伯桓此言差矣!敌军伏兵既已成事,必不复还有伏兵!此正追击之时也!你且先撤,待本将军追上前去,斩了张辽、赵云,再回营庆功!” 曹洪认为已经有了一次伏击,不可能还有第二次!吕常相当于是已经破除了前面的危险,而现在恰恰是最是何追击的时候!也是被追的人最放松懈怠的时候! 若是寻常对手,这样去预料倒也并无不可。可是曹洪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哪一个是凡俗之辈? 张郃早已做好防备,走马岭伏击成功之后,张郃根本没有就此回军,只是将伏击的地点又向后移了一些。 曹洪的话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吕常也表示了认同,于是便遵照曹洪的命令,当即带着人马撤回了后方,让开了前行的道路。 曹洪自信正是追击之时,他已经看出赵云必是长途奔袭,兵马体力已将枯竭,而张辽更是恶战方罢,且伏击已成,必然懈怠,自己定能追上! 于是当即便催促部下,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经过走马岭时,看到道上伤亡士兵,有些还没有断气,曹洪也不管不顾,只抓紧时间向前。 过了走马岭,很快曹洪便带着人进入了马回沟!正当曹洪兴奋之际,毫无预兆,山上突然一阵疾风暴雨,箭矢纷纷射了下来,木石纷纷滚落! 山上张郃看到了曹洪将旗,当即现身大喝道:“张郃在此!尔等欲步高览后尘么?” 曹洪仰头一望,见是张郃,一时心惊!高览可是死在了张郃手里!难不成自己也真要步高览后尘?那可不行!曹洪当即拔马便走,连身边将士也来不及顾及,手下人一见曹洪话也不说便向后逃,于是纷纷也跟着向后逃了出去!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庞统请兵 张郃连续设伏,先击退了吕常,再击退了曹洪,这才罢手!于是又将伏击曹军的箭矢、兵器等物收集了起来,这才带着人回往宜阳而走!刘征等在宜阳,心中很是焦急,张辽、赵云安危如何,这对刘征可是太重要了!任何一个人的损失,都是刘征难以承受之痛!张绣的死至今还让刘征痛苦万分!赵云、张 辽二人可千万不能再出事! 庞统在一旁看见刘征脸上的忧虑,出言宽解道:“赵子龙、张文远皆是不世之将!汉王大可放心!” 庞统的话刚刚说完,即有小将来报,言赵云已经救出张辽,现在已经回到了宜阳,正要来见汉王! 刘征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一下子便落了地!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于是当即起身便要上前相迎,二将已经出现在了刘征眼前。 赵云上前拜道:“末将前来复命,张将军有惊无险!” 张辽劫后余生,虽然只隔了几日,再看到汉王,张辽心中感慨万千,两步上前便噗通跪倒在前! “汉王!末将愧对汉王!整整两万将士,回来的却已不足三千!张辽无能!请汉王降罪!” 一战而折损近两万人,这是张辽从未有过的大败!张辽是个极其傲气的人,这不是他能够接受的结果!因此才这般自责!可是刘征哪能怪罪张辽?于是上前双手紧紧抓住张辽胳膊,将其扶起,连连感叹道:“文远言重了!此非文远之过!真乃本王过失!是我用人不明,使消息不能按时传达陆 浑,方才令其身陷重围之中!是本王对不住你!绝非你对不住本王!” 其实严格说来,这应该是沮授的失职,可刘征不能将过错算在沮授头上!这种时候,刘征必须将所有的过错扛在自己的肩上,否则便不足以聚人心!不足以服众人! 一旁的沮授听了这话,心中惭愧不已,惭愧之余,更多的是对刘征的感激! 赵云带出去一万麒麟军,回来九千,张辽两万人,回来已经只剩下三千,陆浑关这一战,对刘征其实是个很大的打击!然而这一切都只能刘征自己来承受。 任何局面之败坏,总是易呈现倾颓之势,原因就在于越是处在困难之中,人心越是不齐,越是喜欢推脱责任,互相更加看不顺眼,而这反过来又加快了局面的败坏。 所谓在最危急的时候,更需要有人能够承担一切,让众人知道有个靠山,有个主心骨。 毫无疑问,刘征必须是这个角色!所有的功劳归属下,所有的过错自己扛!这才是人主必须有的担当! 肩膀多宽,显示出一个人的担当,心胸多宽,决定了一个人的成就。虽然刘征将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可是张辽依旧还是深深的自责。对于从未经历大败的张辽来说,这一战将是个长久跟随他的一场噩梦!他不会忘记从陆浑关撤走时,回 头看见的那些伤残兄弟! 无论如何,张辽还是安全回来了,刘征立即让沮授安排张辽带着部下前去休整治伤。 至日暮时分,张郃也带着部下全部回到了宜阳城中,立即便来复命。 刘征问道:“战况如何?” 张郃很高兴的拱手答道:“末将连续设伏,分别击退吕常、曹洪!多亏庞参军提醒!那曹军走马岭遇伏之后,果然再度来追!” 原来张郃连续设伏是庞统给的提醒!张郃依照庞统的意思,分别在走马岭、马回沟前后依次设伏,这才让曹军真正放弃了追击的念头! 庞统笑道:“曹洪一介匹夫,轻率无度,不足为虑!” 转过身来,庞统又对刘征进言道:“若不出所料,明日吕蒙便会与曹洪合兵,现在是时候给他们布个疑阵了!” 刘征不禁问道:“士元打算如何布下疑阵?” 庞统笑了笑道:“汉王与我一万人马,三日之内,庞某为汉王却敌百里!” 庞统并没有说明如何用兵,只找刘征要人,刘征想了想,于是说道:“宜阳三军,尽归士元调遣!本王麾下诸将,但凭士元吩咐!” 庞统见刘征如此大方,不禁笑道:“汉王莫不是担心在下要的人太少,不足以拒敌?” 刘征当然是有这个担心!这种事情可是开不得玩笑的!庞统倒是自信满满,刘征只好说道:“韩信将兵且多多益善,士元还是多用些人马吧!” 庞统当即摆手道:“不!在下只要一万人!多一个都不要!善用兵者,何须兵众?韩信建功井陉时,何曾以众取胜?” 见庞统坚决只要一万人马,刘征最后同意道:“那就让子龙分一万麒麟军与你!” 庞统摇了摇头道:“也罢,那就如此吧!汉王可令庞德率军回宜阳驻守,由在下前驻宜阳之东!现在要紧的是催促马超速速开通道路,也好早日脱身此间!” 刘征点头道:“正当如此!” 于是刘征当即授予庞统兵符,拜其为参军校尉,使领麒麟军一万,立即替换下庞德,随后又派庞德向西去助马超开通山道。自己则坐镇宜阳,等候消息。且说东吴吕蒙,被陆浑关一场大火所阻,没能追击张辽。等到大火熄灭,吕蒙挥军入关时,张辽已经被赵云就走。得知曹洪就在陆浑关后,吕蒙这才明白,并非是自己逼 得张辽弃关,实乃是因为张辽腹背受敌,不得不如此。 吕蒙于是立即派出了赵咨前去叩问曹洪军情,得知张辽竟然冲出了曹洪重重围堵时,吕蒙不禁摇头道:“早就听闻曹洪此人难堪大用,看来果真如此!” 后又听到曹洪不顾李典劝阻,轻率追击,又中了伏兵,吕蒙更是讥笑道:“夏侯惇以此人领兵,实乃败笔!”其实夏侯惇也知道曹洪的本事,要不人也不会派李典、郝昭跟着一起了!其用意就是要二人辅助曹洪,可惜曹洪太过一意孤行,不能尽用二人之言。然而无论如何,曹洪 的身份摆在这儿,主将还得是他!这就是曹操阵营用兵的习惯,非亲信不授重任。 严畯不禁问道:“大都督,咱们是否前去与曹军会合?” 吕蒙回答:“不去也不行啊!现在是该我出示诚意了!我若不去,曹洪岂肯再进军?”曹洪败退回陆浑关后,当即按下了兵马,接到了吕蒙的消息之后,便不再前进,目的就是等吕蒙出手。不能总是让自己带着人冲在前头,现在轮到了吕蒙。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吕蒙苦主 吕蒙进入陆浑关,随后便带着兵马来与曹洪会合,二人见过面之后,曹洪不肯走前,推说自己刚刚遭遇损伤,且兵马不足。 吕蒙倒是没有推脱,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再逡巡不前也不行了!于是便带着东吴兵马走在了前头,曹洪引军随后而行。大军行至宜阳城东二十里下寨。从伊阙附近一路向西,直至宜阳,基本都是属于洛水河谷之地。河谷宽处六七里,窄处不过三四里。两侧皆是群山,向北是属于崤山一脉,靠南则是熊耳山一脉。刘征、 吕蒙、曹洪,三路兵马加起来几乎不下二十万人,全部都挤在了这细长的河谷地之中。 吕蒙了解了前方军情之后,当即先是站住阵脚,其军容之盛,几乎可以用满坑满谷来形容!其营寨连绵十余里,从雒水边一直延伸到南侧山上! 曹洪的军势就差了一些了,经过与张辽、赵云一战,又遭遇了两次伏击之后,原本四万人现在已经只剩下三万余人,几乎只有吕蒙的三分之一。 庞统早已派出了斥候探查吕蒙、曹洪军情,没过多久斥候便来回报。 庞统问道:“吕蒙驻军在何处?” 斥候回报道:“十里外洛水之畔!” 庞统于是又问道:“曹洪驻军何处?” “吕蒙军后五里南坡!”斥候也回报道。 庞统听了禀报,不禁笑了笑,示意斥候退下,随后又招来了军中将领,当即吩咐了诸事,随后便安坐营中。 吕蒙探知了前方第一道营寨仅有万余人马,不禁升起疑惑,于是再派细作,务必探查清楚究竟是谁领兵在与自己对峙! 严畯不禁问道:“大都督有何疑虑?”吕蒙答道:“此事颇为蹊跷,汉王不可能不知道我已率大军至此,为何却仅仅以万余兵马驻守在前?据我所知,汉王目下手中兵力并非如此不足,妄图以万余人马阻挡我军 前进,这绝不可能!此中必有诈!”吕蒙算是“聪明”,一见前方只有万余人驻守,当即便起了疑心!张辽驻守陆浑关时,尚且用了两万兵马!而现在前方的营垒距离宜阳不足十里,在吕蒙看来,应该用上比 陆浑关更多的兵马才是! 而这恰恰是庞统用意所在!当时刘征要给庞统更多的兵马,可是庞统坚决不要,就是为了迷惑吕蒙的眼睛! 庞统曾在东吴待过,跟吕蒙也是老相识了,他深知吕蒙为人,知道如何让吕蒙心生疑虑。只要是让敌军心生疑虑,那么拖延敌军也就不是问题了!聪明人往往都不敢在情况不明的时候贸然动手,当然,傻子除外!傻子可不会想那么多,只要看到敌人就在眼前 ,必定是一榔头砸过去! 曹洪驻军在后,见吕蒙按下兵马不动,又将营寨驻扎在水边上,不禁冷笑道:“我道这吕蒙有多大本事呢!原来也是个胆小如鼠的糊涂蛋!” 副将冯礼不及问道:“将军为何如此评断吕蒙?” 曹洪讥笑道:“一众临寡,畏首畏尾,逡巡不进,是其不勇。近水扎营,而不备水患,是其不智!不勇不智,何以领军?” 冯礼闻言唯唯点头道:“将军说的正是!如此看来,吕蒙不足为道!” 关于曹洪说这两个问题,第一个是吕蒙还没有探查清楚敌情,欲谋定而后动。至于第二个筑营洛水之畔,其实不只是曹洪,吕蒙身边的严畯很是疑惑。 “大都督为何近水扎营,万一要是汉王使水计谋,岂不是正中下怀?”严畯不禁问吕蒙道。 最擅长用水的,就是东吴兵。当初周瑜水淹曹仁六万大军,吕蒙正在其中。严畯不解吕蒙为何选择近水筑营,吕蒙却是笑道:“曼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北方不与南同,其雨水之势有定时!时下才是春正月,此地并无雨水,若无雨水掩踪匿迹 ,只需观河水之涨落,便可知对方是否欲使水计!如若河水顿消,必然有警,我等可立即拔营上山!” 用水多在夏秋之季,春季多余,谁都会防着。而夏秋两季,常多暴雨,没有确定的时候。正因为没有确定的时候,才能预谋水计而不被对反知道!像现在这样的时候,并不是雨水时节,只要上游一截断河流,下游的河水立刻便会退下去,这就相当于是示警下游,根本不能瞒过对方,对方完全可以从容的做出及时反 应,因此水计根本就不能成事! 吕蒙正是深知这一点,方才放心大胆的将营地驻扎在洛水边上。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吕蒙有近十万大军!若是都驻扎在山上,这十万人怎么用水呢?无疑还是驻扎在水边最为便利。而这才是吕蒙选择将营地安在水边 的真正原因。 曹洪不知变通,一开始就将营地驻扎在山坡上,以至于用水要派人跑去河边挑上山,累的跟孙子似的!当然,反正也不是曹洪累,累的是底下的军士。 前去探查详细敌情的细作回来了,吕蒙立即问道:“究竟是何人领兵阻我?” 细作回话道:“汉王新任的参军校尉庞统!” 一听竟是庞统,吕蒙顿时感到万分的诧异!当然还有一丝的不屑和愤恨。早在庐江时,吕蒙跟庞统便很不对付,尤其是后来反击曹操时,庞统更是摆明了跟自己对着干!竟然将原本自己属将的贺齐硬生生的扶持成为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人!取 徐州、豫州两地,贺齐的功劳远远大过吕蒙,吕蒙甚至还被周瑜直接取消军权,发回柴桑! 这些都是吕蒙不能忘却的事情,而这全拜庞统所赐! 因此一听到现在跟自己对峙的竟然是庞统时,吕蒙心中的怒火一下子便被点燃了! “庞统匹夫!至今日还来与我作对!若不给你个教训,我吕蒙誓不罢休!” 话说庞统的确是吕蒙的苦主,与李通一战中,吕蒙是处处受挫,庞统却是让贺齐处处得利!搞的吕蒙一点面子都没有! 吕蒙憎恨庞统,可庞统对吕蒙其实并没有私怨!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吕蒙这人资质太差,又太过傲气,因此才不喜欢与其来往。至于贺齐,虽然智计平平,但是能听话,从来不自以为是,因此当时庞统才选择了辅佐贺齐而不理吕蒙。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水火并用 “传令下去,明日即攻破庞统营寨!谁能擒住庞统,本督重重有赏!”吕蒙得知了对面的人是庞统之后,当即便向全军下达了命令! 第二日一早,埋锅造饭完毕之后,吕蒙亲自点了三万人马便准备向庞统杀过去! 可就在吕蒙准备动兵时,突然出现了异常情况! “大都督,不好了!”一个小将急匆匆跑来! 吕蒙一听到“不好了”三个字便很不高兴!不禁怒色道:“何事惊慌?” 那小将急忙禀报道:“大都督命末将监看河水消长,今早河水突然消退下去了!” 吕蒙一听,顿时一惊,继而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何能阻我?今日算是你逃过一节,待我重新安营,明日便叫你灰飞烟灭!” 河水突然消下去,整个河滩都露了出来,很明显,的确是庞统在上游截断了河水所致!这样一来,吕蒙就必须要移动营地!十万人的营地要移动,也不是个小工程。由此,吕蒙只能是暂时停止进攻庞统的计划,先把自己手下的人马安顿好再说。这样便又耗 费了许多时间,吕蒙只能第二天再出兵。驻扎在吕蒙之后南坡的曹洪听到吕蒙正在搬迁营地,不禁大笑道:“我早就说了,这吕蒙无甚智谋!平平无奇!今日便是明证!若是一早便将营地安扎山上,又何必再兴师 动众?此时本该发起进攻,看来又只能拖一日了!” 部将冯礼恭维道:“还是将军神机妙算!” 曹洪听了很是得意,人最怕的就是比较,最喜欢的也是比较!因为比较才能显示出高低。现在乍一看的确是曹洪“聪明”一些。 郝昭听到这个消息,却很是疑惑。 “竟是何人,为汉王出此计谋?如此一来,汉王便又多了一日安稳!只不过此计也仅仅只是能够拖延一日,并不足为大用!不知是否另有诡计?” 听了郝昭的话,李典出言道:“许是汉王无计可施,方才用此办法尽其所能的拖延。” 二人虽然赶到奇怪,却也并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吕蒙本向现在就一举杀了庞统,现在只好暂时等待一下了。 庞统安坐营中,探马又来回报。 “那吕蒙可是将军营迁到山上去了?”庞统问道。 “的确如此!”探马抱拳回话道。 庞统不禁笑了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去将文聘、臧霸二位将军请来!” 很快,文聘、臧霸二人便来到了庞统帐中。 “参军召我等何事?”文聘是南阳人,对庞统显得亲近一点,毕竟庞统在荆襄一代的名声那可是不小! 庞统屏退了其他人,随后对二人道:“今夜我便要逼退吕蒙,二位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二人齐声道:“参军但请吩咐!” 庞统于是便对二人嘱咐如此如此,二人听罢之后,当即领命而去!庞统随后便将营地拔至高处。 入夜之后,文聘带了一队人马径出营外,直向吴军营地方向而去! 此时吕蒙正在研拟明日的如何破敌,忽然一骑飞回营中,急匆匆来报。 “又有何事?”吕蒙很不耐烦的问道。 哨骑急忙禀报道:“有敌军自西杀来!” 吕蒙一听,顿时就笑了:“这庞统果然尽是雕虫小技!先是阻水,现在又想来夜袭!难道是视我吕蒙为无物吗?” “来了多少人?”吕蒙复又问道。 “看不太清楚,不过肯定不多!”夜色之中,只能看的个大概。 庞统总共才有一万人,就算是全军出来,也对吕蒙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吕蒙于是当即令道:“召谢旌、鲜于丹!” 很快,谢旌、鲜于丹二人便来到了吕蒙的中军大帐。 “庞统意欲夜袭,他的兵马已经杀过来了,不过人数并不多!本督现与你二人兵马一万,可破敌否?” 二人齐声道:“必不辱使命!” 于是吕蒙当即便分了一万人马,由谢旌、鲜于丹二人率领,便向西而去! 时值春正元宵之日,月色皎洁,寒风却是依旧呼啸!文聘带着兵马,行走在道上,冷风飕飕的从背后吹来,然而将士们却并没有一句叫苦。 “将军!吕蒙出兵了!”探马很快来报。 “加快速度,务必尽可能的靠近吴军营寨!”文聘当即催促手下人马向前。 再走出数里,探马又来回报:“吴军距此营不足三里了!” 文聘终于止住了兵马! “听我号令!火箭准备!”文聘当即传令道。 三千名将士当即便各取出弓箭,又将箭支在火把上引燃,随后纷纷搭弓引箭,瞄准旁边山林! 文聘见众人都准备好了,当即一声令下!三千支火箭化成一阵火雨,纷纷射向了山坡上!山上枯木落叶无数,一下子便燃烧了起来! 洛水河谷之地,而刘征、庞统所处正是上风向!西北风进入河谷之中,更是顺着洛水方向呼啸而去!风助火势,只听到噼里啪啦,很快便燃起了熊熊大火!确信大火已经蔓延开来,文聘这才指挥人马向后退去,每隔一段距离,都不忘再放一阵火箭,生怕大火不能成势!直到蹿腾的火苗几乎照亮真个河谷时,文聘方才罢休, 随即带着人马一路奔回复命! 那谢旌、鲜于丹二人带着一万人马向前而来,正欲寻来敌交战,却不想还没有见到来敌,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 冲天的大火,烧透了整个夜空,风吹来的灰烬还带着温度。 “不好!快撤!速速回报大都督!”谢旌一见前方大火成势,宛如一条条火龙,沿着旁边的山上直向自己迎面扑来,顿时便惊呆了! 鲜于丹也觉察到不妙,这把大火明显不是为了阻拦他们,而是瞄着身后的大营而去! 二人急匆匆调转兵马,立即便又回营而走! 吕蒙正在等待二人取胜的消息,却不料二人出兵还没有多久,便又跑了回来。 “大都督!大事不好了!”谢旌惊慌失措的跑进了吕蒙营帐。 这是吕蒙今天第二次听到“不好了”这三个字,吕蒙觉得很实晦气,于是怒目问道:“你二人战不过来敌?” 谢旌赶紧回话道:“末将并未与来敌交手!” “那你为何回营?”吕蒙不悦的问道。 谢旌一路奔回来的,还喘着粗气。“起火了!整片山都烧起来了!”谢旌惊慌的说道。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却敌百里 谢旌的一句话令吕蒙一下子便坐不住了! “你说什么?”吕蒙急忙问道。 “末将等还未与敌交上手,便见山上起了大火,火势猛烈,直冲天际!整个山谷都烧起来了!” 吕蒙急忙扒开营帐,出来一看,一阵狂风吹过吕蒙的脸上,吕蒙瞬间便明白过来!不禁怒道:“庞统匹夫!你好毒呀!传我军令,立即拔营!” 被风一吹,吕蒙立刻便明白过来,庞统早有预谋,而在上游截住河水只是他的连环计策其中一环!目的就是要将吕蒙逼上山!然后趁着夜风纵火延烧! 晚上的风一般都比白天大,庞统白天用水,晚上放火,显然是有考虑的。 吕蒙的军令一下,整个营地一下子便躁动了起来! 严畯急忙来到吕蒙身边,吕蒙正举目西望!隐隐约约,西面的山头上已经开始闪现火光!火势在夜风的助力下,烧的又猛又快!迅速向吕蒙这边蔓延过来! “快!让将士们带上军粮帐幔,其余累赘之物一概不要,快向撤东!” 吕蒙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眼睛里面满是怒火! 严畯急忙问道:“大都督何必后撤,咱们下山便是了!” 严畯这话让吕蒙更是难受! “你以为那庞统不会同时放水吗?此时往河边去,难道让我十万大军尽成鱼鳖么!”吕蒙一时制止不住怒气,对严畯吼道。 严畯听吕蒙这话,觉得十分刺耳,但军情紧急,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当吕蒙将所有兵马都撤下时,大火已经近在咫尺!吕蒙回头望去,火势很快便蔓延到了自己营地当中! “庞统匹夫,若不杀你,我吕蒙誓不为人!” 当下吕蒙带了自己手下兵马,都只携带了一些军粮铺盖,浩浩荡荡狼狈东走!其余辎重全部都留在了营地,很快便被大火吞噬!在火势将要蔓延到吕蒙营地时,臧霸已经在上游掘开了堤坝!继续了一天的河水顿时向下倾泻而去!山火在前,火势稍慢。大水在后,水势迅猛!庞统这是算准了时机, 等到大火延烧至吕蒙与曹洪军之间时,河水正好也到了二人筑营之地!自古以来不乏用水之将,也不乏用火之人,可是水火并用,一泄百里的,恐怕就不多见了!庞统知道这并不足以对吴军、曹军造成多大的杀伤,可是却足够将两路人马逼 退! 当吕蒙撤下来的时候,曹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到地动山摇,曹洪惊起,将命人查看情况! 士卒很快来报,是东吴兵马撤了回来!曹洪闻言大惊道:“吕蒙这是何意?” 正当曹洪疑惑之际,李典、郝昭二人已经跑了进来! “将军!大事不好了!吕蒙营寨被烧,大火即将像此处而来!”郝昭急对曹洪说道。 一听大火就要烧来,曹洪倒是淡定的说道:“何须惊慌,我军不是早已备好了火患么?烧不到咱们!” 曹洪说的备好火患,是说他在扎营之时,已经将营地周边的草木尽数除去。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已经做了放火隔离带。 李典急对曹洪道:“将军难道以为那吕蒙不知防备火患吗?今夜风势太大!火势太猛,任你百丈之远,也免不了一触即燃!咱们还是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曹洪能想到的,吕蒙怎么会想不到!吕蒙将营地从水边搬上山的时候,早就做了放火措施,可是他没有料到火势会这么猛,风势会这么强! 其实风势并没有突然增大,而是因为满山大火,周围气温一下子就升高,这巨大的温度差在河谷之间形成了对流,使得风势也越发的强烈起来! 吕蒙知水火之事,却知之不详。而庞统对此却是深有研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若非洛水河谷这样的地形,庞统的火计也不能成事!这就是因地制宜,灵活变通。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漫山的大火犹如一条条巨大的火舌,尽力的吞噬的眼前的一切!曹洪还在犹豫之间,远处已经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快走!” 曹洪顿觉不妙,赶紧便披挂上马,李典、郝昭、吕常随后,立即分别引军向后退走!也如吕蒙一般,曹军各自都只来得及带一些轻便之物!其余辎重尽数留在了营地! 若是从高处看去,便能看到一番奇景!一条火龙,一条水龙,正驱赶着十余万兵马,如逐犬羊一般,将这十几万人赶向东去! 这一场人与水火的竞赛,整整持续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正午,方才算是基本停了下来!而此时的吕蒙、曹洪两支兵马,已经被驱赶到了锦屏山外!那是高览葬身之地。 原本吕蒙、曹洪两路兵马距离宜阳二三十里,这整整一夜,真就去宜阳百里之外了!正如庞统请兵时对刘征的承诺一样。 吕蒙气急败坏,本来还准备跟擒住庞统羞辱一番,却不料自己连庞统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庞统水火并用,弄得狼狈东逃,简直是颜面尽失! “将军!眼下该怎么办?”严畯不禁问吕蒙道。 吕蒙坐在一块青石上,正愣愣的发呆,听到严畯的话,这才回过神来。 “清点一下军中物资!”吕蒙头也没抬的对严畯说道。 黄盖、韩当二人早已做好了这一切,严畯回答道:“军中仅有七日余粮,其余的都被烧了!营帐也不够用了!大部分的辎重都没能带出来。” 吕蒙生着闷气,十分不甘心。 “传令下去,在此休整一日,待山火熄灭之后,立即挥师西进!” 此时黄盖、韩当二人也来到了吕蒙身边,听到吕蒙还要进击汉王,黄盖出来说道:“经此一夜,再想进击汉王,恐怕是不易了!” 物资短缺,军心受损,虽然人马俱在,但是战力已经差了太多!黄盖见吕蒙还不肯放弃,很是担忧。 吕蒙却是回话道:“公覆将军莫要阻我,汉王不死,我寝食难安!并非是吕蒙一意孤行,实乃大势所迫!” 韩当一时急了,不禁问道:“如何就是必置汉王于死地?难道为此连我军将士性命也在所不惜吗?” 吕蒙知道凭自己是无法说服黄盖、韩当,于是便从怀中逃出那份周瑜临死前留下的书信,递给了韩当。“此便是当日二位将军转交给吕蒙的大将军遗书!二位看看吧!”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不肯罢手 当时周瑜的遗书还是黄盖转交给吕蒙的,黄盖、韩当并不知道遗书内容,韩当面露疑惑之色,当即打开来一看,黄盖、严畯也凑了过来。 遗书很简单,只有十二个字——汉王不死,东吴必亡,子明切记! 三人见此皆是一惊!因为周瑜曾与汉王有鲁山之盟,加上严畯早就知道主公孙权对周瑜有些负面的看法,因此严畯还以为周瑜有暗通汉王的嫌疑,现在看到这周瑜的遗书,严畯方才明白,周 瑜从无私心!顿时不免心生感叹。而黄盖、韩当二人心中所想却是与严畯不同。二人早已对周瑜是心服口服,更知道周瑜有绝顶之智,尤其是有无人能及的大局观。虽然很多时候周瑜的命令很难理解,但 最终却一定能够得到印证!因此黄盖、韩当二人对周瑜的话是深信不疑! 这份遗书只有简单的十二个字,但是内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当时周瑜交棒给吕蒙,这份遗书就是要吕蒙不惜一切代价置汉王于死地! 周瑜看到了可怕的未来,却已经无力阻止孙权的莽撞,只能是尽可能的为东吴谋后事,因有此遗书。 “如何?二位将军还要吕蒙下令撤军吗?” 吕蒙抬起头,看向黄盖和韩当。二人沉默良久,韩当收起了周瑜遗书,双手送还给吕蒙。 “既然是大将军遗命,我等自然无话!不过情势现在于我等不利,大都督还需谨慎行事才是!”黄盖拱手回话道。吕蒙收起了遗书,点了点头道:“公覆将军说的不错!现在情势于我军不利,不过二位也不要忘了!汉王已经被困长达十余日!其鲁阳粮仓早已为我军所得,现在汉王军中余粮行将枯竭,并不比我等好多少!且汉王无援,我等可以立即派出快马从后调集粮草辎重,此正是我军取胜之机!一旦汉王开通西道,遁出宜阳,那时可就后悔莫急了 !良机难再得,今日不戮力一战,今后只怕是你我俱为鱼肉!”经过这连番的受挫,吕蒙现在终于明白了周瑜遗书的深意!汉王的确不是凡人!即便是如此困境,尚且如此难以对付,若是让他逃了回去,今后卷土重来,东吴能战胜汉 王吗? 吕蒙没有答案,但是心底已经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一种可怕的景象开始出现在吕蒙面前! 吕蒙说出这番话,黄盖、韩当二人再没有了任何意见。 “我等听从大都督吩咐!”二人当即一齐抱拳道。 此前对吕蒙的不悦,现在暂时隐去,黄盖、韩当二人是识大体知轻重的,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吕蒙闹翻。 吕蒙于是转头看向严畯道:“曼才可为我走一趟否?” 严畯立即拱手道:“大都督是让在下即刻去调取粮草辎重?” 吕蒙点了点头道:“不错!此事万分紧急,曼才务必尽快带人将补给送来!否则我军必陷于军困粮尽之境!”严畯当然是欣然接受!经过了新城、陆浑关加上昨夜一场大火之后,严畯才真正领略到了战争的残酷。此时的严畯巴不得脱身前线,他可不想再经历这样的事情了!于是 严畯当即便领命。吕蒙在军中调了一些健儿,又挑选了一批良马,随后便由严畯带着一路向南奔去! 却说曹洪水火逼退,也退到了锦屏山后,不过曹洪的日子比吕蒙要过的舒服一些。曹洪有夏侯惇、司马懿在后面照应着,距离锦屏山不远便有一处曹军的仓积预备着。 曹洪退回之后,就地取用,因此衣食无缺!由此看来,有人罩着就是好。虽然不用担心物资,但曹洪却是怒气难平。这次出兵实在是太不顺利了!张辽明明就已经是手到擒来,结果却眼睁睁看着赵云将其救走。本想从后追杀,却接连遇到两处 伏兵!现在倒好,干脆是被一场大火给逼退了回来! 曹洪郁闷之极,更是怒意丛生! “我就不信了,这汉王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能有什么作为!传令下去,大军休整一日,明日再向西进!”曹洪忿忿的下令道。 这时李典来劝道:“眼下军心已坏,恐怕不宜再战!望将军三思而行!” 曹洪不满的说道:“难道就让我看着那张辽逃脱吗?” 这时郝昭站了出来,对曹洪说道:“末将以为,此事不妨全交给吕蒙去做!” 曹洪冷笑道:“你当吕蒙是傻子吗?我若不动,他会肯动?” “未必不能!”郝昭拱手道。 曹洪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郝昭,不禁问道:“你有何计策?” 郝昭于是进言道:“经此一场大火,吕蒙军中必然是物资匮乏,我看吕蒙大有必置汉王于死地之心。将军若能输吕蒙以粮草辎重,吕蒙必不强求将军出兵同行!” 郝昭很清楚的看到了吕蒙现在遇到的困境,物资短缺是影响军心士气最重要的因素,现在吕蒙正是为此而困扰! 曹洪不缺物资,他只是兵力不足。 “伯道所言有理!将军不妨试之!”李典也附和郝昭道。 曹洪将信将疑道:“既然如此,那就派人去谈谈吕蒙的意思!谁肯前往?” 郝昭立即便站了出来,既然是他提出来的,自然也该他去谈。 于是曹洪便派了郝昭为使,前去与吕蒙议事。 一听到曹洪可以为自己解决物资短缺的困境,吕蒙心下大喜!当即便对郝昭道:“若能得曹洪将军相助,五日之内,吕蒙必破汉王!” 这种时候了,吕蒙已经没有了谈判的资本,只能接受曹军的条件。物资暂时由曹洪来供应,攻打汉王的任务就全部都押在了东吴兵身上! 严畯从鲁阳调来军粮尚需时日,可曹洪的补给却是就地可取,如此一来,吕蒙军心很快便稳定了下来!随即在锦屏山休整了一日,便又挥军西进,向宜阳杀了过去! 宜阳城中,刘征接获捷报,得知庞统果然却敌百里之外,不禁心下大喜!三军将士听了庞统是如何逼退吕蒙、曹洪,个个都是心服口服。不过庞统却是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多高兴,率军回到宜阳之后,庞统立即对刘征道:“汉王不能在宜阳久留,可先行率部退往白马塞,宜阳由庞某来守!我料吕蒙三日之内必 定卷土重来!届时当有一战!此次汉王须与我两万精兵!庞统必可再为汉王却敌!”有了这次的成功,刘征当即便接受了庞统的建议,于是便留下赵云,自己亲自带着大军继续后撤如白马塞中。至白马塞之后,刘征可就是退无可退了,再退就进山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马岱东进 计刘征被困洛水河谷,时已春正月中旬,距离洛阳之战已经过去了十几天。 就在刘征被逼如宜阳的同时,马岱也已经带着凉州一万五千轻骑杀出了潼关,杀进了弘农境内,一路直逼洛阳之西的新安函谷而去! 曹仁为了抵挡汉王,守住洛阳,早在伊阙之战时便已经将原本驻守在弘农的曹洪调走,因此现在弘农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任何重兵把守!自潼关至函谷关,其间数百里,有湖县、务乡、弘农、曹阳亭、陕县、渑池、新安七处紧要。由于曹仁不得不将曹洪抽调入洛阳,这些紧要处基本上都对马岱构不成任何 阻碍。 凉州骑兵踏处,一路势如破竹!很顺利的马岱便带着兵马逼近了函谷关。 就在马岱引军杀入弘农之时,曹军镇守河东的夏侯尚也探知了马岱军的动向。夏侯尚一听弘农郡被汉王兵马侵犯,立即便召集了手下众将。 众将很快便齐聚在夏侯尚军府大堂。 “将军突然召集我等,不知所为何事?”部将孙礼不禁问道。夏侯尚面色微怒,沉声对众将言道:“今日接到探报,马岱率凉州骑兵袭击了弘农,眼下驻军陕县,正欲攻向函谷关!我意即刻挥军南下渡河,击其后部!今日召诸位前来 ,便是请诸位立即整顿兵马,明日便拔营起寨!” 军司马太原人郭淮一听夏侯尚这命令,立即出来劝阻道:“末将以为,将军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郭淮出身名门,其族曾祖郭遵曾为兖州刺史,祖父郭全曾任朝廷大司农,父亲郭缊也曾当过雁门太守。郭淮被举孝廉入仕,夏侯尚将其召入军中任军司马。 一听郭淮反对,夏侯尚不禁笑问道:“如何便是轻举妄动了?伯济怕是有些危言耸听吧?” 夏侯尚才二十八岁,而郭淮比夏侯尚还更年轻,平日里夏侯尚倒是跟郭淮很合得来,也很看重郭淮。郭淮于是上前拱手道:“将军有镇守河东之重任,今郝昭将军已经分走河东两万人马,而将军若再兴师,是使河东无守,虽救弘农,将失根据也!得彼而失此,不可言智! ”军长史傅干却是出来反驳道:“伯济此言差矣!今汉王之兵尽出,河东何险之有?且将军率部逆击马岱,前后所需不过十日,旋踵之间,便可成事。今河南受困,洛阳安危 不定,函谷关乃洛阳西门要塞,若任由马岱进军函谷,必使河南两面受敌!” 傅干随即转身又对夏侯尚道:“在下以为,将军必救弘农不可!此事关乎大局,非一河东得失可得计较!”在傅干看来,河南的重要性远远大于河东!要不然曹操也不至于还要从河东抽调两万人马前去救援,且原本驻守弘农的曹洪都已经被调去支援河南了,那就更加说明了在 曹操眼里,洛阳不可失,河南不可不保!可是郭淮却不这么认为,见傅干出来反驳,郭淮再又劝道:“傅长史此言大谬!河东之地,自古重镇!得河东者,北窥并州,东视冀州!河南虽为天下之中,然毕竟胜负尚未可知。弃可知而救不可知,吾不知其可也!长史虽云只需十日,可有此十日,足以令关中兵渡河而来,进击河东!届时,将军前有马岱,后失根据,岂不自陷于弘农原 涧之中?” 郭淮的想法是必须稳妥行事!只有在保证自己处在安全的情况下,才能做出其他的应对!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才是用兵的根本。 郭淮、傅干二人言语争执,一个建议立即出兵,一个建议三思后行,最后全部都看向夏侯尚。夏侯尚思虑了良久,傅干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无论资历与地位都在郭淮之上。郭淮不过是一介军司马,而且才入军不久,功绩未著,声名不显,夏侯尚最后还是决定 道:“此事就此议定,诸位今日便回营整兵,明日既拔营起寨,渡河以击马岱!” 就在夏侯尚决定发兵袭击马岱后路时,关中长安荀彧也做出了一个决定!荀彧召来了留守长安的东中郎将杨岳,并对杨岳道:“马伯瞻率军杀入弘农之后,必是躲不过夏侯尚耳目!我料夏侯尚必出兵袭扰马伯瞻后路!此正是河东空虚之际!杨将 军!我若与你两万精兵,你能取下河东么?” 现在整个关中已经只剩下了四万人马,此前荀彧甚至让马岱去凉州调兵而不愿动关中之兵,现在却突然要分出两万人马交给杨岳,这令杨岳很是吃惊! “令君,贸然调动两万兵马,这……是否太过冒险?”杨岳有些迟疑的问道。 荀彧心中自然有数,只是问道:“我只问你,若是夏侯尚率军渡河杀入弘农,你能够趁此机会攻取河东?又需耗费多少时日?” 杨岳久在关中,一直以来河东都是关中将门重点研究的对象,在经过一番仔细思虑之后,杨岳肯定的抱拳回答道:“末将可在十日之内攻下河东!” “很好!关中之事你尽管放心,自有荀某筹策!此番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十日内取下河东!勿使夏侯尚再得回还!”荀彧态度十分坚决的对杨岳命令道。 杨岳见荀彧胸有成竹,于是当即领命! 荀彧又派了汉阳人姚琼,金城人魏平,相助杨岳。于是杨岳自关中长安点了两万兵马,随即立即向左冯翊而去!欲击河东,皆从冯翊用兵! 杨岳走后,周群来问荀彧道:“令君当真有十分把握么?” 荀彧摇头道:“并没有!” 周群闻言不禁错愕道:“那令君如此用兵岂非冒险?”荀彧笑道:“天下事,本就难料。若事事必有十分把握才肯动手,则万事皆休!若仲直所观得星象不假,则汉王必无功而返。汉王若无功而返,则难免稍失民望。我今若不 为汉王求得些许之利,岂非尸位素餐之徒?汉王若失之东隅,便由荀某来收之桑榆!唯有如此,方才不负汉王重托!”周群闻言,不禁叹道:“令君诚善谋善断之士也!”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函谷告急 有人说荀彧是个极其稳重之人,也有人说荀彧是个极其大胆之人。实际上荀彧是二者兼备,该稳重的时候稳重,该大胆的时候,从来不犹豫!这一点正是其过人之处!即 便是现在这种万难的情况下,荀彧想到的也并不全部是如何防守,反而是决意要主动出击!以求得意料之外的胜利!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在不可避免伤害的情况下,也必须找到机会给敌人狠狠的一拳!荀彧计较的并不只是夺去河东这块地方,他所在意的是如何维护汉王的威望!要知道刘征此次可是带了二十万兵马出关中,若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那对刘征的声望可是十分不利。而若是荀彧能够帮刘征在这样的局面下取得河东之地,那么此番尽 出关中之兵,就不算是无功而返,终究还是有些收获,可以堵塞悠悠众口。 虽然这都是荀彧的计谋,可是天下人依旧还是会将这些记在刘征的身上。 世之贤臣,无过与此,荀彧可称人臣之至矣! 马岱率军杀入弘农,很快便进驻了陕县,随后又人不卸甲,马不卸鞍,只在陕县休整了一日,便立刻从陕县杀向了函谷关。 函谷关仅有数千兵马留守,其余的全部都被抽调回防了洛阳,现在基本上都在夏侯惇、曹洪手下。 在马岱的指挥下,姜囧、姜隐、毋丘兴各率所部人马轮番强攻函谷关!凉州兵素来悍勇,加上函谷关兵力不足,很快函谷关便岌岌可危! 守将见势不好,赶紧向夏侯惇发出了告急文书! 时曹洪刚刚败退回锦屏山外,既与吕蒙议定东吴出兵,曹军供应粮草辎重,曹洪的通报才送到伊阙关,函谷关告急的文书几乎前后脚也送达了伊阙关。 夏侯惇闻知了曹洪出师不利,既未能剿灭张辽,又被水火逼退,正是为此而忧心不满,帐外突然又传来了一声长报。 夏侯惇将来人召了进来,神情严峻的问道:“又有何事?” 小校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尚且喘着粗气,一脸的急切,上前拜禀夏侯惇道:“函谷告急!请将军速速发兵驰援!”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皆是一惊!司马懿、蒋济、田畴皆是为之一震! 司马懿是完全没有料到函谷关竟然会这么快便会遭遇攻击!在司马懿的预料之中,这种情况即便发生,至少也要在十日之后!其实司马懿的推测是并没有错,他哪里知道刘征手下有奇人,更有奇士!奇人自然是指周群,周群夜观星象看出了刘征将要遭遇危机。而奇士指的是荀彧,荀彧会如此信 任周群,也当机立断,立即做出了应对,这也是一个司马懿没有料到的情况!司马懿想到的是刘征功亏一篑于洛阳。受困于曹、孙两家联手,这个消息至少也要十天才能准确无误的传到长安,即便是荀彧一点都不犹豫,出兵也在十日后了!在加上 行军所耗费的时间,怎么着也要比现在晚十几天,函谷关才会告急。 而实际上若真是如此,再有十天,宜阳胜负早已见分晓,而夏侯惇可以从容不迫的,回师洛阳,分兵驰援函谷,这一切都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是现实出乎了司马懿的意料,这让司马懿错愕不已。 曹洪进军不利,夏侯惇本就一肚子不满,现在函谷又来告急,夏侯惇更是一脸的担忧。 “竟是何人,胆敢犯我函谷?来了多少人?”夏侯惇怒问道。 小校急忙回话道:“汉王部将马岱,其众恐不下两万!另有姜囧、姜隐、毋丘兴等人!” 田畴一听,不禁疑惑道:“这些人都是凉州将领,难道是从凉州而来?” 蒋济点头道:“必是如此!汉王已经尽出关中兵,也只有凉州兵可以征调。听闻这姜氏一族,久镇武威,其部下皆凉州健骑,十分悍勇!”凉州军的战力,自然是不需要怀疑。能够在凉州这样的地方活下来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尤其是在汉羌战争持续百年的情况之下,凉州人多半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比之于中原人更加耐艰苦。 “仲达你以为如何?”夏侯惇见司马懿没说话,于是出言问道。司马懿琢磨了良久,拱手道:“在下以为,眼下最紧要之事乃是如何攻破汉王!至于函谷,情势虽急,马岱未必旦日可攻破!不妨先破了汉王,然后再回师洛阳,助兵函谷 。且汉王若兵败,函谷之危,或许不救自解!” 司马懿的眼睛还是盯在刘征身上,他知道马岱进攻函谷关的目的就是“围魏救赵”,试图威胁洛阳,以达成解救汉王危险的目的。 敌之所欲,我之所拒。司马懿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 一向赞同司马懿的蒋济,这时候却有不同意见。“在下以为函谷不可不救!将军将大军在此,而洛阳正是人心浮动之际!且不管函谷是否能够抵挡住马岱,单是函谷告急的消息传到洛阳城中,便足以使洛阳人心扰动!当 此情势之下,难保洛阳不因此而陡生变故!一旦洛阳发生任何意外,与将军皆是大不利!那时将军再回师稳定洛阳,恐怕将付出更大的代价!”蒋济考虑的角度有所不同,他担心的是函谷关告急的消息会让整个洛阳城的百姓为之而心绪波动。好不容易才解了洛阳之围,此时正是急需安抚人心的时候,若是再出现任何变故,对夏侯惇都将是重创!更何况洛阳现在还有一个极大的隐患隐瞒在皇宫之中!若是函谷告急,再加上皇帝驾崩的消息外泄,洛阳肯定大乱!钟繇、牛金、王双 不可能靠着那一点人马稳住洛阳,必须有大军镇压才行! 与其等洛阳乱了,然后再去收拾,不如趁早回师,绝其未发!田畴也出来进言道:“汉王已成困败之势,在下以为仲达、子通二人说的都有道理,不如折中而行,将军先命一部人马回驻京师,另派一将驰援函谷,而将军暂且依旧坐镇此处,且观吕蒙成败,然后行见机行事!”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南阳报危 司马懿、蒋济二人持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田畴年长一些,处事更加稳重一点,于是便出了个折中的方案。夏侯惇听罢三人所说之后,对田畴的话很是赞同,于是说道:“子泰言之有理!汉王不可不击,函谷不可不顾,洛阳不可不保!传我军令,即刻命虎豹骑回驻洛阳,命文烈 率一军驰援函谷!” 司马懿见自己的意见没有被完全采纳,急出来劝道:“将军如此用兵,实在不妥呀!眼下正是汉王必败之际,正当令曹洪与吕蒙合兵,一击制胜!”先前吕蒙尚在新城时,司马懿担忧的是吕蒙会对洛阳不利,现在吕蒙已经过了陆浑关,跟汉王真正杠上,司马懿真正放下心来,而前线的曹洪却抱着坐山观虎的姿态逡巡不进,还跟吕蒙搞出了什么东吴出兵曹军出力这样的事情,这一点司马懿本来就不赞同。而现在夏侯惇还要将虎豹骑调走。如此一来,为了保证伊阙无忧,夏侯惇便更加 不会让曹洪直面汉王了! 说到底,司马懿与夏侯惇、曹洪等人的想法还是有很大不同。 司马懿还要争取,夏侯惇止住道:“仲达不必多说了!此事本将军自有计较!” 于是曹纯接了夏侯惇命令,立即便带着虎豹骑回往洛阳而去,曹休领了一部人马,当即便赶赴函谷关增援。如此一来夏侯惇在伊阙关的兵马便只剩下了两万,曹洪便也必须按兵不动,防范吕蒙变卦!为东吴兵供应粮草辎重一事,夏侯惇倒是没有否决,不过也严令曹洪,不得慷 慨,仅仅只是满足吕蒙的基本需求。这也是为了保证吕蒙不变卦,只要吕蒙有任何的不对劲,曹洪立刻便可以切断吕蒙的补给,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再说荆州这边,刘备在诸葛亮的建议之下,兵分两路,出东吴于不意,竟然真的反戈相向!孙权是打心眼里认为刘备与刘征已经成为死敌,几乎不太可能放弃自己这棵大树。可是孙权错估了刘备的,他并不知道已经四十多岁的刘备,经过这十几年的蹉跎,已经 心生悔恨之意。更重要的是刘备手下的人,不只是诸葛亮,还有关羽、张飞等人也都并不赞同刘备再跟刘征站在对立面。此前刘备也曾向刘征示好,可是刘征并没有回复只言片语,没有表露任何态度。想要取得一个人的原谅,在这个人最强大的时候跪下认错是没用的,只有在这个人最脆弱 的时候伸出手,或许会有一些效果。 而这就是诸葛亮、关羽力主刘备在此时出兵袭击东吴的原因,因为刘征受困,就是刘备表明心志,或者说刘备缓和与刘征之间关系的最好时机。 且不管刘备心里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总之这个机会就在眼前,而刘备的确也听从了诸葛亮、关羽的建议,这是事实。 刘备兵分两路,一路自己带领,直接东进,杀奔江夏!另一路则是由关羽领兵,北上先取宜城、襄阳,进取南阳、宛城。关羽憋了好多年,总算是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当即便率关平、廖化、沙摩柯、刘勋等人领兵三万出江陵而北!一路上取当阳、下蓝口、直接便杀到了宜城!其间三百余 里,关羽仅仅只用了五天时间。 宜城是襄阳南边门户,守将姚泰,见关羽杀至城下,一时大惊!急的团团直转! 关羽勒兵宜城城下,才将阵势摆开,守将姚泰已经开门请降! 关羽本来以为这姚泰至少会支撑个一时半刻,却没又想到此人如此好无骨气,便欲杀之!参军法正急忙劝道:“将军万万不可!” 关羽作色道:“此等小人,毫无节操,留之何用?” 法正劝道:“留之虽无用,杀之却有大害!姚泰开城来降,将军若将其枭首,无疑是警示前路吴将,降既死!如此岂不是徒增前路烦扰?”法正的进言当然是有一定道理的,然而关羽却是一挑长髯,冷语喝道:“关某平生最恨这种首鼠两端之人!今日不杀他,不足以立威!孝直言之虽也成理,然关某何须那东 吴鼠辈主动来降!凭我手中青龙偃月刀,一千个来一千个死!且不斩这无义之徒,岂不是告诉关某部下将士,今日吴将降我不死,明日我部将士降吴亦可不死?”关羽素来傲气,不过这话倒也不完全是错。的确如此,若是随便降将关羽都接受,那也就是在告诉手下人,投降敌人是一条可行的办法,将来大家都可以效仿。关羽要杀 这姚泰,无疑也是激怒东吴,使东吴将来也不会接受自己手下人的投降,等于是断绝了自己部下在情势不妙的时候投奔东吴的可能。 总之,关羽还是没有听法正的,当即下令便将姚泰处死在宜城,随后便继续挥师北上,又取中卢,直逼襄阳!驻守襄阳的是南郡太守淳于式,以及南郡都尉张奋。这淳于式与陆逊交好,又得到了孙权赏识,且擅长治民理政,因此特意被孙权派来治理残破的襄阳。而都尉张奋,则 是张昭之侄,被步骘举荐为南郡都尉。 二人得知关羽来袭,立即便向南阳程普发出了告急书信! 襄阳只有八千守军,根本无法阻挡关羽,且关羽来势汹汹,一连攻破多座城池,简直是势不可挡,整个襄阳城的兵卒闻之皆胆寒,哪里还有抵抗之心? 话说程普,自鲁阳负气而走,只带着凌统等五百将士回到了宛城,听闻张绣全军战殁于鲁阳,程普心里很是难受。 凌统见程普郁郁寡欢之状,不禁对程普言道:“张绣本就是我东吴之敌,杀之何足惜哉?程公却为何因此闷闷不乐?”程普对凌统待若亲子,无话不说,于是语重心长的对凌统言道:“我惜的不是那张绣!而是叹息我东吴义之不立!今日背弃汉王已是诟病天下,某本与张绣有约,却又临阵 反复,是教天下人如何看待我等?” 凌统不禁回话道:“当今天下,哪还有什么道义,程公多虑了!”程普十分心痛道:“恰是道义之不行,方才显出道义之可贵啊!人心丧乱若此,某不知其可!”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南阳报危 正在程普教诲凌统之际,一份急报自襄阳传来! “将军!襄阳急报!”门下小校急匆匆跑了进来。 程普一听是急报,心头不由得一震,急忙问道:“快拿来!” 小校立即将急报送到程普手上,程普一看,当时就吃惊不小! 凌统看到程普吃惊的表情,不禁问道:“程公何事如此吃惊?” 程普收起急报,两条眉毛都拧到了一起!沟壑纵横的脸上顿时满是忧虑! “刘备反了!关羽正率大军北上,襄阳已经危在旦夕!”程普不禁感叹道。 凌统一听,顿时勃然大怒道:“刘备这厮好不讲道义!我东吴庇护他多年,今日却反咬一口,是可忍孰不可忍!” 程普拍了拍凌统肩膀叹道:“这便是我跟你说的无义不立了!我东吴背弃汉王,那刘备背弃我东吴,岂非前车有辙?不必抱怨了!眼下该是想一想如何应对!” 程普的话还算是公道,的确如此,若不是因为孙权背叛汉王,刘备也找不到机会背叛孙权,这就是一报还一报,谁也不冤! 程普内心知道,早晚是会有这么一天的,你如何对待人家,总有一天人家也会如何对待你! 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就看谁的拳头硬了。 凌统想了一下,当即对程普言道:“末将即刻调集南阳兵马,三日之内必能赶赴襄阳!” 程普考虑了很久,否决道:“不可!传令下去,将南阳所有兵马调回宛城驻防!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做!” 凌统一听,当即困惑,不禁问程普道:“难道不救襄阳?”程普叹息道:“眼下我南阳所有兵马加在一起,也不过万余,如何还有力量去救襄阳?眼下之计,必须死死守住宛城,先保住能保住的再说吧!还有,立即向襄阳发出命令 ,令淳于式、张奋弃城北上,与我合兵!” 程普的用意是尽可能的收缩兵力,若是南阳兵马再加上襄阳兵马,那也差不多两万了。有两万人守宛城,显然会牢固许多! 军令很快便送到了襄阳,张奋打开来一看,顿时就怒了!“这程普怕是老糊涂了!襄阳乃荆襄重镇,竟令我等弃城北上,将襄阳拱手让人,他惧那关羽,我张奋可不惧!回信程普,张奋绝不弃守襄阳!有我张奋在,关羽休想得逞 !” 淳于式的态度却是与张奋大为不同,见张奋立志坚守,淳于式劝道:“程公久在戎旅,熟知兵事,想必定是另有所谋,稚通不可抗命不遵!”淳于式并不掌兵,襄阳兵马全在张奋手里,听到淳于式维护程普的话,张奋愤怒回应道:“淳于兄不必再说了!你要走便走,我张奋绝不奉命!程普畏惧不敢战,那是他老 了!胆子小了!关羽一介匹夫,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从我张奋手里取下襄阳!” 张奋是年轻人,心气很盛,且又是张昭之侄,平日里也很是傲气。不过谁也没想到这张奋竟然不把关羽看在眼里,或许也是因为近些年关羽并没有怎么出手的缘故。张奋原以为自己这么一说,淳于式会留下来帮助自己守城,却没想到淳于式竟然真的当天便离开了襄阳,自往北去!如此以来,张奋更是怒不可遏!更坚定了死守襄阳的 决心! 淳于式一路奔到宛城,程普见只有淳于式一人回来,不禁问道:“稚通何在?” 淳于式只好将张奋立志坚守襄阳的事情告知了程普,程普听闻之后大惊道:“稚通将坏我大事也!速速派人连夜赶去襄阳,务必令其率兵来归!” 凌统得令,于是当即便派出了部下杨璨前往襄阳传令。 杨璨一日一夜奔驰了二三百里,才第二日一早,便回到了宛城,手里还提着个包袱,来至了程普面前。 程普讶问道:“杨司马何如此之速?稚通可曾随你一道回来?” 凌统、淳于式也都看着杨璨,希望从杨璨口中得到好消息。 杨璨先没有开口,只将手中包袱置于堂前,随后退下数步拱手对程普道:“张都尉在此!”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程普指着眼前的包袱惊问道:“这是……”“张都尉首级!关羽挥军攻拔襄阳,一战即破!张都尉死在了关羽刀下!末将赶到时,关羽已经得到了襄阳!这是关羽让末将带回来的,若不是需要末将为信使,只怕末将 也见不到将军了!”杨璨心有余悸的对程普拱手道。这下可是令程普也心惊肉跳起来!程普是整个东吴资历最老的将军了!从孙坚起家时开始,程普便跟随左右,到如今将近三十年的时间,什么样的阵仗是程普没有见过的 ?可是关羽这攻城略地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程普简直不敢相信! 原本程普以为若张奋死守襄阳,少说也能坚持个三五日,没想到一夜之间张奋的人头已经摆在了自己案前!这分明是关羽给自己下的战书!更是关羽对自己的恫吓! 程普几乎一踉跄便跌坐在地!幸得凌统及时上前扶住方才稳住。 “关羽这是杀人诛心呀!他不单要夺我东吴城池,还要让我东吴将士个个闻风丧胆!” 凌统闻言不禁怒道:“程公不必担心,关羽若是杀来,凌统第一个出战!必不叫其小瞧了我等!” 凌统也是年轻气盛,不知所畏。这话虽然算是勇气可嘉,可在程普听来却是幼稚至极!“公绩不必作此豪壮语!更不可逞强!那关羽何人?颜良为河北名将之首,却也只是关羽刀下之鬼!此人着实可怕呀!”程普担心凌统将来要吃亏,因此赶紧出言提醒凌统 。 淳于式忧心道:“那眼下该怎么办?关羽既已得襄阳,势必要向宛城杀来!且观其进军之速,只怕不出两三日,便将杀至宛城城下!” 程普原本还想集结襄阳、南阳的兵力保住一城,现在张奋已经彻底完了,程普手中仅有万余兵马,而且还不是主力。程普的主力都留在了鲁阳,现在正在吕蒙麾下!“宛城不可失!速将此事报知大都督吕蒙!”程普只好令道。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吕蒙顾虑 关羽的进军速度实在太快,攻势又猛烈!转眼之间,整个南郡已经全部都被关羽攻下!诛姚泰,斩张奋,对于关羽来说,这都不值一提!可对于东吴来说,却是惊心动魄 !程普自知不是关羽敌手,却又不能放弃宛城,只好一面敕令部下加固宛城防御,囤积粮草军械,预备持久作战,一面则派出加急快马先往吕蒙处求援,同时也派出了快马 通报寿春! 且说吕蒙这边,得了曹洪粮草,正欲对宜阳作战,离着宜阳还好几十里地,程普的求援已经到了! 时吕蒙正与众将商议如何对宜阳用兵,南阳快马飞入营中,直来禀报。 “启禀大都督!南阳告急!宛城告急!程将军请大都督速速发兵救援!”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皆是惊愕,吕蒙也很是吃惊,不禁问道:“汉王关中兵这么快就杀进了南阳?” “并非关中兵,而是江陵关羽!”随后快马便将详细情报一一说来。 听罢这番军情禀报之后,整个中军帐内,无一人不是震惊! “大都督!程公有难,末将请求即刻率部返回!”徐盛第一个站出来抱拳请命道。 潘璋也站了出来抱拳道:“南阳一失,颍川不保,我军后路堪忧,末将也请回军南阳,助阵程公!” 徐盛、潘璋二人皆是程普从南阳带来的部将,自然是心向程普,一听到程普有难,当即便要请命。吕蒙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很是难看!一者是因为关羽对南阳的威胁,二者也是因为徐盛、潘璋二人根本就不顾及自己眼下的面临的情况,显然在二人心里,程普的地位比 自己高的多!可明明自己才是大都督!这算是当众打脸吗?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吕蒙都不可能舒服。黄盖、韩当二人原本也已经被吕蒙说服,准备与吕蒙同心协力,一战汉王。可是听到这个消息,二人一下子又顾虑起来!倒不只是因为与程普多年的交情,更是因为南阳 的重要性。诚如潘璋所说,南阳一失,颍川不保。而颍川不保,那就是意味着这里的十万兵马全部都没了退路! 吕蒙看到黄盖、韩当二人脸上神情的微妙变化,不禁问道:“二位将军难道也要撤军么?”黄盖出列拱手道:“关羽袭击南阳为虚,断我后路为实!一旦南阳失守,难保我军不陷入窘迫之境!只怕我军亦将如现在的汉王一样,被困在这群山之间,恐怕不得回还呀 !此事事关我十万将士安危,不得不谨慎思量!”韩当亦道:“刘备既然反目,怕是不止要袭击我军后路,恐怕要危及我东吴根基!其或将一举挥师东进!大都督不要忘了,乌林一战,刘备可是收编了数万青徐水师!单论 水师战力,刘备已经足以威胁到我江东腹地!”黄盖、韩当虽然没有明说要撤军,但这番话已经很是清楚明白。吕蒙内心是一万个不愿意,更是满腔怒火!可是面对这几个军中举足轻重的人,吕蒙却也只好是强压心中 的怒气。要跟他们闹翻了,那可不是小事! 于是吕蒙摆低姿态说道:“眼下宜阳就在眼前,有曹军为我后应,汉王可一击而破!诸位可否容我三五日,待破了宜阳,杀了汉王之后再行回援?” 吕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姿态已经不能再低,好歹是个大都督,黄盖、韩当二人对望一眼,一时犹豫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骑又自东而来,这是探查曹军动静的探马。虽然双方有了协议,可吕蒙终究是不能放心曹洪、夏侯惇的,因此他必须要时刻掌握二人的动向。 探马入内禀报,言夏侯惇已经分兵回援洛阳,此时伊阙关已经不足两万人马,且曹洪也已经有了后撤的迹象,至少是完全看不到要向前的意思。 这个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现在连曹军都有了退意,众多东吴将领们也都纷纷开始疑虑起来。这时丁奉出来对吕蒙说道:“如此看来曹军也面临到了极大的压力!如若不然,夏侯惇绝不至于分兵回驻洛阳,末将猜想,或是函谷关告急!只是不知有多少汉王兵马在进 攻函谷关,若是函谷关战事趋于激烈,只怕夏侯惇要将所有兵马都撤回,那时恐怕我东吴将士将孤立无援!” “还有一事,大都督不得不防!”黄盖也想到了什么,于是再次出言道。 吕蒙心烦意乱,被手下这些人连珠炮一般打过来,吕蒙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见黄盖如此说话,吕蒙只好接着问道:“何事不得不防?” 黄盖于是接着说道:“若曹军真有意与我等共击汉王,为何那夏侯惇不亲自出马?” “夏侯惇不是派了曹洪吗?”吕蒙反问道。 “话虽如此,若其必有击败汉王之心,便该亲自引军前来,如今夏侯惇自驻伊阙,只怕是做着两手准备!”黄盖拱手说道。 “哪两手准备?”吕蒙有些不耐烦了。 黄盖却是不管,继续说道:“这第一手准备自然是与我军携手攻破汉王!第二手准备目标恐怕就是咱们这十万兵马了!” 一听黄盖这话,吕蒙顿时警觉了起来,急忙问道:“此言何解?” 黄盖毕竟经历丰富,论稳重黄盖不如程普,论计谋心思,三个老将之中,黄盖却又居首。“大都督试想,我军深入洛水腹地,若是攻破汉王,必也是人困马乏,而曹军以逸待劳,若趁我军精疲力竭之时,夏侯惇兵发伊阙,取新城、广成,占据伊水沿线,而洛水 又有曹洪为据守,我军岂不也陷入死地?”黄盖这一句话一下子便警醒了帐中所有将领!现在汉王的确是身陷重围之中,可是当东吴兵马攻破汉王之后,那就等于是东吴兵马处在了汉王现在所处的位置,不也是身 陷重围吗?更要命的庞统一把大火将军中的物资烧了个干净,现在这十万东吴兵吃的都是曹军的供给!一旦曹军陡然生变,先断供给,再绝归路,那吕蒙手下的这十万兵处境比现在的汉王只怕是要更加凶险!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罢兵而去 一时的利益联盟,终究是不可能齐心协力。曹、孙两家在联手的同时,也在互相提防着对方。此前吕蒙引军至新城时,夏侯惇防备着吕蒙偷袭洛阳,而现在吕蒙被黄 盖这么一提醒,也不禁对夏侯惇一直留在伊阙关升起了疑心! 在夏侯惇眼里,吕蒙有觊觎他洛阳的可能,而在东吴这边,夏侯惇何尝没有断其归路的可能? 追杀汉王不利,两边的后路各自都出现了问题。马岱东进,拖住了夏侯惇的后路,而现在南阳告急,则无疑又对吕蒙形成了巨大的牵绊。 刘征本已经到了弹尽粮绝之地,军中余粮已经不足以支撑十日,但现在在南北两路不约而同发力之下,笼罩在刘征头顶的阴云,似乎也看到了将要散去的迹象。 黄盖说完自己的对眼下局势的分析,吕蒙也不禁迟疑了起来。手下人心不齐,南郡已经丢失,南阳又将面临关羽的兵马,更可怕的是刘备很有可能会对江东六郡产生威胁。吕蒙身为东吴大都督,所需要考虑的事情绝不仅仅只在眼前,若不能及时撤军,或者说不能将手下的兵马完好的带回去,则势必将对东吴的实力造成重创!如此一 来,即便是攻破了宜阳,东吴也将无法成为天下霸主! 摆在吕蒙面前的是两难抉择,周瑜的遗书还在吕蒙的怀中,何去何从,吕蒙一时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看着吕蒙,现在吕蒙必须尽快的作出决定。 徐盛、潘璋二人是绝不肯让程普身陷危难之中的。 虽然帐中众将口口声声说“十万兵”,可其实现在吕蒙手下哪里还有十万兵?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只是为了让手下人觉得自己一方兵马雄壮,只是为了让刘征这边 感受到压力,让夏侯惇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实际上鲁阳之战、新城之战、陆浑之战,三场大战下来,吕蒙这边折损至少有两三万人!现在吕蒙手下满打满算恐怕也就七万兵力。 夏侯惇的兵力是实打实的,即便是调走了虎豹骑,夏侯惇加上曹洪两部至少也有五万之数。这既可能是吕蒙助力,也有可能是吕蒙的威胁。 当然,三方势力中,刘征折损的最严重,二十万兵出来,现在已经折损大半,麒麟卫加上麒麟军已经只有两万出头,张辽所部几乎折损殆尽,马超、张郃、庞德三军 加起来也不过五万人,全部兵力加起来也只有七万余人,而且是身陷重围,粮草不足,军心大挫,疲惫不堪。 “好吧!传我将令!明日一早即刻后撤!徐盛、潘璋!”吕蒙终于开口道。 二人上前,吕蒙令道:“你二人各率所部先行,尽快赶到宛城,相助程普将军!” 二人一听吕蒙终于答应,当即领命而去。 随后吕蒙又下令黄盖、韩当二人各引其部,韩当先驻新城,黄盖退回广成关,吕蒙自将剩余兵马随后撤回颍川境内。 “诸位将军听着!既是决议撤军,务求其速!不使有变!” 吕蒙担心的不是汉王而是曹军,因为汉王已经没有余力,只有曹军可能趁机出手。 很快,东吴全军便行动了起来,曹洪安排了斥候密切注视东吴兵的行动,发现了东吴兵的异常,曹洪立即便将消息送回了伊阙关! 夏侯惇正等着吕蒙再次与刘征开战,却没有想到先接到的是吕蒙将要撤军的消息! “此消息属实么?你等可探查清楚了?”夏侯惇怀疑军情有误,于是再三确认道。 来人回话道:“绝无虚假!吴军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吴军徐盛、潘璋所部已经开始后撤!其余人马也都有后撤迹象!” 夏侯惇一听,顿时唏嘘起来。 司马懿眼珠子直转了好几圈,脑子里面已经想到了多种可能! “将军!此必东吴祸起身侧!”司马懿当即断定道。 “何谓祸起身侧?”夏侯惇不禁问道。 司马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肯定的说道:“在下以为,或是刘备与孙权反目了!如期不然,吕蒙何以如此匆忙回军?汉王就在眼前,而吕蒙不顾,其忧必甚于汉王! 在下想不到还有什么比刘备反目更令东吴忧重!” 夏侯惇当然不能仅听司马懿一人的揣度,于是再看向蒋济和田畴二人。 蒋济亦是附声司马懿道:“在下以为仲达之言在理!” 田畴亦是说道:“照眼下情势看来,恐怕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夏侯惇见三人的意见如此同意,心里也认同了司马懿的说法,于是言道:“既然吕蒙撤军了,那就让曹子廉也回来吧!” “吕蒙撤军,此乃大好机会,将军为何不趁势一举灭了吕蒙,进收颍川、兖州之地?”司马懿突然向夏侯惇建言道。 夏侯惇顿起疑虑道:“此事恐怕不妥!未得魏公下令,我等不可轻举妄动!” 夏侯惇这个“轻举妄动”是指打破与东吴的军事联盟,这件事情不在夏侯惇职权范围之内。 司马懿却是劝说道:“事有权变,魏公与东吴之盟不过是为了共同对付汉王,如今吕蒙撤军,乃是东吴自毁盟约,将军名正而言顺!且将在外军命尚且有所不受,魏公 远在邺城,岂知此间情势之变化!若等请命于魏公,良机已悄然而失矣!望将军三思!” 司马懿这个人没有什么顾及,行事也很是另类,可是夏侯惇不是!夏侯惇向来唯曹操之命是从!除了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其余的夏侯惇绝不肯擅自行事! 夏侯惇目前的职权是执掌河南诸军事,但与东吴和还是战,这就不属于军事范畴了,外交大方向,必须是由曹操决定。 “仲达不必多言了!此事非先禀明魏公不可!我即派出加急快马赶赴邺城,若魏公令道之时,吕蒙尚未撤走,那便按你说的行事!” 随后夏侯惇便制止了司马懿的继续劝说,当即修书一封,发往了冀州邺城。 其实夏侯惇也并非是完全不愿意变通,比如洛阳天子驾崩一事,夏侯惇就是先斩后奏。其实现在夏侯惇犹豫,是他因为他猜不到曹操的态度。天子驾崩一事,夏侯惇完全可以猜到曹操会怎么做。但现在不同,因为事关未来大局。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困境解除 在夏侯惇得到吕蒙欲要撤军消息的同时,驻守在一样的庞统也探查到了吕蒙营中动静! 斥候将探查到了消息详细的禀报了庞统、赵云,赵云不禁疑惑道:“难道是吕蒙想要撤军?” 庞统略有些疑惑道:“以吕蒙心性,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恐其有诈,还是再探查清楚为好!请子龙再多派些人手,务必将吴军营中情况探查清楚!” 赵云得令,当即又挑选了一些心腹,当即便散了出去。 第二日近午时分,斥候便又来回报。 庞统问道:“情况如何?” 斥候欣喜的禀报道:“吴军真的开始撤退了!徐盛、潘璋二部人马昨夜便已经离开了驻地,向后退去!今日一早,黄盖、韩当两部也依次退走,吕蒙紧随其后,已经开 始准备动身。” 一听这个消息,赵云当即大喜道:“我这就带一部人马趁势出击!必能大有斩获!” 庞统立即制止道:“子龙将军勇冠天下,自是无人能敌。不过庞某素知这吕蒙习惯,此人曾受教于周瑜,兵略虽算不得上乘,却也颇有章法!既是撤军,其后必有防备 ,将军去而无功,徒劳而已!吕蒙既撤,曹军亦不敢复来,汉王总算是转危为安了!” 庞统也不禁露出了微笑,原本他还想在宜阳与吕蒙大战一场,如今看来,这一战只怕只能留在将来了! 赵云听了庞统的话,深以为然,于是便也不再提追击吕蒙之事,二人当即便将吕蒙撤军的消息送给了后方白马塞的刘征。 刘征闻听得吕蒙大军后撤,不禁感慨道:“穷途未必是末路,绝处也可以逢生啊!公与先生,孟起进展如何?” 沮授立即回话道:“马超将军已经深入金门,将至卢氏!” “催促孟起,三日之内,必须打通通往卢氏道路!此地终究天牢地陷之境,不宜久留!”刘征当即令道。 卢氏深处弘农山中,乃洛水上流,从卢氏翻越枯枞山,便可以进入弘农涧,沿着弘农涧顺水之下,便可以到达弘农县,也就真正的脱离了困境! 刘征现在还不知道,此行还将有一个意外收获!而这正是荀彧的巧妙安排! 马超接到催促命令,随即率军更加戮力开道,山路险阻,十分难行,马超亲自在前,与将士同甘共苦。三日之后,终于开通了前往卢氏的道路! 刘征接到马超消息,当即便传令庞统、赵云有序后撤。 大军撤出宜阳、白马之后,这里便又成为了曹军的地盘,贾诩还留在宜阳桑谷之中,虽然有胡昭照护,但刘征还是不够放心,于是便命令史阿,令其只身前往桑谷, 留下照应。如此这般,刘征才放下心来。 话说邺城这边,这个把月来是惊心动魄!先是乐进的丧报,接着又是曹仁的丧报,更有天子驾崩的密报,这些都让头风未愈的曹操焦心不已! 好不容易扭转了败局,眼看着就要与东吴联手扼杀汉王,却不料又接到了吕蒙撤军的消息! 夏侯惇先是在信中说了吕蒙突然撤军一事,继而又请询曹操决断,是否抓住机会给吕蒙一击! 曹操本来就大病初愈,一直都没有好利索。人一上了年纪,总免不了百病缠身。老病之人,最难熬的就是冬春之际。曹操也不例外,除了军国大事,其余的事情曹操 都交给了曹丕去打理,当然也安排了辅佐曹丕的人。 这会儿突然又接到了这样的消息,曹操一时头脑昏沉,于是便命令去将荀攸招来! 荀攸很快便来到了曹操面前,拱手问道:“魏公召在下何事?” 曹操向荀攸招了招手,又示意其他人都退下,随后才开口对荀攸道:“今日召你前来有两件事情,你先看这第一件!” 曹操从枕头边上取出夏侯惇新近送来的那份递给荀攸,荀攸很快看罢。 “在下以为事已迟矣!元让将军若是当机立断,先行后报,此事或许可成!眼下只怕是已经迟了!洛阳大战方罢,不宜再动兵戈,不如暂且相安无事。” 荀攸头脑十分清晰,他知道曹操现在最需要的是尽快的恢复元气!接连与孙权、刘征两番恶战,曹操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任何的冒险都有可能招致覆灭的危险。 曹操听了荀攸的话,点了点头,随后又从枕下取出了夏侯惇早前送来的一份密信。 “这便是第二件事情,我想问你的是该如何善后!”曹操又将另一份密信递给了荀攸。 荀攸取来打开一看,当时就惊住了!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这是二十日前元让送来的密信,现在这里只有你我知道。公达呀!此事非同小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这密信的内容就是关于隐瞒天子驾崩一事。 曹操想了好久,虽然心里有了些想法,但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现在战事将罢,也是时候问问荀攸的意见了。 荀攸得知了天子早在春正元日便已经驾崩,一时心绪万重!虽然荀攸对曹操很是忠心,也是曹操的左膀右臂,可荀氏一族终究是世食汉禄! 荀攸沉默了良久,始终没有说话。 曹操不禁问道:“公达为何无话?” 荀攸叩首答道:“此事非在下所能言语!但在下以为,世人皆看错了魏公,魏公不能看错了自己!” 荀攸的话意思很深,曹操闻言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随后曹操又将程昱召了进来,也问了相同的问题,第一个问题程昱的回答跟荀攸是一样的,第二个问题程昱却有了不同的回答! “在下以为,魏公当趁此机会,代汉而立!魏公可昭告天下,汉王刘征图谋窜上,威逼洛阳,以致天子忧极而崩!如今汉室君已不君,臣以不臣,魏公殚精竭虑,尤未 能重振宗庙,此乃汉室气数已尽!非魏公执事不利!若欲天下承平,唯有改朝换代!” 程昱这一番话,将曹操接连受挫归咎到了所谓的“气数”,反而是劝曹操代汉而立!甚至还将天子驾崩怪罪到刘征头上,认为是因为刘征不臣,逼迫洛阳所致。 这番话当然毫无道理,却又冠冕堂皇。 “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曹操没有做出决断,他还得再看看。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二将分歧 关羽是否对吕蒙从后尾击一事,曹操取得了与荀攸、程昱一致的意见,其实也早就在司马懿意料之中。等夏侯惇禀明了曹操,接到回信然后再动手,时机早就已经过 去了。 司马懿虽然的取得了一定的地位和话语权,但是在夏侯惇面前却也还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吕蒙从夏侯惇手下安然脱身。 东吴撤兵,刘征突围,战事基本上暂时告一段落,现在洛阳一番残局等着曹操收拾。天子驾崩,是立新君,还是其他,全部都得曹操来决定。 曹操没有立刻做出抉择,只是下令夏侯惇可以为天子举丧了,随后曹操撑着尚未痊愈的身子,将邺城诸事留给荀攸、曹丕,随后便带着程昱、董昭、刘晔、许褚等人 往洛阳赶去料理后事。 当夏侯惇接到曹操命令时,吕蒙也全军已经撤回到颍川境内。而在同时,刘征也完全撤出了宜阳、白马之地。 夏侯惇于是留下一部人马守备遗缺,收镇方圆,自己便带着其他人往洛阳而回。 且说河东夏侯尚这边,调集了两万兵马,一路杀奔南来,此时的马岱正在攻打函谷关。不过马岱谨记荀彧的教诲,并没有强攻,主要是在函谷关耀武扬威,做出声势 ,以使洛阳感受到威胁。 正当马岱虚张声势之时,夏侯尚动兵的消息也传到了马岱这边! 函谷关外,马岱军营,凉州众将在列,探马拜禀道:“陕县传来急报!” 马岱听到陕县急报,心中不由得一惊,急忙问道:“是何军情?” 探马回禀道:“夏侯尚将兵集于下阳城,茅津渡颇备舟船!” 众将闻言皆是不由得一震,姜囧不禁忧虑道:“夏侯尚将兵集于下阳城,这显然是奔我等而来呀!将军!千万不可让夏侯尚渡河成功!” 马岱如何会不知道夏侯尚图谋,下阳城就在陕县对面,隔河而望!可是马岱还有重任在身,现在就撤离函谷关,那便是前功尽弃!这些人中,只有马岱清出目前的时 局,至于手下人众人,得到的命令都是“与汉王会攻河南”!可事实上现在早已经不是要攻取河南!而是要为汉王解围! 马岱不知道现在刘征已经脱离了危险,自然不敢后撤。 毋丘兴上前进言道:“一旦夏侯尚渡河成功,势必捣我后路,如此我军将腹背受敌,陷于死地!将军!要不然,先撤回陕县,击退夏侯尚再来攻打函谷不迟!” 姜隐也上前进言道:“末将也建议先回师陕县!”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致的相反,不能让夏侯尚得逞,可是他们怎知马岱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可!我等之命,乃是攻取函谷关,此时后撤,将误大事!”马岱不顾众人劝阻,断然否决道。 姜囧性格颇烈一些,见马岱不肯后撤,愤而出言道:“如若夏侯尚渡河而来,我等且为瓮中之鳖,如何还能攻取函谷?且将军既言攻取函谷,却终日耀武关下,虚张声 势。请恕末将直言,我等实在看不懂将军究竟是何意图!” 眼下情势,马岱不能将消息全部透漏给众人,只能是藏在心里。面对姜囧的质疑,马岱一时无法回答,只能是威吓道:“本将军用兵,难道还要请教你么!”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姜隐赶紧出来替姜囧请罪道:“将军息怒!我等不敢有所质疑。只是夏侯尚即将渡河,我等该如何应对,还请将军示下!” 姜隐这番话算是缓和了一下气氛,马岱这才稍稍平息了怒火,于是才对众人说道:“夏侯尚不可不防,函谷关不可不攻!我意分出五千兵马,于渑池设防!谁人肯为阻 挡夏侯尚?” 要阻挡夏侯尚不是件轻巧的事情,谁都知道夏侯尚既然从河东出来,手下带的人马肯定不在少数!一时间,众人都没什么反应。 见此情形,马岱部将董超站了出来主动请命道:“末将愿往!” 关键时刻还是自己人靠得住,毕竟董超是马家军出身,而姜氏兄弟、毋丘兴等人是马岱临时征召而来。 马岱原本是想其他人前去抵挡夏侯尚,可是众人却无动于衷。让董超去,马岱其实是不太愿意,因为一旦董超离去,那么自己手下能用的人就没有几个了,这对接下 来的指挥凉州兵马并不利。 “除了董超,谁还肯担当此任?”马岱再次问道。 又是一阵沉默,无人应答,马岱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好发怒。若真是激怒了这些人,即便是自己兵符在手,只怕也用处不大了!凉州人向来吃软不吃硬,这一点 本身就出自凉州的马岱再清楚不过了。 没有办法,马岱只好同意了董超的请求,于是便从军中分出五千人马,交由董超率领,一路直往渑池而去! 就在董超率军离去之后,没过多久,函谷关方向也打探到了曹休率军驰援的消息,消息很快便送到了马岱营中。 众将听闻之后,更是为之震惊!姜囧、姜隐等人一时纷纷起了疑心! “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势?为何我总觉得马岱有事瞒着我等?不行,我得去找马岱问个明白!” 说罢姜囧就要往帐外走,姜隐赶紧拦住道:“兄长切莫鲁莽!马岱乃军中主帅,冲撞了马岱,兄长可是要受军法的!” 毋丘兴也赶紧上前劝道:“仲奕兄万万不可冲动!我等既为属将,奉命便是!” 二人的话并没有让姜囧冷静下来。 “你们以为我姜囧是要为了自己吗?此间兵马,皆是我同乡袍泽,今祸福不知,姜囧难道还不应该为他们考虑么?功成而死,还则罢了!可眼下局势,只怕你我皆要葬 身在此!功未竟,身先死,岂可坐视!不必拦我,今日必要找那马岱问个明白!” 说罢姜囧不顾二人劝阻,当即便冲出了自己营帐,直奔马岱营帐而去。 马岱正忧虑间,忽听得帐外一阵嘈杂,不禁喝问道:“帐外谁人喧哗?” 话刚说完,姜囧已经闯了进来,对马岱怒目而视。 若这支兵马全部都是马岱部曲的话,现在姜囧已经被人拿下了!问题就在于这支兵马并非马岱的部曲,而全部是出自姜囧等三人部下。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周生进言 马岱知道随着情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这些人一定会愤愤不平,因此特意嘱咐了帐外执戟,无论谁来,都先问清事由,若是关于撤军之事,一概不见。 看到姜囧直接闯进了自己帐中,马岱很是愤怒,不禁阴沉着脸问道:“你为何硬闯本将军营帐?” 姜囧不忿的答道:“姜某身为军中将领,有军情要事来禀报,却又为何受阻?莫非马将军有事非要瞒着末将等么?” 姜囧这次的语气比之前重了许多,这是摆明了要挑战马岱的权威。 马岱如何能够容忍?当即便怒斥道:“如何用兵,本将军自有计议!尔等既然是我军中将领,那边该听令而行!你今擅闯主将营帐,念在初犯,便不与你计较!若无他 事,那就退下吧!” 马岱也是有脾气的,若是姜囧好好说话,马岱不至于如此。可是姜囧接连两次不给马岱面子,摆出一副非要马岱给个说法的态度,这就让马岱不能容忍了! 马岱叱令姜囧退下,可姜囧却是根本不加理会,更出言质问道:“眼下局势,明明于我军有诸多不利,甚至于将有灭顶之祸!将军好歹也是带兵多年,难道就看不到么 ?还是将军根本就不顾我凉州将士的生死,只为了成就你心中那虚无缥缈的大功?” 姜囧将自己心底的话当着马岱的面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这等于是直接甩了马岱一巴掌! 马岱登时大怒,喝令道:“执法何在!” 立刻便有四人从帐外走了进来。 “姜囧以下犯上,目无纲纪!给我拿下!”马岱当即一声喝令! 坐下长史杨沛赶紧上前劝解道:“将军息怒!仲奕非有冒犯将军之心!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将军切莫因此伤了军心!” 马岱知道自己一作势,肯定就会有人出来劝阻。马岱故意如此大怒,也只是要显示自己威严,如若不然,今后谁都可以在自己面前大吼大叫,那就不成体统了。 见杨沛出来为姜囧求情,马岱这才稍稍平复了下来。不过却也没有就此放过姜囧,当即便令执法给了姜囧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姜囧什么都没有问出,反而挨了二十军棍,心中更是恼怒。姜隐、毋丘兴二人听闻姜囧受罚,于是都来宽慰姜囧。 姜囧手下有一功曹周生烈,字文逸,凉州敦煌人,此人颇有些心思,看见眼下局势不妙,且姜囧与马岱之间又闹了矛盾,于是心生他念,趁着也入夜,来至姜囧面前 。 姜囧见周生烈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禁疑问道:“文逸何事来见?” 周生烈左右张望了一下,又走到帐门口掀开帐幔看了看外边,随后才放心的步至姜囧面前,小声的对姜囧道:“听闻将军受罚,属下特来看望!” 姜囧一眼就看出这周生烈肯定是有话要说,不只是来看望自己,于是直接说道:“文逸知我性情,有事不妨直说!何必作此鬼祟之状!” 周生烈犹豫了一下,随后才对姜囧拱手道:“马岱一意孤行,不纳将军忠言!眼下我军已处腹背受敌之境,听闻曹休已经率军驰援函谷关,如此一来,只怕此地是凶多 吉少!” 姜囧一听到这话,当时就警觉道:“你从何处听闻曹休率军驰援函谷关?我怎不知有此事?” 这种军情不可能让军中所有人知道,除了马岱、姜囧、姜隐、毋丘兴四人,其他人按理来说都应该是不知道的,可是这周生烈却一口便说了出来,非但知道函谷关已 经来了援军,甚至还知道领将是曹休!显然是有人泄漏了军情! 姜囧故作讶异之状,周生烈却是面带微笑道:“看来这个消息的确属实,将军故作不知,在下却是心知肚明!” 此时姜囧心里已经开始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人,脸上却是保持着平静,笑了笑道:“本将不知便是不知!你有何事,不需拐弯抹角,直接说来!” 周生烈见姜囧并没有对自己发怒,当下胆子也大了起来,于是又上前两步,小声对姜囧言道:“眼下局势,马岱一意孤行,置我等生死于不顾。将军乃明智之士,难道 愿意葬身此间?” 姜囧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怪笑,哼了两声道:“人皆求生,谁肯求死?” 听到姜囧这八个字,周生烈立刻便更加大胆起来,以为自己摸到了姜囧的心思,于是进言道:“在下以为,智者能审时度势,处危而不倾,居险而不殒其身!今马岱既 不能全军,姜囧不为自己计较,也该为这上万的将士计较!虽居死地,务求生路才是!” 周生烈越讲越激动,尤其是姜囧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抗拒的姿态,于是再说道:“在下料定,马岱此番来攻函谷,非受命与汉王合击洛阳,实乃围魏救赵之举!若我所料 不错,必是汉王受困伊洛之间!” “何以见得?”姜囧不禁问道。 周生烈的确是有些聪明才智,这里除了马岱,所有人都不清楚状况,而周生烈却能猜到端倪。 见姜囧有些不信,周生烈于是说道:“那曹休身为虎豹骑领将,本该在河北之地,如今却来了河南,必是曹操已经派出援军!连其精锐虎豹骑都到了河南,必是倾力与 汉王一战!且曹休既能分身救援函谷,则必是汉王战不利!如若不然,曹军但遣一偏将来此便是,何必曹休?” 周生烈的话倒是解开了姜囧的疑惑!这么一说,那马岱现在的表现就说的过去了!马岱明知腹背受敌,还不肯退却,显然他心里是有比这一万五千凉州骑更重要的事 ! 姜囧不禁点了感叹道:“如此说来,那一切便都说的通了!你方才说我该求生路才是,这是何意?” 周生烈笑道:“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将择主而事。如今汉王战不利,我等身陷于此,将军何不就此举事,执马岱以献曹公?如此一来,可全此众,将军亦有大功! 岂不两全其美?” 果不其然,这周生烈是要劝说姜囧投靠曹军!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薛洪出兵 周生烈说出了自己的重点,同时也小心的观察着姜囧脸上的变化。姜囧并没有反应激烈,相反,却是很平淡,看起来好像是真的被周生烈说动了。 “将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此时若不趁早决断,恐怕过时不候!”周生烈再出言进一步劝道。 姜囧面露疑色的看向周生烈,又寻思了良久,方才作试探之状问周生烈道:“你怎知那曹军肯容我?万一我这边举兵反了,曹军依旧不能容我,那岂不是鸡飞蛋打?” 姜囧的话里面透露出的信息让周生烈一时十分亢奋!这说明姜囧是真的有考虑投靠曹军这件事情!只要姜囧有一点这个心思,那想要说服他也就水到渠成了! 周生烈脸上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再次察看了无人偷听,方才对姜囧言道:“不瞒将军!在下与那函谷关守将薛洪私下里有些来往。” 这话一说出来,姜囧当时就惊住了!这周生烈可是自己部下功曹,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私通敌军,而自己却还不知道! 见姜囧一脸怒色,周生烈赶紧说道:“将军息怒!在下绝无背叛将军之意!如若不然,今日也不敢与将军坦诚相见!” “还算你有些良心,你我皆是凉州人氏,谁敢背叛同袍,我姜囧第一个不饶他!” 周生烈赶紧附声道:“将军说的是!咱们都是为了这些兄弟!” “这么说来,你早就已经与函谷守将薛洪有了来往?”姜囧再次确认道。周生烈迟疑了一下,随后又赔笑道:“算不得什么来往,只不过是通过一两次消息。在下可以向将军保证!只要将军能够举兵归顺,非但全军可保,必是重重有赏!将军加 官进爵,不在话下!” 见周生烈信誓旦旦,姜囧凝神思虑了好久,脸上尽是犹豫之状。 周生烈担心姜囧定不下心来,于是赶紧再出言道:“将军切莫迟疑了!在下已经是冒着死罪来为将军谋事!若是让那马岱知道了,只怕是夜长梦多!此事宜当速决!” 姜囧再看向周生烈,周生烈脸上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 “话虽如此,要想拿下马岱恐怕也不容易,且军中将士未必全肯服从,此事还需要谨慎行事!待我先与叔奕商议过后,再来与你回话!” 姜囧没有立刻答应周生烈,当即便让周生烈暂且退下,随后便命人去将姜隐找来过来。 姜隐进入了帐中,二人在帐中不知说了什么,总之是过了蛮久,姜囧方才又将周生烈召了进来。 周生烈一听到姜囧召见自己,立刻便明白这事儿成了!不觉心喜。 “文逸啊!此事我已经与叔奕商议过了!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可以接受你的建议!”这会儿姜囧没有犹疑,直接便告诉了周生烈答案。周生烈一听,当时心里便乐开了花!这件事情要成,他可是第一功!在曹军那边势必是要受到重赏的!于是周生烈赶紧催促二姜道:“既然如此,二位将军就赶紧擒住那马 岱吧!”姜囧却是顾虑道:“此事不可贸然行动!必得完全之策不可!我兄弟二人虽然有意改头换面,可却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愿意!时下军中除了马岱,尚有主簿杨沛,将军毋丘兴 虽然与我兄弟二人相善,但此人十分固执,恐怕是不肯顺从。且马岱部将董超也是一大阻碍,渑池距此不远,若是董超引军回攻,我等不免陷入乱斗之中!” “既是如此,那将军有何高见?”周生烈不禁问道。 姜隐见周生烈发问,于是站出来说道:“此事不难!只要有薛洪相助便可!”于是姜氏兄弟便对周生烈嘱咐如此如此,周生烈确信二人有投曹之意,听完之后,当即便拱手道:“还是二位将军想的周全!此事便交给在下来办!请二位将军做好准备! ” 当天夜里,周生烈便乔装潜出了营地,密往函谷关而去! 此时的函谷关守将薛洪,在迎来了曹休的五千虎豹骑之后,终于也安下心来!原本一直被马岱所威胁,现在薛洪该是想着如何反击了! 周生烈潜入函谷关内,直来见薛洪,薛洪将其引见曹休。曹休初时将信将疑,不过薛洪信誓旦旦的在曹休面前保证,周生烈这个人可以相信,曹休这才放下心来! “你是说姜囧、姜隐都有意归顺,只是担心不能制住马岱、毋丘兴?”曹休不禁问道。“正是如此!时下关外凉州军中姜囧、姜隐二人是信得过,可是马岱终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尤其是还有董超、毋丘兴两部兵马可以为马岱所调遣,因此必得完全,方可 定下此事!将军但遣一军相助,则马岱诸人是手到擒来!函谷之危,顷刻可解!”周生烈进言道。 “将军!事不宜迟!末将愿领兵前往!请将军暂驻关内,明日一早,诸事可定!” 薛洪此前被马岱所威胁,现在更是有意趁此机会亲手报复,于是主动请缨。 曹休见薛洪颇有些必报此仇的意味,于是便点头同意道:“既然如此,那就暂由本将军来看管函谷关,薛将军可自引本部人马前去接应姜囧、姜隐!务必尽早平定!”曹休心想,虽然自己初到函谷关,但薛洪毕竟是在此许久了,对函谷关的情势也比自己了解,既然他认为可行,那就由他去做。反正自己守着函谷关,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 于是,薛洪当即便点齐了手下兵马,随后便往函谷关外而去!周生烈随行,与薛洪一路向西,没过多久,便进入了姜隐驻防范围之内。忽听得一声哨声,有十余骑自山后来至薛洪军前,薛洪不由得一惊,手下人马立刻便做出了防御 之状! 周生烈赶紧止住薛洪笑道:“薛将军不必慌张!这是自己人!” 随后周生烈又开口问骑兵什长道:“姜将军何在?” 骑兵什长马上抱拳回话道:“将军早已准备妥当,请功曹随我来!” 听到这话,薛洪脸色稍解。周生烈进言道:“薛将军无虑!”于是在骑兵队的带领之下,薛洪这才放心一路带着兵马向前而去。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螳螂捕蝉 姜囧、姜隐二人早有安排,由于二人所部负责前线防备,因此薛洪很容易便带着兵马深入了腹地! 上半夜漆黑一片,行至下半夜倒是出现了月光,时以春正月中旬,刚过十五不久。 月色愈见朦胧,薛洪引军行走山道之间。想着马岱就要成为自己的阶下囚,薛洪不禁面露喜色。 “文逸啊!此番若是能够顺利的拿下马岱,本将必定禀明魏公,重重赏赐于你!” 薛洪难掩兴奋之情,周生烈听了也是心花怒放! 就在二人笑语之时,前面的骑兵队却是加快了脚步,越行越远! “将军!你看!”部将张顺发觉不对劲,立即指着前方对正在与周生烈说话的薛洪道。 薛洪急忙扭头一看,但见前面引路的骑兵队已经熄灭了火把,只看到了模模糊糊的一点影子,已经悄然远去! “不好!有诈!”薛洪顿时惊觉,急忙看向周生烈! “好你个周生烈!你我好歹故交,枉我如此信任你,为何害我?”薛洪一怒之下拔剑相向喝问道。周生烈也看出了不好,可他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明明看到姜囧跟马岱不合,甚至被马岱杖责二十,因此才敢劝说姜囧。而且姜囧、姜隐二人明明是答应的好好的 ,且眼下这局势,也只有按照自己说的,才对他们有利呀! 面对薛洪的质问,周生烈一脸的惊愕,更是茫然不知所措! “薛兄何出此言?周某向来言而有信,绝无加害之意呀!”周生烈双手一摊,面露难色道。 正当此时,忽听得一阵喧闹之声传来,薛洪等人急忙向身后看去,只见一彪人马闪现身后,举着火把,好似一条火龙一般,已经向其队尾杀来! “杀呀!” 伴随着骤起的喊杀声,薛洪军一时大乱!部下将士尽皆惊慌不已!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等曹军反应过来,又有两路人马从不同的方向杀了出来! “不好!将军快走!”副将徐商急忙对薛洪说道。 此时的薛洪却是满脸盛怒!眼中冒出怒火,如刀般锋利的眼神瞬间射向周生烈! “匹夫!竟敢谋我!” 周生烈还没来得及解释,薛洪已经拔出兵刃一刀将周生烈砍为两节!那周生烈原本是想借此机会,捞取个功劳,却不想白白送了性命! 薛洪砍杀周生烈之后,三面凉州已经拥了上来!但看夜幕中满山满谷尽是火光,薛洪直心惊肉跳! “往西走!”只有西面还没有被人堵住,薛洪没得选择只能是带着部下人马径直往西而去! 奔出不到二三里,转过一个山头,薛洪顿时便傻了眼了!只见正前方整整齐齐,明晃晃的枪戟兵刃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分外刺眼,马岱已经亲自引军等候多时! “贼将!哪里逃!” 马岱立马横枪一声大喝,只听得咻咻一阵箭矢破空之声,薛洪军根本看不清飞来箭矢,手下许多将士立刻便应声落马! “往回走!”薛洪急忙再勒兵向后而走! 如此难得良机,马岱岂肯放过! “杀呀!” 随着一声大喊,马岱当先冲了出去,身边人马个个跟上,便向薛洪军杀了过去! 马岱、毋丘兴、姜囧、姜隐,四将各引一部人马,将薛洪去路完全堵死!活生生的将薛洪的五千人马包了顿饺子! 一直杀至天明,薛洪军几乎折损殆尽!紧带着五六骑逃入了山中,好不容易方才逃回了函谷关! 曹休正等着薛洪凯旋而归,却听到薛洪只带了五六骑回到了关内,曹休一时大怒,立刻便命人将薛洪拿下,绑来帐中! “将军!将军为何绑我?末将何罪之有?”被五花大绑的薛洪挣扎着向曹休道。 曹休一脸的怒意,不禁怒斥道:“我且问你,昨夜你是如何向我保证的?” 当时曹休对周生烈尚有一些疑虑,但薛洪与周生烈是故交,因此在曹休面前尽力的为周生烈担保,这才让曹休相信的周生烈。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并不足为奇,若是败了就该治罪,那当兵的恐怕都不得好死。曹休之所以要拿下薛洪,主要是因为薛洪识人不明,这才导致五千函谷守军折损殆尽! 面对曹休的斥责,薛洪无言以对,只能是哀求曹休宽恕自己。 曹休只冷冷道:“你的生死不由我定!来人!将其押送回洛阳!” 其实薛洪还算是幸运,毕竟捡回了一条命,即便是要治罪,也还不到死罪。只是那周生烈可就是真的自寻死路了。 一夜厮杀,大胜而归,马岱勒兵回营,姜囧、姜隐二人拜于马岱座下。 “将军真乃神机妙算!这一战杀的痛快!”姜囧兴奋的对马岱言道。 “这也是诸位将军配合的好!若不是做的如此逼真,那周生烈也决计不会上钩!” 原来马岱早就知道了周生烈与函谷关守将薛洪曾是故交,而且也早有将士密报马岱,周生烈私通敌军!马岱本来可以直接拿下周生烈治罪,但那样毫无益处!于是马岱心生一计,便拿了这周生烈作了一番文章!此前与姜囧不合,纯粹是马岱与姜囧在演戏!而周生烈却当了 真! 姜氏一族,乃河西大族,且又跟随马超有平定西域之功,当初马岱调兵之时,斩杀张华,以立军威,姜囧都没有出来反对,现在又怎会轻易跟马岱闹矛盾呢? 事实上这一路上来,马岱展现的沉稳比马超有过之而无不及。姜囧佩服马超的勇猛,更佩服马岱的稳重。 “经此一役,曹军必然震动!这正是我等进攻函谷关的好时机!众将听令,今日休整,明日破关!”马岱当即下令,众人领命而去。 厮杀了一夜,马岱没有办法再让将士们立即便去攻打函谷关,只能是暂时做一下休整。反正是薛洪全军覆没,这对马岱军来说可是个十足的利好消息! 然而就在马岱下令各营休息,准备第二日攻打函谷关时,曹休却先出手了! 曹休将薛洪收押发送洛阳之后,立即便点了四千虎豹骑,留下一将守关,自己则率军向马岱攻杀了过去!副将吕昭不解其意,曹休冷笑道:“那马岱厮杀一夜,正是其疲困之时!且必然无备!绝想不到我会在此时主动出击!此一击必胜之理也!”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黄雀在后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黄雀在后 薛洪全军覆没,曹休除了在斥责薛洪时有些怒意之外,其实并没有多大反应,更加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安,反而是立即点兵出战。 部将吕昭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禁问道:“莫非将军早就料定薛洪将败?” 曹休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笑容,淡淡说道:“若是连这点都看不透,如何可入虎豹骑!” 吕昭恍然大悟道:“这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呀!将军高明!” 曹休冷笑道:“我等虽奉命守关,却不可拘泥于一个守字!该出手时不可迟疑!” 吕昭不禁又叹息道:“只是可惜了薛洪那五千人马!”曹休哼道:“有何可惜!薛洪虽折损五千,我今若攻破马岱,这买卖便不算亏!取舍取舍,不先舍弃,如何取得?传令下去,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今日务必击破马岱! 一举解除函谷之危!” 曹休终究是曹氏子弟,学的曹操的杀伐决断。薛洪五千人马都被曹休用来使马岱疲惫,迷惑马岱。 吕昭听到曹休的话,不禁想起了曹操对曹休的评价。曹休是曹操的族子,父亲早亡,曹操对他如同亲儿子一般,更是看重曹休的潜力,评其为“此吾家千里驹也”! 当曹休出兵时,马岱这边将士们方才歇下。薛洪有五千人马,全歼这五千人马,马岱动用了营中几乎所有兵力,将士们拼杀了一夜,早已疲惫不堪。 而就在马岱兵马疲惫不堪之时,急报突然传来! “将军!函谷关急报!” 马岱也方才躺下片刻,立刻便有探马飞骑入营!一听到帐外传来长报,马岱条件反射般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有何急报?”马岱赶紧问道。 探马一脸的惊慌,急忙禀报道:“曹休引兵来犯!正往此间杀来!” 马岱顿时惊讶万分!他万没有想到曹休会在这种时候出兵! “来人!速召各营将军!”马岱接到紧急军情,来不及多想,先把人给召集起来再说。 众人方才各自回营休息,一听到马岱的传令,立刻便都赶了过来! “将军何事急召我等?”主簿杨沛不禁问道。 马岱面目十分严峻,看得出来他很是担忧。 “曹休来了!方才函谷关急报,曹休已经引兵出关,正往此间杀来,不出两个时辰,势必与我交兵!” 众人听罢这个消息只有,反应与马岱一样,谁也没有料到曹休竟然会在大败过后立即便出兵来袭!更何况薛洪五千兵马已经被全歼,这应该对曹军的心气是不小的打击。可是这些人都忘记了一点,曹休麾下的兵马不是普通的兵马, 而是虎豹骑!是曹操手中最精锐的部队!虎豹骑里面的将士个个都是心理素质过硬的,哪有那么轻易被人 吓倒! “曹休这是要趁我军疲乏之时占取上风呀!将军不可小视,此人只怕不简单。”主簿杨沛提醒马岱,也是提醒众人道。 这里的人都没有跟曹休交过手,甚至都没有会过面,只是听闻了一些曹休的情况,知道他是曹操手下虎豹骑宿卫。这时姜囧笑道:“杨主簿不必长他人威风!我听闻这曹休不过是借曹操之势方才有如今地位,且从未曾听闻此人有何了不起的战绩,恐怕是名过其实!且曹军少,我军众! 曹军新败,我军新胜!曹军跋涉而来,我军据地而守!复又何虑?” 说罢姜囧站了出来,抱拳请命道:“末将请战曹休!”曹休已经汹汹而来,无论如何这一战是免不了的,见姜囧主动请战,且看起气势颇盛,马岱很是满意,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仲奕先引三千军接战曹休,本将亲 率其余人马为你殿后!众将听令!立即整兵随我出战!” 众人于是便有匆匆集结兵马,营中许多将士刚刚睡着,便又被叫了起来,一个个都有些无精打采。马岱亲自率骑巡走营中,营中将士方才稍稍打起了精神! 主簿杨沛很是担忧,但大战在即,不可不免,也只能如此了!关键是不知道这曹休到底本事如何! 却说姜囧,请战之后,当即亲率三千将士,与兄弟姜隐,先行一步,直迎曹休而去! 曹休早已派出了探子,探查到姜囧向自己杀来时,曹休仔细问道:“只是姜氏兄弟么?马岱何在?” 斥候回报道:“姜囧引军在前,马岱引军殿后!” 曹休在详细问道:“其行伍情形如何?” 斥候回道:“颇为杂乱!”听到这里,曹休不禁露出了笑容。 “此战胜负已见分晓!马岱必败矣!” 姜囧不认为曹休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且曹休兵马并不多,虎豹骑又如何?我这还是凉州骑呢!哪个胯下不是凉州良马?姜囧心中并没有丝毫畏惧。 战马优良者,大漠南北、凉州西域。姜囧认为自己在各方面都是占据优势的,且还有马岱在殿后,区区曹休又能算什么? 很快,两支兵马便碰面了!当姜囧率军进入南应峪时,曹休也进入了山峪之中,两军狭路相逢! 曹休就是奔着厮杀来的,不必多言,一声令下,便率兵向姜囧杀了过去! 姜囧见曹休二话不说就要开战,不禁喝了一声道:“此贼倒是痛快!众将士听着!前方便是曹军虎豹骑,今日便要让他们知道我凉州骑的厉害!都给我杀!” 山峪之中,地势狭窄,根本无法摆出什么阵形,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只管向眼前冲过去便是! 随着姜囧的一声令下,一众凉州骑兵也都闻声而动!当下嘶吼着迎战曹休虎豹骑! 整个南应峪中,一时间战马奔腾,杀声震天! 引军随后的马岱听见了前方南应峪中传来的厮杀之声,立即催促人马便向山峪赶了过去! 马岱本想趁着姜囧与曹休鏖战之际,自己再率一军杀过去,必能提振士气,更能威慑曹军,从而一举将曹休击退,甚至是杀败! 然而事情却大大的出乎了马岱的意料!南应峪中,姜囧挥军迎战曹休,两军方才一交手,姜囧一下子便感受到了曹休带领的虎豹骑的冲天杀气!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二姜战死 两军才交手,姜囧便知道自己小瞧了曹休,更小瞧的曹军虎豹骑!但见曹军个个势如猛虎,人人奋勇向前!反观身边自己的部队,经过一夜厮杀之后,还没来得及休整, 便立刻又投入战斗,体力上便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反应上更是有天壤地别! 才交手片刻,整个风向便已经十分清楚!曹军节节逼近,而姜囧军则节节败退!根本不足以与曹休一战! 姜囧一见情势不好,赶紧下令后撤,想要与曹休周旋,可曹休哪肯这么轻易就放过? “子展为我掠阵!” 一声喊出,曹休挺枪便向姜囧杀了过去! 姜囧见曹休杀来,知道自己甩不脱,于是也对姜隐喝了一声道:“叔奕助我杀了曹休!” 姜隐闻声,本想阻止姜囧,可姜囧已经迎向曹休而去!姜隐只得也勒马上前,加入了战斗! 气势上曹休占据了上风,姜囧便想拿下曹休扳回颓势,可是才接了曹休一招,姜囧心中已是大骇! 这曹休好生了得!难怪曹操会称其为千里驹!其实也不是因为曹休有多厉害,主要是姜囧本事也就一般。这不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但强弱高低却是十分清楚!姜囧、姜隐二人力战曹休、吕昭,结果才不过十 余合,姜氏兄弟二人便已经是气喘吁吁! 姜囧几次三番想要脱身,却都被曹休给拦下!姜囧再欲脱身,曹休一声冷喝道:“想走?且先留下命来!” 话未毕,曹休已经拦下了姜囧,枪尖直逼姜囧门面而去!姜囧见势不好,急忙躲避,又收身回来,再与曹休恶战! 原本是奔着挫败曹休而来,现在却是大大出乎了意料,姜囧心中不禁惭愧,自己不该托大。又见姜隐被逼的破绽百出,姜囧一时心急如焚! 正当此时,姜隐一个不备,便被吕昭给伤了手臂,曹休见势弃下姜囧,便要先取姜隐性命!姜囧哪肯呀?于是也挺枪上前为姜隐解围! “叔奕快走!为兄来挡住他们!” 姜囧知道自己脱身无望,于是便奋不顾身挡在了姜隐前面,想要为自己的兄弟争取一个机会! 姜隐自然也是不肯独自离去,于是便又抢在了姜囧前头,对姜囧急道:“兄长先走!愚弟断后!” 二人本事虽然平平无奇,但是兄弟之情却是十分深厚,谁都不肯独自先撤出! 曹休听到二人说话,不禁冷笑道:“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言毕更奋勇力,便取姜隐而去! 吕昭见势,也一同猛向姜隐攻杀了过去!二人一合力,不及姜囧来救,姜隐便被曹休挑落马下!吕昭赶上,一枪刺死当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姜隐就死在自己面前,饶是见惯了生死的姜囧,也是万分悲痛!霎时间泪盈满眶! “曹休匹夫!我跟你拼了!” 姜囧双眼通红,当下已经全然不顾生死,奋力便向曹休杀了过去! 可是无论姜囧心中有多大的怒火,比不过人家就是比不过人家!本事不济,一切都是虚假! 没有了姜隐牵制,曹休与吕昭二人更加能够放开手来对付姜囧!姜囧见兄弟战死,自己又不肯趁此间歇逃走,哪里还有生路?才不过七八合,姜囧一个不备,便被吕昭戳中后腰!一阵剧痛传来,姜囧身手立刻便慢了许多。也就是这一个瞬间,曹休立即抓住机会!纵马一枪,便将姜囧刺落马下, 当场毙命! 若曹休算是二流武将,那姜氏兄弟顶多只能算是三流,不敌曹休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问题来了!姜囧、姜隐一死,本就已经落于下风的凉州骑,立刻便呈现溃散之势! 曹休望见凉州骑纷纷向后逃走,立即大声呼喝道:“给我杀!” 一种虎豹骑将士看到此情此景,又听到曹休的呼声,当时就个个气力倍增,军势大涨!数千虎豹骑趁势掩杀过去,凉州骑已然毫无招架之力! 马岱正引军从后而来,但见前方忽然出现许多人影,仔细望去,竟是自己兵马!一个个皆是夺路狂奔向后,马岱不由得心中一惊! 毋丘兴急忙道:“姜囧不敌,我等快快上前相助!” 马岱也看出了不妙,急忙与毋丘兴一起勒兵上前,正赶上追过来的曹休。 曹休一见马岱将旗,顿时更加兴奋,隔着好远便大声喝道:“曹休在此!马岱匹夫拿命来!” 马岱一听这话,登时暴怒,挺枪便向曹休杀了过去! 二将兵交一处,力战一起,这才是势均力敌! 马岱可不是姜氏兄弟能比的,这好歹是西凉马氏子弟!曹休没有费多大功夫便斩杀了姜囧、姜隐,以为马岱也不过如此,哪成想马岱根本不是曹休想象中的不堪一击! 二人战至一处,曹休立刻便发现自己小瞧了马岱,甚至过于狂妄了!曹休不但没有在气势上压住马岱,反而被马岱杀的节节后退! 原本已经溃不成军的姜氏兄弟部下,一见马岱顶住了曹休,纷纷都停止了奔逃,又转过身来,加入了战斗!曹休渐渐力有不支,吕昭见状,赶紧上来相助!毋丘兴也想上前来助马岱,却被马岱何止。马岱已经看到了虎豹骑的战力,知道虎豹骑不好对付,这里曹休、吕昭他一人 可以抗住,现在最要紧的是要稳住阵脚,而这只能交给毋丘兴来做! 毋丘兴领会了马岱的意思,于是便放下马岱这边不顾,只管指挥兵马与虎豹骑鏖战! 马岱兵马更多,然而虎豹骑战力更强,两相折算下来,算是不分伯仲,一时杀的难解难分! 姜囧低估了曹休,而曹休也低估了马岱! 无论曹休、吕昭二人怎么用力,马岱始终都能顶住二人!曹休原本傲气的脸上,现在也出现了紧张的神情。原本以为必胜,现在看来却是胜负难料! 胜负难料本也没什么,但问题是曹休已经带出了大部分的兵马,此时的函谷关已经空虚,若是自己万一战胜不了马岱,那函谷关也将随之而变得十分危险!就在马岱与曹休厮杀的难解难分之际,驻守渑池,奉命抵挡夏侯尚的董超却带着残兵向东逃了过来!董超率军奔逃在前,夏侯尚大军碾压在后!一时间全部都向马岱这边拥挤了过来!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还治其身 曹休本想趁马岱不备,突然袭击,却不料低估了马岱的实力。然而马岱这边却也情势斗转,就在其与曹休鏖战之际,原本驻守渑池的董超却敌不过夏侯尚,只得败退而来 。 两军相会一起,马岱惊讶的问道:“你为何至此?” 董超脸上鲜血尤殷,急对马岱道:“末将无能,那夏侯尚实在太过厉害,渑池已经失守,末将不得不撤退至此!” 马岱闻言却是忍不住一脸苦闷。 “看来今日你我是免不了一死了!只不知汉王眼下何在,是否安全!哎!马岱有负令君所托呀!” 说罢,马岱不禁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那边西路,夏侯尚已经引进杀来,距离马岱不过十里。这边曹休正在与马岱鏖战,并不知夏侯尚军来合击,见到马岱军中似乎突然多了不少人马,心中不觉一惊。 副将吕昭一见此情形,也暗道不好,急忙对曹休言道:“看来马岱还有援兵,今日未可屈敌,末将愿意断后,将军且先率军回关!”曹休一听,也只能如此了!自己现在又无法战胜马岱,而马岱兵马似乎又多了许多,再这么下去,恐怕不妙!由于夏侯尚出兵甚急,曹休也是率军驰援,两路兵马消息不 通,就这样曹休竟白白错过了大好机会!非但没有能够坚持等到夏侯尚夹击,反倒是先率军往函谷关后撤而走! 吕昭领兵断后,曹休奔走在前,马岱一见曹军虎豹骑开始后撤,这可是意料之外的状况! “快追!”马岱当机立断,便挥军急追曹休而去! 于是乎原本已经被曹军东西两路夹住动弹不得的马岱,又觅得了机会,哪肯轻易放过,反正是陷入了死地,不如放手一搏,当即便不顾一切,带着手下人马猛追曹休! 曹休这边不知情况,只见马岱带着凉州骑突然变得凶猛,相比之下,曹休这边气势就越发的弱了下来! “快走!速速回关!”曹休急忙大声呼喊,又紧催胯下战马,一路奔驰向东。却说曹军夏侯尚所部,渡河而南,直入陕县,探得驻守渑池的不过是马岱手下一偏将,又探得其众不过数千,因此根本不将董超放在眼里,当即毫不犹豫便催动全军,一 齐向渑池拥杀了过去! 董超如何能敌的诸装备精良,且整容齐整的夏侯尚军?因此只能败走,夏侯尚取得渑池之后,稍稍整肃队伍,随即又发孙礼所部急追董超。 就在夏侯尚从陕县动身攻打渑池的同时,刘征已经从卢氏越过了苦枞山,沿着弘农涧达到了弘农城。正准备回师关中之际,沮授急匆匆来报。 刘征见沮授脚步十分急促,不禁问道:“先生何事着急?” 沮授赶紧上前禀报道:“臣已经探清楚了消息,两日前驻守河东的夏侯尚已经南渡进入了陕县!” 此言一出,帐中众皆惊讶!庞统面露沉思之状,刘征急忙问道:“难不成那夏侯尚预知本王至此?河东距洛阳数百里之遥,那夏侯尚如何能知晓?” 在刘征看来,事情实在太过凑巧,这不像是谋划好的,因此十分疑惑。 沮授拱手答话道:“那夏侯尚非为汉王而来!” 这么一说,刘征就更加困惑了!若不是为了自己而来,那夏侯尚兴师动众又是为了什么? “快说,究竟是何情况!”刘征急忙问道。 “据报,五日前中郎将马岱已经率凉州骑兵杀奔了函谷关!夏侯尚此行乃是为马岱将军而去!”沮授脸上是既兴奋又担忧。 此言一出,满座又是一惊!刘征这边已经不与关中通消息很久了!自从吕蒙起兵之后,刘征就已经陷入了孤悬之境,哪里知道关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刘征也不知道荀彧与自己断了联系之后,会 有什么样的应对,而现在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庞统已经明白了过来,不禁拍手称道:“妙!妙啊!为汉王主事关中的可是荀彧荀令君?” 刘征点头道:“正是文若!”庞统由衷的佩服道:“王佐之才!荀令君是也!如此看来,曹、孙两家退兵洛水河谷不是没有原因的!荀令君必是以马岱突袭函谷关,此乃围魏救赵之举!正因如此,曹军 方才罢去!” 刘征当然是已经想明白了荀彧的用意,帐中众将听罢也都纷纷赞叹荀彧沉稳。 刘征于是再问沮授道:“还有什么消息?”沮授回话道:“据报,夏侯尚昨日已经离开了陕县,正往东而去!想来必是要捣马岱将军后路!臣以为,汉王当速速发兵相救!夏侯尚尚不知我军已然至此!正可以彼之道 还治其身!” 一旁的马超听到这些消息,早已经是按不住的激动,又听得兄弟马岱将有危难,当即便出列请命道:“马超请战!” 刘征看向庞统,庞统拱手道:“在下以为,非但马超将军,汉王还应增派人马,正好借此机会,一举覆灭夏侯尚!” 刘征正有此意,见庞统也是如此想法,当即便喝令道:“马超、庞德听令!” 庞德即出列与马超一齐拜道:“末将在!” “着你二人各率本部人马,即刻驰援马岱,不得有误!但有一事切记,不可恋战,救出马岱即止!”刘征知道马超性情还不过沉稳,因此特意嘱咐! 马超、庞德与马岱都是西凉出身,刘征知道二人一定能够为马岱解围。 二将当即领命,各率所部人马,共计三万余人,没有片刻耽搁便向东奔去! 马超、庞德走后,庞统又进言道:“汉王不宜久留此地,还是先回长安稳定人心要紧!” 沮授也附声道:“请汉王率麒麟军先行,臣请暂留弘农以做支应。”经历了洛水的困苦,众将也都纷纷出言劝说,刘征原本还想等候战事消息,于是只好同意了先行撤离。不过也留下张郃配合沮授,其余人马全部都跟着刘征一路往潼关而 去!留守在长安的荀彧,一直尽力的维持着长安的局面,同时也紧密的关注着各路战况。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禀明夫人 得知了夏侯尚渡河,荀彧心头不免还是担忧马岱。不过荀彧却不认为马岱非死不可,在关注夏侯尚、马岱情况的同时,荀彧也派出了数路人马监视弘农各处动静!虽然荀 彧没有明说要探查什么消息,但其实就是在等汉王!荀彧料定汉王只有这一条路走!别人或许不知,荀彧当初可是不止一次跟着刘征翻越过弘农群山。 就在荀彧、周群二人焦急的等待这消息之时,一骑自潼关疾驰而来,入城之后,直奔中书令府! “报!” 随着一声长报传来,荀彧心头一紧,急忙召入问道:“何事奏报?” “禀荀令君!汉王回军,已至弘农,不日便将进入潼关!” 荀彧、周群二人闻言几乎是喜极而泣! “仲直!快!你现在就去潼关迎接汉王!” 听到这个消息,荀彧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提心吊胆二十多天,终于等来了好消息!且不管胜负如何,汉王能够脱身便是最大的好消息! 周群一听,也是大喜过望,当即领命,便带着一些人奔赴潼关而去! 周群走后,荀彧当即便来轻车来至汉王府!若说瞒着其他人无关紧要,瞒着夫人郭照却是令荀彧有些愧疚,现在也是时候来请罪了。 刘征带着马云禄出兵之后,郭照就留在府中照应诸事,主要是照顾刘蓉、刘治,为汉王看护好子嗣就是郭照最大的责任,其余的事情都是次要的。 长女刘蓉已经可以满院子跑了,刘治也可以蹒跚学步,郭照的生活虽然清静,却也并不乏味。 “夫人!中书令荀彧求见!” 郭照一听,略微有些惊讶,停顿了一会儿道:“请进来!” 荀彧已经很多天没有来过汉王府,有什么事情都只是派属下人来通报,郭照对此其实心中有数,但并不因此而觉得自己被冒犯。 刘蓉、刘治被人抱走,郭照正襟危坐,荀彧步入厅中,上前跪拜道:“臣荀彧拜见夫人!” 郭照原本一普通女子,经过这两年的历练,已经颇有了威仪。 “让妾身猜猜,荀令君此来必是有了汉王消息吧?”郭照不紧不慢的说道,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荀彧闻言心中一震,这位郭夫人好生了得!自己还没有开口,便已经猜到了来意! 郭照当然聪慧,要不然也就不叫郭女王了! 荀彧再拜道:“夫人聪敏睿智,臣正是为此而来!汉王已至弘农,不日便可回师长安!请夫人不必担心!” 郭照听到这个消息,内心还是不由得激动了一下,不过脸上却是尽力的保持着平静,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浮躁。 “如此说来,汉王已经脱困?”郭照不禁问道。 荀彧猛一听,不禁抬头看了郭照一眼,一脸愕然,继而赶紧又将头低了下去,心中却是暗暗称奇!若说猜到荀彧此行是为禀报汉王消息而来,这只能是郭照比较聪明,但郭照的话里面明显是早就猜到了汉王曾遭遇困境,这就不是聪明两个字能够评价的了!这足够显示 出郭照的见识和眼界。 终日呆在这府内,郭照却猜到了大部分人都猜不到的事情,荀彧怎会不惊讶? “原来夫人早就知道了!臣有罪!”荀彧将头深深的磕在了地板上。 郭照脸上露出了一丝淡笑,说道:“荀令君的确有罪!” 荀彧闻言面露愧疚之色,汉王深处困境,作为汉王夫人的郭照却没有得到任何禀报,这当然是于理不合。 “不过荀令君罪不在是否及时禀明妾身,而是眼里没有蓉儿、治儿!汉王遇困,死生难料,作为汉王子嗣,难道不该知情吗?”荀彧算是听出了些话外音,郭照明着说是荀彧应该禀报刘征的女儿刘蓉儿子刘治,可是这两个都是小孩子,哪里听得懂什么?实际上郭照还是对荀彧没有及时禀报自己有些意见!提及刘蓉、刘治,只是做一个缓冲,同时也是提醒荀彧,若是汉王真遇到危险,荀彧眼里得有汉王子嗣!这也是告诫荀彧,无论汉王遭遇如何,绝不能有任何叛 逆之事发生!这关中、这巴蜀永远都是汉王以及汉王子嗣的! 当然郭照是相信荀彧的,不过且也不得不提醒荀彧,该做的准备他没有做!若真是刘征回不来该怎么办? 这一点的确是荀彧做的不周全,因为在荀彧眼里,汉王一定不会有事!因此他根本就没有考虑汉王回不来的事情。 听出了夫人郭照的话外音,荀彧伏拜道:“臣知罪!待汉王回来后,荀彧甘愿接受任何责罚!今日前来是为禀报夫人,汉王已然无忧!请夫人安心!”该说的重话已经说过了,郭照心里自有分寸,于是放松了一口气对荀彧道:“妾身适才所言,令君不必在意,近来令君辛苦了!这长安还得令君操持呢!若无其他事,令君 可以退下了!” 荀彧总共只说了四句话,但郭照却已经听到了该听到的,也说出了该说出的! 荀彧走出汉王府时,心中一阵感慨,却不知是喜是忧!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位郭夫人与王妃马云禄可是大大不同! 却说刘征带着人一路西行回到潼关,军中刚好粮尽,而荀彧早已在潼关备好的粮草。 周群入见汉王,将诸般情事一一禀明,刘征听罢之后,不禁叹道:“文若之才,不亚萧何、张良!得此一人,本王无后顾之忧!” 得知了关中还算稳定,刘征也终于放下心来,于是也不急着走,便就留在潼关,等候前方战事结果。 夏侯尚派出孙礼追击董超之后,自己也休整完毕,正准备出发,突然后方传来急报! “又有何事?”夏侯尚不禁问道。 “启禀将军!杨岳引兵犯境河东!”来人急忙禀报道。 夏侯尚一听,面色瞬间阴沉。此前附和夏侯尚出兵的傅干脸上不免露出一丝惭色,而劝阻夏侯尚的郭淮却是十分忧虑。 “将军!河东眼下已经空虚,杨岳犯境,只怕不出十日,河东便将落入其手呀!末将愿领一部兵马,即刻回师河东,阻击杨岳!”郭淮当即站了出来。夏侯尚却是面露犹豫之色,惭愧过后,傅干并没有转变自己的思路,于是再出来劝道:“在下以为不可!眼下当务之急,乃是要速速进军!以将军之英勇,不出两日,马岱必灭!木已成舟,眼下唯有先除了马岱,然后再迅速回师,否则前后逡巡,将一无所得!”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马岱疑兵 夏侯尚犹豫不决,傅干、郭淮两人意见截然不同。 “将军!不可再犹豫了!此时分兵,则与马岱之战胜负难料!”傅干又劝道。 马岱就在眼前,要回救河东,还得再次北渡黄河,而且河东地界甚广,夏侯尚思忖,杨岳未必旦夕可下,于是当即还是决定了先除马岱。 “传令下去,即刻进军!尽早歼灭马岱!”夏侯尚当即下令,傅干满意的点了点头,郭淮却是深以为忧。马岱这边,董超兵败来合,反倒是助长了马岱军势,迷惑了曹休。曹休仓皇奔回函谷关,马岱权利追击,然而曹休手下的毕竟是虎豹骑!当马岱追至函谷关下时,曹休已 经率部回到了关内,紧闭了关门! “怎么办?”董超不禁问马岱道,毋丘兴也看向马岱,要马岱拿主意。 马岱一番思量,曹休虎豹骑的厉害,马岱是已经领教过了!自己拥有优势兵力,夜战尚且不能奈何曹休,现在曹休竟据关而守,强攻更加占不到便宜! “撤!准备迎战夏侯尚!”马岱当即决断道。 “可是万一曹休再次出兵怎么办?”董超不禁问道。 马岱冷笑了一声道:“曹休既然逃回函谷,必不知夏侯尚已经杀来!其见我势众,暂时不敢再出兵,且先战退了夏侯尚,再做计较!” 原本马岱是必死之境,因为曹军两路人马消息不通,倒是给了马岱一线生机,现在先要想着怎么对付夏侯尚。众将听了,当即跟着马岱回师,曹休见马岱退去,终于也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一举击破马岱,但是此行收获还是不小,既斩了姜囧、姜隐,也杀伤了不少马岱的兵马! 此时马岱手中已经只剩下了不过七八千人。 马岱兵马已经不足,最要命的是从昨夜至现在,已经接连厮杀了两场,将士们真的是已经体力透支,若此时夏侯尚杀来,只怕是不好招架。 可是不好招架,也得招架,这已经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生与死的问题!回到营地,马岱在营中竖起了更多的旗帜,又将营地范围扩大了一倍,四处紧要都分别驻扎了兵马,同时又特意挑选出一些还有精力的将士,骑着战马,来回奔走各营, 以造成兵多士众的假象。 夏侯尚的先遣队孙礼,率军杀至马岱营地西边,前番探马回来,孙礼问道:“敌营情势如何?” 探马回道:“敌军营垒遍布山间,旌旗如林!又有将士来回奔走其间,看起来似乎并不紧张。” 孙礼一听顿时起了疑心,难道是自己的先前的情报有误?这马岱手下究竟是有多少人马?各种疑虑一下子涌上孙礼心头。 “将军!是否杀过去?”左右问道。 孙礼犹豫一会儿,最后下令道:“传令下去,天色不早了,就在此地扎营,等夏侯将军来了再说!” 马岱一招虚张声势,还真把孙礼给唬住了! 夏侯尚引军前来,见孙礼按兵不动,还安营扎寨,不禁心生疑惑。 “为何不出兵进攻?”夏侯尚不禁问道。 孙礼于是便将探到的消息禀明夏侯尚,夏侯尚听罢也是有些吃惊。 “这马岱竟然还有如此之众?”夏侯尚不禁讶问道。 傅干也很是惊讶,不过既然探到了是这样的情况,傅干也只好进言道:“天色已经不早,将军不如暂且在此过夜,明日再战马岱不迟!” 原来急着要战马岱的是傅干,可当听到马岱军容依旧很盛时,傅干却又显得犹豫了起来。这时郭淮再次站了出来,上前禀道:“末将以为,这定是马岱的疑兵之计!虚张声势而已!将军既然欲战马岱,宜早不宜迟!何不趁夜攻杀,明早诸事可定,将军也好早些 回救河东!”这一路上来,郭淮的意见于傅干始终相左,若说傅干对此没有想法,恐怕是假的!傅干是参军,且还是曹操派来的,地位仅次夏侯尚,而郭淮不过一介军司马,却屡屡出 言与自己相对,这让傅干有些不满。 “伯济怎知那马岱是疑兵之计?河东虽急,难道就要让将军冒险行事么?” 夏侯尚看出傅干对郭淮的不满,于是出来打圆场道:“彦材言重了,伯济岂有他意!言者无罪,人和为上!” 郭淮想来很是自信,只要是他认为自己想的没错,就一定不会屈服,至于夏侯尚听不听那是另外一回事。傅干既然已经相问,郭淮岂能不答! “参军问我如何知道马岱是疑兵之计,我且问参军,那马岱知不知道将军已经率兵杀来?” “这还用问吗?那董超既然败走,马岱自然知晓!”傅干答道。“马岱既然知晓,一不出击,而不设伏,反将营寨遍布山间,是何道理?且马岱已处困境,任是天下名将,居此腹背受敌之境,也难保军心不动,何以马岱还能保持军容之 盛?” 郭淮连发两问,傅干一时语塞,竟不能答!“马岱营地表现实在有违情理,此中必有诡计!末将以为,此为马岱虚张声势无疑!且马岱已攻函谷多日而不能下,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正马岱气馁 之时!将军若肯夜袭马岱,至明晨,大势可定矣!”郭淮坚持己见,再次劝夏侯尚出兵。 这番话说的傅干无言以对,显然是傅干也不能解答。夏侯尚不傻,郭淮说的很明白,也很合情理。 “伯济有把握吗?”夏侯尚严肃问道。 “若无意外,必可一举得胜!末将愿意项上人头担保!将军只需与末将一万兵马,明日一早,末将为将军奉上马岱首级!”郭淮肯定的答复道。 傅干没有说话,夏侯尚稍稍犹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当即令道:“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伯济可莫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郭淮只是一介军司马,连校尉都不是,开口便请兵一万,问题是夏侯尚竟然还答应了! 傅干赶紧出来说道:“将军此举恐怕有违惯例吧!一介军司马,何以能领万众?”郭淮是夏侯尚挖掘出来,自然也是看好郭淮,见傅干阻拦,夏侯尚不禁笑道:“彦材不必多虑!伯济职虽不高,但我相信他必不负我!就这样定了!”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郭淮困马 夏侯尚不顾傅干阻拦,最终破格让郭淮领兵一万。于是郭淮连夜领兵出击马岱,而夏侯尚则与傅干、孙礼等留在原地,等待捷报。 郭淮原本只是口出豪言,并没有指望夏侯尚真的给自己一万兵马,结果却是大大的出乎了郭淮的意料! 郭淮领兵而出,手下军侯几个军侯都有些胆战心惊,他们哪里有过这样的机会啊!郭淮也看出来几人的担忧,于是鼓舞道:“诸位兄弟听着,大丈夫处世,最怕的是没有机会!如今机会就在我等眼前,不成功便成仁!此战若胜,你我皆可出人头地!若不胜,唯一死而已!且从戎之人,本就生死置之度外,尔等复又何虑?大战在即,最忌心绪不宁!欲胜敌先胜己!若有胆小怕死之辈,尽早离去!若欲成就功名,那就给我 打起精神!” 众人听罢郭淮的话,顿时稳定了心志!大不了就是一死!来都来了,还有什么可想的!而且出身名门的郭淮都不怕,自己一介草莽还担心什么!于是众人都安下心来。 郭淮并没有盲目出击,而是先派出了几路细作,分别打探马岱营中情况,事无巨细,皆要禀报。 走到一半,细作们都依次回来了。 “如何?”郭淮问道。 细作兴奋的回话道:“果然如司马所料!那营中多半空虚!末将仔细看了多时,其营中有诸多军帐并无人出入!” 其余几路细作的回报也如出一辙,郭淮一听,不禁笑了,对手下众人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诸位可还有顾虑?” 几个军侯一听这消息,心中一下子便有了底,都兴奋道:“司马下令吧!末将等誓死相从!” 郭淮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即便安排兵马,分几路向马岱营地杀了过去!处境危难,马岱并没有睡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挺到明天。满营篝火,将夜空照的透亮,营中将士大多都已经睡去,除了巡营士兵的脚步声,便只剩下了将士们的鼾 声。 突然,营寨西边杀声骤起!马岱猛然一惊,抬眼望去,但见远处西边山后火光大亮! “来人!曹军来犯,速速传令各营,都给我起来迎战!” 马岱一声令下,当即取了兵器,又召唤起身边人马,便往西山营地赶去!才行至半道,已经有西山营地将士来报,确是曹军来犯!马岱沉哼了一声,随即率军杀了过去助阵。杨沛、董超、毋丘兴等人也很快起来,纷纷赶紧叫醒部众,聚拢兵马,准备迎战,还没来得及追上马岱,但见左右各处分别都 想起了喊杀声,曹军已经兵分数路,从各个山间隘口杀了过来!三人无奈,只能各自分兵迎战! 马岱率部杀至西山,西山营中已经乱作一团!但见一员曹将驰突营中,十分生猛!再仔细看去,此人却是十分年轻,马岱不由得怒起,当即纵马上前! “哪个小贼?竟敢偷我营寨!” 郭淮闻声猛一回头,正看见马岱挺枪杀来了过来!二人一照面,郭淮还没来得及相问,马岱的枪尖便直奔郭淮要害而来! 郭淮虽然年轻,但本事也不俗,当即迎战马岱,二人交手数合,不分胜负。马岱十分惊讶,喝问道:“你是何人?夏侯尚何在?” 郭淮据枪朗声答道:“某乃太原郭淮,你又是何人?” 马岱冷声一声道:“连我都不认识,便敢来劫营,你好大胆子!马岱在此,小贼拿命来!” 郭淮一听眼前这人就是马岱,心中暗喜,自己等的就是马岱! 马岱纵马杀来,郭淮也不慌张,先是上前与马岱交手,二人战至十余合,郭淮拔马便走! 马岱见这郭淮本事不一般,又见曹军皆听其指挥,当下不肯放过,想着擒贼先擒王,便追了上去!郭淮且战且走,不知不觉间,马岱竟追出了西山营地!等马岱察觉不对,想要回头时,突然从斜刺里又杀出两队人马,各有二三百人,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看着马岱。马 岱身边只有不到百十骑,一下子便被困在了当中。 郭淮勒马回头,笑对马岱道:“看来马氏一族皆是轻率之辈!马岱!今日该当你落入我手!还不束手就擒!” 马岱也是心急,想着自己处境危险,若是能够先斩杀郭淮,或许能够扭转颓势,不料反而中了郭淮的埋伏。 “小子,你以为能够困住我吗?” 马岱仔细看了看周围,加起来也不过五六百人,再看自己身边,也有数十百骑,马岱自认为能够突破围堵。 郭淮却是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就这些人么?”说话间,之间郭淮身后又出现了一队人马,迅速将马岱围困起来。这下可不得了!围困马岱的人马看起来恐怕足有上千人,纵然是马岱一个能挡十个百个,可手下人却是 万万不能! 马岱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杀!” 随着一声喝出,马岱猛一抖擞精神,便直奔郭淮而去!反正都已经如此了,无论如何也要先拿下这郭淮才是! 郭淮看出马岱用意,一声招呼,手下立刻便有几个军侯上前来助!这几个都是郭淮并州的兄弟,跟着郭淮不是一天两天了。 三个军侯张景、苏尚、董弼,加上郭淮自己,四人联手战马岱! 马岱虽然本事不若,可是郭淮也不好惹,况且是以一敌四,马岱很快便有些支应不住!此时的董超、杨沛、毋丘兴等人又不在马岱身边,无法出手相助。 马岱奋力抵挡,却是逐渐落于下风! 郭淮一声喝道:“马岱!你若肯降,我可饶你不死!” 马岱冷笑一声道:“无知小贼,我马氏岂肯降于曹军!”马氏当然不可能投降曹操了。马腾、马铁、马休的死全部都与曹军脱不了干系!更有甚者,长处留在长安的马氏一族老弱妇孺,全部是间接死于夏侯渊之手。这种情况下 ,马家人怎么还可能会投靠曹操呢? 郭淮见马岱始终不肯罢手,于是更聚众兵,一拥而上!正要击杀马岱之时,一将从后而来,朗声大喝道:“休伤我家将军!”马岱回头望去,正是马家军出身的董超!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马岱败逃 马岱困顿将败之际,董超终于赶来!董超挺枪纵马杀入阵中,马岱见到空档,当即回马杀去!两下一冲击,竟生把郭淮的重围兵马撕开一个缺口!马岱见到机会,当即与 董超并肩杀出! 马岱冲出重围之后,正与往营中回走,董超赶紧上前拦住。 马岱不禁问道:“为何阻我回营?” “各营全都乱了!到处都是曹军,将军回去已毫无益处!末将前来正是要护送将军脱身!”原来就在马岱与郭淮这边纠缠之际,各个营寨都已经被曹军冲了进去,原本就连番苦战的人马,被郭淮带来的曹军这么突然一袭击,一时慌乱不堪,根本没有用多久,便 已经溃不成军。现在整个营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完全没有了招架之力。 正当董超劝阻马岱之际,毋丘兴带着二三百人正从东面奔逃而来,隐隐约约看见前方似乎是马岱,毋丘兴急忙跑了过来。 马岱一见毋丘兴,更是惊讶的问道:“毋丘将军,你为何也至此?” 毋丘兴见到果然是马岱,赶紧上前抱拳道:“营中已经大乱,势不可保!将军快走!” 马岱还不忍,董超也赶紧附声劝道:“大势已去,徒死无益!将军切莫犹豫,曹军马上就要追上来了!”马岱本以为自己虚张声势或许能够拖延一下曹军,却没想到还是被郭淮看穿,眼看着大势已去,手下部众早已经成了四处奔散的鸟兽,马岱只得一声长叹道:“是马岱有负 凉州兄弟!今日暂且留下性命,将来必雪今日之耻!” “走!”马岱调转坐骑,虽然不忍,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带着董超、毋丘兴并仅剩的数百骑一路向西奔去! 郭淮本欲追马岱,见马岱只引少众往西而走,当即止住兵马。 手下军侯张景不禁问道:“将军为何不追那马岱?” 郭淮笑道:“破军为上,擒将为下!轻重有所不同!我等先扫平此地方才是当务之急!” 一般将领多半是想要擒杀敌军主将以扬名,可郭淮清楚的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郭淮不管马岱,当即指挥手下人马,一场夜战,斩杀马岱数以千计,俘虏马岱部下凉州骑五千余人! 不得不说,郭淮虽然年纪轻轻,却是有勇有谋,有见识有决断。身不过一介小小军司马,这一场仗却是打的十分漂亮!马岱军几乎完全瓦解。 战罢之后,郭淮下令就地休整,随后便派出了一队人马准备前去通报后方的夏侯尚,请其率军前来会合。 然而郭淮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夏侯尚正面临一场巨大的危险! 马超、庞德引军一路东来,庞德引大军随后,马超亲引五千精骑在前,一路过曹阳亭、陕陌、焦城,中间几无停留,很快便杀过了渑池! 夏侯尚这边正在等待郭淮消息,却先接到了渑池传来的紧急军情! “你确定看清楚了是汉王兵马?”夏侯尚十分怀疑的问来报信的小校道。 小校十分笃定的答道:“确信无疑!来敌尽是汉王军马装束!” 夏侯尚闻言一惊,紧接着急忙问道:“可知来者是谁?来敌多少?” 小校立即回话道:“其军中竖马字将旗,来敌约莫数千,距此恐不足二十里!”此言一出,不知夏侯尚,傅干也不禁一脸疑惑。能够在军中打出自己将旗的都是不是一般将领,这都是可以数的出来的。纵观汉王麾下,能够达到这一级别且又姓马的, 怎么看都只有两人,就是马超、马岱! 马岱肯定不可能从渑池方向杀来,除了马岱,毫无疑问只有马超!可是马超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自己后方,这一点却是令夏侯尚十分惊讶。 夏侯尚很是困惑,于是看向傅干,傅干也是一脸的疑惑,只好回话道:“想来也只有马超,可这完全不可能呀!” 夏侯尚百思不解,马超来势汹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让夏侯尚来调查清楚了! “你确定只有几千人马?”夏侯尚再次确认道。 “末将的确只看到了这么多人!”小校又回话道。 夏侯尚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了出来,双目微闭,眉头紧蹙,当即下令道:“既是如此,当早作准备,先下手为强!传令下去,准备迎战马超!”郭淮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马超已经近至二十里内,从小校的禀报看来,马超行军十分迅速,不需要多久便会杀来。夏侯尚必须立即着手准备迎敌,于是只好令留下一千 人让傅干带领,等候郭淮消息,再做策应。而夏侯尚自己则与孙礼亲自率领其余兵马,往马超必经之路预先作伏。 恰恰夏侯尚引军去后,马岱这边带着几百人从东逃了出来,一路小心翼翼,且探且行。 奔逃了一夜,天色已经大亮,马岱正与众人窝在山坳里面休息,很快便有前方探马来回报。 “启禀将军,前方发现敌营!”探马上前禀报道。 这个消息并不意外,马岱当然知道前方肯定是有敌营的,他的目的就是要探查清楚敌营所在,以便绕过敌营,求得生路。 “看来这便是夏侯尚的大营了!”马岱叹了口气道。 那探马却是面露疑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禀报道:“看着似乎又不像是夏侯尚大营!” 这句话立刻便引起了马岱等人的重视,董超立即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探马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禀道:“营地倒是很大,可是末将仔细观瞧多时,发现那几乎是一座空营,营中人马十分稀少,或不足千数!” 军中的经验丰富的探马斥候,可以凭借看到的信息很快的估算出敌情,这探马显然是对夏侯尚营中的景象赶到奇怪,因此特意仔细多看了几眼。 探马的话一说出,马岱一下子也疑惑了起来,毋丘兴再次确认道:“此话当真?” 探马回话道:“现在已经是白昼,末将看的十分清楚,绝对没有虚假!”白天不比晚上,这么多人想要在白天躲藏起来,并不容易。虚张声势不难,隐踪密迹却是很难做到。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再杀一场 探马回报的消息让马岱陷入了困惑之中。“昨夜夏侯尚并没有出手,来人乃是其部下郭淮,且观其众,并不是夏侯尚所有人马。按说夏侯尚主力应该还未出手,缘何营中已经空虚?那夏侯尚的兵马究竟去了什么地 方?”马岱不禁疑惑道。 “依我看不必管他,既然知道了曹军营地所在,咱们绕着走便是了!”董超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劝说马岱道。马岱轻微的摇了摇头,思虑的良久,突然起身道:“这或许是个绝佳机会!若能直捣夏侯尚大营,不也算为阵亡兄弟报了大仇么?今已至此,此身何用?不如一鼓作气,也 叫曹军不得小看了我等!” 董超一听,不禁一愣,急忙劝道:“将军安危要紧,何苦再涉险境?此去凶多吉少,末将请将军三思而行!” 马岱当然不愿意白白丢了自己性命,可是这并不代表马岱怕死,他只是怕死的不值!自己带了一万五千人马出来,现在只剩下身边这几百人,马岱越想越觉得对不起那些 死去的凉州弟兄们!现在一个大好机会就在眼前,马岱怎能放弃? “毋丘将军!你愿意苟且回长安吗?”董超毕竟是自己的马家军出身,而毋丘兴才是这一万五千凉州骑的将领,马岱这是要看毋丘兴如何决定。 现在身边这几百人马也多数是毋丘兴的部下,马岱知道此行凶险,因此不愿意让自己的意志再来决定这些人的生死,但毋丘兴可以做这个决定。 董超见马岱似乎心意坚决,于是赶紧对毋丘兴说道:“毋丘兄弟,你说句话劝劝将军呀!” 不料毋丘兴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目露决绝之色,当即言道:“事已至此,毋丘兴若畏缩避险,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放手一搏,死生由命!” “将军!末将愿随将军直捣敌营!虽死无恨!”毋丘兴当即抱拳道。 马岱听罢点了点头。 “毋丘将军虽非凉州人氏,却有凉州气概!甚好!今日你我并肩而战,若有幸不死,马岱愿与你结拜为异性兄弟!你看如何?”当初从凉州出发时,马岱还斩杀了毋丘兴的部将张华,但是毋丘兴并没有因此而半点怨恨马岱,一路上都勤勤恳恳,这些马岱都看在眼里。对于毋丘兴的人品胆气,马岱 都很是欣赏,如今又得到毋丘兴的支持,马岱感到十分欣慰,因有此言。 毋丘兴一听马岱这话,当即拜道:“一切但凭将军吩咐!” 一旁的董超不禁面露惭愧之色,自己本就是马家军出身,如此关键时刻,反倒是不如毋丘兴表现的果决。其实董超也只是为马岱着想,不想看着马岱再去犯险,可是他忘了一点,作为下属忠心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要支持上级的决定!至于是否危险,难道上级会不知道么 ? 马岱看出董超脸色,于是出言安抚道:“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如今我马岱一命何足惜?你肯助我吗?” 董超抬头看见马岱的眼睛,见马岱对自己并没有半点责怪之意,当即朗声答道:“末将愿为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马岱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伸出双手,搭住毋丘兴、董超二人肩膀道:“那就让咱们再痛痛快快杀一场!” 二人当即列于马岱面前道:“末将领命!” 于是,马岱放弃了绕道逃走,选择了再次出击!当即便带着毋丘兴、董超二人,引着仅剩的几百人,直往夏侯尚大营奔杀过去! 夏侯尚留下了一千人马给傅干,让他留在营中等待郭淮消息,也是看家。 马岱引兵一路疾驰,当哨骑来报傅干时,马岱已经逼近不足二三里。 “你说什么?马岱杀来了?”傅干不可置信的看向哨骑问道。 哨骑慌慌张张的回话道:“却是是马岱杀过来了!” 傅干一下子便慌张了起来,若说是让他出谋划策还行,可是这要真刀真枪上阵拼杀,这可就是要了傅干的命! 傅干急的骂道:“那郭淮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就说不该让他领兵!将军非不肯听!这可是要了命了!” “参军!咱们该怎么办?”手下人赶紧问道。 傅干急的团团直转。 “那马岱带了多少人来?”傅干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马岱究竟是何状况。 哨骑赶紧回话道:“约莫数百!”一听只有几百人,傅干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心中暗道,如此说来,那郭淮竟是得手了!看来只是马岱只是残兵败将!既然只有几百人,没准还能拿下马岱,反倒是捡个便 宜也未可知呀! “大家莫慌!那马岱只有几百人,可见必是溃败而来!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传令下去,所有人都给我集结起来,准备迎战!多备弓弩箭矢,务保营寨无失!”初听到马岱来犯,傅干十分慌张,可是听到马岱只有几百人,傅干立刻便明白了马岱是被郭淮击溃而来!当下便又生出了轻视之意!傅干料想马岱不过是残兵败将,军心 士气皆无,只要自己能够做好准备,马岱便不足为虑! 艰险的情况傅干不是第一次经历,当初跟着夏侯渊入关中时,傅干也曾经历过生死,但是指挥兵马战斗,傅干却是第一次。一想到马岱只有几百人前来,傅干心中竟升起了许多憧憬,自己担当参军已经数年,马岱此番来人,没准便是自己加官进爵的机会!要是真拿下马岱,这可是不小的功劳 ! 想到此处,傅干赶紧催促营中人马,将阵势摆了开来! 话说马岱并不知道现在这营中掌兵的是傅干,当马岱率军杀到阵前,傅干已经摆好阵形!马岱一看,果然没有多少兵马!从阵列来看,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千! 马岱看了董超一眼,董超当即催马上前,面对傅干军阵朗声喝道:“夏侯尚何在!还不出来受死!” 傅干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这个手下败将!还认得我么?” 董超细眼一看,登时大怒!这不正是当初夏侯渊身边那人么?当年子午口,董超跟着马超、马岱二人被夏侯渊、韩遂围困,傅干便是夏侯渊部下,想不到竟然遭遇于此!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踏尸阵中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马氏关中之败,傅干也有份。董超一见对面竟是傅干,当即破口大骂道:“狗贼,原来是你!看来是苍天有眼,今日合当是你的死期!” 傅干哼了一声,怒道:“尔等马氏余孽,当初没有斩尽杀绝,今日倒又自己送上门来!射他!” 傅干一声令下,手下立刻便有将士引箭射了过去!董超急忙勒马撤回到马岱身边。 马岱见董超在阵前对语好久,不禁问道:“对面是谁?” 董超气鼓鼓的回话道:“将军可还记得当年夏侯渊身边的参军?” 马岱一听,立刻问道:“你说是那傅干?” “正是此人!”董超回话道。 当年之事,马岱记忆犹新,那一战,马氏一族几乎被屠戮殆尽,仅剩自己于兄长马超。而这傅干虽然不是主要主谋,但也少不了算他一份! “看来夏侯尚并不在营中,这就好办了!”马岱虽然憎恨于眼前的傅干,但夏侯尚不在,却是让马岱安心了许多。 “将军,现在杀过去么?”董超已经怒火中烧,急不可耐。 马岱止住道:“先不急,再等等!” 董超只好按下坐骑,随在马岱身边等候。 傅干见马岱一直按兵不动,不觉讶异道:“这马岱是耍的什么把戏,既然都已经来了,为何还不出手?” 左右笑道:“许是那马岱自知不敌,不敢与参军交手!” 恭维的话并没有让傅干迷失,他知道马岱既然都敢带着这么点人过来,肯定不会临阵怯战,傅干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安。 “不好!马岱必有阴谋!” 傅干的话刚才说出口,便听得身后突然传来杀声!回头望去,但见营内火光四起!人马奔驰! 原来毋丘兴带着一百将士直接绕道插入了曹军营中,四处放火,摇旗呐喊,鼓噪声势! 曹军不知,见到这情势,又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冲入了营内,只听得四处都是喊杀声,一下子曹军队列便躁动了起来! 马岱一直盯着傅干的军阵,一见傅干军阵扰动,马岱当即一声嘶吼! “杀!” 随着马岱一声吼出,身后将士纷纷催动坐骑,紧跟着马岱狂奔向前! 傅干这边正为营中异象惊讶,又见马岱杀来,赶紧令将士引弓搭箭,举枪持戟,匆忙迎战!马岱一马当先,长枪出手,挑开前方拒马,直冲向前,转眼便杀到了曹军阵前!董超紧随其后,也冲上前来。二人不避箭矢,猛的向敌阵冲了过去,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 世事总是这样,怕死的往往活不长,不怕死的却好像是上天护佑。曹军匆慌之间,心内胆寒,连射出来的箭矢似乎也失去了威力,竟没有能够发挥多大作用。 不等曹军再次引弓,马岱已经冲进了阵中!紧跟着马岱的凉州残兵,一个个如嗜血猛兽,纷纷亮出了獠牙,瞬间便将傅干的军阵冲的七零八落! 傅干完全没有料到已经是残兵败将的马岱竟然还有如此战力,更没有料到自己布下的军阵如此不堪一击!几乎是一触即溃! “参军快走!”左右赶紧护住傅干道。 傅干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赶紧勒马便想逃走。 马岱已经瞧见,哪肯放傅干逃走?当即纵马挺枪向前杀了过去! 曹军将士见傅干也仓皇逃退,哪里还有战意?纷纷夺路狂奔,根本没有什么人来阻挡马岱。 马岱一骑直突向前,傅干又哪里跑的过马岱?才追出不过百丈,马岱已经来至了傅干身后! “狗贼!拿命来!”傅干听到耳边声音,心中一惊,回头望去,但见一杆长枪凌空飞来,傅干又不是武将,更没有敏捷身手,下意识的想多,可是身体却是慢了半拍。还没有来得及弯腰,马 岱的长枪已经刺进了傅干腰部! 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傅干闷哼一声,应声落马! 左右望见,正准备上前相救,马岱已经赤手空前赶了上来!左右于是赶紧出手向马岱刺了过去!马岱眼疾手快,虽然连日而战,却依旧气力不减,只一侧身,将将避过,当即顺势双手各夹住一枪,猛的一声大喝,双臂青筋暴涨!两员曹将便从马背上被马岱甩了出去 ! 傅干挣扎着想要起身,马岱铁蹄已到! 只听得一声战马嘶鸣,马岱坐骑双蹄腾空,突然猛的一下踏了下去,正中傅干头颅!竟活生生将傅干脑袋踏碎,脑浆都溅出数尺!血肉模糊,人鬼难辨! 周围曹军一看,马岱似一杀神一般,踏尸阵中,一个个都无比惊慌,当下疯狂奔逃,再也不管不顾! 马岱收回兵器,董超也带着将士碾压了过来,当即便各率一队,左右奔杀曹军营中,直到将曹军斩杀殆尽,方才罢手! 重新聚拢起来之后,马岱清点将士,折损竟只有百余人,而傅干手下的人逃的逃,死的死,已经满营皆空! 一众将士都喘着粗气,的确是累的够呛,可是马岱不能让大家停下。 “兄弟们,夏侯尚一定离此不远,若是知道我等在此,必然派兵前来,速速烧毁曹军营寨,然后随我遁入山中,以避锋芒!” 在马岱的命令下,手下将士们都打起精神,当即各取了一些曹营干粮,其余的全部都一把大火,烧个干净!夏侯尚哪里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且马超汹汹而来,夏侯尚也不得不率主力迎战,只能留给傅干这么多的人马。夏侯尚心中想的是郭淮手下有一万人,不论胜负,马岱 都不可能威胁到自己营地的安全。 而郭淮那边却又不知道夏侯尚会突然遭遇马超来袭,郭淮以为马岱带着那么一点残兵向西逃窜,只会是送死。 结果却是阴差阳错!好像是上天突然给了马岱一个机会一般!可算是让马岱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曹军营地被毁,夏侯尚的物资都被烧了个干净,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夏侯尚正伏兵山道之中,等到马超到来,这时一个手下急匆匆来至夏侯尚身边,对夏侯尚耳语了一番,夏侯尚脸色瞬间大变,立即转身来至山后。 “你说马岱劫了我的营寨?这不可能!”夏侯尚拒绝相信这个事实。手下将一人引至夏侯尚面前,道:“你将情事详细禀报将军!”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铁锁沟下 逃来的小将营地情事一报给夏侯尚,夏侯尚不由得心头一震! “你!速领五百人马回去!”夏侯尚赶紧下令指着身边一人道。 手下站了出来,拱手答道:“末将定斩马岱来见!” 夏侯尚急着沉声道:“不是要你去战马岱,是给我拦住逃回来的人!” 手下小校一时不解其意,面露疑惑之色。 夏侯尚一把将其拉了过来道:“千万不可让这个消息动摇我军心!所有逃回来的人,都给我拦下,待我杀败马超再说!” 手下这才明白,赶紧领命,点了五百将士便往后方而去!夏侯尚深知现在的处境,马超很快便要杀来,此时若是让营地失守的消息散播开来,不等马超杀来,全军立刻就会乱作一团!那样的话,这一战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现 在只有隐瞒下这个消息,全力与马超一战,或可有些许转圜余地! 听到这样不好的消息,夏侯尚难免心烦意乱,可是夏侯尚终究是一军主将,也算是曹营青年俊杰,还是能够在危急时刻做出相应的判断。 夏侯处置了情况之后,很快便又回到了伏击地点,等待着马超到来。 话说马超引一路兵马疾驰而来,行至山坳外,突然被祝融拦住。 “何事?”马超不解的问道。 祝融远远的观瞧着前方地形地势,与南中一样,也是群山连绵,沟壑纵横。 “说不好,只是觉得不太对劲!”祝融深感不安。 王平也上来仔细观瞧前方道路,越看面色越发阴沉。 “将军,前路的确有些诡异!”王平也出言道。 马超不禁问道:“有何诡异?”王平略微沉思了一下,随即回话道:“兵法有云:‘两山相夹,涧道回狭,一人守之,万夫难越者为天隙。行军遇此,必亟去而远!’前方地形正是所谓天隙!末将若是夏侯 尚,必定在此设伏!” 马超闻言也抬眼仔细向前望去,看了许久,也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伯瞻危在旦夕,若停驻不前,只怕是为时将晚!我等迟滞一时,伯瞻便有一时之危!若不尽快赶去相助,只怕伯瞻凶多吉少呀!”马岱是马超在这世上唯一的兄弟了!马超虽然与马岱并非是同胞,只是堂兄弟,可是整个马氏一族,也只剩下这一个了!而且马岱自小便跟马超亲近,如今马岱有难,马 超是心急如焚。 马超一时陷入了两难之地。 见马超连声叹息,王平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请命道:“将军勿忧!前方是否有伏兵,一试便知!” 马超一听,急忙问道:“如何试?” 王平抱拳道:“末将愿领一千兵马先行,请借将军大旗一用!” 王平这是要以身犯险,为马超探路呀!马超一听这话,当即言道:“这万万使不得!我为救弟,岂能让你以身犯险!还是我引军在前,你等随后!”王平言道:“我为将军部属,自当有尽忠护卫之职!末将生死无关紧要,将军肩负全军重任,不可轻身入险境!且是否有伏兵尚未可知,将军也不必太过担心!若末将中伏 ,以将军之勇,足可解救末将。若是将军遇有不测,末将本事平平,难以策应将军!请将军不必顾虑!就按末将之计行事吧!” 马超一时为难,让别人替自己犯险,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此时副将马忠也出来说道:“将军不可以身犯险,就按王子均说的办吧!” 祝融也出声道:“王平忠勇可嘉,夫君一身干系重大。” 众人皆劝马超,马超只好叹息一声道:“我马超从戎以来,还是第一次让人为我探险。王平!你是个英雄!此番若能成功解救伯瞻,算我马超欠你一份人情!” 王平慨然答道:“末将为公非为私!将军不欠末将人情!大丈夫既从军旅,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马超素来喜欢豪气英雄,一听王平这话,更是大赞道:“王子均真英雄也!此人伯瞻若得生还,你王子均便是首功!马超定当禀明汉王!” 于是王平自请探险,接了马超将旗,又领了一千人马,先行一步,便往前而去! 铁锁沟中,夏侯尚已经埋伏多时。 “将军!马超来了!”部下一指铁锁沟口对夏侯尚道。 果然,铁锁沟口子处很快便出现了一队人马,一路直往沟中而来。 夏侯尚举目望去,果然军中一杆大旗,上面一个硕大的马字!旗下一将虽然看不太清楚面目,但是看其昂首挺胸,的确是颇有三分英雄气! 夏侯尚也没有见过马超,因此认得旗帜,便以为领兵便是马超。 “将军!情形好像有些不对!马超只带着这些人吗?”部下疑心问道。 夏侯尚也看出这队人马并没有数千之众,不过转念一想,只要拿下了马超,其余的便都无关紧要了!这无非是马超分兵而进罢了。先斩杀马超,再破其身后兵马也不迟! “马超必是分兵而进,听闻此人素来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且先斩了他,其余人将一触即溃!” “听我号令,等马超深入沟中!”夏侯尚一面紧紧的勒住部下人马,一面紧盯着来人。王平打着马超旗号,一路深入铁锁沟这天隙之地,是不是抬头看向两边。两侧山上十分静谧,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太过寂静,既无飞禽,更无走兽,王平心中已经有数! 看来此中必有伏兵!不过王平并没有因此退去,他要做的是将伏兵引出来,所以不得不继续向前。 随着王平深入沟中,突然只听得一声大喝,随即两侧山上万箭飞来! “快撤!”王平见伏兵发动,当即一声大吼,便勒兵回走! 夏侯尚在山上登高一呼,一阵阵疾风暴雨般的箭矢便向沟中射了过去!王平身边人马栽倒无数,已经阵脚大乱! “杀呀!”夏侯尚一声令下,两侧山上霎时间人头攒动,随之齐声大喝,喊杀声震耳欲聋,回荡铁锁沟中!随之从山后又飞出一彪人马,瞬间便截断了“马超”退路!夏侯尚随即也带兵冲下山来,一拥而上!便要将“马超”困杀在这山中!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竟是何人 夏侯尚看见马超将旗,待其深入之后,当即发难,先是几轮箭矢攻击,随后其部将孙礼率部突然杀出,一下子便截断了“马超”退路,夏侯尚见机行事,当下也呼躁而进, 径引兵马向“马超”拥杀了过去! 打着马超将旗的王平见势不好,便想要后撤,可是为时已晚,孙礼带了不下三四千人堵截,根本就没有留给王平转圜的任何余地! “将军!”手下句扶、句安两兄弟一见被困的死死,不禁便喊了起来。 王平却是沉稳,朗声道:“尔等莫慌!迅速集结圆阵防御!”随着王平一声令下,铁锁沟中被围困的将士立刻便行动了起来,纷纷收缩,很快便结成了一个圆形阵势,盾牌手,长枪兵,战骑铁甲,依次阵列,王平居中,句扶、句安 并肩左右。 夏侯尚这边与孙礼形成合围之势,见对面“马超”收缩防御,结成一团,当下也便在外围死死盯住。夏侯尚催马来至王平阵前,豪声大笑道:“马超啊马超!世人皆道你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一见,不过尔尔!看来这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你大概想不到竟会落入我夏侯尚 之手吧?哈哈哈哈!” 夏侯尚自以为围住的是马超,一想到这马超可是汉王上将,夏侯尚就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王平看见夏侯尚一副自鸣得意的模样,自觉可笑,于是哼声道:“原来你便是夏侯尚!曹操让你掌河东,你却渡河至此,难道是嫌自己命太长么?” 王平输阵不输气势,一句回话说的镇定自若,似乎根本没有因为身陷重围而感到一丝害怕,反而是将夏侯尚视为找死之人! 夏侯尚部将孙礼一听,当时就怒了。 “将军!此贼如此狂妄,且看末将如何取下此贼首级!”孙礼气不过,当即便要动手。夏侯尚却是拦住孙礼,随后又出声对王平道:“马超!我知你品行孤傲,向来目中无人,不过今日你已困于我手,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本将 念你马氏一门凋零,你若肯放弃抵抗,顺从于我,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一个死的马超远远不如一个活着且驯服的马超有价值!夏侯尚并不以杀人为乐,他知道生擒马超远远比斩杀马超对汉王打击更大!而若是马超能够叛刘征而归曹操,这将 就算是首开先河,以后降曹之人便会更多。 不过夏侯尚显然是有些想当然了,且不说马超,单眼前这王平便不可能归顺曹操!王平听见夏侯尚的话,不禁仰天大笑道:“果然是曹操的走狗!曹操受恩于汉王却不念旧情,数次欲置汉王于死地。你这曹贼走狗能说出如此异想天开之语,倒也不足为奇 !今日我也有一言送给你!你若肯弃曹操而归汉王,本将可在汉王面前保你不死!” 夏侯尚闻言勃然大怒,喝斥道:“马超!你休要不识好歹!我数三声,你若还不肯降,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夏侯尚这一声大喝,响彻整个铁锁沟中!然而还没有等他数数,只听得西边突然似地动山摇,如雷霆大震! “哪家狂徒?竟敢置马超于死地!” 这一声龙吟虎啸传来,立刻便将山间夏侯尚的回声彻底掩盖下去!伴随着声音,似乎同时也有一阵狂风吹来! 一众曹将猛然一惊,急忙回头看去,但见铁锁沟外,一骑当先,身后紧随着一群猛虎般的将士,已然汹涌奔杀过来! “孙礼!速速迎战!” 夏侯尚一见情况有变,立即便喝令孙礼迎战来人,自己也应声而动,当即便向他眼中的“马超”掩杀了过去! 方才稍稍停歇了片刻的铁锁沟,一下子立刻又沸腾了起来! 王平见到马超杀来,当下也指挥部下兵马动手,立即便与夏侯尚纠缠起来! 孙礼引军冲向马超,眼神中满是杀机,厉声喝道:“孙礼在此!贼将快来受死!” 马超纵马狂奔,手中钢枪背在身后,俯身贴着马背,眼睛像是一把铁爪,死死的抓住冲过来的孙礼,嘴角只微微露出一抹冷笑! “喝!拿命来!” 马超一拍坐骑,飞驰至孙礼十步之内,随着一声雷霆怒吼,马超突然直起身来,将背上钢枪突然一甩,腰腹猛一勇力,便向孙礼横扫了过去!那孙礼以为后面被困的才是马超,自己能够截断马超,难道还对付不了眼前这人吗?于是当即挺枪便要硬挡,试看究竟是谁的力气大!哪成想只听得一声咔嚓,手中兵刃 应声而断!孙礼猛然一惊,心中直道不好!可哪里还来得及躲避? 一阵剧烈的疼痛立刻便从胸口瞬间蔓延至全身!孙礼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眼神中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 噗—— 随着一声闷哼,孙礼仰面向后飞出数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两眼一黑,口吐鲜血,毙命当场! 只这一击,便枉送了性命!孙礼到死都不知道他其实是死在马超手上! 马超一击击毙孙礼,随后冲杀入阵!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马超,或者说在见到他是如何一招击杀孙礼之后,没有一个曹军胆敢上前阻拦马超!马超一马当先冲入阵中,祝融、马忠紧随其后!只听得飕飕几声破风之声,祝融人还没到,飞刀已经射出!立刻便击毙数人!随后扬标大进!身后部众狂涌而上,瞬间便 将夏侯尚的曹军压制下来! 风云一时斗转,原本占据绝对上风的夏侯尚很快便处在了下风!这边还没有拿下“马超”,那边已经是溃不成军! 王平见马超杀来,当即与阵中大声喊道:“将军!夏侯尚在此!” 马超听得王平声音,扭头望去,正看见王平与一将搏斗,看起来险象环生。王平毕竟还是差夏侯尚一些。马超于是立刻便催动战马,撇开身边敌军,便向夏侯尚杀去! 夏侯尚一听王平大喊,心里不由得一愣,难道眼前这人不是马超? “你究竟是何人?”夏侯尚便战王平,便厉声喝问道。王平一声冷笑道:“我乃马将军帐下校尉王平!夏侯尚!你中计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生擒夏侯 夏侯尚一听自己一心对付的竟然不是真马超,竟然只是马超手下一命校尉,这可是让夏侯尚震惊的无以复加!更要命的是这王平只是马超部下一校尉,自己与之战了数十 合,竟然都不能拿下,那真马超将是何等的厉害? “你是王平,那马超何在?”夏侯尚奋力杀向王平,口中喝问道。 还没等王平回话,夏侯尚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马超来也!”夏侯尚荡开阵脚,急忙回头一望,便看见马超似游龙一般从混乱不堪的战场中,正向着自己冲杀了过来!夏侯尚看见马超第一眼,不觉心头一凛!这马超端的是威武不凡 !一看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豪气! 气质这个东西,每个人都有所不同,他是一个人品性能力的外化。 马超早已不是当年青葱小将,经过刘征的锤炼,如今的马超已然具备了令人望之而生畏的气度! “夏侯尚!胡不受死!” 马超怒目圆睁,胯下铁蹄如飞,手中长枪如龙!口中一声怒喝,便已直逼夏侯尚而来! 夏侯尚急忙勒马回身抵抗,勉强躲过马超一击,随后赶紧稳住身形,定下心来! “你便是马超?”夏侯尚据枪喝问道。 马超哼笑一声,冷冷说道:“适才是你说要我死无葬身之地是吧?马超在此,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来吧!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口出如此狂言!” 当今天下,除了朴胡、赵云,马超谁也不怵!何况是一夏侯尚乎? 夏侯尚虽然算是曹营青年才俊,可比起马超来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夏侯尚脾性却也一点都不懦弱,纵然是技不如人,夏侯尚也不肯在气势上认输。 “看招!” 夏侯尚已经看出整个铁锁沟乱作一团,他知道自己即便是想要逃走,也万难脱身!与其想逃逃不出去,不如拼死一搏,也不叫马超小瞧了自己! 马超这边已经稳据上风,见夏侯尚还敢来战,倒是对这夏侯尚高看了一眼! “想要送死,那我便成全你!”马超当即催马上前与夏侯尚交手。 一边的王平杀死身边几个曹兵,又听见马超的话,赶紧出言道:“马岱生死不知,将军务必生擒夏侯尚!” 王平稳重的一面立刻便显现出来,马超是杀的性起,玩王平却没有忘了最重要的任务。在没有马岱的消息的情况下,活捉夏侯尚才是最恰当的选择! 马超方才与夏侯尚交手,正欲出杀招,直逼夏侯尚要害,突然听到王平的话,马超手上力道立刻收去三分,改为以擒住夏侯尚为目的!夏侯尚原本是见自己大势已去,索性拼了命与马超一战,听到王平的话,又见马超收去了三分力道,夏侯尚心头不由得一震!死便死了!要是被生擒,这可是颜面无存哪 ! 可是人终究是有求生的本能的,在生与死两种选择面前,夏侯尚一时犹豫不决。 正当夏侯尚犹豫之时,只觉得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左手几乎脱力。夏侯尚条件反射般扭头看去,一把飞刀正中其肩! 祝融已经杀至夏侯尚身后!八尺长标正望夏侯尚刺去!就在夏侯尚回头看见祝融的那一刻,马超抓住机会,瞬间冲至夏侯尚近前,一击便将夏侯尚手中兵刃击落!旋即右手一下子便抓住夏侯尚将其从马背上拽了下来,扔在了 地上! “拿下!” 随着马超一声断喝,附近几员部下立刻拥上,便将夏侯尚死死钳住,当场生擒!擒住了夏侯尚,曹军一时群龙无首,更加慌乱不堪!马超率领部下人马趁势大杀四方!整个铁锁沟中哀鸿遍野!优势兵力的曹军在马超猛烈的冲击之下,彻底被杀的丢盔 弃甲,纷纷四散窜逃!战斗持续了整整两个多时辰方才战罢,再看铁锁沟中,曹军阵亡至少部下数千,其余的全部都仓惶逃入了山中,不见了踪影!马超原本五千人马,现在也只剩下三千余人 。 王平带人四处搜捕,很快便押着二三百曹军回来。 “将军!这些都是末将擒住的曹军,这些人该如何处置?”王平问道。 马超看了看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曹军,又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夏侯尚。于是出言对夏侯尚道:“我马超手下不留残兵败将,你若肯拜服于我,我便放你的部下如何?” 马超是看见夏侯尚被擒了还昂首孤傲,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于是便有意要杀杀夏侯尚的威风。 不想夏侯尚却是冷笑一声道:“我命且不惜,奈何以区区百人便想令我屈服?要杀便杀!无需多言!” 这些人都是夏侯尚的部属,然而夏侯尚且想都没有想,甚至脸上看不到丝毫犹豫,便说出这话来。 马超不禁冷笑一声,摇头叹道:“果然是曹贼身边人!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你夏侯尚倒是学的不赖!” 马超走到俘虏面前,看了一眼,从中随意指出十人出来,言道:“你们走吧,回去告诉其他曹将,就说夏侯尚在我马超手里!” 被挑出来的十个曹军一听这话,顿时庆幸不已,赶紧扭头便向东逃了出去。剩下的曹军俘虏却是一个个惊慌失措。 马超叹了口气道:“非是我马超要尔等性命,是你们的夏侯将军不肯为你们低头!要怪就怪他吧!” 随着这一句话出口,马超挥手凌空一断,王平会意,立刻便指挥部下,将这两百多个抓来的曹军俘虏斩杀当场! 夏侯尚看见这一幕时,脸上的肌肉不由得一阵抽搐,浑身不自然的用力想要挣脱,可却没有任何效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下这些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马超回到夏侯尚面前,冷冷说道:“你最好祈祷我兄弟平安无事,如若不然,我会将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若不是夏侯尚突然渡河杀过来,马岱不至于陷入绝境。马超视马岱为亲兄弟,若马岱真的有任何状况,马超一定会按照这番话来对待夏侯尚!夏侯尚听到马超的话只是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始终不肯服输。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马岱脱险 马超战罢夏侯尚,收拾了场面,天色已经不早,只好往前寻了一处安全地带便暂时安营扎寨下来。且说马岱杀了傅干,烧了夏侯尚大营之后,担心夏侯尚回师杀来,于是当即便带着手下那点人马躲进了山里面,一面躲避敌人锋芒,一面也是想要寻找到一条能够脱身而 出的道路。 可是自函谷关至渑池、陕县等地,地形十分狭窄,虽然有许多山岭,但走得通的道路却是寥寥可数,想要绕过西面的敌军成功脱身,那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躲入山中之后,马岱立即便派出了得力手下先行探路,想要先看清楚情势然后再想办法。 直到日暮时分,手下探马终于回来。 “前路情形如何?”马岱不禁问道。那探马大喘着粗气,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呼吸,方才说道:“末将一路往西走了不久,便听到前方传来了兵戈之声,似正有战事发生!末将正想再往前探,却见有许多曹军退 走而来。末将担心被曹军撞见,于是便立即回来禀报将军!” 一听这话,马岱等人都不禁满脸困惑。 “如此看来是曹军败退了?”马岱喃喃自语道。这个情况可是大大的出乎了意料,不过马岱转念一想却又是清晰了起来。那夏侯尚不是只留下了几乎一座空营么?如今看来,正是因为其面临西面来敌!既然是西面来敌 ,不必多想,肯定来的是自己人! “将军!如此说来,是咱们的援军到了!”董超一时兴奋起来道。 毋丘兴也很兴奋,不过他比董超想的更多一点。 “那夏侯尚并非一般人,纵然是有我等援军到来,能够让杀的夏侯尚败走的,除非……” “除非是汉王已经脱险回到了关中!”马岱与毋丘兴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马岱就是刘征出征之后留在关中最强的一人,除了马岱,关中几乎不太可能有人会是夏侯尚的对手,且这种时候,关中能不能派出兵马还难说。 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无疑是汉王已经脱险的可能性更大!虽然不得确信,但这种推测一样令马岱感到十分欣慰! “若真是汉王已经脱险,我等也算是不辱使命了!如此函谷关外阵亡的这些弟兄,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马岱不禁感慨道。 董超却是更加关注眼前的局面。 “将军!既然如此,咱们眼下该当如何?”董超出言问道。 马岱细想了一下,随后言道:“再派人小心打探,务必打探清楚夏侯尚现在情况如何!也要打探清楚究竟是不是咱们的援军到了!若是援军到了,那咱们就有救了!” 毋丘兴点头道:“将军说的是!我这就安排得力人手前去打探。” 初探得到的消息极大的振奋了马岱等人,毋丘兴于是立即又从手下挑选了心腹,再次详细刺探而去。 这一次刺探的时间间隔更短,没过多久派出去的几个斥候便回到了马岱面前,除此之外,这几个斥候还押着一人,看装束,显然是个曹军士卒。 毋丘兴不禁问道:“你等这是作甚?”其中一个斥候上前拜道:“启禀将军!末将等才出去不久,就发现一队溃败东逃的曹军,末将等趁其不备,突然杀出,曹军望风而走,只抓住了这一个,想要什么消息,一 定能够从这个嘴里掏出来!” 马岱一听,当时就起身前来,那曹军小将看见马岱向自己走过来,当时就吓的跪伏在地,口中直求饶命! 马岱冷语喝问道:“我且问你,你是谁的部属?” 曹军小将慌忙回话道:“小的跟着夏侯将军。” 一听这话,马岱立刻便确信夏侯尚是遭遇了打击,于是立即一番连珠炮似的问道:“夏侯尚何在?你等为何败逃?是谁与夏侯尚在交手?” 马岱十分威严,声色俱厉,那曹军小将吓的几乎快要尿裤子,赶紧只顾着跪地求饶,一时竟说不出其他话来! 董超怒了,上前一把便将那小将单手提了起来,暴喝道:“将军问你话呢!快快如实招来!如若不然,我今便将你开膛破肚!”被董超这么一吓,那曹军小将方才还只是快要尿裤子,现在是真的尿裤子了!骚尿从裤子上滴答滴答滴了下来,溅在董超手上,董超嫌晦气,急忙一抽手,那小将便嘭的 一声跌落在地上叫苦不迭。“将军!将军饶命!夏侯将军在西面铁锁沟设伏,想要伏击杀来的马超,结果反被马超杀的大败,夏侯将军被马超生擒,部下人马死的死散的散,小的是被马超放出来的。 ” 马岱一听竟然是自己大哥来了,心下一时大喜过望,突然却又怒喝道:“胡说!我大哥手下从不留俘虏,岂会放你走?” 在马岱的印象里,马超还是当年的那个马超。诚如马岱所言,若是当年的马超,但凡被他抓住的,绝不可能活着脱身!不过如今的马超已经不是当年的马超。 那曹军小将赶紧便将铁锁沟发生的情势一一详细说了个遍,原来他便是马超放走的十个之一。 “马超说了,要我等回去告诉司马郭淮,夏侯将军在他手里!” 毋丘兴立刻便明白过来,于是上前对马岱道:“马超将军这是担心曹军对将军你不利,特意留下夏侯尚当人质呀!” 如此一说,马岱、董超二人都明白了过来,也确信了那曹军小将的说法。 “看来真是大哥来了!这可太好了!有大哥在,谁能奈何咱们!”马岱紧攥拳头兴奋的说道。 董超也十分激动,忍不住附声道:“那夏侯尚遇上少将军,也该当他倒霉!”董超还是习惯称呼马超为少将军,毕竟董超是出自马超身边。若不是当初刘征责罚马超,将其贬为什长,董超现在应该也还跟在马超身边。现在跟了马岱也是一样,心还 是向着马超的。 毋丘兴也十分感慨道:“即使如此,马超将军必定还在铁锁沟附近,我等还是赶紧前去会合吧!” 董超一指被抓住的那人道:“这个人怎么办?” 马岱一想起函谷关外的情事,就忍不住来气,当即一挥手,董超一刀便将其首级砍下!随后三人便带着一些残兵离开藏身之处,向西而去。如此马岱算是终于脱险!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性命无忧 马超正在休整,夜色已深,山风开始呼啸起来。奔波了一路,又厮杀了一场,马超略微有些疲倦,于是便也与祝融躺下歇息。 才刚刚睡了没多久,隐隐约约,马超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突然噌的一下便翻身跳了起来!祝融也被马超这一举动惊醒,正迷糊着眼看着马超。 “你这是干什么?”祝融不禁问道。 “伯瞻回来了!我得去接他!”马超突然莫名其妙的说道。 祝融看着马超,不禁愣住,继而问道:“你这是做梦了吧?” 马超十分笃定的说道:“定是伯瞻回来了!自小我便与伯瞻心意相通,我能感觉到伯瞻离我越来越近!夫人,你相信我,伯瞻真的回来了!” 说罢马超跨步便向帐外走去,祝融却是有些惊慌了,赶紧起身便追了出去。夫妇二人方才来至营门口,眼前的一幕却是惊呆了祝融! 马岱竟然真的出现在眼前!营门口的将士以为敌军来犯,正准备迎敌,却见是马岱到来,不禁大喜,当即便要去报马超,而马超却已经来到了营门口!于此同时,王平、马忠等人听到响动,也否纷 纷出帐来看。 “大哥……大哥!” 马岱一见兄长马超,顿时喜极而泣,急忙翻身下马,一边喊着,一边向马超奔跑过来! 马超见到自己兄弟,亦是喜不自胜,急忙上前,两人一把抱住!马超使劲的拍打着马岱的背,激动的说道:“伯瞻!为兄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 马岱也用力的拍着马超的背道:“大哥!你怎么来了?汉王呢,汉王脱身了吗?”二人松开,马超紧紧的抓着马岱的手道:“正是汉王派我来救你!我还正担心没有你的消息,不想你却出现在了为兄面前!这正是吉人自有天相呀!我马氏一门,历经劫难 ,上天不会如此不公,再让我马超失去你这个兄弟!伯瞻!”马超的确是十分激动,除了马云禄这个妹妹,马岱是这个世上仅剩的还有一丝血缘的亲人了!自打马超父母兄弟等死于关中之乱,他对这个弟弟越发的看重,恨不得同榻 而眠。 祝融看到马超兄弟两如此激动,于是上前说道:“快让叔叔入营吧!” 马岱也赶紧上前拱手拜道:“原来嫂嫂也来了!” 马岱又一一见过了王平、马忠等人,众人这才欢笑着回到了营中。 被关押在营中的夏侯尚也被这声音给吵醒,夏侯尚听到嘈杂之声,以为是郭淮来救自己了,当即便大声呼喊起来。 马岱一听营中有人呼躁,不禁问道:“这是何人?如此聒噪!” 马超一听不禁笑道:“还能是谁?曹将夏侯尚!” 马岱一听却是顿时怒了!想起这次死去的弟兄们,马岱怒火中烧,当即便向声音来处疾步走去!马超等人十分讶异,赶忙也跟了上去。 夏侯尚正等待着“救兵”,突然营帐掀开,一群人涌了进来,当中一人生的十分魁梧,面色铁青,看得出来十分愤怒!可却不是自己的救兵,夏侯尚不由得心头一震! “你是何人?”夏侯尚没有见过马岱,却见马超等人也站在马岱身后,不禁讶问道。 马岱冷哼一声道:“我是何人?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马岱爷爷在此!夏侯尚!今日若不杀你,我便对不住死去的弟兄!” 一眼喝罢,马岱目露凶光,当即拔刀便要上前将夏侯尚砍为两节!夏侯尚一听眼前这人竟然是马岱,顿时神色大变!他如何能够想到,自己一心想要截杀的马岱,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做成,自己反而成为了 阶下囚,如今更是将遭马岱刀斧!夏侯尚突然莫名一笑。 可以想见,夏侯尚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失落。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算什么,偷鸡不成丢了命,那可就是千古笑话了! 就在马岱的刀即将砍到夏侯尚身上时,毋丘兴急忙出手拦住! “毋丘兴!你为何拦我?”马岱不禁怒问道。 其实毋丘兴如何不想痛痛快快的杀了夏侯尚,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夏侯尚就这样死去! “将军!夏侯尚杀不得!”毋丘兴也赶紧劝道。 马超等人看着马岱与毋丘兴,都不知道二人经历了什么。 马岱怒道:“为何杀不得?难道不该杀了他为凉州兄弟们报仇么?” 要论与那些死去的凉州兄弟的感情,毋丘兴只怕是远远深于马岱的,毕竟那些人并非马岱的直系部曲,却是毋丘兴共同经历生死的袍泽弟兄! “将军!函谷关外一战,曹军势必俘我部众!若是杀了夏侯尚,那些还活着的兄弟性命岂非不保?” 原来毋丘兴是担心那些成为了曹军俘虏的凉州骑。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不能让还活着的人白白丢掉性命!此时的郭淮,手里正看押着近五千凉州俘虏! 马岱被毋丘兴这么一劝,当下冷静了下来,只好强压着对夏侯尚的怒火,恨恨的将手中的刀收回。 夏侯尚算是看明白了现在的情形,本以为马岱活着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想根本不会有性命之忧!由此,夏侯尚也大概猜测到了郭淮夜袭马岱的结果,看来必是大胜! 想到此处,夏侯尚不禁庆幸,那日若不是自己不顾傅干劝阻,选择了相信郭淮,岂有今日生机?如此,郭淮可算是救了夏侯尚一命! 夏侯尚看到马岱不敢杀自己,一时不禁傲气了起来,竟当着马岱、马超等人的面哈哈大笑道:“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马岱、马超!你二人能耐我何?哈哈哈哈!” 马岱见夏侯尚被五花大绑还敢嘲讽自己,当即一脚便向夏侯尚踹了过去!直接便将夏侯尚踹飞好远!疼的夏侯尚龇牙咧嘴,浑身不断的抽搐。 怒火是发泄不完的,这一脚总算是稍稍让怒火平息了一些,众人这才出了营帐。马岱将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一一详细向马超等人说了出来,当听到马岱是如何大败薛洪,又成功抵御了曹休的进攻时,众人皆不禁齐齐称赞。但听到马岱如何被郭淮识破 计谋,攻破营寨时,众人却又忍不住扼腕叹息。对于姜囧、姜隐、杨沛等人的死,众人也是十分感慨,马超更是叹息不止。这姜氏兄弟是跟着马超平定过西域的人,也算是马超的老部下了。如今两兄弟殉难,确实令马超心中一阵悲凉。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函谷合兵 夏侯尚求功不成反被俘虏,另一边郭淮却是正春风得意。郭淮以一介军司马的身份杀败了马岱大军,这可是罕见的战果。 然而当郭淮派出去通报夏侯尚的人马回到营中时,郭淮却是傻了眼了! “你说什么?将军营寨已被大火焚烧殆尽?”郭淮不可置信的问道。 “启禀将军!属下亲眼所见,属下至营外时,营中大火尚未完全熄灭。” 这种事情没有人胆敢虚报,郭淮确信这话属实后,心一下子便凉了下来! “可知夏侯将军何在?营中人马何在?”郭淮复又追问道。 “情势不明,不过看营中虽有打斗迹象,却并无太多尸首。” 郭淮一听,心情更加急切,当即令道:“苏尚、董弼!你二人各领一千兵马,速速前去接应!务必找到将军所在!” 二将当即领命,各率一千人马向西而去。分派了二人前去寻找接应夏侯尚后,郭淮旋即又赶紧派出了张景前去联络函谷关守将。因为郭淮已经推测到夏侯尚只怕是情况不妙,现在当务之急除了找到夏侯尚所在, 便是要立即与函谷关连结起来,以为援助,如此方可以保自己于不败之地! 苏尚、董弼还没有消息,函谷关曹休已经派了人过来。 “传令下去!立即撤入函谷关!”郭淮没有留在原地等候夏侯尚消息,而是先确保自己这边不会有任何危险。 被马岱击退的曹休听闻郭淮夜袭马岱大胜,不禁十分诧异。自己以四千虎豹骑都不能做到的事情,竟然让一个小小的军司马给做到了,这确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曹休并非是小心眼,不管是不是自己,只要是击破了马岱,那就值得赞赏!于是当即欣然向郭淮发出了邀请,请去速速入关相见。 郭淮引军至函谷关下,曹休于关上瞧见其军容,不禁感慨道:“此人有大将之才!必不久在人下也!开关相迎!” 当即曹休亲自出得关来迎接郭淮! 郭淮没想到曹休会亲自出迎,于是赶紧下马上前拜道:“末将郭淮,拜见曹将军!” 曹休微笑着上前扶起郭淮道:“听闻伯济夜袭马岱,大获全胜!如此战绩,真是叫曹休羞愧难当呀!快快请起!” 郭淮早就从俘虏的凉州骑口中得知了这些日子战事发展的经过,更知道就在自己夜袭马岱之前,曹休也曾与马岱有一番恶斗! “将军谬赞了!此战末将虽有微薄之功,然若无将军与马岱的连日厮杀,末将决计无法取胜,是故,此战之功,主要还是因为将军,末将不过机缘巧合罢了!”郭淮不只是会领兵打仗,人情世故方面也还是知道些的。此前并不给傅干面子,那是因为傅干不过是一介口舌之士,而且见识也很浅薄。而现在站在面前的是虎豹骑统领 之一的曹休,郭淮岂能不识时务?况且郭淮说的这话也并非完全是拍马屁,若是没有曹休此前与马岱的恶战,郭淮还真不一定能够得手。 郭淮的话说的十分巧妙,态度也很恭敬,曹休听来很是高兴,不禁点头笑道:“伯济诚良将之才也!今有此功,曹某必定如实禀明魏公,不使伯济屈才也!” 二人几句客套,曹休突然又问道:“伯仁何在?” 郭淮神色立刻阴沉了下起来,低沉着声音对曹休言道:“此事还是先入关再与将军详细述说吧!” 曹休已经感觉到不妙,于是赶紧便引着郭淮等人入了函谷关。 郭淮将探知的情报以及自己的推测一一详细向曹休禀报,曹休听罢不觉大惊失色! “你是说伯仁极有可能面临险境?”曹休不禁问道。“不错!事情只怕比想象的更加严重!马岱兵力已经残破,其部众半数被杀,半数被擒,马岱仅带着数百骑逃了出去,如何能够奈何夏侯将军?由此可知,恐怕夏侯将军必 是遭遇了强敌!末将暂时未能想到是谁还能从后威胁到夏侯将军!” 郭淮只是中下级军官,知道的并不多,因此还没有想明白。不过曹休却是已经基本上猜到了夏侯尚面临的情况。“伯济啊!不瞒你说,汉王已经脱困了!若我所料不错,此时在伯仁后方的,必是汉王亲部兵马!最有可能是汉王派了马超出战!”谁都知道马岱与马超的关系,不难想见 ,刘征极大的可能是派出马超。 郭淮一听却是震惊不已! “汉王已经脱困?哎呀!夏侯将军只怕是不妙!”郭淮几乎惊呼了出来。 曹休一脸焦虑,摇头叹息道:“的确如此!若你我推测的都不错,伯仁只怕是凶多吉少!” 一句凶多吉少,却是令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夏侯尚不是一般人,他与曹休都是曹操手下二代得力干将,是曹操极为看重的值得培养的人才。 正在二人沉默之际,关外突然传来消息,言苏尚、董弼已经回来,还带回了一些消息。 曹休一听急忙令道:“快放他们进来!”不多时,苏尚、董弼二人便来至了军帐之中,先是见过了曹休,随后禀报道:“末将等率部西行,预备前去接应夏侯将军,不料半路上遇到了败退而来的将军部下人马。据 报,将军接到消息,言马超从后来犯,便在铁锁沟中设伏,结果反被马超杀败,部众死散!将军被擒!” 此言一出,曹休、郭淮二人皆是惊愕的无以复加!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郭淮虽然预料到夏侯尚会遭遇困难,但是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夏侯尚败的这么惨,甚至还被马超擒住!这着实太出人意料了,曹休也完全没有想到。 苏尚言道:“那马超故意放了十人回来,具体情形如何,将军可以亲自审问!” 苏尚一挥手,很快便有人进入了帐中,正是马超放归的十人之一。 曹休等赶紧详细询问发生的事情经过,听罢之后,却是连连叹息道:“伯仁被擒,只怕是凶多吉少!” “也不尽然!”郭淮仔细寻思了一番,于是出言道。 “如何不尽然?”曹休不禁问道。郭淮于是说道:“将军不要忘了,我等虽然没有擒住马岱,可是手中却还有五千凉州俘虏!有这五千人在,夏侯将军性命无忧也!末将请命,亲自前去马超营中走一遭,以求回夏侯将军!”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扣下郭淮 被郭淮这么一说,曹休这才想起来郭淮手中还看押着几千名俘虏。不过曹休还是有些怀疑道:“我知那马超十分嗜血,此事还得当心才是!” 郭淮笑道:“将军不必担心!马超既然没有当场斩杀夏侯将军,足见其有意留作筹码,就让末将去走一遭,必定能让夏侯将军安然脱身!” 郭淮太知道夏侯尚的身份特殊,况且郭淮留着这五千凉州骑的初衷,其实也就是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众人皆担心郭淮的安危,不过郭淮却是十分自信。曹休见郭淮态度十分诚恳坚决,于是同意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伯济了!此行凶险,伯济自己小心!” 郭淮拱手道:“将军不必担心!郭某自有分寸!” 于是郭淮才入函谷关中,当即便又带着十余骑亲信出关向西而去!曹休则留在函谷关收拢不断败逃而来的溃兵。 马超与马岱相会之后,第二日便引军前往了新安,于此同时,庞德也已经率部到达了渑池。 正当马超准备继续向前挺近,一路逼至函谷关下时,营外已经有将士来报。 “何事?”马超问道。 辕门小校道:“启禀将军,营外有人自称曹军郭淮,想要求见将军!” 马岱一听是郭淮,直恨的牙痒痒!毋丘兴出言道:“郭淮来此,必是已知夏侯尚被将军擒住,是为赎回夏侯尚也!将军不妨见一见!” 马超看了一眼马岱道:“伯瞻意下如何?” 马岱虽然恨郭淮偷袭了自己,可他也知道郭淮既然敢来,自然不会是来送死。 “大哥要见自己见吧!我还是回避为好,万一忍耐不住,那郭淮必定命丧我手!” 马岱知道杀不得郭淮,可却又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愤怒,只好离席而去,眼不见心不烦。 马超于是便命人将郭淮引了进来,营门将士取走郭淮的兵刃之后,郭淮方才得以入营。来至马超帐中,郭淮扫视了一眼,帐中众将一个个无不愤怒之色溢于言表!马岱出征函谷关,所过皆破,大败薛洪,又战退曹休,结果却被郭淮一击而溃。这种时候,郭 淮出现在马超帐中,众人自然是没有好脸色。 “来者何人?既见本将军,为何不跪?”马超故作高腔喝道,意欲从气势上威慑郭淮。岂料郭淮面不变色,依旧镇定自若,只拱手道:“素闻马将军名震关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不过我与将军各为其主,又非 上下之属,郭淮虽只一介区区司马,却也不敢枉自取辱!”马超微有讶色,这郭淮虽然年轻,但就这一番话,足见其遇事沉稳,宠辱不惊,也算是有几分胆量!原本马超不太相信区区一个曹军司马便能打败马岱,可是见了郭淮之 后,马超却是有点确信这郭淮是有真本事的了! “郭淮!我且问你,你为何至此?莫不是畏惧本将声威,特来求饶?”郭淮昂首大笑道:“普天之下,能够让我郭淮求饶之人,只怕是还没生出来!将军自视雄威,郭淮却也不敢妄自菲薄!我有雄兵上万,正是意气风发,何惧将军!今日前来 ,不过是要与将军做一场交易!” 果不其然,郭淮就是来赎人的! 马超也是笑道:“要与我做交易,你凭什么?” “五千凉州兵!”郭淮淡淡言道。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马超等人猜测郭淮手里有些人质,但是谁也没有料到郭淮手里竟然有五千俘虏!函谷关外一战,十分混乱,要向抓获五千俘虏,这必须要有周密的 安排,要有非同一般的调兵遣将的本事才行!而郭淮竟然能够做到,这着实让人惊讶!五千人,这可是不个小数目!毋丘兴、董超二人已经是十分激动!原本马岱带出了一千五千凉州骑,到与马超会合时,身边已经只剩下几百人而已!现在却被告知还有五 千人活着,这个消息足以触动毋丘兴等人! 马超看向毋丘兴,可以很清楚的从毋丘兴眼里看到渴望的神情。 “你想用五千凉州兵换夏侯尚?”马超问道。 “难道不够吗?”郭淮笑道。 郭淮不卑不亢,展现出了上佳的心理素质,马超不由得对其刮目相看。 “我且问你,你在曹营算是几流?”马超突然莫名其妙的问出了一句话。 郭淮不禁愣了一下,继而回话道:“在下不过区区一司马,算不得什么!比在下有能耐者,我军中比比皆是!” 马超却是笑了笑,略微停顿了一下,又出言问道:“你来我麾下,我任你为偏将,如何?这可比区区一军司马地位高多了!” 郭淮没有料到马超不按常理出牌,竟将交易一事放在了一边,反而出言劝降自己。“恐怕要让将军失望了!在下虽只区区一介军司马,却也知道忠义廉耻,临阵叛降,小人行径也!将军还是先考虑考虑要不要换回那五千凉州兵吧!曹休将军还在等着末将 回去复命呢!”郭淮不满的答道。郭淮这是想要向马超施压,马超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似乎正在琢磨着什么事情,突然开口道:“郭司马既然来了,也不必着急着回去复命,不如就在我营中暂留几日吧!来 人!” 马超突然开口,郭淮大惊,当下便明白马超这是要将自己也扣下,于是赶忙便要往帐外走!方才转身,已经拥进来七八人,各个持兵器,一下子便将郭淮围困了起来。 郭淮手中无寸铁,无力反抗,只得任命,于是郭淮也被马超扣在营中。 毋丘兴看着郭淮被压下去,一时不禁愕然,急忙问道:“将军这是何故?难道不顾我凉州五千将士的性命么?” 马超安抚道:“毋丘将军不必着急!我也没说不做这场交易!” “那将军此举何意?”毋丘兴不禁问道。马超哈哈笑道:“我要郭淮做添头!此人甚有胆色,留给曹操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夏侯尚乃曹氏亲贵,夏侯渊之侄,又极被曹操看重。想来换回我五千凉州将士,外加一个郭淮,那曹休应当不至于太过吝啬吧?”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放弃郭淮 原来此前马超故意问郭淮,他在曹军中是什么地位,其用意就在于此。 马岱的本事马超是清楚的,而郭淮竟能打败马岱,可见此人勇略必定也是十分出众。尤其是郭淮在与马超对话时表现出的豪气,更是令马超心动。人才不能为自己所用,便是资助了敌人!马超也知道若是曹军干将,肯定是无法用来做添头。可是郭淮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军司马,若按照职权来说,也就不过是一个领 兵千百人的小将,把他加入这场交易之中,曹休未必舍不得。 毋丘兴听了马超的话,这才明白马超的用意。不过还是担忧道:“将军真有把握么?此人现在在曹营可是炙手可热!” 马超笑道:“再炙手可热,能够热的过夏侯尚吗?现在在函谷关掌事的是曹休!我想同为曹操亲贵部将,曹休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说实话,若不是曹休在函谷关,马超是没有把握的。但既然是曹休在函谷关掌事,马超便有了七分把握! 马超直接扣下郭淮,当既便修书一封,交给郭淮部下人马,令其送回给曹休。 曹休尚在等待消息,却突然接到马超书信,看罢信中所言,曹休不禁直骂道:“马超匹夫!” 部下吕昭见曹休大怒,赶忙问道:“将军何事如此大动肝火?” 曹休将马超送来的书信递给吕昭,吕昭看罢虽也是一惊,却很快冷静下来问道:“将军打算怎么做?”曹休一时陷入了犹豫不决之中,这个问题对于曹休来说,其实并不简单。夏侯尚是一定要赎回来的,问题在于是否该放弃郭淮。从曹休的心底来讲,郭淮无疑是个人才, 马超要价五千俘虏,还得搭上郭淮,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得寸进尺。 可是有一点需要指出,那就是曹休和夏侯尚之间的关系远远比一般人看到的要亲密,原因在于一个曹丕。早年曹休被曹操安排在曹丕身边,与曹丕同吃同住,待若亲子,因此曹休与曹丕二人的关系十分亲密。而夏侯尚也是如此!夏侯尚虽然曾编在曹彰麾下一段时间,但是后 来一有机会便跳脱出来,原因就是因为夏侯尚也与曹丕十分亲近! 也不知曹丕是用了什么手段,反正是曹休、夏侯尚都对曹丕十分敬重,甚至可以说这两个人将会是曹丕未来的心腹!有此处也可以看出曹丕实在是心机过人,在其他人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曹丕便已经开始在暗中布局,而且一下子便抓住了两个年轻俊杰。曹丕知道如曹仁、夏侯惇这一 辈的很难拉拢,而且年纪上也比自己大了许多,因此他早早就着眼在年轻一辈的军中人物。由于这层关系,曹休是不会放弃夏侯尚的!面对吕昭的询问,曹休表现出了十分难以抉择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马超恣意妄为,现在我不同意也不行了!换 回一个总比一个都换不回要好!” 这便是说他同意了马超的要求。 吕昭有些担忧的对曹休言道:“眼下郭淮甚得人心,且其部下张景、苏尚、董弼等人还在关内,将军若是同意马超要挟,只怕这些人不服啊!” 曹休也为此而忧虑,毕竟郭淮是打了胜仗,现在为了一个打了败仗的夏侯尚,却要放弃取胜的郭淮,于情于理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最难说服的就是郭淮的几个部下。 不过好在郭淮的亲信部下并不多,虽然郭淮带了近万人马入关,但这都是几天前夏侯尚分给他的,严格来说不算郭淮的部下,只有张景等人算是郭淮的亲信。 “你带人前去将这几人手下的兵马都接过来,就说是我的命令。令派一些人做好防范,如若敢闹事,军法论处!” 曹休也没有其他办法,夏侯尚命在马超手里,他只能霸道行事。张景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就被解除了兵权,可是曹休的权利的大的惊人,地位更在夏侯尚之上,以张景等人不过微不足道的军侯,哪有反抗之力?只好是 顺从行事。 很快曹休便又派了人回信马超,答应了马超的要求,双方约定就在原来马岱驻军之处互换人质。 马超接到回信,当即便携来见郭淮。 郭淮正是愤怒之际,见到马超到来,不禁怒喝道:“马超匹夫,你竟敢如此恣意妄为!难道就不顾那五千凉州兵的性命么?” 马超并不恼怒,十分平静的说道:“我告诉曹休,要想换回夏侯尚,除非放了手中所有人,外加你一个!你猜曹休如何答复于我?” 郭淮本以为马超扣下自己,一定会坏了这场交易,曹休一定不肯答应。但看马超现在的表情,郭淮心里却是突然一震。 马超摇头叹息道:“看来与夏侯尚的性命相比,你郭淮根本就不再曹休眼里!这便是曹休的答复,你自己看吧!” 说罢,马超命人将绑缚郭淮的绳索解开,随后便将手中的曹休回复递给了郭淮。 郭淮一副不可置信模样,一把将书信抓了过来,睁大眼睛看去,看罢之后,心却是一阵拔凉!都说出任何话来。马超叹息了一声道:“郭淮呀,我知道你是个人才,可你在曹营是永远不会受到重用的!这便是明证!夏侯尚乃败军之将,而你却有大功!可那曹休还是毫不犹豫便放弃了 你!你觉得你在曹氏眼里算什么?”郭淮万没有料到转变来的如此迅速。之前领军入函谷关时,曹休甚至亲自出迎,对他也十分赞许,可是现在曹休却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回信来的如此之快,足以说明 曹休根本就没有经过什么心理挣扎!“郭淮呀!你也不想想,被曹操重用的何时有过外人?纵然你有将才,充其量不过为一介偏将,因为曹操向来多疑,不可能信任外人。来我帐下吧!为汉王效力,建功立业 不在话下!且曹操实为汉贼!早晚必篡汉自立!跟着曹操,你也免不了遗臭万年!”马超展现出了他揣度人心的另一面,这也是从贾诩处学来的本事,虽然还不够炉火纯青,却也像模像样。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各方罢兵 马超故意扣下郭怀,而曹休的答复,确实让郭淮很是心寒!原来自己在曹休等人眼里,根本微不足道!即便是打了胜仗,相较于夏侯尚,也依旧不值一钱。 听了马超的话,郭淮愣住了良久。看得出来郭淮此刻心绪难平,马超接着言道:“汉王用人,不拘一格!且汉王帝室之胄,高祖苗裔,早晚必扫清四海,诛戮不臣!振兴大汉,天命在于汉王!曹操擅权,终 有败亡之日!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君子审时度势!曹氏既然对你毫不在意,你又何必执着?”郭淮毕竟是年轻啊,才二十出头,虽然军事上很有天赋,但是政治上见识还是略显浅薄了一些。被马超这么一说,郭淮沉默了良久,突然开口问道:“我打败了马岱,那马 岱岂肯放过我?我若信了你,只怕非但名节不保,性命也得堪忧!” 郭淮当然会有这样的担心,函谷关外一战,死在郭淮手下的人可不在少数。 马超自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于是笑向帐外道:“伯瞻!你进来吧!” 马岱应声而入,脸上的表情依旧带有怒色。 “若是郭淮入我军中,你肯答应吗?”马超直接问马岱道。看得出来,马岱依旧是怀有恨意,不过他早就经过了马超的劝道。于是只好哼声道:“要入大哥军中可以,不过他的得答应,我有多少部下死在他手中,将来他便要还多少 曹军人头给我!”马超看向郭淮,见郭淮还犹豫不决,于是再出言道:“今曹氏已视你为无物,我也断不可能放你归去!以我所见,你是个难得的将才,真要将性命白白丢在这里么?还是留 下来,助我助汉王一臂之力,重振大汉,将来功勋著于竹帛,声名传于后世?如何抉择,就在一念之间,我马超向来不喜欢拖沓,你现在就得给我答案!” 马超的话已经说的十分清楚明白,郭淮到底是满腔抱负,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建功立业,想要天下闻名!至于其他,恐怕这才二十出头的郭淮还没有想的多深! 终于,郭淮点头了! “跟了你,我能见到汉王吗?”郭淮问道。 马超不禁笑道:“这有何难?看来你是从未见过曹操吧?” 郭淮嘿然,于是郭淮竟临阵被马超说服,归入了马超营中。 马超与曹休双方约定了时间和方式,互换了人质,夏侯尚被放回,曹休也将俘虏的五千凉州兵还给了马岱。 任务达成,马超谨记刘征的嘱咐,当下便停止了进军,于是留下一些人马驻守新安、渑池等地,随后便带着人一路向西而回。计较函谷这一战,马岱折损凉州骑一万,加上马超折损的两千人马,加起来共计损失兵力一万两千。曹军这边,夏侯尚被杀的大败,两万兵马渡河而南,最后进入函谷关 的不到一万。曹休损失千余人,薛洪折损近五千。三方加起来总计折损一万六千有余。双方兵力损耗方面,算是差不太多,但地盘上却是曹军吃了大亏!经此一役,马岱不但成功让曹军分心,为汉王解忧,而且还趁机攻取了整个弘农,从此弘农全境全部都 归入了汉王麾下,曹军仅以函谷关为守。除此之外,曹操最大的损失在于河东!夏侯尚从河东出兵,本以为十日之内便可以解决战斗,不料却身陷泥淖之中,反而受到重挫。而此时荀彧派出的杨岳,已经引军杀 入了河东,很快便占据了河东全境! 当河东的消息传到邺城时,整个河东已经易主!曹操得知了河东消息,气急败坏,可又无可奈何,现在的曹操想要抽调兵力去夺回河东,已经没有多大的可能,因为他知道汉王必定会将河东视为重镇,派出更多兵马镇 守。而且现在洛阳战事方解,大战方罢,正是要着眼于孙权才是!兖州、青州两地已经归了孙权,这可是整整两个州! 函谷战事停歇,意味着洛阳战役彻底告以段落!各方罢兵,只有孙权现在忙着回师对付刘备。 数月前刘征以二十万军出征,加上马岱一万五千骑,最后回到关中的已经不足八万!折损兵力十三万有余!这是刘征起兵以来遭遇的最大的失败! 此一役,不禁折损了十多万的兵力,还折损了不少将领! 总计称得上名号的有张绣、吴兰、邓辅、王冲、卫固、郭睦、姜囧、姜隐、杨沛、谢雄、韩龙等,还有申耽、申仪、周生烈等背叛之人。 尤其是张绣之死,对刘征是个沉重的打击!还有那数万汉中兵,更是让刘征自责不已! 不过即便是如此,刘征对曹、孙两家造成的杀伤也是不小!曹操这边,曹仁原有五万兵马驻守洛阳方圆,加上后来加入的夏侯惇军,虎豹骑军,郝昭军,以及夏侯尚军。总计兵力也不下十七八万,而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七八万,折 损也超过十万! 对曹军打击更大的则是死于此役的将领! 曹仁、乐进、高览、邓展,这都是曹操手下得力之人。还有张喜、吕翔、苏由、焦触、张南、傅干、孙礼等,曹操这边损失的人不比刘征损失的少!至于东吴这边,损失则要小很多,兵力总计折损不过三四万人,战死的将领也只有孙韶、孙高、徐顾等。原因是除了与张绣一战之外,吴军这边并没有再经历什么大战。 无论是与张辽还是后来被庞统水火并用逼退,吕蒙都没有太大的损失。 总此一战,三方战损二十多万,折损战将有数十员!不可谓不惨烈!洛阳一役也足以称为绞肉机了!最终的结果实际上却是没有分出胜负,刘征虽然损失略微大一些,但却顺手收了弘农、河东。就刘征与曹操两家来看,其余是战前实力上对比并没有太大差别。最大的变 化出现在东吴这边! 孙权得到了兖州、青州两地,可是却打肿脸充胖子,兵力已经开始捉襟见肘!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刘备一动,吕蒙就不得不回军南阳!声势上,东吴孙权看起来像是占据了上风,但内底里,孙权已经开始在透支自己的实力。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曹操到来 洛阳混战告以终结,各方损失都不小。然而大战虽然暂时停歇,接下来却又有更多的纷纷扰扰将要出现。 这第一个问题便是天子刘协驾崩一事各方如何反应。 确定洛阳转危为安之后,曹操立即便启程前往了洛阳,这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等着他来决断。 夏侯惇将各处兵马安排妥当,谨守洛阳八关,随后便拥军在洛阳城外,等待曹操的到来。 曹操接到消息立即从邺城出发,没过多久便一路赶到了洛阳。 夏侯惇、钟繇二人,作为掌管洛阳事务的一武一文,早早就等候在了洛阳郊外。 时北风已歇,已是春日,经历了严冬之后,万物终于开始有了些许生意。然而曹操这一路上内心却是冰凉,虽然化解了一场巨大的危急,可是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在曹操眼里,兖州、青州不足惜,失去了可以重新夺回,可是那些亲信的人,死了却不能复生!虽然乐进、曹仁的丧报早就送到了邺城,然而曹操越是靠近洛阳,心里就越是悲伤。此二人自曹操起家时便已经跟随在曹操身边,算来迄今已经快二十年!曹仁是曹操的 兄弟,乐进是曹操的心腹干将!这两个人的死,对于曹操是最大的打击!在二人之死面前,其余的都算不得什么。 洛阳伤心地,曹操面色十分苍白,一向不轻易显露自己消极情绪的曹操,此刻眉间也难以自制的显露出了悲伤之色。 “魏公终于来了!百官们都已经等候多时,就等魏公入朝,主理大事!”钟繇见到曹操上前拜道。处理洛阳朝中政务,此刻已经是十分急迫的事情。自从传出了天子丧报之后,整个洛阳城都十分扰动,各级官吏们都是议论纷纷,不知道这大汉朝廷将要发生怎样的变化 ,又或者这个朝廷将改姓易主。 然而曹操却并没有立即跟着钟繇入城,而是对钟繇、夏侯惇道:“元常、元让辛苦了!子孝、文谦葬在何处?” 钟繇、夏侯惇一听曹操这意思,似乎是不打算先入城。钟繇不禁言道:“城中百官公卿已经等候多时了,魏公为何不先入城再说?” 曹操突然沉声道:“等候多时又怎么了?就不能再等了么?元常,你且先回城中,告诉那些人,不愿等可以不等!” 曹操突然一怒,钟繇立刻噤声,赶紧便拜别曹操,先往城中而回。 在夏侯惇的带领下,曹操一路来至了曹仁、乐进墓前,二人的坟墓隔的不远。堆起的坟茔在相较于北邙山下数百年来埋葬的王公贵族来说,显得十分简陋。 曹操才从车驾上下来,便看到了墓碑上曹仁的名字,心里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曹操不由得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整个人几乎都要栽倒下去。 许褚、夏侯惇急忙上前扶住,曹操方才稳住身子,勉强站住。 “子孝……” 曹操已经不能更多言语,口中只是喃喃的喊着曹仁的名字,此刻的曹操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严,有的只是对兄弟之死的悲哀神情! 曹操的病其实还没有好利索,而曹仁的死对曹操无疑是雪上加霜! 五十多岁曹操,在身病和心病的双重打击之下,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连身子也佝偻了起来。 侍卫早已搬来胡床,放置在曹仁目前,又准备了祭祀之物。许褚、夏侯惇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曹操走到了曹仁墓碑前。 曹操好不容易坐下,整个人神色悲伤,呆呆的望着曹仁的墓碑良久,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凝望着,一动不动。 可以看得出来,曹操心里有多悲痛,这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悲不能言!纵观曹仁一生,其实严格意义上的大的败仗,只有樊城一败!除此之外,曹仁几乎没有什么败绩。此番洛阳一战,曹仁能够以区区五万之众,面对刘征二十万大军,还能 坚持到援兵到来,这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极致。曹仁的的功绩在于破二袁,攻破袁术之战中,曹仁斩获颇多,战功卓著。而与袁绍之战中,曹仁先是安定了汝南,随后又在鸡落山取胜,使得袁绍再不敢分兵截抄曹操后 路。 可以说在曹操称霸中原的过程中,曹仁是曹操真正的左膀右臂,也是曹操最为信赖的人。可如今,却是天人永隔,如何叫曹操不有锥心之痛! 可是曹操始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这样像是一尊雕像一般的面对着墓碑坐着,直至日暮。 许褚担心曹操尚未痊愈,终于忍不住上前劝道:“天色不早了,魏公还是早些入城吧!” “是呀,魏公病体未愈,还需保重身体!”夏侯惇也上前劝道。 曹操这才终于从哀痛中抽离出来,许褚赶紧上前扶起曹操,曹操起身看着曹仁的墓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声,这才离去。 又祭奠了乐进,曹操方才启程向洛阳城中而去。 整个过程中,曹操都沉默不语,言语已经不足以表达曹操的悲伤。直到快要入城时,曹操方才开口对夏侯惇道:“子孝、文谦之墓太过草率,二子之功,虽王侯不足比!” 夏侯惇当即会意,于是回话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按规矩曹仁、乐进只是将军,而曹操的言下之意是要葬二人以王公之礼!这事儿虽然不合规矩,但曹操要做,夏侯惇绝无二话。 回到洛阳城中时,已经入夜。洛阳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敢离开,都一直在等着曹操。 曹操车驾直入宫门,随后来至大殿之上,众人拜见完毕,曹操独坐天子座厕,许褚持剑立于一旁。 天子宝座上空荡荡,曹操俨然就是天子! 太常王朗出列拜道:“天子新丧,眼下当务之急,乃是择立新君!此事还需魏公拿主意才是!不知魏公意下如何?” 见王朗开口,很快便有其他人也都纷纷出来附和。 其实现在摆在曹操面前的有两种选择,一时继续保持汉室地位,其二则是代汉自立。这个问题曹操在邺城的时候便已经试探过了荀攸、程昱等人的意见。 “新君当然要立,不过在立新君之前,还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弄清楚!” 众人不知道曹操是什么意思,于是都看向曹操,等着曹操继续说下去。曹操停顿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天子正当盛年,因何遽然而崩?此事须给天下人一个说法,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殿上逞凶 关于刘协究竟是怎么死的,一直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夏侯惇、钟繇二人先放出的消息是暴毙而亡,可是这种说法,谁都知道不可信!而在这之前,曹仁提剑闯宫,诛 杀伏后一族,却是满城风雨,甚嚣尘上。因此洛阳城中不乏揣测之语,总之是一些不利于曹氏的言论。 曹操还没有入城,便已经从了解了洛阳城中现在的状况,他不可能容许有人借此机会诋毁曹氏!因此才问出这么一句话。虽然曹操说要搞清楚天子驾崩的真正原因,可这不过是个托词罢了!谁都知道跟曹氏脱不了干系,可曹操却如此相问,显然而易见,曹操是在等着有人为他曹氏开脱!以 此来为曹氏正名! 曹操的问题一提出来,殿上一时窃窃私语,众论纷纷,谁都有自己的想法,可却没有谁敢贸然站出来开口。 “在下以为,陛下乃是因不堪汉王逼迫,忧心而崩!”卫尉辛毗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 此言一出,殿上更是议论纷纷,很快便有人明白过来。 “辛公所言极是!陛下不堪汉王威逼朝廷,忧心成疾,是以遽然而崩!” “对、对、对!就是如此!” …… 一时间看出端倪的人纷纷都出言附和,都将罪责推到了刘征身上。 显然,辛毗的这句话切中了曹操心意!见众人都纷纷出言表示赞同,曹操微微点了点头,殿中众人看到曹操点头,更加确信曹操要的就是这个说法! 然而还是有人不合时宜! 光禄勋袁涣站了出来,直言驳斥道:“汉王虽起刀兵之祸,然诸位将陛下之薨推罪汉王,恐怕是欲加之罪吧!”袁涣是陈郡袁氏,非汝南袁氏,与袁绍等不是一族。其父袁滂乃灵帝朝司徒,也是公卿世家,名门之后。袁涣身为光禄勋,本来指责是总领宫内一切,顾问参议,宿卫侍 从,这些本来都应该是袁涣的职权。不过实际上自汉王起兵之后,曹仁便接过了整个皇宫的一切事物,袁涣这个光禄勋竟然不能插手! 不过即便如此,袁涣毕竟还是有一些消息来源,知道不少内情。殿上众人不知详细情况,可袁涣却是知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来袁涣是不太想掺合这些,一直以来,袁涣大多是选择明哲保身,可是这明明是曹仁的过错,现在殿上一众公卿却将罪责推到汉王身上,这令袁涣十分不满。 众人一致认定刘协之死要归罪于汉王,而此时袁涣却一人唱起了反调,显得十分突兀。 袁涣话一出口,殿上立刻哑然,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袁涣。曹操微眯着眼睛,也扫向了袁涣。 “袁曜卿!为何众人皆言汉王之罪,独你一人口出哗众之言?”看得出来曹操很是不满。 袁涣虽然平日里不怎么喜欢出声,但此人却也是有些硬骨头的。殿上众人几乎没有不畏惧曹操威严的,但袁涣却是面不变色。 “那是因为这天下阿谀奉承之徒多如牛毛!苟且昧心之人当道!” 袁涣不想生事,可是他也看不惯这么多人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于是一时义愤,当下也不管不顾,便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此言一出,算是得罪了殿上所有人!众人一听袁涣这话,当即就按捺不住了! “袁公这是什么话!莫非在袁公眼里,我等皆是如此不堪,独你一人是个君子?”王朗十分不满,当即便出言驳道。 王朗是什么品行,那就不必多说了。袁涣见王朗质疑,不禁冷笑一声道:“袁某不敢自称君子,不过诸位是否不堪,天下自有公论!” 这话就是火上浇油,一时间众人纷纷出言责难袁涣,袁涣始终面不改色,任由犬吠! 曹操本以为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没想到到这时候了,还有人会站出来给自己添堵,不由得面色变得铁青。 “那曜卿以为,陛下究竟因何暴毙?”曹操面带怒色,沉声喝问道。袁涣对曹操尚且保持礼节,毕竟曹操身为魏公,于是稍一拱手道:“在下所知,陛下暴毙之前早已癫狂!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镇军将军曹仁夜闯禁宫,当着陛下的面缢死皇后!人情有所不忿,常人尚且不能忍受如此屈辱,何况一朝天子乎!此前魏公不在洛阳,此事或不知晓,然在下身为光禄勋,却是一清二楚!若要论罪,先论曹仁大逆不道 之罪!” 袁涣可以强忍曹氏做坏事,但不能忍受曹氏做了坏事还要将罪名安在别人身上! 在满座向曹之时,袁涣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是自讨苦吃! 看到曹操脸上已经有了盛怒之色,钟繇赶紧站了出来,厉声呵斥袁涣道:“曹仁将军为保洛阳不惜身死!如今尸骨未寒,光禄勋竟出此言!实在是令人愤慨!” 钟繇接着转身面向曹操请道:“魏公!光禄勋袁滂胡言乱语,不足与议,请魏公将其逐出殿外!”其实钟繇与袁涣是有些私交,毕竟袁涣是名门世家。钟繇这会儿出来说话,并非是要反驳袁涣,实乃是有意救袁涣一命!他知道曹操的怒火就快要抑制不住!而此时若是 再任由袁涣继续说下去,恐怕袁涣连活着走出这大殿的机会都没有了!因此钟繇才要请逐袁涣。 然而钟繇还是晚了一些,曹操的怒火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刚刚才祭奠完曹仁,现在袁涣就当着自己的面指责曹仁大逆不道,这让曹操如何能够容忍? 曹操当即便给了许褚一个眼神,之间许褚几步便跨下殿来,面露杀机,直向袁涣走去! 袁涣猛然一惊,连连退步。许褚像一头吃人的野兽,两步便跨至袁涣身前,突然拔剑,一剑便将袁涣砍为两节! “狗东西!若不是曹仁将军护着这洛阳城,你岂能活到今日!”许褚凶神恶煞,收剑入鞘,还啐了一口,骂骂咧咧,这才回到曹操身边。殿上众人都惊呆了,没人会想到曹操竟然任由许褚在殿上逞凶!由此更加可见,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曹操!曹操已经完全无所顾忌!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另立新君 曹操要为刘协之死找个理由,用来搪塞天下人之口,辛毗、王朗等人领会曹操之意,将罪责都退到汉王刘征身上,满朝文武,仅有袁涣一人站出来仗义直言,却不成想, 竟被许褚当着众人的面砍死在殿上。由此可见,曹操现在已经彻底无所顾忌了!经历了这么多动乱,黄河以南的地盘几乎损失殆尽,曹操已经不会再有任何顾忌。袁涣本以为以自己的家世和名声,曹操至少 也得先找个理由,才能动手,却不想曹操眼睁睁的看着许褚将自己杀死。 满朝公卿皆默不作声,甚至还有人面露鄙夷神色。而钟繇有意为袁涣避祸,可却还是迟了一些。其实袁涣若只是反对将罪名推给汉王,曹操大可以装作视而不见。问题在于袁涣口口声声说曹仁有大逆不道之罪!曹操方才祭奠完曹仁,心中正是悲痛时刻,袁涣无疑是 捅了个马蜂窝! 可叹袁涣,置身事外明哲保身多年,到了还是死在了一句话上! 许褚将袁涣当场砍为两节,若无其事的回到曹操身边,曹操也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王朗一见场面尴尬,赶紧出来拜道:“光禄勋袁涣,口出狂言,攻讦忠臣,暗通外藩,死有余辜!” 众人一听这话,赶紧纷纷出来附声,竟无一人在意袁涣之死!一直以来曹操虽然跋扈,但是还保持有基本的斯文庄重,这是他第一次纵容手下在朝堂之上逞凶,可见曹操心中绝不能容忍有人对死去的曹仁有只言片语的不敬!也更可 见曹操失去曹仁是有多痛心! 钟繇眼看着袁涣身死而自己无能为力,心中不禁暗暗叹息。曹操并不管是否所有人都支持自己,只要没有人反对自己就足够了!其实他也看出钟繇有保护袁涣之意,不过曹操却并不疑心钟繇,这一点恰是钟繇的过人之处。钟繇能 力出众,但在政治上向来不喜欢站队表态。曹操也爱惜他的治才,因此并不计较。 “元常!天子薨逝,祸由汉王!我知你文笔上佳,这道传示天下的文诰就交给你来写如何?” 曹操手下不乏刀笔吏,如陈琳、阮瑀、路粹、刘放之徒,各个皆是文采斐然。然而曹操独独点出钟繇,要让他来写,这意思就是要让钟繇自表忠心,也是断绝钟繇后路! 钟繇当然明白曹操的意思,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却也只能接受。 “魏公交付重任,在下奉命便是!”钟繇拱手答道。 曹操见钟繇没有犹豫,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天子死因有了说法,接下来便该谈谈另立新君的事情了!诸位有什么想法,不妨都说来!” 这会儿所有人都学聪明了,曹操问话,没有人敢率先回答,都低头不语。便是想要讨好,也得先揣摩好曹操心思才是。 众人沉默了许久,廷尉徐璆站了出来,曹操不禁笑道:“孟玉有话要说?”徐璆拱手言道:“在下以为,天道无亲,百姓与能!自中平以来,汉家天子不能视事久矣!朝有更迭,代有历转,汉祚之衰,已非一日!此天数已尽,非人力可为!魏公披肝沥胆,勉力维持至今,终不得有所成,今更有强敌临境,藩王作乱!此岂魏公统御无方耶?实乃天道不可逆,魏公强逆之,欲拯衰朽于危亡,以至于此!逆天改意,终 不能行。若欲图存,不若代汉而立!魏公身自进位九五,恭顺天道,然后可挽狂澜于即倒,抚万民于四海!”关于曹操是否会代汉而立的猜测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了!早在当年曹操迁都许昌的时候,便已经有不少人在猜测曹操会在何事代汉自立!这十余年来,汉室朝廷日益势微, 天下大事早已决于曹操之手,实际上天子只是个名号,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权利,这一点所有人都很清楚。 现在徐璆第一个当众说出了这样的话,还是以汉室廷尉的身份。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立刻便开始议论纷纷。虽然除了袁涣,再没有人出来反对曹操,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打心底里支持曹操。而现在徐璆公然站出来进言,要曹操进 位九五,这就与之前的局面有了天壤之别! 哪怕曹操大权在握,所有事情都是他说了算,这也都还在可以接受范围。毕竟汉室数百年,权臣并不鲜见,强如大将军梁冀,甚至毒死皇帝,也都不乏追随之人。 不过真要代汉自立,这可就牵涉到太多了!徐璆话刚说完,太仆韦端当即便站了出来反驳道:“廷尉此言差矣!且不论汉室是否气数已尽,纵观当今局势,群雄环视,岂能如此草率?魏公虽有盛德,然汉室数百年, 遗恩天下久矣!今魏公若进位九五,非但无益,反而徒授天下以口实!实乃自取其祸也!吾不知廷尉是何心思,非要置魏公于众矢之的!”少府荀悦也站出来道:“太仆所言甚是!魏公世食汉禄,受汉恩,忠心汉室。二十年来,除贼扶汉之名传扬四海!今若一朝改换正朔,岂不前功尽弃?徒惹天下人咒骂?吾 不知舍贤德而趋恶名,有何益处?徐廷尉为何要置魏公于不义?” 不止韦端、荀悦二人,很快便还有一些人也纷纷站出来,打着为曹操好之名,劝阻曹操代汉自立! 曹操始终没有说话,只是观察着朝堂之上每个人的言行举止变化。 王朗、辛毗、刑贞等人倒是都赞同徐璆,两边一时争论的不可开交! “好了!诸位都听我说!” 曹操终于发话,所有人都停止了争论,看向了曹操。 曹操扫视了一遍众人,突然咧嘴轻笑了一声道:“我知诸位都是好意!也该让我说句话不是?” 徐璆争的面红耳赤,于是拱手道:“请魏公示下!”曹操摆了摆手,示意徐璆不必如此恭敬自己,接着说道:“想我曹某人起兵近二十载!父祖皆为汉室重臣!若非如此,我曹操不过一介草莽!岂得有今日?是以曹某受恩于汉,既食汉禄,岂能有篡汉之心?汉室气数如何我不知道,但我曹操只要尚有一息,便当忠心汉室!诸位都不必争论了!我意已决,立皇子熙为新君!”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你可知罪 徐璆抛出了代汉自立的话题,然而却受到了不少人的质疑。虽然这些人打着为曹操着想的名义,但是曹操心里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向着自己。于是当即便明确告诉了众 人,自己绝对不会代汉!甚至将“代汉”称为“篡汉”。一个篡字便足以说明曹操的态度,徐璆不禁哑然,这次没有能够切中曹操心思!话说这徐璆便是当年从袁术手中带走传国玉玺,并将其送到曹操手中的那位!虽然徐璆的 提议没有被接纳,但其实曹操对徐璆的表现很是满意,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刘协虽然死去,但是子嗣尚在。皇后伏寿一族全部都被曹仁杀死,连带伏寿生的两个皇子也没有能够幸免于难,现在剩下便是宋贵人生的几个皇子了。 宋贵人乃是原常山太守宋泓之女,还是刘协在长安时纳的妃嫔,育有皇子熙、懿、貌、敦四个。 既然曹操决定不代汉自立,那么立新君一事就变得简单了。曹操决议已下,众人无有异议,韦端等人也都无话可说,此事就此决定。 于是所有人所有事便都按着曹操的意思有序进行。 先是传告天下,天子驾崩,乃是因汉王不臣,兵围洛阳,以至天子忧心成疾。 随后在曹操的主持下,另立了新君刘熙,有追谥刘协为汉孝愍皇帝。 谥法有云:在国逢难曰愍;使民折伤曰愍;在国连忧曰愍;祸乱方作曰愍。 给刘协的谥号倒也还算是恰当,只不过这里面暗含的意思是汉王祸乱,而不是他曹操! 除此之外,在曹操的把持之下,曹仁被追赠车骑将军,谥忠侯。乐进被追赠卫将军,谥威侯。二人皆得名正言顺葬以王侯之礼! 治理了这些事情之后,曹操终于有了空闲时间,当即便召见了司马懿。曹操入洛阳之后,司马懿十分坦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积极向曹操靠拢溜须拍马的意思。不少人都对此很是不解,如牛金等人都忍不住对司马懿道:“洛阳此役,仲达居功至 伟,为何却恬淡如是?” 司马懿却是笑而不答,不过却维持着与牛金、王双等人良好的关系。这些都是曹仁、乐进的原部下,现在并无所属。 接到曹操的召令,司马懿不紧不慢的来到了曹操在洛阳的公府。许褚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到司马懿到来,当即上前道:“丞相等你多时了,快随我进来!” 司马懿被带至偏厅之中,只有曹操一人在。见到许褚引着司马懿进来,曹操让许褚退下,只留下了司马懿一人。 司马懿本以为曹操不止召见自己一个,却不想并无他人,不禁略微有些迟疑。 “不用看了!就你一人!”曹操斜靠在座上瞥了司马懿一眼道。 司马懿赶紧上前叩拜,并道:“不知魏公召见在下所为何事?” 曹操眯着眼睛,只有眼缝里面露出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在司马懿身上,似乎已经将司马懿看个透彻。司马懿看到这一丝的目光,不自觉的便想要躲避。 司马懿的确是睿智过人,但在曹操面前,却还是差的远!一直以来,只要是面对曹操,司马懿便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能够瞒过曹操。 曹操对司马懿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前来,司马懿赶紧匍伏至曹操近前,却不敢抬头看向曹操的眼睛,只是侧耳倾听,等着曹操继续发话。 曹操看到司马懿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淡淡笑道:“不必装了!你以为装作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我就不知道你有多大胆子么?” 司马懿乍一听,条件发射般便想要叩首请罪,但旋即便有镇定下来,随后反而是坐直了身子,抬起了头。 曹操盯着司马懿的眼睛看了许久,司马懿眉目低垂,却也还不敢正视曹操的目光,但看得出来,司马懿比刚进来时镇定多了。 “是个人才!”这是自司马懿进入曹操幕府以来,第一次当面听到曹操对自己的肯定。以往司马懿表现的其实也还不错,尤其是在与杨修对比的情况下,司马懿表现的十分稳重。不过即 便如此,曹操也一直都没有对司马懿有任何评语,但今天曹操终于说出了这四个字! 是个人才,四个字便是曹操对司马懿莫大的肯定!司马懿听到这四个字后,赶紧拱手低头道:“魏公过奖!” 曹操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再一次仔细打量了一番司马懿后,却是突然高声道:“司马懿!你可知罪?” 这才夸奖完,突然又变了脸!曹操之善变,可见一斑!若是一般人,只怕是要被曹操这突然的一句话吓个半死!不过司马懿却只是微微一怔,立刻便恢复了神色。 “敢问魏公,司马懿何罪?” 曹操见司马懿没有被自己吓到,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接着说道:“乐进上的那道密计是你的主意吧?” 当时伊阙之战时,司马懿借乐进之手,向曹操献出了与孙权割地求和之计。曹操当然一眼就看出这是司马懿的主意,现在来到了洛阳城,便要亲口问一问司马懿。 司马懿倒也没有辩解,直言答道:“确是出自司马懿之手!当时情势紧急,曹仁将军不同意,司马懿只好出此下策。若论越级之罪,司马懿甘领罪责!” “难道仅仅就是越级之罪么!”曹操突然作色道。 司马懿不禁讶异,随即拜道:“除此之外,司马懿不知还有何罪,还请魏公示下!” 曹操沉声道:“你一道计谋便使我丢失兖、青二州之地!你有几个脑袋够我砍的?这条罪过如何?” 曹操看起来似乎对将兖州、青州拱手让与孙权耿耿于怀,然而司马懿抬头看见曹操的目光,却发现在曹操目光的背后,似乎另有深意。 “二州之失,的确是在下之过!魏公若要责罚,司马懿死而无憾!” “死?你死了兖州、青州就能回到我手里吗?若是杀了你能拿回二州,你早就身首异处了!” 司马懿一听这话,大概已经猜到曹操的意思了! “司马懿!兖州、青州之失,我要记在你的头上!是你欠我的!想要赎罪不难,二州既然是因你而而失,那便要由你替我拿回来!你能做到么?”司马懿听出来了,曹操这根本就不是要找自己的茬,而是要真正重用自己,于是当即拜道:“请魏公放心!司马懿定不辱使命!”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禅让之诏 洛阳一役,司马懿证明了自己。既然有功,总是需要奖赏的。不过曹操的奖赏却是有些与众不同,非但没有大赞司马懿,反而是先责其有失地之过,然后又命其将来为自 己夺回兖州、青州两地。当然加官进爵总还是免不了的。 司马懿来洛阳之前已经被曹操任命为西中郎将,但只有参议军事之职,却无统兵之权。如今曹仁、乐进已经死了,二人还留下有一些部下,无从归属。在召见司马懿之前,曹操就已经知道曹仁部下牛金、乐进部下王双等人跟司马懿走的很近,似乎很合得来。如今二人无所归从,夏侯惇手下已经掌管了众多营部,曹操于 是便将牛金、王双两部人马划归司马懿,并任命司马懿为魏公长史,以魏公长史身份令督军中郎将之职,由司马懿来统领牛金、王双,跟随曹操左右。 由此,司马懿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军中,半只脚踏进了曹操的中军部队。得到这个任命,司马懿便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久在洛阳,曹操迟早是要回到邺城的,到时候自己也肯定要跟在曹操身边。这既是曹操对自己的信任,也是曹操对自己的监视 。当然,曹操将牛金、王双二人安在司马懿麾下也是有所考虑的,此二人原为曹仁、乐进部下,可以说是曹氏死忠,因此曹操不会担心司马懿乱来,因为司马懿但凡有任何 不合规矩的行动,必定不能指挥的了牛金、王双二人。 用人也防人,这是曹操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司马懿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安,总之,现在他终于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 天子丧报加上新君继位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各处。 刘征这边方才回师长安,刚刚才安顿下来,消息便已经传了过来。 当时被困在洛水河谷时,胡昭和庞统便跟刘征说了帝星陨落一事,现在终于得到了印证,令刘征还是伤怀不已! 虽然与刘协十余年未见,但是刘征却依旧还清楚的记得当年小刘协的模样! 也是在这长安城,当年刘征率军杀入城中,率部进宫第一眼见到才十二三岁的刘协时的情景依稀就在眼前。 一个被乱兵吓的瑟瑟发抖的小皇帝,见到自己便毫不犹豫的扑到了自己怀中,仿佛自己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事实上当时的刘征也的确是小刘协唯一的依靠。 刘征兵如长安之后,身边也曾有人问过打算如何对待这个小皇帝。当时小刘协那一抱,让刘征放弃了废帝自立的想法,也由此造成了刘协这十余年来的苦难。这些年来,刘征也时常会想,若是当时自己做出的是另外的一个选择,现在是不是也大不同了!以当时的情势,刘征并不是没有能力称帝。甚至就连关东联军讨董时,袁 绍都起过拥立刘虞为帝的想法。然而世事不可回头,没有谁能够预料到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就刘征所知的刘协的结局,本该是善终,如今却早死在洛阳宫中,旁人不知道其中差别,刘征却是深以为 遗憾。 正在刘征为此而伤感之际,汉王府外,荀彧、周群、沮授、庞统四人已经来至了府门前。 “汉王,中书令荀彧、侍中周群、中监军沮授、参军校尉庞统求见!” 听到来的是这四个人,刘征基本上已经知道了四人的来意。 “请他们进来吧!”刘征收起了伤感,整理了一下衣袍,随后对门校令道。 很快,荀彧等人便进入了汉王府,来至了刘征面前。众人见刘征脸上略有悲哀神色,都明白刘征此时心中哀伤所在。可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说,拖延不得。四人上前参拜,荀彧开口言道:“天子之丧,举国同哀!汉王担当砥柱之任,还需有所举措才是!如今大战方休,正当鼓舞士气,重振雄风,示天下以有所望!曹操构陷, 推罪汉王,汉王不可无动于衷!若是,则天下汹汹之口,不知是非曲直,是使宵佞得志于外!” 曹操向天下颁布了刘协的死讯,却将罪责都推给了刘征,荀彧正是建议刘征要有所动作回应曹操。 刘征已然还沉浸在刘协之死的伤感之中,对于曹操的构陷,一时根本没有在意。被荀彧这么一提醒,刘征倒是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一身的污水。 刘征看了看其他几位,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庞统身上。 “士元,你以为本王该如何应对?”刘征问道。庞统的主张一直都没有变过,当即便出列答道:“臣以为,方今局势已经十分明朗,没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曹操不是指责汉王有不臣之心吗?臣建议汉王立即进位九五, 昭告天下,改元建号!东都衰朽,不堪为天下之望!今汉王坐拥关右,此高祖建汉之地也!汉室再兴,其由汉王始也!” 庞统一贯认为不破不立!与其打着锄奸护国的名号,不如推倒重建一个大汉! “如此只怕本王将成众矢之的呀!” 现在的情况对于刘征来说,称不称帝都是其次,关键是称帝之后的得失问题,这是刘征考虑的重点。 见刘征有些犹豫,荀彧站出来提醒道:“汉王何须担心天下议论?据臣所知,汉王手中当有一道天子禅位诏书,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庞统一听,顿时讶异,急忙问道:“汉王竟有天子禅让之诏?”庞统并不知道,其实早在刘征还在成都时,刘协便让邴原带着衣带密诏送到了成都。当时曹操正是气盛之时,还未与东吴开战,刘征觉得时机尚未成熟,因此密下不言, 此事除了荀彧等几人,再无人知晓。 庞统很是惊讶,自己一直在劝汉王进位称帝,原来汉王早就有了天子禅位的诏书!刘征点了点头,对庞统道:“本王手中确有禅位之诏!本以为此番出征洛阳,能够光复朝廷,那样的话便可以亲手将此诏书送还陛下,不想终究还是不能如愿!哎!天意弄 人呀!” 刘征十分感慨,庞统却是喜出望外!“如此可就再好不过了!汉王将此诏书颁布天下,正可驳斥曹操!如此也是名正言顺!汉王复有何忧?”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议结刘备 刘征有些顾虑道:“虽是名正言顺,但眼下时局,只怕一旦本王称帝,曹操、孙权、刘备三家将联手西向,如此岂不自取其咎?” 曹操与孙权已经罢兵联手,刘征最信不过的人是刘备。虽然现在刘备正与孙权交手,但是保不齐什么时候刘备就会与孙权罢兵言和,调转兵锋! 在刘征的眼里,刘备永远不可再信! 刘征的顾虑并非毫无道理,这种情况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毕竟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哪怕是血海深仇,也未必不可联手。现在刘征暂时是不必担心刘备,可是若刘备再反水,刘征便将要面对曹、孙、刘三方的进攻,那时若刘备转到进攻夷陵,孙权进攻武关,曹操进攻河东,那刘征可就是三 路受敌了! 刚刚遭遇洛阳重挫,刘征现下的状况可谓是损兵折将,以一敌三几乎是不可能! 刘征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庞统想了想,接着言道:“在下听闻,当初刘备将臧霸送至成都时,还曾呈上一份书信?” 那是刘备第一次向刘征表明自己悔过之意。 “刘备此人不可信,谁知其言真假?且杀妻戮子之仇,若不报之,本王何以面对死去的宁儿、平儿?何以面对死去的典韦?” 刘征知道庞统的意思是要他饶恕刘备,以与刘备结好,可这谈何容易?这十余年来,刘征只要想起当年华阴之事,便恨不得将刘备千刀万剐! 荀彧等人都知道刘征心中对刘备的恨意,因此从来都没有在刘征面前提过这样的建议,庞统却是体会不深,因此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见刘征一时愤怒,庞统却并没有退缩,更出言道:“在下以为明君者,不以私仇而费大任!我知汉王与刘备有不共戴天之仇,然此一时彼一时!当今时局,汉王若欲早日平定天下,则必需外援!从前汉王与孙权联和,而今孙权背叛,汉王已处于孤立无援之境!若欲成就大事,则刘备是汉王唯一可能联和的一方!还望汉王暂熄怒火,以大局 为重!若能联合刘备,宽而宥之,刘备必为汉王所用,则天下大势可握于汉王之手!” 庞统说出的这番话,刘征当然理解其用心,可是毕竟深仇大恨在胸,要刘征突然放下,这也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正在刘征内心挣扎之际,荀彧说话了!“臣以为汉王不必担心刘备再有反复!臣观刘备近年来所作所为,似已深有悔意!若无悔意,刘备断不会在此时与孙权反目!汉王受困洛水,东吴突然撤兵,究其原因还是 因为刘备突然捣其后路!若臣所料不错,刘备此举乃是意在为汉王解围,也是向汉王表忠!而今东吴调转兵锋迎战刘备,此时汉王只需命一使臣,必可得刘备为援!” 对于刘备的问题,荀彧一向是不发话的,但现在局势已经不同了。如若刘征没有在洛阳受挫,荀彧是坚决不会劝说汉王宽宥刘备。 “刘备反复,我怎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再与孙权暗中勾连,再下毒手?” 刘征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较之前稍微平缓了一些,庞统敏锐的察觉到了变化,知道刘征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于是立即趁热打铁道:“我有一计!可绝刘备反复之路!” “何计?”刘征立即问道,众人也都看向庞统。庞统微微一笑,道:“当初孙权为笼络刘备,曾将其妹嫁与刘备为妾。在下曾在江东多年,据我所知,那刘备之妾孙小妹乃是吴母最心爱之女!若刘备真有悔过之意,有向 汉王之心,可令其亲手杀了孙小妹,以表明其志!想来刘备不会吝惜一女子!若此,则刘备再无反复可能,只能选择汉王!”庞统说出自己的计策,刘征不禁摇头道:“士元太过异想天开,我知那刘备为人,其虽与孙权交恶,但要他自觉后路,恐怕是不可能!他若杀了孙小妹,难道就不担心本王 有朝一日要对他下手吗?这无异于是让他将自己性命悬在本王手上!刘备岂肯?” “此事也不难!天下人皆知汉王最为信义,若汉王许刘备以不戮之恩,刘备当可放心!至于如何说动刘备彻底背弃孙权,庞统愿亲自前往荆州走一遭!必能成事!”这是要让刘征给刘备一道免死金牌,刘征听来心里还是不免有些不情愿,不过眼下恐怕也不得不如此了!庞统信誓旦旦,刘征称帝倒是其次,主要还是要尽早的避免可能 出现的三家西向的局面。曹操、孙权是不可能再刘征修好,现在也只有刘备这方还有可能。 “公与、仲直,你二人是何意见?”荀彧、庞统的意思刘征已经明白了,于是便再问沮授、周群二人道。 “曹、孙两家已是汉王大敌,此时若能拉拢刘备,不失为上上之策!一者可保川蜀无虞,二者有了刘备为援手,也可与曹、孙势均力敌!”沮授言道。 周群拱手道:“臣观刘备命星坚韧,未有横死之象,想来竟能善终,或许有此天意。” 刘征不知道周群是否真的看到了刘备的命运,不过周群眼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他也赞同拉拢刘备。见四人意见都一致,刘征只得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本王权且不计前嫌,但愿一切能如士元所说!不过有一点本王得先说明!那刘备若再有反复,本王必诛其九族! ” 称帝一事,只能在确信刘备与孙权再无和好可能之后。 当下刘征与众人议定诸事,荀彧、周群、沮授秘密着手准备称帝事宜,而庞统则立即前往荆州,且看刘备意思! 庞统没有任何迟疑,第二日便离了长安,一路往荆州而去。 此时的荆州,正是兵戈不断!吕蒙率军南下南阳,正准备与关羽交手,而刘备已经攻取了几乎江夏全境,正屯兵江夏鄂城。刘备以水陆五万大军剑指孙权旧都柴桑,东吴昭义将军孙静,率吕范等部人马,集兵下雉,预做防备。而孙权在接到江夏军情之后,立即便命督军将军徐琨从寿春率军一万,驰赴庐江寻阳,准备与孙静一起扼守江南、江北,以抵御刘备。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鲁肃阻兵 刘备进军神速,没几日便攻下了江夏。鲁肃正在庐江养病,听闻孙静集结兵力预备迎击刘备,夺回江夏,急忙派人致信劝阻孙静。鲁肃深知此时刘备兵锋正盛,不可与之 争锋,只宜作稳固防守。孙权虽然疏远了鲁肃,但孙静等人却依旧对鲁肃十分敬重,在接到鲁肃的书信之后,孙静果然立刻止住了兵马,放弃了立即强行夺回江夏的想法,只是驻军下雉,修筑营 垒寨防,并在江面上设置了水寨。 江夏丢失,柴桑告急的消息传到寿春,寿春一时震动。很快,南阳程普告急,吕蒙撤军,各种不好的消息纷至沓来! 张昭等人急忙来见孙权,问询孙权如何打算。看着张昭等人一脸焦急的神色,孙权倒是不以为意。 “张公不必多虑!区区刘备,孤还没有放在眼里!”虽然南阳告急,吕蒙撤军,但场面上孙权毕竟是占据上风,加上这段日子以来,既收取了兖州、青州,又重创了汉王,这都是看在眼里的成绩。现在洛阳战事结束,孙权 面临的只是刘备一家反目,这在孙权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张昭却是深以为忧! “主公啊!短短半月时间,江夏已失,南阳不保,切莫小瞧了那刘备呀!”孙权不禁笑道:“张公放心!江夏、南阳只是暂时失去,以我东吴实力,想要拿二郡,当不费吹灰之力!我这就命吕蒙、孙静两路迎敌!此一战非但是要拿回我丢失的二郡 ,孤还要一举歼灭刘备,收取荆州!” “主公难道就不担心曹操会南犯?”张昭不禁担忧道。孙权哼笑一声道:“洛阳一战,虽然是以汉王败退告终,但曹操元气也已大伤!孤知道曹操迟早是要发兵夺回兖州、青州的,不过短时间内,孤料曹操不敢轻举妄动!眼下 我东吴只需一心对付刘备即可!那刘备实力平平,不过数郡之地,岂能与孤争锋?”孙权说话豪气,当然现在孙权的确也有豪气的资本。扬州、豫州、徐州、青州、兖州,数州之地全部都在孙权手里!黄河以南,汉水以东几乎都被孙权控制,东吴几乎占 据天下一半!正是孙权极盛之时! 孙权越是如此自信,张昭就越是忧虑! “主公务当小心行事,时下之局,各方皆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恐有覆没之忧!”张昭“唠叨”不断,孙权很是不耐烦,于是说道:“张公不必担心军务,此事孤自有决断!烦请张公将心思多用在内政之上!眼下我东吴跨州连郡,已据天下之半,如何治理 州郡,蓄积粮谷资财,全赖张公出力了!” 张昭自然是听出了孙权的不耐烦之意,军务之事的确也不在张昭职权范围之内,于是只好闭口不再言语。 孙权早已命孙静总督江夏战事,又派了徐琨前去助战,本以为孙静应该已经率军进入了江夏,正与刘备作战,不料传回来的消息却是孙静止步在下雉,与徐琨隔江扼守。 孙权十分讶异,不禁斥道:“孙静意欲何为?为何逡巡不进?” 心腹胡综姿态扭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伟则有话要说?”孙权于是问道。 胡综一副媚态,却故作犹豫之状。 “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胡综拱手答道。 孙权疑心顿生,当即问道:“在孤面前有什么话不能说?你只管说来!” 胡综于是言道:“据在下所知,孙静将军之所以逡巡不进,是听了某些人的话!” 此言一出,孙权立刻警觉,孙静可是孙家人,又是留守江东故郡的大将,他不听自己的话,还能听谁的话? “你不必遮遮掩掩!究竟是何人胆敢从中作梗?”孙权十分气氛。 胡综畏畏缩缩,低声言道:“据在下所知,孙将军进军之后,接到了一份从庐江发出的密信……” 其实根本就不是密信,胡综显然是故意这么说。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胡综提到庐江,孙权立刻便明白了胡综暗指的是鲁肃! 鲁肃是光明磊落,他也只是给孙静分析了一下战局,提供了一些建议。但这些在孙权看来,却是难以容忍! 一个赋闲在家养病的前都督,竟然还能指挥的的动自己手下的兵马!究竟是他势力盘根错节,还是自己的话不顶用了?在孙权看来,这无疑是对自己权威的挑衅! 周瑜死后,鲁肃威望最盛。孙权虽然不敢对鲁肃怎么样,但也绝不能坐视鲁肃对自己的大政方针指手画脚! “伟则!你即刻持孤符节前去督军!传孤命令,务必全力夺回江夏,谁敢逡巡不进,军法从事!再有旁人指手划脚,一律以谋逆论处!” 孙权几乎是吼出这句话,可见孙权对这件事情有多在意。 其实鲁肃真是为了东吴大局着想,他也知道这样做万一走漏了消息,难免会触怒孙权。可是情势紧迫,鲁肃身在庐江,离着孙静最近,他不能眼看着孙静去犯错。当初在长安时,汉王厚遇鲁肃,对胡综却是以监牢待之,而鲁肃对此却“不闻不问”,就这件事情,胡综一直都记恨鲁肃。时至今日,鲁肃已经被剥夺了兵权,胡综却始终 不肯放过鲁肃。若不是胡综一直都盯着鲁肃,他如何能够知道鲁肃给了孙静建议? 常言道,休与小人计较,小人自有对头!可是事实是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小人!鲁肃从来就没有故意轻视胡综,可还是莫名其妙便得罪了胡综,这又上哪儿说理去? 当然,这其中孙权的责任更大。若不是孙权心胸变得狭窄,猜忌手下权重之人,胡综也找不到任何机会。 所以归根结底来说,坏就坏在鲁肃功高,周瑜亦是如此! 胡综得了孙权命令,当即便从寿春出发,持着督军符节一路望孙静军中而去! 孙静听从了鲁肃的建议之后,也觉得有理,于是勒兵据险而守,山营水寨相连,横江为扼,刘备一时竟也不得轻易东进。正当刘备谋进江东时,庞统已经舟车兼程来至了刘备营地。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庞统到来 江夏鄂城,即今湖北鄂州市。鄂州原本称为武昌,但与今日之武昌并非一处,鄂州为古武昌。 庞统本就荆襄人氏,对荆州的地形是了如指掌,在进入南阳之后,旋即买舟顺着汉水一路之下,昼夜不停,很快便来到了鄂城城外。 刘备屯兵在此已经数日,孙静止步下雉,据险坚守,避战不出,刘备一时也无计可施。诸葛亮识破孙静用意,便劝刘备暂且驻军鄂城,以观其变。 是时,已是春上,天气渐暖,春雨开始淅淅沥沥,道途泥泞,不便行军,刘备于是便暂时驻下兵马,一面休整,一面等待天气好转。 鄂城之中,刘备正在用饭,诸葛亮来至门外。 “孔明啊!来、来、来!适才火头送来一尾青鳊,甚是美味,且来与我同享!” 鄂州青鳊,后世称为武昌鱼。兵戈暂罢,又得了江夏,刘备心情倒是不错。刘备压抑了好多年,难得有这么心情愉悦的时候。 诸葛亮迈步入内,面带微笑,拱手言道:“主公倒是好雅兴,看来这江夏美味,主公吃的尚算可口。” 刘备也微微笑道:“确实不错!只不知那富春江中鱼生味道如何!若是有幸,得饱口福那就更好了!” 富春江在吴郡,那正是孙氏的根基所在,刘备这话意有所指。江夏的鱼已经入了刘备口中,可刘备显然是不知足的,现在已经开始觊觎起富春江的鱼了!这话在诸葛亮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此番起兵之时,用意乃是为汉王解围,同时兼顾拓地,夺去江夏。至于孙氏的江东根基,并非主要目标,也当适可而止。但看刘备 这意思,似乎却是有些嘴馋心野了! 这一点让诸葛亮心下略感诧异。 刘备眼睛很尖,这是多年的历练!自己的刚出口,刘备便看到了诸葛亮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立刻便察觉是自己的话有所不妥。 于是赶紧放下筷子,岔开话题道:“孔明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诸葛亮见刘备有意收敛,于是便拱手道:“城外来了位在下故友,不知主公是否愿意一见?” 能够让诸葛亮亲自来禀报,此人肯定不简单!刘备立即问道:“不知是哪位贤士大方?” 诸葛亮笑道:“襄阳凤雏庞统庞士元!” 刘备一听庞统名号,当时就惊问道:“据我所知,此人不是在东吴军中么?缘何至此?” 诸葛亮道:“主公有所不知,庞士元早已离开了东吴!” 刘备一听庞统的到来与东吴没有关系,这才放下心来,于是说道:“凤雏既与孔明齐名,备当亲自出迎才是!” 说罢,刘备命人将吃了一半的鱼撤了下去,当即起身,便与诸葛亮一道来迎庞统。 鄂城北门外,庞统背对城门,负手而立,眺望远处楚天之阔!五短身材并不能够掩盖庞统身上散发出的名士风范。 刘备与诸葛亮出的城来,一眼便看到了庞统的背影。 不等诸葛亮先介绍,刘备已经急不可耐的上前拱手道:“凤雏先生大驾光临,刘备不胜荣幸之至!” 刘备对庞统十分恭敬,可一旁的诸葛亮却是尴尬不已!原来是因为刘备将庞统认错了!庞统其貌不扬,刘备竟将庞统身边的仆从认成了庞统! 庞统转过身来,正看见刘备对着自己的随从礼拜!还好庞统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由此也可以知道刘备终究只是俗人一个。 “主公!这位才是庞士元!”诸葛亮赶紧上前纠正刘备道。 刘备一听诸葛亮开口,这才知道自己搞错了对象,一时面露囧色,十分难堪,赶紧转向庞统,礼拜道:“看来备真是老眼昏花了!还望凤雏先生切莫见怪!”按说刘备现在怎么着也是朝廷正封的荆王,以刘备的身份,竟对庞统还能如此恭敬。庞统一下子便看出刘备的心虚,很明显刘备虽然被封为荆王,但心底里知道,这世上 没有人会承认他这个王位,也没有人会将“荆王”两个字当回事儿! 刘备能够低下身段,庞统当然不能倨傲,于是也笑而答礼道:“荆王如此可是折煞庞某了!世人谁不知荆王大名,而庞某不过一区区鄙陋之士,岂敢当荆王大礼!”刘备这人擅长于做戏做全套,即便如此,依旧保持谦恭道:“凤雏先生过谦了!先生与孔明同当大名,世人谁不知先生这位荆襄高才!孔明常与备言,先生学贯古今,略不 世出!备平生最敬重的就是如先生这般的名贤高士!” 诸葛亮亦上前笑道:“士元兄别来无恙?我家主公自来如此礼贤下士,士元不必拘谨。”庞统面带微笑,也看的出来,诸葛亮在刘备手下地位的确是非常高,于是也对诸葛亮拱手道:“当年襄阳动乱,与孔明一别,想不到眨眼数年过去!孔明倒是越发的意气风 发了!想来此正是千里马遇上了伯乐!荆王有孔明为良佐,想来必是如日中天呀!” 三人一番对语寒暄,刚开始尴尬的气氛倒是立刻变得融洽了起来。 “此间不是待客的地方,备已在城中略备薄酒,还请凤雏先生赏光!” 说着刘备便与诸葛亮一起将庞统迎进了鄂城之中。 城楼之上,魏延巡守,看见城下刘备对庞统毕恭毕敬,不觉讶异,于是问身旁赖恭道:“这是何人,竟得主公如此相待?” 赖恭言道:“此人便是与军师齐名的凤雏庞统庞士元!只不知此人来到鄂城所为何事。” 魏延嘿然,未多言语。 刘备准备了酒宴为庞统接风,不过暂时并未召集众将与会,只有诸葛亮陪坐。 三人各自入座,庞统拱手答谢刘备宴请,刘备也回礼致意,酒过三巡,这才问道:“凤雏先生何所来?” 这句话问的有些意思,一是问庞统从哪里来,二是问庞统为何而来。刘备知道庞统这个时候出现在鄂城,一定不是简单的路过。 庞统倒也不遮遮掩掩,直言道:“在下自长安而来!” 不只是刘备,诸葛亮也有些吃惊。“莫非士元已经为汉王所用?”诸葛亮不禁问道。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劝备杀妾 庞统点了点头道:“也是因缘际会,庞某隐居宜阳桑谷之中,正赶上汉王受困,许是天意如此,庞某今已入汉王军中!” 庞统承认了自己的来处,刘备这就明白了,庞统必定是有所使命。 “汉王兵强马壮,又得凤雏先生为助,这可真是如虎添翼呀!世人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由此推之,汉王必将有大成!”刘备平静的说道。 庞统仔细看着刘备脸上的表情的变化,但却看不到半点波澜。于是回话道:“浮世虚名,不足为称!若真如此,孔明为荆王效力,这安天下的尚不知是汉王还是荆王呢!” 庞统这是有意再试探刘备的心志。 “凤雏先生说笑了!备负罪之徒,岂敢与汉王争锋!今汉室崩裂,唯汉王可定四海!”刘征眼下虽然受挫,气势上也不如孙权,但是真要论实力,其实刘征还是占据上风的。不要忘了,刘征带出去的关中兵马虽然败北,但是刘征手下还有徐晃、张任两路大 军完好,且黄忠所部也正是节节取胜,大有并吞交州之势! 无论是出于实力上的差距,还是心理上的负罪感,刘备这话都是出自真心。虽然刘备也有些私心,但自己究竟还能有多大的作为,刘备是心知肚明的!“荆王此言倒是在理!方今天下,曹贼擅权,孙权逞凶,当此危难之时,唯汉皇后裔可当重任!然汉王以一己之力,始终困阻,荆王亦是帝室之胄,不知可否为汉王分忧? ” 这话说出来,刘备大概就知道庞统的来意了,不过刘备倒也没有急着回答庞统。 “备既为高祖血脉,眼见这汉室天下分崩离析,如何不忧心如焚?忠心为国,理当在所不辞!” “那就好!既然如此,荆王何不与汉王联手,扫清四海,匡靖天下?”庞统紧接着刘备的话便说道。 这时刘备却又显得有些畏畏缩缩支支吾吾起来,一时没有回话。诸葛亮自然是知道刘备心思,于是从旁出言道:“我家主公虽有此心,只是……想来士元是知道汉王与我家主公的曾有一番故事,此中情由,想必不须多说。敢问方才这联 手之论,是士元兄一时兴起,还是汉王真有此意?” 刘备不可能让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毕竟他身边还跟着一大群人,就算是刘备不在乎自己,也得为身边人考虑。 人的一旦处在了高位,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复杂了起来。 名人不说暗话,庞统知道有诸葛亮在,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瞒过他的。而且刘备也是个经历丰富的人,心思自然也不差。 于是庞统直言道:“实不相瞒,庞某今日来此,非为汉王授意,实乃自请耳!” 庞统当然不能说自己来见刘备完全是刘征的意思,那样的话,一旦谈不成,话就不好说了,而且的确也是庞统的自己的提议。 “愿闻其详!”刘备这才开口问道。庞统倒也不端着,神采立刻变得飞扬起来,不禁坐直了些身子,对刘备拱手道:“此番汉王受困洛水,情势危急。东吴孙权派吕蒙大军围堵,又与曹操联手,几置汉王于死 地。而荆王却在此时与孙权反目,在下窃料之,荆王此举一者是为攻城略地,以拥荆州,恐怕更主要的还是有意为汉王解围,以此来向汉王表明心迹!不知是也不是?” 刘备倒也不忌讳,于是点头道:“先生果真智士也!不错,这的确是备之真意!往事难辨是非,然汉王妻子确因备而死,这一节备不讳言。但是有一点先生想错了!” “哪里错了?”庞统问道。刘备顿了顿,于是说道:“备有意为汉王解围,为赎往日罪过乃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当今天下,不能没有汉王!汉王若有不测,备亦无以图存!且社稷大坏,汉室将有倾覆 之危!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坐视不顾!此一节,先生却是小瞧我了!” 庞统只说了刘备的私情,没有说出刘备的公心,其实并不是庞统没有想到,恰恰是庞统有意让刘备自己说出来。听完刘备的话,庞统不禁点头笑道:“荆王有此公心,可敬可敬!既然如此,事不可半途而废,庞某不才,愿从中穿针引线,消弭汉王与荆王之间的过往恩怨,不知荆王意 下如何?” 刘备沉思了一会儿,于是问道:“请先生给句实话,汉王是何态度?” 刘备知道,迫于时局,汉王暂时宽恕自己自然不再话下,但是他要求的乃是长久的安全,因有此问。 庞统面露难色,抚须叹道:“汉王与荆王构隙已久,如今是互有猜忌。荆王所虑,在下明白。汉王所忧,荆王可知否?” 刘备面色变得凝重,点头答道:“汉王是担心我再有反复!” “不错!这正是汉王顾虑所在!眼下之局,是要汉王如何保证不计前嫌,而荆王如何保证再无反复!如此,则二王可得联手,汉室可得安定!”庞统说出了两个最关键点。 刘备点头表示赞同,旋即问道:“先生既然前来,想必是已有计策,不妨为备指点一二!”“此事不难!实不相瞒,我等早已有意劝进汉王,荆王若肯领衔劝进,则为一大功,我等可奏请汉王,许荆王以所欲,丹书铁券,剖符作誓,不在话下!与此同时,荆王若 能彻底断绝与孙权修好可能,则汉王不疑也!” 丹书铁券,剖符作誓,这就等于是免死金牌。刘征若要食言,便将失信于天下。这是刘征能够对刘备做出的最大的承诺。 对于庞统说的劝进一事,刘备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实际上谁都知道汉王完全够资格称帝,这一点刘备丝毫不怀疑。 不过对于如何彻底断绝与孙权的关系,刘备却是有些不解。 “如今我已与孙权兵戈相向,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刘备不解的问道。 “世事分分合合,谁能料想!此不足为证!”庞统言道。 “那如何才能证明我与孙权势不两立?”刘备急着又问道。 庞统迟顿了一下,说道:“不难,荆王若能取下娇妾首级,便足以证明!”此言一出,刘备心中猛然一惊!虽然孙尚香有些蛮横,但怎么说她都是自己明媒正娶的,这件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贸然一提,刘备心里的确是有些抗拒。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妻儿为质 年过四旬,天下大局基本上已经确定,刘备自知有生之年再难有大的作为,且由于过往的劣迹,刘备也不可能得到更多人的帮助。对自己所处的情况,刘备心里还是十分 清楚的。如今的刘备,一求活命洗清过去的劣名,二求保全自己和手下人目前的地位,其余的其实都已经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看看就行了。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争取到最大的利 益,这就是刘备最真实的想法。原本一早刘备就已经向汉王暗示过忏悔之意,不过汉王一直都没有理会刘备,而今庞统的到来,让刘备看到了希望。如果能够取得汉王的谅解,那天下人谁也没有资格指 责自己的过往!从此他也可以挺起腰杆,堂堂正正的站着。 不过,庞统给刘备提出的建议却着实令刘备有些为难。 虽然说在刘备心中,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是要刘备用一个女人的首级来换取利益,这却是有些为难,不只是说出去不好听,刘备自己心里也一万个不情愿。见刘备姿态扭捏,诸葛亮当然明白刘备心中所想,于是出言对庞统道:“士元兄此举恐怕有些强人所难呀!此举亦非君子所为,且此事关乎我主名声,若真按照士元所说, 我荆州士众岂不人人唾弃?” 刘备没有表态,诸葛亮的话便代表了刘备的态度。 庞统眼珠子一转,当即问道:“那孔明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汉王放下心来?” 诸葛亮淡淡一笑,随后凑近刘备耳边,低语一番。 刘备听罢诸葛亮的话,当时脸色就变了,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刘备转过脸来,对庞统一拱手道:“先生可否稍待片刻,且容备商议商议!” 庞统淡然一笑道:“请便!” 刘备当即起身,诸葛亮也随之起身,二人暂避庞统来至一旁偏厅。 “孔明哪!你这不是叫我送羊入虎口吗?”刘备面露难色的说道。 诸葛亮拱手答道:“主公此言差矣!夫人、少主既不是羊,汉王更非猛虎!” 原来诸葛亮知道刘备顾及名声威望,不会选择杀孙尚香,于是便提议刘备将甘夫人和尚不满周岁的刘禅送去长安为质,以此向汉王表明心志,示以至诚之意。刘备岂肯轻易答应,于是问道:“孔明当知,汉王与我有血仇,当年汉王皇甫夫人与幼子刘平正是因我而死。如今我若将妻儿送去长安,岂不枉送妻儿性命?备年四十有七 ,只此一子,你叫我如何舍得?” 诸葛亮道:“主公尽可放心!在下敢断言,夫人、少主若移居长安,绝不会比呆在荆州更危险!” “此言何解?”刘备急忙问道。诸葛亮淡淡道:“因为杀了夫人少主,对汉王没有丝毫好处,可谓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以汉王之聪明睿智,又怎会做这等愚蠢之事呢?汉王欲尽早扫清天下,必少不了主公援手!当今之局,曹、孙两家结成联盟,主公与汉王同为汉室宗亲,本也该戮力同心!且主公久所处荆州四战之地,本就不可长保,非得依靠不可!孙权,异性也!汉王 ,同宗也!得天下者,必汉王。今早为汉王属,或可免于后患!”很早之前刘备其实就有过重归汉王的想法,不过那时候几乎没有这种可能。而如今机会来了,汉王在洛阳遭遇重挫,这正是汉王需要强援之时!锦上添花不足为诚,雪中 送炭却有可能消弭过往恩怨。对于汉王能够最终得到这天下,刘备并无多大怀疑。想当年华阴那样的变故,汉王都能化险为夷,还有什么样的困难是过不去的?且汉王目前的困难只是一时,一旦他恢 复了元气,刘备便不会再有现在这样的好机会。到时候只怕又是热脸贴上冷屁股,迟早要死在汉王手上。 弱小者,必须寻找到最好的时机,当机立断,如此才能保全终身!既然认定汉王早晚得到天下,那么尽早的站在汉王一边,才是更好的选择。 “备见识孤陋,不及孔明长远。此身性命,全靠孔明谋划。既然孔明都这样说了,那备答应便是了!如此也好,不必亲手斩一女子,不至于遗笑天下。”刘备细想了一番,觉得诸葛亮说的有道理,只好点头答应。送出自己的妻儿,虽然不舍,但至少不会自毁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名声。刘备的一举一动,手下人都看在眼里。若是刘备真要杀了明媒正娶的孙尚香,手下人必定以为刘备不可信,更不是个男人。那样的话,刘备现在的这点人马只怕也是留不住,且不说关羽、张飞二人定然 不同意。 刘备下定决心,终于同意了诸葛亮的提议,二人于是重归座中,庞统悠然自得浅酌慢饮。 “如何?荆王有何良策,可以示诚于汉王?” 刘备拱手答道:“备虽不敢称正人君子,然要我杀一女流以表忠心,却也是万万不能!汉王若放心不下,我可将夫人甘氏与犬子刘禅送往长安,你看可好?” 庞统没有料到诸葛亮竟然为刘备献上了如此计策,更令庞统惊讶的是刘备竟然还真的答应了! “荆王此话当真?” “当真!” “绝不反悔?” “绝不反悔!” 刘备给了庞统十分肯定的答复! “若能如此,汉王必定是再无疑心!如此,汉王与荆王联手,汉室再兴有望!曹操、孙权不足虑也!” 庞统大喜过望,现在的情况大大超出了庞统的预期,其实说到底还是低估了刘备的决断之心。 刘征那边一直都对刘备十分敌视,也并不清楚刘备到底是什么想法。庞统窥见了一点端倪,来到鄂城才发现刘备其实早就在等着汉王的召唤。说来还是当年的事情影响太深,以至于互不信任,根本没有任何交流。其实刘征若是当时刘备初次致书表示悔意时就有回复,那么刘备很可能早就已经叛吴归汉。那样的话,整个大局也就随之改变了,刘征或许不必经历洛阳重挫。 第一千四百章 孙权责军 在诸葛亮的建议下,刘备出人意料的竟然愿意将妻儿送去长安表示臣服之心,这一点既出乎庞统的意料,肯定也会让刘征大吃一惊。 事情谈妥,大家都很高兴,刘备当即修长书一封并劝进之策,尽述己意,庞统也不多留,随即便带着刘备的书信一路往长安回去! 且说东吴这边,孙静扼据下雉,只守不攻。孙权听了胡综谗言,对鲁肃愈加不满。胡综领了孙权王命,离了寿春,当即便往下雉而来。 孙静集丹阳、豫章兵马数万于下雉,排布山水之间。营垒水寨与江北寻阳相连,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下雉所在,在今湖北阳新县附近。寻阳所在,在今湖北黄梅县西南。此二地各为群山端口,下雉乃罗霄山脉北端,寻阳为大别山南端,两地带山夹江,是荆州与扬州分界 之处,更是江东西面屏障所在。 孙静扼守此处,既据有险要山势,又以江东精锐水师截断江面。刘备虽有水陆五万人马,又有诸葛亮为军师,一时却也无计可施,不得寸进。 胡综前来督战,先是到了江北徐琨营地。徐琨是孙权从寿春派来,是孙权亲部人马,胡综这是先要取得徐琨支持,然后才来见孙静。 孙静进驻下雉之后,立即便下令高筑营寨城墙,不使刘备有任何可乘之机。 胡综带着孙权授予的督军符节,径入孙静营中。孙静听闻书部从事胡综携上命而来,只得出迎。 是时孙静部下有全柔、吕范、张承等人,孙静将胡综迎入营中,随即便召集了部下众人都来见过督军。 胡综问道:“主公命将军迎战刘备,不知将军为何却止步于此?” 孙静,字幼台,乃是孙坚之弟,就连孙权也得叫孙静一声叔父。在孙静面前,胡综还是不敢放肆的,连说话的语气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孙静出于礼节,迎接了胡综,却不想胡综开口便问了军情。孙静当时就心下了然,这是孙权嫌自己不够听话呀!若是放在早几年,孙静根本就不会鸟胡综,莫说是胡综, 就是孙权亲自前来,孙静也未必买他的账!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孙权继领江东已经七八年了,这七八年间,孙权已经彻底坐稳,这两年来又接连大败曹操、刘征,正是气势如虹。孙静自然也就不敢小觑自己这个 侄子,孙静比旁人更清楚自己这个侄子手段如何!莫说孙静只是孙权的叔父。“胡书部初来乍到,恐怕还不清楚眼下军情,现在正是刘备气盛之时。善用兵者,贵在审时度势。避敌锋芒,让后择机出手,方才是上上之策!我以下雉、寻阳为扼,刘备 必进而无功,久之,其军心自怠!那时我在出手,便可一举收复江夏!故此,眼下还是以守为先!”孙静解释道。 不出胡综所料,孙静果然摆出了诸多理由。胡综却不管情势如何,他哪里懂什么用兵谋略!见孙静搪塞,胡综于是说道:“胡某的确只是初来乍到,不过胡某也曾听闻,将者,令出如山!主公命将军迎击刘备,速速 夺回江夏,而将军却按兵不动,莫非是主公的命令传达的不够准确?”胡综搬出孙权的命令质疑孙静的举动,孙静听了却是怒从心起!这胡综语气虽然平和,但是话里却露着机锋,这让孙静很是不满!若是孙权当面开口责问还则罢了,这胡 综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来质疑自己!孙静当时就拉下脸来,没好气的回话道:“胡书部难道不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场态势,一夕数变!主公只叫我夺回江夏,难不成孙某还不知道如何排兵布阵不成?想 当年我与先将军征讨董卓时,先将军也未曾过问我如何用兵!胡书部难道自认为比先将军还知道兵么?” 看似是在责难胡综,其实这话多少还是有对孙权的不满之意。胡综见孙静面色阴沉,知道自己这督军的身份在孙静面前只怕是个摆设,并不堪用,于是只好换上和气面孔道:“将军息怒!胡综岂敢质疑将军用兵!只是主公命在下前来 督战,一时心急,还望将军莫怪!” 胡综低下姿态,孙静也见好就收,给了胡综下马威,孙静并不得寸进尺,以免开罪自己这个手段非常的侄儿。 “胡书部尽管放心!江夏我是一定会为主公拿回来的!只是眼下之事急不得!欲成大事,先要立于不败之地!若贸然用兵,事恐未成,若反遭其祸,那就得不偿失了!” 孙静也给了胡综一个台阶,算是礼尚往来,胡综于是暂时闭上了嘴巴。接风宴罢,胡综就这样以督军的身份留在了孙静军中。不过胡综显然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不然就太没有存在感了。而且孙权给他的命令是来督促孙静用兵的,若是不能达成孙权的命令,难免有损胡综在孙权手下的心腹地位 。 于是当天夜里,胡昭便修书一封,将孙静的表现添油加醋,快马加鞭送去了寿春。 孙权得到胡综的书信,自然是大怒!这还了得,孙静竟然如此不把自己的命令当一会儿事,这孙静到底是听鲁肃的还是听自己的?他眼里还有自己这个主公么? 至于孙静迟疑不进的理由,孙权更是不以为然。“区区刘备,竟然与我作对!他刘备手下不过乌合之众,若不能给他迎头痛击,我东吴颜面何存?且用兵贵速,刘备新窃江夏,正是立足未稳,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难 不成等刘备坐稳了江夏再动手吗?诸葛瑾!” “在!”诸葛瑾上前拱手答道。 “你即刻替我修书,责问促下雉诸军,十日内,务必有所动作!不可令刘备放肆于江夏!”孙权强压着怒火,但言语中的怒意却是显而易见。 诸葛瑾略有迟疑,问道:“孙静将军身份特殊,主公是否再考虑周全些?” 诸葛瑾意思是可以催促,但最好不要直接责问。 孙权听来却是反问道:“既在军中,何来特殊身份?当主公的难道还不能责问下属么?”诸葛瑾见孙权是真的生气了,当下闭口不言,于是执笔代书,将孙权责军之意俱陈,旋即快马送去了下雉。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拉拢全柔 下雉军中,胡综被孙静给了下马威之后,不敢再在孙静面前放肆。不过胡综可不是省油的灯,除了将下雉的情况添油加醋密报孙权之外,胡综也在暗中观察着下雉军中众 将,以其寻找到突破口,增加自己的话语权。 很快胡综便发现下雉军中情况远比自己想想的复杂,军中将领全柔、张承与孙静关系其实并不算十分紧密,只有吕范与孙静关系密切。 其实这么正常,因为全柔、张承与孙静根本就没有同生共死过。而吕范却是在孙策取江东时便与孙静共为袍泽。全柔原本是灵帝时的尚书郎右丞,董卓之乱是弃官归乡,后来孙策入吴,全柔才起兵投奔,说是投奔,其实不如说是找到孙策这个靠山。因为全柔曾为朝官,因此被孙策 任命为丹阳都尉,也算是建立过不少的功勋。 张承为张昭长子,身份也不简单,关键是年轻气盛。 此二人并不算是孙静心腹,只是战时受其调度罢了!孙静此人,身份不低,能力有些尴尬,与曹营中的曹洪大致属于同一类型。若说战功,其实真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但孙静在孙坚起家之时,便聚起了数百子弟兵相随, 因此资历十分老,由此也便得任将军,孙权迁治寿春之后,孙静得以执掌江东留守军务。 没有赫赫战功,光靠着孙氏这个身份是不足以服众。全柔、张承二人虽然对孙静也算是尊敬,但是二人心里并不觉得孙静有多大本事。 胡综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立刻心生一计。 是夜春雨未歇,全柔帐中来了个不速之客,正是胡综! 听到胡综来访,全然赶紧起身,这可是主公孙权面前的红人,得罪不得。 全柔将胡综迎进了帐内,好一番招待,胡综揣着心思而来,意不在寒暄饮酒。 酒过三巡,胡综突然问道:“据胡某所知,都尉膝下有一子,十分聪慧,可是如此?”全柔不知胡综突然提及他的儿子是什么意思,一时有些诧异,但还是赶紧答话道:“小子全琮,方才十岁,算不上十分聪慧,倒也伶俐可爱。想不到胡书部对全某家事如此 了解。” 全柔这个儿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名声可不比全柔小!江东士人见过全琮的一致认为,此子长大必有作为!全柔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是十分看重,一心要培养其成才。 胡综当然有所耳闻,这会儿也是有意提起。 听到全琮十岁,胡综粲然一笑,这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胡书部突然提及犬子,不知有何见教?”全柔不禁问道。 胡综笑了笑道:“胡某闻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令郎年少聪慧,将来自有作为。然飞鸟高翔,亦须乘风,都尉可曾想过为令郎更增羽翼?” 全柔更是不解,不过也知道胡综意有所指,于是直言问道:“书部有话不妨直说!全柔愚钝,还请书部明示!” 胡综笑的更加奇怪了,接着言道:“都尉可知主公膝下有女名曰鲁班?” 此鲁班非木匠鲁班,而是孙权与夫人步练师之女,也是孙权的长女孙鲁班,眼下正是六七岁年纪。 全柔一听,立即便察觉到了胡综的意图。 “胡书部言下之意是……” 胡综笑道:“若是都尉能与主公结为亲家,此事如何?” 果然如此!这才是胡综此行的用意!十岁当然不能结婚,但是指个娃娃亲却并无不可。 全柔心想,虽然不知这胡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若是这能与主公结成亲家,这事儿可是对自家大大有利!这种好事,谁会拒绝呢? 全柔当即对胡综拱手言道:“书部美意,全某不胜感激之至!犬子若能得主公垂青,自是他的福分,只不过全某如何能够高攀呀?” 胡综见全柔动心,当即言道:“只要都尉点头,此事不难!胡某可为都尉玉成此事!” 全柔闻言大喜,当即拜道:“若犬子真有此幸,全柔当重谢书部!” 胡综笑道:“重谢就不必了!胡某岂为私恩,此事皆大欢喜,若能成就,都尉但谢主公便是!”听到胡综这话,全柔明白了,胡综言下之意就是要拉拢自己。若自己真与主公孙权结成亲家,自然是一切唯主公之命是从!胡综这是要争取自己的支持,也是为了架空孙 静。孙权自己娶了步练师,将步氏一族拉拢在了自己身边。眼下驻军江北寻阳的徐琨,其女也是孙权的夫人。婚姻之事,从来都是政治考量。全柔虽然不是孙氏嫡系出身,但 是他早在灵帝年间便是朝官,在吴郡还是很有名望,而且现在全柔手中又有兵马,儿子年纪虽小,却有大名。胡综料想,只要自己提议,孙权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全柔仔细一番思虑,当即拱手表态道:“书部说的正是!于公于私,主公但有所命,全柔无不遵从!”得到了全柔的保证,胡综笑逐颜开,当即举酒对全柔道:“全都尉不愧明智之士也!此事若成,可谓是福荫子孙!他日主公若能平定这天下,那令郎可就是平步青云了!那 时可别忘了胡某呀!” 听到这话,全柔满心憧憬,当下开怀大笑道:“书部哪里话!我全氏一门无知恩不报之人!” 二人当下举酒互相道贺,全柔基本上被胡综给拉拢到了身边! 回到自己帐中之后,胡综立刻便下修书一封,急送寿春,向孙权提出这个建议。 孙权得到书信之后,仔细考量了一番,果然不出胡综所料,孙权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话说孙静接到孙权责问书信,心里难免感到压力,不过却依旧按照既定的用兵方略,并没有立即出击,只是拖延雨水未歇,不便出军。胡综也没有办法,只好继续等待。 没过几日,春雨突然停了,天空一下子放晴。胡综看到天气转变,再不能继续等待,否则的话,自己此行可就是白来了。于是胡综趁着孙静召集各营将校议事之时,再次提议道:“刘备占据我江夏已经多时,将军若再不出兵,只怕江夏就真的姓刘了!”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架空孙静 这次议事,徐琨亲自过江来到了孙静帐中,很明显,这就是为了催促孙静出兵! 胡综率先提出质疑,孙静一如既往的拒绝道:“刘备大军气势正盛,此时不宜与之争锋!我等还是以守为攻,待其疲弊,方才是上上之策!”胡综背后有了支持的力量,态度也变得不同起来,当即便问孙静道:“孙将军此言差矣!正因为刘备气势正盛,此时若能与其迎头痛击,其众必一溃千里!如此不但可以夺 回江夏,亦能乘胜收取南郡!刘备若失南郡,荆南四郡之地必不足保!吕蒙大都督率军南下,与将军兵合一处,便可一举将刘备覆灭!如此大功,将军难道就不心动么?” 孙静冷笑道:“难道本将军还不如胡书部知兵么?如何用兵,我自有决断!胡书部不必多言!”孙静以为自己展现一下坚决的态度,胡综便会像前几次一样,有所收敛。不想这次胡综却没有选择沉默,而是出言道:“胡某不知兵,却知势!刘备蜷居荆南多年,今朝突 然与我东吴反目,若不能趁其势未成,予以逆击,一者乃是助长其气焰,二者也有损我东吴威望!曹操、汉王尚且败于主公之手,区区一刘备,难道要无动于衷么?” 刘备相比于曹操和刘征,自然是实力大大的不如。胡综搬出这两个例子,显然是暗指孙静不如周瑜、吕蒙太多。不只是能力上不行,连胆气都差的太远! 这话说出来,等于就是将与孙静的分歧摆在了明面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的用兵方略么?”孙静怒道。“不敢!孙将军久经沙场,自然是经验老到。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扼守下雉,自然是万无一失之策。但主公要的却不只是万无一失!这一点将军却不管不顾,不知是何道理?敢问此间兵马究竟是将军的兵马,还是主公的兵马?若是将军的兵马,在下现在就可离去。若是主公的兵马,而将军却将主公的军令置若罔闻,胡某既然领命督军,自 然不能不闻不问!”胡综语气越发的强硬。 孙静不禁有些纳闷,这胡综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大翻脸,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胡综!我与主公血脉相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孙静有不轨之心?”孙静一时气急,沉声喝道。 胡综不紧不慢,拱手答道:“将军言重了!我知将军必无此意,不过将军置主公之命于不顾,若是传出去,只怕旁人难免有所议论!”孙静作为孙氏将领,在孙权明明已经下令迎击刘备的情况下,却按兵不动,若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的确是难免会猜测孙静的意图。这种事情不是孙静自己能够说明白的 。更关键的是孙静一家并非是铁板一块,无从攻击。早在孙权初领江东时,孙静长子定武中郎将孙暠便有过不服,几乎想要起兵夺权。若不是被虞翻劝阻,孙暠真的就反了 。 此事虽然与孙静无关,且后来也得到了孙权的谅解,但终究是有这么回事。怕就怕有心人旧事重提,再加上现在孙静的不听孙权指挥,恐怕孙静有嘴也说不清。 被胡综这么一说,孙静很快便清楚了胡综的言外之意,于是孙静当即转变了一个策略。以往都是孙静出声反对,旁人难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到孙静头上。 于是孙静看了看帐下众人,朗声对胡综回话道:“此事非我一人能决!实乃众将共同议定!岂是本将不顾主公军令!” 胡综就等着孙静说这句话! “将军这话恐怕不太对吧!在场的诸位难道真的都赞同将军的意见么?”胡综故意质问道。 孙静更是恼怒,见胡综这么说,孙静当即出言道:“有什么不对?你若不信,此事现在便可一决!有那位赞同出兵的,现在尽可站出来!” 孙静以为,顶多是徐琨站在胡综一边,因此十分自信,想要用大多数人的意见来压制胡综。 不料话音刚落,几乎与徐琨同时,全柔也站了出来! “末将以为胡书部言之有理!眼下雨水已然停歇,我等不该无动于衷!那刘备远道而来,且不过乌合之众,此事正宜迎头痛击!” 孙静闻言心内暗惊!这全柔何时跑到了胡综一边? 可是不只是全柔、徐琨,张承、伍隆、刘阿,还有不少其他将领也都纷纷站了出来,几乎异口同声道:“请将军下令发兵!” 这些站出来的人手下的兵马加起来,已经大大的超过了没有站出来的人手中的兵马,孙静一下子便成为弱势的一方!没有站出来的人中,仅有吕范算是有些影响力。孙静一下子就傻眼了,他万没有想到这才短短数日,军中的风向已经大变!孙静本就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其才能也平平 无奇。他哪里知道,就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面,胡综已经用尽了各种手段,威逼利诱,总之,胡综很快便拉拢到了多数人的支持! “你们……”孙静一脸的震惊,指着站出来的众将说不出话来。 “呵呵!看来是我孙静不识时务了!” 孙静冷笑一声,叹息良久。胡综有身后的众人支持,冷眼看着孙静。 “罢了!既然如此,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孙静也无能为力了,这样的局面下,孙静独木难支,没有手下人的支持,他这个领兵将军也形同虚设。只是孙静自始自终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被架空了! 打仗的岂能玩的过耍心计的!这就是将军们的悲哀!只怕也是东吴的悲哀! “既然将军同意主动出击,那现在就议一议如何用兵吧!”胡综得寸进尺的问道。 孙静抬眼怒视胡综,冷冷说道:“胡书部不要欺人太甚!” 徐琨毕竟还是顾及一些孙静的面子,于是出来调和道:“既然已经决定出兵,倒也不急在今日,各不如先行散去,各自思虑良策,明日再来商议!”虽然徐琨并不支持自己,但毕竟徐琨也是东吴宿将,老资历了。见徐琨出声,孙静于是挥了挥手,众人各自散去。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请回吴中 众将各自散去,征虏将军吕范留了下来。见吕范没走,孙静于是招呼吕范入座。孙静看了看吕范,叹息道:“想不到那些人竟然向胡不向我!子衡呀,你是个厚道人!” 吕范其实也已经四十岁了,但孙静年纪更大,孙静仅比孙坚小三岁,眼下已经年过五旬!是东吴为数不多的老将。 “现在的年轻人都心高气傲,恨不得立即便能上阵取功!他们哪里知道战事之凶险!”孙静不由得感慨道。孙静的感慨的确是现在整个东吴的现状。除了程普、黄盖、韩当,整个东吴军中还是年轻将领居多。由于孙策、周瑜等人都是年少成名,孙策二十岁领兵扫江东,周瑜三 十岁大破曹操,这些事迹都助长了东吴年轻将领的野心!谁都想着成名要趁早,建功立业不须年高!一个个像是拽不住的野马,一不留神便脱缰狂奔! 可是他们不知道,大战一开,生死无度!孙静毕竟是经历过许多的人,他知道战争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只是比谁更有勇气。 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孙静感到十分的焦虑,这分焦虑不只是因为这些人没有支持自己,而是因为孙静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了迫不及待的表情,这绝不是什么好征兆! 作为为数不多的老将,尤其是还是从孙坚时代过来的老将,孙静难免心生感慨。 吕范私下里与孙静关系良好,没有外人在,吕范称孙静为兄。 “幼台兄呀,有一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吕范问道。 孙静不禁问道:“你我之间,不须客套,子衡有话直说无妨!” 吕范略加沉思,继而言道:“眼下这军中多向胡综,个个跃跃欲战,幼台兄恐怕是不好统御呀!” “谁说不是呢?哼!”孙静不禁冷笑道。“兵法有云,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眼下军中存在分歧,恐怕于军不利。为大事计,必有一方做出妥协不可!”吕范很沉稳老到,这也是他能够位列征虏将 军的原因之一。 闻听此言,孙静不禁抬头问道:“还要如何妥协?我都已经同意出兵了!” 吕范却是叹了口气道:“胡综虽然跋扈,但方才胡综话却也有值得深思之处呀!幼台兄难道没有注意?” 孙静一时不解,疑惑的看着吕范。 吕范继续说道:“方才胡综曾问幼台兄,这兵马到底是谁的,这话可是值得深思呀!” 孙静顿时一惊,急忙问道:“子衡为我细说!”吕范于是说道:“此战祸福未知,胜则功在胡综,败则难免归咎幼台!且幼台父子四将,各有兵马,恐非福分,幼台何不急流勇退,既保全一身清名,也可免去主公猜疑! ”孙静有五子,四子孙奂、五子孙谦尚且年幼,但是其长子孙暠、次子孙瑜、三子孙皎却是都已经领兵,再加上孙静自己,父子四人俱在军中,各拥兵马!现在是被孙权所 倚重,可是一单孙权起了疑心,那不就是祸患的由头吗? 被吕范这么一提醒,孙静猛然醒悟! “子衡所言甚是!若非子衡,孙某竟不悟也!” “既知隐患所在,不如绝其未发,幼台兄不妨趁此机会,将兵事尽委他人。一者可以消弭军中分歧,二者也可以全身而退!”吕范当即提出建议道。 孙静沉思良久,终于言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我这就上陈主公,请回吴中!” 孙静突然又问道:“那子衡兄是何打算?” 吕范回话道:“但尽职责而已,我非幼台,没人会猜忌吕某,也没人会构陷吕某!我曾受孙伯符厚恩,理当报之!幼台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诚如孙静说的那样,吕范始终是个厚道人,这种时候他若跟着孙静离去,未免太不给孙权面子,而且也会动摇下雉军心,这并非吕范所愿。 于是孙静当即修书一封,派了快马,加急送往了寿春。 寿春吴王府中,孙权接到了南阳捷报,由于吕蒙率大军回援,宛城的程普化险为夷,如今关羽已经退守襄樊。只要有捷报传来,孙权总是很高兴的。 不过当孙静的书信送到孙权手中时,孙权的脸却是冷的下来。 “孤这叔父,到真是给孤面子!不过是责问了他几句,这就要甩手不干了!” 孙权还以为是自己前面那分责问,却不知孙静已经被胡昭架空! “主公!临阵换帅,恐怕有所不妥!孙静将军请回吴中,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诸葛瑾进言问道。 “委屈?难不成你是说孤委屈了他?”孙权不禁冷道。 “孙将军与主公乃是血亲叔侄,主公岂会委屈了孙将军。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孙权不禁问道。 诸葛瑾欲言又止,他知道孙权派去的胡综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可以相见胡综在下雉会有什么样的作为。但是碍于孙权对胡综的宠信,诸葛瑾却是有些不好说话。 “有什么话就只说,不要遮遮掩掩!”孙权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诸葛瑾于是拱手道:“前两日主公议与全柔结为姻亲,此事可是胡书部进言?” 孙权坦率的答道:“不错!全柔有子聪慧过人,胡综建议孤将其招为郎胥,有何不妥?”“并无不妥!只是此事发生在此时,却是耐人寻味!全柔掌管一军,胡书部此时上陈此事,恐怕另有他意。主公何不再详细问询下雉情况,然后再做决断?”诸葛瑾在自己 的能力范围之力,尽可能的辅正孙权。不过孙权态度却是很“爽快”!当即言道:“子瑜不必多说,孤心中有数!既然孤这叔父不愿担当大事,那就遂了他的愿!传孤命令,令督军将军徐琨接掌下雉军务!限期十 日,克复江夏!”看到孙权是这个态度,诸葛瑾立刻便明白了,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胡综一人所为,孙权其实是知情的!如此看来,这个结果也是孙权早就料算在胸的!他就是要趁此机会夺去孙静的兵权,让其回乡养老!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胜负得失 看到孙权的态度,诸葛静明白了,这一切其实都是孙权的算计。现在孙静主动将兵权交了出来,孙权又怎么可能不会收下呢?这正是孙权梦寐以求的事情!自此,孙氏家族内部的威胁,基本上就已经扫清了。孙坚三兄弟,兄长孙羌早死,唯有孙静尚在,资历又老,一门父子四人掌兵,孙权始终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现 在孙静自己主动隐退,倒也免得孙权再多出手段。 孙静隐退之后,孙氏一族再无孙权长辈,平辈中都不足以对孙权构成威胁。解除了家族内部的潜在威胁,孙权当即便催促徐琨、胡综出击刘备,他无法容忍刘备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曹操、汉王数十万大军都不在话下,一个小小的刘备却跳了出 来,若是不能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踩死他,那东吴颜面何存? 孙权已经被接连的胜利和暴涨的地盘冲昏了头脑,现在的孙权野心无以复加,傲慢已经开始悄悄的占据了上风。孙权的回复被快马加鞭的送回了下雉,孙静没想到孙权竟然这么快就核准了自己的请求,心中不免有些悲凉,可是事情既然已经都走到了这一步,多说无益,强留也不合 适,于是当即便将军中兵符印信交接给了督军将军徐琨,随后自己只带着亲信数百,离开了下雉军营,一路乘舟东下,回到了吴郡吴中。 胡综眼看着孙静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一旁的吕范看在眼里,表情却是十分冷淡。从孙静手中夺取了兵权,胡综与徐琨当即便计议着大军开拔向前进逼刘备而去。其余众将见到孙静已经离去,自然更加有意讨好胡综、徐琨二人,于是个个都唯命是从, 无有异议。 鄂城城中,刘备抬头看了看天,天气已经转晴,春风开始吹起。 “寒意顿消,暖风熏得人醉!孔明呀,你看着天气转暖,咱们是不是该考虑如何继续进军了?” 刘备并不仅仅满足于得到江夏,这次两路出兵,兴师动众,除了为汉王解围出力,刘备只得到了江夏一郡以及襄阳数城,这样的战果只能说是一般。最关键的是,刘备深知现在孙权已经腾出手来,汉王、曹操大战方罢,暂时应该是不会再动兵戈,孙权必定会调集各路人马,围攻自己。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刘备 坚定的认为,必须要攻入豫章,攻陷柴桑,这样才能对孙权造成心理上的打击,也才能在心理上气势上占据优势,此为以攻为守。 诸葛亮见刘备跃跃欲战,不禁笑道:“主公不必着急,只怕不等主公出兵,吴军便将攻来!”闻听此言,刘备不禁一愣,问道:“孔明此言何意?那孙静引军据守下雉、寻阳,扼我东进之途已经长达半月之久。观其阵势,显然是打算稳守门户,并不急着取回江夏呀 !”诸葛亮却是摇着羽扇笑道:“主公只见其一,不见其二!孙静知道避主公锋芒,孙权可未必愿意呀!以孙权目前的状况来看,连败曹操、汉王之后,其心已经飘飘然也!必 不将主公放在眼里!他能容忍主公久据江夏么?孙权此人,素不知兵,野心却是不小!在下敢跟主公打赌,不出三日,吴军必来!” 诸葛亮抬头看了看艳阳,心中已经有了预见。 刘备面露疑色,不过对于诸葛亮的神机妙算,刘备可是早已领教过了,见诸葛亮神情笃定,刘备于是说道:“孔明既然有此料算,想来必也已经准备好了对策!” 诸葛亮轻笑一声道:“主公请随我来!”说罢便将刘备请进了大厅之中,来到了沙盘之上,诸葛亮羽扇划指其上道:“吴军若来,必水陆并进!其水军战船坚利,士卒精习水战,天下无出其右,此不可与之争锋也 !”刘备点头表示同意,天下水军,的确是没有能够比得过东吴的。尤其是刘备手下这支水军,荆州本部也只是半吊子,再加上收编的曹操青徐水师,士卒南北皆有,将校一 直都难以形成默契,这一点原因使得刘备的水军战力一直难以得到大的提高。反观东吴水军,自孙策时起便开始形成整军战力,迄今已经十余年。 “如此说来,孔明预备在陆上与吴军争胜?”刘备不禁问道。诸葛亮点头道:“不错!吴军有舟船之利,避实就虚方才是上上之策。从下雉至鄂城,陆路沿途山岭沟洫纵横,正是用兵之地!我料吴军必走鹿耳山,绕至西塞山背后,此 二山之间,便是我歼敌之所!” 刘备顿起疑虑道:“我军只五万兵力,步卒不过两万,若欲聚歼吴军陆路,除非再从水军调兵。若是如此,水军将更不能敌,一旦东吴水军攻破我水寨,鄂城必不可保!” 对于诸葛亮的计划,刘备有些困惑水陆两路,但凡有一路出现问题,鄂城大本营一旦陷入危险之中,势必会牵动全局。 诸葛亮知道刘备肯定会问这个问题,不禁笑了笑道:“我有一计,可解此忧!” “何计?”刘备急切的问道。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淡淡的说道:“弃鄂城,虚水寨,全军上岸!” “你说什么?这不等于是将鄂城拱手送人吗?”刘备惊讶的问道。 “不错!鄂城就是送给吴军的!”诸葛亮淡然笑道。 刘备更是不解:“孔明何出此计?” 诸葛亮道:“若欲聚歼吴军陆上兵马,非合全军之力不可!若是两线对敌,这两线皆无必胜把握!与其如此,不如举全军之力求取一胜!” “一胜一负,岂不是徒劳无功?”刘备不解问道。 诸葛亮道:“主公只见胜负,岂不见得失乎?” “孔明快快为我分解!”刘备急问道。“我取陆路之胜,让吴军水路之利!吴军取鄂城,而主公败其陆路之后,顺势挺进下雉,据其关寨!断其粮道支援!此为关门打狗!虽然双方只是换了个驻地,然吴军距我 南郡尚远,且又是逆水行舟!而我军却已经迫近柴桑!”诸葛亮淡定笑道。刘备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鄂城于我失之不可惜,下雉却是东吴命门!若攻取下雉,东吴全境震动!进据鄂城的东吴水师必定也待不长久,只能退兵柴桑!”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空营以待 刘备听到诸葛亮的解释,当即便明白了过来。诸葛亮继续说道:“表面上看时一胜一负,旗鼓相当,但这一失一得之间,于主公却是占尽地利!且如今主公与汉王已经达成何解,关将军镇守襄樊,而张将军却是可以调 用!与吴军开战之前,为防意外,主公可急令张将军率一部人马东下前来相助!若吴军一时不肯退,主公再分一军回击,与张将军复取鄂城,必不在话下!” 听了诸葛亮的用兵方略,刘备终于展颜笑道:“运筹帷幄之中,孔明足与张良比肩!” 于是刘备当即按照诸葛亮的主意,立即便向驻守武陵的张飞发出了调令,张飞得到命令之后,当即从武陵三万人马中分出两万,亲自带着一路顺江而下,直往江夏而来!鄂城这边,刘备下令水军上岸,仅留刘虎率五千人在水寨虚张声势,用以迷惑吴军。登岸的两万余水军士兵则交由诸葛亮亲自安排,秘密隐入了鄂城南部山间,预备做奇 兵之用。刘备亲自带着魏延、李严两营,共计两万步卒作为中军,等待与吴军陆路兵马接战! 建安十三年春二月中旬,徐琨亲自领东吴水军,陆路兵马则全部交由全柔、胡综二人统御,两军同时西进,向驻军鄂城的刘备发起了主动进攻!徐琨将陆路兵马交给全柔,正是由于胡综的举荐,全柔由此对胡综更是感激不已!虽然名义上是全柔领兵,但全柔事事都会找胡综商议,必先征得胡综同意,然后才会发 布命令。 全柔带着两万多人马从下雉起兵,一路西行,果然不出诸葛亮所料,全柔规划的进军路线正是先往鹿耳山走! 吕范听闻此决定,深感不妙,急忙来寻全柔、胡综。 二人正在帐中计议,畅想着如何击败刘备,见吕范到来,全柔不禁问道:“吕将军所来何事?” 吕范上前拱手问道:“听闻将军已经下令往鹿耳山进发?” “不错!此乃我与书部商议之后共同拟定!”全柔答道。 吕范一听,急忙进言道:“鹿耳山要道,那刘备岂能不知?知而必有防备!将军切不可贸然从此进军!请将军令划他途!”全柔还没有说话,胡综便道:“此一节不劳吕将军费心!我与全都尉早就想到了!那刘备兵力有限,据报其步卒不过一两万人,既要守鄂城,又要分兵防犯道路,彼寡我众,不与其正面一击,难不成还让我虎狼之师鼠窜间行?此战便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那刘备,我东吴精兵要堂堂正正的击败他!如此足以震慑刘备三军,接下来进取荆襄各 郡也就势如破竹了!” 胡综想的十分天真,但是说的却是冠冕堂皇。 吕范心急,言道:“书部真乃迂腐之言也!兵者诡道,兵不厌诈!凡战,必尽地利,得天时,为求一胜可不折手段,缘何却要避虚就实,自找麻烦?吕某实在不敢苟同!”全柔见吕范说话有些冲了,于是出来缓和道:“吕将军言重了!将军有所不知,此战不止关乎江夏,更关乎荆襄全局,欲灭刘备,先破其军心!示其以我军之威,不便诡诈 之计!” “正是此意!以我军之健,若不能正面击溃刘备,岂不是示刘备以弱?两军对垒,一战而胜,摧枯拉朽,此之谓攻心为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胡综竟然俨然是兵略大家,说的头头是道。吕范谈的是战术上的问题,胡综却以战略上的臆想来反驳吕范。 论嘴皮子吕范当然不及胡综,一时竟语塞! “吕将军哪!眼下正是两军即将交手,你可不要闹情绪,坏我军心呀!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将军可明白?”全柔又说道。被全柔这么一说,吕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否则就得背上败坏军心的罪过了!而且,就目前的情势来看,倒也不是完全不可以走鹿耳山。胡综说的也没错,吕范也认为刘 备拿不出太多的兵力来驻防鄂城东南。 “好吧!既然二位决意如此,吕范遵命便是!”吕范只好告退。 吕范走后,胡综哼笑一声道:“为将者,目之所及,岂能只在一城一地!吕范难堪大用也!还是全都尉深明大义,知道主公的心思!” 却说徐琨,领着吴军精锐水师一路逆水而行,前方小舟来报。徐琨问道:“敌情如何?” 小舟斥候回报道:“刘备军水寨距此已经不足二十里,并未出港!” “并未出港?那就是说刘备要据寨坚守了?”徐琨笑道:“看来这刘备也知道我东吴水军天下之冠,这是要做缩头乌龟,躲在水寨里面不肯出战了!” 此时部下张英、祖郎等遣人来问,是否继续前进。 徐琨当即道:“传令下去!刘备不敢出战,那便将其聚歼水寨之中!令张英率部为前军,祖郎、樊能为两翼,全军呈雁形包围刘备水军!” 徐琨令下,楼船上旌旗挥动,四方令舰将徐琨命令传了下去,张英等人接到命令当即变换阵型,一路直冲刘备水寨而去! 时东风已起,吴军虽是逆水,却是顺丰,楼船走舸在水面上迅疾如飞,很快便杀到了刘备水寨之外! “将军!你看!” 作为前军的张英率部杀至刘备水寨前,左右遥望水寨,却只见旌旗战船,不见刘备军将士踪影! 张英举目眺望,果然水寨之中一片死寂,除了迎风猎猎的旌旗,以及整齐排列的战船,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张英顿时起疑,赶紧下令战船停下。 “来人!速速前去探明敌情!” 张英觉得可能有诈,不敢轻易再向前进,于是便派了一队走舸,先去探查敌营虚实。 走舸鱼贯而前,驶近了刘备水寨,停顿了一会儿,又直接划了进去,没过多久,便有一叶走舸回至张英楼船下。 “怎么回事?”张英疑惑问道。 走舸上小将抱拳道:“禀将军,这是一座空营!营中并无一人!” 张英更是疑心:“那刘备水军哪里去了?”“将军!我看是那刘备自知不敌,已经下令弃船登岸了!”左右进言道。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纸上谈兵 张英率军杀至刘备水寨之外,却发现寨中空无一人,一时起疑。手下认为是刘备畏惧不敢战,已经弃船登岸。 张英呵斥道:“匹夫之见,异想天开!那刘备既然敢与主公反目,又岂会闻风而逃,此中必有诈,大家小心行事!传令下去,各编队依次进入水寨,谨防不测!”张英原本是刘繇部下,当年曾屯兵当利口,连败孙贲、吴景,最后是孙策亲自出马才将其击败,自后收为部下。张英熟习水战,也算是究竟战事了,自然不会那么轻视敌 人。 接到命令,张英麾下各部战船开始分成数个编队,依次往前去占据刘备水寨。张英紧盯着外围,严防刘备有奇兵杀出。 正在张英准备接管刘备的水寨之时,突然远处岸上出现憧憧人影,紧接着便听到了人声马嘶之声。 不只是张英,其手下人也纷纷都看到了岸上人影,听到了岸上声音。 “将军!那是刘备兵马!”手下一指岸上道:“果然!那刘备将兵马都已经调上了江岸!” “追!速速通报徐将军,报知此地军情!” 张英这才确信刘备的确是准备在岸上开战,于是当即催促部下加紧入寨上岸,同时也派人飞报徐琨。 徐琨接到消息,恍然一惊,当即催促各部将士加速前行,等到徐琨入得水寨时,张英已经带着兵马追了出去。如此轻易便得到了刘备的水寨,其部战船几乎全部都在水寨之中,这令徐琨也很是惊讶。本以为在这江面上必有一战,徐琨都已经做足了准备,可是战场却根本就不在水 中! “张英何在?”徐琨登上岸来,立即问留守岸边的将士道。 将士答道:“张将军发现敌军人马,已经率部追了出去。” 不等徐琨将兵马全部上岸,张英已经派了人前来通报。 “战况如何?”徐琨不禁问道。 来人回报道:“并未交手,情况十分怪异,鄂城已无刘备驻军!张将军不费一兵一卒,已经夺回了鄂城!” 一听刘备竟然放弃了鄂城,徐琨猛然一惊!这水寨不见人,鄂城不见人,刘备意欲何为? “来人!速速探明刘备踪迹!不得有误!” 徐琨摸不准刘备是什么套路,急忙派出了数路探马。 监军张允上前拱手道:“徐将军,且不管刘备现在何处,既然已经拿回了鄂城,将军还是先行入城再说吧!” 徐琨一想也是,既然已经到了鄂城,刘备的水寨也都在控制之中,那就先入城再说。 就在徐琨兵发鄂城之际,鹿耳山战事已经打响!全柔、胡综不听吕范劝阻,执意要正面击败刘备。二人满心以为刘备步兵并不多,即便能够分出兵马来,也不足以抵挡自己,于是便轻军冒进,一路将大队兵马开至了鹿 耳山,正准备取道西塞,往攻鄂城与徐琨会师而去! 未曾料想,大军方才至鹿耳山下,前方探马便急来回报,言前方发现敌军,约莫数千。 胡综看了一眼全柔,问道:“全都尉可敢一战?” 全柔笑道:“如何不敢?不过区区几千人马,焉能阻我西进!” 说罢全柔转而令道:“传令各部,准备接战!” 当全柔、胡综将兵马带上前来,摆开阵势时,刘备已经等候多时!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刘备部将卓膺勒马出阵大喝一声道。 “吴都尉全柔在此!谁人胆敢挡道!”全柔立刻回应喝道。 卓膺默记了全柔之名,当即朗声回话道:“荆王在此,尔等休得放肆!若肯早降,可饶尔等不死!如若不然,定叫你有来无回!”说罢便扬长而去。 刘备?对面竟是刘备! 全柔几乎惊呼了出来,他那里会想到刘备竟然亲自率军至此,全柔赶紧看向胡综。 胡综也吃惊不小,不过很快便镇定心神,对全柔道:“此正都尉建功之时也!擒贼先擒王,此战若能擒杀刘备,取荆州之功非都尉莫属!” 话还没有说完,但听得本阵两翼躁动,全柔猛然一惊,急忙喝问道:“来人!发生了何事?” 很快便有将士打马来报,言两翼皆出现了刘备兵马,正准备发起冲击!全柔心里开始有些慌了! “看来这刘备是倾巢出动,有备而来呀!不如暂且罢下,牵制刘备,等待徐将军取下鄂城,再与刘备交战!” 全柔毕竟不是白痴,眼看刘备这阵势像是要拼死一搏,全柔心中并无十分把握,于是便想到自己这边可以先拖住刘备,只要等到徐琨拿下鄂城,刘备便不攻自破了!然而胡综却是不同意道:“都尉此言差矣!我看刘备不过乌合之众,此必是倾巢而出,此时不战,更待何时?若能一举破之,都尉将威名大盛!且我等秉奋勇之志,携王者 之师,将士愤慨,正是气盛之时!机不可失,时不我待!正当与刘备雷霆一击!必可破之!”胡综满心以为自家是来夺回失去的土地,将士必定个个同仇敌忾,愤怒至极。而这同仇敌忾的愤怒,正当时取胜的核心要素!狭路相逢,气盛者胜!于东吴是正义之战, 刘备手下人马绝没有如东吴这般的死战之心! 兵者,气为先!气盛则势胜,势盛则无往不利!这就是胡综对战争的认知。 这话当然也不算错,可却难免有纸上谈兵之嫌!当个理论经验还可以,真要用到战场上,那就是愚不可及了! 此前胡综说的头头是道,全柔甚至以为胡综对战事很有见解,可是两军阵前,再听到胡综这番话,全柔心里却是一咯噔,原来这胡综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懂! 对面刘备听到来人是全柔时,不禁笑道:“莫非东吴无人耶?竟如此小瞧我刘备!传令下去,但见敌阵慌乱,即刻准备出击!”全柔在东吴这边的确是不算什么。可是现在的孙权也派不出什么大将出来,孙权麾下的战将,现在基本上都在吕蒙手下,正与关羽对峙襄樊呢!东吴十二虎臣,七个在跟关羽较劲,韩当、陈武、董袭三人驻守颍川,周泰、蒋钦拱卫寿春,没有一个能够抽调出来。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全柔大败 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吴军无大将,全柔做先锋。 本以为是以众临寡,却不料刘备倾巢出动,已经将兵马遍布在鹿耳、西塞之间,就等着吴军到来! 胡综言多而失,终于在全柔面前露了底。全柔好歹还是经历过不少战事的人,可是现在看出胡综的浅薄,恐怕已经晚了一些! 胡综力主与刘备决战,全柔这次可不想在顺着胡综的意思了! “传令!三军徐徐后撤,暂不与敌接战!”全柔不顾胡综,立即下令后撤,准备等刘备两面遇敌时,再出手攻击。 然而一切已经迟了!从吴军进入鹿耳山时便已经迟了! 诸葛亮早已带着刘磐、傅肜、陈式、高翔等人对吴军形成了迂回包围! 刘备两万步卒,加上上岸的两三万水军士兵,总计四万余人,已经张开了一张大网,全柔带着的吴军便是这张大网中的鱼虾,已经无路可逃! “报!”随着一声长报传来,一骑自军后飞奔至全柔面前。 “何事惊慌?”全柔急忙问道。 “启禀将军,我军身后突然出现数路敌军!咱们被包围了!”探马满头大汗,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 全柔一听,顿时冷汗也下来了! “那刘备哪来的这么多兵马?”胡综喃喃自语道。 全柔脸色阴沉,不禁叹道:“哪儿来的已经不重要了,刘备这是要一口将咱们囫囵吞下呀!” 这边全柔、胡综惊魂未定,那边诸葛亮已经指挥兵马从后发起了攻击! 但听得鹿耳山外四处喊杀声隆隆响起,如同春雷乍响!整个战场似乎阴云密布,一股迫面而来的杀气已经如同狂风席卷整个吴军阵中! “杀呀!” …… 随着从后而来的刘备军呼啸杀来,整个吴军阵中一下子便慌乱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给震慑了心魂!一时张惶无措! “怎么办?”胡综一下子也慌了,刚才的气定神闲睥睨天下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全柔急的满头大汗,不耐烦道:“还能怎么办!杀呀!” 随着全柔一声令下,吴军将士只得硬着头皮迎上! 另外一边刘备远远的看着吴军开始慌乱,卓膺道:“主公,该出手了!” 刘备按住道:“不着急,再等等!” 刘备要等的是吴军彻底乱作一团,然后一举将其歼灭殆尽! 诸葛亮指挥的四路人马分从四处杀出,直捣吴军身后!吴军还没有调转过来,便已经遭到冲击,阵势不成,将士乱窜。 诸葛亮立足高处,远远的看着山脚下两军厮杀,马谡不禁笑道:“我当吴军有多厉害,原来不过乌合之众!” 马谡自诩熟知兵法,向来十分自信,看到吴军乱成这样,不禁起了讥笑之意。 一旁的马良却是不喜道:“幼常休得轻视!此非吴军不利,乃是先生妙算也!” 马良为人稳重,到底马谡有才但却容易轻敌,这一点马良一直都很是担忧。 诸葛亮笑道:“吴军利在水师,陆上作战,实乃外强中干,幼常说的也不无道理!”诸葛亮对年轻的马谡很是看好,因此不吝夸赞之词,他甚至认为,马谡这种藐视一切的态度实际上乃是其自信的体现。至于马良想要马谡更加沉稳,诸葛亮认为随着阅历 增加,马谡自然会有所转变。现在马谡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不宜压制他的自信。 吴军的确慌乱,但并没有一触即溃,尤其是吕范所部人马,在遭遇偷袭时,很快便聚拢了起来,结成了数个小阵,虽然是各自为战,却也能够保持稳固。 诸葛亮在山上看见这一幕,不禁有些诧异,一指山下问道:“那是何人?如此情势下,依然败而不乱。” 马良当即一挥手,立马便有一骑飞下山去,很快便来回报道:“吕字将旗!” 马良于是回话诸葛亮道:“想来当是吴将吕范!” 听到是吕范,诸葛亮点了点头道:“此人不失为一将才!传令下去,务必生擒!”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各路兵马接到命令,纷纷抢攻吕范! 全柔这边应对乏力,早已经是支撑不住,突然敌军纷纷向吕范攻杀而去,这边压力顿时减小了许多。 全柔正在庆幸之时,那边刘备已经出手了!随着刘备一声令下,魏延当先率部从右翼杀出,直扑吴军而去!李严闻得命令,亦是率部从左路堵截! 诸葛亮这边只是杀了吴军一个措手不及,若论战力,那还得看魏延! 但见魏延一马当先,挥舞着大刀冲入吴军阵中,挡道者死,拦路者亡!魏延之勇,堪比上将!刘备阵营之中,恐怕也仅有关羽、张飞在魏延之上! 魏延善养士卒,此人不贪钱财,不贪享乐,要的只是施展才能,因此手下人都对魏延十分倾心,战力十分可观。 魏延冲入阵中杀的吴军七零八落,一时间,众多吴军避之不及!全柔与胡综居于阵中,眼看着魏延气势汹汹杀来,几乎无人可挡。 这是胡综第一次亲历战场,看见战场上血肉横飞,凄惨嚎叫之状,胡综已经被吓破了胆! “全都尉!这可如何是好?”胡综紧紧的跟着全柔,着急忙慌的问道。 全柔一脸的铁青,仔细看了一眼部下人马,眼看着阵势已经不成,回天乏力,全柔只得叹了一气道:“撤!冲出去!” 当即全柔便也顾不得许多,只带着身边一些亲近部将,便与胡综向后冲杀出去! 军中主将,却是临阵脱逃,说出去让人笑话,可是让人笑话总比丢了性命强!魏延杀的如此凶猛,全柔知道自己不走就是等死!当下也就管不了许多了! 那边诸葛亮命令将士围攻吕范,而全柔面对的围困却是轻了许多。一番强突之下,竟然还真让全柔给冲了出去! 马良一指眼看就要逃出去的全柔,对诸葛亮说道:“先生快看!” 诸葛亮仔细看了一眼,随后悠悠笑道:“无妨!拿下这吕范就好!”诸葛亮心中自有分寸,他知道山下这些吴军之中,只有吕范有些本事。把有本事的拿下,没本事的跑了也就跑了,无伤大雅。长远来看,或许还会有些好处。毕竟庸人误事,逃出去也是误孙权的事。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魏延抗命 全柔一逃,余众更加溃不成军,在魏延、李严左右夹击之下,剩下的吴军伤亡四散,只有吕范还在苦苦支撑,可惜却已经脱身无望,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魏延杀败眼前敌人,瞧见前方将士数重,欲进且退,畏首畏尾,于是拍马上前来,正看见傅肜在,魏延于是喝问道:“何人在此!为何不早杀灭?” 傅肜见是魏延到来,于是催马上前回话道:“阵中被困的乃是吴将吕范,军师命我等务必生擒此人,是以不敢痛下杀手!”阵中被围困的吕范见到对方多次欲进不进,已经看出对方是想要生擒自己,反而更无屈服之意,杀得十分强悍。刘备军这边为了生擒吕范,已经折损诸多兵将,正是一筹 莫展。魏延闻听是诸葛亮想要生擒此人,于是便向阵中看去,这吕范手提一杆长矛,意气甚烈,毫无气馁之意。再看吕范四周地上,已经躺着不少的刘备军将士,显然是死在了 吕范的长矛下! 魏延越看越来气,不禁喝道:“战场厮杀,岂能畏手畏脚!如此下去,尚不知要枉送我多少将士性命!傅肜!我命你即刻上前挑杀此人!不得有误!” 魏延不管诸葛亮军令,心中可惜己方将士性命,当即命令傅肜下杀手。 然而傅肜却是没敢听从魏延的指令,只回话道:“军师有令,末将等不敢不从,魏将军怎敢不顾军师命令?” 魏延一听傅肜这意思是不肯上前了,此时又接连传来将士惨呼之声,魏延双眉一横,目露凌厉之色,右手紧握长刀,当即一拍坐骑,便向阵中冲了过去! 傅肜急忙想要劝阻,魏延只留下一句话道:“你等听到了军师命令,我魏延没有!” 傅肜再想追住已经来不及了,魏延已经冲进了阵中! 吕范恃敌军不敢杀自己,因此更加肆无忌惮,大开杀戒,始终不肯区服。然而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暴喝响起! “贼将休狂!看魏延取尔狗头!” 吕范猛然一惊,回头望去,正看见魏延提刀杀来!有上前阻拦的吴军将士,皆被魏延砍为两节!副将高承魏延凶猛杀来,一时护吕范心切,当即便带着几人迎着魏延冲了过去!吕范还没来得及提醒高承当心,只看到一颗人头已经落地!没了首级的高承脖颈处如喷泉 般鲜血涌出,栽落马下! 吕范更是震惊,急忙引身边数骑上前与魏延交战! 魏延神鬼难挡,提着大刀舞动的虎虎生风!锋刃及处,无不血肉横飞!率先冲上去的两人顷刻间便被魏延腰斩! “贼将拿命来!”魏延又是一声大喝,纵马一跃便跃至吕范面前,迎头一刀劈下! 吕范急忙举矛格挡,准备接住魏延大刀,只听得咔嚓一声,吕范手中长矛应声而断!魏延大刀自吕范天灵盖上劈下,吕范脑袋便像是葫芦一样直接被劈成了两瓣! 剩下的吴军见状,面色一时惨白,惊慌无措之间,皆被魏延带着手下斩杀殆尽! “畏首畏尾难成大事!可惜了死去的弟兄!” 魏延直将吕范所部人马斩杀殆尽,方才解气,于是提刀收兵。围观的刘磐、傅肜、高翔、陈式等人哑口无言! 诸葛亮在山腰上亲眼看见了这一幕,可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得叹息一声道:“魏延不尊号令,坏我大事也!” 此一战吴军除了逃跑的全柔、胡综等部,其余的几乎全部被聚歼在鹿耳山北,西塞山南! 厮杀终了,刘备引军来合,各部人马合于一处。魏延本以为诸葛亮会在刘备面前指责自己,不想诸葛亮来后,却未置一词,仿佛没有那回事儿一般。 刘备见这一战大胜,于是笑对诸葛亮道:“孔明妙算,吴军陆路精锐折损殆尽,我军有此大胜,真是大快人心呀!” 诸葛亮上前拱手道:“若在下所料不错,此时吴军水陆已经进据了鄂城,主公还是赶紧下令向下雉进发吧!” 刘备点头笑道:“好!魏延听令!” “末将在!”魏延闻声出列。 “将军英勇,现命你率部为前,速取下雉!”刘备见魏延厮杀的十分剽悍,吴军望之生畏,于是当即便又任命魏延为前锋,马不停蹄,立即向下雉杀去。魏延当即领命,便领了本部人马先行。刘备又命李严率部留守鹿耳山,一边清理战场,一边构筑营垒寨防,谨防已经占据鄂城的吴军从后杀来。而刘备自己则与诸葛亮率 部跟在魏延之后,一路向下雉而去。 行军路上,诸葛亮与刘备并肩而行,这才向刘备提及魏延不顾军命,斩杀吕范之事。 刘备闻言大惊,不禁问道:“孔明为何定要生擒那吕范?” 诸葛亮道:“主公岂不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眼下主公麾下可有一人熟知东吴兵马详情?” 被诸葛连这么一提醒,刘备恍然大悟。的确,刘备虽然依附东吴多年,但是实际上两家来往并不多,刘备手下没有一个人与东吴有瓜葛,更别说是来自江东的将领。 刘备阵营的构成,主要是汝南贼寇、荆襄刘表的旧部,以及招降的曹操青徐水师。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刘备这边真的没有人熟知江东兵事。 诸葛亮有意要生擒吕范,便是想要在擒住吕范之后,以功名利禄,以巧言说之。若是能够招降吕范,那对接下来的战事可就十分有利了!吕范久在江东,对江东的将领、兵马构成、战力强弱、兵屯情况等等各方面都是清楚的很。只要是能够说动吕范投靠刘备,无异于如虎添翼,得一人可抵万人!而且从吕 范临阵不乱来看,这吕范确实也是个人才,留下来必能有用。 可惜魏延不识诸葛亮用意,一怒之下竟将吕范斩杀! 刘备体会到了诸葛亮的用意,不禁叹息道:“方才孔明为何当着魏延的面陈说此事?”诸葛亮也叹可口气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下雉未得,不便自乱军心!魏延勇则勇矣,就是偶难节制。此人善养士卒,部下皆能效死。排兵布阵也算出类拔萃,可惜大局 观不足。不知今后祸福呀!” 听到诸葛连对魏延的评语,刘备嘿然。其实在刘备心里,对魏延还是很看重的。毕竟魏延的本事是摆在明面上的,谁都可以看得见。在刘备心中,魏延是仅次于自己的二弟三弟的。在目前这种处境之下,刘备肯定还是需要有魏延这样人的为爪牙之士。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胡综脱身 魏延不顾诸葛亮军令,可惜了吕范,先被全柔、胡综所坑,又枉死在魏延刀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诸葛亮清楚吕范的为人,恐怕就不会觉得这么可惜了。因为即算是诸葛亮擒住了吕范,想要吕范改弦更张为刘备效力,那也几乎没有可能!吕范此人,算是最早一批追随孙策的宿将。吕范本是汝南人,后来避难至寿春,因而结识了当时还在袁术手下的孙策,被孙策以礼相待。吕范认为孙策是个英雄人物,即 便孙策此时还只是依附在袁术手下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将,吕范也义无反顾的将自己仅有的百余名门客送给孙策。 单论资历,吕范甚至还在周瑜、鲁肃之上。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孙权掌事之后,吕范并不得重用,因为孙权需要扶持属于自己的力量。 可叹吕范,终究还是为孙氏而死! 且说全柔、胡综等人,突出重围之后,一路急奔回下雉,下雉仅有三四千军留守,加上全柔等人带回来的,总数也不足五千。好在暂时脱离了险境,捡回了一条命。 众人惊魂未定,军士士气无比低落,看到此情此景,全柔一时悲凉! “战败若此,还有何面目回见主公啊!” 之前跑的时候是本能反应,安定下来之后,全柔不免心生悔愧之意,这才意识到自己铸成了大错! 胡综也是胆战心惊,从来没有亲历过战场厮杀的他,这一战显然是给了震撼教训! 此刻胡综心里正在寻思着自己回去要如何复命才能保住孙权对他的信任,至于此间的胜败得失,那已经不是胡综首先考虑的事情。 全柔唉声叹气,胡综心神稳定下来,这才问道:“都尉接下来如何打算?我看过不了多久,刘备的兵马便将杀到下雉。” 全柔也知道,刘备肯定是不会放过乘胜追击的机会的。 “你意如何?”全柔转头问胡综道。 胡综想了想回话道:“下雉至关重要,不容有失,然眼下兵马不足,只怕是难以抵挡!若是再丢了下雉,我等真是无颜再见主公了!” 孙权才答应将女儿许配给全柔之子,全柔心中更是惭愧,于是当即对胡综言道:“书部放心,全柔就是死也要守住下雉!” “兵马不足,为将奈何?”胡综盯着全柔问道。 全柔想了又想,于是对胡综言道:“柴桑距此不远,当从柴桑急调兵马前来相助!此事刻不容缓,已经来不及禀明主公,必得一人前去调兵!” “谁人可以不经主公之令,调动柴桑兵马?”胡综问道。 全柔一番思虑,将目光锁定在胡综身上,当即对胡综言道:“此事非书部不可!书部为主公近臣,又有主公授命,情势紧急,想来唯有书部可以!”胡综暗里大送了一口气!这正是胡综想要全柔亲口说出来的话!其实方才胡综循循善诱,故意发问,目的就是想要让全柔主动提出来让自己离开下雉这个危险的地方。至 于调兵,那都是后话,不想死在下雉,才是胡综首先考虑的事情。 全柔不知胡综设下的圈套,果然按着胡综的预想说出了胡综想要听到的话。 胡综装作面露难色道:“还是都尉前去调兵吧!就让胡某在此留守!” 全柔慨然道:“这是何话!书部难道是看轻全某么?不必再议了!事不宜迟,书部赶紧前去调兵吧!” 胡综虽然内心是想着逃出这个危险地方,不过对于全柔的慷慨之语,胡综心里还是有些敬意的。于是胡综对全柔拱手拜道:“都尉真忠肝义胆也!” 全柔被胡综这么一夸赞,顿时豪气更盛,于是拱手对胡综道:“下雉情势难料,若全某不能得生,还望书部看在你我交情,照护全某一家老小!” 胡综起身拱手再拜道:“都尉放心!担忧胡某一日,必不负都尉所托!” 胡综耍了心眼,全柔被卖了还不知道,竟然还将胡综视作可托家小之人! 于是胡综孤身离了下雉,一路往柴桑而去!而全柔却带着手下人马,准备迎战刘备的追兵! 且说柴桑这边,张纮奉命留在旧都柴桑,自刘备进军江夏,孙静引军前驻下雉之后,张纮便立即发动豫章全郡,开始从豫章郡中各县征召兵马。等胡综达到柴桑时,张纮已经从郡中各处征召了上万人,全部都屯结在柴桑附近。虽然都是紧急招募而来,行伍也有些零乱,但胡综看到城外四处屯营,心里还是觉得安 全了许多。 张纮正等待着下雉军情消息,府门外即有小校来报,言下雉督军书部胡综求见。 张纮当然早就知道胡综被孙权派到了下雉督军,然而这种时候胡综不在下雉,却来到了柴桑,张纮顿觉不妙,赶紧道:“快请进来!” 胡综是孙权面前的红人,可是在张纮面前,却是不敢妄自尊大!被人引进府中,见到张纮,胡综赶紧上前拜道:“胡综拜见东部!” 东部是江东人对张纮的尊称,孙权都不能直呼张纮名讳,而是尊称他为东部,胡综自然更是如此。 张纮一见胡综,惊讶问道:“胡书部何以至此?莫非下雉军情有变?” 胡综跪在地上抬起头来,拱着的手没敢放下,一脸的急切,赶紧对张纮回话道:“下雉大事不妙!请东部速速发兵相助!”张纮一听更是震惊,将再问详细情势,胡综于是便将鹿耳山大败,下雉兵微将寡等事一一说来。只不过胡综并没有将自己扰乱行军方略的事情说出来,只道是刘备太过奸 猾,自己与全柔不甚中了刘备埋伏,因而大败。 听罢胡综的话,张纮顿时心弦紧绷! “如此说来,下雉危在旦夕?”张纮喃喃道。 “正是万分紧急!”胡综赶紧接话道。 确信下雉危急,张纮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柴桑距离下雉约莫一百五六十里,急行军也得两三日才能赶到。而胡综所说的兵败之地鹿耳山距离下雉却不足百里。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放弃下雉 从距离上来说,刘备的兵马无疑是会先到达下雉。而且胡综从下雉赶来柴桑也用了一天时间。若要出兵,至少也得准备一天时间。如此一合算,前后便差距了至少三天时 间。有这三天的时间,以刘备的兵力,张纮断定下雉是守不住了! 而且柴桑现在的万余兵马都是张纮紧急征召而来,战力不济,调度也还有诸多问题,要靠这些人马前去解救下雉,莫说赶不上,就算是赶上了,恐怕也不足以抵挡刘备! “东部!下雉危急,速速发兵吧!”胡综催促张纮道。张纮沉吟了好一会儿,却是断然否决道:“下雉凶多吉少,若贸然出兵,万一不及,柴桑亦将为刘备所得,如是,则我江东六郡危矣,主公身在寿春,亦将面临危险境地! ”胡综见张纮心意已决,不会立即出兵,心里反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你道胡综真的希望张纮发兵去救下雉吗?其实胡综巴不得下雉全军尽墨,那样的话,他便可以将过错 全部都推给全柔,而自己则能够全身而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下雉的危急,却是胡综的解药。 胡综心想,也好,如此自己回见主公孙权时,也就有话可说了! “还是东部思虑深远!胡某不及,至于下雉之危,或许徐琨将军能够回救也尚未可知!”张纮点头道:“胡书部言之有理!下雉不可救,以眼下局势来看,徐将军多半已经得到鄂城,而刘备倾军深入,虽得下雉,其实已经出于孤悬之境!张某据守柴桑,若再有 一军自庐江而来,便可形成三面合围之势,或许反倒是有机会将刘备聚歼在下雉也未可知!”张纮脑子好使,很快便看清楚刘备现在是深入己境,若是徐琨占据鄂城,那就等于是一颗钉子插在了刘备的后方,加上柴桑这里,再有庐江一军前来援手,三路人马刚好 形成一个铁三角!危机危急,危险就是机会。 胡综一听,立刻便明白了张纮的意思,当即对张纮拱手道:“东部深谋远虑!此计甚妙,胡某这就回往连夜回往寿春!禀明主公,请主公发兵来合,必令刘备有来无回!” 张纮这边人手不够,正有此意,见胡综要回寿春,张纮言道:“如此甚好!只是有劳胡书部了!” 胡综赶紧拱手回话道:“东部哪里话!胡综敢效东部为主分忧,性命且不足惜,何谈辛劳!在下这就速回寿春!东部珍重!” 张纮一直留在柴桑,对于胡综在寿春的所作所为并不算太清楚,又见胡综言谈举止,一副慨然之状,竟还将胡综当成了君子。 “书部路上小心!”张纮竟然亲自起身相送。 胡综于是片刻为停留,只面见了张纮,旋即便又启程一路往寿春而去。 果然不出张纮所料,胡综才走没有两天时间,下雉的败报已经送到了柴桑!刘备部将魏延率军攻入下雉,全柔、张承等人力战不敌,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再说徐琨这边,气势汹汹而来,结果发现刘备水寨已经空无一人,又见岸上旌旗摇动,张英追上岸来,岸上人马又不见了踪影,于是徐琨进据鄂城,四散探马,西路探马 很快回报。 徐琨心中满是疑惑,急忙问道:“可曾发现刘备军踪影?”徐琨原以为刘备或是已经退向西走,回驻沙羡。沙羡原是刘备当年从汝南脱身之后,孙权送给刘备短暂的安身之地。刘备入荆州,起家便在沙羡。只是后来刘备进据荆南 ,地处江夏的沙羡也便被周瑜给收回。 然而徐琨却是料算错了!探马回报道:“末将探出四十里外,未曾发现任何刘备军踪影!” 这就奇了怪了!徐琨不禁抚须困惑良久,突然一惊! “不好!刘备必是倾军取我陆路!全柔危矣!” 徐琨终于明白过来,刘备根本就没有退的意思,以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刘备最有可能的是以全部的兵力在陆路赌胜!徐琨原知刘备此行步卒不多,思想全柔有两万余兵马,刘备又需要兼顾鄂城防御,必无法分兵抗拒全柔于道中。现在终于猛然醒悟,刘备将水军全部撤上岸来,又放弃了 鄂城,这是要倾全力对全柔致命一击!先决陆上之胜负,然后再作他图! 只是如何他图,徐琨细想之下,更是震惊! “糟糕!刘备必是奔着下雉而去!这是要断我后路!吕岱何在?”徐琨急忙唤道。 吕岱年纪不小,已经四十七岁,比徐琨年纪还大。不过吕岱资历可不比徐琨,徐琨是跟着孙坚打过仗的人,吕岱进入孙氏麾下还是在孙权继领江东之后。 吕岱闻声入内,拱手拜道:“将军召我何事?”徐琨急忙说道:“刘备无西撤迹象,必是图谋我下雉去了!你即率兵一万,速速行陆路东去!刘备必与全柔交手,你速去相助!待我安顿鄂城之后,即亲自再引一军相助! ” 吕岱一听这话,当即领命,旋即便从鄂城点了一万兵马,即时向东南道间而去! 徐琨意识到危险之后,立即加紧整顿鄂城防务,加速安排兵马,布防在鄂城周围。胡综马不停蹄,一路遇水行舟,上岸骑马,飞奔向寿春而去。路过庐江居巢时,胡综找当地县尉换了快马。县尉正好准备去拜访在居巢养病的鲁肃,便将此事告知了鲁肃 。 时鲁肃病未痊愈,不过也缓和了许多,一听此事,当即便从病榻上坐了起来! 县尉不禁问道:“将军为何惊讶?”鲁肃脑子飞速运转,立刻便将目前的情形分析了透彻。不过县尉是地方官员,此等大事,不能在地方官员面前妄言,鲁肃于是拱手道:“肃想起一些事情来,今日不便招待 ,还请见谅!” 县尉听出鲁肃的意思,于是赶紧拱手拜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将军了!在下告辞!”时鲁肃身边有故陈国相骆俊之子骆统为侍从学生,县尉走后,鲁肃立即将骆统唤来。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骆统闯营 陈国相骆俊,有文武才干,治民有政绩。当年袁术僭越称帝时,曾因连年征伐耗费无度,于是向骆俊借粮,骆俊憎恶袁术,断然拒绝,结果被袁术派人秘密杀害。 其子骆统年幼,被母亲带回江东。骆统好学,常访名士求教,听闻鲁肃称病回乡之后,立即便跑来求教,并对鲁肃执以师礼,侍奉左右,终日无怨言。 鲁肃见骆统年少聪慧,倒也很是高兴,于是便引为亲近。 骆统来至鲁肃面前时,鲁肃正好落笔。 “先生找我何事?”年轻的骆统上前拱手拜道。鲁肃将书信卷起,装入布袋之中,随后才转过身来对骆统道:“今有一急事,必得亲信托付不可!我意令你前往六安一趟,务必在明日之内将此书信送到偏将军朱桓手上, 你能否做到?” 从居巢到朱桓驻军的六安,其间两百余里,并无舟船之利,要在一日之内送到,并不容易。不过事情紧急,现在的鲁肃身边可用的信得过的人不多。 骆统听到鲁肃要交付自己重要事务,欣然答道:“先生尽可放心!骆统必不负先生所托!” 鲁肃点了点头,他相信骆统是个有毅力的人,将这件事情托付给他没错。不过鲁肃还是嘱咐道:“此信只可送呈偏将军朱桓,其余任何人等不得观看!你可记清楚了?” 骆统回话道:“先生放心!” 鲁肃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就快去快回吧!现在就走!” 于是骆统便携带者鲁肃的密信,当即离了居巢,一路六安狂奔而去! 朱桓作为江淮镇守将领之一,统兵驻扎在庐江六安,时朱桓部下有兵马万人,皆是精兵。 当胡综还没有回到寿春时,骆统已经到达了先一步到达了六安。 骆统携带者鲁肃的书信直接来到朱桓军营外,被辕门戟士拦住。 “你是何人?胆敢闯营!可知营中将军是谁?” 朱桓有威名,镇守庐江,庐江无人敢闹事! 骆统赶紧下马,上前拜道:“在下是横江将军鲁肃门生,奉先生之命,前来拜见朱将军!烦请通报!”戟士上下打量了一下骆统,见骆统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在鲁肃身边的人!戟士不禁露出疑色,突然怒斥一声道:“既是横江将军遣来,可有信物? ” 说的信物,乃是鲁肃的令牌。可是鲁肃已经没有兵权,只保留一个虚职,哪里有什么令牌信物? 骆统翻遍身上也没有办法找出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书信上倒是有鲁肃的印章,可是又不能打开来让别人看,这可把骆统给急坏了! “在下真是横江将军门生,有万急之事,务必面见朱将军,烦请快些通报!”骆统再次好言求道。 辕门戟士哪管这些,在他们看来,甚至不能排除骆统是刺客的嫌疑,岂能轻易让他去见朱桓将军! “走开!没有令箭,谁也不能入营!”戟士不耐烦的驱赶骆统道。 骆统焦急万分,眼看着天就快要黑了,若是再见不到朱桓,那自己可就完不成任务了!这可是鲁肃第一次托付重要事情,无论如何也得完成!情急之下,骆统忽然怒从心起,一把便抓住戟士伸过来驱赶自己的长戟,当即猛一用力便将其中一人拽了过来,飞起一脚便将其踢开,随后紧跨两步上前,又撂倒三四人 ! 附近的兵卒见有状况,赶紧围了过来,骆统这才罢手,任由被人擒住。 “这下可以抓我去见将军了吧?”骆统哼笑道。 那几个被打的戟士在地上疼得翻滚,其余的兵卒当场拿下骆统,立即便有人前去通报了朱桓。 朱桓一听有人在辕门闹事,不禁皱起眉头。 “本将军营地,谁敢如此胆大包天?速速押来!我要亲自审问!” 将士得令而出,很快骆统便被押送到朱桓帐中。 “将军!就是此人,竟然擅闯军营,打伤辕门卫士!” 朱桓抬眼一看,见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个不及弱冠的年轻人,且看起穿着,显然不是蛮横草莽之徒,心中不觉讶异。 不等朱桓开口,骆统倒是先说话了! “足下可是偏将军朱桓朱休穆?” 朱桓更是惊讶,不禁问道:“你是何人?” 骆统不知道自己见到的是朱桓还是营中其他将领,于是说道:“我有急事,要见朱将军!” 朱桓不禁面露疑色,喝道:“本将军便是朱桓!你是何人,有何事要见本将军?若不说出个一二,今日定叫你皮开肉绽!” 骆统一听,眼前这人就是朱桓,于是赶紧说道:“在下骆统,奉横江将军之命,有重要书信要呈送将军!” 朱桓一听竟是鲁肃派来的人,不觉一惊,不过并没有简单的因为骆统的一句话便解除对骆统的怀疑,于是问道:“书信何在?” 骆统只好继续被绑着,赶紧回话道:“在我怀中!” 朱桓一挥手,立即便有军士上前从骆统怀中掏出书信,送到朱桓面前。 朱桓将信将疑,接过书信打开来一看,猛然一惊! “快!快给他松绑!” 看到鲁肃亲笔手书,朱桓已然确信无疑!手下军士恨骆统打了自己兄弟,一时愣住。 朱桓喝道:“这是横江将军的人,快快松绑!” 被朱桓这么一说,军士们只好忍着怒火为骆统松了绑。朱桓随后又令军士们都退出帐中,这才请骆统入座。 朱桓面色凝重的将书信收起,随后开口问骆统道:“鲁将军近来身体可好?” 东吴军中人物,多对鲁肃恭敬。鲁肃虽身不在庙堂,但是影响力还在,朱桓对鲁肃也是十分的敬重。 骆统于是拱手回话道:“先生近来好多了!多谢将军牵挂!”朱桓接着又与骆统聊了有些,知道骆统原是陈国相骆俊之子,更对骆统刮目相看,尤其是在听到骆统为了见自己,故意出手闯营,更是笑道:“小子无畏,可成大事!军营 重地,你又是鲁将军私使,不便久留。朱某便不多留你了!烦你带话回复将军,朱桓知道怎么做了!”骆统并不知道鲁肃在信中说了什么,但见朱桓对鲁肃十分恭敬,信中不免更加佩服鲁肃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朱桓出兵 由于骆统是鲁肃私人所遣,朱桓不能让他久留营中,骆统于是随即离去。 骆统离去之后,朱桓立即召来营中将领,于第二日便拔营起寨,向西南寻阳而去! 骆统启程之后,胡综方才刚刚回到寿春城中!此时下雉陷落,全柔兵败而死的消息还没有送到寿春。 孙权满心以为刘备不难对付,还在等着捷报送来。胡综入城之后,径直来见孙权。 孙权一听胡综竟然回来了,不觉一惊,急忙将胡综召入。 “伟则为何不再军中,却回来寿春?”孙权惊讶的问道。 胡综于是便将如何兵败,下雉危在旦夕,张纮决意稳守柴桑等等消息一一说与孙权,孙权听罢震惊万分! “如此说来,那刘备岂不是不日便将杀到柴桑城下?”孙权惊呼道。 胡综急擦额头豆大的汗珠,跪在地上伏拜请罪道:“在下无能,未能为主公分忧,此战之不利,胡综罪莫大焉!” 孙权为胡综言语所诓,出言安抚胡综道:“此事与伟则无关,是那全柔统兵无方!你能不辞辛劳,辗转数郡,急来禀报,足见你的忠心!”反正现在孙权面前只有胡综一人,任凭胡综怎么说,也没有人会辩驳,全柔反成为了鹿耳兵败的替罪羊。此时胡综并不知道全柔是否还活着,可是他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 办法洗脱自己的过错,于是便将此事都推到了全柔身上。现在胡综心里正在默默祈祷,全柔最好不要活着回来! 胡综运气倒是不错,全柔的确战死,不止全柔,下雉全军战殁,连带张昭长子张承! 孙权听了胡综的禀报,一时急切,于是立即便命人将张昭、诸葛瑾、阚泽召了过来! 三人接到命令,很快来到吴王宫,见到孙权一脸的阴沉,又见到一旁的胡综,三人皆是一惊! “主公召我等何事?”张昭立即上前拱手问道。 孙权于是命胡综再将情况说了一遍,三人闻言皆是大惊! “战事怎会如此不利?”张昭既为下雉军情着急,也为自己儿子的安危担心。 孙权道:“眼下不是找原因的时候,诸位都想想,孤该如何应对!” 三人皆沉思了好一会儿,诸葛瑾道:“在下以为东部之策乃是上善之策!当务之急,乃是速遣一军前去合击!” “非但是要遣一军前去解围,现在还必须征召更多兵马!仅此一战,可知刘备实力不容小觑,主公万不可再有轻忽!”张昭接着说道,他的话明显要重一些。 孙权听来是十分刺耳,所谓“不可再有轻忽”,这不就是说他之前是轻忽了吗? 不过事实也是如此,孙权此前就是小瞧了刘备!他以为刘备不过乌合之众,蚍蜉撼树。可是如今真正的栽了大跟头,才知道刘备早已今非昔比! 张昭讽谏,孙权只得受着! “主公!在下以为三路合击还不够,当自丹阳再募兵马前去助阵!以保万无一失!”阚泽也进言道。 丹阳太守吴景,那是孙权的舅舅,此前已经从丹阳征召了不少兵马,丹阳再富庶,也架不住再三的折腾。若不是有吴景治理着丹阳,恐怕早就已经残破。“丹阳久出将士,孤儿寡母已然不可胜数,不宜再动了!传孤命令!令六安朱桓、合肥朱然,各率所部人马速往柴桑救急!”孙权在听取了三人的意见之后,当即便下令道 。 孙权这边方才下令,便有六安居巢鲁肃陈书送来!孙权一听鲁肃来书,不禁讶然,打开来一看,却是五味杂陈!鲁肃私自建议朱桓动兵,自然不能无视孙权,因此在派了骆统前往六安时,也派了人送信到寿春禀明情势紧 急,并向孙权请罪。 鲁肃的先斩后奏令孙权很是不爽,可是鲁肃早已想到孙权即将要做出的决定,却又令孙权汗颜! “子敬所陈何事?”张昭见孙权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于是问道。 孙权努力平复心绪,淡淡说道:“不必孤下令了!鲁子敬已经去信六安,想来朱桓必是已经动身!” 张昭接过孙权递过来的书信,看罢之后,不禁叹道:“身在闲暇,还能如此忧心王事,子敬至忠也!虽有违规制,还望主公勿要责怪子敬!” 张昭向着鲁肃说话,孙权脸上肌肉不禁抽出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平静。 “张公放心,孤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事态紧急,迟一分柴桑便有大忧,子敬虽是先斩后奏,也是可以谅解!”孙权只得出言回复张昭。 一旁的胡综却是看到了孙权说这话时的极不情愿。 于是孙权便按照议定之策下令,合肥朱然接到命令之后,也立即动身向西南而去! 张昭等人带着忧心各自散去,孙权将胡综留下,对胡综问道:“鲁子敬是如何先知道下雉军情的?” 胡综仔细想了好久,突然一拍脑袋道:“属下路过居巢时,曾经见到居巢县尉,换了匹快马!” 孙权叹气点头道:“这就是了!以鲁子敬之睿智,但凡有蛛丝马迹,必不能逃过他的眼睛!传孤命令,将居巢县尉罢了!” 孙权不能对鲁肃怎么样,只能拿那个无辜的居巢县尉撒气。可怜那居巢县尉,官职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鲁肃听闻居巢县尉被罢,便知孙权对自己疑心为消!于是再有人来,鲁肃概不接待,他不想因为自己再牵连无辜的人! 话说东吴采纳张纮之计,欲将刘备聚歼在下雉,而此时的徐琨却并不知情。吕岱按照徐琨的命令,率部预备前去接应全柔,不想却在鹿耳山发现刘备兵马。时李严已经在鹿耳山下构筑营寨,防范徐琨回击!吕岱仔细观望之下,见无机可乘,若是 硬拼,必然是损兵折将,且这鹿耳山下明显看得出是经历过惨烈厮杀。吕岱派出密探斥候,方才得知原来全柔在此大败,兵马几乎折损殆尽!吕岱不觉心惊,急忙勒住兵马,止步不前,又匆忙派人回报鄂城徐琨。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张飞出兵 话说张纮献计围刘备,可刘备身边有高人! 诸葛亮在献计刘备取陆路的同时,也建议刘备速调武陵张飞东进,目的就是防范倾军进入下雉之后,陷入东吴的包围圈!话句话说,张飞就是用来钳制鄂城吴军的!徐琨在鄂城方才布下城防,便接到吕岱的消息,听闻全柔大败,吕范战死的消息只有,徐琨震惊万分,止不住的叹气道:“全柔误我!得一空城,失却下雉,追悔莫及呀! ”如此一来,原本预备克复江夏的数万兵马,陆上所部已经折损殆尽,只剩下徐琨手中这些水军将士!若是留在岸上,则是被刘备截断退路,若是退回水中,鄂城却是得而 不得!徐琨等于是白来了一趟! 监军张允出言道:“此事未必没有化解的办法!” 徐琨一听,赶紧问道:“你有何计策?快快说来!”张允面露深沉,回话道:“眼下我军是深入敌境,那刘备岂不也是深入我境?倘若我等能够在鄂城站住脚,待主公调集人马,岂不正好合围刘备!若是如此,或许此役可令 刘备死无葬身之地也未可知呀!” 徐琨一听,沉吟良久,终点头道:“监军所言有理!如此说来,目下福祸尚未可知!若是运筹得当,或可一战而胜!” “正是此理!”张允拱手道!徐琨越想越绝对张允说的对,于是心绪很快稳定下来。随后徐琨便将吕岱也收了回来,打算在鄂城等待时机,于此同时也派了人顺江而下,一面查看下雉得失,一面通报 寿春,一面也连接柴桑张纮。 张飞这边,自从破曹之后,便一直都没有上阵杀敌,手中丈八蛇矛早已是饥渴难耐,恨不得立刻便饮血止渴!接到刘备调军命令之后,张飞可是喜出望外! “哈哈!大哥终于想起我来了!这些日子可是急死俺张飞了!来人!传各营将校来见!”张飞兴奋的传下军令。 很快武陵各营将领纷纷来至张飞面前,张飞当即颁下军令,令都尉刘邕与马康、马津、郭攸之等留守武陵,其余人一律随其出征!张飞随即自武陵点了两万人马,从公安港乘船东下,顺水行船,很快便来到了沙羡境界。张飞知道东吴水军厉害,且刘备在书信中也严令其务必在沙羡提前登岸,不可尽 至鄂城下船,于是张飞便就在沙羡登上岸来。 两万大军,都是武陵招募,除了打曹操那一次,基本上也没有多少厮杀的机会,这次才算是真正的试刃! 对于手下这些人马,张飞很有信心,这可是自己调教多时的。在张飞这种严厉的调教之下,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些人肯定是很耐操的! 部将雷簿、何仪、刘伟等人都兴奋异常,恨不得马上便上阵建功,于是纷纷请战立即对鄂城发动进攻。 曹营降将梁习却是出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将军还是先行派人打探清楚吴军情况为好!” 张飞嘿然笑道:“你话虽说的不错,然兵贵神速,等我探查清楚那吴军情况,岂不是吴军也已经探查清楚我军情形了?要杀就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他个措手不及!” 说罢张飞喝道:“刘伟听令!” 刘伟当即出列。 “本将军与你三千兵马,你可敢做先锋?” 刘伟豪声应道:“末将求之不得!” “很好!那你就率军三千,为我大军开路!”张飞壮声道。 刘伟当即接令,真就带着三千人马先行而去! 从沙羡至鄂城之间,有一处山,名曰龙泉山,除了山便是湖泊棋布。要前往鄂城,必经龙泉山。 然而徐琨在进入鄂城之后,早已部下防备,当刘伟率军进入龙泉山界时,正中吴军埋伏!仓皇败回! 刘伟回到张飞面前时,原本带出去的三千人马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张飞见此情形,勃然大怒道:“刘望之啊刘望之!枉我这么信任你,这才出兵,你便折戟而回,到底是那吴军太强,还是你不堪一击呀?” 梁习见张飞对刘伟言辞讽刺,于是出来说道:“将军息怒!大战未发,莫伤军心!虽是小败,却也知吴军早有防备,接下来还是步步为营,稳打稳扎为上策!” 张飞知道梁习出于一番好意,不过他可咽不下这口气,初试锋芒便卷了个口子,一把宝剑岂不是就毁了?张飞当然不能容忍!“本将军用兵,素以刚猛著称!步步为营,稳打稳扎,那不是比蜗牛还慢?大哥现在已经去了下雉,若是不能早将鄂城吴军驱逐出去,大哥就危险了!雷簿、何仪何在!” 张飞当即令道。 二人闻声出列,张飞道:“你二人各点本部人马,随本将军出战!” 随后张飞又看向梁习道:“其余人马便交给你步步为营了!” 说罢竟就带着雷簿、何仪两部共六千人马一路望前杀去! 梁习不禁一愣,只得叹息一声,随后便与刘伟、杨原等人带着其余的兵马押后而行。 且说张飞带着人来至龙泉山下,吴军已经在龙泉山口摆下了阵势!当中领将正是吴将张英! 张英带着人马把守龙泉山要口,凭借地利为守,扼住前往鄂城的门户。 张飞上前虎声喝道:“贼将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张英也是跟孙策干过架的人,虽然是被孙策打服了,可是张英毕竟是有雄气的。一听张飞这骂骂咧咧,顿时胸中怒气,放声回道:“看你手中丈八蛇矛,想来必是那涿郡匹 夫张飞了!我乃东吴大将丹阳张英!匹夫!我已报上名姓,你能奈我何?” 张飞一听竟还是本家,口气却是比自己还狂妄,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雷簿见状,上前请战道:“不须将军动手,且看末将如何破敌!” 张飞自视张英还不配跟自己交手,于是便点头道:“拿下此贼首级,本将军给你计大功一件!” 雷簿当即率部纵马杀出,直奔张英阵中而去!张英随即指挥兵马应对,两军厮杀一阵,雷簿竟不得冲破张英防守!雷簿毕竟贼寇出身,而张英一早是扬州刺史刘繇的属将。当年刘繇命张英屯兵当利口,袁术遣孙贲、吴景击之,皆不能胜,最后是孙策出马方才将张英击败!雷簿想要战胜张英,显然是不太可能!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张英败退 雷簿奈何不得张英,张英据地势而守,阵形依旧十分稳当。 张飞一瞧雷簿不能破敌,又见张英愈加得意猖狂,立时大怒!手提丈八蛇矛,一声大喝便带着人亲自杀了过去! “雷簿退下!燕人张飞来也!” 这一声猛喝好似雷霆奏响,更是一声霹雳,猛劈在龙泉山吴军头上!张英闻声不觉惊骇,再放眼瞧去,张飞纵马飞驰,长矛似箭,真有无视一切的气概! 雷簿听到张飞大喝,当即便引众分开两边,让出中间位置!张英急忙指挥手下结阵,欲将张飞挡在阵外! 张飞冷眼一笑,并不减速,许是坐骑也被张飞调教的如同他的性子一样,无所畏惧!竟直接便向前冲了过去,不管前方有多少枪戟长矛阵列! “呔!” 张飞飞马阵前,沉声一喝,蛇矛散似满天星斗,顷刻间便点毙数人!这才稍稍勒住坐骑,腾出双手,一个横扫,数名吴军士兵便被击退丈许! 趁此机会,张飞急催坐骑,冲进数丈,当下左右开弓,挑刺点杀,贯胸碎首!吴军被张飞凶猛的攻击吓的惊住,一时乱无分寸! 张飞勒马三声大喝,虎啸震山林!身边吴军下意识的竟止不住后退! 部将何仪、王豹见状,立即抓住机会,各引兵马随后冲杀而上!吴军阵势一时大乱! 张飞豹头环眼,怒目圆睁,甚是骇人!吴军这才算是刚刚领教了猛张飞的皮毛! 张英看到此情此景,已经惊讶的口不能言,只剩下一双眼睛露着不可置信的目光!自当年与孙策交手之后,张英何曾见过这等猛将? 但就方才张飞之勇猛,恐怕小霸王在世也未必能及!张英干不过小霸王,见到张飞这般本事,自然也是惧从心起! “将军!张飞太过勇猛,还是快撤吧!”部将吕合见势不妙,赶紧出言劝道。 另一名部将王金却是不忿,言道:“吕兄胆小如鼠,且看王某如何战那张飞!” 未及张英阻拦,贼寇出身的王金已经纵马杀了出去! “涿郡匹夫!王金在此!拿命来!”王金叫嚣着向张飞冲了过去,只听得一声闷响,一个人影从马背上骤然飞起!不过不是这个人影有多厉害,而是被张飞一矛扫飞!但听得嘭的一声,王金重重的摔在地上 ,登时毙命! “腌臜鼠辈!不知死活!” 张飞一口唾沫啐在王金脸上,放佛踩死一只蚂蚁一般! 吕合见状,骇然惊魂,张英叹了一声,赶紧便下令撤退! 不消半个时辰,龙泉山拦道吴军便被张飞拔掉!等梁习等人率部赶来时,张飞已经歇息多时。 梁习看到地上满是吴军尸首,而张飞气定神闲,似不费吹灰之力,这才明白自己的步步为营,在张飞面前根本毫无意义! “将军真乃神人也!当年关云长白马斩颜良,世人皆知其勇,却不知张将军之勇,亦不在关云长之下!今日一见,梁某佩服的五体投地!”梁习不由得对张飞拱手拜道。 张飞摆手道:“诶!你这话不对!我二哥的本事自然是在我之上!区区颜良,哪能见到我二哥真本事!” 张飞肯定是知道关羽本事在自己之上,且又是自己大哥,没有必要争这个强弱,倒是十分坦率的承认自己不如关羽。 不过即算如此,张飞小试牛刀也足以让梁习心服口服了!麾下将士们更是以跟着张飞为荣。由是,军心大生,士气如虹! 张飞收敛了人马就在龙泉山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又启程,向鄂城杀去! 却说张英这边,遭遇张飞来袭,一路狂奔往鄂城回走。此时徐琨还在琢磨着张允的话,预备与柴桑、庐江联通消息,围歼刘备。 “将军!大事不好了!”一个小将神色惊慌的跑了进来。 徐琨不禁一愣,急问道:“何事慌张?” 小将抱拳禀道:“张飞杀来了!张英将军不敌,已经败往鄂城而来!” 徐琨闻言猛然一惊!旁边的张允等人闻言也是心头一震! “你确信是张飞?”徐琨急忙问道。 小将急忙回话道:“张英将军与其交过了手,确是张飞无疑!” 徐琨急忙问道:“张飞带了多少人来?” 这一问,小将确实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半天。 徐琨喝道:“为何连敌情都不曾探明?” 小将赶紧回话道:“张飞来的太快,龙泉山不到半个时辰便丢了,我等尚且来不及查探!” 这正是张飞力主极速进军的效果,由于上岸不旋踵,张飞进军神速,张英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张飞便已经杀到了阵前,哪里有时间探查敌情? 听了小校的禀报,徐琨等人更是震惊加迷茫! “看来刘备早就准备了这一手!既想将兵马全部抽调出去,却又不肯让我久据鄂城!” “将军!当务之急,一是探查清楚来敌情况,二是赶紧增派兵马,阻敌于城外!鄂城一旦被张飞围困,我等将退无可退!”张允赶紧建言道。 徐琨现在本来就是孤悬之境,如果再被张飞困在城中,那么徐琨既不能达成合围刘备的目的,自己也将被彻底切断退路! “吕岱!樊能!” “末将在!”二人闻声出列。 徐琨当即令道:“你二人各引三千军,前去阻击张飞!” 二人接令而去,徐琨又唤祖郎道:“你即刻也引军三千,去往水寨,预做撤军准备!不可让张飞毁了我军战船!” 徐琨自己继续坐镇鄂城,见机行事。 张允等人听了徐琨的安排,知道徐琨并无取胜把握,心中愈加着急。 且说吕岱、樊能二人,各引三千兵马一路西来,走出不到二十里,便撞见了败退回来的张英。樊能见张英一副狼狈模样,不禁问道:“张将军为何狼狈至此?” 张英叹了一声道:“张飞那厮太过骁勇,张某不敌!” 吕岱问道:“那张飞究竟带了多少人马?”张英回话道:“以我所见,约莫数千,只不知其身后是否还有援军!”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以一敌八 吕岱略微有些惊讶的问道:“区区数千人,而将军你占据地利,竟败的如此快,莫非那张飞真有万夫不当之勇?” 张英又长叹了一口气道:“此贼着实厉害!”吕岱面露凝重,于是言道:“张将军莫慌!既与我等会合,正可报仇雪恨!张飞若欲攻我鄂城,毕必经此地,我等现有三路人马,不妨就在此地设伏,待张飞到来,一齐杀 出!” 张英被张飞半个时辰就杀败了,自己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又见吕岱、樊能两路来助,于是便又振作精神,三人当即各引本部人马,分别埋伏道中! 张飞依旧如故,自引雷簿、何仪两营人马前行,梁习、刘伟等率军押后。 不多时,张飞便行至了吕岱等伏兵圈附近。 话说张飞虽然胆大,却并不意味着他心粗!一路上张飞都注意观察周围地形地势。 雷簿、何仪随行,只见张飞突然一抬手,随即便止住了坐骑。众人不知其意,都赶紧停住了脚步。 雷簿上前问道:“将军何故止步?” 张飞面若平常,但口中却是说道:“此地甚是怪异!前方草木有倒伏之状,且地形复杂,恐怕有伏兵!” 雷簿一听,不禁一惊,急忙问道:“那将军打算怎么办?” 张飞圆溜溜的眼珠子直转,很快便有了主意。“你即刻派快马传令梁习,令其速率精兵赶来!我等就在此暂歇片刻,待梁习将至,然后再行进军。还有就是立即找几个机灵点的,速速去查探附近情况!注意,所有人兵 刃不得离手!” 雷簿、何仪听了张飞的命令,当即命部下人马就在原地停下来休息。 前方埋伏的吕岱等人眼看着张飞就要进入伏击圈,却突然止步休整,不觉有些讶异。 “将军!那张飞莫不是发现了咱们?”部将袁龙不禁问道。 吕岱细想良久,言道:“再等等看,许是真的走累了!”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之久,这下吕岱也有些藏不住了! “若是路上休息,为何要休息这么久?”袁龙不禁问道。 吕岱满面疑惑之色,接着说道:“你带人去诱他入阵!” 等不来张飞,吕岱于是便想到诱敌深入之计。 部将袁龙倒也不含糊,当即便点了千人,直向张飞而去! 张飞只是怀疑前面有伏兵,并没有确实证据,雷簿、何仪都有些将信将疑。 “将军!前方当真是有伏兵?还是将军太过多疑了?”何仪不禁问道。 张飞也开始有些困惑,若真有伏兵,能够耐住性子这么久也是难得。 就在张飞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的时候,吴将袁龙率兵出现了! “将军!发现敌情!”一骑飞至张飞面前急忙禀报道。 远处隐隐约约已经看到了些人影,也开始听见了些微的嘈杂之声! “都起来!准备迎敌!”张飞立即呼道。 将士们闻声而动,当即便都做好了准备。 张飞提矛上马,居高而望,果然远处人影闪动,正向自己而来。张飞估摸着梁习的人马已经距自己不远,于是当即便带着雷簿、何仪迎上前去! 两军会面,袁龙见到张飞,出言挑衅道:“你可是涿郡匹夫张飞?” 张飞喝道:“乃父名姓,犬子岂能直呼!” 大白话就是“我是你爸爸张飞”! 论嘴炮功夫,袁龙不配给张飞提鞋。一听张飞这话,袁龙气不打一处来! “匹夫休狂!杀呀!” 袁龙一声令下,当即便挥军直上!张飞一声哼笑,左右雷簿、何仪已经非别杀出!那袁龙当然是不能敌,才一交手,便落下风。 不过,这只是障眼法,目的就是要张飞占据上风。袁龙见两军交上手,接着勒马便下令后撤! 张飞心中已经有数,当即拍马而上,雷簿、何仪稍微一愣,继而便跟着张飞追了上去! 追击的路上,雷簿不禁问道:“将军不是说有伏兵吗?为何还要追击?” 张飞笑道:“我若不追,哪知伏兵所在?都给我打起精神,马上便有一场恶战!” 张飞的行事风格,一向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雷簿、何仪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好定下心生,紧跟着张飞向前追去! 袁龙见张飞果然“上钩”,心中大喜,当即便将张飞引向了伏击圈! 张飞紧追一阵,袁龙忽然止步,张飞心中暗道:“这就是伏击之地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吴军快快献身!” 袁龙调转坐骑,厉声喝道:“匹夫!你中计了!” 此言一出,四围突然杀出吴军无数!加上袁龙八员吴将,将张飞围的水泄不通! 是哪八员吴将?为首吕岱、张英、樊能,次有袁龙、刘由、于麋、秦狼、吕合! 张飞手下军马略有躁动,张飞却是一脸的不屑! 张英放声大喝道:“张飞匹夫!今日便叫你有来无回!” 张飞侧目望去,见是张英,不禁大笑道:“我道是谁伏兵在此,原来竟是你这个手下败将!你以为搬了些救兵就能奈我何?笑话!都一起上吧!张飞何惧!看招!” 张飞不等对方先动手,一拍坐骑便抢攻张英而去!吕岱等人见状,挥军直上!雷簿、何仪各勒兵马应付吴军! 张飞冲突阵中,直取张英!既然短兵相接,照上了面,张英也不得回避,只能是挺枪上前接战! 说到底这张英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接住了张飞几招!只不过几招过后,张英便已经气喘吁吁!部将吕合从旁策应,也是累的够呛! 吕岱知道张飞骁勇,见其抢攻张英,于是拍马上前来为张英解围!袁龙、刘由等人见状,也纷纷一拥而上! 双方厮杀已酣,陷入混战之中,樊能、于麋、秦狼等人也向着张飞这边杀来! 张飞见状,毫无畏惧!雷簿、何仪二人见状,也欲上前来助,却被张飞喝止,只叫二人各自带好手下兵马,勿使慌乱!竟以一人之力,独斗东吴八员战将!酣战二十余合,张飞越斗越勇,而一众吴将却始终不能奈何张飞!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徐琨弃城 吕岱心中大惊,这张飞好生壮猛!张英是早就见识过了张飞的厉害,已经见怪不怪!樊能也如吕岱,对张飞之勇惊骇不已! 倒是小将们胆大包天,自恃以八敌一,豪气顿生!张飞思忖破敌之策,故意露了个破绽,吴将秦狼以为自己找到了机会,立即出手从背后偷袭!却不知张飞早就已经预料到,只见张飞逼退眼前三人,回手便是一击!蛇矛 直接贯穿秦狼心口!真真是掏出“狼”心了! 其余众人秦狼毙命,不觉大骇!张飞岂能等他们回过神来?当下便取袁龙而去! 袁龙立时惊慌!赶忙应对,可张飞力大手快,袁龙根本不足抵挡! “喝!” 张飞一声吼出,袁龙中招落马!张飞犹不满足,催马上前,扬起马蹄便要将袁龙踏成肉泥,旁边吕岱赶紧出手阻拦!张英也急忙相助!二人合力方才使得袁龙免于一死! 另外一边,雷簿、何仪二人难以应对吴军四面来袭,情势逐渐不妙! 吕岱见状,当即对众人令道:“勿与此贼决生死,先破其军!” 一众吴将本来是想擒贼先擒王,哪知擒王比擒贼难多了!当下只好避开张飞不战,各自分走,欲先击破张飞所部人马,然后再来找张飞计较! 一众吴将避而不战,张飞恼羞成怒,只得杀奔吴军士兵而去,所过之处大杀四方,亦是无人敢靠近! 吕岱改变了策略,情势立刻便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没有纠缠在张飞一人身上,使得吴军进攻更有章法,而张飞军则愈加危险。 张飞冲杀一阵,回到阵中,雷簿急道:“吴军攻势越来越猛,情势恐怕不妙呀!” 张飞心里也开始略微有些着急,按照他的估计,梁习的人马应该差不多到了,可是却迟迟不见人影。 “莫慌!再坚持一阵!”张飞稳定心神,鼓舞军心道。 雷簿等人只好继续硬抗!眼看着吴军从四面八方攻来,将张飞所部人马围困在狭窄地带,情势已经十分不妙! 吕岱见张飞势弱,更加催促兵马奋力搏杀!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一彪人马从吕岱后方斜刺里杀出!乃是赶上前来助阵的张飞部将杨原! 杨原领着两千人马突然直捣吕岱后路,吕岱军立时大乱!不等吕岱反应过来,右翼樊能也是突然一惊!一彪人马已经出现在了自己后方! 梁习引一众将士从樊能身后杀出,直接冲入了樊能阵中!吴军的注意力全在张飞军身上,哪里会料到被人抄了屁股? 梁习、杨原各引一军,分从两翼夹击,吴军瞬间溃乱! 阵中张飞援军杀来,一时大喜,狂声笑道:“弟兄们给我杀!” 手下人马闻声士气暴涨,纷纷奋勇向前冲杀而去!原本是吴军包围张飞,现在吴军却是被张飞反包围!吕岱等人已经是手足无措,无法应对! “快撤!快撤!”吕岱见势不好,只能大声疾呼! 一众吴军闻得军令,纷纷亏如蝼蚁,尽向鄂城逃去! 张飞岂能轻易放过大好机会?当即拍马便引军急追!一直撵着吴军屁股后面杀了过去!直追出十里外,方才罢手! 吕岱等人溃如丧家之犬,一个个灰头土脸,再看身后人马,又是折损近半!七将合兵不足四千,狼狈回到了鄂城。 等梁习等人赶上前来,张飞又已经歇息了好一阵子,其行进之速,可见一斑! 徐琨等待消息,却不想吕岱等人带着败兵回到了鄂城,徐琨急忙问道:“尔等这是何故?” 吕岱于是便将如何设伏,如何诱敌,如何与张飞厮杀,如何败北一一详细说了出来。徐琨听罢之后,怅然若有所思。 “这猛张飞果然名不虚传呀!如此看来其兵马至少上万,鄂城怕是凶多吉少!”吕岱也点头道:“现在刘备已经占据下雉,且刘备有兵驻扎鹿耳山,一旦张飞杀至城下,又与刘备勾连,我等必将陷入死地!与其如此,末将建议不如趁早弃城东归!以免 不测!”徐琨一时难决,于是看向监军张允。张允思量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张飞威猛不可敌!眼下之计,只能是保全实力为上!刘备既然已经进据下雉,势必剑指柴桑。我等还 是顺江东下,赶紧回守柴桑吧!” 在张飞猛烈的攻势下,鄂城这边很容易便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徐琨当即决定,放弃鄂城,当下全军撤出,走水陆下豫章! 张飞这边合兵之后,马不停蹄,继续向鄂城进发。但张飞来到鄂城时,鄂城已经没有了吴军踪影。 “这吴军可是逃的够快呀!这前后不过十余里,眨眼之间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张飞讥讽道。 梁习一琢磨,当今进言道:“吴军必是登船下江去了!将军当趁机追杀!若能追击,或还有斩获!” 张飞一听,环眼一睁,道:“梁将军说的是!雷簿何在!速速随我追击吴贼!” 张飞当即让梁习留守鄂城,自己只带了雷簿并两千人马,便急追吴军而来! 此时徐琨正带着吴军准备登船下水,突然有将来报,言张飞率部杀来,徐琨就赶紧催促将士登船!可徐琨手下好歹万余人,要全部登船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做到的。 眼看着张飞就要杀来,部将刘由慨然上前抱拳道:“末将前去拦住张飞!” 徐琨一听刘由主动请战,十分感动,当即对刘由一抱拳道:“刘将军当心!” 刘由曾是孙策部将,深受孙策影响,虽然本事一般,但胸中自有豪气。于是刘由便主动领了一千人马向张飞迎了过去!徐琨这边这加紧登船下水。 果然,有刘由主动阻敌,直到徐琨将所有将士都登上战船时,张飞都没有杀来。 徐琨在楼船之上,眺望江岸,心中焦急,虽然张飞没有追来,可也迟迟不见刘由。 张允叹了口气道:“刘将军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还是快些启程吧!”徐琨顾念刘由勇气,不忍弃之,于是言道:“再等等!”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孔明之忧 又等了好一会儿,突然岸上远处出现一队人影。当人影奔之江边时,徐琨顿时心下一凉!因为来人正是张飞,丈八蛇矛上还挂着个圆滚滚的东西! 张飞勒马江岸喝道:“吴军鼠辈!刘由首级在此!尔等若有胆量,上岸决一死战!” 张飞只两千人马不到,然陈兵江岸,却好似百万之众,吓的吴军无人敢应!徐琨算是久经战阵了,可也没有见过张飞这等杀神!竟不得回话。 “快走!”徐琨只能摇头叹气下令道。于是,徐琨在短暂的收回了鄂城之后,很快又将鄂城拱手相送,灰溜溜的逃回了江东!原本是引军两万西进,到东归时兵马已经只有一万五千不到。基本上什么收获都没 有,白跑一趟,还损兵折将。 徐琨自觉窝囊,回军途中,一言不发。张飞为刘备重新夺回鄂城,如此一来,便打通了与刘备的联系。鹿耳山李严与张飞取得联系之后,立即通报了刘备。刘备于是便令李严率部回守鄂城,而令张飞率军前来 下雉助阵!既大败了吴军,破解了吴军收复江夏的图谋,又进据了下雉这一险要,这全都是诸葛亮的手笔。得到鄂城复得的捷报之后,刘备不禁拱手对诸葛亮道:“孔明神算!指挥若 定!有孔明在,孙权指日可灭!” 诸葛亮却无笑容,脸上略有疑虑道:“主公此言为时尚早!孙权手下并非无人哪!” 刘备不禁愕然,问道:“孔明此言何意?” 诸葛亮道:“主公难道不记得鲁肃鲁子敬?周瑜虽死,然鲁子敬大才也!此人见识不凡,善观大局,极明大势!有他在,要想杀入江东腹地,恐怕并不容易!” 别诸葛亮这么一提醒,刘备的确是想起来曾与与鲁肃会面的场景,对于诸葛亮对鲁肃的评价,刘备略有疑惑,不禁问道:“此人确是有才,却不知比孔明如何?” 刘备这话是暗含督促诸葛亮尽力之意。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仰面叹道:“单论临阵用兵,在下自认不输任何人,不过……” “不过如何?”刘备见诸葛亮若有所思,于是问道。 “不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鲁子敬亦能料势于未发,此一节在下却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诸葛亮一向自视甚高,但是对于鲁肃,他还是不吝溢美之词。诸葛亮自认为在大局观方面,鲁肃并不亚于自己,甚至有可能比自己更有独到见解。 刘备知道诸葛亮一向自信,见诸葛亮如此评价鲁肃,不禁感叹道:“如此说来,还得预做长久之计?”诸葛亮道:“也不尽然,鲁肃虽是大才,然未得明主!孙权年少得志,其心胸却越来越小,颇似当年袁绍,外宽内忌,不能尽人之才!且看孙权是否会重新启用鲁肃,若孙 权执意不肯再用鲁肃,则江东六郡不出半年,亮可为主公取之!” 鲁肃告病罢兵之事,刘备这边早已得到消息。诸葛亮深知鲁肃见识,因此出兵之际,力求其速,仅仅半个月便攻下江夏,怕的就是孙权重新启用鲁肃。 眼下已经得到下雉,兵锋直指柴桑,江东六郡情势危急,鲁肃再次出山的可行性也就大大的增加了!诸葛亮也不相信鲁肃能够无动于衷,对此诸葛亮还是有些拿不定。从下雉到柴桑,其间约莫一二百里,距离不算远,三五日便可至柴桑城下,但问题是这一二百里皆是山路!便是今日罗霄山脉北端之幕阜九岭。这些丘陵山岭一直延伸到 长江边上。 刘备若要从下雉攻向柴桑,不走水路而走陆路的话,则必然是要经过这些地方。丘陵地形,无疑给行军增添了不少阻力,而这也正是柴桑西面的最后的屏障。 刘备听了诸葛亮的话,说道:“如此,看来还得孔明多费心了!不过备可以交一句话给先生!但尽人事,莫问天命!进军顺利与否,不须太过在意!” 刘备这是为诸葛亮减轻心理压力,潜台词就是你只管去造,有任何后果,我都可以接受! 话说孙权若是有刘备这样的胸襟,凭借其手下济济人才,恐怕这天下还真有可能落到孙权手中!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性或是天注定,世间难有完人。 诸葛亮听到刘备的话,知道刘备的意思,心中甚是感动。拱手拜道:“主公深明大义!亮敢不竭心尽力!” 于是刘备在下雉稍作休整,立稳脚跟之后,旋即便发兵动向,剑指柴桑而来!柴桑城中,张纮枕戈待旦,片刻不敢放松,虽然紧急招募了万余兵马,但这些兵马依旧显得太过单薄。要想拱卫柴桑这个重镇,非数万人不可!数万人尚且难保万无一失 ! 张纮将一万兵马分作两部,一部由孙助率领,驻防在前,一部由孙宜率领,驻扎在后,呈两道防线,布置在柴桑西面。 孙助、孙宜,是前九江太守孙河长子、次子。孙河死后,孙权将其儿子安置在了柴桑,交在张纮手里。 张飞尚未到来,诸葛亮令魏延率军为前部,先行开道!自出兵江夏以来,魏延屡得重用,心中甚是高兴,心气也一日比一日高!诸葛亮虽恶魏延不听号令,杀了吕范,不过却也只能趁着魏延军心正盛之时,尽可能发挥他的作 用。 魏延领兵自下雉出发,很快便与吴军交上了手!孙助虽凭借地利面前支撑住了魏延几次进攻,但情势却是岌岌可危,于是赶紧向柴桑求援! 此时的柴桑城中已经无兵可调,张纮正是一筹莫展! 恰在此时,徐琨的船队终于到道柴桑!一听徐琨率军到来,不等徐琨来见,张纮便急忙来至港口相见! 徐琨见到张纮亲自前来,赶紧上前拱手道:“东部何事如此心急?”张纮忧心道:“刘备兵指柴桑,眼下正与我军交战!孙助率部为前防,已经数次告急!柴桑兵马已经全部都投入布防!城中再无兵马可调了!将军来的正是时候,请将军速速发兵相助!”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形势之论 张纮甚至都来不及问徐琨为何会在这个时候退回柴桑,便先将柴桑面临的危急情况说了出来! 徐琨闻言沉吟了好一会,自己也是灰头土脸而回,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休整。可是听张纮所说,柴桑军情如此急切,也只好立即召来吕岱。 “吕将军!刘备攻势猛烈,你即刻率军五千,前去相助!” 张纮将孙助、孙宜布防情况一一向徐琨、吕岱说明,吕岱清楚了情况只有,立即便率军上岸,便向孙助驻地赶了过去!徐琨这才进入了柴桑城中。 且说居巢这边,鲁肃自从知道了军情有变之后,便紧密的关注着战事进展。骆统回到鲁肃身边,鲁肃便命骆统安排得力门客,前去打探军情消息! 鲁肃已经被罢掉兵权,空有将军之号,却无将军之实,因此军情这种重要的消息,是不会送到鲁肃这里的,因此鲁肃只能靠自己的人来打探消息。 很快鄂城得而复失的消息便送回到了鲁肃这里,鲁肃听闻了之后,只剩无奈摇头叹气。可惜不是鲁肃领兵,若是由他领兵,绝不至于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骆统见鲁肃摇头叹气,不禁问道:“先生是对徐琨用兵不满?” 一向沉稳的鲁肃都不禁提高了声调:“何止不满!如此用兵,简直闻所未闻!” 骆统年纪还小,对这些也还只是一知半解,于是怀着求教的心问鲁肃道:“徐琨用兵失策在何处?” 鲁肃稍稍平息了怒气,这才语重心长的为骆统分解道:“你可曾见过与人搏斗,两只手同时出击?” 骆统的确聪慧,一听鲁肃这话,恍然大悟道:“先生是说徐琨不该水陆并进?”鲁肃点头道:“一攻一守谓之制胜之道!出左拳则右手必做防备,出右拳则左手必做防备!若非高手,岂能双拳同出?双拳同出固然能造起声势,可却也是破绽百出!败其 一路,中腹袒露于人!徐琨能够活着离开鄂城,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若非刘备水军战力不足,徐琨几将全军覆没!” 听到鲁肃的详细分析,骆统似有所得,点头道:“看来这用兵之道,真是变化万端呀!”“兵者,诡道也!然虽有万变,却又万变不离其宗!一曰形,二曰势,二者缺一不可!得行而失势,虽胜不久!得势失形,虽败终胜!徐琨也算是久经战阵了,可却并不明 白其中的道理呀!”鲁肃忍不住再次感叹道。 鲁肃字字箴言,骆统全部都默记在心。 “朱桓现至何处了?”鲁肃又问骆统道。 骆统答道:“昨日回来消息,朱将军已经率部过了皖城!” 鲁肃莫莫盘算,脸上终于轻松了一些,喃喃说道:“休穆不负我望!” 骆统进而言道:“据闻合肥朱然将军已经率部前来庐江,明日便将路过居巢。” 鲁肃点了点头道:“意料之中!能退敌者,还得看此二朱!”孙权手下的虎将们要么就是被拖在了南阳,要么就是在北边防备曹操,还有就是拱卫寿春的周泰、蒋钦,此二部人马孙权轻易是不会动用的。除此之外,真正能够被鲁肃 看的上眼的也就是朱桓、朱然二人了!此二人年纪虽然不大,一个三十出头,一个二十多岁,但是带兵却很是稳重,鲁肃很早就关注二人。当初孙权移治寿春之后,安排各部人马,正是鲁肃建议其将朱桓放置在庐江,将朱然安排在合肥。目的就是在情况紧急时,可以立即抽调来防备刘备!如今看来,鲁肃确 实有远见! 刘备这边,魏延一连对孙助发起了数次攻击,皆被孙助依靠地利拼死挡住!魏延十分气恼,当即便向刘备再请助军! 正当刘备准备前军助阵时,张飞来到了下雉,听闻魏延久攻不下,张飞拍案怒道:“竟是什么阵仗,如此难攻?大哥且稍等,看俺张飞前去破敌!” 刘备已经听闻了张飞夺得鄂城的经过,对自己这个三弟,刘备是喜爱非常。不过刘备念及张飞赶了一路,于是说道:“三弟方才至此,且先稍作休整!” 张飞怒道:“这点路程算什么!大哥不必顾虑,就让俺张飞前去破吧!” 刘备于是看向诸葛亮,诸葛亮微笑着点了点头。 刘备于是同意道:“既然三弟有此雄心,那就由你率军前去助战!” 张飞在下雉几乎不旋踵,便又带了一部人马杀奔柴桑而去! 张飞走后,刘备为诸葛亮道:“孔明为何要同意翼德去抢文长功劳?”诸葛亮悠然道:“翼德将军始终是主公三弟,也许叫魏延明白,主公身边不止他一人,如此方可抑制其骄纵之心!且翼德将军正是气盛之时,所谓一鼓作气,想来吴军必不 能当!” 诸葛亮不止是在军事上有韬略,在权术上也是见识深远。刘备笑言道:“孔明所虑深远,备之不及也!” 诸葛亮也拱手道:“主公不是不明白,只是不忍罢了!” 旁人不知刘备,诸葛亮岂能不知?刘备用兵一般,观大势也平平常常,可是若论观察人心,天下又能有几人在刘备之上? 张飞引军杀到,魏延正撤下阵来,看见张飞到来,魏延不觉一愣。但还是赶紧上前参拜张飞道:“末将魏延,拜见将军!” 张飞努了努嘴,对魏延说道:“我说魏延哪!那吴军有多少人呀?” 魏延回话道:“不下四五千数!” 张飞哈哈大笑道:“区区数千乌合之众,你竟几次三番攻不下来,这是何故呀?” 张飞说话比较直,好在魏延知道张飞的性情,倒是没有因此而升起憎恨之意,只是坦白道:“此地夹山之势,易守难攻,也怪魏延不力!” 魏延在张飞面前态度不错,张飞于是便也不责怪魏延,只道:“既然如此,你权且在此歇息,且看俺张飞如何破敌!” 魏延不禁愣了一下,却也不能阻止,只好领命,于是便引军撤回营地。至日暮时分,魏延正在用饭,辕门一将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道:“将军!胜了!胜了!”魏延更是一惊,饭碗都差点掉到地上。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兵临柴桑 魏延刚准备用饭,端着碗还没动口,便听见帐外有人高声大呼,惊的魏延饭碗都掉了!魏延才拾起饭碗,将士已经入帐来报。 “三将军攻破敌寨!” 魏延又是一惊,急忙起身问道:“此话当真?” 那军士立即回话道:“三将军已经回营了!” 魏延赶紧出帐来看,只见张飞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铠甲如同血洗一般,马屁股后面还挂着个脑袋。 张飞来至魏延面前,伸手取下圆滚滚的脑袋扔到魏延面前,淡淡说道:“这便是孙助的首级!” 说罢这才翻身下马,嚷嚷道:“饿死俺了!有什么酒肉,赶紧给俺拿来!” 魏延惊愕的愣在原处好久,望着张飞背影,魏延也不禁叹道:“为将若此,夫复何求!” 且说吕岱原是奉命前来相助孙助,结果还是迟了一步!吕岱还没有赶到孙助驻地,便见有许多吴军将士逃了回来。吕岱拦住喝问道:“为何奔逃?孙将军何在?” 军士惨道:“孙将军被张飞杀了!” 吕岱闻言震惊!这张飞得是什么速度?这么快便出现在了这里!更令吕岱吃惊是孙助竟然被张飞杀了!如此说来自己再往前去已经毫无用处! 吕岱不禁一声长叹,哑口无言,只得收拢败逃而来的将士,随后勒兵而回,又与孙宜合兵一处,构筑柴桑最后一道屏障! 孙宜听闻自己兄长被杀,胸中尽是怒火,当即便要为兄长报仇,所幸吕岱劝阻,方才稍稍冷静下来。 孙助兵败被杀的消息传到柴桑,举城震动!张纮、徐琨二人皆是震恐! “张飞这厮太过凶猛!恐怕难敌呀!”徐琨是领教过了张飞的厉害,不禁感慨道。 “日前已经向主公发出了求援书信,只是不知眼下援军已至何处!若再不到来,柴桑真无救也!”张纮喃喃的说道。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是忧心忡忡,可却无计可施! 攻破柴桑第一道防御的消息传到下雉,刘备惊喜道:“我三弟果真猛人也!文长强攻数日不能下,却被三弟一击即破!如此,杀至柴桑城下便指日可待了!” 诸葛亮已是欢喜道:“用兵贵速!眼下该是趁热打铁!主公可再派人催促翼德将军,令其一鼓作气,再下一关!” 刘备于是当即便又派了人传命张飞、魏延,令其速速攻破柴桑最后防线! 张飞、魏延稍作休整,旋即便又向前进发,兵锋直指九岭山! 不出一天时间,九岭山便告破!吕岱、孙宜二人溃退回柴桑!如此一来,柴桑彻底的暴露在了刘备的兵锋之下! 徐琨心内焦急,计无所处。还是张纮当机立断对徐琨道:“情势已经至此,眼下之计,唯有闭城自守了!” 徐琨叹息道:“如此一来刘备必将围城,只不知这柴桑城能够撑多久了!” 张纮言道:“这就要看将军了!我已在城中积蓄了二十万石粮草,足支城中军民三十日!”张纮还是老到,一早就做了准备。徐琨听到张纮有此准备,不禁感慨道:“还是东部深谋远虑!柴桑乃我江东重地,万不可失!今日徐琨可在东部面前立誓,城在人在,城 破人亡!我徐琨绝不弃柴桑!” 张纮要的就是徐琨这句话,拱手对徐琨道:“柴桑安危,就系于将军之手了!将军只管守城,城中其余事务,全部都可交给老朽!” 张纮指挥兵马不行,但治理民事却是很拿手!有他在,柴桑吏民便有主心骨。 于是二人抱定与柴桑共存亡之志,当即将兵马全部都收入城中,预作城池攻守之战! 张飞的到来,为刘备打通了前往柴桑的通道,一切进展的十分顺利,刘备随后留下刘磐驻守下雉,自己则与诸葛亮一并率军前往柴桑城外与张飞、魏延会合! 就在刘备、诸葛亮达到柴桑城外时,朱桓也已经到了江北寻阳,而朱然则率部赶到了庐江皖城。 听到朱桓领兵到达下雉对岸的寻阳,刘备略有些担心的问诸葛亮道:“下雉是否安全?” 诸葛亮笑道:“主公不必担心,我已嘱咐刘磐,谨守勿攻。刘磐知水事,有他留守下雉,仅凭朱桓,无能为也!”“不过有一点却是值得注意,朱桓既然到了寻阳,那就说明孙权已经做出了应对,若我所料不错,接下来还会有吴军援军到达!柴桑不可久攻不下,当务之急是要尽早的拿 下柴桑,占据一地,也便有了落脚之地!” 要攻入江东,必得大城立足,柴桑便是首选,也是唯一选择,这是离刘备地盘最近的战略要地。 城池攻守,张纮又已经闭城,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计谋可用,唯一的办法便是强攻硬上,就看双方谁的耐力更足了! 鄂城失守,柴桑被围,消息很快一路北传。 鲁肃闻知消息,脸上神色越发的凝重了起来。此前听到朱桓即将达到寻阳时,鲁肃还稍微松了口气,现在却又忧虑了起来。 “想不到刘备进军竟能如此神速,看来是我料算有误!”鲁肃叹息道。其实不是鲁肃料算有误,因为之前张飞还没到刘备身边,张飞才是加速军情转变的原因。鲁肃以为柴桑西有群山丘陵为阻,必能支撑一段时间,结果却被张飞的出现打乱 ! “柴桑已经闭城自守,依先生所见,胜负如何?”骆统问道 鲁肃谨慎言道:“或可勉强支撑一时,不过恐怕也是不能久守!” 鲁肃知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现在柴桑已经成为孤岛,谁也不能断言其得失。要救柴桑,还得从他处着手。 鲁肃心中自有韬略,可是也只是空有韬略,手中没有兵权,什么都是空话。 寿春城中,自下雉失守,孙权开始坐卧不宁,很快刘备兵临柴桑城下的消息又传了过来,这下可是震动了东吴君臣! 张昭已经怀有丧子之痛,又听闻了柴桑之危,当即按耐不住,来寻孙权。 孙权正为此而忧心,意欲再派周泰或者蒋钦其中一人前去解柴桑之危。张昭入见孙权,直言陈谏道:“请主公速速启用横江将军鲁子敬!非此人不得解我江东之危!”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吴母训儿 柴桑告急,事态陡然扩大。刘备取江夏,还可以视作是刘备想要收取荆州全境。但现在刘备兵临柴桑城下,那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柴桑是孙权旧治所在,失去柴桑,整 个江东六郡将暴露在刘备的兵锋之下,刘备直指柴桑而来,其意图便再清楚不过了!足可见刘备要的不只是荆襄七郡,而是整个江水以南! 张昭深感事态严重,本来张昭也已经知道鲁肃之所以告病,其实是因为孙权的猜忌。因此一直以来张昭都避免在孙权面前提及鲁肃,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使得上下离心。 可是现在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张昭不得不说!孙权目下无人可用,能够担当大事的,在张昭看来,非鲁肃不可!于是陈言直谏于孙权。 孙权起初内心是很抗拒的,由于鲁肃之前的作为,在孙权看来有越俎代庖之嫌,因此孙权对鲁肃心底里还是存有不满。 不过在遍想可用之人后,孙权还是不得不妥协。 “张公当真认为只有鲁子敬可解此局?”孙权凝眉问道。 张昭拱手拜道:“眼下时局吃紧,可用的人皆不在主公身边,老臣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能破此局!主公可别忘了,那刘备身边的人可是号称卧龙的诸葛亮!” 一旁侍从的诸葛瑾听到,表情略微有些尴尬。 孙权内心还是有些挣扎,这时吴母也从外面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孙权一看,赶紧上前扶住道:“母亲为何来此?”吴母脸色略有阴云,怀怨的看着孙权道:“子布先生说的对!你为何不启用鲁肃?权儿啊!眼下是多事之秋,为人主着,莫要学妇人小家子气!且鲁肃忠肝义胆,为我孙氏 立下汗马功劳,你当为娘不知道你心中所想么?当真是望之不似人君!你若有你父兄一半的胸襟,何愁大业不成?” 吴母起初并不觉得孙权有什么不好,不过后来却渐渐的发现自己的消息越来越闭塞,原因就是孙权阻绝了一干老臣与自己的联系!吴母本以为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张也没什么,只要不出现大的问题,也就随他去了。可却不曾想江东故郡已经面临到了如此危急,孙权却还不肯放下成见,因此,当 吴母闻听柴桑告急,立即便来至了孙权的议事大殿! 别吴母这么一番斥责,孙权面有惭色,但这惭色其实并不是真心对自己的行为的悔过,实际上更多是出于对母亲的孝心,不想母亲因自己而气恼。 “母亲错怪孩儿了!孩儿正准备要请子敬出山呢!”孙权赶紧说道。 吴母被孙权搀上自己的座位,听到孙权的回话,接着又问道:“你打算如何请鲁肃出山呀?” 孙权辩解道:“子敬官号尚在,此前不过是回乡养病,儿听闻近来已经大好。儿这就派人将兵符印信给子敬送过去!命其执掌豫章、庐江二郡事!” 吴母一听孙权这态度,更怒道:“用时寡恩,不用时弃若蔽履,岂人君所为?那鲁肃是来帮你的!不是你的奴才!” 孙权被吴母这么一呵斥,赶紧问道:“那母亲认为儿该怎么做?”吴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长叹了一口气道:“自公瑾病故之后,这中护军一职已经空置许久了吧?我看你该加授鲁肃为我东吴中护军!令其以中护军监二郡诸军事! ”中护军,掌典选武官,监督节制一众武将,江东建基以来,只有周瑜一人曾受中护军之号。周瑜死后,这个职位一直都空闲着。孙权虽然授吕蒙为大都督,但是也没舍得 给他中护军之号,主要是因为中护军这个号权职太重。中护军可以自行选拔武官,换句话说,就是中护军想要提拔谁,基本上就能提拔谁,想要罢免谁,就能罢免谁。这就是淮北颍水之战后,周瑜可以直接将吕蒙罢职回柴桑 的原因。 一听到母亲说要授予鲁肃中护军,孙权脸色立刻就变了。 “母亲!这……”孙权感到十分为难。 吴母更呵斥道:“鲁肃乃忠厚之人,对你可曾有过半句怨言?且其与公瑾有并肩破曹之之功,于我东吴功莫大焉!授其中护军有何不可?” 张昭这时也站出来道:“老臣以为,主公若欲启用鲁子敬,宜当示以荣宠!否则难以服众!” 在吴母和张昭二人的力主之下,孙权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当即颁下吴王令,再次启用鲁肃,令其执掌两郡兵马,并加授中护军。命令被加急快马送去了居巢。 骆统侍奉在鲁肃身边,鲁肃正与其对弈,忽然府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继而门仆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将军!将军!吴王派令使来了!”门仆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 骆统闻言一惊,鲁肃却是面色淡然,若无其事。 “先生!吴王派人来了!却不知是福是祸?” 骆统有些担心,他知道鲁肃此前的举动肯定是要触犯孙权的,因此这次孙权派人来也有可能是要向鲁肃兴师问罪。 鲁肃落下一子,淡淡说道:“非福非祸!” 说罢这才起身,当即带着骆统向外走去。 寿春使者被引到了客厅,鲁肃正了正衣冠,出来一看,原来是孙权身边的常侍顾邵!顾邵当年曾随鲁肃出使成都,在鲁肃这里也受教颇多。 见到鲁肃出来,顾邵赶紧上前深拜道:“顾邵拜见将军!拜见先生!” “将军”是公,“先生”是私,先公后私,顾邵对鲁肃的恭敬可见一斑。 鲁肃见到顾邵也是露出了笑脸,上前回礼道:“原来是孝则呀!许久不见,孝则是越发气度不凡了!颇有乃父之风呀!” 顾邵父亲是江东名士顾雍,世家子弟,顾邵又与陆逊等齐名,自然是仪表不凡。 “先生过奖了!” 鲁肃正准备请顾邵入座,顾邵止住道:“将军且慢,在下此来乃是奉主公之命。横江将军鲁肃听令!”顾邵掏出孙权的任命书,鲁肃即下拜道:“鲁肃听令!”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鲁肃复起 顾邵接着说道:“自即日起,授横江将军鲁肃为中护军,都督豫章、庐江二郡诸军事,为吴退敌!令道即行!期不负孤望!再建功勋!” 鲁肃深吸了一口气道:“鲁肃接令!” 顾邵将任命交到鲁肃手上,这才扶起鲁肃,并言道:“眼下情势紧急,太夫人与张公力主请先生出山,先生可否为我东吴解此危机?” 顾邵一句话说清楚了鲁肃重新被启用的原因。 鲁肃叹了口气道:“情势不妙,鲁肃只能保证尽力而为!太夫人与张公如此信任鲁肃,鲁肃敢不效死命?” 顾邵叹道:“这些日子委屈先生了!还望先生莫要怨恨主公才是!” 鲁肃回话道:“孝则严重了!肃确实因病不能侍奉主公,何来怨恨?” 顾邵敬道:“先生真乃至诚至忠之人也!当为吾辈楷模!先生还有何话需要在下转呈主公?” 鲁肃微微笑了笑道:“并无其他,只求一人!” “何人?”顾邵不禁问道。 “定威将军陆逊陆伯言!公瑾在世时,对伯言极为看重,肃亦如此,还望孝则禀明主公,速遣伯言前来相助于肃!”鲁肃拱手对顾邵说道。 周瑜死前将陆逊托付给了鲁肃,而鲁肃“被”告病之后,陆逊也被孙权搁置一旁,赋闲在寿春。 顾邵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道:“先生放心!在下定将先生直言面陈主公!事不宜迟,既是令道即行,在下就不久留了!告辞!” 鲁肃也不强留,于是便命骆统将顾邵送出府外,随后便开始准备上任领兵! 时鲁肃夫人正怀有身孕,听闻丈夫又被孙权启用,立即便要上任领兵,难免担忧。 “吴王用则假宠,不用则弃,夫君此一去必是刀山火海,何苦接下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鲁肃怒色道:“真乃是妇人之言也!知遇之恩,虽死难报!若无主公,我焉有今日之名!” 怀孕的女人,情绪一般都不太稳定,被鲁肃这么一斥责,夫人不禁哭啼起来。 鲁肃叹了口气,握着夫人的手安抚道:“是为夫言语过重,然主上有命,不能不从!夫人身怀六甲,切莫生气,为夫必能退敌!你且安心在此等我回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年富春江畔,周瑜离别小乔之时,亦是感伤!只不知鲁肃这一去结果如何! 骆统送走了顾邵,本想跟着鲁肃前去军中,鲁肃却是不肯带其成行,而是将家小托付给了骆统。骆统知道鲁夫人正怀六甲,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鲁肃将学生骆统留在了居巢照看自己的家小,而自己则一人领命赴任。顾邵回到寿春,便将鲁肃的话如实的禀报了孙权,孙权虽不情愿,却也还是答应了下来,于是陆逊也再次得到了启用。接到命令之后,陆逊当天便离了寿春,一路直追鲁 肃而来! 东风已起,草木荣华,然而在这勃勃生机背后,却是血雨腥风! 鲁肃先到了朱然军中,朱然正准备前往柴桑,然而鲁肃却命其转道,直往寻阳! 朱桓驻军寻阳,潜出斥候,日夜监视下雉敌情,意图寻找机会,杀过江去!忽接到命令,言鲁肃被授都督二郡兵马事,朱桓大喜道:“有鲁横江在,破刘备必矣!” 不出两日,便听到鲁肃已经带着朱然赶来,朱桓赶紧出迎。 “朱桓拜见将军!”营门口,鲁肃骑在马上,朱桓上前便拜。 鲁肃下马上前,扶起朱桓道:“休穆请起!军情紧急,不必繁文缛节!还是快些入帐议事吧!” 二朱两部兵马集结,其数不下两万!两万人不算多,但这两万都是精兵,且又在鲁肃手里,两万或也可抵十万用。 入帐之内,各营将校齐聚一起,鲁肃上座,朱桓将自己探知到的军情一一详细的禀报给了鲁肃。鲁肃倾耳细听,很快便心中有数。 朱然出言请道:“眼下我等兵马不下两万,而下雉守军不过万许,末将建议,事不宜迟,当立即杀过江去,截断刘备后路!以解柴桑之危!” 朱然的想法是大多数人正常的想法,帐中众将听了,也都纷纷出言便是赞同,鲁肃却不置可否。 于是众人便都纷纷看向鲁肃,等着鲁肃开口。 鲁肃沉思了良久,方才言道:“诸位虽然对敌情了解的十分详细,但柴桑情况却并不清楚,所谓谋定而后动,诸位稍安勿躁!” 众将皆有不解,朱桓于是问道:“那依将军之意,眼下该当如何?” 鲁肃想了想道:“当务之急,乃是要取得与柴桑的联系!先要清楚柴桑情况,我等才能见机行事!” 朱然不解道:“刘备已经兵临城下,柴桑自然是危在旦夕,还有何事不明?” 鲁肃示意朱然坐下,随后言道:“我要知道的不是柴桑有多危急,而是要知道柴桑能守多久!传本将军令!即刻挑选精干细作,务必避开刘备耳目,入得柴桑城中!” 众将虽有不解,但鲁肃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众人虽然不知道鲁肃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遵照鲁肃的指令,当即便向柴桑派出了密探! 正当鲁肃等待柴桑消息之时,陆逊终于赶到了寻阳!一见鲁肃,陆逊是感慨良多,上前便拜! 鲁肃上前抓住陆逊的手道:“伯言来的正是时候!有伯言相助,胜算又增三成呀!” 鲁肃于是便将现在的情况详细说与陆逊,并问陆逊道:“伯言如何看眼下之局?” 陆逊仔细思虑了一番,言道:“要解此局,未必局中入手!” 鲁肃一听,面露笑意道:“伯言此语正合我意!形不利,则势取胜!刘备重兵围攻柴桑,我等不过两万兵马,便是全部过江,胜负也是难料!”刘备原本五万兵马入江夏,后张飞又引军两万助阵,即算是除去折损,眼下刘备手中也至少有六万以上的兵力。而鲁肃现在可用的兵马不过两万余,即便是加上柴桑城中的兵马,一样也是处于弱势。而且刘备已经稳据鄂城、下雉等要地。若是渡江解围,势必野战,那样的话,便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这就是鲁肃不想渡江作战的主要原因。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忧成现实 当鲁肃重新被任命执掌兵权之时,刘备这边正在加紧对柴桑的攻势。攻打柴桑可不比之前的鄂城、下雉了。柴桑城池高大且坚固,而且又是江东重地。孙氏原本吴郡人氏,但自孙策收取了江东六郡之后,为了加强对当时的荆州刘表的攻势,特意将大本营安在了柴桑。因此柴桑近些年一直都是江东的核心所在,知道孙权攻下了徐州、豫州 ,移治寿春之后。 然而柴桑毕竟是旧治,破船也有三斤钉,虽然张纮聚乌合之兵,徐琨败退入城,然而凭借柴桑这处坚固城池,依旧还是抵御住了刘备轮番的进攻。 魏延、张飞二人轮流攻城,始终未能见到效果。城中张纮主政,劝率吏民,徐琨主军,坚守御敌,二人配合还算默契,不过情势也还是岌岌可危。 一连攻城数日,未见成效,诸葛亮心绪越发的凝重起来。刘备却是不以为然,在刘备看来,柴桑这样一座大城,即便是花上一两个月时间,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诸葛亮担心的不是眼前的柴桑,而是身后的江北寻阳。 “主公啊!朱桓引兵进驻寻阳已经多日,然却始终未动,不知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刘备见诸葛亮眉目紧锁,于是问道:“孔明还在担心鲁肃会被孙权重新启用?”诸葛亮点头道:“不错!我军已经一连数日攻打柴桑,孙权必定感受到了严重危机,其重新启用鲁肃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我军若在鲁肃重新掌兵之前夺下柴桑还则罢了。若 是再攻不下,情况恐有变化!” 刘备知道鲁肃大才,也知道诸葛亮很在意这一点,但却并不十分清楚诸葛亮究竟担心鲁肃什么。 “那鲁肃当真能决定此战胜负么?”刘备不禁问道。 诸葛亮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对刘备说道:“实不相瞒,我军跋涉数百里至此,虽是一路高歌猛进,然实则是有后顾之忧啊!” 刘备顿时警觉起来,急忙问道:“有何后顾之忧?”诸葛亮这才说道:“关将军聚兵襄樊,而主公以大兵临柴桑,然襄樊与柴桑相距千里之遥,实难呼应!这便是隐忧所在!然主公志欲与孙权相争,是以眼下实则是冒险行事 。寻常人难有宏观大略,未必能切中要害,然鲁肃见识不凡,用兵果决,必能察知其中破绽。如此,则鲁肃实乃一大隐患哪!”原来诸葛亮早在出兵之前就知道会露出破绽,然而为了达成刘备的进军江东的愿望,诸葛亮还是选择了冒险行事。他当然期望江东不会立刻反应过来,孙权不会马上启用 鲁肃。不过,事情总是难免出人意料。诸葛亮并不知道鲁肃在东吴上层会有强大的支持,尤其是吴母竟然会左右孙权的决定。当然,这种破绽本身就难以避免,原因就在于刘备兵力有限。刘备的地盘太小,他的资本比起其他三雄来说,实在是处于最下位置。他无法构筑起一道连绵不绝的防线, 而且荆州四战之地,地形并不具备天然优势,因此很多事情其实都是有些勉强。 诸葛亮的话让刘备也陷入了沉思。 “我有李严、刘磐分手鄂城、下雉,难道还不足以保我后方吗?”刘备显然是一心想要拿下柴桑。 诸葛连摇头道:“此二处防备能保主公安然抽身,却未必能保主公无忧进军!” 换句话说,鄂城、下雉两处驻军是诸葛亮给刘备留的后路,但却并不足以支撑刘备继续前进,这是两个概念。 现在关键,一是何事能够攻下柴桑,目前看来只怕是不容易。二是鲁肃何时被孙权再次启用,这一点已经成为事实,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到刘备这里。 鲁肃上任,动静不大,除了朱桓、朱然两部军中,消息还没有扩散出去。 很快,鲁肃派往柴桑的密探成功取得了与柴桑城内的消息,密探回到寻阳,直来面见鲁肃。 鲁肃问道:“柴桑情况如何?”密探回报道:“末将见到了张东部和徐将军,二位知道将军掌军之后甚是高兴。东部命末将回报将军,柴桑城中屯有二十万石粮草,必能坚守到最后!徐将军更是誓言城在 人在!” 鲁肃心下立刻一盘算,二十万石粮草,足够柴桑支撑三十日了。张纮、徐琨既然死志坚守,看来刘备想要短时间内拿下柴桑是不太可能了! 朱然出言问道:“现在柴桑情况已经明朗,将军欲作何打算?” 鲁肃看了陆逊一眼,陆逊也微微颔首,鲁肃于是当即下令道:“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全军开拔!两日内拿下邾县,三日内攻取西陵!五日之内,剑指安陆!” 众将一听,皆是大吃一惊,朱然不解的问道:“将军不救柴桑,却为何南辕北辙?”这时陆逊站了出来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善医人者,必察五脏而后施治。善用兵者,必顾全局而后设谋!刘备兵围柴桑,然其涉道险远。关羽在北,中腹空虚!吕蒙大 都督已领雄兵与关羽对峙襄樊!此时若我军能以迅雷之势直插其中腹,则可与南阳我军形成合围襄樊之势!此为围魏救赵之举也!”围魏救赵看似简单,实则要考虑的地方很多!一者“魏”能不能够守的住,二者“赵”能不能够围的住!三者,围“赵”能够对全局构成致命威胁!这个威胁有多大,救“魏”的 胜算也就有多大! 柴桑的情况已经明了,所以重点在于襄樊。襄樊所在,荆襄北户!取襄樊则荆襄无险可守!同样的,刘备取柴桑则江东六郡岌岌可危。可是不要忘了一点,刘备只有一个荆州,而孙权除了江东六郡,却还有兖、豫 、青、徐四州之地!因此这一点上,刘备是赌不起的!更关键的,柴桑城中,不过张纮、徐琨,且非江东主力精锐。而关羽身为刘备二弟,更是其左膀右臂!人可赤足,岂能断臂?因此一旦襄樊陷入包围,对刘备的打击,远 远要大过失去柴桑对孙权的打击! 在不能防守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对敌人发起全力一击,以此来逼退强敌! 当然,鲁肃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做法的前提是吕蒙有数万兵马在南阳,这是刘备所不具备的有利条件。由此,诸葛亮一直忧虑的事情成为了现实!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急撤张飞 刘备兵临柴桑,鲁肃没有选择发兵往柴桑救援,却是选择了西进,目的就是要造成襄樊危机。 鲁肃重掌兵权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柴桑城外刘备军中,诸葛亮闻听此消息,顿时一惊! “你可确定是鲁肃吗?”诸葛亮再次确认道。 来人禀报道:“末将亲自渡江探营,确是鲁肃无疑!末将探知,孙权已经授鲁肃为东吴中护军,令其执掌豫章、庐江二郡诸军事!鲁肃两日前便已经到了寻阳!” 来人禀报的详细,诸葛亮没有再怀疑,脸上露出了十分凝重的神色。 “主公啊!若我所料不错,不出两日,鲁肃必定引军西进,迫我襄樊呀!”诸葛亮十分忧虑道。 “那怎么办?”刘备不禁问道。诸葛亮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继续东进只怕是不成了!在下建议,立即回师!先占稳江夏才是!只要主公回师,鲁肃必定只能后撤,否则便将陷入绝境。如此则是两下 罢兵,鲁肃所求也不过是解除柴桑危急罢了!至于主公已得之江夏,凭鲁肃现在的人马,并不足以夺回!” 刘备很不甘心,柴桑城就在眼前,一旦拿下柴桑城,也就打通了进军江东的通道,这座城池太过重要了。 “当真只能如此吗?或许明日便可攻陷柴桑呢?”刘备自我劝说道。 “主公不愿半途而废,在下理解。但用兵之法,在乎一张一弛之间。主公已得江夏,眼下是该暂时收手了!”东吴毕竟不是那么容易图谋的,经此一战,刘备已经向孙权展示了自己的实力,也取得了不错的战果。真要将孙权逼到墙角,来个鱼死网破,恐怕这也不是刘备所能承受 的后果。 万般思想之下,刘备只得同意道:“既是如此,那我这就令翼德、文长撤下来!” 刘备虽然不甘心,但诸葛亮言之凿凿,刘备只能选择相信诸葛亮,于是当即便向柴桑城下的攻城部队发出了罢兵的命令! 张飞、魏延二人一接到刘备的命令,不觉一愣。 “大哥这是怎么了?这仗打的好好的,为何却又下令罢兵?”张飞十分不解,喃喃自语道。 魏延也很是迷惘,对张飞言道:“许是军师给主公出的主意!” 张飞哼了一声道:“军师到底什么脑子!这柴桑城眼看就要攻下来了,这个时候撤军,岂不是白费力气!不成,要撤你撤,我不撤军!” 张飞不肯罢手,当即不顾刘备下的军令,便又带着人马向柴桑城攻了过去!魏延一时犹豫,不知该如何时候,于是赶紧派人到刘备中军营问询。 正好同时,下雉也传来了消息!言寻阳吴军动兵西进了! 刘备闻言一惊道:“果然不出孔明所料!这鲁肃端的是冲着我中腹去了!” “马良何在?”刘备当即喝令道。 马良入得帐内,刘备当即令道:“你速去传我军令,务必令翼德撤军!” 马良于是立即往张飞营中赶去!此时的张飞正在强攻柴桑,骂骂咧咧,大有不破城池誓不罢休之意! 马良催马直至张飞身边,张飞见马良到来,大概猜到他的来意,不等马良开口,张飞却先言道:“季常若是来劝我休兵,那就别白费口舌了!” 马良知道张飞脾性,于是拱手言道:“在下岂敢阻拦将军!实乃后方军情告急!主公命在下前来通报将军!请将军速速回师相助!” 马良先说原因后宣命令,这就令张飞容易接受多了。 一听后方告急,张飞不禁一愣,急忙问道:“后方怎会告急?你且速速说来!” 马良于是将鲁肃重新掌兵,又发兵西进,直逼想法的军情一一告知了张飞。 张飞一听,不禁气恼道:“鲁肃这厮好卑鄙!竟敢偷袭我后方!” 张飞这当然只是气话,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极,哪有高尚与卑鄙呢! “将军!主公说了,将军用兵神速,非将军不得解此急情!”马良知道张飞的性子不能逆着来,于是出言赞扬张飞。如此一来,张飞听了自然舒服,于是当即回话道:“此言不假!俺张飞用兵,那是神鬼莫测呀!哈哈哈哈!好吧!算 是便宜张纮、徐琨这两个老小子了!鸣金!收兵!” 张飞欣然接下命令,当即下令鸣金收兵,于是便于魏延一道撤回了九岭。 刘备见到张飞终于回来,急忙将其召入帐内,当下又将军情与张飞说了一遍。 张飞满口应道:“大哥放心!此事包在俺张飞身上!定不让那鲁肃得逞!” 诸葛亮见张飞如此急性,不禁笑问道:“敢问将军打算如何对付那鲁肃呀?” 这么一问,张飞倒是愣了一下,一番思索,不得其法,于是只好问道:“那军师说!要如何对付那鲁肃?” 诸葛亮于是对张飞招了招手,将其招至军图前面,指着其中江夏一处道:“若要赶赴至安陆,翼德将军需要多少时日?” 张飞仔细看了看,心里又盘算了一下,从诸葛亮的问话中,张飞也听出了此事急切。于是回话道:“六日!给我六日,必能赶到安陆!”九岭距离安陆足有五六百里,六日之内赶到,几乎得日行百里!这真的不容易。然而诸葛亮却是直接否决道:“不成!若是六日,只怕安陆已经失陷!至多给将军五日,将 军能否做到?” 张飞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刘备,刘备不置可否,意思就是军师作主。 张飞一咬牙,当即应承道:“五日就五日!”诸葛亮点了点头,不禁对张飞拱手拜道:“那此事就托付给将军了!将军切记,军至安陆之后,与鲁肃必有一战,击退即可,切勿轻追!余下的事情,我自会与主公处理! ” 张飞于是当即领命而去。 张飞走后,刘备不禁问道:“孔明为何限令五日内赶到?”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道:“兵贵神速,那鲁肃何尝不知?在下预料,鲁肃自寻阳起兵之后,五日之内便将兵临安陆!” 刘备一琢磨,急忙问道:“那鲁肃已然动身,孔明给翼德限期五日,岂不是差了一着?”诸葛亮道:“主公难道忘了?李严尚在鄂城!我已命人传令李严,令其先行分兵五千,前去驻守安陆!有这五千兵马,足以支撑二三日,如此等翼德将军赶到,安陆尚在。而鲁肃见翼德将军回师,必定也就不敢再向前进!”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柴桑解危 用兵最难的是盘算,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有差错,每一个环节都要尽量的料算准确。一旦出现任何差错,轻则损兵丧地,重则败坏大局,全军覆没。 诸葛亮明知道自己的破绽所在,因此还是提前预留了一些防备手段。李严有一万兵马留守鄂城,这正是可以暂时缓解危机之用。柴桑城中,连日来为了应对张飞、魏延二人,城中吴军是累的精辟历经,伤亡也很惨重!士气日渐低落。张纮勉力的维持着城中的稳定,徐琨则努力的保证城池防守的严 密。 张飞突然下令撤军,城中张纮、徐琨二人却是并不知内情,还以为张飞只是暂时歇息,因此紧绷的神经一直都不敢放松。 直到第二日日至中天,也始终不见张飞、魏延来攻,徐琨不禁纳闷了! “一连数日,张飞这厮都如潮信一般,准时来攻,今日却为何不见踪影?” 徐琨站在城楼之上,举目眺望,然而远处只有青山隐隐,城外十分安静! 吕岱也十分不解道:“莫不是有什么诡计?” 徐琨左等张飞不来,右等张飞不来,好似张飞不来攻城,反倒是不舒服了! “不成!我这心里总觉着不安,来人!”徐琨一声喝道,立刻便有部下来至面前。 “你即刻安排几个人出城去,去看看张飞那厮何在!” 张飞没来攻城,徐琨十分诧异,于是当即便挑选了几个不怕死的溜出城,往张飞驻军之地摸去!徐琨则依旧紧闭城门,片刻不敢放松,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直至日落西山,天色将晚,派出去探营的小兵才回到了柴桑城中。 徐琨、张纮已经等了多时,一见探营将士回来,几乎异口同声急切问道:“情形如何?” 看徐琨、张纮二人的表情,就知道二人此前被张飞逼的有多惨! 探营将士脸上略微有些疑惑神色,抱拳回话道:“我等仔细查看了张飞驻军之地,可那里已经是空荡荡一片!魏延营也不见了!” 这话一说出来,徐琨、张纮二人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当真看清楚了?”徐琨更问道。 “末将仔细探查了方圆十里,的确没有见到张飞、魏延军踪迹!”小将肯定的回话道。 “那这事儿可就奇了怪了!”徐琨很是疑惑。 张纮却是已经想到了什么,“我看不奇怪!将军不要忘了,鲁子敬军在寻阳!看来是他动手了!张飞必是被刘备撤走了!” 徐琨点了点头道:“看来只有这种可能!不过也不可掉以轻心,万一是那诸葛亮的计谋,我等也当心中了他的诡计!” 张纮同意道:“将军言之有理!当再派人往九岭一探,若刘备也不在九岭,那就说明柴桑真的是转危为安了!” 徐琨于是当即连夜又派了将士往刘备驻军的九岭摸去,柴桑城中守备依旧不敢有丝毫松懈。 直至第二日日中,派出去的第二路探马终于回来。 当听到九岭也不见了刘备军踪影时,徐琨、张纮二人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各个将领也都如释重负! 经历了多日的残酷厮杀,张纮、徐琨二人一直是心弦紧绷,这些日子以来,二人几乎是没有休息过! “谢天谢地!柴桑转危为安,我等也算不负主公了!”徐琨长出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笑脸。 张纮拱手对徐琨道:“与其谢天谢地,不如谢将军戮力守城!若无将军统御守城兵马,柴桑几不保矣!” 徐琨也赶紧对张纮抱拳道:“东部哪里话!若无东部劝率城中百姓,徐琨安能有所为乎?柴桑转危为安,东部实乃居功至伟!”二人互相推功,最后还是将功劳都推给了守城的将士,如此柴桑的危机算是暂时解决了!之所以说暂时解决,是因为刘备终究还是会再来的。刘备与孙权已经势同水火, 而柴桑无疑会一直是刘备的目标。 刘备撤军,柴桑城终于可以恢复到往日的节奏,于是徐琨整备兵马,张纮安顿街市,同时也立即将消息加急发往了寿春。 寿春吴王宫中,孙权还在对被迫让鲁肃重新掌兵一事耿耿于怀,胡综也免不了在孙权面前添油加醋说鲁肃的坏话。 君臣二人正不悦间,诸葛瑾拿着一卷书信,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主公!主公!好消息!”诸葛瑾兴奋的舞动着手中的书信来到孙权面前! 孙权不禁问道:“子瑜一向持重,竟是什么好消息让子瑜如此手舞足蹈呀?” 诸葛瑾赶紧拜呈道:“东部自柴桑送来消息!刘备撤军了!”此言一处,孙权、胡综二人皆是一愣,继而内心震动!计鲁肃重新执掌兵马,前后十日不到!孙权怎么想也想不到,鲁肃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迫使刘备放弃攻 打柴桑!此前大费周章,损兵折将,局势却一日比一日坏,而鲁肃方才一上任,立竿见影! 听到这个好消息,孙权原本对鲁肃的不满,一时暂抛九霄云外,两步上前便从诸葛瑾手中抢过军情奏报,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方才确信柴桑是转危为安了! 孙权不禁大喜道:“东部、公孝不愧为孤肱骨之臣!柴桑得以周全,此二人居功至伟!孤当重赏之!” 诸葛瑾出来说句公道话:“张东部、徐将军戮力同心,自是守土有功,然柴桑得全,也赖中护军运筹帷幄!” 孙权脸上表情稍微僵硬了一下,继而尴尬的笑道:“子瑜说的不错!子敬解救有功,孤亦当重赏!眼下战事尚未结束,待子敬收回江夏,一并论功!”刘备退兵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寿春城中,鲁肃的威名再一次被口口相传,人人称颂!由是,鲁肃可谓是众望所归,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自周瑜后,鲁肃实乃东吴支柱 之人!鲁肃的声望越大,孙权心里的纠结就越发的强烈,不过现在的鲁肃却已经不是孙权能够说撤就撤的了!于是孙权也只好忍着,毕竟现在非依靠鲁肃不可。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计取小胜 鲁肃挥军西进,一路攻城略地,很快就杀到了安陆城下,李严副将郝普已经提前率军进入了安陆小城。 鲁肃见到城中打起了郝普的旗帜,不禁一笑道:“看来刘备是退兵了!” 朱桓问道:“那此城是攻还是不攻?” 鲁肃看了看陆逊,问道:“伯言以为如何?”陆逊琢磨了一下,说道:“诸葛亮多智计,除非得到刘备退回鄂城的消息,否则难保其不复取柴桑!而且,诸葛亮极有可能会建议刘备进军西陵!在下建立,现在可以兵分 两路,一路继续攻打安陆,一路则回师西陵,以保我军可以安然撤退! 鲁肃笑了笑,点头道:“伯言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就请伯言与义封回师西陵吧!” 陆逊立即回绝道:“不可!请将军回师,在下留在此间诱敌!” 安陆要比西陵更加凶险,陆逊当然不能让鲁肃处在危险之地,因此不肯同意鲁肃的安排,力劝由鲁肃先行回师! 朱然一听,也进言道:“末将也以为还是将军回师西陵为好!”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出言相劝。 朱桓道:“将军大病初愈,数日来随我等奔驰数百里,实不宜在此凶险之地!还请将军保重身体,此处就交给陆将军与末将吧!” 朱桓这么一说,众人才注意到鲁肃脸色其实并不好,无疑是这几日奔波劳累所致! 鲁肃拗不过众人,只好同意,于是便令朱桓掌兵,陆逊为之筹策左右,自己则带着朱然先行回师西陵,保障退路。鲁肃走后,朱桓随即便对安陆小城发起了进攻!若不是兵力不足,朱桓完全可以在一日之内攻下城池!陆逊见朱桓攻杀甚是猛烈,于是出言劝道:“朱将军不必如此用力! 佯攻便可!当下还是以保存实力要紧,我料刘备援军不日即至!那是方才有一番大战!” 朱桓听陆逊这么一劝,将信将疑。 陆逊又建议朱桓分兵两千由他带领,分别驻扎,以作策应。由于陆逊是鲁肃指定,朱桓没有多心,于是便从军中点了两千人马交给了陆逊。 今湖北安陆其实并非古安陆,古安陆在今湖北孝感云梦县。 陆逊领了两千兵马,随即便后撤至澴水以东。 朱桓继续佯攻安陆,又将兵巡游安陆方圆十里,造大声势,迷惑敌军。就在鲁肃回军西陵后不到两日,张飞便已经从夏口过江,一路直奔安陆而来。沿途听闻安陆正遭吴军强攻,又闻整个安陆方圆附近皆是吴军,张飞气冲冲咒骂了几句,当 即催促部下兵马,极速往安陆赶去! 驻守安陆小城的郝普,并非什么知名人物,见到朱桓在城外鼓噪声势,郝普是心中焦急。 别督赵融担心道:“我等不过五千人马,安陆城小,不足以拒敌,若是再等不来援军,只怕是要葬身在此了!” 郝普也叹了口气道:“主公说必有援军,你我再坚持两日,若是再无援军,也就只有弃城了!” 正当二人叹息之际,突然东南尘起,似有人马之声!赵融首先察觉,急指东南,对郝普道:“将军快看!” 郝普闻声望去,果然东南目极处,扬起了漫天尘土。正在攻城的朱桓也察觉到了,急忙向东南望去。 “陆将军果然料算准确!传令!鸣金撤退!” 一见到对面有援军到来,朱桓当即便下令停止了攻城,立即便聚拢人马,开始有序后撤。 城中郝普见吴军撤退,又见援军将至,当即下令道:“开城出击!” 将士闻令,城门大开,郝普亲自上马出战,引军紧追朱桓而去! 张飞杀至安陆城下,郝普已经追出去数里。张飞记得诸葛亮的交待,但使吴军退却,不可轻追。 可是郝普已经率部追了出去,张飞只得又带着人马掉头向东,急忙追了出去! 朱桓稳住兵马,且战且退,一路退至了澴水边上,陆逊早已搭好浮桥! “朱将军速速过河!”陆逊隔河大喊道。 朱桓于是立即便率部顺利的渡过了澴水!郝普见吴军一路后撤,一时求功心切,竟也追了过去! 然而当郝普追过澴水之后,浮桥边上,水中立即便冒出了一群“水鬼”!郝普回头望时,浮桥已经被“水鬼”拆的七零八落! 东吴将士素习水性!此正是陆逊早早安排! 郝普见状大惊!急忙想要后撤回渡,可是浮桥已断,只剩下小舟任意漂流水中,如何还能回渡? 陆逊见状,立即大声呼唤朱桓回击,朱桓闻声,当即止住兵马,调转枪头,反击郝普而去! 原本是追击敌人,结果却中了敌人圈套,郝普是欲渡不得,欲战不敌!郝普军一时慌乱,朱桓趁势掩杀过去!郝普匆忙迎战,然而本就兵马不足,更加朱桓手下皆是精兵,郝普怎能抵挡朱桓?不消片刻,军心大乱,部下人马顾不得许多,纷 纷跳入了澴水之中!东吴水鬼手持短刃,就于河中击杀郝普无数! 郝普侥幸回到了西岸,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带出来的人马,回到西岸的却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其余全部都被朱桓斩杀殆尽! 等张飞赶到澴水边上时,郝普已经是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张飞气的肝火大动!恨不得飞过澴水去,将吴军一个个撕碎!然而却是渡河无路!虽只是一条小河,却也足以使张飞望河水而兴叹! 攻城不成,却在澴水边上取胜,朱桓心中高兴,更知是陆逊奇谋,由是对陆逊十分佩服。二人随后引兵东走,望西陵而去! 张飞怒气无处发泄,竟将郝普、赵融二人打了一顿!二人自知理亏,不敢辩解,毕竟是白白牺牲了两三千人,这个罪过不被处斩就不错了! 却说刘备与诸葛亮自九岭西撤,留下魏延引一万军驻守下雉,随后便向鄂城而来,李严已经等候多时。 一到鄂城,诸葛亮便问李严道:“我要的船只,正方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李严立即回话道:“我军战船此前已经被徐琨带走,末将搜罗了方圆民船舟筏,约有数百,先备在江边,等候军师调用!”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有劳正方了!” 随后诸葛亮又转过身来对刘备道:“主公在此暂驻,待在下为主公取回西陵!”当下,诸葛亮便带了刘磐、傅肜等两万兵马,用民船舟筏,渡江而北,便望西陵而去!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孔明之约 鲁肃退入西陵之后,朱然发现鲁肃脸色越发苍白,深为担忧,于是出言关切。 鲁肃其实已经十分难受,不过还是安抚朱然道:“义封不必担心,我还撑得住!伯言、休穆可有消息传来?” 朱然回道:“暂无消息!” 鲁肃心里默默盘算着战事进度,对朱然说道:“我料今明两日,伯言、休穆便该回到西陵了!你即刻传我将令,伯言、休穆回军之后,不必入城,暂驻东南五云山!” 朱然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鲁肃解释道:“诸葛孔明快到了!” 诸葛亮将兵渡过长江,旋即马不停蹄直奔西陵,很快便到了西陵城外!诸葛亮遥望西陵,见吴军军容十分严整,布防几无缺漏,不禁叹道:“鲁子敬不愧帅才也!” 当下诸葛亮也没有下令进攻,只将兵马住宅西陵城外十里之处,随后便亲笔修书一封,请鲁肃三合亭一会! 书信送入了西陵城中,鲁肃接到诸葛亮书信,朱然道:“此必是诸葛亮诡计!将军不必理会!待末将与那诸葛亮决一死战!” 鲁肃却是一声轻笑道:“诸葛孔明既然相请,拒之岂不显得我东吴无人?” 朱然见鲁肃有意赴约,更是急道:“将军身担众人,千万不能上那诸葛亮的当呀!” 鲁肃笑了笑,没有反驳朱然,只是说道:“你即刻派人去五云山将伯言唤来!伯言明日要随我前去赴约!” 朱然并不理解鲁肃为何一定要这样,不过鲁肃既然心意已决,朱然也只好听命行事。陆逊连夜被召入了城中,第二日便随着鲁肃一并往三合亭而来。 双方各只带了一些护卫,都没有出动兵马。 见到鲁肃到来,诸葛亮脸上露出了笑容,上前拱手相称道:“去岁与子敬陆口一别,子敬别来无恙?” 鲁肃亦是拱手微微笑道:“托孔明之福,在下一切安好!” 二人一番客套,皆是笑容满面,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正在交兵的样子! 亭中早已备好酒席,既是诸葛亮相邀,酒席自然也是诸葛亮准备好的。 “子敬请!” “孔明请!”二人互相致意,并肩向亭子走去。陈式早听闻鲁肃也是能舞刀弄枪之人,不放心便准备跟着诸葛亮到亭子里面去,诸葛亮却是喝止道:“我与子敬乃是故交!尔等休得冒犯 !” 陈式只好呆在原处,不再跟上去,鲁肃也微微点了点头,随行小将孙盛于是便也留在亭外。诸葛亮身边只跟着一个马谡,而鲁肃身边则带着陆逊。 二人落座亭中,马谡、陆逊各自站立在一旁。 诸葛亮亲自为鲁肃斟满了酒,举杯对鲁肃道:“子敬远来是客,在下敬子敬一杯!” 鲁肃轻笑一声道:“孔明这话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呀!这江夏本为我主所有,如何成了我是客,你是主了?”诸葛亮闻言大笑道:“子敬此言差矣!江夏本为荆州之地,而吴王故地,不过江东六郡!天子既封我主为荆王,荆州七郡自当归属我主!如此,子敬当然是客!贵客远来, 招待不周,请尽饮此杯!”江夏原本的确是被孙权所占领,但诸葛亮的话却也并非没有道理。孙权既然接受了吴王之位,那么与孙权一同受封荆王刘备,按理自然也该被孙权所承认!既是荆王,荆 襄七郡从法理上自然归刘备所有!这恰恰是当初曹操假借天子命,分别给孙权、刘备封王的阴险用意所在!只不过当时没有起冲突,而现在冲突摆在了明面上。虽是“迟到”的冲突,不过也足见曹操用意之 深。 鲁肃淡淡一笑,拱手道:“徒逞口舌之利,非我所愿!谁是主,谁是客,无关紧要。孔明邀我至此,究竟意欲何为?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之间,这些虚的毫无用处!” 鲁肃知道诸葛亮嘴巴厉害,不过鲁肃也不是一般人,这两个人坐在一起,谁也骗不了谁! 诸葛亮见鲁肃如此说话,于是便放下了酒杯,拱手言道:“子敬爽快!既然如此,那在下便直言相告了!” 诸葛亮拾起羽扇,轻轻扇动了两下,其实是用来掩盖自己的心思。 “我意,请子敬退出西陵!你我两家暂罢兵戈!” 诸葛亮说的直白,鲁肃并没有因此而大动肝火,只是淡然一笑道:“想不到人称卧龙的诸葛孔明,竟也喜欢做白日梦!你难道要凭三寸之舌,就让我将西陵拱手送出么?” 诸葛亮平静回话道:“非是在下有三寸不烂之舌,而是吴王隐忧在侧,子敬若不不肯退走,难免顾此失彼呀!” “孔明此言何意?”鲁肃问道。 诸葛亮有挥了挥羽扇,随后言道:“子敬岂不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孰为鹬蚌,孰为渔翁?”鲁肃再问道。 “我主于吴王为鹬蚌,曹操为渔翁!洛阳战罢,汉王收兵,子敬就不担心曹操挥军南下吗?”诸葛亮笑道。 这一点鲁肃当然是清楚,也一直深以为忧,不过他认为曹操在短时间内还不至于与东吴反目。 “孔明不必诓我!现下我主与曹操结成联盟,汉王虽退回关中,然依旧窥视山东,曹操岂敢南顾?” 曹操与孙权有共同的敌人,正是汉王。在鲁肃看来,只要汉王始终对山东构成威胁,曹操便轻易不敢挑破与孙吴的联盟关系! 诸葛亮笑言道:“若我告诉你,汉王马上便要进位称帝,你还觉得曹操能按兵不动么?” 一般人若是听到这话,理所当然想的是曹操即便不会按兵不动,也应该是向汉王进攻。不过鲁肃却不会这么想,他知道比起攻入关中,曹操南征的可能性更大!刘征一旦称帝,曹操手里的朝廷便形同虚设,手下人心必定浮动!为了稳住手下人心,曹操势必要在战事上取得一定的成功,以巩固自己的威望!否则时间一久,曹操将 很难控制住北方!既然要用兵,曹操必然不会选择固若金汤的关中汉王,且曹操因为洛阳之战丢失了兖州、青州,虽然是暗中相送,但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曹操给孙权送出的筹码,这一点 对曹操的威信也是有很大的打击。哪里失去的,当然要从哪里夺回来!曹操要重新巩固自己的权威,首当其冲,便是要夺回兖州、青州两地,甚至是夺回徐州、豫州!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让出江夏 鲁肃、诸葛亮暗里交锋,诸葛亮托出汉王即将称帝一事,鲁肃闻言初时一惊,继而很快平静下来。 汉王称帝其实并不在意料之外,只是在这个时候,确实令东吴会有些被动,这是鲁肃最为担心的问题。 “孔明呀!你认为我会因此而退出西陵么?”鲁肃笑道。“当然会!子敬乃明智之人!你应当知道,若继续与我主纠缠,曹操必将趁虚而入!至于我主与曹操究竟谁对吴王威胁更大,想必不须在下多言!”诸葛亮十分笃定的言道 。 现在孙权的主力全部都被跟刘备杠上了,吕蒙引大军在南阳,而鲁肃又领兵在此,此时曹操若南犯,仅凭贺齐、韩当,如何能够抵挡的住? 被诸葛亮点破了东吴的隐忧,鲁肃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我怎知退兵之后,刘玄德不会反咬一口?与其如此,不若早些见个胜负!” 诸葛亮笑了笑,答道:“子敬尽可放心!你我可在此盟誓,只要你鲁子敬在江东一日,在下必阻我主再次向东用兵!” 诸葛亮说出的这番话,十分出人意料。鲁肃不死,便不再出兵东进,这令鲁肃完全没有想到! “我知孔明是稳重人,怎如今也变得油嘴滑舌,满口胡话?你以为这样的话我鲁肃会相信吗?” “在下从来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必定兑现!君子守约,若子敬肯与我立下此约,亮绝不负约!” “当真?” “当真!” 诸葛亮态度十分诚恳坚决,鲁肃不禁一番琢磨,又看向陆逊。 诸葛亮注意到鲁肃旁边站着的陆逊器宇不凡,镇定自若,于是出言问道:“敢问这位是?” 鲁肃回过神来,指着陆逊对诸葛亮介绍道:“公瑾门生!鲁某副将!吴郡陆逊陆伯言!” 鲁肃特意招来陆逊,陪同赴约,本就有意向诸葛亮介绍陆逊。当然这不是介绍给诸葛亮当朋友,而是告诉诸葛亮,东吴不乏青年才俊! 诸葛亮闻听眼前此人就是陆逊,当即起身拱手道:“原来足下便是陆逊陆伯言!鼎鼎大名,亮早有耳闻!想不到竟是如此年轻,既能得周公瑾垂青,想必定是万中无一!” 陆逊微笑回礼道:“诸葛军师过奖了!在下不过一书生,未敢在军师面前称大名!” 陆逊说话的时候,诸葛亮才真正的注意到陆逊的面相,也才真正的看到陆逊眼睛里面透露出的光芒。 诸葛亮眼睛毒辣,看人向来很准,诸葛亮分明在陆逊身上看到了一些周瑜的影子,这令诸葛亮心中隐隐不安。书归正传,鲁肃介绍了陆逊,诸葛亮随后再问鲁肃道:“子敬孤军深入,亮大可与子敬一决胜负,然如此,则你我两家皆损兵折将,实为不智!我主欲得江夏,只为成荆王 之实。方才亮与子敬誓言,绝无虚假!子敬若肯退兵,在你有生之年,亮必不使我主有东进之意!” 鲁肃心里已经考虑的很久,不禁笑道:“既是如此,你我两家何不修订用不互犯之盟约?” 诸葛亮笑道:“子敬此言差矣!你我身后事,岂能预料?” 鲁肃又看向陆逊,陆逊微微点了点头,鲁肃这才答应道:“看来我是不答应不行了?” 诸葛亮兵临西陵城下,虽然双方并未交手,但这架势已经摆明了,如果鲁肃不肯退却,双方必是你死我活!无论胜负,这一仗对双方都会是个极大打击!诸葛亮想要拿下鲁肃并不容易,鲁肃想要击退诸葛亮更加艰难。然而诸葛亮兵马更多,鲁肃手下二朱所部,皆是东吴留守精锐,若是折损在此,肯定也是要伤动东吴元气 。诸葛亮提供的汉王即将称帝的消息,等于是告诉了鲁肃,东吴即将面临更大的敌人,这个敌人不是刘备,而是北面的曹操!此时鲁肃若继续在荆州纠缠,对东吴有百害而 无一利。或许鲁肃可以收回江夏半壁,可是兖州、青州一旦不保,那就得不偿失了! 鲁肃并没有考虑多久,最后还是答应了诸葛亮。二人当即约定,鲁肃安然退回寻阳,退出江夏,双方罢兵,修订停战之约! 于鲁肃个人考虑,其实也有益处,因为约定是只要鲁肃在,刘备便不再向东吴用兵,如此以来,孙权更加动不得鲁肃了。当然,鲁肃的本意并没有为自己考虑的部分,而是因为知道,东吴不能这样无休止的继续四面出击!是时候收手了!江夏丢了就丢了,若执着与一城一郡之地,东吴的损 失将会更大! 三合亭一会,诸葛亮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也没有费太多口舌,便让鲁肃拱手送出了西陵。鲁肃得了一个停战约定,当下便带着兵马一路东归,回到了寻阳。回军路上,朱桓、朱然二人皆有不解,陆逊解释道:“西陵无险可守,若与刘备开战,势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数年来,连番大战,我军已经经不起消耗了!此时若不与 刘备罢兵,我东吴殆将危矣!”自四年前曹操起兵南征荆襄开始,东吴几乎一直都处在战争之中,连年的厮杀,东吴原本二三十万精锐,现在已经折损过半!虽然又扩充了不少兵源,可这些兵源跟四年 前的东吴军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地盘扩大数倍,实则是虚胖。 鲁肃知道,陆逊也知道,可是孙权却还在沾沾自喜。自以为雄踞五州,天下占半。 此番孙静原本扼守下雉、寻阳,只要谨守此二处,小心应对,刘备便是有十万大军,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攻入江东的。孙权谋求收回江夏,甚至是直接一举灭了刘备,却不想折戟鹿耳山,反而造成了更大的危险,白白牺牲了两三万人!若是放在以前,两三万人也算不得什么,可是现在两 三万人却是不少了! 正当陆逊与朱桓、朱然解释时,鲁肃突然哇的一口鲜血吐出,当时几乎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旁边卫士见状,赶紧上前将鲁肃扶住! “将军!” “将军!”身边众将赶紧围了上来,只见鲁肃已经面无血色,气若游丝!众人皆惊慌不已!赶紧护着鲁肃回到了寻阳!陆逊又当即下令,严锁鲁肃病重的消息,所有知情人都被下了封口令!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一病不起 鲁肃得了痨病,其实一直都没有好,在寿春便吐过一回血。这次出征,又是长途跋涉,连续奔波数百里,一个病人哪里扛的住? 终于,在即将回到寻阳的路上,鲁肃再次病发!这一次已是显露沉疴之相! 诸葛亮兵不血刃,取回了西陵,随后安排兵马,便与刘备来会,向刘备禀报取西陵的经过。 当听到诸葛亮与鲁肃约定不犯江东时,刘备不禁皱起了眉头。 “孔明呀!你为何要与鲁肃做如此约定?若那鲁肃长命百岁,我岂不是数十年不得东进?”刘备不解的问道。 诸葛亮淡然笑道:“主公不必担心,在下既然敢与鲁肃作此约定,必是已有料算!” 刘备还是不解,问道:“孔明有何料算?”这时诸葛亮收起了笑容,脸上略带悲伤神色,叹了口气道:“我料鲁子敬将不久于人世!鲁子敬不死,主公不犯江东,可若他命不久矣,此约便自然终了!是时,主公是否 出兵,便随心所欲了!” 许是有些惺惺相惜,对鲁肃这个人诸葛亮还是比较敬重的,虽然鲁肃现在是敌人,但这样一个人命将不久,还是不免令诸葛亮黯然。 刘备一听这话,将信将疑的问道:“孔明何以知之?”诸葛亮道:“在下夜观天象,见东南将星不明,猜测或是应在鲁子敬。西陵城外一会,又见鲁子敬面色有异,气息不足,是以确信此象当应在鲁子敬!这才斗胆与其定下誓 约!” 这一点刘备是明白了,不过刘备还有没想明白的地方。 “孔明既知鲁子敬命不久矣,何不趁机用兵,以重创东吴?”刘备不禁问道。诸葛亮自有思量,于是对刘备解释道:“我料汉王称帝之后,曹操势必有谋夺中原之举!主公若与孙权硬拼,岂不白白便宜了曹操?是以在下以为,不如让孙权省点力气去对付曹操!如此,方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在这其间内,主公只管厉兵秣马,等待时机!时机一到,主公兵锋直指东南,可一举扫清江东六郡!而后与汉王两路进击, 剿灭曹操,助汉王定鼎天下!如此我大汉再兴有望!” 诸葛亮说的是“助汉王鼎定天下”,而不是助刘备定鼎天下。虽然刘备已经答应了臣服汉王,但听到这话,终究心里还是有些怅然。 “既然孔明早有谋算,那便按照孔明的计划行事吧!”刘备当下没有再提出异议。 于是鲁肃撤回寻阳,很快襄樊的关羽与吕蒙也两下罢兵程普继续留守南阳,吕蒙则带着兵马回往颍川而去。 长安城中,周群来报刘征,言观得天下,东南将星陨落,刘征闻言一惊,随即言道:“东南将星,此象将应在何人?” 一种不安隐隐的升起在了刘征的心头!刘征早已经知道鲁肃称病之事。 刘征对鲁肃一直都是欣赏的,恨不得鲁肃为自己所用,可是始终是有缘无分!自从听到周群的话,刘征脑子里便总是会想起与鲁肃在长安共处的时光,当真是翩翩君子,令刘征深有知己之感,这种感觉的由来还得往溯至郭嘉。当初在云中与李恢相 谈时,刘征也略微感受到了一点,但却远远不如与鲁肃这般强烈。 “怕是故人将去啊……”刘征仰望满园翠绿,心中却是一阵惆怅。 这些年来,已经太多人故去了…… 孙权一直在寿春等待鲁肃收回江夏的捷报,可是送来的却是鲁肃病重的消息! “怎会如此?子敬出兵时不还是好好的吗?”孙权不知道自己是该喜呢还是该忧,总之心情很复杂。来人是孙盛,孙盛跪在地上,神情悲丧,拱手答道:“中护军原本抱病上阵,数日之内,与末将等等来回奔走八百里!将至寻阳时,终于不支,呕血昏厥!末将离开寻阳时 ,中护军还在昏迷当中!只怕……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会儿孙权心里的感受终于变得清晰了,的确是忧伤,是悲痛!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听到孙盛的陈述,孙权一下子瘫坐在地! 孙权正满心期待着鲁肃收回江夏,却不料送来的是这样的消息! 一旁的诸葛瑾、阚泽等人,皆是满面悲伤,连一向敌视鲁肃的胡综也一脸的怅惘,若有所失。 “来人!速去找最好的医工!孝则,你立即带着医工前去寻阳,务必为孤治好子敬!”孙权几乎是吼出来。 顾邵正准备往外走,孙权却又止住道:“且慢!传周泰前来!孤要亲往寻阳探视子敬!” 也不知孙权是惺惺作态,还是真的如此关切鲁肃的生死。 当下,孙权得知鲁肃病重之后,立即便带了护卫将军周泰,并三百骑,一路向寻阳飞奔而去!寻阳军营之中,鲁肃病重消息终于还是瞒不住了,不过在这有限的时间里面,陆逊已经以鲁肃之名,安排好了兵马,做好了防备!徐琨在幕府九岭构筑起了坚固寨防,自 吴郡而来的水师也对柴桑庐江之间的江面进行了封锁。 陆逊守在鲁肃帐中,片刻不曾离去,一直紧张的照看着鲁肃。 鲁肃一直昏迷了四天四夜,终于睁开了眼睛。 陆逊赶紧亲自为鲁肃送上了水,鲁肃才喝一小口,便又剧烈的咳嗽起来,鲜血又从鲁肃的嘴角流出,陆逊赶忙问鲁肃擦去。好久,鲁肃方才稍稍平复了下来。 苍白的脸色,发乌的嘴唇,看到鲁肃这样子,陆逊心中十分难过,不过脸上还是尽力的保持平静,不想让鲁肃觉得自己病入膏肓。 “将军一定会好起来的!”陆逊对鲁肃说道。 鲁肃听来挤出了些许笑容,缓缓的开口道:“伯言不必宽慰我,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肃将不久于人世……可惜不能再为主公效力了……” 鲁肃的僵硬笑容之中,流露出了一丝的悲哀和不舍,他才三十七岁! 陆逊悲从心起,却还是强忍着悲痛对鲁肃道:“将军必有苍天护佑!”鲁肃艰难的摇了摇头,又挤出些许笑容,努力的喘息了几口,才张开嘴缓缓的说道:“伯言哪!我知诸葛孔明誓约诓我,然我东吴不能再两线作战了,你可明白?与刘备当 尽力避战,你要谨记!我……”话没说完,鲁肃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孙权探病 鲁肃说话断断续续,气力已经完全跟不上了。平复了好久,才有接着说道:“我已经命不久矣!我死之后,就看你的了……” 陆逊默默听着,不时的点点头。 “我累了!” 鲁肃很快就有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又昏迷了过去。陆逊感慨良多,更觉任重道远,被人如此看重,陆逊深感不安。孙权一路疾行数百里,终于赶到了寻阳。来带寻阳营外,孙权看到营寨井然有序,将士们个各司其职,没有一个松懈。然而营中却是弥散着一种压抑的气氛,仿佛让人透 不过气来。 孙权勒马望辕门而去,行至辕门口,众将士见到孙权,纷纷下跪列拜。孙权急于见到鲁肃,催马便要入营,辕门戟士上前阻拦道:“请主公下马步行!” 孙权一愣,继而醒悟过来,倒也没有责怪小将,当即翻身下马,小将这才让开道路。军营有规定,外人入营,不得骑乘!这一惯例来自于汉初大将周亚夫,汉文帝欲巡视周亚夫的细柳营,结果车驾却被拦在营外。汉文帝没有斥责周亚夫,反而大赞周亚夫 治军严整。鲁肃执掌的寻阳兵马,也有如此严整。 孙权一连赶了几百里路,却不曾须臾停歇,入营之后便直奔中军帐中而来。 陆逊闻听得吴王到来,赶紧出来相迎,不等陆逊下拜,孙权已经挥手示意,直接迈步便走了进去。 营帐之内,病榻之上,鲁肃昏沉熟睡,气色丝毫没有好转,因不能进食而干裂发乌的嘴唇昭示着鲁肃将尽的灯火。孙权看到如此这般的鲁肃,心中好似被什么重重的撞击了一下!知道这一刻,孙权才幡然悔悟,自己实不该疏远鲁肃!鲁肃虽然声望之隆,职权之重,几乎无出其右,可 是那所谓的不安,其实只是孙权自己的错觉!鲁肃何曾有过异心?一个为了东吴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人,又怎可能对孙权的地位构成威胁呢? 孙权心中一时悔愧,直到将要失去鲁肃这一刻,才知道珍惜!其实若说周瑜对孙权的地位构成威胁,那还算有那么一点儿道理,毕竟周瑜执掌江东兵马多年,根基之深,无所不及。可是鲁肃既非孙氏起家之臣,又非豪门大族,即便 一时战功赫赫,也根本不足以撼动孙权! 因为程普、黄盖等这些军中资望之将或许会唯周瑜之命是从,可是在鲁肃和孙权之间,这些人最终一定还是会站在孙权这一边!所有的猜忌都是由于不自信,孙权亦是如此!由于初领江东时,孙权位置并不稳固,他并非是唯一候选人,因此孙权逐渐形成了一众特殊的心态。他要将权利牢牢的控制 在自己手里,他想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才是真真切切的主公! 如此一来,难免就形成了潜意识里的扭曲心态。他猜忌权重,抗拒掣肘,一意想要建立自己的威望,成为一代雄主! 孙权有这样的野心,可他没有这样的胸襟!周瑜、鲁肃二人,任一个都足以辅佐其成就一番大业,可是周瑜中道早逝,如今鲁肃也病入膏肓! 望着病榻上的鲁肃,孙权内心百感交集。 陆逊上前准备叫醒鲁肃,孙权拦住道:“让子敬多睡一会儿!” 孙权就这样坐在鲁肃的病榻前,一直等着鲁肃醒来。 朱桓、朱然二人各有军命,每日都要严格巡视防务,听到主公孙权已经入营,二人加紧巡视完各处防御,这才急匆匆来见。 二将迈步入营,见到孙权,上前便齐声下拜。 孙权正伸手要制止二人,二人的声音已经吵醒了鲁肃。 “主公!将军醒了!”陆逊赶紧说道。 孙权急忙回头来看,鲁肃正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到孙权就在眼前,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使不上任何力气,只是稍稍扭动了身子。 陆逊赶忙上前扶起鲁肃,给他背后垫了些东西,这才算是稍稍抬高了一点。 只是醒过来,稍微动了一下,鲁肃便已经气喘吁吁,完全说不出话来。又平复了好久,鲁肃方才算是能够开口。 孙权看到鲁肃如此艰难,不禁露出悲伤神色。 “子敬!你这是怎么了?”孙权关切的问道。 问候病人,大多说的就是废话,这并不奇怪。 鲁肃眼皮直往下掉,几乎支撑不住,好不容易才开口道:“在下……在下恐怕不能侍奉主公了!” 才说一句话,鲁肃又喘息的厉害!鲁肃患的是痨病,现在叫做肺结核,这在古代就是不治之症。 听到鲁肃这句话,孙权顿时眼眶一红,紧紧的握住鲁肃的手道:“子敬休得胡言!孤还要子敬辅佐百年呢!” 鲁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人生不满百,天意如此……孰能料之。” “主公啊,肃临死之前有几件事情要嘱咐……嘱咐主公。” 孙权心中悲哀,握着鲁肃的说道:“子敬请讲!” 鲁肃缓了缓,才有接着说道:“这第一件事……主公之患,首在河北……务当警惕曹操!汉王即将称帝,曹操若欲稳定军心,必举兵南下!” 说完长句,鲁肃剧烈的咳嗽起来。 孙权点头表示听清楚了,随后便又等着鲁肃继续说下去。 又过了好久,鲁肃才继续说道:“汉王实不该得罪,当初主公不听我言……如今主公已无盟友。”说道这里,孙权也开始有些懊悔,其实吕蒙出兵之后,与战不利,孙权便已经开始后悔。因为事情的进展大大的不如预期,非但没有能够困死汉王,还让汉王带着数万兵 马跑回了关中,这是孙权难以接受的结果。 孙权与汉王反目之初当然也曾预想过反目之后会出现的情况,最差的一种就是汉王还能带着兵马回去,这对孙权的未来将构成极大的威胁。然而孙权当时也是为曹操重贿所诱惑,加上魏讽巧言,胡综从旁鼓动,这才鬼迷心窍,主动对汉王背后插刀,以至于失去了这个维持了多年关系的盟友,甚至还成为了死 敌!如今刘备又与孙权反目,与曹操的结盟也不过是利益之交,实际上孙权现在已经是三面临敌!纵然孙权据有天下最为富庶的五州,可是面对三面的强敌,也是处境极其凶险!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鲁肃归天 鲁肃强撑着一口气,努力的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刘备此次退兵,若知我亡,不久必将复来。能为主公抗拒刘备者,陆伯言也!” 鲁肃微微扭头看向陆逊,孙权也看向陆逊,陆逊没有说话,只是跪在孙权和陆续面前。 “我死之后,主公可令伯言领兵!” 孙权握着鲁肃的手,分明感受到了鲁肃说话时的用力。陆逊的聪明睿智,孙权其实早就知道的,只不过因为陆逊与周瑜、鲁肃二人皆走的太近,因此之前孙权对陆逊也是颇有疏远之意。如今与鲁肃已经嫌隙消除,孙权自然也 就放下了心结。 于是孙权对鲁肃道:“子敬的话孤记住了!” 鲁肃微笑着眨了眨眼,突然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鲜血被咳出,顺着鲁肃的嘴角流出,陆逊赶忙上前为鲁肃擦去血迹。 孙权看了揪心不已,实在不忍目睹。“主公啊!为政之道,在乎一张一弛,攻守之事,胜负非唯军戎,亦在治民……这便是第三件事,务请主公切记,强兵首在安民,治内方可服外!”鲁肃继续用尽最后的力气 说道 “呃……”说完这番话话,鲁肃已经是满身大汗,突然浑身紧绷,眼睛发直,嘴角不断的抽搐。 孙权等人见状,纷纷上前出声。 “子敬!” “将军!” ……众人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鲁肃脸上。 抽搐了一阵,鲁肃突然一下子好像没有了力气一般,整个人都松了下来,一代人物,终于合上了双眼…… 东吴两代中护军,就此皆英年早逝!周瑜三十有三而夭,鲁肃三十有七而折!二人之死,前后相距不到半年! 对于东吴来说,这无疑是接连的重大打击! 帐中众将面对鲁肃的死,尽皆掩面而泣,孙权也不禁低下了头,两滴泪水从眼睛里滴落下来。 是夜,寻阳营中,尽是悲歌,三军将士,无不伤痛! 鄂城之中,诸葛亮仰望夜空,见繁星漫天,俄而一星划过天际,陨落无声。 “子敬其亡乎……”诸葛亮不禁惋惜道。 同样的夜空,同样的星象,长安城中的刘征也看到了。 “来人!速请侍中周群!”刘征心中隐隐不安,立即命人将周群召了过来。 来到汉王府中,周群看见刘征独自仰望夜空,已知刘征此刻心中所想。周群上前拱手道:“汉王召见臣下,可是要问这天象之事?” 刘征点了点头道:“我已知孙权重新启用了鲁子敬,昨日刘备遣人来报,诸葛亮已察觉鲁子敬气色不对,恐怕命不久矣。” 周群闻言叹息道:“方才正是将星陨落!” 鲁肃来长安时,周群也随从汉王作陪,与鲁肃也算是有些交情,对鲁肃这个人,周群也是很敬重的。看到刘征的样子,周群虽然不忍,却也只能直言确认。 刘征闻言微微一怔,并没有显得太过悲伤。故人凋零,知己难觅,人生总是一个遗憾接着一个遗憾,刘征只恨自己没有早结识鲁肃,让孙权抢了先。 周群见刘征怔在那里,没敢妄动。良久,刘征才挥了挥手道:“仲直回去歇息吧!本王无事了!” 周群于是退去,马云禄和郭照得知刘征一个人独坐,放心不下,便一齐来至院中,刘征正负手而立,微昂着头,看着夜空,一动不动。 郭照将手中的长袍送到马云禄手里,马云禄拿着长袍走到刘征身边,悄悄的为刘征披上。 刘征这才有所反应,回过头来,看见二人,刘征微微抿嘴一笑。 “二位夫人不必担心,本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想起了一些人,有些感怀罢了!” “自从回师关中之后,汉王好似时常如此。”马云禄为刘征披好长袍,淡淡说道。 的确,自从洛阳之战败退之后,刘征整个人都像是沉静了下来,变得不太喜欢热闹,时常一个人独处。这些日子,刘征一直时常在想,老天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选中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这些年来的生离死别,过往的一幕幕都一一在刘征眼前闪过,而刘征什么都抓 不住。十八年来,刘征已经见过了太多生死,见过了太多别理。他见过战场的血腥,也体会过妻子的温柔。他有过郭嘉这样心照不宣的知己,也有徐晃、赵云这样忠肝义胆的兄 弟。他一开始便顶着帝室之胄的大名,也曾经历朝不保夕的颠沛流离!盛时峰巅,落时深渊,凡此种种,所有能够经历的事情,只怕是都经历了一遍。对于个人来说,这样丰富的人生经历,已经足够了。但现在的刘征却已经不是刘征,因为他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不再属于妻子儿女,他也属于手下的臣民将士!他身上承 载着的是万千人的冀望!个人感情其实已经变得微不足道,这些日子刘征的独处,便是在跟作为独立的个人进行一点点的切割,切割掉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唯有如此,他才能成为一个真 正的君王!刘征回到了长安,曹操回到了邺城,如今也刘备回到了江陵,孙权回到了寿春,四方战罢,各自回营。就连远征交趾的黄忠也送来了捷报,士家举族而降,交趾臣服。大 汉的天下终于再一次迎来了暂时的安宁!只是不知这一次这安宁又能持续多久…… “汉王!刘备妻儿已经动身,不日便可进入关中了!”庞统来禀报刘征道。 这是刘备自己主动提出的示好条件。 刘征叹了口气道:“告诉刘备,妻儿不必送来了!本王知道他的诚意了!”刘备虽然愿意以妻儿为人质,可在刘征眼里看来,这毫无意义。拿人质要挟刘备,这样不是刘征的风格。且堂堂汉王,囚人妻儿为人质,传出去也不是好名声。刘备若真 再反叛,妻儿对他根本构不成牵绊。 庞统明白了刘征的意思,当即便领命而去。 庞统刚走,荀彧又来到了刘征面前,刘征不禁问道:“文若所来何事?” 荀彧上前禀报道:“启禀汉王,未央宫已经修葺完毕,可择日举行大典,进位九五!”刘征闻言略微一愣,继而问道:“我知未央宫残破已久,修葺之事,为何进展的如此迅速?”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长安称帝 长安城未央宫,数经丧乱,新莽之时便经历过战火,赤眉军杀入长安,再一次经历劫难。后来光武帝建都洛阳,这一百多年又有数位皇帝曾下令修葺,直至董卓挟天子迁都长安。马腾攻占长安之后,未央宫也再一次经历战火,朝廷东迁许昌之后,这长安皇宫便几乎一直荒废。刘征重新夺得长安之后,并没有入宫,因此一直都没怎么花心 思在这上面。这就是当荀彧来报未央宫已经修葺完毕,刘征会觉得惊讶的原因。如此大的宫殿,若要修葺,光是伐木、取石等等这些事情便少不了几个月时间,而从起意称帝到现在才 不过月余。荀彧拱手答道:“臣知汉王早晚进位九五,因此一入长安便开始着手准备。木料、石料、工匠等其实早已备好待用。因此修葺之事,期月而成!只不过目下暂时只修葺了未 央宫,长乐宫、明光宫、北宫、桂宫等宫殿修葺之事尚未开始。”未央宫是朝殿所在的主宫,长乐宫是太子居所,明光宫是汉武帝求仙时所建,用来安置燕赵美女的,桂宫、北宫都是后宫嫔妃居所,除此之外,还有诸如武库之类的附属 建筑。 刘征听罢,想了想随即令道:“长乐宫暂缓修葺,其余宫殿悉罢之!”对于目前的刘征来说,他根本不需要什么桂宫、北宫、明光宫,他也没有这么多的后妃嫔妾。未央宫中一个椒房殿便足够用了。这就可以作为马云禄的居所,至于郭照, 完全可以再在旁边添个比椒房殿略小的便是,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将那些奢华的宫殿全部修葺一新。 倒是中央府署,还有诸如武库、石渠阁(国家图书馆)、天禄阁(国家档案馆)等,则有必要好好修葺。 荀彧闻言却是有些踌躇,刘征不禁问道:“文若有何疑问?” 荀彧道:“汉王勤俭自然是天下幸事,然既是进皇帝大位,总不能太过寒酸,否则不成体统呀!且臣备下的木石材料,尚有诸多富裕。若弃之不用,着实可惜呀!”君王自然有君王的气派,这无关乎节俭不节俭的问题,哪怕是刘邦初建大汉时,萧何同样为刘邦大兴土木。为的就是彰显君王气派,也是暗含明主次,分君臣,显示地位 差别。 不过刘征对此并不感冒,他的气派从来不靠这些!只是荀彧说已经准备下诸多物料,若是不用,丢了可惜,这一点却是刘征需要考虑的。 “既是如此,那便再对北宫稍加修葺,其余物料有余,皆送往上林苑!”刘征转念一想,便对荀彧言道。 荀彧不解,于是再问道:“臣不知汉王欲将多余物料送往上林苑何用?” “起房舍、武台!” 刘征一说这话,荀彧立即便明白过来!这是要效仿汉武帝,在此历练羽林! 得知了汉王意图,荀彧再没有疑问,当即拱手道:“臣明白了!” 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刘征又命周群与许靖商议拟定了日子,荀彧也与沮授送来了封赏目录,刘征在上面加上了荀彧、沮授二人的名字,随后便定了下来。夏四月,黄道吉日,在荆王刘备等人劝进之下,刘征顺从民意,称帝于长安,是为汉天子!改元汉兴,为汉兴元年!并追谥刘协为汉孝愍皇帝。以马云禄为皇后,郭照为 贵人。马云禄所生女刘蓉为公主,郭照所生子刘治为太子,名义上交由皇后马云禄抚养。刘征进位称帝之后,第一道天子诏便是改封刘备为楚王,封地为荆襄六郡(南阳除外)。这等同于是昭告天下,名义上刘备已经成为了刘征的一部分,而实际上双方也结 成了战略同盟。这个战略同盟的意义与曹孙两家的略有不同,因为他们都是帝室之胄,汉皇后裔。 刘征如此对待刘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等于是告诉天下人,他有足够的容人之量!只要肯臣服于他,哪怕再大的过节都可以既往不咎! 同时,将刘备改封为楚王,也等于是宣告曹操手里的天子朝廷已经不是正统! 这第二道新天子诏便是封赏群臣!此诏共封赏十八位县侯,三位乡侯,十五位亭侯,总计三十六列侯。 得县侯者,其中战将八人,依次是: 赵云,常山真定侯,授卫将军; 徐晃,河东杨侯,授后将军; 张辽,雁门马邑侯,授右将军; 张任,蜀郡广都侯,授左将军; 马超,扶风槐里侯,授前将军; 黄忠,南阳新野侯,镇南将军; 朴胡,巴西汉昌侯,中坚将军; 张郃,河间茂侯,骁骑将军。 此八人皆是独领一军的上将。 县侯之中,又有朝臣五人,依次是: 荀彧,颍川颖阴侯,以中书令加太子太傅; 贾诩,武威姑臧侯,授中军师加太傅之尊; 沮授,巨鹿广平侯,由中监军迁中都护; 陈群,颍川临颍侯,尚书令; 糜竺,东海朐县侯,迁尚书仆射,为尚书台副手。 这五人是在刘征重新入汉中之前便跟着刘征的,糜竺虽然比另外四人资历浅一些,但是他曾在徐州救过刘征,且不惜以东海巨富的身份抛家舍业,因此也得列县侯。 除此之外便是州郡藩臣五人,依次是: 黄权,南中谷昌侯,授云州刺史,加安南将军; 李恢,交趾望海侯,授交州刺史,加安远将军; 苏则,敦煌广至侯,领西域都护,加安西将军; 刘巴,广汉什邡侯,授益州刺史; 阎温,汉阳平襄侯,授凉州刺史。黄权、苏则、阎温三人皆是贵重于当地,论功其实并不足以封县侯。之所以被封,主要原因还是刘征需要借重这三人的威望,安定州郡。至于刘巴、李恢二人,皆才干士 ,又为藩镇,拔高也是为了让他们能够镇住场。 三十六列侯中,乡侯只三人,分别是: 周群,南阳丰乡侯,以侍中加太子少傅职; 徐庶,颍川应乡侯,改任右军师; 庞统,南阳东乡侯,左军师。 这三人资历逊于荀彧等人,因此只为乡侯。三十六列侯中,亭侯十五人,分别是阎行、庞德、马岱、杨任、杨昂、韩暹、李乐、张嶷、吴班、文聘、臧霸、祝融、杨岳、吴懿、鄂焕,十五人全部都被分别加以将军号。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颁布新诏 封赏完活着的功臣,自然也要追封死去的功臣。 当年为抗鲜卑战死阳方口的徐荣,被追赠为前将军,谥烈侯; 华阴之变护住战死的典韦,被追赠武卫将军,谥忠侯; 义无反顾弃曹操投刘征,中道被杀的高顺,被追赠为后将军,谥贞侯; 全节而死的郭嘉,被追赠为光禄大夫,谥贞侯; 战死鲁阳的张绣,被追赠车骑将军,谥忠侯。 其余战死之将,各有追封,不在话下。 称帝之后,第一步赏功臣,第二部便是定制度。 刘征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罢三公九卿,事归台阁。扩充尚书台,设五部尚书,其下各设四司,以处理政务。 原本有个兵部,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刘征亲自执掌所有兵马,兵部没有存在的必要,因此暂时不设,待天下平定,各部将军交还兵权,再重新增设兵部。 尚书台之外,又有御史台、符节台、谒者台。御史台主参劾、监察之职;符节台主符印玺绶诸事;谒者台主奉命劳慰、出使、议政、刺政之事。 除此之外就是国子监,宦养士人才干,算是国家人才库储备库吧。 朝政改革了,军中也要有所变化。除去一般部队,刘征分别重设南北军。 原来的北军是朝廷精锐部队,有北军中侯监北军五营,刘征自己便是北军越骑校尉出身。他甚至一支精锐部队的重要性。 但是,要重新建立北军,意义不大。于是刘征便将赵云的麒麟军编为北军,由赵云统御,下分五部人马,每营五千人,分别以阎行、张嶷、吴班、文聘、臧霸五人为将。南军负责禁卫,下设虎贲、羽林,由中坚将军朴胡执掌。杨任、杨昂两部麒麟卫改编为虎贲军。羽林中郎将向宠、城门校尉陈超麾下人马统编为羽林军。虎贲军宿卫刘征 ,羽林军禁卫宫城。为了扩充羽林军,刘征下令,凡从军死者之子,皆选拔入羽林。这便是刘征要荀彧在上林苑筑房舍、武台的原因。入羽林,那就意味着待遇优厚,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而且战死者子孙,更容易将其调教为忠心耿耿的部队,这也是自汉武以来的就有的制度。从前是挑选六郡良家子、征战有功者以及从军死事者子孙,现在没有所谓六郡良 家子了。 征战有功者入麒麟,忠君战殁者子孙入羽林。自此,南北两军便成型了。北军主外讨,南军主禁卫。 赏功臣、定制度,接下来便是施恩惠。 新皇帝即位,惯例便是大赦天下,刘征也不例外,这一点历朝历代如此。 除了大赦天下,刘征对死去的将士深感愧疚,于是颁下天子诏,反因战而死之家,皆可自愿选择是否迁入关中三辅。 关中自董卓乱以来,民户凋零,虽然经过张既、徐英这几年治理关中,元气有所恢复,但是较之从前,人口还是差了许多。 人口少了,那就意味着田地荒芜的多了,而这些田地正可以用来赏赐给有战功的家庭。既然以长安为都城,关中自然不能继续残荒下去,因此必须要扩充人口。将战功之家迁入关中有三大好处,其一使关中民户丰足。其二使关中田地皆得开垦。其三正可就 近征召羽林将士,也可使得羽林将士不必远离家人,这样的话就使得羽林军可以更加稳定。 说白了,这一举动就相当于如今的随迁军属。 出征曹操之前,荀彧为刘征准备了三年的粮草,如今不过数月折戟而归,因此刘征粮草十分丰足。鉴于此种情况,刘征又下令荀彧酌情减赋,以施恩于民。 刘征的一系列举措,无疑是取得了治下军民的支持。 在三项内政举措之后,便是对外了!刘征祭天称帝,宣示正统,自然要将曹操贬斥为非法!于是,刘征下令,颁布新皇帝诏书,将曹操斥为国贼,号召天下共讨,自然是不在话下!比较奇特之处是刘征竟然下诏继续承认孙权为吴王,与此诏书一同送去的还有另 一道诏书,那就是命令孙权举兵伐曹!刘征手下不少人都以为经历了洛阳之事后,孙权已经成为了刘征眼中的死敌,却不想刘征并没有因此而失去理智,也没有选择对孙权用兵,反而是承认了孙权的地位。至 于孙权如何应对,那就不是刘征需要考虑的事情了。当然,刘征此举同时也意味着短时间内是不会再起兵马了。经历了洛阳之战,折损了十几万兵马之后,刘征的确是伤了元气。这种时候,再兴刀兵,无疑是雪上加霜,而 且也不利于刘征统治民心。 刘巴领了益州刺史,陈群等人自然都被召回了长安,其余各部兵马尽皆暂时不动,只有徐庶被召回。汉王刘征称帝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天下!刘备自然是大喜过望,虽然不再是荆王,却又被封为了楚王,依旧保有自己的兵马。当然,刘征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下,不可能 动刘备手里的兵。现在的情势,颇有些类似于昔日刘项之争时的情形。如同昔日汉高祖之招九江王英布一样,刘备依旧保持相对独立地位,刘备就相当于是刘征手底下的九江王英布,用来 对付孙权这个大敌。 至于刘备将来的结局如何,那就看刘备自己到时候如何选择了。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从刘征个人本心来讲,他是不愿意原谅刘备的,可是从战略大局上来讲,孙权反目之后,刘征急需盟友,而恰恰只有刘备存在成为刘征盟友的可能性 ! 刘征选择了从大局出发,最终还是隐忍下了个人的仇恨,这是刘征不得已的妥协。 刘征可以妥协,曹操可没有这个条件了! 刘征长安称帝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邺城,曹操闻听此消息后,并没有暴跳如雷,但身旁的人分明可以看出曹操脸上一阵一阵的抽搐!“反了!反了!汉王僭越,反骂我曹操是国贼!真乃是滑天下之大稽!”曹操胸口起伏,鼻孔哼气,嘴上说着滑天下之大稽,心里却是知道现在的情势对自己十分不利!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曹操问策 刘征终于在长安称帝,而曹操手里的小皇帝立刻就贬值了!其实曹操早有预感,可他却无能为力,他难道还能阻止刘征不成?对于曹操来说,眼下的情势可就更加严峻了 ! 刘征进位称帝的消息传遍了河北各个州郡,一时间众论纷纷,有斥责刘征僭越不臣的,有莫衷一是的,当然还有不少是表面上反对,实则暗地里却十分支持的! 对于曹操来说,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如何保持自己的地位。想要保持自己的地位,那就必须做出更加亮眼的成绩,否则便不足以稳固自己的威信。 曹操一通咒骂,很快平复下来,曹操扫视了一眼堂下众人,问道:“诸位有何高见?” 参军刘放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言道:“在下以为,刘征篡逆无道,魏公当立即发兵讨之!”刘放也是汉室宗亲,不过他却是个一心向着曹操的人,而且一直以来也都为曹操所看重。刘征也是汉室宗亲,此时刘放急着建议曹操发兵讨伐刘征,恐怕也暗含向曹操表 态之意。 曹操当然明白,不过只是点了点头,并不置可否。 记室陈琳出来言道:“魏公当立即诏告天下,发布天子令,申明正统,不可使反贼横行!” 军谋祭酒路粹更是大胆,当即出列道:“在下以为魏公亦当自立!刘征篡逆在先,如今天下早已是朝命不行,不妨索性废帝建号,与刘征相抗!”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纷纷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但总体来说,无外乎以上三种,要么就是讨伐刘征,要么就是索性废帝自立! 众人之中,独有荀攸、程普、董昭、司马懿、刘晔等几人没有开口,可曹操恰恰最想听的就是这几个人的一间。 曹操见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于是便令众人散去,只留下了上述五人还有曹丕。 曹操看了看六人,似乎六人皆心有定见,唯独曹丕有些左顾右盼,时不时的看向司马懿。 “丕儿!你说说,眼下咱们该怎么办?”曹丕越是有退缩之意,曹操反而首先便问曹丕。 曹丕一听到曹操问自己,心里立刻便一咯噔,因为他捉摸不透曹操到底想要他如何回答,他更担心自己万一回答的不好,会有损他在曹操心里的形象。 “这个……嗯……呃……”曹丕目光瞟向司马懿,司马懿却是目不斜视,并无回应。 曹操见曹丕这个样子,当即便有不悦,沉声道:“支支吾吾,不似人君!你究竟是何想法,直说不成吗?” 被曹操这么一吓,曹丕赶紧开口回话道:“儿以为那刘征僭越,父亲越要维护朝廷,不可效仿!眼下当立即发布诏书,昭告天下,申明刘征篡逆行径!但……” “但是什么?”“但此时不宜与其交兵,当务之急乃是夺回兖州、青州二地,如若不然,我等将困于河北之地,难成大事!”曹丕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不过是将前几日与司马懿座谈时 司马懿说的话挑了几句说出来。 曹丕偷瞄着曹操,想要看一看曹操听到这番话的反应。曹操并没有立即对曹丕的话进行点评,只是看向司马懿,所有又看向其他人。 “诸位以为如何?”曹操问道。 荀攸出列拱手道:“在下建议,只发檄文,但无论是对刘征还是对孙权,皆不出兵!此时宜以休兵治民为上策。”荀攸刚才说完,程昱便站出来道:“公达先生此言差矣!在下以为,此正是对孙权用兵最佳时机!孙权方与刘备战罢,其地一年之内,扩充数倍,必是兵力分散,内部混乱 之际!此时若出兵南下,必能一举收复兖、青二州,乃至徐州、豫州!若不能重新据有河南之地,久之,一旦孙权坐稳,则更难图之!”程昱、荀攸二人都没有否定优先用兵对象是孙权,但一个主张暂时休兵,一个则主张立即动兵!随后董昭站出来表示赞同程昱的看法,而刘晔则站出来支持了荀攸,两边 各有二人,两种意见都有独到的见解。 立即出兵,有孙权兵力分散难以防备之利,但却难免有所损耗,而刘征此时却是按兵不动,这对将来与刘征的战事将有不利。 不立即出兵,则可以修养生息,厉兵秣马,但这样一来,则无疑是给了孙权以喘息之机,一旦孙权坐稳了中原数州,将来想要重新夺回自然是难上加难。 众人皆有所表态,独独司马懿一直没有吭声。 曹操于是问道:“仲达有何高见?” 司马懿出列拜道:“在下以为暂缓出兵或立即出兵皆可!魏公指向哪里,司马懿便打向哪里!”前半句完全是耍滑头,不过这后半句却是很中曹操之意!司马懿知道自己的地位比起荀攸、程昱、董昭、刘晔这四人,那是差的太多,无论支持哪一种意见,无疑都是一 种站队行为,虽然这四人未必会计较,但才刚刚得到领兵之权的司马懿必须谨言慎行。两不得罪,只向曹操表忠,这便是司马懿的现在的态度。拥有兵权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有自己太过明确的态度,这一点司马懿十分小心。这也是方才曹操问曹丕时,无论曹丕如何使眼色,司马懿始终都没有回应的原因。有兵权 和没兵权那可大不一样了! 曹操呵呵笑了两声,随后又问司马懿道:“那以你所料,我若即刻出兵,多久可以夺回兖州、青州?” 此前在洛阳的时候曹操便曾跟司马懿说过,兖州、青州是因他而失,将来也必须由他帮助拿回来! 司马懿揣摩着曹操的态度想法,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就要看魏公打算用多少兵马了!” 曹操似乎是料到司马懿会这样问,当即便回道:“八万!” “八万兵马由何人指挥?”司马懿再又问道。 “你!”曹操注视着司马懿,十分简短有力的说道。司马懿一听,不禁一愣,他没有想到曹操会打算让自己来指挥八万兵马!在司马懿的预想之中,曹操顶多让他指挥两三万人而已。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司马领兵 曹操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司马懿心内一动。曹操继续问道:“我若与你八万兵马,你能用多少时日拿回二州?” 司马懿内心十分激动,但表面上还是十分镇定,想了一想,当即回话道:“八万雄兵,司马懿一人恐难胜任!” 曹操听出来了,司马懿这是要向自己要人,于是说道:“如何才能胜任?” 司马懿看了看荀攸、程昱二人,随后对曹操拱手道:“若得荀公、程公相助,司马懿斗胆可以一试!”司马懿深知这是个极大的功劳,夺回两个州的地盘,这天大功劳岂能自己独吞?即便成功,势必也要招致不少人的嫉妒,因此司马懿心下一动,便想要拉上荀攸、程昱二 人。有这两个人参与,既没有人敢捣乱,也不至于被人嫉妒。 曹操听到司马懿的话,心下了如明镜,于是看向荀攸、程昱二人。 荀攸本不赞同立即出兵与孙权反目,但从刚才曹操的话里面,荀攸也看出来了,曹操是势必要立即夺回兖州、青州的。 荀攸也明白司马懿的用心,更知道曹操这是想要为曹丕培养得力住手,于是出言道:“在下愿意相助仲达!” 见曹操决定要出兵,程昱自然是高兴,于是也出言应允。见二人各自表态,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人要人抬!荀攸、程昱年纪与曹操一般,都已经不年轻了。将来终究是年轻人的舞台,而在这之前,无疑需要扶持年轻人站出来 。否则将来曹丕继位,难免被人老资历的人掣肘。 “仲达!现在你满意了吧?现在说说你打算用多少时日取回而州之地?”曹操最关心这个时间问题,因为他知道刘征那边不可能休兵太久,他必须抢在这之前。 曹操为司马懿扫除了顾虑,司马懿这才放心的说道:“百日之内,司马懿必为魏公夺回二州!若逾期不成,甘愿以死谢罪!”一听到司马懿这话,一旁的曹丕心有不禁一紧,暗道司马懿大可不必发如此毒誓,胜败兵家常事,若是不胜便要以死谢罪,那就太轻率了!更令曹丕担心的是司马懿竟然 说只要百日,百日不过眨眼之间。此前曹操亲自指挥南征荆襄,从出兵与孙权交战,到败退北归,那可是整整三年! “百日太短,仲达当真有此信心?”曹丕出言询问,意思是趁着曹操还没有开口,现在还可以反悔。 不想司马懿却道:“多谢丕公子关心,在下既言百日,便是百日!” 曹操见司马懿信誓旦旦,于是当即决定道:“既然仲达有此雄心,那就按你说的办!十日之内,我会为你准备好八万兵马!但愿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刘征称帝之后,曹操认为自己必须要有所动作,否则难以巩固自己的威信,于是决定出兵南征,夺回丢失的兖州、青州之地。若能夺回二州之地,那样的话曹操便重新据 有天下五州!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可以恢复到四雄之首的地位,这对巩固他的统治有莫大的裨益。 刘征据关而守,曹操啃不动,只能是拿孙权先开刀。 此时的孙权正为鲁肃之死而感到遗憾,鲁肃死前说汉王即将称帝,现在称帝的消息果然传来了寿春,孙权得知此事,不免有些吃惊,也有些疑惑。之所以吃惊疑惑,并非是因为刘征称帝,而是因为刘征称帝之后,竟然派了使者前来,承认了自己的地位,这样看来短时间内,刘征是不会出兵进攻自己了。不过刘征来 信令自己北击曹操,孙权却是看出这里面的意思来。孙权出不出兵,这不是刘征能决定的,但刘征已然发来他的诏命,这显然是做给曹操的看的。北边的情势一时间紧张了起来。吕蒙才从南阳撤兵,刚刚才进入颍川休整, 若此时曹操真与自己反目,发兵南下,兖州孙贲、青州贺齐,是否更够抵挡的住,恐怕还很难预知。 想什么就来什么!孙权正为此而担忧,一封急报便从兖州送至了寿春!孙权立即召集了张昭、诸葛瑾、阚泽、胡综、顾邵、吾粲等一众幕僚。 众人也都早已听闻了消息,一个个都面带忧虑之色。 “曹操准备起兵南下了,诸位谈谈各自的想法吧!”孙权问道。 张昭眉头紧皱,他太清楚目前东吴的状况了! “主公啊!请恕老臣直言,连年战事,我东吴积攒多年的府库已经所剩无几了!所再战下去,恐怕难以将要左支右绌。”一直以来,整个东吴的内政,尤其是供给这一块,孙权都交给张昭来打理。若非张昭运筹有度,治事有方,换做是他人,东吴早就要断粮了!因此张昭是十分反对再起战 事。 孙权闻言默然良久,才又问道:“曹操此时正在河北征调兵马,南犯意图十分明显,这已经不是孤愿不愿意开战的问题,而是不得不与曹操开战!张公岂能不知?”张昭当然清楚,于是便向孙权提议道:“老臣以为,曹操南犯,不过是情势所逼!汉王称帝长安,曹操地位不稳,急需战功以固军心!战端一开,实则于曹操亦是不利!老 臣建议,主公莫若让出青州,以期与曹操暂时相合!曹操得了青州之地,便可安定军心,而主公用一青州之地,也可换来一时安宁,以便休养生息,稳固州郡!” 洛阳之战,孙权吃的太饱,当时周瑜、鲁肃都曾反对,可孙权眼馋二州之地,一意孤行,才造成了目前的困境。 周瑜、鲁肃接连病故之后,孙权也意识到了当时决定是个错误,可是已经吃进嘴里的肉,要让孙权吐出一半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张昭的建议,是个折中的方案,毕竟一旦开战,实际上对双方都有不利,曹操也未必不会答应。不过张昭的提议立即招致了胡综的反对,张昭说完,胡综随即出言道:“在下以为,张公此言太过天真!曹操之志,岂只在一青州?一个青州便能满足曹操的胃口吗?”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诸葛出使 张昭深感东吴元气损耗严重,因此想要劝孙权让出青州,以缓和与曹操的之间的关系,但胡综却不以为然。胡综虽然在对待鲁肃一事上,起了很大的负面作用,但此人能够被孙权所宠信,至少说明还是有些激灵的。他就认为曹操的不可能因为收回一个青州就满足,与其将青州 拱手送回,不如现在就与曹操一战!“主公!我军虽然疲乏,府库或如张公所言,入不敷出,难道他曹操日子就好过吗?主公若欲称霸天下,迟早必与曹操再战!既然如此,何不早决胜负?一旦西面的刘征恢 复了元气,那时情势将更加复杂!在下建议,此战不可避免,当求重挫曹操,以期进军河北!” 张昭的考虑自然有他的难处,胡综的说法却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二人各执一端,一时难决。 孙权于是问诸葛瑾道:“子瑜以为如何?” 张昭、胡综二人立即便看向诸葛瑾,期待诸葛瑾发声支持自己。诸葛瑾想了想,随即回话道:“在下以为张公、书部二人所议,皆有其道理,主公何不两手准备?先派使者前往探清曹操意图,以青州暗许,观其诚意。于此同时,则立即 调动吕蒙大都督率军进驻陈留、东郡等地。所谓有备无患,或是此理!” 诸葛瑾提出了双重方案并行的建议,如此一来,便缓和了张昭与胡综的两种意见,二人闻言,一时都冷静了下来。 孙权正有此意,听罢诸葛瑾的话之后,即言道:“子瑜真名器之才也!” 言下之意是说诸葛瑾行事稳重,不偏不倚,并没有因为与张昭走的近就偏向张昭,也没有因为与胡综疏远就反对胡综。 “张公、伟则,二位意下如何?”孙权出言再问二人道。 二人还能说什么?于是孙权当即便又对诸葛瑾言道:“既然子瑜提议,此事可否请子瑜北行一遭?” 诸葛瑾没有二话,此事当即就此议决。 此时的吕蒙已经引军回驻颍川,经历了连番的战事和奔波,吕蒙手下早已是人困马乏。才休整了没几日,便又接到孙权的命令,令其立即调动兵马,前往兖州驻防。 吕蒙无奈只好令黄盖引军引军先行,前去与孙贲、步骘向合,自己则带着其余的人马稍后而行。 其实此时吕蒙能够动用的人马已经不多了,比起合围刘征时的十万大军,现在的吕蒙,手下能够调动的人马不足四万。 南阳罢兵之后,原本就属于程普的徐盛、潘璋两部人马自然是要留在南阳,跟着程普防备关羽,当然也得盯着关中的刘征。韩当所部人马要接替颍川防务,这里又要留下一两万人,剩下的便是吕蒙的本部人马加上黄盖所部了,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余人,还不到四万,这就是吕蒙目前可以动用的 所有人马。至此,孙权的防线基本上成型。徐琨、陆逊分别扼守豫章、庐江两郡,程普守南阳,韩当守颍川,贺齐守青州,吕蒙率部赶上,驻守兖州要地。除此之外便只有孙权的亲 兵周泰、蒋钦所部两万余人,其余地方基本上都只要少量留守部队。整个东吴防务形成了横跨数州之地,长达数千万的半圆形防御圈,而这无疑使得整个东吴外实内虚,更要命的是数千里的防线,给补给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而这正是张昭 最为头疼的事情。河北的曹操,正在紧张的征调人马。在与孙权议和之后,孙权放归了于禁等人。于禁也还算是有骨气,虽然被东吴生擒没有选择自杀,但也没有降服于孙权。而现在曹操又正是用人之际,于禁算是跟随曹操最久的人之一了,曹操并没有因此而责怪于禁,反而还授予其招募兵马,训练兵勇之任。于禁自感曾为俘虏,因此十分勤快,等到曹 操准备用兵时,于禁已经又拉起了上万人的部队。 于是,曹操许诺给司马懿的八万兵马就此成行,夏侯渊兵马四万,于禁兵马一万,夏侯尚兵马一万,加上王双、牛金两部的两万人,掺合在一起,正好八万之数! 就在曹操这边兵马准备完毕之际,东吴使臣诸葛瑾赶到了邺城。诸葛瑾一入邺城,便立即送上拜帖,请见曹操。 曹操接到拜帖,微微皱了皱眉头,此时荀攸、程昱、司马懿皆在曹操身边,听到东吴使臣诸葛瑾求见,三人皆是会心一笑。 “看来孙权是来示弱了!”程昱不禁言道。 曹操故作夸张道:“示弱?这可是堂堂吴王!当今天下,还有人能比他气势更盛吗?仲德此言差矣!我看这诸葛瑾来不是示弱,倒有可能是来示威的!” 三人见曹操装模作样,都不禁莞尔一笑,曹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种时候,孙权派人过来,以这四个人的智商,岂能不知其中透露出的讯息?这明显是在告诉曹操,东吴不想与曹操开战! 敌之所欲,我之所惧,敌之不欲,我之所取! “魏公尚未动手,孙权已经派了人来,由此可见,魏公的决定是对的!现在的孙权正是虚肿之时!如此,则胜算又增两成!”司马懿拱手笑道。 荀攸出来说道:“诸葛瑾毕竟吴王使臣,礼数还是不可少,魏公何不见上一见?” 曹操这才收起了笑容道:“公达所言甚是,我闻这诸葛瑾乃刘备军师诸葛孔明胞兄,是个君子,不可不见,不可不见!” “来人!请吴王使臣诸葛瑾来见!”曹操当即下令接见诸葛瑾。 很快诸葛瑾便被带到了魏公府中,曹丕也来列坐。 诸葛瑾一向君子风范,时人评为风雅之士。当诸葛瑾迈步进入堂中时,曹操等人都不禁微微颔首,这诸葛瑾果然是仪表出众,偏偏然若君子。 诸葛瑾迈步上前,已将堂上情景收入眼底,看见上座虬髯威仪,诸葛瑾即拱手拜道:“东南下士诸葛瑾,拜见魏公!” 诸葛瑾自称东南下士,态度十分谦虚,但同时也是在表明东吴人才济济之意。 曹操见诸葛瑾仪礼不缺,镇定自若,微微颔首道:“原来是诸葛子瑜先生,先生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呐?” 诸葛瑾躬身言道:“奉我主之命,前来与魏公修述情谊,永结同盟!”曹操闻言一笑道:“吴王美意,曹某受宠若惊呀!先生快请入座。”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互相试探 诸葛瑾入座之后,场面略微有些清冷,并没有什么人说话。曹操仔细看了看诸葛瑾,见其依旧神色自若,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尴尬,这才开口相问。 “先生到此既是为两家修好永盟,敢问吴王打算如何提升你我两家关系?”曹操知道诸葛瑾此来肯定不是空手,不过方才诸葛瑾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显然是有所保留。诸葛瑾不肯先开口,想要先看看情势再说,曹操却是有些按捺不住,于是 便主动相问。 诸葛瑾见曹操相问,于是回话道:“我主与魏公,眼下是休戚与共,想必魏公也已经得知,汉王已在长安称帝建都,不知魏公打算如何应对?” 诸葛瑾谨小慎微,必欲先探知曹操的心思,方才会决定接下来怎么做。反正修好既可以是来说说话,也可以割地送礼。曹操看了一眼荀攸,荀攸随即出言对诸葛瑾问道:“听闻汉王称帝之后,便向吴王发出了所谓的天子诏命,并承认吴王之地位,还教吴王出兵北上,欲袭我河北之地,不知 可有此事?” 对于不好回答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问题回答问题,顾左右而言他。诸葛瑾知道这是曹操要荀攸先来试探自己,于是当即拱手道:“我主王号,乃孝愍皇帝所赐,汉王僭越,欲图挑起我主与魏公争端,以坐收渔利,如此浅薄伎俩,不值一哂!想必魏公也十分清楚其用意!实不相瞒,瑾此番奉命前来,正是欲与魏公商议此事,我主愿与魏公携手一道,维护朝廷正统!若魏公肯发兵西向,我主必紧随魏公之后 !”解决争端,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找一个共同敌人。对于孙权和曹操来讲,这个共同敌人是现成的。诸葛瑾这是想要劝说曹操放弃南征意图,共同对付西面的刘征,也是想要 提醒曹操,西面的敌人才是最大的隐忧。不过诸葛瑾并不明白,曹操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决断,要向西面的刘征主动用兵,岂是那么容易的?刘征有弘农、河东、潼关等防御要地,关中几乎是固若金汤!现在的曹 操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对付孙权,攻取兖州、青州两地,对于曹操来说,胜算却是要大的多。 当然,诸葛瑾也并非真的寄希望于此,他心中已经早有预料,要让曹操在这个时候再出兵与刘征交战,几无可能,诸葛瑾的用意只在提醒曹操。对于诸葛瑾的话,曹操心里了如明镜,也由此看出了孙权比自己更担心现在的情况。不过曹操并没有拒绝诸葛瑾,反而赞许道:“子瑜先生言之有理!汉王刘征僭越不轨,曹某与吴王皆为汉臣,理当发起义兵,以诛叛逆!不过,子瑜先生也知道,曹某接连失去徐州、豫州,如今又失去了兖州、青州!中原腹地,皆为吴王所得。若欲起兵讨 伐不臣,恐怕还需吴王举旗才是!曹某愿从吴王军后!还请吴王为大汉主持公道!” 曹操老奸巨猾,诸葛瑾虽然算是个不错的人才,但在曹操面前,依旧是半分便宜也占不到。 “魏公此言差矣!我主为汉外藩,而魏公为朝中重臣,天下之望!唯魏公能举义旗!若魏公振臂一呼,必是天下云集响应!”“子瑜先生过誉了!实不相瞒,曹某人是有心无力呀!连年大战,损兵折将,丧土失地,身则不保,如何还能担当天下重望?倒是吴王,年轻有为,拓土开疆,称雄天下, 可谓是兵精粮足,曹某年过五旬,想来是难有作为了!” 曹操故意示弱,也是想要看看诸葛瑾是否还会继续下去,若是诸葛瑾继续摆低姿态,曹操便可以断定,孙权是真的打不起了!双方的实力到底如何,其实都只是估测,并无准确数据。而除了明面上的实力,更重要的是看士气军心,以及内部高层的态度。曹操并不十分确定现在东吴的状况,究竟 是敢不敢战,能不能战,诸葛瑾就是一个窗口,曹操想要从这个窗口窥见东吴内部的心态。 论心计,诸葛瑾跟曹操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被曹操暗地里分析了千百回。诸葛瑾到达兖州时,已经得到了步骘、孙贲报来的军情,见曹操如此示弱,诸葛瑾于是说道:“魏公之言,恐怕不太附和实情吧?据在下所知,魏公近来调兵遣将,光是屯 结在高唐、黎阳二处的兵马便不下十万!轻易便可调动如此雄兵,岂能说是有心无力?”高唐、黎阳,皆是黄河边上军事要塞,过河便分别是青州、兖州,诸葛瑾已经得到了情报,目下夏侯渊已经屯兵高唐,于禁、夏侯尚等已经集结在黎阳,这都分明是剑指 河南之地而来。诸葛瑾戳破曹操的假面,就像看看曹操打算如何回应,不想曹操却是佯作大惊道:“子瑜先生说笑了!高唐、黎阳哪有十万兵马,不过些许驻兵,以防不测罢了!近来兖州 、青州流民四起,我担心又贼寇趁机扰乱河北之地,方才派驻兵马防备,并无子瑜先生所说的十万雄兵!” 曹操狡猾,三言两语又搪塞了过去,始终就是不肯说实话。诸葛瑾开始有些急躁,终于按捺不住,拱手问道:“魏公不必遮遮掩掩,在下此来既为两家友好,便斗胆直言了!魏公骤聚雄兵,目的便在于夺取兖州、青州二地!在下以 为,当前我主与魏公之大敌在西,此时实在不宜交兵!祈愿魏公顾念大局,莫要再挑起兵戈,还二州以清宁!”此时程昱站了出来,脸色陡然一变,喝问诸葛瑾道:“子瑜先生这话好没道理!兖州、青州本就不属于吴王,此所谓鹊巢鸠占也!魏公身为大汉重臣,欲为大汉重治二州, 有何不妥?”诸葛瑾一听,也有些急了,当即回话道:“仲德公此言差矣!明人不说暗话,兖州、青州乃魏公拱手相送,如何就成了鹊巢鸠占?若无我主援手,汉王几覆没洛阳!足下安能在此舌辩?”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矛盾激化 程昱脾气一向不小,当即便于诸葛瑾争执了起来,诸葛瑾毫不示弱,也要争个对错。曹操倒是无所谓,只倚靠座上,露出淡淡微笑,干看着二人唇枪舌剑。程昱本来就不是个君子人物,能够用人肉干当军粮的人,岂会在意世俗眼光!可诸葛瑾一向是君子自居,耍流氓可是干不过程昱,只好转向曹操拱手问道:“魏公当真要是 发兵南向么?”曹操皱了皱眉头,指了指程昱,淡淡的对诸葛瑾道:“子瑜先生也看见了!曹某实不欲与吴王再结仇怨,可眼下曹某手下不忿者众,兖州乃曹某起家之地!一朝丧尽,将士 们都心有不甘,曹某也无能为力呀!” 明明是曹操自己想法,却推到了程昱等人头上。 程昱一听曹操的话,立即便心领神会,于是趁着诸葛瑾看着曹操之时,对堂下悄悄一招手,立刻便有一众将领涌了进来! 为首乃是中领军史涣,中护军韩浩,还有都督护军赵俨,虎豹骑曹纯、曹休等人,一众将领闯入堂内,曹操佯作大惊,喝问道:“尔等何故闯入?” 中领军史涣一脸愤色,上前抱拳道:“听闻吴王遣使到来,魏公盛宴款待,末将等含羞携愤,欲来相问魏公,兖州乃我等宗家故地,魏公打算如何让末将等回到故土?”曹操兖州东郡起家,壮大于陈留,手下众多将士都视兖州为故土,史涣等突然闯入,显然是早有预谋,不过这个预谋背后的指使者,正是曹操,要不然史涣也不敢当中如 此跟曹操说话。 曹操佯作愠怒,喝道:“尔等一个个传入堂上,难道是要谋反么?”中护军韩浩上前拜道:“末将不敢!不过兖州丢失,魏公若视若无睹,恐怕难以服众!末将部下,多兖州将士,如今故土南回,群情激愤,若魏公不能与众将士以冀望,末 将不敢担保军中不会生乱!” 都督护军赵俨亦出列道:“吴王吞食州郡,致使我等离乡背井,魏公置若罔闻,如今却在招待吴王使臣,不知是何道理!” 一众将领,一个个皆来“控诉”曹操,搞的诸葛瑾是一愣一愣。曹操勃然大怒道:“尔等放肆!还不快快退下!来人!” 话音刚落,立刻跑进来一队士兵,曹操喝令道:“将这些人给我叉出去!” 将士们当即上前,叉住史涣、韩浩等人便向外走,史涣等人被拖下堂时,口中还喊叫不止。“子瑜先生呀!你也看到了!如此下去,曹某人怕是制不住这群虎狼,早晚要闹出大事呀!先生所说高唐、黎阳兵马,岂是曹某所令,实乃为缓解军中矛盾。如若不然,这 群人迟早要将我曹操生吞活剥!”曹操面露难色,双手一摊,摆出了一副自己不得不为的架势。 诸葛瑾被逼到这个份上,终于开口道:“我主知魏公驭下不易,愿交还青州,以此换取两家偃旗息鼓,魏公意下如何?” 听到这句话,曹操知道这才是诸葛瑾带来的真正的筹码,现在终于摊在了明面上。不过曹操显然还不满足,表现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青州于魏公何益?吴王何不将兖州一并交还?”此时司马懿发生道。诸葛瑾闻言大惊,当即回话道:“仲达兄这是什么话!我主为魏公解洛阳之急,损兵折将,若将兖州也一并交还,岂不是一无所得?如此我主何以安抚部下?还望仲达兄莫 要得寸进尺!” 诸葛瑾明面上是告诫司马懿不要得寸进尺,实际上是说给曹操的听的。这事儿其实并不复杂,就是曹操在危急之时用兖、青州做了筹码,现在危急情况解除了,曹操想要反悔。而孙权这边,一开始眼馋而州昏了头,竟然答应了曹操,如今也 意识到自己吃的太饱,于是想要吐出一些以息事宁人,可曹操却想要孙权全部吐出来。 说到底就是当时的价钱没谈对,现在要重新议价。 两个州让回一个还说的过去,要全部还给曹操,站在东吴的立场上来看,的确是不可能的。 曹操不置可否,司马懿会意,于是再出言道:“既然吴王不肯,那只好战场相见了!” 诸葛瑾不能示弱,当即回话道:“若是如此,那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闻司马仲达那通达智略之士,难道看不出此间厉害?” 诸葛瑾还是想用刚刚称帝的刘征来压价,司马懿只淡淡回话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若不得兖州,魏公将为将士愤怒吞没,那时恐怕一切毫无意义了!” 其实对于曹操来说,青州是其次的,兖州才是他最关注的地方!因为兖州近于洛阳、颍川之地,如果能够拿回兖州,那就可以与河南尹的洛阳连成一片。 诸葛瑾深知其中问题所在,就是不肯松口兖州,双方谈判一时陷入僵局,双方不欢而散。不过曹操也没有明确否决诸葛瑾的提议,诸葛瑾也没有立即离开邺城。 诸葛瑾离去之后,曹操立即与荀攸、程普、司马懿三人商议,问道:“本欲出兵,如今孙权却来求和,三位怎么看?”孙权会赶在曹操出兵之前派诸葛瑾来,这件事情是出乎曹操的意料的,连荀攸、司马懿等人也都没有想到。他们本以为以孙权近来贪得无厌的行事风格,是决计不会退让 的。 司马懿也感觉十分诧异,不禁言道:“这与孙权以往大不相同,莫不是东吴内部出现了什么变化?” 东吴的确是出了变化,这个变化出在孙权自己身上,而这源于鲁肃之死!此时的曹操尚未得到鲁肃已死的消息!鲁肃的死,让孙权有所悔悟,这才是孙权接受张昭提议,愿意让出青州,以求息事宁人的原因。说到底还是孙权一早就不应该接受曹操以二州换取其与刘征反目的提议, 现在的一切都是后遗症。周瑜、鲁肃早就已经洞见到今日的局面,可惜孙权当时不肯听从。兖州、青州之地,得之而不能守,对孙权实在是两根鸡肋,可这鸡肋也已经吃到肚子里,要吐出来实在不易。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诸葛遁逃 孙权反常的态度让司马觉得必是东吴出现了什么变故,此时鲁肃病死的消息并没有传到邺城,曹操等人也都有些疑惑,按照今日诸葛瑾的表现来看,孙权似乎真不想打这 场仗。 被司马懿这么一说,曹操当即命令程昱,立即派人打探消息。第二日一早,程昱便急匆匆来报,言鲁肃病死,曹操闻言一惊。对于鲁肃,曹操可是印象深刻的很!当初乌林之时,周瑜虽然是谋划全局的人物,但曹操直面的却是鲁肃 !那一战天昏地暗,风云变色!曹操至今对鲁肃深为忌惮,原先听闻鲁肃告病回乡,曹操心中还略有窃喜。如今听闻到鲁肃的死讯,曹操竟又不免感叹起来。“可惜如此大才,不能为我所用!归于孙权小儿之手,竟落得个英年早逝!如此眼下的孙权的所作所为也就明了了!以鲁肃的见识必对孙权有所规劝,是以孙权方才不愿与 我交兵!”曹操不禁感慨道。 程昱点了点头,附声道:“鲁肃已死,对魏公倒是好事一桩!在下以为,恰是此时,魏公更应当趁机发兵渡河,夺回州郡!” 曹操略微沉思了一下,随后言道:“去将公达、司马懿叫来!”很快,二人便来到了魏公府,曹操命程昱将探听到的消息说与二人,二人闻言皆是吃惊不小。荀攸是颇为感叹,正如曹操,皆有惜才之心。唯独司马懿表现与程昱相同,闻听了鲁肃已死的消息后,当即进言道:“此正有利于魏公也!鲁肃临死必有教孙权,眼下正是孙权犹豫不定之时,其战和举棋不定,派来诸葛瑾恐怕也是以探查魏公虚实 为主,又或者正是为了拖延时间,以便其调兵遣将!”“昨日诸葛瑾的态度有些奇怪,看起来好像愿意做出让步,可是当说道兖州时,却又态度十分坚硬,兖州固然必青州更重要,但诸葛瑾大可用一种缓和的态度,没有必要激 化矛盾。由此可见,孙权是否真的肯让出青州还存有疑问。在下以为,诸葛瑾此来,虚大过其实,恐怕未必真心!” 司马懿当即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曹操等人闻言,皆微微点头。 正当曹操这边在商议对策之时,驿馆中的诸葛瑾已经悄悄的召集了手下随从。“尔等听着,我已察知,曹操已是箭在弦上,绝无不发之理!与曹操媾和已是妄想!极有可能曹操将扣下我等,我等不能坐以待毙,当务之急,乃是潜出驿馆,逃出邺城, 尽快回到兖州,告诉孙贲将军,早作防备!”在与曹操等人交谈时,诸葛瑾被对方审视,同时诸葛瑾也在审视对方。原本来时,诸葛瑾还存有一丝期望,认为曹操不一定非要出手,但看了昨日魏公府众人的表演之后 ,诸葛瑾确信曹操狡诈,即便是接受了以青州换和平的提议,也未必会遵守。于此如此,不如放弃幻想,早作准备。 于是诸葛瑾当下便找了借口要去拜访荀攸,出了驿馆之后,用计甩脱曹操手下的监视,又在东吴早已安插在邺城中的间隙的帮助下,逃出了邺城! 魏公府这边,司马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之后,众人一致都赞同司马懿的看法,曹操言道:“既然非战不可,那就立即将诸葛瑾扣下!”还没等曹操发出命令,门外一人匆匆来报,言诸葛瑾已经出逃,曹操闻言震怒,大骂道:“驿馆守卫难道是四人么!在我邺城,竟也能令诸葛瑾消失无踪?传令下去,将值 守驿馆之人斩了!” 曹操震怒,吓的来报的人双腿止不住的颤抖,赶紧便领了命,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下令将看守驿馆的人斩首还不满足,曹操一指曹丕道:“你去!立即下令全城搜捕,只要诸葛瑾还没有逃过河去,务必将其追回!” 其实一个诸葛瑾并没有这么重要,问题是诸葛瑾不告而别,这无疑是在打脸曹操,尤其还是从邺城逃出,就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这就不止是打脸,而且还是当众打脸! 一连发出两道命令,曹操随后又对司马懿、荀攸、程昱三人道:“立即起兵,务要夺回兖州、青州!司马懿,你可是给我立下过军令状的!” 司马懿立即回话道:“魏公放心,司马懿必定不负魏公所望!”于是曹操当即授予了司马懿虎符,就拜司马懿为行征南将军,所谓“行”,就是代理的意思,战事结束,便可以随时收回,目的是让低官阶的人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动高官阶 的人。司马懿不过督军中郎将,本来是不能指挥夏侯渊、于禁、夏侯尚等人,有了这个“行征南将军”,那就名正言顺了。 司马懿得令之后,立即便束甲出邺城,与荀攸直往黎阳军营而去,程昱则被司马懿安排去了高唐军营。 曹、孙大战,再次一触即发。 诸葛瑾逃出邺城,扮作客商,一路疾行往南,等曹丕的人追到黄河边上时,诸葛瑾已经渡过了黄河,逃到了兖州东郡濮阳。 逃到濮阳之后,诸葛瑾立即便往孙贲军营赶去。时孙贲正在等待诸葛瑾的消息,听到诸葛瑾到来,赶紧起身便要出迎,诸葛瑾已经迈步入帐。 孙贲、步骘正要开口相问,诸葛瑾已经脱口而出道:“三日之内,曹操必定南犯!孙将军,事不宜迟,当速速派兵前往白马驻防!” 白马正与黎阳隔河相望,但濮阳是东郡核心所在,且孙贲兵力有限,因此一时没办法抽调兵力前去驻防白马。 听到诸葛瑾这话,孙贲、步骘二人皆是已经,步骘急忙问道:“难道将青州拱手相送,曹操还不肯满足?”诸葛瑾结果将士递上来的水,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是我等错估了曹操,且以我所见之河北,曹操远未至穷困之境!河北依旧富庶,民户丰饶,邺城更是繁华,曹操能在短短数日之内调集近十万人马,可见其对兖、青二州势在必得!”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想到一处 “吕蒙大都督的援军何时到达兖州?”诸葛瑾又问道。 孙贲回话道:“前部黄公覆目下已经到了陈留,大都督兵马刚过鄢陵!” 诸葛瑾一听,更是着急道:“将军当速速催促大都督,曹操不日便将南渡,若在此之前大都督赶不到兖州,兖州恐怕凶多吉少!”孙贲一听,也是十分着急,当即便叫来将士,派了人快马加鞭前去催促黄盖、吕蒙,同时也向青州北海的贺齐发去了紧急军情。随后孙贲决定让步骘以五千兵马留守濮阳 ,自己则立即率领其余的五千人马赶赴白马。诸葛瑾情况报知了孙贲、步骘之后,随后便离了濮阳,一路往寿春赶回。 在曹操调集兵马于黄河北岸之时,已经在长安称帝的刘征也得到了奏报。刘征正在上林苑巡视,中都护沮授前来禀报曹操、孙权动向,庞统、周群陪同在侧,听到曹操正在调集兵马,庞统不禁笑道:“看来曹操得知陛下称尊,这是坐不住了!若 无军功,地位不稳,曹、孙第三次大战,已经不可避免!”第一次是荆襄,第二次是吕蒙、贺齐取兖州,这是第三次,毫无疑问,也是一场全面战争。曹操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孙权要巩固自己的地盘,二者各有所需,各有所求, 矛盾就在兖、青而州。 刘征看向周群,问道:“仲直可曾有看到星象预兆?” 周群拱手回话道:“臣能料死,不得料生!”周群毕竟不是神仙,他能看到的也是有限的,当然,从这句话也可听出另一个意思,那就是这一战,并不至于对曹、孙双方造成致命打击,这也在刘征的意料之中。曹操 、孙权现在都还能提起一口气,但都是后继乏力,即便曹操夺回了兖州、青州,也不可能乘势南下,一举大破孙权,同样的,孙权更加不可能攻入河北。 “陛下,还有一事,曹操调兵之后,孙权立即派了诸葛瑾前往邺城,不知何意。”沮授继续禀报道。 “何意?哈哈哈哈,还能有何意?孙权一连用兵数年,就是给他十座满仓府库,也不够他用的!如今的孙权已是强弩之末,其隐忧在侧,后继乏力,早已不堪重负!” 刘征太清楚一场战争需要多大的消耗,钱粮那都是以千万计!更何况孙权一连四年,无休无止!就是给他金山银山,也早已经是捉襟见肘! 眼下四雄之中,论物资储备,第一还是当属刘征,其次曹操,而现在刘备的储备恐怕都要多于孙权。孙权现在只是看着架子大,实际上“骨瘦嶙峋”。 为何曹操也一连打了四年,物资储备却依旧还要超过孙权呢?原因就在于曹操基本上接收了袁绍十余年的积累。冀州之地,堪称是汉之粮仓。当年袁绍从韩馥手里骗取冀州时,冀州便是“带甲百万,谷支十年”,其后又经历了袁绍十年积蓄,其仓积之厚,可见一斑。曹操也是得了河 北之后才真正成为天下执牛耳者。 “士元哪,你以为诸葛瑾是求和还是拖延时日?”刘征问庞统道。庞统在东吴呆过,对东吴的人情世故都有所了解,于是回话道:“陛下已经看出了诸葛瑾此行的目的,正是既有意求和,也是在拖延时日。吕蒙自南阳撤入颍川,若不出所 料,此刻吕蒙正在奔赴兖州的路上!不过……” “不过什么?”刘征道。 “不过诸葛瑾此行只怕是求和不成,拖延时日也无多大用处!”庞统淡淡言道。 “何以见得?”刘征又发问道。庞统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陛下称尊,曹操必以大功方能稳住人心,不战不足以立威,是以必战!曹操既然图谋南下,必聚大兵,以求必胜,孙权既要防范刘备,又惧陛下东进南阳,三线防备,兵力不济,纵然是吕蒙率部驰援兖州,相比于曹操,亦将处于弱势。且兖、青二州,久为曹操所治,无论从任何一方面讲,孙权都不具备 优势,是以兖、青二州终究还将落于曹操之手!” 庞统将时局分析的透彻,刘征点了点头,庞统说的正与自己想的一样。 “朕若不欲曹操顺风顺水,你有何计策?”刘征突然问庞统道。 刘征当然不想坐视曹、孙相斗而无动于衷,庞统早有对策,于是答道:“曹操欲谋兖、青,陛下何不在并州花些心思?” 听到庞统这话,刘征不禁开怀大笑!这庞统果然又与自己想到一处! 见刘征大笑不止,庞统亦是不禁笑道:“原来陛下早有此意,是臣班门弄斧了!”处于冷静状态下的刘征,其智绝不在庞统之下,只不过刘征需要考虑和处理的事情远远多余庞统这些人,因此有些时候,并不会事必躬亲。刘征早已谋算并州,但这并不 意味着刘征要越俎代庖,来取代臣下的作用。明主之明,便是懂得如何用人,如何发挥手下人的才能,不然,那就真得累死了!不出意外,庞统与自己想到了一起,刘征于是说道:“眼下我军尚需时日恢复元气,洛阳大战之后,如何安抚军心,重整士气才是重中之重,因此虽然要花心思在并州,但 朕并不会直接出兵。你有何计策,能为朕达成此目的?” 在刘征发问之前,庞统已经开始为刘征谋划并州事,听到这话,庞统当即拱手道:“臣尽力为之!” “那好!朕便将此事交付与你,除了动用兵马,其余所需,朕不无准奏!” 刘征相信庞统会有办法扰乱并州,当即便将此任交给了庞统,除此之外,还准许庞统调用除了兵马以外的一切资源。 庞统当即领命而去,没有丝毫迟疑。 刘征继续巡视上林苑,荀彧正在督造房舍、武台等一应设施,预备训练南军羽林之用。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些杂音,很快随行的羽林中郎将向宠便带着人押着两人来至了刘征面前。向宠下马上前跪拜道:“陛下!末将抓获擅闯圣驾者二人!”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小小幼麟 向宠禀报抓获闯驾者二人,刘征抬眼望去,只见两个羽林将士押着一个一个妇人,另有一个羽林将士押着一个小孩。那妇人很年轻,小孩更是稚嫩,一双眼睛十分清澈明 亮,但稚嫩的小脸上却是露出一股雄气,这令刘征感到十分诧异。 “放开我!”那小孩被身边军士抓住胳膊,尤在挣扎,但却看不出丝毫惧意。一般人见到持刀持枪的兵卒,大多是会有所畏惧的,更何况这还是刘征手下的羽林军!妇人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赶紧想要喝止小孩,但小孩却并不理会,依旧想要挣脱束 缚。 “放开他!”刘征见小孩无所畏惧,于是命令将士道。 将士放开小孩的手,小孩也安静了下来,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看向刘征,眼神中露出疑惑的申请。 “你是谁?”不等刘征开口,小孩倒是先问道。 一旁的向宠正要出言呵斥,刘征反倒是制止了向宠,笑着问小孩道:“小子为何至此呀?” 那小孩闻言一愣,继而答道:“我要见陛下!你是何人?可知陛下在何处?”这话一说出来,不止是向宠、沮授、周群等人,连刘征也是不觉一怔!这小孩年纪虽小,谈吐却俨然像个大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人,能够在这样的场面下如此镇定的 ,着实有些出生就犊不怕虎的意思。妇人应该是小孩母亲,见周围都是军士,眼前这人看着就像是个大官,不免有所畏惧,赶紧制止小孩,并要拉着小孩跪下,可小孩却是不肯下跪,依旧睁着明亮的眼睛看 着刘征,等着刘征回答他的问题。 刘征看到这个奇怪的小孩,倒是来了兴趣,于是问道:“小子找陛下有何事?不妨说来听听!”那小孩或许是见眼前这人似乎地位很高,有可能带自己去见陛下,犹豫了一下,于是说道:“陛下颁下诏令,取战死者子弟入羽林,我父亲便战死了,我要入羽林,可他们 却不让,这是何道理?我要找陛下问个明白!”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不禁发出了笑声,这才明白这个固执的小孩原来是想要当羽林军!大笑之余,众人倒也对这个小孩刮目相看,小小年纪,这气势可不是一般人有 的!而且说话还一副大人模样,十分可爱! 刘征倒不是觉得很好笑,这小孩说自己的父亲战死军中,刘征如何能够当着他的面笑出来。见刘征没有笑,其余人等也都立即止住了笑容。 “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刘征走进小孩子,摸了摸他的头问道。 小孩也觉得奇怪,这个人如此完全没有抓他的人那么凶神恶煞,却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然而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却反倒是要听这个“和蔼可亲”的人的话。 “我叫姜维!两个月前父亲跟着一个叫马岱的将军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他们说父亲战死在弘农了……” 刘征一听这名字,心头猛然一震!继而大为吃惊!想不到眼前这小孩竟然就是姜维! 小姜维提到自己的父亲神情也变得没落了许多,不免流露出了一丝伤心,低下了头,微微有些抽泣起来。 沮授一听到小孩子自报家门,于是上前低声对刘征道:“战死弘农的武威都尉乃是姜囧,看来这便是姜囧之子了!” 刘征听到小姜维的名字先是欣喜,再听到沮授的禀报,却又不禁感慨起来。 姜维这个名字刘征是知道的,后世之谓卧龙、凤雏、冢虎、幼麟,卧龙是诸葛亮,凤雏指庞统,冢虎为司马懿,幼麟便是眼前这小姜维了!可惜刘征的到来大乱了这一切,如今眼前的姜维这么小的年纪,遭遇到了这么大的变故,还能成长为后世所谓的“幼麟”么?刘征没有答案,不过细看这小姜维的眼神,刘 征倒是觉得这小孩子的确是个可造之材!若是就此置之不顾,恐怕是前途难料!更何况其父姜囧也是因战而死,刘征更加觉得要为小姜维做些什么。 “陛下,让末将这对母子带下去好生安置便是了!”向宠抱拳道。刘征颁布了招募战死者子弟为羽林的诏命,向宠一直在主持这件事情,不过眼前这小姜维的年纪显然不足,不可能就编入羽林军中。向宠的意思也是先将姜维母子安顿在 三辅,可待姜维长大成人,然后再行考核招募。 这里的人除了刘征,并无人意识到这小姜维本会有一番大作为。向宠以为刘征默认,于是便要上前带走小姜维,不想刘征却突然制止道:“且慢!” 向宠闻言止步,转过身来看向刘征。小姜维母子也看着刘征,见刘征如此对向宠发号施令,大概也是猜到了刘征的身份的高贵。 小姜维挠了挠脑袋,稚嫩的声音问道:“你是陛下吗?”此时的刘征感触颇多,听到小姜维这句话,刘征点了点头。旁边姜维的母亲闻言,一时惊慌,赶紧匍伏在地,叩首请罪道:“小儿无知,冒犯了陛下天威,请陛下念在亡夫 战死,千万宽恕小儿,一切罪责皆有民妇担当!” 刘征仔细看了看小姜维的母亲,问道:“你叫什么?” 姜维母答道:“民妇姓杨。” 刘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杨氏,缓缓说道:“杨氏……你如何知道朕在上林苑?今日此事显然是你有意为之,是也不是?”小姜维伶俐,这自然不在话下,可这母子两能够找到上林苑来,这恐怕就不是姜维的心计能够做到的了!刘征一直注意着杨氏,小姜维说话的时候,杨氏在一旁虽然看似 想要阻止他,但实际上却是放纵,并没有真要阻拦姜维,由此可知,这杨氏也是个不简单的人! 想到这里,刘征大概有些明白了,后世传说中姜维为何能成长为“幼麟”,有这样有心思的母亲,岂会教不出聪明的姜维?在这个时代,能够有这样见识,还能做出这等大胆之事的妇人,实属罕见!而且这也是冒了杀头的大罪,稍有不慎,便将犯下大错。不过这杨氏却还是做了,可见杨氏也是在拿自己与儿子的性命在赌刘征之不忍。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年迈贾诩 被刘征识破心计,杨氏反倒是镇定了下来,伏地再拜道:“此事确是民妇有意为之!民妇听闻陛下有识人之明,窃以为小子伶俐,然如今民妇与小子已成孤寡,小子前途难料,当今之世,死生尚未可知,民妇欲为小子谋一个好前程,是以斗胆触犯圣颜,陛下若也觉得小子可以造就,民妇愿受任何惩罚,请陛下为小子择一良师,余愿足矣, 虽死无憾!” 杨氏言辞恳切,看的出来,她为了儿子的前程,当真是豁出去了! 刘征想起来了姜氏乃武威望族,除了姜囧、姜隐战死,现在的武威太守姜叙应该是姜维的伯父。 “若朕记得不错,姜氏一族在武威甚有声望,难道留在武威便不能为他寻个好前程吗?”刘征再问道。 杨氏稍微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凉州之地苦寒,如今更是凋零,长安才是群英汇聚之地!” 刘征心想,这杨氏一介女子,当真是见识不凡! 刘征的问话,杨氏一一作答,并无任何不当,全都在情理之中,刘征这才确信杨氏所言非虚,也才知道当真有这样的母亲,不惜任何代价要为自己的儿子谋一个好前程!于是刘征点了点头,对杨氏说道:“起来吧!你一介妇人,有此用心,难能可贵,且姜囧为国战死,乃有功之臣。功臣之后,朕必不亏待!只不过此事可一不可再,若是所 有人都如你这般,那就坏了规矩!” 杨氏一听刘征这话,心下大喜,赶紧叩拜道:“陛下一言九鼎,这便是答应民妇了?” 刘征苦笑了笑道:“你若安心本分,朕自会为他寻个好去处!” 杨氏喜极而泣,赶紧拉着小姜维又对刘征伏地而拜,这才谢恩起身。 沮授略有疑问,诚如刘征自己所言,这不合规矩。 “陛下,这……”沮授欲言又止。 刘征知道沮授的意思,于是言道:“中都护的意思朕明白,今日就算朕破例成不成?” 沮授听到这话,自然不能反驳,于是只能应诺。 于是,刘征又令侍中周群暂时安排杨氏母子住处,匆匆巡视了上林苑工程,刘征便回到了未央宫中。 第二日一早,刘征记得此事,便叫周群带上小姜维往太傅府而去!刘征脱身洛水河谷时,贾诩被留在了宜阳桑谷养病,没有了旅途奔波,贾诩原本已经十分沉重的病情很快得到了好转,加上太医令吉本的妙手,还有胡昭的悉心照料,贾 诩很快转危为安,只不过经此一病,贾诩身体是大不如前,年过六旬的贾诩如今老态尽显,连身子都佝偻了起来,再想随刘征出征已经是不可能了。刘征命人将贾诩接回了长安,称帝之后又授予贾诩太傅之尊,并为贾诩置了太傅府,衣食无缺,俸禄丰厚,日常赏赐不断,也是在显示皇帝恩典,以此来劝诫群臣,尽心 用事者,皇恩不负! 大病初愈的贾诩难以长久的站立,不过为了迎接圣驾,贾诩还是尽力的挺直了身子,带着儿子贾穆早早的恭候在了府门前。天子车驾在太傅府门前停下,刘征从车上下来,贾诩及一众太傅府家仆纷纷下拜。刘征看见老迈的贾诩被人扶着正艰难的想要跪下来,急忙上前扶住贾诩道:“太傅这是做 什么!朕不是早已赐太傅不必跪拜吗?”早在成都时,刘征便给了贾诩这样的待遇,可是贾诩基本上没怎么用过这样的特权,有事见到刘征时,贾诩依然还是会下跪参拜,这是贾诩的处世之道,他并不会因为刘 征的荣宠而自矜,依旧还是保持谦恭,这样的人必然是不会遭人嫉妒的。 刘征扶住贾诩,贾诩用苍老的声音回话道:“陛下圣恩,让贾诩身为朝臣,当为群臣表率,不敢逾矩!”好一番推让,贾诩方才半跪示意,就这个半跪,于现在的贾诩都已经是十分艰难,刘征分明看到了贾诩满头大汗,心中不禁感慨,这贾诩真的是老了!这哪里还是那个能 跟着自己转战千里的毒士贾诩呀! 贾穆上前将刘征恭敬的迎入了太傅府内,刘征亲自扶着贾诩一同迈入了府中,这在外人看来,贾诩一门可是荣耀之至!而这也是贾诩应得的! 一切礼毕,一番关切之后,刘征这才将小姜维唤了过来,指着贾诩对小姜维道:“你可认得此人?” 小姜维眨巴眨巴眼睛,上前便拜道:“姜维拜见太傅公!” 贾诩一听,不禁一愣,继而想起了自己被发配河西筹划西域事时的手下姜氏兄弟,不禁问道:“小子之父何人哪?” 小姜维侃侃言道:“家父乃故武威都尉姜囧姜仲奕!家父曾对我提及太傅公,太傅公神机妙算,运筹帷幄,无人不服!” 听到姜维是姜囧的儿子,又见其是刘征带来,贾诩已然明白了刘征的用意,不禁笑道:“看来陛下是为老臣送来一块好材料呀!” 跟聪明说话不累,刘征笑道:“太傅慧眼,你看此子如何?可成大器否?” 贾诩再仔细上下打量了姜维,笑而捋须颔首道:“是块璞玉,值得雕琢,老臣唯恐技艺不精,有负陛下所托呀!” 刘征连连摆手笑道:“太傅不必谦虚,朕以为此子日后必成大器!成大器者,当有良师,而此良师,非太傅莫属!” 贾诩又看了一眼小姜维,小姜维眼珠子溜溜直转,贾诩是越看越喜欢,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看到贾诩的微笑,刘征知道贾诩已经认可了这个小孩!于是便将昨日杨氏闯禁一事详细跟贾诩道来,贾诩听罢,亦是不禁感慨道:“《国策》有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 深远!这杨氏确也难能可贵!既然如此,老臣便试为陛下雕琢此璞玉,但愿有成!” 见贾诩接受了自己,不等刘征发话,小姜维纳头便拜,当即便拜老贾诩为师!一时皆大欢喜,众人都十分高兴,气氛其乐融融。 刘征看望了贾诩,又将姜维有所托付,这才离了太傅府而去,就此小姜维便在太傅府安顿下来,杨氏也被安置在了长安城中,自不在话下。 刘征走后,贾穆略有些疑惑的问贾诩道:“陛下为何对一小童如此上心,竟还亲自送来?”贾诩微闭双目,淡淡言道:“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陛下这是在谋身后事呀!似你这般鲁钝,岂能窥得圣意?”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并州扰动 刘征为何要亲自将姜维送到贾诩府上,这一点驸马都尉贾穆不明白,可他这长着七巧玲珑心的父亲却是再明白不过了!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刘征当然不会指望着等姜维成长起来为自己所用,而且等姜维成长起来那也是一二十年后了,有这一二十年刘征自然会将该做的事情都做的差 不多了,说白了姜维就是刘征为太子刘治预备下的良材!贾诩身体不行了,不能为刘征再做太多的事情,可为刘征雕琢些璞玉却是绰绰有余。 很快,曹操和孙权的战争便打了起来!司马懿以荀攸为招牌,令荀攸执掌黎阳兵马,在兖州正面吸引吕蒙、孙贲的注意力。荀攸是何等角色,吕蒙自然再清楚不过了!荀攸多年为曹操谋主,有荀攸领于禁、夏侯尚两军在正面,吕蒙丝毫不敢大意,立即便将兵马排布在酸枣、蒲城一线,加上孙 贲在白马,步骘在濮阳,如此也算是基本构筑起了兖州防线。青州贺齐面对气势汹汹的程昱、夏侯惇军,也将兵马分别驻守在济南、乐安,自己则坐镇北海。当孙吴防线基本建立之后,司马懿终于悄然出手,司马懿亲引牛金、王双,带了一万兵马,寻找到吕蒙与贺齐之间的缝隙,一举渡过黄河,先是攻入东郡东阿,佯作迂回 包抄兖州吕蒙之势,将至鄄城之际,突然调转方向往东平、济北、泰山三郡杀去!吕蒙立刻意识到司马懿此举乃是包抄兖州为虚,实则断青州贺齐退路为实!吕蒙急忙想调黄盖前去追击司马懿,可这时候荀攸却突然出手,杀过黄河,直逼白马!吕蒙措 手不及,只得令黄盖驰援白马孙贲,同时向寿春发出了紧急军情,请求孙权派兵东进徐州,解救青州危机! 孙权接到紧急军情,震惊不已,无奈之下,只得令周泰引军一万,立即赶赴徐州,驰援北海贺齐,至于来不来得及,那就不一定了! 总之司马懿的不按套路出牌,令孙吴各路兵马疲于应对。眼下的孙权半数兵马被刘备吊住,颍川韩当也在严密的监视着洛阳夏侯惇的动向,不敢离开颍川片刻! 兖州、青州战事越发激烈,情势也越发的紧张,眼看着曹操即将占据优势之时,在庞统的谋算之下,并州开始出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 并州刺史袁霸,字公恪,陈国扶乐人,乃被许褚当朝杀死的光禄勋袁涣从弟。袁涣血溅朝堂之后,很快袁霸也被曹操免了职,并州刺史改由从事温恢接任。袁霸原本是支持曹操的,却不想受到了从兄牵连,得知从兄被许褚杀死在洛阳朝堂之后,袁霸一时心灰意冷,自感错认了曹操,由是郁郁寡欢,迁居雁门,与雁门太守郭 缊常为伍,二人皆是公卿之家,袁霸从父袁滂曾为司徒,郭缊之父曾为大司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袁霸被罢职之后,整个并州只有郭缊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袁霸。 然而郭缊也好景不长,其子郭淮在弘农被当作筹码送给了马超,因为牵涉的人是夏侯尚,曹操非但没有因此而宽慰郭缊,反倒是罢了郭缊雁门太守之职! 如此一来,郭缊与袁霸可谓是同病相怜!二人终日饮酒消愁,直到两封家书送到雁门!两封家书,一为郭淮所写,一为袁霸之弟袁徽所书! 郭淮自感被曹氏亲贵轻视,于是投入了马超麾下。袁徽原本迁居交州,后来交州动乱,辗转进入了蜀中,刘征称帝之后,又进入了长安,为庞统所知。 在庞统的劝说安排下,二人分别致书郭缊、袁霸,力劝二人拉拢人马,驱逐曹操所置官吏! 袁霸、郭缊二人皆久在并州,人脉深广,尤其是郭缊,本就是并州名门!并州地方官吏不少都受过郭缊恩惠,甚至不少都是郭缊所提拔。自郭缊、袁霸被罢之后,新接任的并州刺史温恢也暗中开始了对二人势力的清洗,不少人与二人有牵连的官吏军校被罢职,或被调往他处,整个并州看似平稳,其实暗流 汹涌。 庞统又请得刘征天子诏,敕封郭缊为并州刺史,袁霸为并州别驾,再加上两封家书,二人一商议,当下心一横,便约定要起事驱逐曹氏官吏!自从平定高干之后,并州已经零落,曹操也没有在并州安置太多兵马,只是任命了夏侯惇长子夏侯充为上党太守,罢免郭缊之后,又让夏侯惇次子夏侯楙接任了雁门太守 。 曹操以为,只要是控制住了上党、太原、雁门三郡,并州便无事,可他太低估了郭缊、袁霸在并州的能量。 郭缊、袁霸横下心后,当即着手安排,袁霸以其三弟袁敏暗中联络与其来往密切的可靠旧部,而郭缊则将触角深入到了雁门军中! 庞统又说服了马超,秘密将郭淮派去了雁门。东都建安十三年夏五月,西都汉兴元年夏五月,原雁门太守郭缊自广武起事,杀夏侯楙,随后尊奉刘征为帝,号召并州旧部,不出十日,便在雁门聚起数千兵马!以郭淮 为领兵先锋,一路向太原杀去! 十多年前刘征曾从鲜卑人手中救下了许多边关俘虏,这些人都被安置在了并州,听到郭缊起事,尊奉长安,定襄、五原、云中等边郡军民纷纷响应。 转眼间,几乎整个并州都扰动了起来!并州刺史温恢无力对抗,立即便向邺城告急。 曹操闻听夏侯楙被杀,并州动乱,一时怒急!急忙召来董昭、刘晔、刘放等人商议如何应对。 刘放出言建议道:“彰公子击退了辽东公孙,眼下正驻军幽州,魏公何不令公子前去并州平定动乱?”曹彰虽然差不多已经失去了角逐世子大位的可能,不过曹彰的本事还是不错的!曹操只给了他为数不多的人马,曹彰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击退了公孙康数万大军,使得公孙康不得不再度称臣。不止如此,在幽州人北中郎将田豫的帮助下,曹彰还在幽州扩充了兵马,如今其在幽州已经拥兵近三万。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借兵匈奴 眼下曹操能够动用的兵马并不多,虽有虎豹骑、虎贲军在邺城,但这是曹操留下拱卫冀州所用。自从刘征称帝之后,整个冀州情势紧张,曹操又在与孙权开战,也颇有些 捉襟见肘。 刘放的提出的建议无疑是眼下最可行的办法了!董昭等人也纷纷表示认可,曹操于是当即决定,命曹彰分幽州兵一万,西进驰赴并州,扫平乱事! 与此同时,长安也已经预料到了曹操将会做出的行动。 郭缊、袁霸成功起事之后,庞统即来求见刘征,刘征正与侍中周群对弈。 见到庞统到来,刘征不禁问道:“可是并州又有何事?” 庞统上前答道:“是并州将有何事。” 刘征一听不禁笑了,问道:“那并州将有何事?” 庞统道:“郭缊起事于雁门,眼下并州数郡举义,曹操必然已经接到了急报!臣料曹操不日将有动作,若臣所料不错,曹操下一步乃是令幽州曹彰前去解救并州之急!” 刘征正要落子,听到庞统的话,又收回了手,问道:“如此看来,你已经有了对策?” 庞统笑了笑,答道:“陛下圣明!当日陛下进位之时,匈奴大单于曾派遣使者来贺,眼下匈奴使者尚在长安!” 听到庞统提及匈奴,刘征立刻便明白了庞统的意思,这才安稳的落下一子道:“你想用匈奴来对付曹彰?” 庞统答道:“正是!陛下有恩匈奴,现在该是匈奴报恩的时候了!”自从刘征灭族鲜卑之后,匈奴人再没有受到来自大漠的威胁,这十余年来匈奴人在大单于刘豹的带领下,倒是与中土平安无事。刘征如今的坐骑汗血飞羽还是刘豹所赠, 对此刘征还是很满意。 “你想用匈奴截击曹彰?”刘征详细问道。 庞统笑了笑,道:“非也,与其截击曹彰,不如令其袭扰幽州!如此曹操将陷于两难境地,曹彰左右难顾,既难救并州,幽州也将岌岌可危!” 庞统正为自己这个计策而十分得意,不想刘征却脸色突变! 刘征放下棋子,转过身来严肃对庞统道:“此计万不可行!”庞统没有经历过刘征所经历的边关战事,因此没有深刻体会。可刘征却是十分清楚,让刘豹去袭击幽州固然可以更大程度的对曹操造成困扰,但如此以来,必将造成边关 汉匈之间关系的再度紧张! 截击曹彰可行,袭击幽州却绝对不行!因为截击曹彰是兵对兵将对将,而袭击幽州,却是纵寇为祸!伤的是平民!当然,在庞统的眼里,死一些人没什么,可在刘征的眼里却大不相同,这是刘征歼灭鲜卑时的深刻体会。边关好不容易宁静了十余年,庞统此计无疑再将挑起边郡百姓与 匈奴之间的矛盾!纵然刘征能得一时之利,将来必定也是个隐患。 “陛下为何认为不可?”庞统是南方人,从来没有去过边关,因此不解的问道。 刘征郑重言道:“士元岂知边民之难!我汉人内相争斗不过一时,一旦再起边祸,祸延百年不止!朕可以同意让刘豹截击曹彰,但令其进犯幽州之事,决不可再提!” 庞统这才知道自己失言,赶紧谢罪。 庞统虽然有谋略,可有些事,事非经历不得知,庞统毕竟是南方人。好在刘征并没有因此而怪罪庞统,最终还是同意了动用匈奴人的势力。于是在刘征的授权下,匈奴人也被拉入了战局。大漠草原之上,匈奴大单于刘豹接到刘征的诏令,倒是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便令其右贤王部,率匈奴骑兵两万,从漠北长 驱直插漠南,往曹彰的必经之地代郡、平城两地堵截而去! 自从息兵之后,刘征倒是多了许多闲暇时间。未央宫已经修缮完毕,殿宇楼阁都焕然一新,然而刘征却独钟情于石渠阁。 石渠阁在未央宫殿北,为宫中藏书之处,其中典籍万千,大部分的书都是刘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直有件事情萦绕在刘征心头,数年来一直都没有找到答案。自从石渠阁修复之后,刘征便时常来到石渠阁中,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不断的翻越着典籍,似乎是在寻找 什么。 直到这一日,刘征看到书简上的一行字,顿时就停了下来。 简上言:“狐九尾何狐死首丘不忘本也明安不忘危也必九尾者也九妃得其所子孙繁息也于尾者何明后当盛也。” 看到这一句话,刘征不禁愣在原处,体味了良久,刘征才从怀中取出一块玉板,正是当年周舒留给刘征的遗物! “德至渊泉黄龙见,龙图龟书入长安。白狐无尾,潜龙入渊。”这一行字依旧清晰的刻在玉板上。 刘征早已倒背如流,但却还是要反复查看,确保自己没有记错。他能明白前面的两句,却始终搞不明白后面两句,尤其是何为“白狐无尾”? 直到在石渠阁看到这句话,刘征似乎明白了什么,顷刻间整个人都颓靡了许多。 阁中侍者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如此,一时都不知所措,既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刘征整个人萎在阁中良久,直到日暮时分,方才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手里还拿着那卷书和那块玉板。 “陛下……”侍者终于敢上前说话。 刘征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其中一架书道:“烧了它!”侍者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愣住,刘征当即甩给侍者一个凌厉的眼神,侍者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招呼了几个人,将那一整架子书搬了出来,聚在一堆,当下点起了一把火 。早已干燥无比的竹简很容易便被引燃,很快便噼里啪啦的燃起了熊熊火焰。 刘征拿出了手中那卷书,一抬手扔进了火焰之中,随后又将那块玉板也扔进了火中。看着书简被烧成灰烬,刘征也终于如释重负,这才转身离开。 自此以后,刘征独处时时常陷入忧郁之中,不过很快便会恢复如常,因此身边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说并州之事,郭缊、袁霸起事,并北三郡纷纷响应,人马很快便汇集到了一起,旬月之间已有万人。郭淮领兵一路南下,直逼晋阳而去!曹彰原本准备袭击郭淮后方,却不想在代郡高柳与雁门平城之间遭遇匈奴骑兵袭扰,曹彰欲战而不得,欲行而不能,竟被困在了原地!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曹丕请战 郭淮之父以其在并州的威望首举义旗,加上袁霸的支持,很快便在并州掀起了滔天巨浪。然而举义的队伍中缺乏统兵才能的将军,于是郭淮便被派去了雁门,刘征又拔擢 郭淮为中郎将,授其统御并州起义兵马之权。并州北部诸郡闻听郭公举事,加上一直以来并州多有受过其恩惠之人,于是也纷纷聚集人马来合,定襄领将袁敏,云中太守王昶,五原将领商曜各率兵马千数加入了郭淮 麾下。袁敏乃袁霸之弟。王昶乃原使匈奴中郎将王柔之侄,原代郡太守王泽之子。商曜原为太原贼出身,后来在曹操平定高干的过程中曾有心投效,却被轻视,扔在了五原为一 小将,因此一听到郭家反曹,当即二话不说便来相会。并州的情势转瞬之间便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自雁门以北,全部都已经改弦更张,实际上现在从属于曹操的只剩下太原、上党二郡。太原有温恢坐镇,上党则是夏侯惇长子 夏侯充。整个并州郡县虽然多,但实际上最重要的还是太原、上党二郡,因此虽然并州北部扰动,但暂时还没有威胁到曹操的核心利益。不过当曹彰被匈奴人堵截在代郡消息传到 邺城后,曹操还是为之一震。 邺城魏公府,得知了消息之后的曹操茶饭不思,凝神思量如何破解并州危局。五官中郎将府上,曹丕也正在为此事而思虑。此时的司马懿领兵在外,不可能为曹丕谋划什么,曹丕身边人只剩下华歆、吴质、王象等人。吴质、王象文学上有些造诣, 但论兵略见识实则一窍不通,真正能够出主意的还是华歆。 华歆于是出言拱手道:“眼下并州时局吃紧,魏公欲以曹彰公子援救并州却被挡在代郡,当此之时,公子不可无动于衷!”曹操虽然将曹彰、曹植都疏远在外,只留下曹丕在身边,但这并不意味着曹丕的地位就安稳了,只要一日没有确立曹丕的世子之位,那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华歆正 是出于这种考虑,才向曹丕说出了这番话。 曹丕是个表面上质朴,实则心思极深的人,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华歆说出的话实则正是曹丕的心里话! “那依子鱼先生所见,我该如何做?”曹丕于是问道。华歆拱手答道:“曹彰公子素来以军功自矜,此番救援并州不成,而若是公子能够主动向魏公请命,前去救援并州,倘能成功,则公子之位可再无分毫之忧。即便不成,也 足以向魏公表示公子的胸怀和担当!” 曹丕文采不如曹植,武功不如曹彰,华歆的意思是要曹丕抓住机会,能够建功则建功,不能建功则尽力的表现自己的态度。 态度永远是第一位的!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曹丕如果再安坐在邺城无动于衷,难免给人一种无能的印象。 曹丕听罢华歆的进言,思虑了一番,随后点了点头。 魏公府内,曹操召来了董昭、刘晔等人,正为并州之事苦思解救之法。 刘晔心中早有定见,当曹操问道刘晔时,刘晔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下以为并州之势已然倾颓不可复!不如弃之!” 刘晔一向善于观察大局,这会儿说出来的话也十分令曹操吃惊。 “子扬何言并州之势倾颓不可复?”曹操不禁讶异问道,董昭也看着刘晔,等待刘晔的解释。刘晔顿了顿,随即言道:“并州民心从未归附魏公,此番动乱,皆由内起。刘征兵马未动,并州已然如此,即便魏公能以兵威镇之,可得久乎?且当此之时,兖、青战事正 酣,在下以为魏公宜将全部心力放在兖、青战事之上,至于并州,救之不可久,守之不可长,不若退守上党,以壶关、井陉为塞,保冀州无失即可。”正如刘晔所说,并州实际上一直以来都不是个稳定的所在,即便曹操大败袁绍进军河北之后,并州也是降而复叛。虽然平定了高干,但这几年来并州依旧连续不断的出现 小股反叛势力。刘晔一眼便看出了根源,那就是并州的民心始终没有在曹操手里。此次并州之乱,刘征只不过派了一个郭淮便搅的并州天翻地覆,甚至都没有出动任何一支兵马,由此更加证明并州本就不属于曹操。刘晔认为与其在并州耗军力,不如加 紧支持与孙权的战事,这才是目前最好的策略。 不过刘晔毕竟不是曹操,地位不同,考虑事情的角度也有所不同,并州的得与失对于刘晔来说无关紧要,但对于曹操来说,依旧如同割他身上的肉一般,岂能说割就割?刘晔说完,曹操没有做声,董昭比刘晔更能捉摸曹操的心思,于是出言反对道:“子扬此言差矣!魏公尊奉朝廷正统,若不能守土,何以安民?何以服众?诚如子扬所言, 那刘征兵马未动,并州不过些许蟊贼作乱,魏公若不能出兵讨之,朝廷颜面何存?魏公颜面何存?” 董昭当即转过身来,对曹操拱手进言道:“在下建议,魏公当立即派兵前往并州平乱!乱世当行严刑峻法,有人不服,正当以兵威服之!小乱不顾,大事难阻!”曹操看了看刘晔,刘晔没有说话,自从乌林之败,见识过曹操为了活命的不择手段之后,刘晔对曹操的态度似乎也发生了一些轻微的变化。基本上是曹操问什么便答什么 ,曹操若是不问,则鲜少发言。对于同僚的不同意见,刘晔也很少反驳,这次也不例外。 “眼下兵力颇有些吃紧,若是要出兵并州,只怕是得派出虎豹骑了!可子和近来抱恙,恐怕无法出征,谁能领兵倒是个棘手之事!”曹操叹息了一口气,显得很是顾虑。 眼下虎豹骑统领是曹纯,曹纯之下是曹休和曹真。曹纯长一辈,曹休、曹真皆是曹操子侄辈。没有曹纯当统帅,曹操有些担心曹休、曹真谁也不服谁。 “父亲!儿愿领兵前去并州平叛!”正当曹操为此而顾虑之时,门外一个声音传来,走进来的正是曹丕!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陈仓陨将 曹操问出话时,基本上意思已经明确,那就是不能坐视并州丢失,出兵是必然的,只是曹纯抱恙,曹操在思索谁能统御曹休、曹真二人。 恰在此时,曹丕到来,迈步入内拱手便拜道:“儿愿领兵平并州之乱!”曹丕身为五官中郎将,职阶在曹休、曹真之上,且又是曹操的儿子,身份自然是高贵,便是统御一众将军们,也无不可,更何况只是校尉军衔的曹休、曹真。而且曹休、 曹真二人与曹丕的关系都十分良好。曹休年少时曾被曹操安排与曹丕同吃同住,曹真更是曹丕的小跟班一样。其实当提到要出兵时,曹操便已经考虑的曹丕,不过曹丕的主动请战,还是让曹操大为惊喜。这种事情以往都是曹彰,曹丕很少站出来。现在正是曹操困难之时,曹丕挺 身而出,无疑博得了曹操的好感。 见曹丕身着铠甲跪拜在前,曹操心中大喜,脸上却保持严肃。 “你要请战?你有几斤几两难道为父还不清楚吗?”曹操故作疑问道。 论领兵,曹丕的确不行,不过曹操并不是在质疑曹丕的领兵才能,实际上这句话是在考问曹丕打算怎么做。曹丕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于是答道:“儿自知不如彰弟勇武,然眼下正是父亲用人之际,若儿不能为父亲分忧,实为不孝!至于兵事,儿自当兼听则明,不敢擅断!有文 烈、子丹二人在,儿只需保证二人不起争功之心便是!” 曹丕一语点中要害之处!这正是曹操希望听到的答案!曹操要的只是一个能够让曹休、曹真合作无间,并且能够镇住二人的人,至于具体的兵略,根本不需要曹丕多嘴! 听到曹丕的话,曹操心中已经有了数,当即露出了一丝微笑,点了点头道:“你能明白此节,倒也不错!公仁、子扬,你二位以为如何?”看起来曹操心意已定,刘晔无话,董昭见自己的意见得到了采用,自然更加没有意见,于是此事就此决定。曹操当即派出了手下最精锐的虎豹骑,以曹丕为统兵将军,率 曹休、曹真两部共计两万人马,立即赶赴并州。 如此一来,曹操现在手中几乎已经再也没有可以调动的兵马了!邺城也只剩下了许褚、史涣、韩浩的亲卫中军,不过万余人。 曹丕挂职出兵,消息很快传到了长安。 未央宫中,刘征刚刚审阅完奏章,正与荀彧、沮授、周群商议调徐晃等人北上之事,庞统急匆匆求见。 “陛下!曹操又有动作了!”庞统上前拜说道。 刘征虽然将并州之事委任给庞统来筹策,却也并不意味着甩手不管,但凡有要紧事,庞统也还是一一来报。 听到曹操又有动作,刘征微微一怔,继而笑道:“你先别说,让朕猜一猜!” 正准备说话的庞统于是止住不言。 “若朕所料不错,曹操当是派了虎豹骑往并州而去,是也不是?” 庞统闻言一愣,继而笑道:“陛下料事如神!曹操以其子曹丕为帅,领虎豹骑已出邺城,计时日,眼下该当是到了上党。” 听到曹操让曹丕挂职出征,刘征倒是略微的愣了一下,又看向沮授。 沮授拱手言道:“据邺城线报,虎豹骑统领曹纯正告病修养当中。” 刘征这才清楚,点头道:“如此便说的通了!既然是曹丕出动,看来曹操是必不肯放弃并州!士元呐,你意如何应对?” 庞统肯定是早有谋算,见刘征相问,于是答道:“在下以为,该让河东军动一动了!在下请求前往河东!” 刘征本意不干涉庞统的决策,又听到庞统说的正合心意,当即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朕这就发布诏令,命河东杨岳听你调遣!”各无异议,刘征当即便委任庞统,命其以左军师之职前往河东统兵,以应对曹操的举动。庞统当天便领了命,亲往河东而去。如此,并州之事,算是全部都交到了庞统手 里。 刘征随后又与荀彧、沮授等人议定,是时候召徐晃等人北上了! 黄忠已经平定交州,李恢也已经接过了交州政务,基本上稳定了交州局面。如今刘备已经称臣,蜀中无事,也是时候召见黄忠、徐晃、徐庶、张任等人了。当然,刘征不会只是单纯的召见几人,在将这几个人召入长安的同时,各部兵马也随之有所调动。除了各州郡留守兵力,徐晃、张任、黄忠等部的主力部队都接到了刘征 的调令,三部总计调动了十万兵马,目的地为汉中!如此一来,刘征的主力部队基本上便都集结在了汉中与关中两处。可以看得出来,这是刘征在为将来的战事做准备。将三部兵马集结汉中,刘征便可以随时从汉中直接发 兵南阳,或者是迅速调入长安,集结成大兵团之势。无论是发动对东吴南阳的攻击,亦或者是对曹操的大规模进攻,此举都是未雨绸缪。 是时,曹操与孙权激战正酣,司马懿势如破竹,已经杀至了青州贺齐的背后,而吕蒙则深陷陈留、东郡,面对荀攸、夏侯尚、于禁等人,吕蒙丝毫不敢大意。 刘备则学着刘征,养精蓄锐,以待时变! 夏日炎炎,与如火如荼的中原大地不同,关中却是安逸的很,一派祥和气氛。许久不见徐晃、黄忠、张任、徐庶等一干忠臣良将,刘征也分外想念。 “公与啊,公明他们快到长安了吧?”正在观赏园景的刘征突然问道。 沮授上前回话道:“按照日程,各位将军已经到了汉中,待安顿好兵马,不日便可启程来京师。”沮授不知的是刘征突然发问其实是出于一种奇怪的突然升起的隐隐不安,刘征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好事,可当几位将军离长安越近,刘征心中好似突然出 现了一个疙瘩一样,令他很不舒服。心口的位置有时候会突然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一样,难以言表。 夏日满园苍翠,刘征正在沮授、荀彧的陪同下游园观景,却见羽林中郎将向宠神色紧张,急匆匆向着刘征跑来! 及将至刘征面前,向宠已经一脸的悲丧,神情十分凝重! “陛下!陛下……”向宠疾走几步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刘征面前。 刘征一脸错愕,不禁问道:“何事如此失态?” 向宠顿时泣涕数声,良久才沉痛的开口道:“陈仓传来急报,黄汉升老将军……” 众人闻言色变,刘征更是震惊,急忙道:“快说!汉升将军怎么了?”向宠泣声回话道:“黄老将军突犯恶疾,病逝于陈仓道中!”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夙愿难偿 自从征召黄忠等人以来,刘征心生隐隐的那丝不安终于成为了现实,只是刘征没有想到,这不安竟然应在了黄忠身上! 当向宠说出黄忠病逝陈仓道中时,刘征的胸口像是被重重一击!顿时绞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当初成都一别,刘征怎么也想不到竟成永诀!黄忠以暮年得遇,终于一展身手,在平定蜀中叛乱时,黄忠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重用,后又随刘征平定南中,驰骋沙场。在刘征迁入长安,准备对付曹操的同时,黄忠也 被委以重任,率部南下交州,不到一年时间便平定交州,降服七郡!得以班列上将之位,正是功成名就之时! 奈何苍天不恤!刘征本准备着召其入京犒赏,得来的却是如此噩耗! “陛下!陛下……” 张绣死时,正是刘征与曹军恶战之际,生死置之度外之时,刘征尚能稳住心绪。而如今安坐长安,平宁无事,却无端得此丧报,刘征只觉天旋地转,竟踉跄难以支持。身旁荀彧、沮授、史阿等人见状急忙上前护持,刘征方才稳住身形。近二十年来,生生死死,刘征见多了,可这并不意味着刘征已经麻木。人越是经历的多了,越知道旧 人的可贵,越想要珍惜身边的亲随之人。 惊闻噩耗,刘征悲不自胜! “黄汉升素来壮健,如何突然暴毙?”刘征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不禁追问向宠道。 向宠与黄忠同出荆州,对于黄忠之死,向宠心中的悲痛并不比刘征少。可是向宠执掌羽林,他也只是接到了消息,才来禀报,又怎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臣只是接到急报,未知详情如何。”向宠低垂着头,泣声回话道。 刘征也明白自己紧追着问向宠实在是强人所难,可是一时情难自制,于是只好言道:“传命下去,速速派人前去将黄汉升迎回长安!” 沮授当即便与向宠一道而去,荀彧、史阿将刘征送回寝殿,马云禄、郭照问询急来宽慰,刘征方才平息了心绪。 陈仓道中,徐晃、张任二人亲自扶着黄忠灵柩,黄忠继子黄袭披麻戴孝一路向长安赶去,随行将士,无不悲痛! 而此时的长安城中,更有悲痛之人! 前将军马超府上,祝融惊闻恶讯,痛哭晕厥在地,良久方才苏醒过来。才一醒过来,祝融即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若说这天下还有谁对黄忠的感情最深,恐怕莫过于祝融了!当初平雍恺孟获之时,祝融得以与老黄忠结缘,拜老黄忠为义父,自此这本已孤寡的一老一少也算是有了父女 之情。留守云中的日子里,黄忠对祝融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黄忠有子早夭,无嗣多年,得到祝融这个女儿之后,一时便将父爱全部都倾注在了祝融身上。而自幼父母双亡的祝融,也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温暖,心中早已将 黄忠视作了至亲。当黄忠在交州节节胜利的消息传来时,祝融也为这个义父高兴不已。又得知陛下召黄忠入京,祝融更是喜不自胜,早早就命人做好了准备,要等黄忠到达长安之后,一尽 子女之孝,然却不想突然接此噩耗!怎叫祝融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 “义父……义父……”一向刚强的祝融此刻已经是泪如雨下,呼号不止。马超从来没有见过祝融流泪,何曾想过这个性情刚烈,行事果决的女子,竟然也有如此深情的一面。马超顿时有些慌张 ,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后索性只是紧紧的抱着祝融,希望能够以自己胸膛的温暖给祝融哪怕一点点的慰藉。 沮授安排的人已经早早的从长安奔驰西去,祝融一番痛苦罢后,当即便也带了人往陈仓方向疾驰而去。 祝融有将军之职,不得请示本不可擅自离开长安,可祝融已经等不急了。马超拦不住,之后赶紧入宫禀明了刘征,得到了准许,方才也带着人追了出去。黄忠病逝陈仓道中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长安城中,也传遍了关中诸军!百官众将闻此噩耗,无不唏嘘!四台一监的众多官员多曾经历过成都兵乱,对黄忠也很是敬重,整 个长安城,一时都陷入了悲伤的气氛之中。 很快,黄忠的灵柩便送到了长安城中。刘征已经称帝,身为天子,降阶尚且需要慎重,更别说是出宫出城了!刘征本欲出城亲迎,被荀彧、周群等人苦苦劝说,方才作罢,只好呆在未央宫中。不过刘征还是下 令,着百官众将相迎,算是给了黄忠无上的尊荣。 黄忠灵柩迎入城中妥当之后,刘征立即召见了随行人等。其继子黄袭与徐晃、张任、徐庶等一并被召入了未央宫中,众人参拜了天子,个个神情凝重。 刘征旋即问道:“黄汉升怎会突然暴毙?” 徐晃、张任、徐庶三人都看向黄袭,虽然是一同同行,但三人与黄忠相会还是在汉中之后,要问具体详情,恐怕只有一直跟在黄忠身边的黄袭才能说清楚。 黄袭脸上泪痕未干,眼圈浮肿,可以看得出来,这几日黄袭没少痛哭流涕。面对刘征的质问,黄袭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刘征心中急于知道黄忠真正的死因,见黄袭如此,不禁怒喝道:“竟有何事?不能在朕面前直言!” 黄袭才起身复又噗通跪了下来,连连叩首,这才出声回话道:“父亲……父亲其实并非暴毙而亡。” 刘征一听,立即追问道:“黄汉升老当益壮,如何说不是暴毙?”黄袭不禁叹息了一声,回话道:“其实父亲此番是抱病应召!自交州启程之际,父亲便已有疾!交州百越之地,素来多有瘴气。父亲终究年事已高,征讨交州之时,曾负小伤,然战事未歇,父亲不肯将养,小患终成大病!平定交州之后,父亲已经恶疾在身,我等本欲报知陛下,父亲死活不肯,哪知行至陈仓道中,恶疾骤发,一时不治,终于撒手人寰!父亲本欲再见陛下一面,不想夙愿难偿,还是没能完成这个心愿。”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收复并州 黄袭将父亲黄忠的实情一一详细说了出来,殿上闻者不无叹惋!刘征更是情难自制,不觉哀怜。黄袭又言道:“父亲常言,蹉跎半生,年老终得明主。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能得陛下赏识拔擢,又委以重任,实虽死难报!交州一役,父亲马不卸鞍,人不卸甲,未尝敢有片刻松懈。所幸不负陛下信任,终于降服不臣。染疾之后,父亲自感时日无多,恰得陛下召见,父亲急于再见陛下,因此路途之上亦未尝有片刻耽搁,因此反致 恶疾兴发,于陈仓道中再难支撑,猝然而逝!” 说到这里,刘征这才明白黄袭之所以欲言又止,因为黄忠之死,其实说到底正是因为自己。有时候信任和恩宠更能令人将生死置之度外,更要人命!交州是平定了,可黄忠却没了!当初刘征命黄忠以云州十万兵南讨交州,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一见难事,可不要忘了,交州是什么地方。岭南之地,纵是始皇帝也派了五十 万兵力,耗费四年时间才平定。这并不是说岭南交州之地的人有多强悍,而是岭南恶劣的环境所致。 黄忠年过六旬,深入瘴地,又曾负伤,再强健的人也抵挡不住疾病的侵袭。 黄袭说完已经泣不成声,刘征闻之而不禁涕下。 “传朕诏命,追授黄忠为车骑将军,以王公之礼厚葬!”刘征已经不能多言,只留下这句话,便兀自回了寝殿。 数日之后,原镇南将军黄忠,以车骑将军之位,王公之礼,厚葬长安城南,谥号襄侯。谥法有云:“甲胄有劳曰襄。” 黄忠新野侯的爵位为其继子黄袭所嗣,黄袭又被授任为南中郎将,黄忠带至汉中所部兵马,划入后将军徐晃麾下。 黄忠一死,对于刘征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打击,也更加勾起了刘征心中的伤感。虽然终于进位称帝,然而十九年来,故人已经凋零的够多了。 没有人是钢筋铁骨,铁石心肠,即便历经沧桑的刘征,也难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升起那一丝疲倦之意。 对于刘征来说,这个夏天的夜晚似乎显得格外的漫长,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刘征总是仰望夜空,久久无话,临了总是轻叹一声,身旁侍从无人能知其意。 黄忠的丧事办完,并州战事也已经见了分晓。曹丕挂帅,带着曹休、曹真二人的虎豹骑驰援并州。然而庞统早就已经有所准备,当曹军虎豹骑刚刚离开上党,准备驰援晋阳时,庞统便带着河东讨逆将军杨岳的两万兵 马直取上党阳阿,进逼长平,摆出了要断虎豹骑后路的姿态。由于事先得到的消息是刘征手下几大上将无一离开长安,曹丕根本不认为河东军有胆有能力攻击上党,却不料半路杀出个庞统。庞统虽然在宜阳用计击退了吕蒙,但也不过只是小试身手,加之此前的庞统并无多大作为成就,因此曹丕、曹休等人也没有太过重视庞统。哪成想庞统一路势如破之,用兵神速,很快便突破了沁水防线,突入了 阳阿。 刘征之所以放心的将河东并州之事交付给庞统,正是相信庞统的能力,更是因为庞统名声不如张辽等人大,不会太招人耳目。已经行军至箕城的曹丕不得不回救上党,因为相比于太原晋阳,上党显然更加重要!一旦上党被突破,无论是邺城所在的魏郡,还是洛阳北部的河内都将失去屏障!无奈 之下,曹丕只得选择放弃并州腹地。 如此一来,情势更加明朗,曹彰被挡在北面的代郡,曹丕被牵制在南面的上党,并州腹地已然无救! 消息传到邺城,曹操也无计可施,这才不禁感叹起来,早知今日局面,还不如听刘晔的话,早点放弃并州!虎豹骑虽然精锐,却也只是白跑了一趟!庞统当然不傻,以河东杨岳的兵马,肯定不是虎豹骑的对手,因此当虎豹骑一回军,庞统立刻便退出了阳阿,回守翼城。曹丕也不敢深入河东与庞统纠缠,只是留在上党 稳固冀州西面防守。至于并州太原郡,此刻已经彻底成为了弃子!刺史温恢、太守毕子礼、别驾袁春卿,见援军退去,孤立无援,而郭缊、郭淮声势日盛一日,已经连续突破原平、狼孟,眼 看就要进军至晋阳城下,只好带着亲随狼狈的逃往了上党。至此,除上党一郡之外,并州也归入了刘征治下!并州之得,刘征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连河东军也只是往上党做了做样子,通盘全在于庞统的眼光。正是因为庞统瞅准了曹操无暇西顾,又抓住了并州人心不附曹氏的 机会,从内部攻破。当然也离不开郭氏一族的倾力相助。 收复并州之后,刘征正式诏授郭淮之父郭缊为并州刺史,掌管并州民政,袁霸为并州治中,为郭缊副贰。 与此同时,以军功授予庞统抚军将军之职,总督河东、并州诸军事,郭淮北中郎将之职。 由于郭氏、袁氏在并州威望甚重,势力太大,刘征将郭淮调出并州,使其领河东军务,而将杨岳调入并州接掌并州军务,由此断去了郭氏自重于并州的可能。刘征的做法看起来似乎颇有些鸟尽弓藏之意,年轻的郭淮起初略有些不满,其父郭缊毕竟是年长,见识也更深远一些,于是劝解郭淮道:“庸主方才不知轻重,不虑深远!你我父子权重于州郡,人主岂能不有所担心?陛下若任由你继续留在并州,那才是昏庸之举!而今并州甫定,陛下调你去河东,正可见其心如明镜!此明君所为也!我儿 勿要迟疑,当竭心尽力,以建功勋,扬我郭氏之名!”郭淮虽然因年轻气盛,一时有所不满,但在父亲郭缊的劝解下,很快便明白了过来,当下再无疑问,于是立即启程前往河东就职。郭氏一族不愧名门,史上自郭淮后,一 连九代位列各朝公卿之位,此为后话。至此,刘征治下暂无兵事。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冢虎凶猛 并州最终归入刘征之手,曹操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于是只好下令曹彰、曹丕各自撤军,然后全力应对南面与孙权的战事。司马懿以大名鼎鼎的荀攸在黎阳牵制住了东吴吕蒙的主力,又以夏侯渊从高唐港直击青州,一守一攻,两翼展开,完全的牵着东吴孙权的鼻子在走。而趁此机会,司马懿独领王双、牛金两军从吴军防线中腹直插深入,先是做出要迂回陈留之状,随后突然调转兵锋剑指青州贺齐的背后而去。孙权猝不及防,由于地盘广大,兵力不济,孙权 支酬不及,只得派出手下亲将周泰北上驰援。然而司马懿早已料到孙权的动作,于是假意往徐州方向佯动,迷惑周泰,使周泰以为司马懿要先取徐州,于是赶紧往徐州赶去。而司马懿却趁夜疾行直击兖州泰山,随后 与夏侯渊联合对贺齐主力所在的济南、乐安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不出二十日,东吴手中的济南、乐安相继沦陷!两处要地丢失,整个青州战局顿时急转直下,夏侯渊数万兵马入青州,贺齐独木难支一路败退,很快连北海、胶东也都全部丢失,只能退回琅琊,这时周泰终于赶到,才 算是稳住了局势。青州一破,孙权布下的沿黄河的防线全面崩溃,失败的阴影很快便从青州蔓延到了兖州!司马懿在青州休整了十日,养足了精神,随后便又带着牛金、王双,驰骋数百里 ,回走奔赴兖州战场,直逼兖州濮阳! 随着贺齐退守徐州,吴军气势日益低落,军心开始涣散,而与此同时,曹军气势日盛!所过之处,无不望风披靡!而且兖州本就是曹操故地,攻打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司马懿在曹操面前许下承诺,百日之内收回兖、青两州,如今才不到六十日,便青州在手,又兵临濮阳城下!吕蒙依旧被荀攸限制的死死的,根本不得脱身,只能任由司 马懿围攻濮阳! 濮阳留守步骘,本就不是熟习战事之人,而且兵力十分有限,仅仅靠着濮阳城池防御,不出五日,濮阳告破,步骘为司马懿所擒! 如此一来,兖州也已失却半壁,只剩下陈留尚在苦苦支撑。所谓兵败如山倒,吕蒙纵然有数万兵力在陈留迎战,又如何敌得过曹军三面夹攻?更何况曹军三面,哪一面都不是好惹的主!东面司马懿,连战驰骋,气势正盛!北面荀 攸,曹操谋主!西面洛阳夏侯惇,蓄势待发,三面兵力二倍于吕蒙! 酸枣吴军营中,吕蒙愁容满面,望着眼前的地图,吕蒙一言不发。这是吕蒙从军以来最为挫败的时候!即便是当初与李通对垒江淮,苦战连年时,吕蒙都没有如此难受。因为当初与李通对垒,吕蒙尚且能够排兵布阵有所变化。而面对司马懿,吕蒙却是束手无策,动弹不得!虽有数万兵马,却困在陈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州陷落,濮阳 丢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司马懿带着手下的兵马纵横驰骋在这青、兖大地上! “大都督!荥阳来报,夏侯惇麾下中郎将吕常所部,已经拔营东来!不出数日便将杀至此间!” 这边军情尚未禀报完毕,帐外又有长报传来! “禀大都督!黎阳曹军正在准备舟船,似有渡河攻我白马之意!” 消息接二连三的报来,吕蒙更加心乱如麻! “看来曹军要对陈留发动总攻了!”太史慈不禁叹息一声道。 吕蒙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良久才问道:“曹军司马懿现在何处?”战事之初,吕蒙以为曹军这次谋局的是荀攸,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司马懿!若是摆在荀攸手上,吕蒙倒还能勉强接受,毕竟荀攸成名已久,世人皆知此人乃曹操谋主,谋定河北之功,荀攸为首!败在这样的人手下,并不算太丢脸。可这司马懿算什么东西?成名比自己晚,地位比自己卑微,甚至开战之前,司马懿从来没有单独指挥过任何一 支兵马! 吕蒙可以接受败北荀攸,绝不能接受败给司马懿!问题是还败的如此窝囊,两人甚至都没有照过面! “大都督,据前线战报,司马懿此刻正率军往济阴去了!”监军严畯拱手道。 “那好!明日一早即刻兵发济阴!传令黄盖、孙贲,令其各率所部与我济阴会合!” 吕蒙没有迟疑,三路曹军已经全部出动,此时若再不走,必将被困死在陈留,只是吕蒙没有选择原路撤回颍川,而是选择了向济阴进发,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部将公孙阳不禁问道:“大都督为何要去济阴?” 吕蒙冷笑了一声道:“不必多问,本都督自有谋断!”于是众将只好领命,当即开始着手撤军。第二日一早吕蒙便拔营起寨,从酸枣撤离,蒲城谢旌、白马黄盖、孙贲接到命令后,也立即启程撤军,纷纷向济阴郡而去!此时 的司马懿正在济阴攻城略地,已经攻下定陶! 定陶城外,司马军营之中,牛金、王双二人正是笑逐颜开。 “此番可谓是势如破竹呀!照此下去,不出十日,便可拿下梁国,然后对吕蒙形成合围!”王双不禁大笑道! 牛金也哈哈大笑道:“这吕蒙也算是师承周瑜,原来不过一介草包!孙权小儿用此无能之人,焉有不败之理!” 众将肆意的取笑着吕蒙,司马懿却不以为然,他知道这并非完全是吕蒙无能,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究其根源还是孙权野心太大了,短短一年的时间,东吴的领地便扩充了数倍。然而在扩充数倍的同时,实际上兵力却不见涨,孙权得地不得人,到头来却只是打肿脸充胖 子!只被司马懿轻轻一戳,东吴看似强大的假象立刻便被戳破,露出了马脚! 吕蒙之败,败在没有后援,没有支应!青州、兖州之失,失在无根无据!哪怕是周瑜在世,面对这样的局面,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真的周瑜在世,他也绝不会让司马懿先动手!说到底还是吕蒙差周瑜太远!司马懿只是感叹自己未能与周瑜过手,倘若真能与周瑜一较高下,胜之可喜,败而无憾!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吕蒙罢兵 夏日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吕蒙带着疲惫且丧气的队伍一路向济阴郡而来,然而吕蒙的目标并不是济阴郡,他知道,现在的情势是覆水难收,司马懿已经进据济阴,想 要靠着现在士气低落的队伍重新夺回济阴郡,几无可能,但他还是做出了欲与司马懿对垒济阴的态势,至于吕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司马懿知道。 济阴定陶司马军营,司马懿接到吕蒙三路兵马攻来的消息,毫不犹豫便决定退缩回定陶城中。 部将牛金不解,更不甘心,于是急来寻司马懿道:“济阴已下,梁国在望,将军为何反下令退守城中?” 司马懿平静回话道:“牛将军难道不知吕蒙三路人马剑指济阴?” “这又何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吕蒙有三路人马,将军不是也有援军吗?何不趁此机会先拿下梁国,而后回军合围吕蒙于定陶?” 牛金也是久在军旅之人,心中自然有些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司马懿为何会在这样的大好情势面前戛然止步。司马懿却是答道:“将军有所不知,当下之局,并非只关乎敌我两方,将军不要忘了,就在魏公决定与孙权对敌之时,另有二刘在望!当此之时,适可而止,方才是上上之 策,如若不然,恐怕给他人做了嫁衣裳!将军毋须多虑了!此事我自有计较!” 牛金终归之时一介莽夫,他能看到的之时眼前的一切,而司马懿所能考虑的却是更加深远的变化。刘征、刘备此刻都在按兵不动,曹操的目的是夺回青州、兖州,若是与孙权继续鏖战下去,双方战事迁延日久,胶着更深,那么危险的就不止是孙权了!曹操也将陷入困 境之中!司马懿明白这个道理,吕蒙现在也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吕蒙佯攻济阴是假,前去梁国才是真!眼下东吴诸军,陆逊驻守柴桑、寻阳二地,防范刘备东出;程普驻军南阳,防范刘征东出,也防范刘备北上;韩当屯驻在颍川,时刻防备着洛阳夏侯惇;贺齐已经退守徐州,周泰进驻彭城。东吴的整个防线基本上已经成行,唯一缺的就是梁国这个口子!吕蒙的目的就是要进驻梁国,以将东吴防线连 接起来。 当然,司马懿或许不仅仅是考虑曹孙双方不能长久胶着,或许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自己的考量。 很快,吕蒙便率军来到了定陶城下,将司马懿团团围住,情势看起来对曹军不妙,但司马懿却丝毫不紧张,反而气定神闲的在城楼之上观望着吴军阵势。 “吕蒙到底是师出周瑜,观其排兵布阵,确有几分可取之处!”司马懿喃喃说道。 王双甚为不忿,哼声道:“败军之将,不值一哂!东吴小儿,何足挂齿!将军但与末将精兵五千,立可破敌!擒杀吕蒙,不在话下!” 王双原是曹操先登猛将乐进部下,自然也沾染了乐进的豪气,说出的话总是惊人。 司马懿笑道:“将军英勇,我岂不知?不过那吕蒙也非等闲之辈,且我军辗转连战数十日,杀敌一千,难免自损八百,若能不战而退人之兵,岂不更好?” 王双闻言一愣,不禁问道:“不战而退人之兵?吕蒙气势汹汹而来,哪能说退就退?” 司马懿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淡然笑道:“我有书函一份,烦劳将军遣人送去吴军营中,吕蒙自会退却!”与东吴交战的这些日子以来,司马懿指挥有方,运筹帷幄,这都被王双看在眼里,见司马懿如此说话,王双倒也将信将疑,于是双手接过书函,随即便派了快马一路直送 吴军营中! 吕蒙在城外看到司马懿退守城中,且城防坚固,布置得当,心知司马懿名不虚传,部下见吕蒙围而不攻,略有不解,连日皆有请战之人,不过都被吕蒙按下。 “大都督!曹军有信使叩营!” 帐外军侯来报,吕蒙正与孙贲、黄盖商议军情。 “请进来!”吕蒙并没有太多迟疑便说道。 很快信使便被引了进来,上前致礼道:“司马将军有书相赠吕大都督!” 这倒是有些出乎吕蒙的意料,帐中众人更是疑惑,吕蒙思索再三,便命卫士上前将书信取来,信使送完书信,当即告退,回去了定陶城中。 吴军众将十分困惑,皆眼望着吕蒙,吕蒙稍一思索,随即便打开了书信,看罢之后,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疑色,但很快便释然。 “大都督,那司马懿究竟在信中说了什么?”黄盖不禁问道。 吕蒙将书信递给了黄盖。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盖十分困惑的读了出来。 众将闻言,皆是不解,倒是监军严畯似乎听出些意思来。 “曼才以为如何?”吕蒙转身看向严畯问道。 严畯细细思索了一番,最后叹了口气道:“在下建议,大都督不妨暂时退却兵马!” 严畯的话正合吕蒙之意!其实吕蒙早有此意,但却在定陶既不攻城,也不退兵,其实是有自己的考虑。 严畯是监军,更是孙权派驻在吕蒙身边的“御史”,吕蒙主动开口言退兵显然不如严畯先提出退兵建议来的好,其实吕蒙就是在等严畯这句话! 孙贲等人不解,问道:“我军数万兵马围城,大都督围而不攻,如今司马懿不过只言片语,竟要退兵,末将实在不解,恳请大都督指明缘由,否则,末将等寝食难安!”这一战吕蒙其实没有多少损失,但孙贲可不同。起初兖州是交付给了孙贲的,如今兖州丢失,濮阳兵马尽皆战殁,连步骘也被司马懿掳了去,步骘是何人?那是孙权的心 腹,是孙权的妻族!孙贲肯定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吕蒙知道孙贲为何反对,一时沉默,严畯出来替吕蒙说道:“孙将军有所不知,非是大都督不肯战,实乃是眼下的局势已经不适宜再战!如今兖州、青州归于司马之手,已成事实,要想重新夺回来,恐怕已经不太现实!战而胜负难料,徒增损耗,不如权且退兵,从长计议!既然司马懿送来书信,可见曹军亦有罢兵之意,此正是安然退兵之良机,机不可失,若战事迁延,福祸难料,恐伤大局!还望将军细细思量!”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曹操称王 正在帐中对话之际,营门外又有军侯来报。 “何事?”吕蒙道。 “启禀大都督,曹军将步监军送回来了!” 闻听此言,孙贲一愣,立即问道:“此话当真?” 军侯答道:“步监军已至营中!”话刚说完,步骘已经完好无损的迈入了中军帐中。吴军众将见到步骘归来,一时大喜,孙贲更是喜出望外!濮阳、兖州已失,无可改变,但步骘能够活着回来,这无疑算 是一路溃败的吴军仅有的一丝慰藉。 “看来司马懿确有罢兵之意!”吕蒙叹息了一声道。 步骘上前拜见了吕蒙,言道:“司马懿放归在下之际,嘱咐在下转呈大都督几句话!” 吕蒙抬头道:“子山请讲!” 步骘拱手道:“司马懿言,定陶虽是孤城,然吕常、荀攸两部兵马已在百里之外!请大都督三思!” 这句话与其说是送给吕蒙的,不如说是说给帐中一众吴将听的!司马懿知道吕蒙的意图,自然不需要说服吕蒙,需要被说服的,只是其余的吴将! 一众吴将闻听此言,皆是一惊!吕蒙并无太大反应,只是对众将言道:“诸位还有何高见?” 孙贲、黄盖等人于是只好抱拳答道:“一切听从大都督军令!” 吕蒙看向严畯,严畯微微点了点头,吕蒙于是当即令道:“明日一早拔营,前往梁国睢阳!” “末将领命!”众将皆无异议。 很快众人散去,独有严畯还在吕蒙身旁,吕蒙眼望着地图,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今日之局,始自背弃汉王!鏖战半载有余,损兵折将无数,一无所得!莫非天意乎?”计较孙权背弃汉王刘征,前后七个多月,如今兖州、青州得而复失,东吴一无所获,却白白牺牲了数万将士!不仅如此,周瑜、鲁肃两大都督“病逝”,刘备坐大荆州,无 论怎么算,这一场仗,东吴都是做了亏本生意! 周瑜、鲁肃是早就看到了今日的局面,可惜孙权一意孤行,如今的孙权只怕也是后悔莫及!可惜为时已晚! 济阴罢兵的消息很快送到了寿春,孙权无力的依靠在座,看着各路送来的军情奏报,孙权哀叹不止。恍惚之中,似乎又想起了周瑜、鲁肃…… 什么叫咎由自取,大概就如现在的孙权吧! 曹操重新夺回了兖州、青州之地,曹孙两家暂罢兵戈,北方并州也已经举州归入到了刘征麾下,大汉天下终于再一次迎来了难得的片刻安宁! 司马懿得胜凯旋,只用了不过八十余日便重夺二州之地,这比开战前,司马懿承诺的百日尚且提前了十几日!消息传到河北,邺城为之震动!然而每个人的感受却是大不相同!邺城将士闻听收复二州,自是不乏喜出望外之人。曹丕也因司马懿得胜而感到高兴,原为辅佐曹植的杨修却是有些黯然神伤。至于曹操 ,接到捷报却并未露出任何情绪。 “司马懿军至何处了?”曹操冷不丁突然问道。 董昭答道:“接报司马懿距濮阳已经不足三十里。” “若我记得不错,荀公达先入濮阳吧?”曹操又问道。 “正是!中军师领兵渡河之后,欲与司马懿会合济阴,适逢吴军吕蒙退却,因而暂驻濮阳!”董昭继续回答道。 众人不知曹操因何有此一问,其实这些军情早就已经禀明,曹操也不是善忘之人。 只见曹操深思许久,突然淡淡开口言道:“传我军令,司马懿所部兵马就暂且留在濮阳吧!” 此言一出,董昭等人不禁有些错愕,忙问道:“司马懿征伐有功,难道魏公不打算对其有所赏赐吗?”曹操嘴角略微露出了一丝微笑,继而言道:“公仁这是何话!某虽号称魏公,又兼丞相之职,但这司马懿乃是封天子之命出征,岂能由我封赏?那我曹某人岂不成了僭越之 人了吗?”董昭等人本就是人精,然而却也一时没能明白曹操的意思,都一脸疑惑的看着曹操。曹操笑了笑,道:“派人去告诉司马懿,他能运筹帷幄,百日之内,为朝廷夺回兖、青 二州之地,本公甚为欣慰。至于封赏之事,那就让他去洛阳朝廷请赏吧!” 曹操一提到洛阳,董昭立刻便明白过来,当即拱手退去。司马懿北行至濮阳暂作休整,突然接到邺城消息,命其入洛阳请赏。此消息一传来,牛金、王双等人皆大惑不解,司马懿却是一下子明白过来!当即拜领曹操之命,随后 便将兵权交付荀攸,独自往洛阳而去! 荀攸接收了司马懿兵马,立即便将消息送到了邺城,曹操闻听司马懿安然交出兵权之后,既喜且叹,喜的是司马懿知进退,叹的是司马懿太聪明!洛阳朝廷只是个空壳,实际上谁都知道军政大权都在曹操手里,赏罚之事自然也是曹操说了算,而且以往军中赏罚也都是由曹操自己决定,只不过知会朝廷一声而已。现 在曹操对于司马懿功赏之事未置一词,却让司马懿去往洛阳领赏,显然是另有他意!旁人不知曹操之意,司马懿却是明白的很!到达洛阳之后,司马懿以功臣身份进入朝堂,本该受赏,然而司马懿自始自终却都将功劳归于曹操身上,并言丞相魏公曹操才 是收复二州第一功臣,若无曹操运筹,自己绝无成功可能,因此请求朝廷务必先行封赏曹操,方才肯领受赏赐。不必多说,曹操虽然不在洛阳,但洛阳朝廷早已完全被曹操控制,很快便有人进言,请授魏公曹操为魏王!一时间,洛阳朝堂尽是为曹操进位称王而上书之人!司马懿看 到这番景象,更加确信这才是曹操让自己来洛阳的真正目的。 本是司马懿之大功,最终成为了曹操称王的阶梯,而这第一步便是司马懿走出来的,于此同时,曹操却安坐在邺城,好似局外人一般。秋八月,经过洛阳公卿尚书,天子允准,正式策封丞相魏公曹操为魏王!至此,汉室天下进入了二帝三王的局面!西帝刘征,东帝刘熙(刘协幼子),魏王曹操,吴王孙 权,楚王刘备!司马懿因功被授予建威将军之号,封河津亭侯,赏赐金帛无数。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少年仗剑 曹操进位称王之后,正式封曹丕为魏王太子,洛阳朝廷更加势弱。曹操又大授众人以魏官号,到司马懿这里,曹操却略微有些拿不定主意。 董昭进言道:“大王何不将其留在邺城?”董昭说出这话就说明他是真的明白了曹操内心的想法。司马懿这个人可以用,却不可以大用!百日之内连夺二州之地,如此之才,虽荀攸未必在其上,更令曹操顾虑的是 ,司马懿如此年轻,心思却如此深重,若令其继续掌兵,假以时日,恐怕难以制衡! “公仁言之有理!既然司马懿与丕儿相善,那就让他当个中庶子吧!也叫他认认主!”太子中庶子,员五人,秩六百石,为太子侍从官。以司马懿现在的成绩,这个官秩其实是有点低的,不过这中庶子却又不同于一般的六百石。此为东宫属官,仅次太子少傅之下,职掌如侍中,与曹操的侍中董昭职权其实一样,说白了就是太子未来继位后的班底。曹操最终还是留下了司马懿给曹丕,司马懿才露锋芒,很快便又从军中脱离 开来。连年各方恶战,死伤无数,中原州郡已经残破不堪,但耗尽的不止是中原州郡的气血,四方枭雄各自也都损伤不小。曹操数年恶战,元气大伤。孙权已经是外强中干,又丢失兖、青二州之地,士气很是低落。而刘征虽然历经了三年休兵,但是洛阳一战损失实在太过惨重,战殁十余万,折将上十员,尤其是汉中六万兵全军尽墨,实在是令 人心碎,如此,刘征一时也不愿再兴刀兵,决意先行称帝,而后徐图天下,等待时机。 刘备见刘征不动,自然也便安守荆州,其境地不过是从孙权的羽翼下脱离出来,躲到了刘征的羽翼之下而已,至于态势,并没有多少实际上的变化。 转眼秋去,倏又春来,长安的万物虽然沉睡的比江南更久一些,但经春风一吹,也都渐渐苏醒过来。 经过大半年的梳理,洛阳之战遗留下来的安抚与安置问题基本上都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治下各个州郡政务也都由尚书台打理的井井有条。未央宫沧池边上,一个稚嫩的少年正舞动着一把寒光凌厉的宝剑,少年尚未成年,才十四五岁,但身形已经初显挺拔模样,只是筋骨还不算太过强健,因此舞动的剑锋虽 得其形,力道却仍有不足。 少年当是自知不足,眼神中时不时流露出一丝丧气,但这丧气很快便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必欲更加努力的凌厉之色! 刘征斜依在凭几之上,面带微笑,目露欣然之色,台阶下伫立的虎贲中郎将史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的每一个步法,每一次出剑,不动声色。 “好!” 随着少年练习完毕,收剑匀气,旁边的周群等人都忍不住为其喝彩起来。 “公子资质过人,又有名师教导,想来他日必有大成!”沮授出言赞道。 这少年正是郭嘉之子郭奕,如今是刘征义子,也叫刘奕。少年刘奕得到沮授夸赞,腼腆一笑,很快又收起了笑容,准备迈步上前来拜刘征。 “奕儿且慢,试与为父过过招,看你到底有几分长进!”刘征站起身来,迈步便走下台阶,伸手要史阿将剑送来。沮授、周群二人皆是一惊,想要出言阻止,毕竟现在的刘征已经不是过去的汉王,现在刘征乃是天子之躯,不可 轻动,更别提与人刀剑相向。荀彧倒是安之若素,没有丝毫慌张。史阿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上前将自己的佩剑双手呈给了刘征。年轻的刘奕听到刘征要与自己比试,一时不知所措,急忙看向刘征身后的中书令荀彧和侍中周群。刘奕受教于二人多年,二人皆为其师长,平日里为人处世之法,皆由二 人教导。 周群摇头不止,荀彧却是默默含笑,弄的刘奕一时更加难以抉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刘征见奕儿面露迟疑,眼神不断的瞟向自己身后,不禁回头望去,看到周群等人的神情,刘征回过头来,不禁笑道:“奕儿不必有所顾忌,只管使出你的本事来!用剑之道 ,贵在人剑合一,切不可心猿意马!”听到刘征这话,刘奕才放下心来,于是父子二人各持一剑,刘征拿的是史阿的佩剑,刘奕拿的却是刘征的“汉王剑”,虽然刘征现在已经是天子,但汉王剑却还是汉王剑。 宝剑不可多得,刘征也并没有因为身份不同了,就将此剑弃而不用。 “陛下!当心了!”得到了鼓舞的刘奕神采飞扬,作了一个起手式,当下便一剑向刘征刺去! 看得出来,年轻的刘奕虽然起初有些迟疑,但一旦开始,的确是毫无保留,这一剑已经颇得史阿剑法真传,出剑既稳且准! 二人相距二丈,话音既毕,刘奕身形一动,转瞬之间已经逼进刘征身前。刘征依旧保持这最初的姿态,将剑背在身后,负手而立。 刘奕已经闪身上前,却见刘征无动于衷,赶紧收剑,一个鹞子翻身,飘落一旁! “看来你还是心有顾忌!”刘征喃喃道。 刘奕不禁愣住了! “记住!长剑出鞘无悔!拿出你的真本事!”刘征不禁沉声道。 听到这话,刘奕心领神会,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什么天子之尊的顾忌,只把眼前的刘征当作是自己的敌人,卯定心神,当即催动剑锋,施展浑身解数,便向刘征攻了过去!这一剑显然比之前的那一剑凌厉多了!刘征一个侧身,剑锋几乎是贴着刘征的身子而过!刘奕虽然得到史阿的真传,但不要忘了,刘征可是枪林剑雨中摸爬滚打了二十年 的人!刘征最大的本事便是勤学善思,刘征身边有这么多的高手,神射黄忠、张任,枪法赵云、马超,剑术史阿,只要是有时间,刘征必与这些人切磋。时至今日,刘征已然列于一流高手之列!刘奕这个初生牛犊,想要在刘征身上占到半点便宜,恐怕都不可能!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意外丛生 听了刘征的话,年轻气盛的刘奕于是放下了心中的顾及,只一心向着刘征进攻而去。父子二人翻飞于沧池园林之中,刘奕灵动,如同一只春日里燕雀,刘征沉稳,招招恰 到好处。 看得出来,刘奕拥有了这个年纪出类拔萃的本事,即便在久经杀伐的刘征面前依旧显得稚嫩,但这一招一式之间,已见其卓然之姿。 恍惚间刘征似乎从小刘奕身上看到了郭嘉的影子,这当然不是指刘奕与郭嘉的武艺,而是那不可多得的充满锐气的眼神! 望着奕儿如此年轻却有了如此本事,刘征无比欣慰,在刘征看来,若是奉孝有知,势必也能含笑九泉。 众人围观沧池比剑,饶有兴致,且见刘征二人舞动如风,剑气纵横,更是不免感叹声声。为臣者,最幸事莫过于明君盛年,沮授抚须叹道:“陛下英武之姿,更胜当年!” 就在刘征刘奕二人酣斗,众人感叹之际,一个小太监神色慌张,正从沧池回廊中急趋而来,似乎是有什么极其要紧之事。 刘征与刘奕比剑正是激烈之时,小太监许是太过慌张,竟直接出声喊道:“陛下!陛下……”就这一声,刘征一分神,而刘奕因之前被训诫,已然旁若无人!刘奕一剑挥出,剑至刘征身前方才发觉有异,仓皇间急忙想要收手,可之前刘征已经明确告知刘奕务必出 剑无悔!刘奕终究不过十余岁的年纪,尚不足以做到收放自如,此时已经根本无从收手!场面顿时惊险!众人无不惊骇!眼看着刘奕已经来不及收手,剑锋直指刘征,突然,一个身影如同一道闪电飞出,转瞬之间已经抢在了刘奕前面,只听得铛的一声,刘奕 手中的剑立时被震落! 刘征回头一看,史阿已经拦在了自己身前!小刘奕此时已经惊的手足无措!没有丝毫迟疑,当即便噗通跪了下来! 小太监也被吓坏了,颤巍巍匍伏在地,大气也不敢喘!众人纷纷惊起跪拜在地! 刘征看了一眼小太监,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刘奕和其余人。 “儿臣最该万死!”惊魂未定的小刘奕赶紧出声请罪道。好在有史阿,算是有惊无险!刘征倒是没有被惊着,不过心内也还是有一些起伏,见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且自己先前已经明确告诉刘奕不必手下留情,此事自然也 不能怪罪于他,于是示意众人都起身。 荀彧怒目直视小太监,上前一步呵斥道:“陛下试剑,你竟胆敢唐突出声!陛下若有差池,诛尔九族不得赎!” 事情毕竟是因为小太监唐突而起,荀彧作为刘征的宰辅,自然忍不住对小太监一番呵斥! 小太监一听荀彧的话,当即吓的面色惨白,急忙告饶!刘征倒是素来不计较这些事情,何况自己完好无损,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又见这小太监如此慌张而来,想必是有要事禀报,于是止住荀彧道:“令君不必动怒,无心之过 而已!” 小太监听到这话,心下稍安。 刘征于是问话道:“你急匆匆来报,何事如此慌张?” 许是被刚才那一幕给吓傻了,小太监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原因,脸上顿时又生急切之情,赶紧回话道:“启禀陛下,太子……” “太子怎么了?”太子太傅周群一听小太监说到太子,急忙催问道,刘征也是心下一紧!众人的目光一时都汇聚到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急忙道:“太子在椒房殿玩耍时突然昏倒!” “什么?”此话一出,刘征顿时一惊! “治儿怎么了?可传了太医?”其实这话有些多余,太子有恙,自然会有人第一时间传太医,刘征只是因为突然心急,才问了这话。 众人方才惊魂,一听这消息,立刻有心弦紧绷起来。 小太监道:“太医已经赶过去了,皇后命奴才来禀报陛下,请陛下即刻过去。” 小太监话音刚落,刘征已将手中剑交给了史阿,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往椒房殿而去!荀彧等人也都紧随其后,一行人急往椒房殿而走。 行至椒房殿外,荀彧等人驻足在外,焦急等候,刘征则径步入内,才至殿门,却见太医丞急匆匆走了出来拦住刘征,不让入内! 刘征一时急切,忍不住大声喝道:“为何阻我?治儿到底怎么了?” 太医丞神色凝重,急忙拜道:“陛下万万不可入内!非但陛下不可入内,椒房殿应当立即封锁!” 一听这话,不止是刘征,连殿外的荀彧、周群等人也都紧张了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征急问道。 太医丞叹了口气道:“太子所患,乃是伤寒之症!” “伤寒?” 自刘征一下众人无不大惊!如今的人们听到伤寒并不会太过惊讶,但在这个时代,伤寒却是十足的可怕!伤寒是一种古老的传染病,在医学并不发达的时代,这种病与瘟疫无异!据史书记载,正是 刘征所处的这个时代,伤寒广泛流行,夺人性命无数!一旦爆发,难以收拾! “陛下请速速离开此地!” 刘征心中焦急万分,急切的想要看到自己的妻儿,当初皇甫和平儿自己便没能保护周全,如今断不能再有闪失,于是不顾太医丞阻拦,便硬要入内。 殿外荀彧等人见状,纷纷跪倒急切求道:“陛下三思!伤寒致命,陛下身负社稷,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太医丞也跪伏在刘征面前,急道:“此处自有臣等,陛下慎重!”刘征心中万分的焦急,可迈出去的脚却再难向前!从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刘征是万难自制,可是他肩负的远远不止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伤寒夺人性命, 轻而易举,稍有不慎,二十年努力便将付诸东流! 最终,刘征还是停下了脚步,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退出了椒房殿外。 “史阿!立即抽调卫士过来,封锁椒房殿,所有人等不得进出,一应事务,皆听从太医命令!”刘征很快恢复了冷静,于是立即安排了下去。宫中出现伤寒,肯定不会是孤例,以宫中饮食用度之严格,不可能从内部发生,只能是从外部带进来的。刘征于是又令羽林中郎将向宠,封锁宫城,严禁各宫肆意走动,而刘征自己则暂住沧池园中。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苍天欺朕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苍天欺朕 宫中出现伤寒,一时间全城都紧张了起来,不出两三日,果然,城中也出现了伤寒病例。不只是长安城中,很快长陵邑、阳陵邑、茂陵邑等地也都纷纷报来了伤寒疫情。 刘征急召司隶校尉张既前来问询情况,张既道:“眼下伤寒疫情突发,主要集中在扶风五陵邑之中,京兆除长安之外,其余各处暂未获疫情奏报,冯翊暂时安全。”关中有汉家帝陵十一座,高、惠、文、景、武、昭、宣七陵建有陵邑,其中高、惠、景、武、昭五座陵邑在右扶风咸阳原上,俗称“五陵”,后世所谓“五陵少年”,指的就 是这五座陵邑的豪富少年。 张既禀报完情况,荀彧即拱手言道:“既然伤寒病例主要出现在扶风,当务之急是勿使疫情蔓延至军中!臣建议立即将关中驻军东调往临晋、华阴等处。” 关中尚有十万驻军,好在此次调徐晃、张任等人北上时,将其所部兵马留在了汉中。 刘征叹了口气道:“看来此事刻不容缓了!传朕旨意,各部兵马尚无疫情的,立即东调!此事就交给你和中都护去办了!” 荀彧、张既二人离开后,侍中周群急匆匆来求见,刘征将其召入,问道:“仲直所来何事?” 周群一脸兴奋上前拜道:“陛下可还记得一人?” 刘征不禁皱眉,问道:“仲直说的何人?” “陛下怎么忘了?当初陛下命臣前往乌林,臣曾携去一份药方!”周群激动的说道。 “张仲景!”被周群这么一提醒,刘征也惊呼了起来!当年张仲景在长沙与诸葛亮相别之后,便转道西去,进入了蜀中。当年曹操乌林赤壁大战孙权、刘备,军中疾患丛生,刘征正是从张仲景处得到了药方,方才命周群出使 曹军。只不过张仲景虽然去了蜀中,也献上了药方,但却并没有与刘征会面,因此刘征也就没有太大的印象。不过被周群这么一提醒,刘征立即就想起来,这张仲景可恰恰是自己现在最需要的人呀!别人不知,刘征可是清楚!《伤寒杂病论》,这几个字顿时浮现在刘征的脑海之 中! 张仲景本是荆州人氏,又曾游历天下,医人无数,堪称神医!不止张仲景,还有华佗!不过华佗一时之间是不可能被请到了,因为华佗并不在刘征的地盘之内。 “仲直!那张仲景现在何处?”刘征急忙问道。 周群回话道:“当年臣与仲景先生一别,其言欲隐居蜀中鹤鸣山,想来应该还在!” 一听张仲景就在蜀中鹤鸣山,刘征急忙道:“快!快!速速命人将其请来!” 周群得令退去,当下便安排了八百里加急,直奔蜀中鹤鸣山而去!数日来,椒房殿疫情日甚一日,不只是刘治染病,公主刘蓉也染上了伤寒,马云禄因本就在椒房殿中,又不忍离去左右,因此便在椒房殿中主事,郭照居于别院,倒是没 有牵连其中,然而却日日揪心椒房殿病情,毕竟太子刘治可是她的亲骨肉。而刘征只能从每日早晚黄门奏报中才能得知大致情形。从长安前往蜀中鹤鸣山,其间一千余里,要将张仲景请到,恐怕至少也得十几天后了。宫中太医令吉本勉力维持着,可也撑不了多少时日。太子刘治最先染病,然而却是 后染病的公主刘蓉病情更加沉重,一日不如一日,马云禄悉心照料,日夜不离。 刘征焦急的等待着,心中祈祷着一定要等到张仲景的到来!他知道,若问这世间谁对治理伤寒之症最有把握,那就非张仲景莫属了! 然而回信远比刘征预计的来的早!不过短短六天,去蜀中请张仲景的人便回到了长安城,一路直奔沧池园而来。 刘征见人回来,急忙问道:“仲景先生何在?” 那人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回话道:“回禀陛下,张神医已然不在鹤鸣山!” 此言一出,刘征顿时惊愕,急忙问道:“那他现在何处?” “据山中人言,张神医早在一月前便北游了,或已在关中!只是其神踪不定,未知确切所在!” 眼看着希望似乎将要破灭,却又峰回路转!若真如其所说张仲景就在关中,那事情倒是好办了! “传命!立即广发告示,务必尽速寻得神医张仲景!谁能为朕找到神医,赏千金,封千户!” 单是提供线索,找到张仲景,刘征便不惜千金千户,可想而知此刻的刘征心内已经急成什么样子了!很快,命令便被执行了下去,关中每一处都张贴满了悬赏告示,整个关中都在找一个叫张仲景的人,一时间所有人都发动了起来,刘征则怀着越发焦急的心情,等待着回 音。 然而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撒下去的告示却如泥牛入海,完全没有回音,似乎张仲景根本就不曾出现在关中三辅之地! 椒房殿中闻知正在关中寻访名医,马云禄心力交瘁,更比刘征急切,郭照难免日日垂泣。马云禄在椒房殿一日数次遣人来问,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依旧在寻访当中。 马云禄的每一遣人来问,对于刘征来说,都如同是一次胸口重击!而每一次无奈的回答,对于马云禄则更是一缕希望的消散! 由于刘征应对及时,伤寒虽然出现在关中,但并没有造成大面积的蔓延,只是已经感染的伤寒的人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陛下!陛下……”一声声如同催命符一般的奏报,不断的在刘征耳边响起。 “情况如何?”每一次刘征都焦急的问道。 小黄门面带哭丧的脸,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几乎绊倒在刘征面前。 “陛下!椒房殿传来话,公主……” “蓉儿怎么了?”刘征只差落泪,已经丝毫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威严。 “公主恐怕……恐怕无力回天了!”小黄门哭声了出来。 刘征顿时踉跄,几乎倒地,史阿急忙上前扶住,刘征已经浑身失去力气,勉强倚靠着史阿才能站住! “苍天哪!朕何曾负你!你却如此欺朕……” 刘征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悲痛了,可是即便如此,这悲痛也丝毫不会比上一次来的轻! “陛下!陛下……”又是一个黄门满面泪痕,带着哭声跑了进来! 听到这更加急促的声音,刘征睁大了眼睛,左手用力的抓着史阿,他知道接下来黄门要说的话将会对他造成难以承受的打击! “说!”刘征强忍着泪水喝道。“公主……薨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痛失爱女 虽然刘征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但小太监的一声“公主薨了”还是如同晴天一声霹雳,正重击在刘征心头!虽然已经是春盛,可刘征心里却寒如三冬!扶住他的史阿明显感受到了刘征浑身的颤抖,这是史阿从来没有见过的刘征,无论是过去的汉中王,还是如今的陛下,刘征从 来都没有显露出今日这般的脆弱,哪怕是当初被困在洛水之时,也没有过今日的彷徨失措。 “陛下!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呀!”身旁侍奉的主事太监悲戚的跪请道。 史阿一向无言,此刻也忍不住道:“陛下节哀!”刘征努力的遏制着自己的情感,眼泪始终在眼眶中打转,终究还是没有流下来,因为一个帝王,注定不能作儿女态,作为帝王,他的心必须足够刚强,他的承受力,必须 异于常人。 终于一声长叹,不到四十岁的刘征迈着蹒跚的步伐慢慢的挪回了那冰冷的帝王宝座…… 自始至终,刘征无言,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都退下,史阿踟躇了一下,还是跟着太监们一起退出了殿外,只留下刘征一人,独自依靠在宝座凭几之上。公主亡故,椒房殿顿时号泣之声不绝于耳,其中最让人动容的莫过于皇后马云禄撕心裂肺的哭声。她以为自己终于获得了想要的幸福,却不想终究又走上了当年皇甫宁一 样的归途。蓉儿是马云禄与刘征唯一的骨肉,也是最后的骨肉!蓉儿一死,意味着马云禄从此无后。当初汉中平叛因伤不育,对于马云禄来说已经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刘蓉成了马云 禄最重要的心里寄托,可如今,这分寄托却也留不住!虽然刘征从来不介怀马云禄不能再生育之事,对马云禄的关爱也未曾淡薄一丝一毫,可是马云禄终究难过自己内心这一关。在她看来,不能为自己爱的男人留下子嗣,这 就是自己最大的过错,如今更是一错再错,连唯一的女儿也不能保住,马云禄有的不仅是伤心,更有深深的自责! 她曾亲眼看着皇甫宁母子身死潼关,而今却又亲眼看着挚爱的女儿死在自己面前,任凭马云禄是个多么刚强的女子,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椒房殿外,郭照一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等待着里面的消息,听到椒房殿中传来的悲号,郭照也为之伤心不已。不过对于郭照来讲,恐怕更重要的还是太子的病,好在得到 的消息是太子病情稳定,这让郭照稍稍得以宽心。 伤寒之疫整整持续了将近月,刘征屡次想要进入椒房殿,都被史阿、向宠以及太监们死死拦住,终究不得看上一眼!由于是疫病,且又不得进出,最后七岁的刘蓉只能在椒房殿火化,这无疑给了马云禄更大的打击。一个母亲亲眼看着自己孩子死去,又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烧成灰烬,其间 的悲痛可想而知! 刘征发布的求医令直到最后也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张仲景始终未被寻到。 所幸的是太子的病情最终稳定下来,经过了最凶险的阶段,在太医令吉本的全力救治之下,最后总算是逃过了一劫。一场大疫,宫中死者百数,椒房殿升起的烟尘连绵半月有余,连太医丞也不幸染病而亡。好在应对及时,更有羽林日夜值守警戒,方才没有大肆蔓延开来。至于关中三辅 ,也因为监控严密,只有扶风郡疫情稍重,病亡千余,并没有酿成太大的劫难。 疫情终于解除,时隔月余,刘征终于再次踏进了这座伤心的椒房殿。宫女们早已经将椒房殿打扫的干干净净,大门打开的一刻,刘征直感觉到一种凄凉扑面而来。年届不惑的刘征脸上已经不免为岁月刻下冷峻而沧桑的痕迹,一直跟在刘征身边的史阿分明可以从刘征的眼角看到了一丝皱纹,还有头上那若隐若现的一丝白发,而这, 在一个月前还并不曾有。 郭照跟在刘征身旁,谨慎而小心,生怕有任何举动增添刘征的伤心。 刘征侧目看了看郭照憔悴的脸,他知道这些日子郭照也经历了内心的极度煎熬,可最受煎熬的却是这椒房殿中的另一人。刘征暗暗叹息了一声,迈步跨了进去,终于来至殿内。皇后寝宫之中,马云禄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往日的神气早已杳然无踪,剩下的仿佛只是一具毫无灵魂的 躯壳。如同一尊雕像,死气沉沉…… 刘征看到这一幕也是伤心不已,这是他未曾见过的马云禄,如同自己也是马云禄未曾见过的自己。 宫女们见到刘征到来,纷纷跪伏在地,所有人都默然无语,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刘征挥了挥手,示意都退下,史阿最后退出屋外关上了门。 刘征默默的走到了马云禄的身旁,又默默的坐了下来,抱住马云禄的肩膀,将马云禄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 终于,马云禄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内心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如同溃堤的河水,瞬间奔涌了出来。 屋外的侍从宫女太监们闻者无不伤心落泪,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史阿也难免动容! 郭照被引到太子刘治的房间,看到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郭照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听到传来的马云禄的哭号声,郭照亦不禁为之垂泪! 等候在殿外的荀彧、周群等人皆是叹息不已! 沮授叹道:“好在太子总算是平安无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在群臣的眼里,太子是除了皇帝以外最重要的人,甚至在某些时候,太子比皇帝还重要,因为太子身上干系的是国家的未来,是社稷,是大业! 然而对于刘征来说,无论刘治还是刘蓉,都是自己的骨肉,并不分轻重,无论失去谁,那都是难以承受之痛!而对于马云禄来说,公主刘蓉则无疑是一切的一切。 “苦了你了!”刘征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马云禄,只是叹息道。而马云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有抱在刘征的怀里痛哭不止。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风波又起 马云禄哭的浑身颤抖,刘征的面颊紧紧的贴着她的额头,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只有冰凉。恍然如梦,当年依稀就在眼前,那个无畏的机灵女孩,如今却成了自己怀中的伤心人……刘征心中充满愧疚,其实他从不曾给予马云禄想要的一心一意的爱,可马云禄却矢 志不渝的跟随在自己身边,转眼已是十七年…… 那个鲜艳活泼灵动的女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剩下的只是一个伤心的母亲,一个悲戚的妻子。 逝去的已然不可追,活着的最负是云禄。若说这二十年来,刘征欠谁的最多,那肯定是怀中的这个女人。 关中伤寒之疫的消息不可能被掩盖,更何况刘征如此大张旗鼓的发布寻医令,消息很快传到了河北、江东和荆州。 初听得关中起疫时,曹操大喜过望! 属下报来消息时,曹操还反复确认道:“此事当真无假?” 探子回报道:“关中伤寒疫,扶风为最,听说连长安皇宫之内也发生了疫情!” 曹操闻言一惊,立即下令继续详细打探,务必将情况摸清楚!探子得令而去。 曹丕当即进言道:“关中起疫,此或是父王重新夺回并州之机!既然长安皇宫也发生了疫情,想必此刻那长安正是混乱之际!” 曹操性情多疑,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感到意外,但还是十分谨慎道:“此事须得调查清楚,然后才可寻机应对,切不可贸然行动。”曹丕救并州不成,自然想要完成未完成之事,于是进言道:“良机难得!关中疫起,那刘征的关中兵马必然也将收到牵连,此时若发兵攻取并州、河东之地,其必无援!父 王,良机不可失啊!”并州加上河东,总兵力不过四万。对付这四万兵马并不难,难的是一旦曹操发兵,刘征肯定立即从关中发出援兵,而关中足有兵马十万,这是并州与河东的依靠。而现在关中起了疫情,曹丕认为刘征的关中兵此刻已经不能够抽调出来驰援并州、河东。与此同时,曹操与孙权之间的战事又已经平息,正可以集中兵力夺回失去的并州、河东 之地。 毫无疑问,曹丕的思路是对的,可惜的是曹丕会这么想,刘征这边自然也会这么想。 董昭见曹丕跃跃欲试,于是出言道:“在下以为,世子恐怕太低估对手,此事还是谨慎的好!”曹丕志欲进取,在曹操看来这自然是好事,不过听到董昭的话,曹操还是言道:“公仁所言在理,我儿不可盲动,知己知彼,方才是百战不殆之道!且等等看,看看关中疫 情究竟发展到何等程度。” 曹操这边持续的关注着关中的疫情,当听到刘征早早的将兵马调往了临晋、华阴时,军中并未被波及时,曹操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当公主刘蓉病死的消息传到邺城时,曹操还是大喜过望! “好啊!如此也算是一个沉重打击!我知汉王重情,至今不过一儿一女,如今折去其一,想来汉王必是心内悲痛!”曹操当然不承认刘征的皇帝之位,依旧称其为汉王。 座下的程昱若有所思,曹操不禁问道:“仲德何所思?” 程昱抚须道:“按先前奏报,先染伤寒的乃是汉王之子,而今死的却是汉王之女,在下以为此间或可做一些文章!” “哦?这有什么文章可做?”曹操不禁问道。 程昱素来奇谋,且不择手段,当即进言道:“马氏之女夭亡,而郭氏之子独存,虽是天意,却未必不可化做人祸!” “如何化做人祸?”曹操不禁进而问道。 程昱一声阴笑,请曹操摒去左右,随后将自己所谋详细说出,曹操闻后大笑道:“仲德此计甚好!此事就交与你去办了!”却说刘征这边,马云禄痛失爱女,一直都神情恍惚,精神萎靡,整个人好似失了魂一样。刘征虽然一样心痛,可是他毕竟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又身负家国大业,自然不 得不强作镇定。疫情过后,刘征命人尽可能的将公主刘蓉的遗物清理干净,尽量不识马云禄睹物思人。又每日前去关切,以期马云禄能够稍稍好转。眼看着马云禄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刘 征这才稍稍安心。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何时开始,宫中却突然起了流言!这流言不是其他,正是有关于那一场伤寒疫情! 这一日,已经萎靡了许久的马云禄突然对刘征问道:“治儿呢?治儿在哪里?”太子刘治幸免与疫,之后马云禄一直都不振作,刘征于是便命郭照将其接了回去。原本刘治被立为太子,而皇后是马云禄,虽然刘治是郭照所生,但论礼法却是养在马云 禄膝下。 刘征本想等马云禄彻底恢复之后,再让治儿回到马云禄身边,却不想马云禄自己主动问起。 刘征略有些诧异,于是道:“朕以为你还需一段时间平复,怎么?想治儿了?” 马云禄咬着嘴唇,似乎略有迟疑,道:“近来椒房殿冷清,臣妾一个人觉得寂寞。” 闻听此言,刘征轻抚着马云禄的肩膀叹道:“是朕忙于政务,冷落了你!国事繁杂,朕无暇分身,既然你有此意,那就让治儿过来吧!” 于是,太子刘治又被接回了椒房殿皇后宫中,郭照虽然不舍,却也知道由不得她,也由不得身为皇帝的刘征,于是只好将刘治送了过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转眼便由春入夏。这一向也算太平无事,然而一个消息传来,却令刘征突然暴怒!扶风守李义上报,此前久寻不见的神医张仲景竟然就藏在扶风太一山!更令刘征震怒的是,此前发布的寻 医令,明明也送到了扶风全郡乡邑!由此可知,张仲景很有可能是知道此事!原本已经平复的事情骤起风波,刘征怒不可遏,当即下令,立即将张仲景拘捕来长安!扶风守得到命令,当即着人去拿,不想那张仲景根本没有逃的意思,竟束手就擒, 被押解往长安。 盛怒之下的刘征,将张仲景直接打入天牢,并命刑部尚书司马芝亲自审问,司马芝很快便审问清楚,来报刘征。 刘征怒问道:“那张仲景怎么说?他是否知道朕曾下令寻他?”司马芝答道:“臣已审问清楚,张仲景确乎知晓陛下寻医之令。”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天意难违 听到司马芝说张仲景是明知此事,刘征顿时大怒道:“那张仲景既然知道朕在找他,为何不肯相救?” “这……”司马芝支支吾吾半天道:“臣亦严加斥问,但此人闭口不言,未知其因。”“如此狠心,枉为医者!此等狠心之人,若不杀之,难消我恨!知命不受,抗拒朕命,死罪难逃!可怜我那蓉儿,竟被此等人坐视而亡!司马芝,传朕命令,将那张仲景腰 斩弃市!”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刘征,得知张仲景竟然见死不救,闻诏不遵,顿时便怒火滔天。原本刘征对这些神医们一向是很尊敬,可是现在,作为一个父亲,他失去了女儿。作 为一个君王,他的命令被人明目张胆的抗拒!这是刘征所不能容忍的事情,张仲景必死无疑! 司马芝见刘征大怒,一时不禁愣住了,因为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刘征。 “怎么?没听到朕的话吗?”刘征怒气冲冲的对司马芝道。 司马芝赶紧拱手领命,当即退出了殿外。司马芝走后,侍中周群待刘征怒气稍稍平复下来后才进言道:“臣以为那张仲景不像是奸恶之徒,其拒不奉诏,确乎有见死不救之罪。不过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或未可知 。陛下是否暂缓其死,待查问清楚之后,再行论罪?”周群是见过张仲景的,当初出使曹操时,给曹操的药方就是张仲景交给周群的。在周群的印象里,张仲景一向有长者之风,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且周群从心底还是想要 为张仲景说上一两句话,这才有此一言。 冷静下来的刘征,听到周群这一番话,顿时醒悟。 “仲直言之有理!是朕一时恼愤成怒了!那张仲景既称神医,想来不至如此,其中不知有什么隐情!”刘征喃喃道。 略微沉默了片刻,刘征又加了一句道:“可即便有隐情,此人死罪难免!” 周群闻言,心下一凛,看来张仲景还是必死无疑了! “去告诉司马芝,先不处死张仲景,待朕亲自问过之后,再行处死!”刘征于是命道。 周群领命而去,刘征又仔细琢磨了一番。时疫平息之后,已经是炎炎夏日,然而长安牢狱之中,却依旧是阴森森凉意阵阵。去岁刘征称帝,大赦天下,牢狱已空,而张仲景成为了大赦天下后第一个被关进长安大 狱中的人。 整座牢狱显得空荡荡的,但看守却丝毫没有松懈,依旧各司其职。虎贲卫士簇拥着刘征来到了大狱门口,史阿、周群、司马芝等人陪同在侧,准跟跟着刘征进去。 刘征站在牢狱门口,忽然止住了脚步,低头望了望晦暗不明的牢狱。 “都退下吧!不必跟着了!”刘征突然开口不让众人跟随,史阿有些迟疑,正准备拱手说些什么,却被刘征抬手止住。 众人只好遵照陛下之命,都留在了门口,刘征则独自一人走了进去。监牢之内虽然昏暗,但看得出来,还是十分整洁,这长安大狱毕竟不同于地方牢狱,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刑部尚书司马芝曾避乱荆襄多年,与出身荆襄的张仲景也算是旧 相识,因此,张仲景虽然被关押在内,但在司马芝的嘱咐下,狱卒们还是将牢狱打扫的干干净净。关押张仲景的房间,一席、一案、一砚、一支毛笔、一堆竹简。刘征的脚步声很清楚的在狱中回想,但张仲景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在奋笔疾书。可以看得出来,张 仲景很注意力很集中,也很急着要将自己想写的东西尽快写下来,他知道这是自己剩下的最后一点时间了。 房间门口的狱卒见到刘征到来,急忙跪拜在前,刘征指了指牢房门,狱卒赶紧起身将牢门打开,正要上前呵斥张仲景参拜天子,但却被刘征制止,并示意他们也都退下。 狱卒退出狱中,整个大牢只剩下刘征和张仲景两人,然而张仲景依旧头也不抬,仿佛与刘征身处两个世界。 刘征很是诧异于张仲景的平静,他本是来兴师问罪,然而却鬼使神差的默默站在张仲景面前,直到张仲景写完最后一个字,终于放下了笔。 张仲景双手拿起书简,轻轻的吹干书简上的墨迹,最后又小心翼翼的将书简卷了起来,最后在书简上提写了五个字——《伤寒杂病论》。 “看来你心里早有准备。”刘征淡淡道。 张仲景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刘征,眼神中透着一份淡定,随后起身侧过一旁,对刘征行了一个大礼:“草民张机,叩拜陛下天威!” 刘征不禁嗤笑一声道:“在你张机眼里,朕何来天威?你若当真识得朕的天威,今日你我便不该在此牢狱中相见!今日本该是朕朝堂设宴款待与你!” 张仲景已是满头华发,但脸上却几乎没有岁月留下的刻纹,身姿也很硬朗,看得出来,像他这种医家,定然是精于养生之道。所谓仙风道骨,大致便是这般模样。 刘征语带怒意,张仲景却并没有因此而惶恐,一如之前一般淡定,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人生天地间,直如虚舟一叶,牢狱与圣殿,并无甚分别!陛下乃是极聪慧之人,想来明白草民言下之意!”张仲景拱手淡然道。对于研医修道之人老说,外在的东西并不是他们所关注的。张仲景也曾为官一任,早在二三十年前,他便曾任长沙太守。之所以弃官不做,便是早就看淡了这一切。这些 年来,张仲景足迹遍九州,更是早有道心。 原本刘征还很愤怒,但看到张仲景这般气定神闲,心中的怒火反倒是不知不觉的小了许多。 “我知你有超然物外之心,今日朕来此,只有一句话问你!” “问与不问,并无甚分别。”张仲景垂目答道。“于你无甚分别,于朕却要问个明白!你究竟为何不肯出手相救?”本已平静下来的刘征,一想到死去的女儿,想到憔悴的云禄,心中怒火忽又盛起!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意外又生 张仲景见到刘征这般咄咄逼问模样,不禁惋惜长叹一声,踱了两三步。 “陛下请看此是何物?” 窗口透进来的光照在张仲景的身上,地上留下一个人影。 “你的影子!” 张仲景淡淡笑了笑,接着又走到了阴暗处。 “陛下再看!” 毫无疑问,影子当然是消失了。 刘征不禁愕然! “世间一切,如影随形,但最终都是形影俱灭,只有这光明与黑暗永存。无论是草民张机,还是陛下你,终将消失在尘埃之中。无为即有为,有为即无为,有甚分别?” 张机显然是已经看淡了一切,也看穿了生死。 刘征能够领会到张仲景的意思,张仲景这话是告诉刘征要保持一颗平常心,然而此时的刘征尚不可能达到张仲景的境界。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话!”刘征继续追问道。 张仲景似乎是对刘征的执着有些惋惜,不免又叹了一声道:“张某以为,陛下应当比芸芸众生更知‘天意’而字!有些事情并非人力可以扭转,对吗?陛下!” 张仲景神神秘秘的话,让刘征很是触动,恍然间刘征又想起了当日自己在石渠阁焚毁的那些古籍和那玉板——白狐无尾,潜龙入渊! 良久,刘征愕然在原地。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徒劳?”刘征问道。 “非也!于你是徒劳,于他人却并非如此。你肯放弃一身,成全众生么?”张仲景直面刘征问道。 刘征又愕然良久,才答道:“这二十年来,朕不就是这么做的么?” 从刘征当初出奔洛阳,至今汉兴二年,正好整整二十年!二十年来,刘征并不止一次有过放弃的念头,但最后都选择了继续前行,因为他不想辜负追随的他的众人。 刘征认为自己是有张仲景说的这种精神的,可是张仲景却是摇了摇头。 “陛下若真有此心,早已不喜不怒。可今日陛下却是怀着怒意,欲向张某兴师问罪,可见陛下心中尚未洞明,也还未找到本心。” 刘征又是一阵默然。过了好一会儿,张仲景淡淡说道:“陛下本非此间人,天意让陛下行此间路,尝尽此间种种。若陛下最终还能保持本心不坠,那陛下也就得道了!如其不然,不过枉走一遭 而已。当然,这都取决于陛下自己,旁人奈何不得。” 监牢之外,周群、史阿、司马芝等了许久,既不见刘征出来,也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异常响动,史阿开始有些站不住了。 “陛下怎么还不出来?”史阿一直是刘征的贴身护卫,几乎片刻不离左右,这将近个把时辰看不到刘征身影,听不到刘征声音,史阿自然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周群倒是淡然一些,不过司马芝也如史阿一样,略微有些担心。 “要不请周侍中进去问问?”司马芝拱手对周群道。 史阿也看向周群,周群见二人皆有此意,于是便准备入内,还没迈开步子,刘征已经从监牢之中默默走了出来。 三人见刘征一脸默然,都一齐上前等着刘征开口。 “张先生著有一书,着人送交太医署抄录保存。” “那……”司马芝拱手欲问张仲景生死。 “送他一壶酒吧!”刘征没有停下脚步,只留下了这句话,便带着史阿回宫去了。 司马芝没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于是转向周群。 “这……” 周群惋惜道:“国有法度,张仲景知君命而不从,总得给世人一个交代!此事非陛下所能左右,司马尚书送书去太医署时,顺便请赐一壶酒便是了!” 说罢,周群叹息而去。 刘征还没有回到宫里,便有小黄门着急忙慌的迎面跑来! “何事如此慌张?”刘征心情不佳,看到小黄门这般模样,不禁有些怒意。 “陛……陛下!椒房殿……”小黄门像是被吓到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 刘征顿时大怒,喝道:“椒房殿又怎么了?” 小黄门伏颤抖地道:“太子……太子掉水里了!” 闻听此言,刘征蹭的一下便跳了起来,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太子伤着没有?” 太子刘治还只是个三岁小孩,三岁小孩掉水里,自然十分危险,刘征一时心中急切。 小黄门赶紧回话道:“奴婢们匆忙救起,太医正在为太子诊治!” “尔等是怎么看护的!太子若有闪失,朕饶不了你们!” 太子掉水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不可饶恕的!此前的疫病乃天灾,刘征没有迁怒这些太监和侍女们,但这次刘征很是震怒。 小黄门一见刘征发怒,顿时吓的浑身颤抖,却支支吾吾道:“是……是皇后将太子推到水中的!” 此言一出,刘征万分错愕!这怎么可能?云禄一向将治儿视若己出,怎么可能将他推入水中? “放肆!尔敢胡言乱语,朕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刘征勃然作色,怒气益涨! 史阿也按剑呵斥道:“尔等休得胡言!” 小黄门一时被吓住,赶紧使劲的叩头求饶,史阿正欲上前将其拿住,却被刘征止住。 “速去椒房殿!” 一行人急匆匆往椒房殿而去!小黄门被吓到了,也紧紧跟在后面。却说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没人说的清楚。只知道皇后马云禄带着太子游园,太子正在嬉闹之间,马云禄突然好似变了个人似得,一把就将太子推进了园中池塘! 一众仆从们惊吓万分,慌忙跳下去将太子捞上岸,然而太子毕竟才是个三岁小孩,被这么一惊吓,又呛了几口水,当时就哭晕过去。自从公主夭折之后,马云禄一直精神萎靡不振,然而似今日这般却是众人始料不及!将太子推入水中之后,马云禄整个人也像是疯了一般,大喊大叫,又哭又笑!闹腾了好一阵子,一头栽倒,也晕了过去!整个椒房殿一时间都乱了!很快整个宫中都闻知了此事,皇妃郭照听到这个消息,起初也如刘征一般惊讶不信,确认属实之后,郭照 慌慌张张的赶紧往椒房殿而去。等到刘征赶到椒房殿时,场面早已冷静了下来。太子、皇后都昏迷不醒,两边各有医官照看,一众椒房殿侍女、太监们见到刘征到来,纷纷匍匐在地,胆战心惊。不过刘征没有功夫来训斥他们,急匆匆便向太子住处赶去。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不得妄言 郭照一脸忧心的守候在旁,太医令吉本刚刚为太子诊治完,众人见到陛下到来,纷纷行礼。 刘征开口便问吉本道:“治儿如何了?” 吉太医拜道:“上苍护佑,太子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加上呛水,以至晕厥,调理几日,应当无碍。” 听到吉本的话,刘征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这才将目光移到一旁的郭照身上。郭照有苦难言,她只是个贵人,虽然自己的儿子被立为太子,可自己并不是皇后,虽有生母之身,却并没有母凭子贵。这件事情因皇后而起,以郭照的身份是万不能有什 么怨言的,即便是皇后的责任,那也只有身为天子的刘征才有资格来评断。 当然,郭照的表面平静,也正说明她是个识大体,知进退的人。然而,郭照越是不开口,刘征心中便越是愧疚。当初纳娶郭照便并非是刘征本意。换句话说,在一开始,刘征并不是因为爱她而娶她,虽然后来郭照以自己的贤淑赢得了 刘征的好感,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郭贵人,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刘征见郭照不开口,于是主动问道。 这是马云禄犯下的错误,但只能刘征来补偿郭照。这个时候,郭照提出的任何请求,刘征都会最大程度的满足她,只要他提出来。 不过另刘征没有想到的是,郭照只是摇了摇头道:“皇后近来有丧女之痛,心中一直郁结,举动难免有失。如今治儿并无大碍,还望陛下莫要责怪皇后。” 自己的亲骨肉受到如此惊吓,郭照非但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反而为马云禄说情,这令刘征心中感叹不已。 刘征不禁叹息了一声道:“委屈你了!治儿暂由你接回去亲自照料吧!其余的事朕自会酌情处置。” 说完,刘征便准备去看马云禄如何,转身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此事皆不得妄言!若让朕知道了谁在鼓唇弄舌,散播谣言,一律诛其九族!”刘征很少说重话,更别提“诛九族”这样的话了!可见此事非同小可!马云禄这种行为,严重点说那可是“残害继嗣,以危宗庙,悖天犯祖”!昔汉成帝皇后赵飞燕,便是被 这个罪名给废黜的!刘征身边的人都知道轻重,一听刘征这话,当即便明白清楚,立即便有太监将刘征口谕宣示宫禁,宫禁之内的事情只能留在宫禁之内!于是,这件事情对外的口径便是“太 子游玩失足落水”。 郭照闻言,脸上微微暗淡了些神色,也没有说话。 原本以为罢兵之后,可以平静一些日子,哪成想却是风波频起,搅的刘征不得安宁。 皇后寝宫,一众奴婢们都战战兢兢,刘征迈步入内,众人更是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太医从官已经诊治完毕,刘征询问情状,从官急忙上前跪禀道:“皇后情志郁结,脉象紊乱,恐还是前次伤寒之疫所致,以至于发狂成癔。” 这一点等于没说,刘征略有些不耐烦道:“朕只问你等,该如何为皇后施治?” 太医令也跟在刘征身边,听到这话,赶紧跪下来道:“皇后之疾在心不在体,心病还需心药医。”话刚说完,太医令吉本立刻便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捂住了嘴巴。马云禄的心病当然是丧女之痛,吉本所谓的心药无非是指让马云禄再生一个,可这早已经不可能,此言一出,无疑是又戳中了痛处,好在马云禄现在还在昏睡之中,听不 到吉本的话,如若不然,又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说来说去,还是束手无策。身体的病有药可医,心里的病即便是太医也没有办法,这只能是看马云禄自己。 刘征心中无奈,只好示意众人散去,独自来至了马云禄榻旁。熟睡中的马云禄十分安静,脸上的英气已经不再,如今只剩下憔悴。 刘征心里并没有对马云禄的丝毫责怪,有的只是愧疚和自责。当年自己没能保护好皇甫宁和平儿,如今又没有保护好马云禄和蓉儿,刘征只怪自己无能,辜负了太多人。 刘征紧挨着马云禄坐着,握住了马云禄手,直感到阵阵的冰凉,全然没有以往的温热。虽然刘征下了禁令,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早已遍传宫中,自然也很快便传到了宫外。不过没有经过刘征明确的消息,一概都只能算作是谣言,谁也不敢在明面上 讲出来。 荀彧等人闻知此事,一个个皆守口如瓶,严令不得妄议!最为躁动不安的则是前将军马超和奉车都尉郭表,二人各有官职,但同时也都是外戚。 前将军府,马超闻知此事不觉大吃一惊!急忙派人仔细探问真假,然而刘征已经下了禁令,向宠、史阿二人所领的羽林、虎贲严守宫禁,想要探听消息,哪儿那么容易。马超深知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得不到确切消息,令马超坐立不安。如果皇后马云禄真因此事而被罢黜或者收到责罚,那么马超无疑也会收到牵连。即便不迁罪前将军府, 朝廷公卿,文武百官的议论也将对马超构成极大的影响。 “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马超的急性子一时又犯,便想要拜谒宫门,祝融毕竟化外出身,对这种事情缺乏认知,也没有出言制止。 马超刚走不久,贾诩之子驸马都尉贾穆便神色匆匆的来到了前将军府。 祝融不禁问道:“都尉何事至此?” 贾穆赶紧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道:“家父有书一封,请呈前将军!” 祝融看到贾穆神色匆忙,不禁困惑道:“何事如此着急?” 贾穆其实也不知道,信中具体什么内容,贾诩并没有告诉他,只是叫他赶紧送到马超府上,交给马超或者祝融。贾穆于是便将父亲的交代与祝融说来,随后便告辞离去。祝融带着疑惑打开书信一看,登时大惊,原来贾诩早就料到以马超的性情,根本按捺不住,这封信就是极力劝阻马超莫要妄动!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马郭探问 祝融虽然并不深刻理解其中之意,但他知道马超曾在西域跟着贾诩历练两年,听贾诩的话绝对不会有坏处! “来人,备马!”祝融收起书信,当即毫不迟疑,便纵马直追出府门而去。 贾穆回到太傅府中,来禀父亲。不等贾穆开口,贾诩只从贾穆神情便已经得知结果,言道:“马将军不在府中对也不对?” 贾穆愕然拱手回道:“父亲怎知?” 一旁的姜维听到贾诩父子回话,有些走神,只听得啪的一声,贾诩一鞭子便抽在了姜维手上! “读书当心静如水!” 姜维吃痛,表情狰狞,却不敢有丝毫抗拒,赶紧捂住手,接着埋头苦读起来。 贾诩这才回过头来叹了口气对贾穆道:“马孟起虽勇冠天下,怕只怕终有一日失于急躁。罢了!不去管他!”另一边,郭府,奉车都尉郭表,因郭照父母俱亡,郭表便成为了郭照的娘家人。不过由于郭表本事平平,且郭照也只是个贵人,刘征并没有给予郭表太高的荣宠,只是给 了特进。特进只是加官,并无实职。 不过郭表有个马超没有的权利,那就是他可以得到更多的宫中的消息,因为他是奉车都尉,给刘征驾车的。本来这一日正是休沐,郭表听闻了此消息之后,当时也坐不住了。太子是自己的外甥,郭照是自己的妹妹。妹妹、外甥被人欺负了,作为哥哥、舅舅的自然是应该探问, 于是郭表便也往宫中而去,无论如何,做个姿态总是需要的,不然那就让别人小瞧了。马超、郭表二人来至宫门,正好撞见,二人看见对方,立刻便都明白了对方的来意。郭表毕竟地位不及马超,于是上前行礼。马超微昂着头撇了一眼郭表道:“今日乃是休 沐,郭都尉来这宫门作甚?” 郭表笑了笑,礼道:“并无他事,前些日子考工令为陛下新作銮舆车驾,今日无事,正好来看看进度如何。” 马超知道郭表的来意,担心郭表抢先一步入宫,不利于马云禄和自己,于是说道:“陛下銮舆自有考工精心造作,不劳都尉过问,我看都尉还是回去吧!”这种时候,郭表自然不肯让,反正占理的是郭氏,即便他有些逾越了规矩,碍于情面,肯定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而若传闻是真的,郭表大可以借关心妹妹和外甥之名, 在刘征面前说一些可轻可重的话,万一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影响,没准郭照的地位能够有所改变,这对于皇宫外的郭家,那也是受益不小,郭表岂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即便是马超有前将军的身份,郭表也不肯退让,只道:“下官之事,就不劳将军操心了!”说罢,便向宫门而去。马超见状,也赶紧跟上。 宫门司马陈超,早就接到了命令,见马超、郭表二人俱至宫门,便已经知道二人来意。 不待马超、郭表开口,陈超已经上前见礼,言道:“陛下有命,今日若非军情急报,其余人等一概不见!二位还是请回吧!”闻听此言,马超、郭表二人皆是一怔!而宫门司马陈超的这句话更加印证了宫里传出的消息是确有其事!马超担心刘征会在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利于皇后马云禄的事情, 心中更加急切! “陈司马!我正有军务要禀明陛下,还请司马通报!”马超心生一计,便欲假托军情进宫。陈超轻笑一声道:“将军说笑了!若将军当真有紧急军务,此刻应该是飞马而来,而不是乘车至此。我虽不知将军因何执意要在今日面见陛下,但卑职已经接到命令,请恕 卑职无礼!”说罢,陈超只是对马超抱拳拱手,却并没有允许马超入内。 郭表一见这情形,当即便心下了然,也懊悔自己不该在此时来探消息,于是赶紧小心行礼告辞离去。马超一时心急,失了分寸,一心只想着宫中马云禄的处境,正琢磨如何才能进攻,身后祝融一马飞来,疾驰至马超身边,见马超已经在与宫门司马陈超对话,赶紧向马超 使了个眼色。马超虽然一时不解,但祝融好歹是自己枕边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于是便回至祝融身边。 祝融下马上前低声言道:“夫君切不可冲动!这里有太傅书信一封,请夫君细看!” 马超一听是贾诩的书信,赶紧展开来看,贾诩早已料定马超将会做出过激举动,信中仔细言明利害,马超方才知道自己几乎闯下大祸! 此番马超若是执意入宫为马云禄周旋,势必将令此事扩大!而这既非刘征所愿,更不能护马云禄周全!只会让刘征下不来台,而马云禄势必将受到惩罚,否则无以服众! 马超终究只是一员武将,本来就不善于思考这些细节,更加没能按捺住保护自己这个亲妹妹的愿望,虽是一时情急,但事情一旦到了明面上,马超也自会是自取祸端! 看罢贾诩的告诫,马超后背一阵冷汗,赶紧小心收起贾诩书信,再向宫门司马陈超致歉,当即便调转方向,往将军府而回! 椒房殿中,刘征坐在马云禄病榻旁,轻轻的揉搓着马云禄冰凉的手,心中思绪万千。昏睡了许久的马云禄眼皮微动,醒了过来,感觉到刘征握着自己的手,看到刘征正坐在自己身边。此刻的马云禄恢复了清醒,与此前突然癔症时判若两人。恍惚间似乎记得自己将谁推了一把,好像是有谁掉到了水里。记忆中只有一群慌慌张张的人,对于当时的细节,马云禄记的并不十分清楚,不过心中却隐隐有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负罪 感。 “陛下!你怎么在这儿?臣妾这是怎么了?”马云禄恍惚问道。 刘征听到马云禄的低声呼唤,眼带怜意的看着马云禄憔悴的面庞和发白的嘴唇,心中不禁更加伤感。 “无事,你晕倒了,朕来看看你!”刘征轻声说道。马云禄看了看周围,宫女们都没在身边,也没有看到刘治,于是不禁问道:“治儿呢?怎么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再窥天意 恢复了神志的马云禄对太子刘治还是极好的,当初刘征将太子寄养在她膝下的时候,马云禄对刘治也是关怀备至,并无任何亲疏之分。 刘征哦了一声道:“你身子不大好,我让郭贵人将治儿暂时接回去了!待你调养好身子,再让治儿来你身边吧!” 马云禄记不清发生的事情,但看到刘征的眼神,马云禄隐隐约约的觉得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过刘征没有明说,马云禄也知趣的没有再问。 此刻的马云禄只想感受着身边这个男人手心里的温柔,其余的都无关紧要。从十二岁那年第一眼看到眼前这个男人,马云禄便已经许定终生,一晃十七年过去,马云禄初心不改,然而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拥有这个男人的全部。如今得到这一丝的 温柔,已经给了马云禄极大的满足。“陛下政务繁忙,不必将心思太多放在臣妾身上,臣妾自有奴婢们照顾,请陛下放心吧!”在刘征面前,马云禄从来都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这便是马云禄对刘征的自 始自终的感情。 刘征微笑着拍了拍马云禄的手道:“今日休沐,朕也歇息一日,怎么?你不愿朕陪着你?” 马云禄缺少血色的脸上现出了一抹浅笑,轻声道:“臣妾怎会不愿,可陛下终究不是臣妾一个人的陛下。” 两个一起经历了无数风雨的人,此刻不须多少言语,目光交会的那一瞬间便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刘征在椒房殿陪着马云禄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方才离去。离开椒房殿时,刘征神色阴郁,谁也说不清他在想什么,不过在一众女婢太监们看来,情况似乎十分不妙。 那边侍中周群正处理完张仲景一事回来,便听闻宫中发生的事情,琢磨了半晌,还是不敢前去多问,只等候在未央宫前殿外。 “陛下,周侍中在殿外侯见。”谒者来前禀报道。 刘征斜依凭几之上,正是心思纷乱之际。 “请他进来!”周群深得刘征信任,且身为侍中,本来就是顾问侍从左右。 很快,周群便走了进来,见礼过后,周群将张仲景一事的善后事宜一一禀报,刘征点了点头。 “仲直啊,你来的路上可曾听到了什么?”刘征微眯着眼睛淡淡的问道。 周群是个明白人,知道分寸,并不愚蠢到装聋作哑,当即便跪拜伏地道:“臣方才入宫,听闻太子游园失足落水,臣忝为太子太傅,未能照护左右,请陛下治罪!” 听到周群这话,刘征放下心来,抬了抬手,示意周群起身入座,言道:“仲直不必自责,你虽为太子太傅,然太子尚不足三岁,未曾受教,此事与你无关!” 周群听到这话,方才起身入座,落座之后,周群发现斜靠在凭几上的刘征,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时心中惶惑,慌忙低头垂目,不敢正视。 有件事情在刘征的心中其实已经盘桓了许久,本来早就想问周群,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直到现在,刘征才觉得有必要问出口了。 “你们都退下吧!朕有事要向仲直请教!”刘征一挥手,示意史阿以及侍者们都退出殿外,周群心中已经明了接下来的对话内容。 史阿最后一个退出殿外,小心的关上了殿门,殿中只剩下刘征和周群二人。 刘征直直的看着周群,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仲直知道朕要问你什么吧?” 周群知道自己终究是避不过去,只好深吸一口气道:“臣见识浅薄,恐有失偏颇!有些事情,臣不敢妄言!” 看到周群的表情,听到周群的回话,刘征心中大致已经猜到了答案,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既然已经开口,终归是要问个明白! “仲直不必慌张!你我君臣多年,朕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朕也很清楚。今日朕只想听真话。” 周群迟疑了一会儿,又看到刘征是要得到答案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道:“太子……” 见周群犹犹豫豫,刘征倒是平静道:“但讲无妨。” 周群抬头又看了看刘征,无奈之下只好继续言道:“太子恐非天命所在!自伤寒疫起,臣未尝一日不观天象,然始终未有任何征兆,这……只有一种可能!”周群的观星之术已经炉火纯青,这些年来,从未失守。倘若刘治真是太子之命,未来天子之命,那么在经历了这一番劫难时,不可能没有任何天象显示!其实当时宫中起 疫,太子、公主皆染疫病时,刘征心中便已经有所察觉,因为当时周群竟然没有一句话说与自己。 如今太子再次经历凶险,刘征觉得有必要郑重的问一问周群了!果然不出所料,周群说出的话,让刘征心中的困惑得到了确认。 “或许是臣见识有限,学术未精,一时失算也未可知!陛下切不可因臣一人之言而轻信,万请陛下明鉴!”周群急忙起身出座拜道。若是刚来此世的刘征,是断然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的!可是在经历了这些年的诸多事之后,刘征已然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间有太多事情是超出常人理解的。因此,如今再听到周群这番话,刘征心中已经没有了质疑,他知道,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这种问题,都是关乎性命的,更何况是周群,他的侍中重臣,周群没有说假 话的理由。 刘征久久的陷入了沉默之中,周群伏拜在前,一直都未敢抬头。 良久,埋头在地的周群终于听到一声深深的叹息。 “起来吧!今日这番话,你知,朕知!” “微臣明白!” 刘征没有过多的言语,周群心如明镜。 当日石渠阁得到的真言,监牢之中张仲景的话,再加上现在周群之语,刘征不禁仰天长叹……莫非这一切真是天意?一切都已经是命中注定?可若是命中注定,那为何自己又身负天命?对于过去,刘征已经释然。放眼当下,刘征也并没有感到什么困惑。可是面对未来,刘征却是一无所知……他不知道自己最终将走向何方,这个天下将成为何种模样!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离宫远观 自从称帝建都以来,刘征虽没有大动兵戈,然而一切却丝毫都不平静,自春及夏,接连发生了许多事情,总是在不断的扰乱着刘征的心绪。 除了得到了周群的如实的回答,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答案的,在看似意外的景象背后,刘征隐隐感觉到发生的这一切并不简单,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后背推波助澜。 “去将宫门司马陈超叫来!”周群已经离去,刘征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很快陈超便来到了刘征面前。 “今日有谁想要入宫?”刘征问道。陈超当然不知道内中详情,他接到的只是单纯的命令,于是当即拱手如实答道:“前将军马超、奉车都尉郭表二人曾谒宫门。臣将陛下命令宣示二人,奉车都尉即行离去, 前将军似执意想要入宫求见陛下。” 听到陈超的回答,刘征轻哼了一声道:“那你是怎么拦住他的?” 陈超答道:“并非臣拦住的前将军,是前将军夫人拦下的。”听到此处,刘征眉头微皱,他很清楚,祝融虽然聪慧,但这朝堂之事,却并非祝融所了解,如此看来,必定是另有他人劝阻了马超。而这则说明了宫中的消息早已广传宫 外,自己所下的禁令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 偌大一座宫城,守备如此森严的宫城禁地,如今看来,远非刘征想象的那般密不透风! “你退下吧!” 刘征将陈超屏退,很快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宫城外,中书令府上,荀彧已经接到了各路消息,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及整个长安城的动静,荀彧都了如指掌。 夜色渐深,夏夜蛙鸣不断,荀彧却是难眠。 “父亲!夜深了。” 说话的是荀彧长子荀恽,他已经记不清多少次见到父亲这般深思模样,虽然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但荀恽知道,每有大事发生,父亲总是这样难以入眠。 “恽儿呀,你有没有觉得这长安城阴风阵阵?”荀彧突然开口问道。 荀恽年不及弱冠,并不能领会荀彧的言外之意,只是笑道:“父亲这是哪里话?眼下正是盛夏时节,何处来的阴风呀!” 荀彧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松弛了下来,淡淡笑道:“你说的对!酷暑之下,哪儿容得阴风藏身!睡吧!早点儿歇息!”由于刘征下了禁令,虽然消息还是掩盖不住,但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帝的态度,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整个长安城依旧看似平静如常,第二日的朝会也如期举行,没有任何 异状。不过在朝会之上,刘征却突然决意出宫巡视上林苑。上林苑在长安城南,远离宫墙之外,既是皇家园林,也是训练羽林之地,一众大臣以为这是要视察新招的羽林训练成果,然而此次出行,刘征却并没有带太多人,独独只 带了羽林中郎将向宠和中书令荀彧,当然,还有虎贲中郎将史阿。盛夏时节,上林苑草木苍翠,一派胜景。刘征并没有下令大肆营建别宫,只有一处简陋的行宫。当然,这个“简陋”,是指皇家的简陋,相比普通人家,那自然是要好的多 。 这唯一的一座行宫,在长安西南,昆明池旁。昆明池周广三四十里(今残存),池中有豫章观景台。 夏日水榭池风,一望无极,的确是个不问世事的好去处。不过,刘征却并不是来这里“不问世事”的,恰恰相反,刘征是要在这里冷眼旁观,如此,方能看的更加清楚! “都坐下来吧!” 刘征对站着的向宠、史阿二人挥了挥手,二人一为羽林,一为虎贲,站着是常态,稍稍犹豫了一下,又看这豫章台在昆明池中,想来并无任何危险,这才遵命坐了下来。 “文若啊!交代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刘征目光远眺着广袤的昆明池,不紧不慢的问道。 荀彧抿了口茶,平静的说道:“陛下放心!宫内有向将军安排的人手,宫外有臣安排的校事,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消息。” 向宠年轻,略有些怀疑的问道:“陛下真的认为细作已经潜藏到了宫中?” 刘征冷笑了一声道:“如今这乱世,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并不足为奇。今年以来,多生无由事端,若说没有人背后推波助澜,你信吗?” 荀彧接着话道:“曹操的细作早已进入长安城中,这是毫无疑问的,只是近来发生的事情越发蹊跷,恐怕正如陛下所料,宫中也已经有了曹操的人。” “此间没有外人,你等皆是朕的肱骨。皇后为人如何,你等是知道的。那日太子落水一事,必然蹊跷!纵然是皇后有丧女之痛,如何便将怒意发泄在了太子身上?”刘征绝不相信只是单纯的癔症所致,即便马云禄得了癔症,一时神志不清,为何独独要对太子动手?当时马云禄“身不由己”,自然是下意识使然,而这个下意识源自何处 ?刘征几乎可以肯定,在马云禄身边的宫女中,必然有人在马云禄耳边风言风语。以马云禄的心性,当时肯定是呵斥了手下婢女,但话一出口,总是难免印在人心里。事后马云禄并不会认为那人是有意为之,反而只会觉得是自己的过错。而这就是难办之处了。刘征不愿意在马云禄面前挑明,更不愿意打草惊蛇,因为混进宫来的肯定不止一 个!而且,刘征明明已经下令封锁消息,但皇后推落太子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宫外,而且传播的范围还不小,可见也是有人故意为之,其目的就是扰乱长安,埋下隐患。后宫争 宠历来都是大患,那日马超、郭表二人齐至宫门外,已然在两家之间筑成了嫌隙,难保以后不会发生龃龉。 原本平和的长安,如今已经起了些波澜,刘征势必要尽快的平复下来,否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也不足为奇。最让刘征痛恨的,是对手不该拿自己的妻子儿女下手!这一点刘征无论如何不能容忍!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先是夭折了蓉儿,又伤了治儿,如今马云禄也精神萎靡,跟从前判若两人,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对刘征身边人下手!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长安收网 敌我双方互相派出谍探这本不足为奇,只是刘征没有想到,自己的敌人已经将手伸到了皇宫之内,伸到了刘征的身边左右。 “文若,这一次务必要将长安城的奸细一网打尽,也好让朕的对手长长教训!”刘征用力的按了按凭几,冷冷的说道。事实上荀彧手下的秘密校事早就已经查到了一些城中的蛛丝马迹,刘征原本并不想立即就发作,毕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与其将来再花一次力气探查,不如将这些 细作养在眼皮子底下。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眼皮之外还有细作,这就逼的刘征不得不动手。刘征出宫巡行上林苑,带走了执掌秘密部门的荀彧和执掌宫禁羽林、虎贲的向宠、史阿,这就让城中、宫中的敌方细作松了一口气。而实际上,荀彧、向宠二人虽然离了 长安,却早已暗中安排下了人手,就是要趁敌人放松时查清其枝蔓。就在刘征悠闲的高卧昆明池豫章台时,长安城中正暗流涌动,然而表面上看起来一如往常平静,甚至没有丝毫的异常。马超被贾诩一封书信劝阻下来,这几日也都窝在府 中,再无任何举动。郭表自然识趣,知道圣意不可违,更加谨小慎微。 刘征在豫章台一直停留了七日,七日后的正午时分,终于一骑自长安飞驰而来,登舟上台。荀彧先开口问道:“情况可摸清楚了?” 来人转向荀彧回答道:“宫城内外,都已妥当!”随后又跪对刘征。 荀彧、向宠二人对视一眼,一齐拱手向刘征道:“请陛下下令!” 刘征没有犹豫,大手一挥,当即作下了决断!随后拿出两枚令牌,分别交与荀彧、向宠二人,言道:“你等先一步回城,朕随后就到!” 二人接了令牌,当即领命而去。 是夜,长安城中四处篝火,闹腾了约莫一两个时辰,很快便安静了下来。而皇宫之中,更是悄无声息,向宠的人就拿下了数十个宫女太监。第二日一早,天朗气清,长安城平静如常,似乎并没有发生任何状况。不过城中几处酒肆歌舞馆阁却是无声无息的关上了大门。除此之外,御史大夫张松府门前突然多了 两队兵马,将府门团团看住。 张松一听自己的府门被兵围住,当时脸色大变!其子张表更是大惊失色,慌忙问张松道:“父亲!府外为何有兵士?” 年轻的张表当然不知道,他对眼前这个父亲其实一无所知。脸色大变之后,张松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开门吧!”张松对管家道。 管家一脸的茫然,张松挥了挥手,管家只好带着两个家丁上前将府门打开。 荀彧早已等在门口,见府门洞开,于是便在两列兵士的簇拥下走了进去。一见来人是荀彧,张松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看来陛下是要收网了!”张松苦笑了一声道。 荀彧微微点了点头。 “张大夫既然早已料到迟早有这一日,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呢?”荀彧略有惋惜道。 张松有聪明才智,能言善辩,过目不忘,他并不是个庸才。 看到荀彧惋惜的表情,张松冷笑一声道:“荀令君心知肚明!我张松有大功而不得用,是我对不起陛下吗?” “那你便背主事敌,不顾廉耻了吗?”荀彧见张松丝毫没有悔意,不禁怒斥道。 “背主事敌?哈哈!陛下不正是因为这一点不肯用我张松吗?既然如此,何不索性做到底!今日事发,我无怨言。不必多言,张某跟你走便是!”张松在刘征打败刘璋的过程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刘征得了益州之后,没有重用张松也是事实。正如张松自己所言,刘征之所以不肯重用张松,就 是因为张松背叛了其原主刘璋,虽然促成了刘征入蜀,可背主就是背主,这一点是张松永远抹不去的污点!当初在成都刘征强势镇压王氏等蜀中势力,张松不敢妄动,然而迁到长安之后,曹操的人很快便盯上了张松,而张松也是一拍即合,从此成为了曹操在长安的一只眼睛。 张松虽然不得重用,但好歹是御史大夫,他所了解的情况对曹操无疑是有价值的。 张松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便欲束手就擒,然而荀彧却是言道:“今日荀某要带走的恐怕不止张大夫一人!” 此言一出,张松心中顿时一惊! “你说什么?”张松有些吃惊的问道。他原以为以自己有功于刘征,即便自己背主事敌,那也不至于牵连家人。而且刘征一向仁慈,并不搞株连之罪。 荀彧也轻叹了一口气道:“陛下有命,荀某只能奉命行事!来人!将府中一应人等,尽数收押!” 身旁兵士闻声而动,蜂拥而入,当即将张松满门收监!夜里的响动和宫中的抓捕行动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甚至许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荀彧亲自带队封了御史大夫府,这就不同寻常了!很快,御史大夫张松被捕的 消息便传遍了全城,城中官员们一时都茫然不已。 博士祭酒许靖更是怕的要死,平日里他跟张松颇多来往,二人又都曾为刘璋所礼敬,如今的处境几乎也都差不多,虽有名位,却都无实权。 “父亲为何如此慌张?”其子许钦不禁问道。 “钦儿呀!你可知道荀彧带人抄了张松府?”许靖说话声音似乎中气不足。 许钦道:“此事现在已经传遍全城了!既是荀令君带人,想必是陛下直接授权。虽不知张松因何获罪,但这与父亲也并无干系呀?” 许靖转过头来,看了许钦一眼,目光有些闪烁,许钦顿时警觉,急忙问道:“莫非父亲知道张松因何获罪?” 许靖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不知其可。 许钦心下一惊,急忙再问道:“原来父亲当真知晓内情!” 许靖见被儿子发觉,只得哀叹一声道:“那张松不安分,暗地里跟曹操有勾连!”这话着实惊到了许钦!原来许靖早就知道张松背地里干的事情!许靖哪里不知道,因为这是张松亲口对他说的!张松被曹操收买之后,便着手想要发展更多的人,其第一 个盯上的便是与自己相同境遇的许靖,却不想许靖是个敢怒不敢言的种,根本没有这胆量。“父亲既然知道张松悖逆,为何不禀明陛下?”许钦吃惊之余,疑心大起!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偶得许钦 你道张松为何不怕许靖高密?原来这许靖也有把柄在张松手上。长安城中有一处莺歌燕舞之地,名曰燕阁,许靖官职清闲,无所事事,除了交友往来,多数时间便是去往 这燕阁赏歌赏舞,以为风雅名流。燕阁主人名叫吕娘,年不过二十有余,容貌出众,风姿绰约。汉代倡优之地,只以酒乐为乐,并没有后世那些肮脏事儿,然而许靖却在这燕阁做出了有伤风化的事情!这 件事情当然不是人尽皆知,可恰恰被张松知道了。许靖是什么人?堂堂博士祭酒,再怎么说也是刘征奉养的“名士”,本事、学识且不计较,这许靖名声的确不小,毕竟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成名,到如今自然是表面光鲜, 谁见了都很尊敬。许靖害怕自己从名士高贤变成下流小人,因此虽然知道张松在做什么,却也只能装作不知。如今张松被抓,许靖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他还不知道的是,其实昨夜燕阁便 已经人去楼空,那个吕娘也不见了踪影。若问这燕阁的人去了哪里,自然是长安大狱!拿人的乃是司隶校尉张既。 不止一处燕阁,还有十余处都被张既一锅端了!拿下的曹操奸细足有上百人。 面对许钦的质问,许靖有苦难言,在许钦的一再追问下,许靖最终只好如实说了出来。做父亲的当着儿子的面说自己行为不端,确实不容易。 不过许钦身为人子,也不能指责父亲,只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恐怕还是要从张松之事中脱身,如若不然,恐怕许氏一门也得跟张松一家一样的下场。 “钦儿啊!为父此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许靖不禁哀叹道。 许钦此人,继承了父亲的许靖的学识,倒是没有沾染许靖的臭毛病,也算是个不错的青年才俊。“父亲!此事可大可小!陛下现在还没有回到长安,儿以为我许家想要脱身,当务之急,乃是父亲主动向陛下坦白!以陛下宽宏,想来不至于治父亲死罪!父亲可得一线生 机!”许钦急忙言道。 许靖不禁疑问道:“我儿当真觉得如此可得生路?”“父亲放心!陛下所不容者,背叛也!父亲虽然知情,却也是受人胁迫,且并未助纣为虐,以父亲的名望,陛下不至于治父亲死罪!不过父亲务必在张松开口之前主动向陛 下坦白,如若不然,事将迟也!” 在许钦的劝说下,许靖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当即便备了马车带着儿子一路迎刘征的仪仗而去。 此时的刘征尚离城十里,正在城南十里亭暂歇,忽听得有人来报,博士祭酒许靖求见,刘征略有吃惊。 “许靖?他不在城中,却来寻朕,是何缘由?带许靖来见!”刘征知道这次收网行动里面没有许靖,却不知许靖为何要赶到这城外来求见自己。 有人来见,史阿立即提高了警惕,毕竟现在只有他在刘征身边护卫。刘征见史阿这般模样,不禁笑道:“史将军不必紧张,这许靖无甚胆量!” 很快,许靖便被带到了刘征面前,一见刘征,许靖当即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前,口中只喊有罪。 刘征看着许靖这般模样,不禁笑了。 “文休先生这是何故?你何罪之有啊?”许靖本来就胆小,如今更是心虚,若不是儿子许钦劝说,他甚至没有胆量来见刘征。这会儿看到两边虎贲仪仗威风凛凛,一个个明晃晃刀枪在手,许靖更是胆战心惊,一 时只顾告罪,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何罪。 刘征过问之下,半天听不清楚许靖说什么,脸上颇有不耐烦之意,正欲出言喝断,还是许钦替父发声,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的清清楚楚。许钦说的内容并没有让刘征感到意外,其实刘征猜也能猜到。以许靖张松二人的相似处境,以及二人之间的来往,若说张松没有在许靖面前表露任何端倪,那绝不可能。 可刘征也很清楚,许靖早就被自己震慑住了!自从平了蜀中王氏之乱后,许靖早已成了一只不能打鸣的公鸡,只是刘征用来显示自己尊重“名士”的摆设。让刘征感到有些意外的恰是许靖这个儿子。许钦刚刚二十出头,许靖本来有四个儿子,许钦是最末一个,长子、次子、三子皆死在了流离失所的路途之上,只有这个最小 的儿子许钦许季行活了下来。 刘征本以为许靖的儿子大概也会像许靖一样,有名无实,胆小怕事。然而刚才许钦那一番陈词,却是显露出他的镇定和胆气。 “这是你的儿子?”刘征并没有先过问许靖的罪刑,反而先向许靖确认道。 许靖一时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下,只赶紧回话道:“犬子许钦无状,请陛下恕罪!” 刘征又看向许钦,仪表堂堂,眉目俊毅,眼神澄明。刘征颇有识人之名,一看这许钦就觉得他将来会是个人才,因此心中不免升起爱才之意。 “许钦,朕且问你,你父子二人出城认罪,可是你的主意?”刘征知道以许靖的心性,恐怕是不敢主动来请罪。 听到许钦的肯定答复之后,刘征更是确信许钦有些见识,不禁笑道:“看来你是料定在朕面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 许钦跪拜道:“陛下仁德厚爱,见识高远。” “你就不怕朕真的杀了你的父亲?”刘征微笑着问道。 “陛下不会治父亲死罪!”许钦肯定的回答道。 刘征不禁来了兴趣,问道:“何以断定?”许钦眼珠子溜溜转了一圈,心里已然琢磨了好几番,于是回答道:“陛下行事,一向皆有周详考量,有害无益之事,陛下想来不做!父亲之罪,无碍大局,知情不报,可大亦可小。父亲被陛下尊为士群领袖,若陛下突然治父亲死罪,难以取信众人,便是众人不疑,也难免显得陛下识人不明!父亲生死,于陛下并无关紧要。然钦既为人子, 却不能见死不顾,虽然不合法度,也只能坦白如此了!” 许钦这番话并没有因为许靖在场而有所保留,也没有因为面对堂堂天子而有所顾忌,说的很直白,却正中刘征心思。 对于刘征来讲,许靖死了,对他毫无益处,许靖活着,或许还能有点好处,至少保持着目前的体面。“你很诚实,也很有胆量,更难得的是你并不拘泥于羞耻之心!一般人若知道自己的父亲名节有亏,必是耻于人前言说,你却能当着朕的面一五一十说来,为求父亲活命, 毫不讳言,这不是一般人有的胆识。很好!人子之孝,重于一切,哪怕是睁眼说瞎话,也在所不惜。不过,你让我看到了你的孝,可否让我看到你的忠?”忠孝本来一体,侍奉父亲与侍奉君王是一个道理。许钦为了保住父亲的命,可以不要自己的脸,不要自己的羞耻之心,刘征现在想知道的是许钦可不可以为了他这个君主 ,同样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不管羞耻。 许钦起初没有琢磨过来,稍稍有些怔住了,但很快许钦便听懂了刘征的言外之意,当即大喜叩首伏拜道:“钦敢死以报!” 一旁的许靖起初是惊惧惶恐,后来是羞愧难当,这会儿看到儿子这般惊喜,却是满脸的困惑。 看到许钦的反应,刘征更加确信,这个许钦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绝不是其父许靖那般虚名之辈! “都起来吧!许文休,你先回去,许钦随朕同行!” 刘征留下许钦同行,意在继续考察考察许钦。许靖一脸的莫名其妙,听到让自己先回去,又见刘征脸上并无杀气,这才稍稍放心。 刘征并不急着回城,一路上慢慢悠悠。许钦原本随父请罪,结果却意外收到了赏识,如今陪驾同行,许钦毫无保留,刘征但有所考,许钦都尽力的展示着自己的才学。 刘征越与许钦深入交谈,越发现这许钦的确是个可造之才!谈到最后,刘征问道:“许钦啊,朕且问你,你志在何处?” 许钦想了想,拱手答道:“我汝南许氏,向来以经学传家,未曾有过军功。钦愿从军旅,建功立业,为陛下效绵薄之力!” 刘征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正是他对许钦的判断。 “不错!你今年方二十有二,朕的义子年方十五,相差无几,你可愿做朕义子从官?”自与刘奕试剑之后,刘征便已经准备给刘奕安排个职位了,后来也曾问过刘奕,刘奕明言志在疆场,如今正好让许钦跟着刘奕,二人年龄差不多,也便于沟通。若是安排 其他人给刘奕,地位高了的不愿意,资历老的了,刘奕也不舒服。 许钦一听是给十来岁的刘奕当从官,心中不免略微有些失望。 “莫非你不愿意?”刘征见许钦迟疑,于是问道。 许钦赶紧答道:“臣事君如父,陛下但有所命,臣无有不从!”于是,刘征偶然收得了许钦,随即便将许钦安排给了刘奕。安排刘奕在朴胡军中当了个别部司马,许钦任其帐下长史,又令朴胡为刘奕招了三百兵将。算是满足了刘奕的愿望,也满足了许钦的心愿。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宣室问案 刘征的收网行动取得了完满的成功,宫内城内,一共抓捕奸细二百余人,至于其他,也就是张松牵涉其中了,这并不在刘征的意料之外。他知道张松这个人心术不正,虽 然表面上大义凛然,但张松能够卖了待他不薄的刘璋,自然也能卖了现在的刘征。有时候刘征越发的感觉到圣人之言不虚,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这句话用来形容张松这等人再合适不过了!他自以为有大才,常有傲气,即便刘征真的用了他,不用多久,他的傲气也会让他自取其祸。而如今刘征没有重用他,则正如孔夫子所言“远之则怨”!怨则生不轨之心,这一切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 许靖与张松则完全不同,许靖只是个徒有虚名之辈,既然他能够主动来向刘征请罪,且刘征又见其子许钦是个人才,许靖竟得幸免,从此闭门谢客,谨慎自处。将至日暮时分,刘征的车驾终于回到了长安未央宫。宣室殿内,刘征洗去一身风尘,方才落座,即有太监上前禀道:“中书令荀彧、羽林中郎将向宠现在承明殿等候陛下召 见。” 承明殿是大臣等候休息的地方,宣室殿则是天子日常住处,也是与大臣小范围议事的地方,只有前殿正殿才是大会群臣的地方。 汉朝历代原本都有常侍太监,不过刘征称帝之后,取消了原本属于太监的职位中常侍,目的就是不让太监掌事,参与政务,太监基本上之剩下了谒者引见的职能。 荀彧、向宠早早就等候在了承明殿,准备禀报这一日一夜的诸多事情。 “请他们进来吧!”刘征赶了一路,终于歇下来,也该听听二人的汇报。 荀彧、向宠,一内一外,配合无间,在太监的引领下,来至了宣室殿中。二人看起来很疲倦,毕竟赶了一路又一昼夜没有休息,不过还是尽力的保持着精神。 刘征看得出二人的劳累,拜见过后,即令二人坐下说话。 “此番成果如何?”刘征直入主题问道。 荀彧看了看向宠,而后开口道:“宫内宫外,共抓捕细作二百三十二人,此外查抄了御史大夫张松一门,先已下入诏狱,等候陛下发落。” 听到这个数字,刘征还是略微有些吃惊的,他知道偌大一座长安城,混进来敌人奸细是难免的,但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两百余人。 刘征眉头微微一皱,继而问道:“宫中抓捕多少人?” 向宠拱手禀道:“自永巷令以下,共有二十六人!” “你说什么?连掌管官婢的永巷令也是奸细?” 刘征的确是有些吃惊了,永巷令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是后宫宫女奴婢都得经过他才会被分派到宫中各处,如果他也是奸细,那问题的严重性可想而知了! 听到向宠的禀报,刘征深吸了一口气。 “如此说来,他们在皇后身上没少下心思了?” “卑职拷问得知,自上次伤寒之疫后,这些细作便接到了河北传来的命令,意图在宫中散播谣言,皇后似乎也被波及。”向宠略微有些顾虑,但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如何波及?”刘征追问道。向宠看了看荀彧,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照实说,荀彧微微点了点头,向宠于是言道:“前次伤寒之疫,起于太子,最终却是公主受难。这些人便趁机于皇后耳旁散播谣言,说 ……” “说什么?”刘征越听脸色越发难看。 “说公主是为太子所克!”向宠伏拜道。 刘征不是不能控制自己脾气的人,但听到这话还是难以扼住自己心内的怒火!这些人是望着让自己绝后去的!歹毒心思竟然都用到了如此这般! 马云禄自公主刘蓉死后,精神恍惚,一直萎靡不振,再有这样的妖风在耳边吹过,也难怪会突然癔症,将太子推落水中!说到底,刘治终究不是马云禄的亲骨肉!当然,这件事情也怪不得马云禄,人在这样的状态下,精神失常也不足为奇。已不能生育,又痛失了爱女,几个人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呢?马云禄虽然生性刚强,可终归是个女子,这么多年来,她所遭受的打击一点儿都不比刘征少。当年亲眼看着待自己若亲妹妹的皇甫宁死在面前,后来关中之乱,又几乎与族俱灭,只剩下一个亲哥哥马 超,一个堂兄马岱,除此之外,就是刘征和刘蓉是她的寄托。 这也是刘征不忍斥责马云禄,要将太子落水一事按下的原因。 向宠说完那句话,刘征沉默了良久,荀彧、向宠二人也都默默陪坐。 半晌过后,刘征这才直起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用心如此歹毒,这可不只是针对朕的妻儿!” 荀彧接话道:“不错!看起来似乎是有意挑起矛盾,暗藏隐患。”荀彧这话指的是挑起皇后与贵人之间的矛盾,也是在挑起马、郭两家的矛盾。这矛盾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爆发,恰恰是这种不会一下子就爆发的矛盾才是致命的!后宫相 争,外戚相争,这种矛盾一旦爆发,影响的可能就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他们知道现在刘征在,这种计策不会产生特别明显的效果,可是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呢?又或者刘征真的因为此事了处置了皇后马云禄,那只剩这个亲妹妹的马超作何想法?要知道马超现在可是前将军,是刘征手下七员上将之一,那可是统领数万兵马的大将。赵云、张辽、徐晃、张任等人皆已四十有余,上将之中,唯有马超,才 不过三十出头!若不出意外,马超将来极有可能会是刘征手下第一大将。 现在的刘征可以没有马超,十年后、二十年后就未必了! “城中详情如何?谁是曹操细作的头?”宫内的问题说完,刘征接着问宫外的。 荀彧上禀道:“宫外主要是一处叫燕阁的地方,燕阁主人吕娘,为曹操掌管长安谍报,刺探各府各级官员,现已经被连根拔起,抓住了这个吕娘。”“很好!这吕娘既然掌管长安谍报,想来她知晓的事情必然不少!此人要仔细审问,若能从她嘴里撬出些什么,或许挖出的就不只是长安的细作了!”刘征言道。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吕娘行刺 刘征指示荀彧从吕娘处着手,荀彧却是眉头微锁,拱手禀道:“陛下有所不知,此女甚是嘴严,臣已经会同司隶校尉张既审问过她,无论何种手段,皆不能从其口中得出什 么有用信息,不过……” “不过什么?”刘征一听,知道还有后话。 荀彧言道:“她似乎是想见陛下,说是只有陛下亲自审问,她才会开口。”刘征一听,倒是来了兴趣,细想了一下,不禁一笑道:“看来她是信不过你等,想亲口跟朕讨价还价啊!如此看来,这曹军细作也不是铁板一块嘛!既然如此,那朕明日就 会会她!你去安排吧!”细作之事,非同小可,审问办法,无非威逼利诱,威逼不成,利诱则荀彧也不足以取信于她,既然是长安细作头儿,自然知道只有作为皇帝的刘征说话才能作数,也难怪 乎她想要刘征亲自审问了。 荀彧却是略有迟疑,刘征不禁问道:“怎么?文若还有何顾虑?” 荀彧表情严肃的说道:“臣担心事有蹊跷,既然已经抓住,不肯坦白,处死便罢了!陛下何必理会。” 刘征知道荀彧的意思,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文若多虑了!不过一介女流,且既能被你等轻易拿住,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明日带来便是!今日天色已晚,二位都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君臣三人议事完毕,已经月至中天,荀、向二人离去,刘征本准备再去椒房殿看看,太监禀报皇后已经入睡,刘征于是便就在宣室歇下了。汉制并不每日朝会,政务基本上都在尚书台处理,除了要紧事来请皇帝定夺,其余并不需要刘征事事过问。政务归政务,军务归军务,秘事归秘事,此番长安收网一事, 刘征也只是交给了中书令荀彧和羽林向宠,还有就是掌管三辅治安的司隶校尉张既调兵参与,其余各部官员,各归值守,一如往常。张既一早就等着荀彧来提人,荀彧却直至下午时分方才来至了司隶监牢。张既见到荀彧到来,上前拱手见礼,问道:“令君昨夜通知陛下今日要提审犯人,为何现在才来? ” 荀彧微笑言道:“陛下昨日一路风尘,夜晚又召荀攸议事至深夜,我等不怕累,岂能累着陛下?” 听到荀彧这话,张既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什么世人会称荀彧为王佐之才了!心思能够细腻到这等程度,哪个人主不爱呢? 正如荀彧所料,刘征沉沉的睡了一晚,直至日上三竿,方才醒来,洗漱完毕,用过膳食,又去椒房殿走了一遭之后,刘征才得出空闲来。 “文若到了么?”刘征来至前殿,问身边史阿道。 “中书令已在殿外后见。” “那就请他们进来吧!”刘征敛袍入座道。很快,荀彧和张既便押着犯人进入殿中,刘征抬头望去,只见一年轻女子,约莫二十有余,长得颇有姿色,难怪以风月场所藏身。这吕娘虽有姿色,但面容显得憔悴,衣 服上还有些血迹渗出,想来是已经受过刑了!奸细被捕,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这吕娘现在还能自己站着,这已经很幸运了! 吕娘身形瘦削,被两个彪形军士押着,形成了鲜明对比。荀彧一挥手,两个军士提溜着吕娘便来到了刘征面前,一把扔在地上,绝不会有丝毫怜惜之意。 吕娘重重的摔在地上,狼狈的脸上不禁抽搐了几下,看来受刑还是不轻。吕娘撑起身来,刚刚抬起头,刘征正看着她,二人目光一交会,刘征便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眼神似乎很是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仔细一回想,却又变得十分陌 生。 “你便是吕娘?”刘征眼神锋利如刀。 “陛下问你话!”旁边其中一个军师踹了一脚喝道。 刘征伸手制止道:“她毕竟只是个女子!大丈夫岂能在一女子面前逞威风!” 军士听了这句话,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脚,地上的吕娘却是淡淡一笑。 “陛下既有此言,可否解了这镣铐?”吕娘抬起双手,铁链哗啦啦作响。 刘征一直都仔细观察着吕娘的一举一动,从进入殿内,到方才回话,刘征始终没有从这吕娘身上看到丝毫恐惧,这一点让刘征有些困惑,难道这女子真这么不怕死? “你死且不惧,还惧镣铐吗?我朝自有法度,你若能将功赎罪,莫说是解开镣铐,便是恕你无罪又何妨?”刘征当然不会顺从她的话。 “朕且问你,在朕后宫散播谣言是谁出的主意?”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上刘征一直对宫中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角逐天下本是正常,但从身边亲人骨肉下手,却是十足的无耻。刘征手下散布在外的细作也不少,但是刘 征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对曹操或者孙权的妻子儿女下手!哪怕是对刘备,刘征也从来没有用过这方面的计谋。 现在刘征只想知道,从自己的后宫入手,这到底是谁的主意,谁的安排! 吕娘哼笑了一声,又抬了抬手,看了看脚下道:“一个答案一个价钱。” 刘征心领神会,于是对张既道:“解开锁链!” 张既当即指示手下给吕娘解去了手上的锁链,吕娘松了松手腕,刘征继续问道:“谁出的计策?” “魏王谋士程昱!”吕娘倒没有失信,随即回话道。 听到这个名字,刘征心中的怒火有了更加明确的方向! “早就听闻这程昱行事不择手段,倒也没在朕的意料之外!文若,记下此人!终有一日,待朕杀入河北,誓要灭此人满门!” 程昱将歹毒心思用在了刘征妻儿骨肉身上,刘征当然不会放过他!刘征当着众人的面对荀彧说出这句话,也是在告诉他们自己的态度。“你一介女流,如何能够做到总管长安细作事?你究竟是何人?”自打吕娘进入殿内,刘征便越发的对她的身份好奇起来,尤其是看到了她的那似乎熟悉的眼神,刘征更是 想知道答案。 吕娘指了指脚下,刘征于是示意为她解开脚镣。 还是那个军士,之前踹了吕娘一脚的那个,正准备给吕娘解开脚镣,却不想吕娘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么一来,要解开吕娘的脚镣,就等于是要跪在她脚下了。 很明显,吕娘是对这个军士怀恨在心,有意羞辱他!军士一脸愤怒,可是陛下有命又不得不遵从,只好哼了一声,在吕娘面前半跪了下去。无非是羞辱一番,也不过是忍下这口气罢了,军士心想。可事实却是远远出乎意料,正当军士为吕娘解开了脚镣,正准备起身的一刹那!突然!只见吕娘猛的一抬膝盖, 正中这军士面门! 你道这吕娘只是还那军士一脚么?当然不止!看起来柔柔弱弱,又被用过了刑的吕娘,这一脚的力气却大的惊人!猛烈的撞击,那军士面骨俱碎,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殿中众人皆是一惊!距离吕娘较近的张既条件反射一般的向后一退,另一边荀彧已是疾声大喊:“护驾!” 没有人料到,被捕时几乎都没能怎么反抗的吕娘,却是个实实在在的高手!只这一膝盖,便可知其身上暗藏绝技!说时迟,那时快!吕娘一膝盖击毙了为她解开脚镣的军士后,转身便双掌齐出!直奔身侧另一个军士而去!那军士大概也是被吕娘惊住了,一时竟来不及反应便被吕娘一 掌击在了喉咙处,当时便一命呜呼! 吕娘右手顺势一把抽出了军士腰间佩剑,又是一转身,面目凶狠便飞身直刺刘征而去! “拿命来!”吕娘大喝一声,脚下猛一发力,瞬间便跨出二丈!剑尖直指刘征心口!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荀彧、张既二人皆是文官,根本没有办法阻拦,殿上两侧虽有数名护卫,可是距离都太远,不足以在这转瞬之间挡在刘征面前! 眼看着吕娘就要飞身到刘征面前,刘征却并没有任何惊慌,反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吕娘自以为就要得手,可是不要忘了,刘征身边还有一个片刻不离的贴身侍卫,当今天下剑术第一人! 只看到一个影子闪过,史阿瞬间便出现在了刘征身前,伴随着一声剑鸣,史阿出手了! “活口!”刘征都没有时间说更多,脱口而出只两个字。史阿即将刺进,吕娘咽喉的剑立刻画了个圆,改从吕娘持剑的右手而过!只听得啷当一声,随后一声闷响,吕娘剑已脱手落地,整个人也摔在了地上!还没等她挣扎起身 ,史阿一只脚已经死死的将吕娘按在了刘征面前! “不自量力!”史阿依旧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脚下的吕娘整条右臂已经满是血污,若不是刘征脱口而出的“活口”两字,史阿那一剑本可直接取了吕娘的性命! 吕娘被制住,众人实在是惊魂未定,荀彧、张既二人慌忙跪伏在地。 “臣等失察,罪该万死!”二人连忙请罪。 刘征冷冷笑了几声道:“她藏的如此深,你二人又怎能发现!都起来吧!”确如刘征所言,这吕娘本就只是一个女子,被捕的时候,又几乎没有怎么反抗,谁能看出她身怀绝技?如今看来,她显然是有意要寻找机会接近刘征,为的就是刚才这一 击! 荀彧、张既二人自觉罪过,不敢起身,依旧跪着。 “吕布与你是什么关系?” 刘征虽然不怪罪荀彧、张既,但毕竟是发生了惊险之事,二人不敢起身,刘征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来问地上的吕娘道。这句话一问出来,荀彧可是惊讶不已!在场的众人中,只有刘征和荀彧二人跟吕布有些关联,吕布叱咤风云时,张既、史阿二人还不知道在哪里。不过,荀彧与吕布也没 有多少焦急,甚至连面也没有见过,整个殿上,只有刘征一人还记得吕布模样。吕娘,吕布?刘征第一眼看到吕娘的眼神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直到看到吕娘出手时的眼神,刘征方才将吕布和吕 娘联系在了一起!二人的眼神实在太过相似了!当年的人中吕布厮杀之时,正是这般模样! “狗贼!还我父亲命来!”被史阿制住的吕娘挣扎的愤怒的吼道!这下刘征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吕娘竟是当年名震天下的吕布之女!当年刘征以大将军的身份率军出征,将不可一世的吕布杀死在梗阳城下!这吕娘视刘征为仇雠也就不足 为怪了!吕娘真名吕灵雎,当时吕布死的时候,她才还不到十岁,吕布虽然死在梗阳城下,但城破之后,并没有发现他的家小。对于刘征来说,杀死了吕布,平定了并州这就已经 达成了目标,自然也不会在意吕布是否还有家小,因此吕灵雎也就逃过了一劫。谁也没有想到,十余年后,吕灵雎成了现在的吕娘,成了曹操安排在长安的一枚棋子,大概也只有像吕娘这样的人,曹操才足够放心让她来掌管长安的细作部队,因为他 不会担心吕娘背叛自己。 听到吕娘的吼叫,刘征忆起往事,不禁唏嘘道:“原来竟是这般缘由!也罢!看在你也是为报父仇,朕今日免你一死!只是今生永远不要再回长安!放了她!” 跪着的张既不解,忙进言道:“此女胆敢行刺,陛下怎能轻易放了她?” 荀彧没有说话,刘征问道:“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伏地拜道:“臣不敢妄言,一切谨遵陛下之命!” 刘征看了看压在史阿脚下的吕娘,一条血淋淋的胳膊十分瘆人,然而吕娘却几乎没有哼一声,只是愤怒的看着刘征,想要挣扎,可有几人能在史阿脚下挣扎呢? 殿中发生了惊险事,殿外羽林们已经涌了进来,向宠也跪在一旁。 刘征指了指吕娘,对史阿道:“将她扔出宫去!史阿既然废了她的胳膊,那就让她自生自灭吧!朕当年既然诛杀了其父吕布,岂可绝人之后乎?” 向宠闻命,立即召唤军士上前,押走了残废的吕娘,并抬走了被吕娘杀死的两个军士。殿中一片血腥,刘征也不想呆在这儿,于是便让众人散去。张既觉得如此处置实在费解,但看到刘征的态度,却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同着荀彧一起离了前殿。向宠押着吕娘先走,向、荀二人在后,行至僻静处,张既不解的问荀 彧道:“此女既是吕布之女,更当处死以绝后患!既为曹军细作,又当堂刺杀陛下,无论哪一条,她都绝无生路!陛下这是怎么了?竟然还要放了她?” 荀彧面带微笑,似乎丝毫不觉得奇怪。 “德容啊!你以为陛下真是妇人之仁?”张既字德容。 “若非如此,陛下怎会放了此恶女?”荀彧将张既没有说出的话说了出来,张既困惑问道。 荀彧轻笑了一声道:“陛下何等英明?这二十年来,什么风雨没有经历过?死在陛下的敌人何止千万,你以为陛下真的会因为曾杀了其父吕布而放过此女么?” 听到荀彧的话,张既更是疑惑,于是拱手道:“敢情令君赐教!” 荀彧又笑了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带深意的问张既道:“这吕娘被陛下放出宫后会去哪里?” 张既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原来如此!卑职受教了!” “既然明白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劳德容了!”荀彧稍一拱手道。 张既郑重的对荀彧行了一礼,随后疾步出了宫,立即回到了署衙安排下了人手。 刘征当然不会仅仅因为一丝善念就真的放了吕娘,他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宽仁大度,其实也不过是做给吕娘看的而已。吕娘被放生之后,张既在荀彧的指点下当即安排了人手,暗中跟踪吕娘,不出半个月时间,长安城中又抓了数十名曹军奸细,至此,长安城中的曹军奸细几乎被一网打尽 !吕娘拼死逃出了关中,刘征倒也真的放了吕娘一条生路,没有让人继续追杀。这种情况下,吕娘是死是活已经无关紧要了。 一场大搜捕,一共抓获曹军奸细三百余人,刘征一道令下,这三百余奸细全部被斩首!首级装了整整十箱!最后被一艘船载着顺渭水东流而下,送去了邺城! 经此一事后,潜藏在刘征地盘上的各路细作皆被震慑,其中不少都逃离了刘征的地盘,其余的也都畏缩起来,生怕泄露来了马脚,甚至于停止来了活动。除了曹操的情报网受到重大打击,孙权这边也遭遇了不小的损失,刘备有没有受影响,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在诸葛亮的眼中是没有。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盘桓不去 刘征一举端掉了曹操秘密安插在长安的细作网,并将三百余名细作的首级全部斩下,装满了整整十箱,送去了邺城,此举无疑震惊了曹操,更震惊了曹操手下亲信,尤其是替曹操掌管此事的程昱,看着那一颗颗带血的模糊的难辨五官的人头,程昱这个一向不择手段,行事狠辣的谋士,此刻内心也是极度惊恐!此刻程昱的内心或许是庆幸 ,也或许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因为他无法预料,将来的某一天,自己的首级会不会也被扔进其中! 曹操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咬紧牙关,脸上的横肉,一丝丝似乎不由自主的在抽搐!这三百颗人头无疑是刘征给曹操送来的战书!哪怕是经历了洛阳之战的血腥之后,曹操与刘征之间都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也并非一定就是你死我活的结局,毕竟,当时 的局面阴差阳错,只是双方各自为阵而已,或许有一天曹操可能最终臣服刘征,又或者刘征某一天臣服于曹操,这都并非没有可能。 然而现在这三百颗人头送来,这种可能就已经不存在了!双方必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当然,这并没有超出曹操的想象,而令曹操脸上肌肉抽搐的原因,是他见到了一个更加杀伐果决的刘征!从前的刘征最大的弱点在于某些时候他会流露出他内心的仁慈, 而这往往在最关键时候会坏掉大事,这也是曹操能够战胜刘征的最好机会。 可现在这一点似乎已经看不到了!这就意味着曹操或者曹氏将要来面对的将是一个更加难对付的刘征! “父亲!是否下令厚葬这些人?”曹丕进言问道。 作为曹氏大业的牺牲者,得到厚葬似乎是理所应当的,曹丕此问也在情理之中。 曹操却是眼神一冷,问程昱道:“此事还有那些人知道?” 程昱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急忙回话道:“这些首级是夏侯将军所部截获,直接送来的邺城。” 曹操凝神细想了一下,并没有过多犹豫,便道:“此事不可声张,否则乱我军心,你等明白吗?” 程昱即刻拱手道:“在下这就将此事处理了!”曹丕这才发现自己又一次的没有猜中父亲的心思,看来回去还得多向司马懿请教才是,好在现在自己的地位稳固,只要不犯大错,基本上将来这曹氏天下便是自己的,想 到此处,曹丕方才稍稍安下心来。长安诸事安定,总算是稍稍消停了下来,丧女之痛也略微平缓了下来,不过马云禄依旧是有些恍恍惚惚,这终究成为了刘征的心病。由于担心马云禄再次癔症,伤及太子 刘治,原本并不急着修缮长乐东宫的刘征,现在也不得不令荀彧立即着手重新修建东宫。 为了安抚郭氏,刘征打破了非军功不得封侯的规矩,破例给了奉车都尉郭表一个频阳侯的侯爵。至此基本上都平静了下来。 然而世事不宁,哪里又有真正的平静呢? 汉兴二年夏六月,坐镇河东,总督并州、河东诸军事的庞统转来了并州刺史郭缊的军报,言匈奴人留驻并州北部诸郡,至今迟迟不肯退去。这些匈奴兵马原本是刘征借来。当时曹操两线出击,企图夺回丢失的并州,为了阻截曹彰率领的幽州骑兵,刘征动用了与匈奴单于刘豹的关系,从匈奴处借兵南下,于并 州北部一代拦阻曹彰。 事实上确实起到了效果。洛阳大战之后,刘征正需要休整兵马,匈奴人也完满的完成了任务,阻滞了曹彰,给庞统、郭淮击退曹丕援军争取了时间。 然而现在这份情报,却是有些出人意料!若说冬季寒冷,不便北归,暂留并北就食,那倒是可以理解,当时刘征也是体念匈奴人有功,特许这两万匈奴兵马在并北就地暂驻。然而现在已经时值盛夏,大漠风雪早 已退去,这两万匈奴人却迟迟不肯离去竟是何意?刘征召集在京师长安的各营大将以及中军师贾诩、中都护沮授,就此事开议,原本参议军务大事,应该是七上将、三军师再加中都护沮授,不过眼下庞统在河东,徐庶、 张郃驻军弘农,不得与会,因此到会的是八人。 并州军情邸报已经提前送达了每个人手上,刘征没有多言其他,开口直问道:“诸位如何看此事?” 贾诩属于半退半在朝的状态,以往按照惯例都是中军师贾诩先开口,不过这会儿贾诩却是看向了中都护沮授,意思是让沮授先说,众人也都看向沮授。 沮授自然早就已经琢磨了很久,于是说道:“臣以为,此事恐怕并不简单!” “如何不简单?”刘征随即追问道。 沮授道:“臣以为此事未必就是匈奴单于之意!”此言一出,正中刘征的猜想。其实刘征在接到这份军情奏报的第一时间,便起了疑心!他并不认为匈奴单于刘豹有胆量挑战自己的威严!当初自己是如何屠灭鲜卑的,那可都是刘豹亲眼见证!当年鲜卑人不可一世,横行大漠南北,刘征不过用了区区几万兵马,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将鲜卑直接从大漠南北抹去!这整个过程刘豹都是参与其 中的! 如今的刘征实力大大超过当年,他并不觉得刘豹会愚蠢到冒着灭族的危险试探自己! “中都护此话怎讲?那匈奴人盘桓我并北诸郡,迟迟不肯离去,难道还是无意?依我看,他们是活的不耐烦了!若不肯退,本将灭了他便是!”张辽霸气道。 当年殄灭鲜卑,张辽可是首功之人。 “将军稍安勿躁,兵者,凶事也!不可轻动!”沮授安抚道。 张辽虽然豪言壮语,但并不轻躁,这也只是表明态度,当然其实也是提前请战之意,意思是如果需要出兵,他张辽第一个愿意出战。 刘征笑了笑,抬手示意张辽坐下。 “公与接着说!”沮授拱手示意道:“以臣所见,匈奴单于刘豹此人,威不足以服众。当年於夫罗死后,呼厨泉势大,若非因鲜卑事借重于陛下,那刘豹甚至未必能成为新单于。当年匈奴势微,刘豹尚且不足以镇服全族,如今其统领大漠,恐怕就更难取信各部了!此其一也!其二,刘豹当年曾跟随陛下亲眼见证了鲜卑如何被屠灭,如今他有如何有胆敢试探陛下?其三,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复起于河东之时,刘豹曾率众南下牵制高干,为陛下策应,又曾献汗血神驹,足见此人还是有些恩义可讲的!以此三者观之,臣以为匈奴之中,恐怕并非一心。至于并州北部事,恐怕并不简单!”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随时待命 沮授说的合情合理,众人听了也都纷纷点头,沮授所言,正是刘征心中所想。当年刘征之所以扶持刘豹成为草原新主,也正是看重了刘豹并非雄主之才,惟其如此,才更 有利于大汉。只是如今看来,当初的决定有利也有弊,利在使得匈奴难以壮大,弊在时间久了,刘豹难以节制部下匈奴。事实上也是如此,率军在并北的乃是匈奴左谷蠡王刘靖,他是刘豹最小的弟弟,但却是个年轻气盛的狂妄之徒!当年刘征灭鲜卑之时,刘靖还很小,他并没有如刘豹一样 亲眼见过刘征率领的汉家铁骑是如何踏平大漠南北!这十余年来,刘豹一直安守漠北,力求平稳,然而年轻人却很浮躁,近几年来刘靖发展迅速,扩张很快,前年又率兵威服了乌桓,早草原上建立起了自己的威信,大有超 过刘豹之势!直到这一次南下,刘靖终于取得了匈奴其余部族首领的支持,日逐王劭提、右贤王檀拓、右谷蠡王秃瑰来都站到了刘靖这一边,实际上刘豹已经被架空!刘豹当然没有胆 子让匈奴兵盘桓在漠南,这其实全是刘靖的决定。沮授说完自己的看法,徐晃也道:“如今匈奴内部情势不明,末将建议,陛下分派两路人马,一路前往并北申斥其领军左谷蠡王刘靖,一路则去往漠北王庭,斥责刘豹,同 时也探查其内情究竟如何!” 徐晃向来稳重,提出的这个建议倒也不错。 众人闻言都点头称是,只有贾诩不置可否。刘征见贾诩面带顾虑之色,于是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自从洛阳之战大病一场之后,贾诩衰老的十分迅速,如今已经是苍髯皓首,唯独眼中那一抹锐利依旧没有褪去。 贾诩想要直起身子致礼,刘征赶紧摆手示意贾诩坐着别动。 “适才中都护和徐将军所言皆合情理,不过老朽担心……” “担心什么?”刘征知道贾诩必有见教,于是问道。 贾诩人虽老,然而人老精马老滑,贾诩这种人,年纪越大,看事情就越发的入木三分! “老朽担心此事与那曹操也有关系!”贾诩拱手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心头一震!若真如贾诩所言,曹操也在这里面起了作用,那情况就远比现在所看到的复杂、危险了! “先生是说那盘桓在并北的匈奴人投靠了曹操?”刘征赶紧追问道。贾诩摇了摇头道:“未必是投靠,若论实力,眼下的曹操并不在陛下之上。如果要投靠,自然也是选择实力最强的一方。不过凡事要知己知彼,得看对方心中所欲!若是曹 操肯给的比陛下更多,那盘桓不去的匈奴人会不会选择与曹操合作?”贾诩这番话才是深谙人性!实力固然是一个考量因素,可对于匈奴刘靖来讲,哪怕刘征实力再强,于他也没有半点关系,他关心的是自己能得到什么!这一点上刘征不可能会比曹操给的多!刘征能给的,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很清楚了,可刘靖要的却并不仅仅是蜷缩在草原大漠!然而以曹操的性格,他是不介意给刘靖画更大的饼的!因为 曹操本来就不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这便是曹操的人生信条,哪怕现在曹操许诺给刘靖再多,到头来也未必真能给那么多,而这一点,刘靖却是看不到,或者说,刘靖更相信自己有 能力从曹操手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当然,这显然是与虎谋皮,可问题在于刘靖未必会看到这一点。沮授没有想到的事情,老谋深算的贾诩已经看穿,毕竟几个月前刘靖带着匈奴兵刚刚跟曹彰打了一仗,都以为二者是敌对关系,不会有什么牵连。不过在贾诩说完之后, 众人便都恍然大悟了!这世道,今日死敌,明日同盟,并不足为奇! 刘征脸上严肃了起来,神情也冷了下来,若真如贾诩所说,那未来的情势发展,恐怕就十分不利了!若刘靖与曹军同时发难,并州恐怕是危险了! 刘征脑子飞速运转,很快便理清了脉络,分清了主次,也定下了应对之策! “中都护沮授听令!”刘征没有迟疑,当即令道。 沮授出座受命。 “两件事,即刻调拨粮草一百万石至冯翊临晋军仓,安排密探查清并北匈奴是否与曹军勾连。” 沮授当即领命。 “张辽、张任听令!”刘征接着又道。 二人一齐出列。 “你二人各整编两万人马,随时待命,若情势有变,张辽即率部赴河东,张任率部赴弘农驰援。” 二将也领下军命。 还剩下朴胡、赵云、马超、徐晃四人没有安排,刘征的目光扫过四人,最终停留在徐晃身上。 “徐晃听令!你即刻整备骑兵三万,前往冯翊黄白城驻扎,若匈奴不肯退去,便出上郡击之!”徐晃听得命令心下大喜!这几年来,徐晃一直都是留守的角色,虽然这正说明刘征看重他相信他,可是一个堂堂上将,别人都出战了多次,自己却一直坐镇后方,难免心 痒难耐!现在终于有机会领兵出战了,徐晃自然是心中大喜!朴胡、赵云倒是无所谓,马超似乎有点儿失望,不过也不好意思跟徐晃抢,只好默然不语。 贾诩、沮授是忧心忡忡,徐晃、张辽等人却是一脸的兴奋,这大概就是行伍之将与文谋之臣的职分使然。 安排分定之后,刘征提醒道:“事情到底如何,尚未可知,朕也只是预备不测,诸位各尽其职,且看将来如何发展,朕希望最好是不要刀兵相向。” 安排过后,刘征看向贾诩、沮授,意思是二人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二人自然是颔首尊奉命令,于是各自领命准备去了!刘征随后又亲自安排了使者,一路往并州申斥匈奴,至于徐晃说的两路申斥,刘征虽然没有当场下令,但并不意味着刘征心里没数,只是有些事情可以在明面上做,有些 事情只能悄悄进行。刘靖若真的架空了匈奴单于刘豹,自然也会阻断刘征与刘豹的联系,因此明发诏令派人前往漠北匈奴王庭,肯定是见不到真的匈奴内部的景象。于是,刘征秘密安排了人,取道河西,绕过并北,直赴匈奴王庭探查究竟!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汉使北上 情况正如贾诩所料见,曹操果然将触角伸到了匈奴!此事还是司马懿的计策!当时并州丢失已经成为既成事实,曹丕救援并州之时,司马懿正在与吕蒙角力。曹操称王,给了司马懿建威将军的名号,还让朝廷给司马懿封了侯。然而由于司马懿在夺回兖州、青州的过程中表现实在太过惊人,这让曹操不得不心生顾虑,于是便借口让司马懿辅佐曹丕,夺去了司马懿的领兵之权,如此,司马懿空有将军名号,却又兼任 了魏太子中庶子,回到了原来的幕僚身份,依旧在曹丕府中服侍。 自上党退军回来之后,曹丕每每悔叹,自己第一次领兵出征,却什么都没有做成,几乎算是白跑了一趟,就被庞统给逼退了回来,这无疑让曹丕有些受挫。司马懿揣摩曹丕心思,于是便向曹丕进献了连胡之计!曹丕将此计策转献曹操,曹操当然一眼就看穿这是司马懿的计策,在欣喜并州有望重新夺回的同时,也对司马懿更 加防备三分,密嘱曹丕,令其只可用司马懿之才,不可任其事,这都是后话了。就说曹操得了司马懿的计策,当即便派了能言善辩之士秘密前往并州,无非是贿以重利,不过,刘靖虽然野心勃勃,却也并不是随便糊弄几句就可以的。起初曹操是想趁 刘征得并州不久,想让刘靖立即在并州挑起战事,不过刘靖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听话,他有自己的考虑,他得先试探试探刘征这边的,更重要的是他想等曹操先动手。 谁也不是傻子,即便刘靖年轻且兼具野心,也不可能随着曹操三言两语而起舞,万一自己动手了,曹操却坐山观虎斗怎么办?刘靖不算傻。曹操这边也是大战方罢,一时抽不出兵力来,于是,谋夺并州之事,暂时就拖延了下来,而刘靖也盘桓在并州北部,想看看刘征守土的决心,毕竟并州北部几个郡在刘靖 看来,对刘征是无关痛痒的。而且此次自己出兵帮助阻滞曹彰,也算是有功,即便刘征真的派人来斥退自己,那也还是有话可说。 前去申斥匈奴的是并州别驾袁徽,袁徽领了上命,即以刘征使臣的身份一路北行至匈奴大营。 谷蠡王刘靖大排阵仗,并且亲自出来相迎,表面上毕恭毕敬,不使袁徽挑出任何毛病。 袁徽其人,经儒出身,一向视匈奴为化外蛮族,故此,自打来到匈奴人驻地,袁徽便面露鄙夷之色十分不悦,恨不得匈奴人立刻便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谷蠡王刘靖驻军驻地,在雁门郡平城,既今山西大同,这里可是有些历史可讲!昔年汉高祖率军三十二万,被匈奴围困在平城白登山,七日七夜。而十几年前,当时还是 大将军的刘征又率军这此与鲜卑和连大战,一战大破鲜卑。 时间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平城附近沟壑之中,是不是还能见到许多白骨。袁徽一路上见到这翻景象,心中甚是感慨,也越发憎恶匈奴人盘踞此地。一路匈奴营帐星布平城,袁徽打着汉使旗号,自然是如入无人之境。谷蠡王刘靖早早等候在大营外,看到袁徽的马车到来,刘靖立即便迎了上去,单膝跪地,右拳抵胸拜 道:“匈奴左谷蠡王恭迎汉使!”刘靖跪下,旁边的其余匈奴人也随即稀稀拉拉的都跪了下来,不管情不情愿,总之在这汉使大旗之下,匈奴人必须俯首称臣!此时的刘靖还不想撕破脸露出自己的狼子野 心。袁徽站在车驾之上,看见满是俯首的匈奴,心中傲气顿生,也不管刘靖一直跪着,只慢悠悠的从车架上走了下来,又慢悠悠的走到刘靖面前,这才开口慢悠悠的说道:“谷 蠡王请起吧!” 刘靖这才起身,一众匈奴也跟着起身。 “敢问上使,此行有何训示?”刘靖“恭敬”的问道。 袁徽左右看了看,微微昂首鄙夷道:“难道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吗?本官身为汉使,就在这荒郊野外宣读天子诏令?” 袁徽是经儒出身,尤其看重仪式礼数,当然也是要给刘靖下马威。 刘靖自然心中不悦,只好忍气道:“请上使入帐说话。” 袁徽昂首阔步直入谷蠡王王帐之内,刘靖带着人紧随其后。入得帐来,袁徽站在正中,转过身来取出天子帛书,刘靖等人又只好跪拜接诏。刘靖扫视了一看匍伏的一众匈奴,随即严肃声道:“谷蠡王刘靖,率兵助汉讨贼,其心可嘉!今赐尔金三百,钱十万,布匹五千匹,以为犒赏!着尔等部众十日之内离境, 复归本部,不得有误!” 诏命上当然不能写斥责刘靖的话,毕竟匈奴人算是有功的。至于申斥匈奴人的话,那就得袁徽来说给刘靖听了,这就是明面上犒赏,私下里敲打! 刘靖以为刘征大概会在明诏指责,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算是给他留了些面子,不过这后一句命其十日内离境,看起来是最后通牒了! 刘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上前接诏。袁徽脸色一变,哼声道:“怎么?谷蠡王是嫌赏赐太少了?”对于当下匈奴和刘征的关系来说,即便刘征分毫不赏,匈奴也是无话可说的!要不是当初刘征庇护他们,匈奴早就被鲜卑人团灭了!如今只是让他们出来阻滞一下曹彰, 那又算得了什么! 刘靖一见袁徽脸色变了,急忙谢罪道:“岂敢言少!能为大汉皇帝陛下效力,是我等至高无上的荣耀!我匈奴部众将永远感念大汉皇帝陛下恩德!” “那就好!接诏吧!”袁徽沉声道,刘靖赶紧上前接过诏命,这才请刘靖入座,又命人送上酒肉,大排筵宴。 很快各种酒食肉食便都被送上来了,看着案前整个的羊头,整块的羊腿、羊排,袁徽是丝毫提不起半点兴趣!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实在是不堪入口! 刘靖并不了解袁徽这个人,看到袁徽这个样子,刘靖大概知道袁徽的心思,于是一拍手,随即便有五六个匈奴女子,穿着很简单的衣服鱼贯而入! “上使或不习惯我匈奴酒食,不妨欣赏欣赏我匈奴女子美妙的舞姿!也请上使指点一二!”刘靖脸上堆满并不真诚的笑容,对袁徽言道。那五六个匈奴女子露着雪白的胳膊和大腿,就在这谷蠡王帐中跳起匈奴舞来!若用今天的眼光来看,这舞姿确实颇有些味道。刘靖身为谷蠡王,仅次匈奴大单于和左贤王 的匈奴第三号人物,他安排的匈奴女子自然也是匈奴女人中最漂亮的。 然而这在自小熟习经儒正学的袁徽看来,却是不堪入目!这都什么呀!简直是毫无羞耻!袁徽面露憎恶之色,仿佛看见了极丑恶的东西一般!陪坐的几个匈奴首领看到袁徽那鄙夷的神情,很是不满,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怒气,但有刘靖压着,这些人倒也没敢有什么举动,只不过看袁徽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杀气!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敲打刘靖 袁徽憎恶匈奴野蛮,自入匈奴营地,始终没有好脸色。谷蠡王刘靖等人本意讨好袁徽,也是“忍气吞声”。 匈奴舞女穿着简单的服侍,在大帐之中扭动着身躯,跳着袁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舞蹈”,帐中气氛越发的尴尬起来。 主人待客,客人却不高兴,那么主人自然也就不高兴了! 谷蠡王刘靖碍于脸面,自然是不好说话,可是一旁的其他匈奴人,却是看不下去了。 “我匈奴美女舞姿矫健若此,寻遍天下,恐怕也是难以找到这般美景!看上使神色,似有不悦,莫非是看不起我等草原之人么?”说话的是匈奴日逐王劭提,劭提是谷蠡王刘靖的死忠,刘靖其意架空大单于刘豹,这劭提就是第一个支持者。这会儿劭提皮笑肉不笑,看似随便说说,然而言语之外,却 是明显让人感觉到咄咄逼人,劭提显然也是有意向袁徽表示不满。 劭提话一出口,满座匈奴个个都望向袁徽,眼神中尽皆流露出杀机,只有刘靖还是不动声色,就看袁徽“识不识趣”了。虽然帐中是一众面目粗犷的匈奴蛮夫,且个个蠢蠢欲动,恨不得一刀砍了袁徽,然而袁徽却是毫无畏惧,当即哼笑一声,回劭提话道:“袁某听闻海鄙之民,不识山高!今 日更知不识山高的并不止海鄙之民!” 袁徽语带讽刺,劭提当即怒色问道:“上使此言何意?” 说话同时,劭提已经将手按在了刀上,看这架势,似乎袁徽要是说不上来,劭提马上就要抽刀砍了袁徽一般! 然而,这一切在袁徽看来,不过是装模作样。就这场面,哪怕是再给劭提十个胆子,他也绝不敢放肆!袁徽既然能够作为使者前来,又岂是会被轻易吓住之辈? “日逐王当真要袁某说明白么?”袁徽抚须淡淡笑道。 袁徽越是这般神色,劭提自然越是不满。眼看着劭提怒气充盈,上座的刘靖微微给了劭提一个眼色,劭提这才拼命的抑制住自己。 “敢请上使赐教!”劭提道。在袁徽看来,劭提这就是自取其辱了,那也怪不得他,于是当即高声言道:“日逐王言‘寻遍天下也难找到此等舞姿’,袁某且问日逐王一句,你见识过天下么!天有多宽? 地有多广?人有几何?日逐王可曾见识过?” 袁徽一番傲气直问,问的劭提是无言以对!说大话容易,但若没有说大话的底气,那就难免被人嘲笑了! “日逐王既然不曾见识天下之宽广,又何来‘寻遍天下’之说!如此,岂不徒添笑柄?”袁徽不屑于与劭提言语,三两句话就怼的劭提面红耳赤。 “我不知道,难道上使就清楚吗?”劭提不服气,怎么着也想扳回一点面子。 袁徽却是淡然道:“袁某虽不敢曰饱学之士,却也是有些见识!” “既然如此,那就请上使赐教!”看样子,劭提是彻底跟袁徽杠上了,一旁的其他人也都不插话,就看袁徽怎么说。“我大汉天下,东至辽东,西至西域,南至日南,北至漠北!东西万七千三百里!南北万八千六百里!人民亿兆,户数千万!以礼乐教化万民,以仁德恩泽四方!有八佾之 舞,有大韶之乐!如此鄙陋舞姿,日逐王却视如天下无双之美景,与那不识高山的海鄙之民又有何异?” 袁徽慷慨陈词,言之熠熠,俨然一副指点姿态,脸上之不屑,更是溢于言表。如此这般,更是显得劭提小家子气,井底之蛙一般!这还不是主要的,最让在场的人都为之惊诧的,是袁徽说大汉天下“北至漠北”!漠北正是现在匈奴人的领地,然而在袁徽口中,无论漠南漠北,却都是大汉天下疆土!袁 徽是有意敲打帐中匈奴,然而在帐中匈奴人看来,却是莫大的羞辱!连刘靖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上使此言恐怕有些不妥吧?漠北之地,乃我匈奴世代所居,如何在上使口中却成了汉国疆域?”这会儿刘靖若再不说话,只怕是底下的人要闹翻了! 袁徽说这番话之前就已经预料一直沉默的刘靖必然不得不开口,而这正是袁徽说这番话的目的,若是刘靖不说话,袁徽反倒是不好敲打了!看着满座匈奴首领怒气冲冲,看着刘靖似笑非笑暗藏不悦的神情,袁徽举起酒杯,起身游走,居高临下扫视帐中,这才面对刘靖问道:“我大汉孝宣皇帝有一句话,不知道 谷蠡王听没听过?” 刘靖摆手道:“请上使赐教。”袁徽笑了笑,朗声道:“昔我大汉先祖孝宣皇帝有言,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漠北虽为尔等世代所居,那也是我大汉恩泽所致!当年若无我大汉,尔等皆为鲜 卑贱奴!焉有今日安居之地?若无我皇帝陛下赐予大单于漠北之地,尔等今日安得在此受诏,享此酒食舞乐!” 此言一出,帐中立刻便鸦雀无声!连刘靖也是不敢言语!袁徽的气势占据了上风,他的身份可是刘征的使者,袁徽一旦说出狠话来,这些人谁敢真的当场翻脸呢? 说到底,不过是心理较量,刘靖也只是试探试探刘征守土的决心,试探试探在大汉纷争之际,刘征到底会不会为了这并州北部的几个郡跟匈奴大动干戈。 不过袁徽的态度很是刚硬,而这究竟能不能够代表刘征的意思,却还难说。 此番言论一出,刘靖等人不敢再在漠北是否是大汉疆土这个问题上跟袁徽纠缠,只好嘿然以对,并连连称谢,表示对汉帝刘征的“敬意”。既然已经找到了敲打刘靖的话头,袁徽自然不会轻易结束,当即接着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袁某今受上命至此,宣谕诸位,也请诸位给袁某 一句准话,诸位是否能如实奉诏?有了诸位的回答,袁某也好回去复命!” 袁徽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句话一问出来,无论如何,刘靖是非答不可了!但若是刘靖明确回答了,以后若不按照诏命指示去作,那过错罪责就完全在他了! 劭提等人都看向刘靖,刘靖心底琢磨,又看到袁徽犀利的眼神,这种时候再想找借口拖延滞留,恐怕是不行了! 随着几声略显尴尬的笑声传出来,刘靖终于开口道:“请上使放心!我等不敢不奉汉诏!” “那好!十日之内,就请谷蠡王领了陛下赏赐,快些带着部下退回漠北吧!袁某就不在此叨扰谷蠡王了,告辞!”袁徽本来厌恶匈奴人,既然已经得到了刘靖明确的答复,自然不肯再多做一刻逗留,当即放下酒杯,对刘靖一拱手,便向外走去。刘靖也不愿跟袁徽继续尴尬相处,赶紧起身追上,亲自将袁徽送上了车驾,送出了营地。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怒而杀人 匈人原本想要讨好袁徽,却不想袁徽一脸憎恶,只好改为威吓,却又被袁徽羞辱,还被袁徽“逼”着表示了顺从。刘靖心中虽然不悦,但也知道这是意料之中。不过刘靖手 下的人却是不肯如刘靖这般,尤其是日逐王劭提,被袁徽当场讽刺成没有见识的井底之蛙,劭提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一众匈奴首领各自回到营地,独独劭提如鲠在喉,心里是堵得慌! “来人!”劭提一声喝道,立即便有心腹入帐。 “大王何事?”心腹问道。劭提招了招手,示意心腹靠过来,对心腹耳语了一番。只见那心腹听罢之后,神色一惊,慌忙道:“大王万万不可草率行事啊!此事干系太大,恐怕还得与左谷蠡王商议之 后才行!” 劭提一时大怒,一巴掌便甩了过去,骂道:“你是我的人,还是左谷蠡王的人?”匈奴人各部分的很清楚,虽然地位有高低,但各部之间只尊奉各部首领的命令,不会听从别人的调遣,劭提虽然是左谷蠡王刘靖的支持者,但这并不意味着劭提什么事情 都会请示刘靖,否则他这个日逐王的面子又在哪里? 心腹挨了一巴掌,再不敢有任何异议,当即领了劭提的命令而去。 那劭提是何命令?正是要截杀袁徽!刘靖是个野心家不错,但刘靖还算是个有脑子的野心家,即便曹操许诺了诸多好处,这几个月来,刘靖也只是逗留在并州北部,并没有轻举妄动,他可不想自己跑在前面 ,到头来却让曹操渔翁得利,因此刘靖一直在等待着曹操先动手,自己只是尽量的找借口滞留,等待时机罢了。 鉴于此,刘靖表面上对刘征还是顺从,只不过现在刘征明令已经下达,刘靖只怕是没得借口能用了,这正是刘靖现在苦思之处。劭提则不同,他支持刘靖,是因为他也希望匈奴族重新强大起来,尤其是现在匈奴人在草原上已经没有了对手,鲜卑早已经灭亡,乌桓人也被打服了,可以说整个草原都是匈奴人的放马之地,唯一的问题是漠南还不是匈奴人可以自由来去的地方。而且近两三百年来,匈奴人的王庭一直都在漠南,劭提既然想着要恢复匈奴昔日的光荣,那 漠南自然迟早是要重新掌控在手中,而为了拱卫漠南王庭,则并州北部的五原、云中等地,则一定不能让汉人继续掌控,这也是刘靖觊觎并北的真正意图。刘靖现在在审时度势,这是劭提唯一与刘靖有分歧的地方,劭提认定,即便现在匈奴趁机倾吞了并北,刘征也不会腾出手来对付他们,因为刘征有更大的强大的敌人曹操和孙权,现在的汉庭,正陷入四分五裂,互相争斗当中,各方之间都是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对于汉庭来说,并州北部的几个郡实在太过荒凉偏远,犯不着为了这几个人烟稀少的小郡大动干戈。因此,一直以来,劭提都劝刘靖不要顾忌,要做就光明正大的做,直接出兵夺地便是!而且这也正是曹操想要他们做的。只要是真的动手了,那 么曹操也就没有理由继续按兵不动了,这就是劭提愚蠢的想法。现在机会来了,劭提既受了袁徽的折辱,更是有意加上有气,当下终于按捺不住,决意截杀回程的袁徽,这样一来,两边就彻底撕破脸了!刘靖也没有了退路,盘桓在并 北的匈奴各部将不得不同心协力!只是劭提不知道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刘征早已准备好兵马,徐晃率领三万骑兵,已经吞驻在渭北黄白城,沮授调拨的百万石粮草也已经就位。就连对曹操的防御 ,刘征已经安排了后手,张辽整兵两万,随时准备驰援河东,张任整兵两万,随时准备进驻弘农! 正是六月天气,袁徽完成了任务,一行人从匈奴驻地如常回程。 袁徽穿着厚重的袍服,已是满头大汗。 “这是到了何处?前方是什么地方?”袁徽不禁问道。 随行的侍从回话道:“回别驾的话,再往前二十里就是马邑。” 马邑在雁门郡南边,过了马邑,再走一日就可以回到关内了,也就意味着袁徽很快要回到出发地太原郡了。 “那就快些赶路吧!”袁徽催促道。 话音刚落,侍从还没来得及回话,只听得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后头远处便出现了一群黑点! 众人皆起疑心,袁徽也听到了声音,于是回头望去,那一群黑点飞速逼近袁徽一行人,很快便已经能够看清楚是一群匈奴骑兵,目测不下二百骑! 袁徽心头一惊,忙道:“不好!快走!” 随行人员却是没有袁徽这般敏锐的察觉到异样,只见袁徽神情急切,言语急促,一时都有些慌乱起来!众人赶紧按照袁徽的命令,迅速整队向南而去! 袁徽终究是车队,而追上来的皆是匈奴骑兵!哪怕此时袁徽也是骑着马,也定然是不可能比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人还快! 不过片刻,但听得身手呼哨之声响起,一群面目可憎,凶神恶煞的匈奴骑兵便已经近在咫尺! 袁徽一边赶路,一边回过头来大声呵斥道:“某乃大汉上使,尔等安敢放肆!还不速速退去!”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其实并没有多大实际意义,不过是情急之下的自然反应罢了!袁徽的话已然丝毫不能震慑追来的匈奴人,反而等于是帮匈奴追兵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听到袁徽的话,追击的匈奴人顿时就大笑起来! “追的就是你这个汉使!放箭!” 随着领头人的一声令下,二百匈奴骑兵闻声搭弓,一路慌忙奔走的使者队伍顿时都慌乱了起来! “保护别驾!”随行卫队见情势不妙,当即调转马头向匈奴人杀了过去!车夫听到这话,赶紧催促马车向前。匈奴人一阵箭雨袭来,汉使卫队已经倒下一半!剩下的人看着穷凶极恶的匈奴人,也没有退缩,继续向前冲去,想要用自己的性命牵制住追击的匈奴,为袁徽争取一线生 机。 然而这一切只是徒劳,就卫队这点人,防御少量的山贼流寇还成,要跟两百骑的匈奴兵交手,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两个冲锋,卫队就全军覆没,随后袁徽被匈奴人追上,眼见逃不掉,袁徽怒而拔剑向匈奴人砍去,却被匈奴人一箭射穿,命丧当场!使队全部覆没!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漠北消息 匈奴日逐王劭提为了促成左谷蠡王刘靖彻底的与刘征决裂,绕开了刘靖,私自派遣了匈奴骑兵,追击本该顺利返回的汉使袁徽车队,并将袁徽射杀当场,致使刘征的使者 队伍全军覆没。如此,等同于已经宣告刘靖控制的匈奴部众彻底背叛了刘征,倒向了曹操。此时的关中长安,刘征安排下的兵马已经都做好了准备,徐晃已经入驻黄白城,张辽、张任等各部人马也都整顿兵马,随时准备应对将要发生的变化。现在,刘征这边唯 一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两路消息,一路来自并州北部,一路来自匈奴漠北王庭。 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前,刘征尚无法定下决断,从刘征的角度来考虑,此时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盼刘靖等各部匈奴在使者的敲打下,能够知趣退走。当然,在刘征的心中还有另一个念头升起,这个念头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年的刘征也是碍于时局,无法将广袤数千里的大漠南北纳入大汉王朝治下,且匈奴单于刘豹对自己歼灭鲜卑异族还算是出了一分力,卸磨杀驴终归是不道义的事情,更何况大汉王朝周边并不只有一个匈奴。因此,刘征在消灭了鲜卑之后,还是选择的安抚 匈奴,只是不许匈奴轻易南下,以此显示大汉的恩威。 然而现在的情况让刘征不得不重新思考,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如果刘靖的真的与曹操勾结在了一起,意图背叛自己,那么这一次该如何对待这群匈奴人呢? 正当刘征在长安思索着各种可能,以及预想着各种对策方略之时,两路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回了长安城! 大殿之上,刘征正襟端坐,但看来人申请,显然送来的不像是好消息! “启禀陛下,接并州急报,别驾袁徽……”来人欲言又止。 “袁徽怎么了?”刘征凝眉问道。 “袁别驾……命丧雁门马邑!据报,乃是匈奴人下的手!”来人满面愤恨之色,显然是痛恨匈奴人的残暴。 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是匈奴人杀的还是我大汉上使!这就是恶毒的背叛,公然的挑衅! 大殿之上,一众文武听到这个消息,一时尽皆愤怒起来! “天杀的匈奴狗!竟敢杀我大汉使臣,是可忍孰不可忍!” “匈奴逞凶,无视天汉,此等恶行,甚于鲜卑!” …… 很快,大殿之上咒骂之声便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太中大夫邴原出列奏请道:“匈奴单于刘豹,深受陛下恩泽,如今却忘恩负义,如此卑劣行径,请陛下即刻发兵剿之!不杀刘豹不足以立天威!不灭匈奴不足以平民愤!” “臣附议!请陛下即刻发兵!”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一时间,群臣附议者不可胜数,然而奇怪的是附议的基本都是文臣,至于如赵云、马超,包括沮授等人却都没有出声。 其实这也不难解释,如邴原、许靖之流,他们眼里看到的一切跟军中将领们看到的并不一样,他们看到的只是匈奴人的挑衅和背叛,“脸面”重于一切。 然而在此纷争之世,需要考虑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 当然,沮授、赵云、马超等人没有出声,并不代表他们不赞同给匈奴人教训,只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眼前这位从血与火中历练出来的君主定然已经有了对策。 作为武官,需要的只是听从命令,严格执行,至于其他,并不重要。 并州的情况刚刚说完,绕道去往漠北王庭的密使也来到了殿外,谒者上前禀奏,刘征即令密使上殿回话。 “匈奴王庭情形如何?”刘征问道。 密使显然是旅途奔波劳累,急着赶路,走上殿来时还有些一瘸一拐,这就是骑马太久的症状。“回禀陛下,不出陛下所料,匈奴大单于刘豹果然被幽禁在漠北王庭,微臣探知,匈奴各部首领,大多选择了支持左谷蠡王刘靖,眼下刘豹已经无计可施!匈奴之事,尽决 于谷蠡王刘靖!” 殿上众人闻听此消息,又被震惊了一回,刚才还言辞激烈的奏请要杀刘豹以立天威,现在突然说眼下的事情并非刘豹之意,众人不免有些怔住了。 刘征却是心下了然,其实刘征在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切,现在消息传了回来,只是印证了刘征心中的猜想罢了。并北之事,匈奴单于刘豹参没参与,事情便有两种不同的应对方式。真要与全部匈奴人开战,这绝不是刘征想看到的局面。虽说当年屠灭鲜卑时,所剩的匈奴人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数万,可是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这十余年间,重新聚拢起来的匈奴和长大成人的匈奴恐怕已经不下二三十万。要知道游牧民族可是全民皆兵的!刘征粗略估算,眼下的匈奴人所有兵力加在一起,恐怕至少也有六七万。虽然盘踞在并州北部的匈奴不过二三万,但刘靖既然决意反汉,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以匈人的行军速度,要想 集结兵力,那也不过是十天八天的事情。要杀尽匈奴并非易事,当年剿灭鲜卑人,刘征是齐集了五路兵马,历时一年有余,且是在没有身后顾虑的情况下才完成的。如今的刘征实力虽然强于当年,但顾虑却也远 甚于当年,这是刘征不能放手大杀匈奴的最大制约。 大殿之上,所有人看向刘征,等待着刘征发话!现在情势已经十分明朗,消息也已经得到了确认,就看这位身经百战的君王,做出怎样的决定了!“传朕命令!命徐晃率军三万,北出上郡,即刻出击匈奴,直捣并北匈奴!传令河东庞统、郭淮,太原郭缊、杨岳,弘农徐庶、张郃,加强戒备,曹军若有异动,加急送报 长安!张辽、张任两部兵马随时准备驰援!赵云、马超、朴胡,留守长安,随时听朕调遣!”从刘征的命令看来,出击匈奴事小,防范曹操事大!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问计贾诩 刘征在未央宫前殿发出了讨伐匈奴的命令,群臣无有异议,当即各安其事,经历洛阳大战之后,将将休整了一年左右的关中兵马,再一次的走到了战争的边缘。 而刚刚短暂平息了斩获的大汉天下会不会随着北边匈奴的挑衅而再次陷入全面战争之中呢?就在命令传出长安之后,刘征随即又秘召了贾诩入未央宫宣室。平日里普通政务军务之类的事情,刘征已经很少让贾诩来参与,这并不是刘征疏远了贾诩,只是因为贾诩年事已高,洛阳之战又大病一场,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贾诩已经没有了更多的精力。然而关键时刻,刘征对贾诩却是毫不怀疑的。庞统、徐庶现在分别在河东和弘农前 线,至于长安此处,能出奇谋的,当首推贾诩。 而现在,刘征需要的就是一计奇谋。奇谋奇谋,不为人知的才算是奇谋,这就是刘征没有在殿上发问,而私下里召见贾诩的原因。贾诩虽然处于半休养的状态,但他依旧挂着中军师的名,每日的军情邸报照旧按时送到贾诩府上,对于眼下的时局,贾诩心中有数。安居府中的贾诩听到宫中黄门来召, 当即心下了然,随即换上冠服,一路往宫中而来。 宣室殿是刘征日常居所,也是问政之处。黄门将贾诩引入殿中,刘征已经独坐沉思多时。 见到刘征正陷入沉思之中,贾诩拦住了黄门,示意莫要打扰。过了好一会儿,刘征才发现贾诩恭谨的伫立在门口。 “是太傅来了!快请入座!” 多年前刘征便已经许了贾诩不拜之礼,贾诩还是躬身行了一礼,这才遵命入座。黄门倒是伶俐,见贾诩入座,便示意殿中侍者们都退出殿外。 “想必太傅已经知道朕今日为何召你前来吧?”刘征微笑问道。 君臣二人早已知心,贾诩倒也不藏拙,于是回话道:“莫非陛下对匈奴之事拿不定主意?” 贾诩一语切中刘征的心思,刘征微笑着点头道:“太傅知朕!不错,匈奴叛逆,朕非出兵不可,不过……” 刘征眉间微皱,似有所虑。 贾诩淡淡说道:“陛下是认为此战徒增耗损,即便是平了匈奴,于目前的局势而言,也是弊大于利,不知老朽说的对不对?”匈奴挑衅,威胁并州,刘征是无论如何都要出兵的,这由不得刘征。但是可以预见的战果,却对刘征未必有利,因为即便是平了匈奴,对于刘征来说,现状也没有丝毫改 变,只是平白的耗损了兵力。要知道刘征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曹操和孙权,至于匈奴,不过癣疥之疾。而若不出兵平匈奴,则刘征这个汉室新君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无论大汉乱成什么样子,若对外族的挑衅无动于衷,势必是要失去民心的,这是刘征骑虎难下之处。 不打,必然丧失部分民心,打,必然损耗部分兵力,这是一道对刘征不利的选择题,而这,正是刘征请贾诩来的原因。 贾诩一语道出了刘征目前的顾虑,证明了刘征问策于贾诩是对的。 “太傅所言甚是,朕今日请太傅来,便是想听一听太傅的高见!”刘征言道。 贾诩忙拱手道:“陛下言重了!为君分忧,乃是人臣本分!老朽得陛下恩养,岂能不竭心尽力!” 听到这话,刘征微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显然,贾诩是已有对策! “太傅请仔细道来!”刘征赶紧道。 贾诩虽老,那犀利毒辣的眼神却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敢问陛下,打算何时出兵讨伐曹操?”贾诩没有回答刘征,反而先问道。 刘征不知贾诩何意,被他这么一问,刘征也暗自盘算良久,这才说道:“若依朕之谋划,预备明年秋后出兵三十万讨伐曹操!”眼下是汉兴二年夏,刘征说的是汉兴三年秋,这基本上符合刘征一直以来的习惯,凡大战后,休整三年。洛阳之战,刘征折损兵力十万有余,要抚平战争的创伤,征召士卒,锻炼新兵,三年时间并不算长。目前刘征全部能够征调的兵力,不过二十五万左右,按照刘征的谋算,是想等到能够动用三十万兵力时,一举灭了曹操!若能出兵三 十万,打败曹操也就有了九成胜算。 刘征的回答并不出乎贾诩的预料,贾诩其实早就猜到这个时间,只是现在要谋划诸事,还需要得到刘征的确认。 “老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贾诩问道。 “太傅但说无妨!” 刘征要的是贾诩的计策,至于怎么决定,那是他的事情。 贾诩于是言道:“老臣以为,讨伐曹操,宜早不宜迟!眼下既然匈奴生事,陛下何不毕其功于一役?” 此言一出,刘征微微吃惊,连忙问道:“太傅言下之意,是要朕将同时出兵平定匈奴讨伐曹操?”原本刘征计划要备齐三十万兵力,才有九分胜算对付曹操,而现在能够调用的全部兵力不过二十余万,贾诩却说要同时攻打匈奴和曹操,这可是大大的出乎了刘征的意料 之外! “太傅不是说笑?”刘征有些怀疑的问道。 贾诩捋了捋白须,摇了摇头,十分肯定的说道:“老臣岂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陛下既然预备三十万兵力伐曹,那老臣就为陛下凑足这三十万兵力便是!” 刘征更加不可置信道:“太傅实在语出惊人,眼下朕能动用的所有兵力全部加起来也不足二十五万,短短数月,太傅如何替朕凑足五万训练有素的兵马?” 贾诩含笑抚须道:“兵马早已备好,只待陛下取来!” “兵马现在何处?”刘征满腹狐疑的看着贾诩问道。 “陛下忧在何处?”贾诩反问刘征道。 刘征好似被一下子被贾诩点醒一般,恍然大悟道:“莫非太傅说的正是匈奴人?”贾诩开怀大笑道:“于陛下而言,此番匈奴生事乃是祸事一桩,而对曹操而言,匈奴生事却是福事一件。然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曹操既然想用匈奴人来对付陛下,陛下为何就不能用匈奴人来对付曹操?且前次为解并州之危,陛下不正是调用了匈奴兵马么?如今再借一次又何妨!以陛下手中二十五万兵力,再加上匈奴人的兵马,三十万绰绰有余!如此一来,曹操更是四面楚歌!南有孙权,北有匈奴,西有陛下大军,焉能不灭?曹操若灭,天下指日可定!”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调兵西域 贾诩将自己的谋划说出,倘若能够加上几万匈奴骑兵,凑足刘征心中所预期的三十万兵那就不是问题了,但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是刘征如何才能将匈奴人收为己用!眼下 以匈奴左谷蠡王刘靖为首的匈奴叛军已经架空单于刘豹,并且对并州虎视眈眈,更麻烦的是曹操势必会极力的拉拢,以为己用。 从各方面来看,在这一节上,刘征并不占得先机。 贾诩从刘征的眼神中看到了迟疑,心中很是清楚眼前的陛下在想些什么。 “陛下是在忌惮那匈奴刘靖?”其实这句话问起来没有多少意义,毫无疑问这正是刘征现在心里最大的疑问。 面对贾诩的发问,刘征点了点头道:“匈奴虽有数万骑兵,眼下如何迅速的平定匈奴叛乱尚且有一定困难,又如何能将匈奴人收为己用呢?”贾诩既然提出疑问,自然已经想好了对策,于是拱手答道:“老臣以为,要收服匈奴人,首先便是要恢复匈奴单于刘豹的地位!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谷蠡王刘靖毕竟是不只是背叛了陛下,也背叛了他们自己的单于刘豹!陛下大可在这一点上大做文章!老臣以为,陛下遣徐晃将军率军出击并北,乃是正面评判。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 !除了徐晃将军这一路讨伐大军,陛下应当另谋奇计,两手并行!” 此番言论出来,正合刘征心意,这正是刘征之所以独独将贾诩召来问策的缘由,刘征很清楚,在这长安之中,没有人比贾诩更善于出奇谋! “太傅有何妙策?速速道来!”刘征当即问道。 “此前陛下探查匈奴情况便是兵分两路,为何此次不两路出兵,既取并北,更取龙城?”贾诩提醒刘征道。这一点刘征不是没有考虑过,此前派人绕道秘密前往匈奴漠北王庭探查细情便是悄悄而行,从长安前往漠北王庭,其间二三千里之遥,若说三五个密探,或能掩人耳目, 若是大军出征,不等杀到龙城,匈奴人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广袤草原之上,茫茫大漠,如何能够围住这些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人?刘靖在架空刘豹之后,自然也早已密切关注刘征的汉军动向,在河朔之地,早有匈奴人的暗哨存在,但凡有大军路过,刘靖必然会将刘豹裹挟远遁。而且刘靖除了将兵马 集结在漠南之地,在龙城尚且留了万余兵力看着刘豹。若是连人都找不到,那出兵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刘征顾虑重重,对贾诩的提议很是怀疑,贾诩见此情形,微笑道:“陛下是担心从长安分兵出击龙城,必为刘靖所知对否?” 刘征叹了口气道:“朕之顾虑正在此处!” 贾诩笑道:“臣有一计,可不必劳烦陛下从关中出兵!” 贾诩的话总是能让刘征感到惊奇,听闻此言,刘征顿时目露精光,紧盯着贾诩,就等贾诩继续说下去。贾诩也不卖关子,接着言道:“陛下难道忘了西域诸国?关中虽然不便出兵,若从西域集结兵马,从匈奴人的后方取道逐邪、燕然,直插其龙城腹地,必能出奇制胜!一旦控制住漠北王庭,再次扶持刘豹,以刘豹之名整肃匈奴各部,则盘踞在并北的匈奴各部必定尽皆震悚,刘靖等人将不战自溃!到时擒其叛军酋首,诛杀示众,恩威并至,刘豹得以重新掌控匈奴各部,其敢不竭诚以报?如此,则匈奴之兵,尽为陛下之兵,陛下令其往东,匈奴人绝不敢往西!至于如何对待匈奴人,待陛下打败曹操,收取北 方之后,那还不是陛下一句话吗?”贾诩知道,眼下叛乱的匈奴人多是些年轻没有见过世面,不知道汉军之威的狂妄之徒,至于匈奴单于刘豹,一向以来,都对刘征是毕恭毕敬,哪怕当年刘征从河东复起, 势力微弱之时,刘豹也曾出兵相助,甚至还特意将良驹汗血飞羽相赠,由此可见,刘豹这个人还算是有些恩义可讲的。 而此番若是更够再次助刘豹平定内部叛乱,既能再次向所有的匈奴人宣示汉军之威,又能更令刘豹感恩戴德,如此,刘豹将义无反顾的为刘征肝脑涂地,这都不在话下!贾诩提出启用西域兵马,这倒是刘征之前没有想到的。虽然几年前西域已经臣服,但实际上刘征对西域并没有深入的了解,而贾诩正是当年收服西域的执剑人,他对西域 的情况可是了如指掌!贾诩既然敢这么说,那么就一定可行! 刘征再无疑虑,终于展颜开怀道:“太傅不愧是朕之肱骨!回首当年长安,太傅与徐荣携手来归,朕本不欲留下太傅,若非文若力荐,朕几乎错过了太傅!”或许是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这两年来,刘征越发的感概于往事。十七年前刘征初入长安,认为贾诩为人太过毒辣,心机太深,本来还真不打算留下贾诩的命。如 今回首望去,当年那个满腹心机,一心只谋自身的贾诩已经数次为刘征解难济困了!人心都是会变的,看似忠贞的人可能会变坏,而看似不忠之人却也有可能变好,说白了,关键还是看遇到的是怎样的主公!对于贾诩这种智计之士而言,最重要的是有人 能够充分的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不使其明珠暗投,蹉跎一生! 贾诩襄助了刘征,反过来正是刘征成就了贾诩!君臣主仆之间,无外乎是这么个道理。贾诩听到刘征的话,这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因缘际会来到的刘征麾下,除了对刘征的敬仰,对于荀彧,贾诩也多了一分感恩。贾诩心底一向高傲,对于荀彧王佐之才这 个名声并不以为意,如今他才真正的相信,荀彧才是陛下真正的心腹肱骨,也就理解眼前这位心思聪慧的陛下,为什么一直都对荀彧如此放心了! “陛下若欲从西域发兵,老臣举荐前将军马超担当此事!以前将军之威望,只需其振臂一呼,自凉州以西,无人敢不从命!”毫无疑问,按照贾诩这个计策,马超是唯一的最合适的人选!刘征已经不须多想,于是当即便拍板定策!令马超领亲信部将二十员,秘密前往玉门关外,召集人马,奇袭龙城!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困住曹操 西域三十六国,多是些小国,每个小国能够贡献出来的人马虽然不多,但整个西域加起来,凑足个三五万人马还是不成问题。再加上领兵将军是威震西域的马超,这支仓 促之间从西域招募的人马也不难做到令行禁止。由于立意是奇袭龙城,有个三万骑兵已经足够了!从西域出兵龙城,既能避开刘靖的暗哨,更能省却大军的长途跋涉,路程几乎能够减少一半。以骑兵的速度,半月之内 ,拿下龙城并无多大难处。更何况现在是尚未入秋,天时利于草原用兵。 刘征给马超的交待是速战速决!一旦助刘豹重新掌控漠北,即令刘豹调集漠北匈奴转道南下,与徐晃大军呈南北夹击之势,直取谷蠡王刘靖等匈奴叛军! 夹击匈奴的计策已经定下,也已经开始实施,而贾诩“毕其功于一役”的大计则还需要一定的调度安排。没有人会料到刘征会趁着重新收服匈奴的时机向曹操动手,就连刘征这边的将军们也并不知情。而在与贾诩议定完之后,刘征立即又召见了荀彧、陈群、沮授、周群四人,军事是政治的延伸,既然要准备提前讨伐曹操,那么在出兵之前便要做好一切准备。而留给刘征的时间便取决于需要多久平定匈奴人,一单匈奴大局已定,那么刘征便 不能有片刻耽搁,立即便要发动大军,大举进攻曹操。沮授主抓军事方面的调度,荀彧、陈群二人则主要负责在内政方面给予支持,周群则是拾遗补缺的角色。如此,知道刘征在年内便要对曹操动手的人便只有贾诩、荀彧、沮授、陈群、周群五人。所有的准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然也巧借了各种名目以遮人耳目。虽然此前在长安几乎摧毁了曹操的细作网,但不必怀疑的是曹操肯定会重 新派细作混入关中。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连马超出长安都是秘密而行,对外只说是创伤复发,在府休养。并州北部这边,刘靖得知了日逐王劭提的擅自行动,自然是勃然大怒,当即便将劭提召入了王帐之中厉声呵斥!然而劭提却根本不担心刘靖会对他怎么样,一者刘靖现在 需要他的支持,二者他并没有背叛刘靖,只是做了些事情,推了刘靖一把而已!无非是被臭骂一通,事已至此,刘靖也只能顺势而为了!于是刘靖当即下令,命劭提率部取五原,檀拓率部取云中,秃瑰来率部取定襄,而刘靖自己则坐镇雁门郡,如此 太原郡以北,将全部都刘靖占据。并北诸郡本来就人少地贫,一时也没有什么兵力,很快便都被刘靖拿下。 刘靖正式出兵占领并北之后,立即便派人前往了冀州邺城,催促曹操起兵。 不过刘靖并不知道,此时的邺城正在发生着某种态势上变化……刘征忌惮曹操与匈奴叛军的联合,荀彧却为刘征献上了一计。汉人与匈奴自古以来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汉人若勾结匈奴谋夺汉室疆土 ,必将被大汉子民所唾弃!曹操也是秘密联络的刘靖,至于许给刘靖的利益,那也都是私下之约,并没有堂而皇之,因为曹操心里也清楚,勾连匈奴人来牵制自己的对手,哪怕就是这个策略再好, 也只能秘密进行,绝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若不是现在的曹操实力已经大不如乌林之战前,曹操也绝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保证自己的安全。荀彧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在刘征正是出兵平匈奴之后,便建言刘征将曹操与匈奴人勾结之事在邺城、在冀州散布开来。邺城文武府邸,几乎都收到了一份神秘的书信,信 中尽言曹操如何暗中勾连匈奴人,企图将并州诸郡许给匈奴。当然,曹操并不会真的割土给匈奴。虽然是刘征的敌人,但曹操始终还是汉人,即便他意图让匈奴人骚然牵制刘征,最终兑不兑诺言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何况曹操也不 是第一次食言。想当年在长安大将军府,曹操还曾跪在刘征面前誓言永不背叛!利用完匈奴人,曹操可以找到一百种理由灭了他们! 说到底,一切都是之博弈的棋子罢了。刘靖心里对此也是持怀疑态度的,但劭提的擅自行动让刘靖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荀彧的计策很快便奏效了,曹操这边,一时流言四起,幽州刺史韩珩、冀州别驾崔琰、青州刺史王凌、兖州刺史司马朗纷纷致信邺城,询问流言是否属实。就连邺城诸公 ,如荀攸等人也都在曹操面前欲言又止,曹操很清楚他们想问而不敢问,只有程昱倒是没有任何疑问,因为这件事情就是程昱替曹操去办的。 起初听闻匈人杀了刘征派去的使臣袁徽时,曹操还心下大喜,以为匈奴人终于动手,至少可以让刘征头疼一阵子了,而现在,反倒是曹操头疼的不行!刘征将曹操的密谋广而告之,形同将曹操致于炭火之上!勾连外邦,这个罪名恐怕是谁也承受不起的!如此曹操将不得不自证清白!而曹操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却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在刘征出兵讨伐匈奴的时候安分守己,一旦他趁虚进攻刘征,便将立即坐实他勾连匈奴的事实!如此不必刘征动手,曹操将人心大失!哪怕就是曹操手 下的将领们依旧听命于曹操,那些地方官员们,那些世家大族们,那些名士大儒们,也会用唾沫将曹操淹死! 贾诩、荀彧二人各出一计,一者定匈奴,一者捆住曹操手脚,刘征面前的难题,一下子便得到了解决! 曹操直感概自己的失策,但却并没有迁咎与献计的曹丕,这一点正是曹操一直以来的优点,因为事情最终是他决定的,所以后果只能他自己的来承担。不过曹操却是更加对司马懿起了疑心,曹操想不明白的是以司马懿的智谋,难道真的没有预想到今日的局面吗?是司马懿思虑不够周全,还是他有意为之?可若是有意为之,又是为了什么?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柳中合兵 马超一行人一路潜行,直至玉门关外,这才不必小心谨慎,展开了前将军大旗,马超威名广布凉州、西域各处,所过之处,无不拜服!快马消息已经先马超一步送到了安西将军苏则驻地柳中,苏则接到朝廷诏命之后,旋即向西域各部发去了调兵命令,等马超人到玉门关时,调令也已经送达到了各部国王 、首领手中。西域诸部国闻知朝廷派前将军马超前来统兵,纷纷立即征调兵马往柳中集合。 眼前是黄沙漫漫,时过数年,再一次来到这关外西域,马超显得十分兴奋,这兴奋并不是因为故地重游,而是陛下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此前刘征为了安抚郭氏而为郭表封侯时,马超心中还有不悦,如今却是已经释然。 “看来陛下还是念旧的!”马超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当时公主刘蓉夭折,宫中又发生了皇后马云禄“攻击”太子之事,马超以为自己将失去陛下的信任,如今看来,自己妹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依旧稳固。如若不然,自己也不 会得到这次机会。 刘征当然是念旧的,若他是薄情寡义之人,后宫早已是佳丽三千! 事实上是马超多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所谓圣心难测,作为臣下的马超有这样的心思和想法也是正常,换做是其他人,恐怕也免不了会生出这些忧虑来。 一道奇袭龙城的命令,安定了马超之心,这也正是贾诩举荐马超担当此次统兵将军的另一个原因,而刘征更是心领神会,当即毫不犹豫便接受了贾诩的建议。 此前因徐晃得到了领兵出兵的机会而安怀幽怨的马超,现在终于没有了怀疑,看了看前方的隔壁黄沙,马超沉声道:“加快速度,务必三日之内赶到柳中!” 身后一众亲随闻命,旋即快马加鞭,跟着马超一路往柳中驰骋而去! 柳中城,自延光二年(公元123年)开始,成为了西域长史府驻地,离此不远又有戊己校尉城、宜禾都尉城、戊部侯城,皆为汉军驻地,分部在天山南北,统御西域各部。刘征收服西域之后,设西域都护、西域长史等职,柳中成为了安西将军西域都护苏则驻地,而长史杨阜的驻地则安置在了宜禾都尉城。所谓宜禾,顾名思义便是适合谷物 生长,杨阜驻此,便有屯田之意。 马超到达柳中城时,已经是日暮时分,苏则闻听马超已至,急忙出城迎接。才至城门口,只见前方尘土飞扬之中,马超一行二十一骑已经飞奔而来! 苏则立马上前抱拳道:“卑职恭迎将军!” 马超翻身下马,一甩披风,披风上的附着的尘土立时便被抖的干净,这才上前与苏则见礼。 “苏将军!长安传来的命令你可接到了?”马超没有什么客套话,一边向城内走去,一边开口问道。 苏则跟在马超身边回话道:“卑职已经按照陛下的命令,向诸部发去了紧急调兵命令,若无意外,三日之后各部兵马将汇合完毕!” 马超一听还要三日,当时就停下了脚步,脸色略有不悦道:“为何还要三日?军情紧急,苏将军莫要坏了大事!”苏则不禁为难道:“将军实在难为卑职了!西域之广,将军是知道的!仓促之间,调集如此多的人马,实非易事!本以为将军尚需三四日才能赶到柳中,不想将军神速,实 非我辈所能及,还请将军见谅!”苏则已经竭尽全力了,并不是他的行动缓慢,而是马超行动太快了!这一路上来,马超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竟然比苏则预计的提前了三四天,可是这天下有几个马超 呢? 苏则如实禀报,马超也不是毫不通情达理之人,于是只好安抚苏则道:“方才马某唐突,苏将军切莫见怪!” “哪里哪里!将军也是为了公事!卑职定竭力相助!” 面对马超的抱歉之语,苏则略感意外,似乎眼前这个马超跟几年前的马超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马超能够放下自己的姿态,这是苏则没有料到的。 马超先到了柳中城,而西域各部人马却还没到,于是马超只能在柳中休整几日。三日之后,整个柳中城逐渐热闹起来了!原本这里只有千余汉军屯田兵士,而今却有足足三万余西域骑兵集结在此!场面蔚为壮观,柳中城外,一眼望去,满坑满谷,西 域各部营地星罗棋布,篝火相连!士兵们各种面貌,装束迥异,简直是个万国大会一般。 然而即便人员构成再复杂,有一点却是高度一致,那就是都对城门上那面汉将马超的将旗毕恭毕敬!城中议事大厅,马超坐在上首,两边排列着数十个西域各部国首领,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困惑,因为他们只是接到了紧急调兵命令,却并不知道此行目的为何,因此都看向 马超,等着马超发话。 马超扫视了一眼堂下,那虎虎生威的眼神,令堂下一众西域酋帅不寒而栗! “都说说各自带了多少兵马?”马超终于开口。 此言一出,有出兵多者,立即抢着回话。 “车师出骑兵五千,听从将军调遣!” “焉耆带来两千勇士!尊奉将军之命!” “龟兹出兵三千!” “鄯善出兵一千八百!” …… 西域诸国,大小不一,大者兵力万人,小者举国不过数百。出兵一千以上,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几个大国争相报出了自己带来的兵力数目,其余小国则略微有些尴尬。 见小国们扭扭捏捏,马超剑眉一横,沉声道:“你们呢!怎么不说话?” 一个声音弱声弱气的回答道:“精绝国出兵……二百一十八人……” 话音刚落,堂上顿时哄笑起来,二百一十八人,那也叫做军队吗?这么点人来不来有什么区别? 精绝都尉见众人哄堂大笑,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了,可这二百一十八人,已经几乎是精绝国一半的兵力了!据史书记载,精绝国“户四百八十,口三千三百六十,胜兵五百人。”这还是以前,现在的精绝国所有的兵力加起来都不到四百人。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斩将立威 一些大国取笑不止,马超却不然,眼见精绝国都尉十分窘迫,马超一声咳嗽,堂上顿时鸦雀无声,都望向马超。“据本将所知,精绝举国之兵不过三四百骑,今日奉我大汉之命,却能出兵二百,足见其诚!本将军自会奏明我大汉皇帝陛下,此番功成之后,必会重重有赏!本将今有一 言,请诸位听清楚了!只要你等安心尊奉我大汉号令,我大汉绝不亏待你等!谁若敢有二心,休怪本将无情!” 马超此言一出,可谓是恩威并示,施恩于精绝小国,却能震慑如车师等大国。 众人听了马超的话,一时都唯唯诺诺,再不敢取笑精绝国,其余诸国,不论大小,纷纷报上了出兵数目。最后轮到乌孙,乌孙右大将低声道:“乌孙国出兵一千。” 马超当时就一愣,继而一道锐利的目光射向乌孙右大将,那眼神直看的人发毛!乌孙竟然只出兵一千!乌孙毫无疑问是最具实力的西域诸国之一,以乌孙的兵力,一千人简直是开玩笑!不只是马超这么觉得,连在座的其他人也都疑惑的看向乌孙右大 将。 马超缓缓站起身来,魁梧的身形,威武的身子立刻便让人感觉到一股不容置疑的气息!乌孙右大将目光闪躲,不敢直视马超,只好低头不语。 马超缓步至右大将面前,眼神向下瞥去,脸上已经怒气可见。众人都紧张的看着马超,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苏则担心马超做出过激举动,赶紧出来打圆场,先声喝问右大将道:“乌孙就是如此应付大汉皇帝陛下的命令的吗?为何只带了区区一千人马?且本将军明令尔等出兵五千 ,今日这是何故?”苏则向诸国发布调令时,对于大国都是明确了出兵数目的,其中乌孙是写明了要他们出兵五千,而现在乌孙只带了一千人来,这无疑是远远低于征召的数目,也难怪马超 会动怒。 乌孙人自知理亏,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如实回话道:“大昆弥说眼下国内情势不稳,因此无法出太多兵力,还请二位将军见谅!”这话说出来连乌孙人自己都不信,完全是临时找的借口。乌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在场的人恐怕都略知一二。这个国家虽然几次臣服大汉,但却是时常不安分,或许是 乌孙自以为地处西陲,且国力并不算太弱,因此敷衍了事。 “你在乌孙是何军职?”马超喝问道。 “在下乌孙右大将!”乌孙王叫昆弥,昆弥之下是大禄,相当于丞相、太尉,其次便是左右大将,大致相当于匈奴人左右贤王之下左右谷蠡王。 “很好!你的级别够了!”马超哼笑一声道。乌孙右大将不知马超之意,抬头一脸困惑的看着马超。只听得一声铮鸣,乌孙右大将脖子上的脑袋便飞了出去!鲜血喷出,溅落在大堂之上!身后的乌孙随从当时就吓的 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马超就着右大将的尸首,将剑上的血迹擦去,方才缓缓收剑入鞘。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瞠目结舌的看着马超,心口一时降到了冰点!马超反倒是舒展开眉目来看向众人道:“诸位不必担心!我大汉向来赏罚分明,今日斩杀乌孙右大将,是因乌孙辱我大汉在先!既不奉命,又托词敷衍,是将我汉家天威至于何处?今日虚与委蛇,明日便敢与我汉家为敌!试问诸位,尔等之国,有几个会是乌孙对手?若无我汉家天威在此,尔等早晚为其所灭!尔等应该庆幸本将军今日杀了 此人,如若不然,或许将来领兵灭尔等之国的便是此人!至于我大汉,只要尔等世世臣服,我大汉绝不觊觎尔等一寸国土!尔等尽可安居乐业!”杀了人,总是难免吓到其他人,因此,马超特意说出这番话,一则“危言耸听”吓唬其他人,一则明确告知这些人,不必担心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当然,前提是他们要听 话! 众人被马超镇住,纷纷下拜不止,一旁的苏则也无话可说。马超又对匍伏在地的乌孙随从道:“现在就把这颗首级送回去,告诉你们大昆弥,十五日之后,本将军会在逐邪山下休整一日,若到时候见不到乌孙骑兵,本将军会将乌孙 从西域抹去!听清楚了吗?” 马超一声大喝,乌孙随从差点吓尿,连声道:“听……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就早点赶路吧!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马超十分平静的说道,好似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就因为乌孙只派了一千人,使得原本预期的三万兵力只达到了两万余人。当然,有这两万多人,马超也有信心完成使命,不过他不能容许乌孙这样的国家挑战汉家天威! 若开此端口,将来就更加难以镇服西域诸国,尤其是如车师这样的大国。 众人本不知此行使命,只是听命而来,现在听到马超说十五日后会到涿邪山,一时开始窃窃私语,都在揣测此次会兵的用意。 还是车师人胆大,当先开口问道:“敢问将军,此番将我等召集于此,究竟是有何意?”厅外卫队已经将乌孙人的尸首抬下去,马超也回到了帅座上,听到车师统帅的问题,马超冷声道:“匈奴作乱,意图侵我大汉并州,本将军奉天子诏命,今合诸位兵马,直 捣匈奴龙城!稍示惩戒!”一举“稍示惩戒”,说的如此轻巧,可是前一句说的却又是“直捣匈奴龙城”,龙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匈人祭天的地方,是匈奴的王庭所在!出兵直捣匈奴王庭,在马超口中 还只是“稍示惩戒”,这可让堂下众人一时炸了锅了! 龟兹帅不禁问道:“将军既要直捣匈奴王庭,何必千里迢迢来西域调兵?何不从汉地发兵北上,直击匈奴人?”马超笑了笑道:“本将军说了,只是稍示惩戒,若汉军大军一出,匈奴人岂不是要灭族了?那匈奴大单于刘豹与我朝皇帝陛下有旧,陛下念及旧日之情,不欲灭其族,这才 只命本将军从此调兵,你可明白其中道理?” 马超淡淡一语,龟兹帅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回道:“明白,明白……” 这下基本就没有什么疑问了,马超杀乌孙右大将而令其余诸国尽皆震悚,由此更是无人敢有异议,只唯马超之命是从!合兵之后,马超按照各国出兵人数,编为数队,又命随行诸将,各统一部。在柳中城休整了一日,便向涿邪山一路前行。宜禾都尉城的杨阜,主管西域屯田之事,也已经备齐了粮草,送到了途中的金满城,马超率部路过,顺道可取。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隔河相望 前将军马超调兵西域,后将军徐晃则出兵上郡。相比于马超,徐晃的速度明显要更快一些。自关中北出上郡,虽然其间山峦层叠,沟壑纵横,但却有道路可寻!这便是秦 直道。秦直道又名驰道,是秦朝时期修建的军事工程,从秦始皇三十五年开始,由将军蒙恬主持修筑,历时两年半才完成。直道起自关中云阳,向北直抵阴山南麓的九原,全长 一千四百多里!兵马钱粮皆可直达边郡,是中原王朝对塞外戎狄的重要军事路线。虽然历经了数百年沧桑,其间多有失修,但直道并没有荒废,至今可行。徐晃便是带着兵马走的这条捷径,由此北上出击,路程可以省却半数。当马超还在向涿邪山开进 之时,徐晃的部队已经达到了西河郡南单于庭曾经的驻地。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了南单于,这里曾经是大汉安置内附南匈奴的地方,而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一个匈奴人。 西河往北便是流经漠南的黄河,这一大片地区又叫做河套,昔年大将军卫青从匈奴手中夺回,此后便一直都是汉朝属地,更是汉朝进击匈奴人的跳板。 行至南单于庭后,徐晃没有停下脚步,再向北行进了百里,直至原度辽将军驻扎地曼柏,方才停下了脚步。 曼柏县,这已经是五原郡了!截杀了汉使袁徽的匈奴日逐王劭提现在正领兵盘踞在五原郡,与曼柏几乎是隔河相望! 单论劭提的兵力,肯定是不足以与徐晃相抗的,但劭提有黄河天险,更有云中、定襄等地的匈奴兵马呼应,因此根本就没有担心徐晃会杀过河来。“将军!此地距河只有不到二十里,而匈奴人就在河对岸,在此安营是否太过冒险?”承袭了黄忠爵位的新野侯南中郎将黄袭看到眼前的地势,不免略有些担心的问徐晃道 。 徐晃目光如炬,直视前方,仿佛远处的一切全都被早已被他看穿一般。 “中郎将以为,本将军该驻军何处为好?”徐晃没有回答黄袭的疑问,反而是问黄袭道。 黄袭不知徐晃言外之意,思索了一番后,认真回话道:“看眼下匈奴人排兵布阵,末将以为,朔方或许是我军更好的选择。”河对岸的匈奴兵马,从五原、云中,一直排到了定襄、雁门,如一条长蛇一般盘踞在并州北部,日逐王劭提在五原,谷蠡王刘靖在雁门,分据两端。曼柏距离四部匈奴兵马距离都差不多,如同在蛇之腹,这并不是最好的攻击位置,而且很容易被对方首尾夹击。按照正常逻辑来说,要么打头,要么打尾!蛇头在雁门,那里靠近曹操的地盘 ,显然是不会是第一攻击选择,剩下来最好的攻击对象,自然就是盘踞在五原的日逐王劭提了! 因此黄袭认为取道朔方,避开其余几部匈奴,从朔方渡河,向东进军,才是最好的选择。 徐晃并没有直接否定黄袭的想法,只是面如寒铁,字字如刀道:“如此清楚的事实,你能看到,难道匈奴人就看不到吗?”黄袭顿时有些错愕,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太过简单。正如徐晃所预料的一样,刘靖虽然将劭提安排在了五原,但同时也安排了精锐在定襄,只要徐晃渠道朔方渡河攻击五原,定襄的匈奴人就会南渡黄河,直插徐晃的后方,切断他的补给路线,河套地区是汉军攻击匈奴的跳板,也是汉军的本阵所在。一旦河套被匈奴攻击,那么汉军这边就只 有再次增兵,而这不是刘征所希望的,毕竟此时的关中正在筹备对曹作战,不可能大举挥军北上。 “是末将考虑不周。”黄袭抱拳,面有惭色。 “如此,将军打算从何处渡河,何时渡河?”副将徐商问道,其余众将也都等着徐晃明示,以便早些做好准备。 不料徐晃却是淡淡说道:“不急!现在此处休整几日,传令下去,密切关注匈奴动向便是!” 眼看着敌人就在眼前,徐晃却说不急,还要休整几日,一众部将一时都疑惑不已,正待追问,徐晃抬手止住众将道:“诸位不必多问,徐某自有打算!” 所谓军令如山,众将见徐晃不肯多言,于是只好领命,随即便安排各营人马,就在曼柏安营扎寨,等待徐晃进一步的命令。其实出兵之初,徐晃计划是以闪电之势,横扫并北,然而大军开拔才不到两日,便接到了长安送来的诏命,刘征与贾诩议定了兵分两路,先奇袭龙城,然后包围刘靖之计 ,因此徐晃这一路的兵马就不得不减慢行动速度。 徐晃得知了详情,这才按捺住冲锋陷阵的兴奋之情,将兵马带到了这曼柏。只要徐晃的大军驻扎在曼柏,并北的匈奴就只能保持现在的阵势,不敢轻易调动。 劭提在五原,眼看着徐晃已经距离自己不过一水之隔,然而前方却又传来了徐晃在对岸大举安营扎寨的探报,这令劭提很是不解。 “汉军一路疾行,却为何要在曼柏安营扎寨?为何不趁势抢渡?” 看到汉军的举动,劭提很是困惑。 “汉军领兵将军是哪一个?”劭提不禁问道。 手下哨骑回话道:“好像是汉军后将军徐晃!” “徐晃?” 对于劭提来说,徐晃这个名字并不算太陌生,当年还是大将军的刘征率军横扫鲜卑时,徐晃便是其中一将。手下报出汉军领兵将军名字,劭提脸上不由得一阵抽搐,这抽搐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愤怒和恨意。至于劭提为何会对徐晃这个名字这么敏感,那就牵扯到了十几年前的一 桩旧事了! 当年身为大将军的刘征领兵征讨董氏余孽牛辅,恰逢鲜卑肆虐大漠南北,南匈奴人不得不举族内迁,被刘征收为己用,作为策应,一起攻击牛辅。在并州冷泉关一战,南匈奴右贤王去卑所部与刘征里应外合,去卑却被当时为牛辅部将的张绣杀死,其子刘猛一时恼怒至极,不顾刘征不杀降卒的命令,竟对已经放弃了抵抗的冷泉关降兵大开杀戒,正好被赶来的徐晃、高顺撞见。徐晃出言喝止刘猛,刘猛竟然失去理智攻击徐晃!其部下人马见此情形,也都纷纷跟着刘猛攻向了徐晃。徐晃被迫应战,一番冲突之下,徐晃将刘猛斩杀当场,为决后患,在高顺的建议下,徐晃与高顺联手,就势灭了匈奴右贤王部乱兵!右贤王去卑次子刘训兜虽然无过,但见 父兄皆死,最后拔刀自刎而亡。 由此,南匈奴右贤王部兵几乎全部战死,只有只剩下一些孤儿寡母,而现在的日逐王劭提便是其中之一!当时的劭提还只是个孩子,他并未亲眼见到冷泉关一幕,但他知道右贤王部的全军覆没,与徐晃这个人脱不了干系,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右贤王去卑长子刘猛是死在了徐晃的斧下!这大概也是劭提一心支持刘靖对抗刘征势力的原因之一。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将有南谋 去卑、刘猛、刘训兜父子三人死在了冷泉关,右贤王部那么多人都死在了冷泉关,对于劭提来说,这是个从小到大都挥之不去的阴影,也是一段夹杂着仇恨的记忆。 谁能想到,十几年后,当年冷泉关的那个汉人徐晃又站在了自己的对面,怎不叫劭提咬牙切齿!世间事往往很难说清楚对错,事实上对错本来就是个很模糊的概念。不同的角度自然得到不同的结果,对于如今的日逐王劭提来说,那是一段夹杂屈辱和仇恨的记忆,而 对于徐晃来说,那不过是一次十分平常的平叛行动!毕竟,是刘猛先攻击的他!他只是为了维护大局维护大汉的权威罢了! “传令下去,密切监视汉军动静!” 随后劭提又唤来部下,交待了使命,令其立即去往雁门禀报谷蠡王刘靖。 此时的谷蠡王刘靖一面试图联系曹操,一面则监视着雁门关内太原汉军的动静。然而曹操那边毫无回音,连派去的人都没有回来,而雁门关内同样并无动静。 讨逆将军杨岳早已接到了长安命令,命其谨守太原各处,主要防范曹军,至于关外匈奴,不必他插手。事实上杨岳也插不上手,太原郡兵力有限,自守已经是极限。 刘靖见到劭提派来的人,得知汉军情况,又得知汉军领兵将军是徐晃,心下不由得一震,当听到汉军并不甚众时,这才稍稍安定。看来正如此前曹操使者说的那样,眼下的刘征不会太重视并州关外,这才没有派出大军,仅仅只让徐晃领了两三万人北上。确信汉军人数不多,刘靖心里有了底。在刘靖眼中,两三万的汉军并不能对他构成致命威胁,现在他要等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尽快的跟曹操联系上,催促曹操尽快的发兵!一旦曹操跟刘征开战,那么并北自然就可 以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大王!劭提首领请求大王与其合围汉军徐晃!首领说,眼下汉军驻军曼柏,我等正可以集合兵马,三面围攻!必能将汉军徐晃部全歼在曼柏!还能趁势收取河套!光复我 大匈奴故土!”此人将河套说是匈奴故土,真是大言不惭!河套之地原本就不属于匈奴,此处乃是昔年秦始皇长城兵团驻地,只是后来秦末动乱,方才被匈奴占据,自汉大将军卫青重新 夺回河套,三百年来,一直都是大汉疆土,何来匈奴故土之说! 来人这么说,其实是劭提特意交代,目的是提醒刘靖,想要恢复匈奴昔日荣耀,河套迟早应该是匈奴人的目标! 不过劭提这些小心思并瞒不过刘靖,劭提出身右贤王部,刘靖也是清楚的。听到徐晃这个名字,刘靖也就清楚了劭提为什么要提出合围曼柏这个建议。刘靖随即郑重对来人言道:“回去告诉日逐王,在曹操出兵之前,我部不宜妄动,只需稳守并北便是!还有!千万提醒日逐王,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要再自作主张!倘若坏 我大事,他便是我大匈奴的罪人!” 来人见刘靖神情严肃,于是悻悻而去,带着失望回报自家首领。提议被否决,劭提只能眼睁睁看着徐晃驻军自己的对岸,可是此前擅自截杀汉使已经让谷蠡王很是恼火,现在若再不顾谷蠡王命令,恐怕是得罪人了。劭提虽然心有不甘 ,却也无可奈何,提议只好作罢。也亏得刘靖脑子还算是清醒,若是真的想要出兵合围徐晃,那可就是自讨苦吃了!徐晃虽然只有三万兵力,但这三万兵力可都是精兵良将,且徐晃善于治军,令行禁止, 颇有周亚夫之风。匈奴人若敢主动出击,想要在徐晃这里讨的便宜,那是绝不可能!曼柏虽然是三面受敌之地,徐晃既然敢驻军在此,就有把握立于不败之地!怀疑一个厮杀疆场十余年的上将的本事,除非是脑子坏了!徐晃或许没有马超、赵云之勇,但论稳重,刘征部下上将之中,恐怕徐晃还是排第一的,要不然刘征每次用兵 为何会将后背交给徐晃? 并州的事情没有多久也传到了东吴和荆州。吴王孙权得知匈奴此时挑衅刘征,大为困惑,宠臣胡综是个没有什么见识的人,自然也无法为孙权答疑解惑,于是孙权便将丞相张昭、尚书令诸葛瑾、侍中阚泽、顾邵四 人召来问对。 四人听罢细情之后,各有所思,张昭略带疑惑道:“以目下之匈奴,绝无对抗汉军实力。依老朽所见,此事恐怕并不简单!” “张公所言甚是!此事十分蹊跷!截杀汉使,这无疑是宣战之举。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匈奴人如此举动只怕是有恃无恐!”阚泽也质疑道。 “孝则怎么看?”孙权又看向顾邵。顾邵通盘细想了一遍,这才言道:“德润之言是也!匈奴人这是有恃无恐,匈奴之恃,想来也没有别人,必是曹操!若在下猜测的不错,必是曹操与匈人暗中达成了交易, 意图联手对付刘征!” 张昭、阚泽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顾邵的话,只有诸葛瑾并无明确表态。 孙权不禁问道:“子瑜有何高见?”诸葛瑾拱手道:“高见不敢当!不过在下以为,以目前曹操之实力,未必真敢与刘征一战。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曹操勾连匈奴联手对付刘征,或许匈奴人只是被曹操当成了 棋子而不自知!有匈奴人掣肘刘征,曹操便可以松一口气了,至少短时之内,不必担心刘征会出兵东向!” 说到此处,诸葛瑾脸上有浮现出一丝忧色,张昭看见,于是问道:“子瑜莫不是还有何担心之处?” 诸葛瑾吁声道:“曹操若无西忧,只怕将有南谋!” 此言一出,连同孙权在内,四人皆是一惊。 “子瑜此言何意?” 诸葛瑾担忧道:“在下只是担心,曹操利用匈奴人牵制刘征,目的是腾出手来对付主公!” “你是说曹操会出兵南下?”孙权急忙问道,张昭等人也都紧盯着诸葛瑾。 诸葛瑾轻叹了一口气道:“若我为曹操谋臣,必会建议曹操趁此机会挥军南下,攻取徐州、豫州!”当今汉室天下,四方割据,互相之间都存在牵制与被牵制的局面,对于曹操来说,他的最大的威胁自然是西面的刘征,只要能够拖住刘征,那么曹操会放过南下夺回徐州 、豫州的机会吗? 诸葛瑾提出的观点让孙权十分重视,不由得也对目前东吴所面临的处境更加担心起来。兖州、青州之战中,孙权接连失利,眼下的东吴虽然地盘广大,但实际上是外强中干,要想守卫如此广阔的疆土,目前的兵力是严重不足!以至于连拱卫寿春的兵力也仅 有右护军蒋钦所部的两万余人,其余各部人马都布置在外围防范,且还显得很吃力。此时若曹操真的挥军南下,再一次中原大战,鹿死谁手,恐怕就很难预料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问策寻阳 诸葛瑾的猜测之言让孙权十分震惊,眼下的东吴是四面楚歌,没有一个盟友,连年恶战,苦不堪言。当初大好局面,却败于自己的猜忌之心,如今周瑜、鲁肃已死,东吴 缺乏真正能够执掌大局领袖,而且现在的孙权,早已经无法做到游刃有余。 “子瑜此言是也!若曹操真是声东击西,图谋南下,那于我东吴可不是个好消息啊!”孙权不由得感慨道。“不止曹操,刘备受封楚王,已然倒向了刘征,其盘踞在荆州,始终是我东吴心腹大患!眼下急需一良策,可叹无人啊!”张昭许是伤怀于周瑜、鲁肃之早亡,更是唏嘘道 。 君臣几人闻听此语,皆叹息不已,沉默了良久,顾邵忽然对孙权言道:“主公何不去信寻阳,问问定位将军陆伯言,或许可得良策也未可知呀!” “陆伯言?”孙权狐疑的看着顾邵。陆逊年不满三十,虽然颇有名声,但毕竟经历不足。前番若非鲁肃举荐,陆逊恐怕还赋闲在家。孙权当然知道陆逊在吴地的声名,也知道陆逊是个人才,但眼下的局面, 眼前的这些人都想不出好的办法,年纪轻轻的陆逊能有什么办法?见孙权抱有疑虑,顾邵进言道:“主公,在下曾受教与鲁子敬,子敬先生曾言,将来能撑我东吴大局者,非陆伯言莫可!先生既然曾出此言,想来是有所洞见,且当初陆伯 言亦曾为周公瑾所看重,何不借此机会,一观伯言见识高低?” 陆逊先后被周瑜和鲁肃二人看重,而顾邵跟鲁肃过从较密,因此才提出这个建议。 张昭亦劝说道:“我看主公不妨试试!”君臣几个人虽然看到了危机四伏,却无应对之策,孙权见张昭也出言为陆逊说话,于是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看看陆伯言有何高见吧!就请张公代孤问询伯言,另 将军情细报抄录一份给陆伯言送去。” 孙权还是顾及自己的面子,于是便让张昭去信寻阳,向陆逊求取对策。张昭心领神会,当下领命,几人各自散去。且说庐江寻阳这边,自从刘备退兵之后,陆逊一直驻军在此,严防刘备来犯!在陆逊调派下,庐江、柴桑二郡构筑起了数道防线,兵马布置也十分合理,几乎没有任何差 错。诸葛亮听闻了陆逊的兵马排布之后都不由得感叹,东吴后继有人!陆逊巡营归来,驻足江畔,晚霞烧红了西天,江水却滔滔东去,一刻也不曾停留,似乎这世间的纷纷扰扰都与自己无关。诚然,无论岁月怎么变幻,这长江水始终保持着 自己的本来面貌,人世间的一切又怎么会跟它有关呢? 然而,若说无关,古往今来,这江水却又埋葬了多少仁人志士,送走了多少英雄豪杰? 陆逊空目江畔,心中感慨万千,想起周公瑾,想起鲁子敬。当初意气风华,而今只剩两座荒冢…… 英雄易逝,故人不再,而今的东吴四面楚歌,陆逊难免心中伤感。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但东吴的将来,却好像隐隐约约已经看在了自己的眼里。 “将军!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赶路回营吧!” 陆逊收起了伤感,回过头来,神色变得淡然了许多。 “回吧!”陆逊没有多说什么,只简简单单的对参军骆统说了两个字。骆统看到陆逊心事重重,却也不便多问,当下陪着陆逊带着护卫们一路向寻阳大营而回。 回到驻地时,寿春的使者早已等候在大帐之中,小校早已上前接下了陆逊递来的马缰,禀报道:“寿春有信使到来,正在帐中等候将军!” 陆逊略微一怔,微微叹息了一声,这叹息极其的隐秘,以至于仅有骆统一人察觉。 “拜见陆将军!”陆逊方才迈步入帐,等候在帐中的信使便上前见礼道。 陆逊看了看来人,不待来人开口,陆逊抬手止住道:“让陆某猜猜……是张公派你来的吧?” 信使闻言不禁愕然,继而露出了惊讶之色,言道:“陆将军真乃神人也!” “张公遣你来此,所为何事?”陆逊卸甲入座,这才问道。 信使将张昭书信掏出,送上前来道:“这是张公亲笔手书,请将军一阅!”听到是张昭手书,陆逊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接了过来,就在案前展开,看罢书信之后,陆逊脸上神色变得十分怪异,先是微微吃惊,继而略微困惑之色,很快却又恢复了 平静。 “天色已晚,不便赶路,不妨就在营中留宿一夜,也让陆某仔细思虑一番,明日便回书给张公,你看如何?”陆逊看向信使。 信使自然无话,于是骆统当即安排人带着信使出了帅帐。 信使走后,陆逊的神情又变得阴郁了起来,骆统看到陆逊脸上神情的变化,不禁问道:“将军为何面有忧色?莫非是因为张公这封书信?” 陆逊示意帐中侍卫退去,只有骆统留在了帐中,这才将书信递向骆统言道:“公绪自己看吧!” 骆统接过来一看,不见面露困惑之色。 “张公为何突然问及将军对时局的看法?”骆统毕竟年轻,一时没有看明白这卷书信的来意。 陆逊淡笑了一声道:“此乃主公之意,张公不过是代笔罢了!” “既是主公之意,为何主公不直接致书于将军?”骆统不由得疑虑道。 陆逊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为人主者,难免有些讳言之处,不必过多猜想。” 陆逊并没有道出实情,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孙权这是刻意为之,除了面子问题之外,恐怕还有一点是孙权对自己还不够信任。若是孙权以自己的名义发书问策,那就是在告诉其他人,陆逊深得宠信,能够左右东吴大局,这在无形之中会增加陆逊在东吴的威望,会让人觉得孙权视陆逊为肱骨之臣 ,犹如当年的周瑜,其后的鲁子敬一般。 这么多年来,能够让孙权屈尊降贵的也无非是周、鲁二人而已。 至于孙权为什么不肯给陆逊这份荣耀,恐怕一个很大的原因是陆逊乃是由周瑜提携起来的。想想周瑜是怎么死的,也就不难理解孙权这番心思。旁人不知其中微妙,陆逊却是一眼看穿,这才是此刻陆逊表情阴郁的来由。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图谋荆州 说起来陆家与孙氏之间,其实还颇有些纠葛。 昔年陆逊叔祖陆康为庐江太守,时袁术割据淮南,陆康不肯归附,袁术便派了孙策前去攻打庐江,虽然陆康不是死在孙策手上,但毕竟是因孙策攻打庐江而死。 当然,当时的孙策也只是袁术的一员部将,奉命行事而已,两家算不上仇怨。若不是后来孙策反出袁术,陆氏一族是断不会臣服孙氏一族的。孙权并没有完全信任陆逊,除开周瑜的因素之外,两家之间这些昔年旧事恐怕也是其中原因之一。若不是周瑜执意提携,陆逊不可能被封为将军。若不是鲁肃临死举荐, 陆逊更不可能执掌如今的庐江、柴桑二郡兵事。 陆逊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自然也不会执着于当初叔祖父的死,可即便陆逊没有这些念头,孙权却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骆统看罢书信,一时捉摸不定,便问陆逊道:“时局艰难,若真如张公信中所言,曹操有南下之意,我东吴的处境只怕是更加危险了!” 陆逊闻言却只是轻轻笑了笑,骆统不知其意,不禁问道:“将军难道不这么看?”“当然不这么看!主公以张公名义问询于我,看来寿春诸公对眼下局势颇为担心,其实大可不必!”陆逊似乎胸有定见,此前的阴郁是因为他发现孙权还是不够信任自己, 并不是因为信中的内容让他阴郁。 骆统更为困惑,问道:“将军为何说‘大可不必’?” 陆逊哼笑一声道:“寿春那些人担心曹操会趁机出兵南下,可曹操真敢出兵南下吗?” “为何不敢?曹操假手匈奴,牵制长安刘征,这不正是有意腾出手来对付主公吗?”骆统继续问道。 陆逊锐利的看神似乎早就看透了眼下的时局,轻声笑对骆统道:“曹操真能腾出手来吗?” 这一句反问倒是将骆统问住了!骆统年少聪慧,这正是当时鲁肃看重骆统,将其收为门生的原因。不过毕竟是年轻,眼界还是差了许多,在陆逊面前不免显得稚嫩。 面对陆逊的反问,骆统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当中。 “将军为何会断定曹操无法腾出手来?”骆统一时想不明白,于是只好请教道。 鲁肃死后,除了推荐了陆逊,也将骆统托付给了陆逊,陆逊见骆统资质上佳,一直以来也是时常指点,以期其有所长进。陆逊点明道:“此事其实不难思虑。对于我东吴来说,眼下威胁最大的乃是曹操和刘备,至于长安新帝刘征,绝不会无视曹操而先攻我东吴。而对于曹操而言,其最大的威胁始终还是称帝长安的刘征,绝不是我东吴。至于匈奴人,你以为匈奴真的能够牵制住刘征吗?当年鲜卑强盛数倍于当今之匈奴,结果如何!鲜卑单于身死族灭!曹操要 想出兵南下,一旦与我东吴开战,战事势必迁延日久,那时,刘征一旦平定匈奴,必将趁河北空虚,举兵东向!”“此局只有一个关键!那就是曹操有没有能力在刘征平定匈奴之前打败我东吴!如果曹操做不到抢占先机,则无疑是自取灭亡!公绪认为我东吴之余曹操,与匈奴之余刘征 ,二者可以同日而语么?” 骆统毫不犹疑的答道:“自然不能!区区匈奴,岂能与的东吴相提并论!” “这就是了!因此我可以断定,如今的曹操不会也不能腾出手来对付主公!”陆逊肯定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将军回复主公,令主公安心便是!”骆统言道。“恐怕主公是安不下心来的!眼下的时局对于曹操并非良机,然而对于我东吴,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刘征若与匈奴交战,则关中兵马不会轻易调动,如此我南阳暂可无忧 !若趁此机会,会兵荆襄,岂非上善之策?”陆逊一眼看破了曹操的困境,同时也看到了东吴的机会。刘征从关中发兵三万攻击并北的匈奴,又整兵备战,准备平定匈奴之后对曹作战。陆逊断定刘征暂时不会有出武 关进取南阳的意图,那么南阳的程普便可以腾出手来南下剑指襄阳! 与此同时,由于曹操不敢发兵南下,东吴北面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正可以抽调一部分兵力,集中起来进攻荆州的刘备!虽然东吴已经是外强中干,但是势力犹在刘备之上,若能全力对刘备一击,拿下荆州,那么至少可以解除一个心腹大患!东吴若占据了荆州,无论将来如何,至少可以暂 时的解除困境,送一口气。 骆统听了陆逊的话,直如醍醐灌顶,当下明白过来,不由得感叹道:“将军见识高远,此计甚好!” 陆逊定下攻取荆襄之策,当即书就在简,第二日便让信使带回了寿春。 寿春城中,孙权连日不能昧,一直都在担心局势恶化,担心曹操会大举挥军南下!正当孙权为此担忧之时,张昭一脸喜悦的来到了孙权面前。 “主公!陆伯言回信了!”张昭手中举着陆逊的回信来到孙权面前。 孙权见张昭脸色上佳,显得有些兴奋,于是问道:“张公何事如何高兴?” 张昭双手将书信奉上道:“主公一看此书便知!” 孙权将信将疑的接过书信,展开来一看,脸上阴霾顿时扫去,不过却压抑着喜悦,故作镇定道:“陆伯言的确是有些见识!看来是孤与尔等多虑了!”陆逊在信中断言曹操不会出兵南下,并仔细为孙权分析了时局,最后提出了调集兵马,一举攻灭刘备的建议,这无疑是一济良药,立时让孙权精神百倍!也让张昭兴奋不 已。这两三年来,东吴的处境一直都很艰难,接连与曹操、刘征、刘备交战,让东吴空耗严重。如果能够得到荆州,除了扩充东吴的地盘,也让东吴有了更多的兵源和更广阔的纵深。而且荆州一直以来就是东吴君臣们梦寐以求之地。此前一直难有机会,现在终于等到了时机,张昭如何不兴奋,孙权如何不欣喜!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陆左都督 并未得到孙权完全信任的陆逊,却给孙权开出了一剂良药,话又说回来,孙权到底完全信任过谁呢?其父曾将身家信命托付朱治,其兄视周瑜如一母同胞,唯有这个孙权,虽有政治手腕,能够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坐稳东吴,然而却始终没有谁能够得到他彻底的完全的信任。甚至说孙权表面大度,内里猜忌也并无不 妥。 这是一个乍一看雄才大略,英气不凡,仔细一看,外强中干,外宽内忌的乱世枭雄。 “张公以为伯言此策如何?”孙权心中虽然欣喜,但还是习惯于先做表面功夫,因此故意询问张昭,以示自己并不独断。 张昭是个内政高手,但是在军事谋略,大政方针上,相对于东吴曾出过的英雄人物,其实是很稀松平常的。 孙权屈尊问询,对张昭表示的尊敬,让张昭很是受用。这一年多来,孙权丢失兖州、青州之后,跟张昭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每有大事,基本都会例行询问。“老臣以为,陆伯言之见在理,眼下曹操之大敌乃是长安之刘征,故此,曹操绝不敢大举南侵。当下正是主公攻取荆州的大好时机!世所谓‘当取不取,过后莫悔’,此之谓 也!” 张昭拱手以对,这一次老成的臣子跟年轻的君王立场出奇的一致。 孙权欣然道:“既然张公也同意陆伯言的建议,那张公以为攻取荆州之战,由谁任都督为宜?”这一句话问出来,正说明孙权虽然接受了陆逊的建议,但实际上却依旧对陆逊抱有戒心。东吴这么多年来,先都督周瑜,后都督鲁肃,其中还有一个吕蒙掌过军,哪怕吕蒙实力远不如前面两位,由于有了都督之位的加持,其在东吴军中也是威望深重。而如今若是让陆逊担当攻伐荆州的都督,几乎等于是将东吴一半的兵马和军权交到陆逊 手中,这无疑是孙权忌惮的事情。从孙权的本意来说,他心里是偏向驻军南阳的程普。然而程普虽有资历,却并未真正指挥过大规模的作战,而且由于程普年纪较大,行事难免偏于求稳,对于进攻的一方 来说,求稳绝不是最好的选择。 吕蒙、黄盖都在北线防御曹操,韩当镇守重镇颍川许昌,孙权的选择并不多。张昭看出孙权心中顾虑,却并没有顺着孙权的意思,反而直言进谏道:“老臣以为,此策既然是由陆伯言提出,主公当以陆伯言都督此战!除此之外,再无合适人选!所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主公既用其策,当用其人!且陆伯言现已掌二郡兵事,升任都督也是合情合理,并无不妥之处!” 孙权略有踟躇道:“孤担心的是陆伯言资望不足,难以服众。此战不可有失,绝不能兵马未出,而指挥不一,东吴再经不起挫败了!” 孙权这话明显是借口托词,只要他真肯为陆逊站台,所谓的资望根本就不足挂齿。张昭是东吴老臣,东吴所有的大小事情他都有经历,这些年来看过了多少风风雨雨,也得到了足够多的教训,当初他便是孙权猜忌周瑜的促成因素之一,周瑜死后,张昭 至今后悔不已!然而斯人已逝,往日已不可追,但过去的错误,张昭绝不能让其重现在今日!“主公!老臣斗胆直言,当今我东吴之中,真正能够担当大任者,已经是屈指可数!程德谋、黄公覆、韩义公皆已年过半百,稳重有余而锐气不足!纵观我东吴十余载,无不以锐气取胜!前有主公之兄孙伯符将军,扫定江东六郡才不过二十余岁,周公瑾与伯符将军同年,鲁子敬亦为其俦,凡我东吴开疆拓土,无不赖于此!如老臣等,只堪 助力左右!”“眼下东吴年轻将领之中,才俊虽然不少,然有高深见识者,却是十分鲜少。都督吕蒙,镇守睢阳,不可轻易调动!至于陆伯言,虽然资望尚浅,然其能为周公瑾、鲁子敬两任都督看重,想来必是有过人之处!除此之外,老臣实在想不到其他人能够担当此大任!敢请主公勿要再顾虑,攻伐荆州刘备一事,不如就交给陆伯言吧!老臣必定鼎 力相助,筹措军饷。此战若胜,我东吴眼下困局自然可解!” 张昭生怕孙权再多顾虑,不惜明确表态,极力的支持陆逊来担当都督一职!张昭的话,孙权多多少少还是听进去了一些,而且张昭说的也都是眼下的实情,东吴却是已经没有天纵之才能够横空出世了!至于陆逊……孙权心里并没有底,但正如张昭 所说,陆逊能够被周瑜、鲁肃两任大都督看重,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而且陆逊曾跟随周瑜、鲁肃二人,肯定也是得到了不少的长进。鲁肃临终之际,将防御刘备的重任托付给陆逊,至少在目前看来,陆逊做的是很不错的。自从刘备退军之 后,再无进犯,这至少说明陆逊执掌的庐江、柴桑军务没有出现明显破绽,如若不然,刘备肯定是要趁虚而入的!孙权又在心中仔细权衡了一番,最终只能同意张昭的话,“好吧!既然有张公保举,孤就信他陆伯言有此大才!传孤命令,以吕蒙为右都督,防备曹军,以陆逊为左都督, 节制庐江、柴桑、南阳诸军,命陆逊立即拟定伐荆方略,孤将不遗余力的支持他!” 听到孙权正是授予陆逊左都督之职,张昭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即口颂主公英明,随后便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庐江的陆逊依旧密切关注了荆州刘备的动静,防备着刘备军。 那日回信给张昭之后,陆逊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也没有做任何猜想,一如往常。 寿春的委任状送到寻阳大营时,陆逊正在听取各营每月例行军报。柴桑徐琨、吕岱,寻阳左右营朱桓、朱然,都来到了陆逊大帐之中。 议完事情之后,陆逊正在设宴款待,忽听得辕门外一声长报,众人略微一怔。 “营外何事?”陆逊朗声问话道,一名小校匆匆跑了进来,禀报道:“主公特使书部从事胡综求见!” 众人闻声一愣,都暗自思揣,究竟是有什么事情,会让主公派出特使,这特使还是主公的心腹胡综! “快请进来!”陆逊华阴刚落,一个人影便已经出现在了帐外门口,“不必了!”胡综满面堆笑已经迈步入帐。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何以为忧 众人都起身相迎,谁都知道这个胡综不能得罪,陆逊也站起身来。 胡综满面春风,好似被授任都督的是他一般!其实这不过是胡综在示好陆逊罢了。对于胡综这样的人来说,对谁示好,对谁要打压,他再清楚不过了! 孙权这一道命令意味着什么,胡综心如明镜一般!这种时候,正是跟陆逊搞好关系的时候。 “众位将军不必多礼!胡某乃是奉了主公之命来此!”胡综自始自终带着笑容,对几位将军礼道。 “敢问主公有何示下?”徐琨不禁问道。 胡综对徐琨回了个礼,随后看了一眼所有人,摇了摇手中的委任状,“定威将军陆逊听令!” 陆逊闻声走出座位,来至胡综面前,单膝跪地抱拳。“定威将军陆逊,忠心可嘉,有军政谋略,执掌二郡军务以来,恪尽职守,无有偏差!今特委任陆逊为左都督,掌庐江、柴桑、南阳三郡诸军事!三郡兵马,悉从调遣,三 郡官吏,无论大小,俱受左都督节制!”不等胡综宣布完任命,帐中一众将军们个个是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一年多前还赋闲在家的人,转眼竟然成了东吴左都督!虽然这些日子以来,陆逊调兵遣将, 安排的十分周详恰当,让众人都看到了他的本事,但这左都督的职位落到了陆逊的头上,还是让其余人惊讶不已! 与众人的惊讶不同,陆逊一听到自己被任命为左都督,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切!这是孙权接受了自己的建议,要准备与刘备开战了! 当然,陆逊始终还是会有一点点惊讶,这惊讶是因为孙权竟然这么爽快就任命自己当了左都督,陆逊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张昭在极力保举自己。细想陆逊一路以来的经历,其实真的是很幸运。原本只是个小小的都尉,却恰恰被周瑜看重,一路以来,陆逊接连得到了周瑜、鲁肃的提拔,如今又有张昭的保举,若非 如此,以陆逊的年纪和资历,帐中的任何一个将军都不是陆逊所能比的! “陆都督?”见陆逊有些呆住,胡综出声道。 陆逊回过神来,伸出双手接住书符印信道:“陆逊定不负主公厚望!烦请胡书部回去告诉主公,陆逊必将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胡综闻言故作嗔色道:“都督此言差矣!主公如此看重都督,都督岂可轻言生死!还望都督戮力效忠,以报主公知遇之恩!” 陆逊错愕了一下,立刻拱手回话道:“书部提醒的是!” 胡综瞟了一看帐中,悠悠说道:“今日倒是凑巧,酒宴都已经摆上了!看来这是天意降到了都督头上!” 陆逊反应过来,当即对胡综道:“今日恰是各营将军例行禀报,书部舟车劳顿,快请入座。”众人也都纷纷出声请胡综入座,倒是没有多费功夫准备筵席,就着将军们的宴会,算是为胡综接风洗尘了。胡综倒也表现的随和,正好趁着这些实权将军们都在,把酒言 欢一番,以便与拉拢与这些人的关系,这对于自己将来的仕途肯定也是有好处的。席间觥筹交错,众人先是轮番向陆逊道贺,胡综则有意无意的向陆逊透露,是自己在主公孙权面前为陆逊说好话,这才促成了陆逊升任左都督一事!反正张昭又不在,任 凭胡综怎么说,这事儿都没办法得到确认。陆逊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对胡综礼敬有加,但胡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陆逊心里清楚的很,他怎么可能相信这样一个人会为自己说好话?即便是胡综真的在孙权面前 说了好话,这好话究竟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陆逊也是清楚的很! 虽然陆逊心里对胡综这类人十分不齿,但小人是不可得罪的!这世间的道理就是这样,君子不怕得罪,小人不能得罪!因为小人远比君子更危险!一番宴飨,出于规矩,陆逊适可而止,众将也都明白自己身上担着军务,谁也不敢喝的酩酊大醉,吃喝到差不多时,众将各自告辞,回到了陆逊为他们安排的暂宿之地, 第二日一早便准备各自归营。 陆逊一面应对胡综的同时,私下里却命骆统安排了人通知各位将军,明日一早依旧来大帐议事。 直到胡综喝的酩酊大醉,这一场“欢宴”方才罢休。 其实胡综也并不知道孙权为何会委任陆逊为左都督,他也不过是来替孙权宣布王命的,只是孙权为了向陆逊表示庄重之意,才派了胡综前来。 预备攻打刘备,这不是个小事情,在事情还没有准备完毕之前,还是尽量的低调行事。 胡综酩酊大醉,被人扶了出去,帐中只剩下了陆逊和骆统二人,二人算是师出同门,眼下身边能够与陆逊交心的,也只有这个年纪轻轻的骆统了…… “将军似乎心事重重?”骆统一时还没有改过口来,依旧称呼陆逊为将军。 陆逊不禁笑了一声,“公绪何出此言?” 骆统一边为陆逊煮茶,一边言道:“将军升任左都督,如此喜事,但在下却未曾在将军脸上看到半点喜悦之情。” 骆统也看出方才在筵席上陆逊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只有现在的陆逊才是真正的陆逊!当一切喧闹散去之后,那个真实的陆逊才能够显现出来。 “何以为喜?何以为忧!”得到了重任的陆逊反而却是不禁长长的叹息道。骆统还达不到完全猜透陆逊心思的地步,“主公既然委任将军为左都督,看来是接受了将军的建议,准备对荆州刘备动手了!这正是将军大展身手的好机会呀!将军缘何不 喜?又为何忧虑?” 陆逊接过骆统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深邃的目光中竟流露出一丝的悲凉,让骆统更加困惑不已。 “其实拿下荆州又如何?终究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只是多了一口气,多活几日罢了!”陆逊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在他眼里,东吴的未来,早就已经注定!且不论刘征与曹操之间谁胜谁负,对于东吴来讲,它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天下大势有定数!对于一方势力而言,高峰过去了,想要再回到顶点何其艰难!更何况孙权的对手是曹操和刘征!东吴最好的时光已经消逝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成为了 一去不返的岁月!拿下刘备可以暂时缓解东吴的颓势,可这足以重振东吴么?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本分而已 梅开二度毕竟是虚妄的幻想,东吴本来有着最好的机会成为最强大的一方,却随着孙权与周瑜之间的信任危机和孙权的一意孤行,终究成为了梦幻泡影…… 如今的东吴,已经完全不再具备争鼎天下的实力,虽然表面上依旧拥有三周之地,占据了中原数郡,可这并不足以改变东吴日益走向倾颓的事实。尤其是如今的东吴早已不是当初众志成城的东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同仇敌忾,意气风发的东吴!陆逊也不过是裱糊匠而已,能做的只是尽力的修补东吴这艘已经老旧的 战船,让这艘老船晚点儿沉默罢了!东吴的核心实际上依旧只是江东六郡,至于徐州、豫州、南阳等地,自被东吴占据之后,一直都处在战争边缘,百姓流离,根本不能安居,吏治混乱,非一朝一夕可以调 理顺畅。 自当初曹操大举南征开始,东吴接连战曹操,战刘征,战刘备!数年来,耗尽了东吴的元气!核心的江东六郡都早已不堪重负!更不必说徐州、豫州之地!如今的孙权,地盘虽然广大,但实际兵力,也仅仅只是比刘备强而已,相比于曹操和刘征,东吴实在乏善可陈!要兵少兵,众多将领却无突出人才!几乎没有什么真正能 够独当一面的人才。如吕蒙那样的,也只是赶鸭子上架罢了!吕蒙若真有本事,也不至于被司马懿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夺走了青州、兖州两个州的地盘! 攻守已然异势,勉力与刘备一战,在陆逊看来也只是回光返照,改变不了东吴最终的命运! 这便是陆逊眼眸中那一丝悲凉的来由! 眼见陆逊语气略带悲丧,骆统似乎也感同身受,“将军当真这样看吗?” “天有定数,非人力所能改易,这并非是我陆逊一家之见,其实这也是当初先生临终之际对我说的话!” 陆逊口中的先生自然是指鲁肃,早在鲁肃在世之时,就已经对东吴的大势有了预见,只是这丧气的话,鲁肃只对陆逊一人说过罢了! 东吴的转折始于周瑜之死,而鲁肃之死,则让东吴彻底的陷入了积重难返的境地,如今轮到了陆逊,可他已经无能为力…… 陆逊虽然有才,可他又怎么能够比的上周瑜和鲁肃呢?陆逊内心其实是很高傲的,他一生最佩服的便是周瑜和鲁肃,也自认为难以超越二人。 实际上并非是陆逊的才能无法超越二人,而是因为陆逊所面对的局面已经跟二人大不相同了! “悠悠苍天,何不佑我?将军既然已经洞见将来,今日又是何苦?”骆统一面叹息着,一面不解的问道。 骆统的话让陆逊更是黯然,“奈何陆某受恩周、鲁二公,即便不能如二公改天换地,变易时局,又怎能不遥思二公之忠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将本分而已……” 陆逊再不肯多言,骆统已经明白了陆逊的心迹,当下也无话,二人就在帐中煮茶,对饮至夜深,方才作罢。第二日,陆逊送走了胡综,随后便召集了原本应该各自回营的几位将军。几人初不解陆逊之意,还以为陆逊新官上任,要立个威风,但当陆逊说出了孙权委任自己为左都 督的真实用意之后,众将皆是惊讶万分! “原来如此!如此说来,主公是接受了都督的建议,决意对荆州用兵了!” 这是一场绝密会议,只有陆逊、骆统、徐琨、吕岱、朱桓、朱然六人参加。要想准备对荆州作战,陆逊必须对这几个人透露实情,唯有如此,方才能做到指挥如一。 好在这些将领此前都跟刘备恶战过,对刘备是恨之入骨,一听到要大举进攻刘备了,众人并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反倒是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大耳贼着实可恨!都督请下命令吧!末将等唯都督之命是从!”几人中徐琨资历最深,却是第一个开口,见徐琨开口,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请缨! “诸位将军莫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且待陆某好好筹画一番,况且尚需时日增兵调粮,待准备停当,方才可以成事!” 朱然显得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将军不妨给个准信,还需多少时日?” 陆逊思忖了一番,“入秋之后吧!那时粮草已备,可以一战了!” 时下已经是夏末,入秋就在眼前,前后不过个把月的时间,众将闻听此语,心中都已然有了数! “诸位将军此次回营之后,务必厉兵秣马,但切记一点,在未接到陆某命令之前,谁也不可走漏风声,其余一切如常,莫使刘备有所察觉!”陆逊又嘱咐道。 “谨遵都督之命!”四将一齐出列拜道。几人当下各自回营去做准备,陆逊则将自己的战略谋划,一应细节,包括兵马调度,粮草补给等等情事,一一写明,又派了得力部下,星夜送去了寿春,直呈主公孙权。 孙权接到陆逊的书信之后,当即便招来了张昭商议,确定无疑之后,便让张昭安排了下去。 匈奴一动,刘征立刻做出了应对。曹操不敢轻举妄动,而孙权则开始了暗中谋划。 此时的荆州又如何呢? 自从与东进罢兵之后,刘备又上表臣服于刘征,接受了楚王的封号。自那以后,刘备便高卧在荆州,并没有任何动作。 孙尚香被幽禁在江陵,部下有人建议刘备杀了孙尚香,刘备托言孙尚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妾,不肯下手,其实恐怕是另有心思。 诸葛亮也不同意杀了孙尚香,毕竟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还是楚王刘备名正言顺的妻妾,说出去终究是为人所不齿,诸葛亮是出于为刘备的名声考虑。 刘备不杀孙尚香,可孙尚香却不是个安分的主!这个暴脾气的女人自从被刘备耍了一道之后,对刘备是恨之入骨!日日咒骂于府中。 然而这一日,幽禁孙尚香的府中却突然没有了声音! “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 刘备正与简雍闲坐消暑,忽然急报传来。“何事如此惊慌?”刘备已经大有“宠辱不惊”之态,连听到急报声都懒得动弹,只是淡淡的问道。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夫人不见 “主公!孙夫人不见了!”来人禀报道。 刘备当时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什么叫‘不见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来人急切的回答道:“今日小的带着人入府送些日常用物,府中却十分安静,这才发现孙夫人已经不在府中,一番仔细搜查之后,在夫人别院中发现了一个掘洞,夫人肯定 是从洞里逃脱了!”刘备原本是安排了士兵在府中站岗,奈何孙尚香身具武力,有脾气暴躁,一般士兵谁也不敢伤到孙尚香,而孙尚香却真的敢杀人!最后没有办法,刘备只能让人在府外看 守,却不想孙尚香在府中挖了洞,带着贴身女婢从洞里跑了出去!孙尚香说无用是无用,可说有用却也有用,真要到了生死关头,孙尚香没准就是刘备的保命符。无论如何,孙尚香实质上还是刘备手中的一张牌,虽然不能左右东吴孙权 ,可有这张牌总比没有好! 一听到孙尚香跑了,刘备当时就急了,当即便要亲自前去细查,简雍赶紧建议道:“主公当务之急是传令关闭城门!若夫人还在城中,必能寻获!” “对、对、对!宪和言之有理!”刘备要腰间玉牌解下,递给来人道:“速传本王命令,令四门紧闭!让陈到速来见我!” 说完话,刘备当即便向孙夫人府赶了过去。 城中军师将军府上,诸葛亮正在处理公文,忽听得府外乱糟糟,便马谡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马谡出去了一会儿很快便急匆匆跑了进来。 “军师,事有不妙!孙夫人不见了!城防营正在满城搜查!” “什么?夫人不见了!快!随我去见主公!”诸葛亮将手中的笔一扔,便急忙起身往府外走! 等二人来到刘备面前时,刘备正面对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主公!情形如何?”诸葛亮话不多说,直接问道。 刘备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已命城门紧闭,城防营正在仔细巡察。”意思是还没有发现孙尚香踪迹。 “主公不必在城中找了!夫人既然能从府中跑出去,想必这江陵城也困不住夫人!” 刘备有些愕然,“是了,是了……夫人这般本事,既然出的了府,自然也出的了城。军师有什么办法?”刘备已经习惯性的向诸葛亮询问对策。诸葛亮来时的路上已经仔细思虑了一番,于是对刘备言道:“夫人若是离开了江陵城,亮以为其必走水路。陆路太容易暴露,水路却是十分隐秘,若是顺江而下,便可直达 江东,主公当立即遣人去渡口拦截!” 诸葛亮也深知孙尚香是刘备面对东吴时的保命王牌,这才费尽心力,想要为刘备留下孙尚香。 刘备一听,这才反应过来道:“军师说的对!来人!” 陈到已经闻讯赶来,当即上前。 “速速赶往渡口,拦住夫人!切记不可伤着夫人!”刘备嘱咐道。 陈到得令,当即带着一队亲骑,飞奔出了江陵城! 渡口所在,在江陵城东,名曰津乡。孙尚香逃出府中之后,又乔装混出了城,随后便直奔津乡而来。离津乡不远,是刘备义子刘封的驻地,时刘封正在营中,忽然有人来报,言路上遇上了飞贼,杀人夺马。刘封一听当时就怒了!江陵城下,竟然还有这等歹人!当即便亲 自带着人追了上去! 此时的刘封并不知道夺了他手下坐骑的正是夫人孙尚香!孙尚香一路奔驰,然而道路曲折,孙尚香并不熟悉路径,只能沿着大道走,而刘封本就是负责城外治安警戒,在确定了飞贼逃亡的方向后,刘封带着人取小径直接前往了 津乡渡口拦截。 当孙尚香飞奔至津乡渡口时,刘封已经等候多时!二人一照面,各自一惊!刘封没想到那所谓的“飞贼”竟然是夫人孙尚香!而孙尚香更没想到自己一头撞到了刘封面前! “夫人?”刘封惊愕的喊了出来。 孙尚香带着两个贴身女婢,三人三骑,正与刘封面对面。 “刘封?”刘封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眼前的的确是孙夫人,从名义上来说,孙尚香甚至是刘封的义母,但因为孙尚香只是刘备的妾,并不算是正妻,因此二人之间并不这么称呼。而 且刘封对孙尚香本来也没有好感,故此也只称呼夫人而已,并不甚礼敬。 “夫人为何在此?父王知道夫人出城了么?”刘封耐着性子,还是保持着礼貌问道。 孙尚香急于脱身,她知道刘备一旦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是要派人来追,于是当即对刘封喝道:“我已得到你义父准许,现在就要回江东,还不快快让路!”刘封哪那么容易被唬住,当即便回话道:“夫人不必诓我!父王若是真的准许夫人离开,我为何没有接到命令?还有,夫人的坐骑是怎么来的?方才我的手下来报,有人杀 人夺马,莫非就是夫人么?” 孙尚香见骗不过刘封,恼羞成怒,便破口大骂道:“孽子!你难道不清楚我是谁?竟敢拦我!”刘封是刘备的义子,当初刘备正妻甘氏还没有子嗣的时候,孙尚香十分得宠,很是嚣张跋扈。刘封看在眼里,对孙尚香很是不忿。后来甘氏服了张仲景的丹药,为刘备生 下了儿子刘禅,加之刘备与孙权反目,孙尚香的嚣张气焰这才被迫收敛。 不想今日孙尚香竟破口大骂刘封为“孽子”!这可是句极恶毒的话了!所谓孽子,等同于是将刘封的亲生父母都骂了进去,刘封如何能忍?“夫人休得胡言乱语!刘封若为孽子,那父王是什么?夫人既骂刘封,便是辱骂父王!若是父王在此,也绝饶不了你!我看夫人根本就没有得到父王准许,乃是私自逃出来 的!” “众将士听令!” “在!”一众亲随高声呼应,刘封当即没好气道:“护送夫人回城!”言毕便向孙尚香逼近了过去! 孙尚香彻底暴怒了,当即对刘封拔剑相向,指着刘封的鼻子大骂道:“畜生何敢拦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说罢一拍坐骑,竟向刘封杀来!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刘封弑母 刘封已经彻底被激怒,一直以来对孙尚香的不忿更是爆发,这时候哪管孙尚香是什么身份!当即挺枪便迎了上去!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杀了这个目中无人的嚣张女人!前文说了,刘备部下不少人都曾劝刘备杀了孙尚香,以示与孙权彻底决裂,向刘征示好。刘封虽然没有进言,但他心里早就这么想了。如今孙尚香撞在了自己面前,刘封 便再也不顾虑其他了,当即便下死手,直冲孙尚香要害而去! “咄!”但见刘封一枪直奔孙尚香命门,孙尚香急忙横剑格挡,算是躲过一击!却也发现刘封杀意盎然,看来这次真是遇上了硬茬!此前在江陵城中,刘备的手下不敢对孙尚香动 手,而现在恐怕孙尚香就没有这好运了! 孙尚香剑术不错,自小习武,然而面对刘封这种战场上厮杀过的战将,那花拳绣腿怕是不堪大用!真到了生死关头,孙尚香的劣势就十分明显了! 刘封只一击,便震的孙尚香虎口发麻! “夫人!再不束手就擒,莫怪刘封手下无情!” 孙尚香终究刘备夫人,刘封算是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也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然而孙尚香就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根本就是把刘封的话当作了耳旁风!孙尚香性格暴躁执拗,当年赵云拒绝了孙尚香的好意,孙尚香一气之下这才同意了与刘备的婚事, 如今又视刘备为仇雠,这样的女子只能说是生错了时代。 在这个夫为妇纲的时代里,我行我素的孙尚香只能是个悲剧! 对于刘封来说,父为子纲,他更没有理由放过孙尚香! “杀!”孙尚香一声令下,当即带着两名侍女一齐向刘封攻了过去! 刘封的手下正要上前,却被刘封拦住,看来刘封是要以一敌三,出一口怨气了! “今日是夫人自寻死路,怪不得刘封!” 话音一落,刘封纵马一跃,居高急刺而出,孙尚香以为刘封目标是自己,急忙躲闪,却不料刘封先刺向的是孙尚香身边的一名侍女。 女子终究是女子,更何况只是孙尚香的一名侍女,平日里陪着孙尚香练练剑还则罢了,如今面对刘封的全力一击,那侍女如何挡得住? 只听得噗呲一声,刘封一枪便将其中一名侍女刺个透心凉!鲜血溅到了孙尚香脸上,孙尚香简直像是疯了一般!这侍女跟随孙尚香已经十年,如同姐妹一般。而今看到自己的姐妹死在自己面前,孙尚香彻底失去了理智,眼神中冒 着怒火,嘶吼着杀向了刘封。 而这,正是刘封要的效果!他就是要刺激孙尚香,只有让孙尚香不顾一切的要杀他,他才有足够的理由告诉刘备,他是为了自卫迫不得已才痛下的杀手! 孙尚香哪有这么多的心思,一下子落入了刘封设下的圈套还丝毫没有察觉! “狗东西,拿命来!”孙尚香叫嚣着直奔刘封杀去,一剑破空,看起来招式十分华丽。然而这种招式在刘封看来不过是花拳绣腿,平时锻炼用好差不多!生死较量之时,那都应该是杀人技!一力降十会,任凭孙尚香剑术如何好看,也敌不过刘封霸道的一招 横扫千军! 只听得锵的一声,随后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孙尚香本想格挡刘封一枪横扫,却根本挡不住,反被刘封重重一枪扫在了胸口,整个人都被撞飞落马!另一名一齐出手的侍女已经逼近刘封身后,却被刘封稍一闪身,反手一把抓住了咽喉,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一声脆响,脖子便被扭断!如同一滩烂泥摔在了刘封的马 蹄之下! 孙尚香口吐鲜血,勉强支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头发已经散乱,像个疯子一样。 “回去吧!父王会让人为你治伤的!你注定就是一只笼子里的鸟,永远也飞不出去!”刘封看似在劝说孙尚香罢手,其实却是在刺激孙尚香,因为他太明白孙尚香是个怎样的人。刘封的话无疑实在提醒孙尚香,她如果活着,便只能接受这悲剧一般的命运! 这是她改变不了的事实! 孙尚香已经逃出了江陵城,如何还能接受那“暗无天日”的囚笼?眼看着身边最贴心的两个侍女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孙尚香情绪已经崩溃! “我要杀了你!”孙尚香已经不顾胸口传来的剧痛,单手拿不住剑,便双手紧握,向刘封刺了过去! 刘封嘴角露出一丝隐秘的微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右手暗暗用力,枪尖稍稍调整角度,使得表面看起来像是不打算再跟孙尚香纠缠。孙尚香身受重伤,似乎是抱定了最后一击的想法,挣扎之中已经无力躲闪,当她眼看着就要刺到刘封身边时,刘封却突然调转了坐骑,背对着孙尚香,然而枪尖却刚好对 着孙尚香的心口!噗呲!孙尚香竟然“主动”撞向了刘封的长枪之上,枪尖透过心口从背后穿出,鲜血顺着枪尖留下,而孙尚香却只能保持着双手持剑的姿势,距离刘封还差着那遥不可及的 短短数寸! “夫人!”刘封似乎是才发现这“意外”,竟惊呼起来。 一旁的随从们亲眼看见的是刘封已经放过了孙尚香,而孙尚香非要致刘封于死地,不幸的自己撞上了刘封的枪口。 刘封赶紧抽出长枪,孙尚香仰面倒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在这个时代,女人始终只是女人,有几个女人能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呢?不是每一女人都能成为马云禄,更何况如今的马云禄也已经身不由己。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够 改变的,这是这个时代所决定的。 孙尚香最终也没有逃离悲惨的命运,当然,她本来可以有一个不错的生活,当初她大可以拒绝嫁给刘备。只要她在疼爱她的母亲面前哭诉,孙权也奈何不得她! 可是她因为一时赌气,选择了这样的命运,最终坠入了无底深渊。非是刘备无情,在这乱世,有情的人难成大事,连刘征的心肠也越来越硬,更何况是刘备呢?没有人能够逃离他所处的时代,无数的人铸就了这个时代,可同时,时代却又裹挟了无数的人,这才是历史的现实,这才是真正的残酷。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刘备大怒 待陈到奉命追上来时,孙尚香已经命丧津乡渡口,刘封已经着人收敛了孙尚香尸首,一行人正往江陵城赶去。 陈到望见如此情形,不免震惊错愕不已,然而木已成舟,人死不能复生,陈到也无可奈何,只得陪着刘封送着孙尚香一路回到了江陵城中。 诸葛亮原本已经料算到孙尚香会走水路,但是他万没有料到半路会杀出个刘封!更没有料到刘封竟会与孙尚香大动干戈,以至于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过刘备不少部下将领得知刘封杀死了孙尚香却是不以为然,甚至可以说是略有欣喜。在他们看来,刘备早就应该杀了孙尚香了!毕竟刘备与东吴早已势同水火,双方已 经是不可调和。 刘备早已见惯了生死,但看到被刺了个透心凉的孙尚香,刘备还是不禁动容,也不知是刘备真有怜香惜玉之情,还是出于其它的情感,总之,刘备很是愤怒! “逆子!这是为父明媒正娶的夫人,你如何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刘备放声怒斥刘封。 刘封早知道会面临一番狂风暴雨,反而很是镇定,并没有被吓到。 “回禀父王,刘封如何敢大逆不道,实在是孙夫人自寻死路!刘封实乃迫不得已!且夫人之死纯属意外,刘封本已制服夫人。”刘封凛然回话道。 在场的众人都看着刘封,又看向刘备,刘备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怒喝道:“胡说!如你所说,难不成夫人自己往你枪口上撞么!”咋一听刘封的话,刘备肯定是不相信的,因此出言质问,岂料刘封竟平静答曰:“父王说的没错,是夫人自己撞上了刘封的枪口,这才出此意外!父王若是不信,可一一查 问在场之人,刘封若有半句假话,定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刘备更是错愕,于是看向陈到以及跟随刘封一同到来的将士,陈到等人皆低头表示默认。 “放肆!还敢胡言乱语,妄图诓骗为父!来人,拉下去!军前正法!”刘备似乎根本不理会刘封的申辩,当下便作态要斩刘封。一旁的简雍看到,赶紧出言为刘封求情道:“主公息怒,副军校尉一向勤忠刚直,当无虚言!想来的确是夫人有错在先,事出意外,方才酿成如此结局!且夫人不告而别, 显然有背弃主公之意,副军校尉恪尽职守,虽处置失当,然终究是一心为了主公。职分之内,罪不至死!万请主公宽恕副军校尉!”简雍虽然权利不大,但在刘备心中地位不低,早在刘备还是幽州涿郡一匹夫的时候,便跟简雍交好,因此简雍开口,意义自然也不同一般。在场的不少人,见到简雍开口 ,于是纷纷出言为刘封求情,诸葛亮、陈宫二人却只是默然不语。 刘备似乎是注意到了二人没有说话,竟不理会其他人的求情,当即执意要将刘封“明正典刑”! “尔等休得为这逆子求情!来人!还不拉下去?”刘备依旧是怒色难消! 陈宫望向诸葛亮,二人四目相对,诸葛亮微微点了点头,陈宫心下了然,这才上前道:“主公且慢!”刘备其实早就在等着陈宫、诸葛亮二人开口,其实刘备怎么会真的有心要杀刘封,难道刘备会不知道孙尚香终究难免一死吗?眼下的时局,孙尚香或许会是刘备将来的一 道护身符,但那也只是在最坏的情况下,孙尚香才有这样的价值。 与一个不可预期的“护身符”相比,刘封对于刘备显然重要的多。刘备手下能征善战的人本来就不算多,刘封虽然不及关羽、张飞、魏延等人,却也是一员悍将! 而且刘备肯定是知道自己手下不少人都早就盼望着自己将孙尚香处死,以便断绝与东吴再次和好的任何可能,以向刘征表明心意,从此一心一意的唯长安之命是从。如今刘封虽然杀死了孙尚香,却有那么多人为他求情,刘备既不能违逆众意,以伤人心,可也不能一言不发,就这么轻易放过,否则置法度于何处?视人伦为何物?孙尚 香终究是刘备的夫人,终究是比刘封长一辈!简雍可以带动众人为刘封求情,但刘备更为看重的是陈宫与诸葛亮二人的态度,此二人是刘备的左膀右臂,陈宫为国相,掌荆州之政,诸葛亮为军师将军,掌荆州之军。 这两个人不说话,刘备就不能法外开恩,还得装腔作势,故作姿态。 陈宫一句“主公且慢”,刘备心里一下子有了底,于是明知故问道:“难不成国相也要为这逆子求情?” “非也!在下并不为副军校尉求情!”陈宫言道。 “既然不是为他求情,国相为何阻我?”刘备不禁问道。 陈宫顿了顿道:“因为副军校尉并无过错,又何须在下求情?” 刘备一脸疑惑的看着陈宫,问道:“国相这是何话?眼下夫人尸身在此,刘封行凶杀人,怎又并无过错?国相可不能徇私偏袒!” “主公此言差矣!主公厚恩,既任命在下为国相,陈宫岂敢徇私枉法!敢问主公,今日一事是公事还是主公家事?”陈宫反问刘备道。 这一问不只是刘备,连在场的众人也都看向陈宫,不知道陈宫为何有此一言。刘备仔细一想,立刻便明白了陈宫言外之意,看来陈宫是要“名正言顺”的为刘封开脱罪名,这自然符合刘备的期望。刘备要的就是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但这理由不能由 刘备自己说出来,而简雍等人只知道为刘封求情,却无法说出个一二三。 陈宫的话正中刘备下怀,刘备于是借着陈宫的话道:“公事如何?家事又如何?”陈宫于是借着说道:“若为公事,有人擅自夺马闯关,副军校尉恪尽职守,领兵阻拦,何错之有?且擅夺军马,攻杀军卒,孙夫人已是死罪!犯罪伏法,理之宜也!若以公事论之,主公非但不应降罪副军校尉,反应予以褒奖才是!故此,陈宫不必为副军校尉求情,亦无情可求!”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孔明断言 刘封的职责就是巡察江陵城外治安和关防,陈宫说的并没有错。孙尚香夺了刘封部下的军马,的确已经先犯了死罪。 刘备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问道:“若我将此事视为家事,又当如何?”陈宫于是继续说道:“若以主公家事论之,孙夫人不过主公之妾,以一妾之身份,不告而别,夺门而出,是为背弃夫纲!以母之名,攻杀义子,是孙夫人违逆人伦在先!副 军校尉乃主公义子,爱父心切,何错之有?且人之本性,图存而已,禽兽尚且有将死之搏,何况人乎?孙夫人逞凶在前,副军校尉自卫在后,理所当然。”陈宫从两方面说明了刘封并没有过错,当然,这并不代表刘封就真的没有过错,只是陈宫给出了一个有理有据的说法罢了。世间事皆是如此,只要有心,总是能从不同的 角度得到不同的结果,至于事实到底如何,则并不那么重要,只要人们都能从某一种说法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就已经够了。 陈宫的话调和了冲突,让在场的众人都很信服,也让刘备有了一个可以对外的统一的说法。 然而刘备也不能真的如陈宫所言,不责怪刘封,反而嘉奖于他。若真这么做了,那又将刘备的威严至于何地?将来是不是其他人也可以学刘封,做出类似的事情来? 对错其实已经无关紧要,情理上说的通是第一重要的,而从刘备的角度出发,对此类行为小惩大诫,也是必不可少! “国相说的也不无道理,然毕竟人命关天,此番若就此了事,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如何看待本王?刘封于理无过,然却置本王于不义之地,此番若不惩戒,恐将难以服众!”刘备的态度很明显的缓和了下来,众人听到刘备的话,都为刘封暗暗松了一口气。刘封似乎是早就预料到自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如今的情形也证明了自己所料不错,由 是底气更足。 当然刘封也知道要给足义父面子,于是主公跪拜请罪道:“刘封知罪,愿受任何责罚!也请诸位莫要再为刘封说情!” 当事人表个态,比任何人说任何话都管用。刘备见刘封态度端正,似乎确有悔过之意,怒意愈平。 事已至此,诸葛亮终于站出来收尾了。“主公啊!副军校尉既已知错,主公不妨令其将功折罪。今孙夫人已死,只怕东吴难以善罢甘休。在下预料,那孙权迟早是要兴兵西向,如今看来,恐在年内便有动作,主 公何不令副军校尉领兵前往江夏军前,戴罪立功?”刘封杀了孙尚香,对于东吴来讲,只怕是刘封比刘备更该死!诸葛亮如此建议,正好利用了刘封与孙氏之间的仇怨,也可以激发刘封必死之决心,对于江夏防务,只会更 加有利。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无论东吴用何种手段对付刘备这边的人,刘封都绝对可靠。刘备很快便明白了诸葛亮的用意,于是转向刘封,就坡下驴道:“既然国相为你开脱,军师也为你求情,为父暂且饶你不死!今免去你副军之职,带着你的人去鄂城李严军 中吧!若再有犯错,定不饶你!”刘封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有大问题,却没有料到会被发配往江夏鄂城。若是独领一路人马还则罢了,如今是去鄂城给李严当副将,这就非刘封所愿了。在这江陵,刘封好歹 是副军校尉,处在荆州军核心位置上,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想往上走,要么就是成为独镇一方的将领,要么就是紧跟着刘备身边,这才是进身之道! 然而刘备话已出口,刘封只能接受。对于刘备,刘封不敢有半点怨恨之意,但对诸葛亮“不合时宜”的建议,刘封却是耿耿在心。话说诸葛亮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说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建议,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刘备却是暗自欣喜的,因为这至少说明诸葛亮没有示好刘封的意思,刘封终究不过是刘 备的义子,若是身为军师将军的诸葛亮跟刘封走的太近,这在刘备眼中恐怕就不是一件值得放心的事了。 事情最终还是得到了圆满解决,至于那横死的孙尚香,早已无人关心,刘备也只是一番感慨,几句唏嘘而已。 始非患难夫妻,终无彻骨凄情!可悲的只是孙尚香一人而已。 众人各自散去,一场闹剧,终以悲剧收场。刘备对于诸葛亮的话却是记得清楚,诸葛亮说孙权迟早兴兵西向,年内将有动作,这让刘备很是警觉。在草草处理完孙尚香的丧事之后,刘备立刻便找来了诸葛亮和陈宫 二人。 “军师此前断言孙权年内或将兴兵西向,那孙权当真又要挑起战事?”刘备十分心切的问道。诸葛亮早已跟陈宫深谈过此事,二人意见一致,刘备郑重发问,诸葛亮面露凝重之色,微微叹气道:“前日亮曾与公台兄谈及此事,我等以为,孙权兴兵已不只是年内之事 ,若不出所料,不出一月,主公与孙权之间必定战端再启!” 刘备一听这话,更是吃惊问道:“军师何以料定不出一月便有战事?” 陈宫在一旁发生道:“主公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接到的军报?” “国相是指并州之事?”刘备不禁问道。陈宫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事!据报,匈奴人盘桓并州不去,乃是曹操从中作梗。而今长安已经有所动作,后将军徐晃已经领兵出上郡,与此同时,河北诸郡之间也盛传曹 操有暗合匈奴之举,此事显然也是长安派出的细作散布的消息,目的是掣肘曹操,使其不敢在此时出兵,以坐实其勾连外邦之恶名。” “此事与我荆州又有何干系?”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刘备一时还没有看到其中的千丝万缕的关联之处。诸葛亮不免忧思道:“并州与荆州,南北迢迢相隔,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长安新帝既然出兵并州,曹操必惧其趁势大举东向,如此一来,曹操必无暇南顾!东吴不乏智士,想来也必定会看到这一点,当此情势之下,东吴若无北忧,岂会坐失良机,而不用心西向?图谋荆州?以东吴孙权目前之情势,唯有得到荆州,消除主公之大患,方才可以解除其目前困境!是以亮断言,不出一月,那孙权必定要对主公用兵!且极有可能是倾力与主公一战!”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都督人选 诸葛亮详细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刘备心头也为之一紧。此前刘备出兵攻打孙权,那是趁着孙权与曹操正在交战,东吴的主力都在北面应敌。即便这样,刘备最终都没有能 够杀入孙权的腹地。而今若真如诸葛亮所料,孙权没有了北边的顾虑,要倾力与自己一战,以自己的实力,情势恐怕是有些不妙。 现在的东吴早已不是周瑜在时的东吴,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备不过据有区区荆襄六郡之地,人口和地盘那就是硬实力!在硬实力面前,刘备回旋的余地并不多。 “国相也这样看么?”刘备又问向陈宫。 陈宫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我与军师已就此事商议多次,此战已是迫在眉睫,恐怕难以避免了!且如今孙夫人身故江陵,东吴更加有了出兵的理由!” 闻听此言,刘备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方才深呼了一口气道:“依二位之间,我当如何应对?” 诸葛亮与陈宫对视了一眼后答道:“无他,一者通报长安,求取外援;二者厉兵秣马,准备迎战!眼下有一事却是未知,孙权若欲用兵荆州,会以何人为都督?” 此刻的诸葛亮还不知道孙权已经秘密任命了陆逊为都督。究竟用谁领兵,对于一场战争而言是十分紧要的,这关乎战争的成败,也决定了应对之道。一将无能,累及千军!反之,则利于千军!眼下诸葛亮和陈宫二人虽然预见了 将要发生的战事,却对东吴都督人选莫衷一是。 “吕蒙尚在睢阳,都督人选,莫非程普乎?”刘备猜测道。 诸葛亮和陈宫二人一时都无法确定,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否认。 “程普的确是东吴最有资历之人,然其守成有余,进去不足,且年事已高,若亮为吴主,此番必取荆州之势,未必会任命程普为都督。”诸葛亮有些疑虑道。 “东吴诸将,除去睢阳吕蒙,有资格担任都督一职者,程德谋、黄公覆、韩义公、徐公孝、贺公苗数人而已,却不知究竟会是何人领兵。”陈宫也是无法确定。 “黄公覆军在睢阳,贺公苗军掌军徐州,若就目前局势而言,都督人选,只在南阳程德谋、颍川韩义公、柴桑徐公孝三人之中。”刘备喃喃道。诸葛亮思虑了良久,言道:“孙权虽然屡出昏招,然其用人,却也向来出人意料。程普、韩当、徐琨三人确实是人选,不过亮担心的是那孙权会不会用一个我等并不熟悉之 人?出其不意,也是取胜之道。” “孔明指的是……” “寻阳陆逊陆伯言如何?”诸葛亮说出了自己的大胆猜测。以目前东吴诸将的地位资历,恐怕谁都不会往陆逊那里去想,就连陈宫也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然而诸葛亮却始终对陆逊格外关注,尤其是在两边罢兵之后,陆逊的一系 列布防安排,让诸葛亮很是惊奇。“军师怎会认为陆逊也是东吴都督人选之一?那陆逊年不及三十,又并无出色战绩,就其功绩而言,恐怕连甘宁、太史慈都不如,军师当真以为孙权有可能选择此人么?” 刘备显然是不太相信诸葛亮的猜测。 然而诸葛亮却提醒刘备道:“主公莫要忘了,那孙策、周瑜、鲁肃哪一个不是未及而立便扬名天下?当初乌林之战,鲁肃便位在老将程普之上!” 诸葛亮的话一时提醒了刘备,也让一旁的陈宫陷入了深思当中。 “话虽如此,那陆逊当真有此本事么?”刘备问道。诸葛亮点了点头道:“主公以为那陆逊是如何掌军寻阳的?鲁肃临终之际能举荐此人,想来此人必有过人之处!且这段时日以来,亮每观其布阵设防,颇有章法,竟使我荆 州军无机可乘!寻常人物,谁能做到如此这般?据闻,这陆逊乃是当初周公瑾从富春江畔所得,这普天之下,能被周公瑾垂青之人,恐怕是不多吧!”一直以来,陆逊都没有太过耀眼的表现,主要也是由于陆逊并没有得到特别好的机会,之前有周瑜、鲁肃二人锋芒掩盖,陆逊从未独自担当大任。后来刘备孙权交战,也 主要是鲁肃在运筹,陆逊只做了一些收尾的工作。因此,陆逊虽然现在掌军寻阳,却并不为人所重视。 大概英雄识英雄,诸葛亮却是一直都对陆逊格外关注,每当有江夏情报送来,诸葛亮都要细细琢磨,这才有了今日一说。 “听军师此言,陆逊此人倒是的确值得关注!”陈宫似乎也同意了诸葛亮的看法。 刘备细思了一番道:“既然如此,恐怕还得密遣细作,仔细探查此人!此事还得劳烦军师费心。”君臣三人细谈至夜,最终定下了一些应对措施,首先是传令关羽、张飞等人,务必密切关注东吴兵马动向;其次是立即遣使入长安,禀明情势,同时也向刘征求取策应援 军,以防不虞;其三就是尽快的查明东吴可能的都督人选,并增派人手,调查陆逊此人以及寿春消息。于此同时,陈宫则立即加紧调派粮饷物资,做战备准备。 虽然议定了诸事,然而当诸葛亮从刘备楚王府中出来时,马良还是从诸葛亮脸上看到了隐隐约约的不安的情绪,这在以往的诸葛亮身上是很难看到的。 “先生为何如此忧思深重?莫非先生对荆州的未来并不乐观?”马良对诸葛亮十分恭谨,诸葛亮也视马良为心腹,二人之间很少有什么忌讳。 诸葛亮抬头看了看夏夜满天的繁星,脸上的阴郁更加深重了。 “哎!但愿荆州能够渡过这一劫吧!季常不必揣测,你我但尽人事,成败与否,俱是天意!”东吴本想攻其不备,然而现在看来,恐怕是低估了诸葛亮的智慧。陆逊能从并州一事中看到东吴的机会,诸葛亮更能从并州一事中看到荆州的危机,这一节,二人已是不 分伯仲。 棋局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如何走下去,那就看天意了。 其实越是高手对决,往往越是平淡,因为你很难在聪明人面前耍诡计,因为互相之间谁都能看破对方。陆逊隐约的看到了东吴并不明朗的未来,而诸葛亮也似乎看到了荆州重重的危机。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奇袭成功 天下大势,往往都是牵一发而动全局,仅仅因为匈奴人滞留在并北不肯离去,便已然牵动了各方,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原本已经渐趋平静的湖面,立时便打破了难得的安宁 。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匈奴人其实也仅仅只是个引子,它只是让本就暗流汹涌的局势浮现在了水面之上,单单一个匈奴,又有什么本事撼动整个大汉天下呢? 如今的匈奴早已不是四百年前的匈奴,有道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左谷蠡王刘靖之谓是也! 雁门平城,谷蠡王大帐中,被曹操出卖的刘靖怒不可遏! “曹贼欺我甚矣!不肯出兵不算,竟截杀本王信使,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靖破口大骂,喋喋不休!即便是刘靖一开始对曹操就并不放心,然而真到如今被曹操出卖,刘靖还是难免大动肝火!情势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刘靖本来是有稳坐钓鱼台之意,不想却被激进的劭提推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可这与曹操无关,按照此前曹操与刘靖的约定,只要刘靖起事 ,曹操便当起兵响应,而今刘靖这边已经跟长安刀兵相向,曹操却无动于衷,任谁也难以平息怒火! “那曹操如此背信弃义,请大王下令吧!末将愿提兵砍下曹贼狗头,以报此仇!”手下人个个愤慨,言辞激烈,刘靖虽然也怒火中烧,然而眼下是什么局势,刘靖心中再清楚不过了。此刻徐晃已经提兵杀到,近在眼前,刘靖又怎么还有余力去攻打曹操 呢?虽然愤怒,刘靖并未因此而失去理智,于是出言制止众人道:“曹贼背信弃义,此仇早晚要报,然却非此时。徐晃已军至曼柏,当务之急,乃是击败徐晃,巩固已有之地, 待杀退汉军,再找曹贼算账不迟!” “可曹贼实在欺人太甚!”左右大当户皆怒道。 “诸位稍安勿躁,我大匈奴从来有仇必报!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我等还是应当齐心协力,共退强敌才是!” 刘靖何尝能够咽下这口气,只是形势比人强,他也没有选择。 就在刘靖这边为曹操而气恼之时,一支由西域诸国骑兵组成的军队已经汇聚在逐邪山下!马超昂首傲视万军,远处另有一支数千人的骑兵部队正向着马超而来,不多时便来至了马超面前。这是赶来的乌孙军队。马超当众斩杀了乌孙右大将之后,其部下匆忙跑回了国内,将当日情形和马超的话一五一十的禀报了乌孙大昆弥。大昆弥很是震恐,他原以为自己可以耍些滑头,岂料马超放下狠话,再不出兵,便要灭国,乌孙大昆弥 如何不惊恐?汉军之名响彻西域数百年,绝非轻易可以挑衅!原以为这些年汉庭动乱,鲜卑已灭,匈奴势微,乌孙有机会成为西域霸主,岂料刘征根本没有放松对西域的控制,如今更 是杀出马超这个狠角色,折了右大将,乌孙大昆弥也只能是咽下这个苦果。这还不算,马超已经明白发话,若不能及时派兵到逐邪山会合,乌孙只怕是永无宁日。 在强大的威严面前,任何小聪明都无济于事,乌孙大昆弥无可奈何,只能从国内征调了五千骑兵,由左大将亲自率领,立即赶赴逐邪山! 乌孙骑兵紧赶慢赶,总算是如期抵达了逐邪山,马超扫视了一眼乌孙军队,稍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乌孙左大将道:“你若再迟半日,世上便将再无乌孙之名!” 有右大将前车之鉴,乌孙左大将不敢在马超面前放肆,甚至不敢有丝毫不满之意,急忙回话道:“将军号令,我等莫敢不从!” 马超哼了一声道:“错了!是汉家号令,尔等不可不从!今日是我马超,他日若是其他汉使,尔等也当马首是瞻!” 这次不止乌孙左大将,其余西域诸国将校亦纷纷致礼称是! 至此,西路兵马集结完毕,此时匈奴漠北龙城,丝毫不知在逐邪山的背后,一直强大的军队已经蓄势待发! 从逐邪山到漠北龙城,其间八百余里,马超三万人马,一路奔袭,三日之内,便杀到了漠北王庭!留守的匈奴人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匈奴大部人马都被刘靖控制,正在漠南集结,此刻的漠北王庭只有区区一两万人,本就不足以对抗马 超,加之马超又是出其不意的杀到龙城,匈奴人一时慌乱不堪,想要奔走,却又无路可逃!战斗只持续了半日,留守王庭的匈奴军队便全线溃败,除去被斩杀的三千余人,其余尽数为马超所俘虏!奉命看守大单于刘豹的匈奴都尉,被马超一枪挑落,首级悬于马 尾之上! 马超驱马驰至牙帐,一众匈奴兵围在单于帐外,个个手持兵刃,战战兢兢,惊恐的看着马超,又回头看了看帐内,不知所措。 “刘豹何在!”马超将兵团团围住单于帐,并不理会帐外匈奴兵,只朗声喝问道。 “将军……”只听得帐内刚刚呼出“将军”二字,便立即又悄无声息。 马超察觉异样,大致已经猜到了帐内情形,毫无疑问,刘豹是被人控制了,无法出声。帐外匈人依旧保持警戒姿态,马超拧了拧手中长枪,双目凌厉。 一旁的军司马杨洪见此情形,急忙上前进言道:“将军稍安勿躁,我等此行是来救单于,若强行用兵,只怕这些人狗急跳墙!” 马超本意杀机大起,被杨洪及时提醒,这才按住坐骑,没有冲上前去。 “刘豹就在帐中,这些人看来都是刘靖手下走狗,若不用强,岂不僵持不下?”马超颇不耐烦,若是依着他的性子,踏平单于大帐便是,何须废话! “将军切莫冲动!待末将上前劝说一番!” 说罢,杨洪便勒马来至军前,围在帐外的匈奴兵不由得又向后退了一步,紧张的看着杨洪。“尔等听着!这位便是大汉前将军马超!今奉大汉天子令,勒兵至此,天威所至,尔等已陷死地,若负隅顽抗,俱为齑粉!大汉皇帝陛下已知左谷蠡王刘靖作乱,幽禁单于,逞凶大漠!本当灭尔等之族,如鲜卑故事!然皇帝陛下顾念单于刘豹曾有从效之功,今只诛乱首刘靖,余者不罪!尔等若放下兵刃,今且免死!如若不然,挫骨扬灰!与族俱诛!”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汉家天威 杨洪知道这些人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命,方才说出这话,目的也是为了免除这些人的后顾之忧。一旦让这些人看到一线生机,眼下对峙的局面自然也就有了转圜。 然而在杨洪说完这番话之后,围在帐外的匈奴兵们虽然躁动了一会儿,很快却又恢复了之前的防卫姿态,帐中的刘豹依旧悄无声息。 马超怒火已经高涨,见杨洪劝降没什么效果,更是有些按捺不住。 “匈奴蛮夷,不可教化!”马超直欲杀进帐内,一了百了!在马超看来,刘豹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干系,大不了便是不用匈奴兵马罢了!难不成没有了匈奴人的协助,便破不了曹操么?凭自己手中一 杆长枪,迟早也能杀进邺城,取下曹操首级! “杨洪让开,唯有兵锋,可与蛮夷说话!”马超当即便要动手。杨洪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止住马超,又转向大帐朗声喊话道:“大单于听着!陛下只诛乱首,也请大单于明白发话,赦免这些人!帐内人听着,要想活命,便让大单于说话 !如若不然,尔等绝无生路!” 原来这些匈奴人除了担心汉军会要了他们的命,更担心放了刘豹之后,刘豹会要了他们的命!是以杨洪这才向帐内喊话。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帐内刘豹声音再度响起:“尔等听着,本单于今日当众立誓,只要尔等弃暗投明,归效于我,本单于绝不加罪于尔等!尔等各部,一切如故!若能随 本单于铲除逆贼,另有厚赏!” 刘豹的话立刻便起了作用,围在帐外的数百匈奴兵听到之后,一下子便斗志锐减,很快便开始有人扔下手中兵刃,紧接着所有人都放弃了抵抗! 不多时,刘豹也终于从大帐内走了出来,刘豹身上还明显可以看到绳索勒痕,显然之前刘豹是被困住了手脚。 见到走出来的刘豹,帐外匈奴兵们纷纷跪伏在地,方才还是阶下囚,而现在,刘豹再次拥有了匈奴大单于的威严和权利,只不过这威严和权利只在匈奴众人之中才作数。 在刘豹面前,另有一番威严所在! “刘豹叩谢大汉皇帝陛下天恩!感谢马将军不辞劳顿,为刘豹解此危难!” 被所有匈奴人跪拜的刘豹,此刻却也跪拜在了马超面前,虔诚且恭敬!虽然马超只是大汉一将军,然而却代表着大汉皇帝刘征,是以刘豹屈膝在前!在马超眼中,匈奴人虽然不过是大汉附庸,但刘豹毕竟是大单于,按道理说,刘豹当然只会跪拜汉家天子,马超也不便太过高调,于是便翻身下马,来至刘豹面前,托起 刘豹道:“本将奉命于皇帝陛下,不当受此大礼,单于请起!” 一番小小波折,并不足以阻碍马超的千里奇袭。在解救了匈奴单于刘豹之后,刘豹很快便恢复了对龙城匈奴的控制。有马超坐镇在侧,刘豹很快便恢复了大单于的威信。 马超又将刘征之命转与刘豹,刘豹当即表示决无异议,誓死尊奉汉庭征召。于是刘豹立即着手聚拢漠北兵马,不出几日,又聚起了将近两万人的匈奴骑兵。按照刘征的交待,马超在得到刘豹的匈奴兵之后,即遣散了西域诸国骑兵,毕竟让西域骑兵数千里奔袭到并州,不免有些强人所难,尤其是像精绝国这样的小国,几乎是 全军出动,若真带着去打曹操,只怕是没有几个能活着回去,总不能让人家全军覆没啊!离家太远的话,战斗力也难以维持,反而成为累赘。有匈奴兵足矣! 马超未作过多停留,单于刘豹聚拢兵马之后,只稍作休整,便随着马超启程往并州进发!一路上收拢散落在大漠的匈奴部族,又得兵数千,总数二万有余。 放眼望去,倒是一道奇景!料想当初冠军侯奋战大漠南北之时,恐怕绝想不到数百年后,只消二三十骑汉军,便足以让成千上万的匈奴人唯命是从! 就在马超带着刘豹的军队一路向并州进发之时,驻军曼柏的徐晃已经与匈奴人对峙多时! 徐晃军至曼柏之后,按兵不动,并北各部匈奴都十分困惑,尤其是日逐王劭提,早就已经摩拳擦掌,预备与徐晃一决高下,然而连日的军报却让劭提有力无处使。 “汉军何故迟迟不进军?”劭提喃喃自语,不解其意。 “依末将所见,汉人迟迟不肯渡河,想来必是惧怕大王!”手下人讥笑道。 劭提虽然猖狂,但还不至于无脑到自信天下无敌。 “不可大意!汉人向来奸诈,那徐晃既然奉命出征,必是要与我等一战的,只是不知此人现在究竟在等什么!即刻将此军情送报平城!” 刘靖虽然没有同意劭提主动出击的计策,但劭提还是不敢无视刘靖的存在。 除了劭提,檀拓、秃瑰来二人也都纷纷将徐晃按兵不动的军情送报了平城。刘靖在接到三路人马同样的军情之后,双眉紧皱,看起来也是百思不解。 “气势汹汹而来,却又毫无动作,汉军究竟再作什么打算?莫非此中有诈?”刘靖疑惑不已。 正当刘靖为此困惑之时,一骑自北疾驰而来! 一声长报未绝,探马已经驰入营中! “大王!大王!大事不妙!”一将突入帐内,神情十分慌张! 刘靖为之一惊,急问道:“何事不妙?” 来人急道:“龙城失陷!大单于带着人往南来了!” “什么?”刘靖惊的一下便从座上站了起来,“龙城怎会失陷?我有左右大都尉近两万人看守,如何便会突然失陷?”刘靖根本就想不到自己的背后会出现如此意外!近两万的匈奴兵,试问大漠之中,谁人能够翻覆天地?乌桓?乌孙?哪个也不是匈奴人的对手!而汉军此刻还在曼柏,河 西之地也未曾有任何军情来报。 “是汉将马超!马超调集了西域诸国兵马数万,绕过逐邪山,奇袭了龙城!左右大都尉不敌,皆丧命马超之手!其余部众已被单于收服!正向此处杀来!”来人将细情禀明,刘靖一下子便慌了神,差点跌坐在地!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刘靖起兵 起初闻知刘征只派了徐晃一部两三万人马出征时,刘靖还颇有信心,即便曹操爽约,刘靖自觉尚能稳住阵脚,胜负尚未可知。然而此一番消息传来,立时便击碎了刘靖的大梦!失去对漠北的控制意味着什么自是不言而喻,更让刘靖揪心的是汉军并没有杀了单于刘豹,反而选择了支持刘豹,这就 一下子断绝了刘靖的退路。 刘豹的存在意味着刘靖无法调动所有匈奴人,无法凝聚所有匈奴人的斗志,一旦情势继续恶化下去,刘靖苦心建立起的局面便将如大厦之倾,无可挽回。更要命的是现在曹操那边也跟刘靖断绝了来往,如此一来,几乎也断绝了刘靖投靠曹操的可能,更何况一旦失利,刘靖对于曹操而言,也将失去价值,如此便更加没有了 退路。 棋错一着,满盘皆输!最让刘靖懊悔的是自己未能约束住日逐王劭提,截杀汉使袁徽一事,彻底将刘靖以及刘靖的同谋们失去了回头路! 此刻的刘靖已是心乱如麻,一种极端不详的预感渐渐向刘靖心头侵袭而来。 “大王……”左右见刘靖晃神,于是急切的问询道,“大王欲如何应对?” 刘靖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苦思良久,并无良策,只好问道:“眼下汉军徐晃所部有何动静?” 属下回话道:“一如往常,按兵不动!” 忽然之间陷入了危险境地,刘靖却是想起了此前劭提的建议,趁汉军徐晃所部人马不足,主动出击,全力围攻之!在占据上风之时,刘靖自是不想剑走偏锋,然而现在落于下风,刘靖却开始有了铤而走险的想法。主动攻击河套的徐晃,或许也不失为一种取胜之道。若能击溃徐晃所部 ,便可以解除河套威胁,如此刘靖尚有机会调动全部人马,回击杀来的马超、刘豹所部,且还能占据兵力优势!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此刻的刘靖已经没有了更多的选择。事实上自从与长安汉庭决裂,刘靖便已经没有多余的选择,等待他的只有一条不归路! 当年只是大将军的刘征便已经能够横扫大漠南北,何况是如今坐拥数州,手下兵将数十万的汉帝刘征!刘靖错就错在万不该生出狼子野心!自卫、霍以后,大汉与匈奴早已攻守异势!匈奴人的辉煌也早已成为一缕轻烟,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妄图恢复匈奴往日的荣光,那不过是痴人说梦,一场镜花水月罢 了! 刘靖强作镇定,稍稍稳住心神,然而一声不由自主的叹息却又使其内心的焦躁不安流露了出来。 “传命!速召三王来见!”刘靖下定了决心,终于说道。 三王当然就是分别驻守五原、云中、定襄的劭提、檀拓、秃瑰来,刘靖在此时急召三人,其用意已经不言自明,这是打算与徐晃决战了。 曼柏汉军大营之中,徐晃帅帐之内,军校禀报,通往西河郡河曲的要道已经打通,大军随时可以渡河。匈奴人一直在防范徐晃向北渡河,一直在预测徐晃的渡河地点。从徐晃驻军之地来看,最有可能的渡河地点在五原的河阴、云中的沙陵,这两处渡河地点利于徐晃突入并 北腹地。 然而匈奴人绝想不到的是徐晃在曼柏驻军只是个幌子,不过是用来麻痹他们的罢了!事实上徐晃一开始便选定了西河郡河曲作为渡河地点。河曲在曼柏东南两百里,距离并北郡县更远,看似北辕南辙,然河曲之地水势平缓,又在匈人的视线之外,从这两点上来说,无疑是利于大军渡河的。更关键的一点是,徐晃之意,意在呼应自漠北杀来的马超!从河曲渡河之后,徐晃便可以取道雁门关,直插刘靖所在的平城,更能断绝刘靖向东的退路,与马超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最终将 刘靖手下的匈奴兵围困在河套附近! 这是徐晃的兵略。当然,徐晃也可以选择直接渡河杀过去,凭他的本事,击败刘靖这些狂妄之徒不难,这样一来,降服匈奴人的功劳便能牢牢握在手中,而不是送给马超。然而这样便极有 可能使得刘征降服匈奴部众为己所用的谋划难以圆满完成。 徐晃不是贪功之人,他宁愿牺牲个人的功绩,以最大程度的维护大局。 这便是徐晃的公心。 事实证明,刘征以徐晃为正,以马超为奇,正是恰到好处的用人策略。这么多年来,徐晃从不曾让刘征失望过!无怪乎人言徐公明有古名将之风! “河曲通道既已打通,传本将令,粮草先行渡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徐晃用兵素有章法。距离出兵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徐晃驰出营外远望北方,默默盘算了良久,按照他的预计,此时的马超应该已经达到了龙城,如不出意外,少则五日,多则七日,马超便将 率部杀到漠南! 大战一触即发!眼前的一切却是如此的平静,平静的让人无法相信,并北诸郡的匈奴也毫无动静,双方近在咫尺,却好似远隔千里,互不相干。 然而平静终究只会是短暂的,暴风雨前片刻的宁静,只是在加重压抑的气氛。在徐晃安排渡河事宜的同时,北边的匈奴各部也达成了一致,刘靖决意调集人马主动出击!很快漠南匈奴都集结了起来,这比当初刘征征调的两万人多了一辈,足足四万 有余! 刘靖亲自带着所部匈奴从平城启程,向西而来,秃瑰来、檀拓、劭提亦纷纷领兵向曼柏围了过来,不出两日,匈奴四路人马已经对徐晃形成了三面包围之势。 危险逼近,然而徐晃却反而欣喜,正好将计就计! “将军!匈奴人从三面包围过来,看来是要强行渡河与我军决战了!”中郎将黄袭微微皱眉,似有几分不解。不只是黄袭,其余诸将也都有些不理解匈奴人的举动,因为若要渡河决战,匈奴人大可趁徐晃立足未稳之时出手。而现在徐晃已经在曼柏驻军多日,此时再出手,无疑是 有悖常理。 众将不明白为何匈奴在此时异动,徐晃心中却是了然!马超得手了!因为只有马超得手,匈人感受到了来自漠北的威胁,才会铤而走险,在此时主动挑战!匈奴四部出动,倾巢而来,徐晃确信自己所料不虚!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金蝉脱壳 “匈奴人终于来了!如此甚好!”徐晃自信笑道,“本将军正愁刘靖按兵不动呢!此一番匈奴四部倾巢而出,我军已然胜利在望!” “匈奴人将成合围之势,将军速速发令吧!末将手中的兵刃早已饥渴难耐了!” “请将军下令!”众将一齐起身抱拳请道。 呆在曼柏已经多时,众将早已经是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即便纵马杀向敌军。 然而徐晃只是鬼魅一笑,并未允准诸将之请,反对众人言道:“我知诸位奋勇,然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匈奴化外蛮夷,未识变数!此番汹涌而来,我等不必应战。” 此言一出,众将皆大惑不解,黄袭不禁问道:“将军欲出何计?” 徐晃看了看身旁的副将徐商,徐商出言道:“将军早已命我派人打通河曲道路。” “河曲?”众人一听此地名,立刻都疑虑起来,“河曲在后,将军莫非……欲从河曲渡河?” 徐晃笑了笑道:“不错!驻军曼柏,不过是疑兵之计,正是欲引诱匈奴人主动来攻我。那刘靖按兵不动,我又何来良机?如今匈奴四部倾动,正是我军断其退路之时!”众将尚有疑虑,徐晃继续说道:“事已至此,我也可将事情告知诸位了!就在我等兵出上郡之后,陛下已命前将军马超轻骑出关,征调西域诸国骑兵奇袭匈奴漠北王庭!此刻那刘靖按捺不住,倾巢而出,可见马将军已然得手,正从漠北杀来!刘靖不得不抢在马将军杀来之前击败我等。是以,本将之意,我军金蝉脱壳,渡河曲奔袭雁门,直 插匈奴后方!此战迂回千里,必将匈奴尽数围于河套!诸位听明白了么?” 此一番话说出来,众人皆是惊讶不已!这才明白大军行军至此,徐晃却强令按下不动是何用意!也明白了刘靖为何现在要动手。 听闻马超奇袭龙城,正从漠北杀来,众将士一时更是振奋,纷纷叫好! “如此一来,匈奴之患,旦日可除了!将军妙算,末将等难望将军之项背!” 徐晃自信一笑,当即令道:“众将听令,今日入夜之后,即整军佯退,营垒务作凌乱之状,以惑敌心。” 军令已下,众将领命,当即各自回营安排各项事宜,早早埋锅造饭,入夜之后,趁着月色,依次向东南河曲方向退去。 待到天明之后,刘靖四路人马渡过黄河,奔杀至曼柏时,只见一座残破空营所在,却不见了汉军踪影。 匈奴各部聚合在一起,众渠帅起初颇为惊讶,而后却是得意大喜。 “看来那徐晃也不过是个胆小鼠辈!见我大军到来,必是心生畏惧,这才连夜仓皇逃窜!”檀拓张口大笑道,众人亦是讥笑连连。 “难不成汉军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刘靖心下起疑,“不!不对!此中恐有诈!来人!速去探查汉军踪迹!”刘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匈奴探马一路南奔,路上不时见到有丢弃的辎重,直探至数十里开外,依旧如是。再往前走,便将要进入上郡地界了,匈奴探马不敢深追入汉军腹地,于是转道而回,立 即将诸般所见禀明谷蠡王刘靖。 刘靖听到探马的回报,心中疑虑稍解。 “看来汉军真的是退却了!想来也是,为了这区区数郡之地,至中原大局于不顾,对那刘征而言,恐怕不是上策!”刘靖自我说服道。 并州边鄙,谷物不长,气候阴寒,对于习惯农作的汉人来说,并不是理想之地。然而对于放马游牧的匈奴人而言,却是一块再好不过的地方。 刘靖的猜测也不无道理,只是他并不理解疆土对于汉人的意义,并不理解刘征守土之决心。 “既然汉军退走了,传令各部,休整两日,随本王迎击漠北叛军!”刘靖当即下令,也不敢在黄河以南长久逗留。 休整两日,是为了养足精神,准备对付南来的马超。然而恰是这两日,于徐晃却是足矣! 当刘靖率部奔袭至曼柏时,徐晃已经带着人马渡过了河曲,只在河曲休整了半日,便又立即动身转道北进往雁门关而去!偏关、楼烦、雁门,三座关口守卫着晋中腹地,此刻驻守在此的乃是讨逆将军杨岳。自匈奴杀害汉使袁徽,侵占并北之后,杨岳便从晋中整军守备散关。然而杨岳能调动 的只有区区几千兵马,望着关外耀武扬威的匈奴人,杨岳很是焦心。 当探马来报,匈奴人从雁门郡向西而去时,杨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许多。然而也仅仅只放松了一口气,杨岳的面色便立即又深重起来。“看匈人的动向,只怕是都向着徐将军杀去了!如此一来,徐将军只怕是凶险了!可惜我部人马不足,如若不然,也当为徐将军策应左右!”望着空旷的远处,杨岳喃喃叹 息良久。 忽然,一声长报自身后关内远远传来,一骑飞驰关下,直奔关上而来。 “将军!急报!”杨岳方才回头,来人已经跪拜在前。 “何处急报?”杨岳不禁皱眉。 “启禀将军!西南方向发现大部人马!正往雁门关而来!” 杨岳心头一紧,急忙问道:“莫非是匈奴?” 来人回报道:“并非匈奴,打的是汉军旌旗!” 杨岳更是惊讶,心中暗道,莫非是徐晃不敌匈奴,败退而来? 这边杨岳手下探马方才禀报,那边又有一骑背负令旗而来! “杨将军何在?”飞马驰至关下,高声喊道。 杨岳从城关之上望见是汉军令旗,当即亲自下关来见。 “杨岳在此!你受何人所遣?” 来人一听眼前这人便是讨逆将军杨岳,当即翻身下马,几步跨至杨岳面前抱拳拱手道:“徐将军有令!请杨将军速速整军,准备协助出击匈奴!” 杨岳一听是徐晃的命令,急忙询问详情,当得知徐晃使得金蝉脱壳之计,正往雁门关而来,预备迂回包抄匈奴,杨岳大喜过望,此前的担心疑虑顿时消散! “请回报徐将军,杨岳即刻便整军待战!”看着匈奴人耀武扬威多时的杨岳,早已巴不得杀出关去,如今徐晃率军而来,杨岳自是欣喜万分!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迂回千里 徐晃率部疾行,很快便到了雁门关,杨岳已经整军完毕,两部合兵,军心大振! 在研究了目前的情势之后,徐晃当即令杨岳率本部人马出扫雁门全郡,恢复对雁门郡县的控制,包括清楚逗留在平城的匈奴余部。 徐晃自己则率领所部人马,自雁门出关,一路奔杀往云中而去!沿途汉军所至,匈奴余部溃不成军,慌忙奔走! 当此之时,四部匈奴正渡河而北,打算迎击马超。一听徐晃神出鬼没的杀到了定襄,杀往云中而来,匈奴各部渠帅顿时有些慌了神! “怎……怎么办?这……这可如何是好?”有人惊恐万分,难免张皇失措。 “怕什么!汉人虽然可恶,但汉人有句话倒是说的没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各部人马足有数万,何惧之有!”劭提不改狂妄本性,骂骂咧咧道。刘靖正在苦思眼下局势,“日逐王不可冲动!那徐晃分明是早就定下金蝉脱壳之计,只等我们动手,如今我等人马俱汇聚在此,雁门、云中皆无守备,此刻恐怕早已复归汉 军之手!眼下是两路受敌之境,看来汉军是意在将我等围困于此!当下之计,乃是突破重围,只要回到漠北草原,谁也奈何不得我等!” “大王言下之意是不去找那徐晃报仇,而要脱身并州?”劭提看起来是不认同刘靖的决断。 “报仇事小,保存实力事大!只要我等能够回到漠北草原,将来有的是报仇机会!” “可……” 劭提刚刚开口,刘靖一道锋利的足以杀死人的眼神立刻便射向了劭提! “当初你若不擅自杀死汉使,今日我等何至于如此窘迫?本王既然已下决断,休得多言!” 刘靖终于将对劭提的怒火发了出来,一声断喝,劭提当时静若寒蝉! “都给我听着!今后谁要再敢质疑我的命令,休怪我手下无情!” 越是危急的时刻,越要保证威严,保证命令得以贯彻。所谓“兵败如山倒”,正是由于处于劣势之后,内部极易产生分歧,反而造成了更快的溃败。 刘靖拿出了自己的威严,可惜却是晚了一步。若是他能早点约束这些人,也不至于陷入被动局面。 事已至此,死马也得当作活马医! 众人被刘靖一威吓,都再不敢质疑,于是在刘靖的催促之下,各部人马加紧渡河,随后在刘靖的率领下,立即向五原北去! 并北诸郡,在雁门以北,阴山以南。一道阴山,将五原、云中等地环抱在内。这里相比于漠北的苦寒,显然是要好的多,这也是匈奴人一直都觊觎此地的原因之一。 进来容易,想要退却恐怕就难了!横亘在并北的阴山,将成为这四部匈奴的生死线!只要是跨过了阴山,进入了大漠,便如同飞鸟出林,想要围困,便几无可能! 现在的刘靖一心只想尽快的渡过阴山,回到大漠,至于所谓的王图霸业,所谓的恢复匈奴往日荣光,全都已经抛诸脑后! 在死亡面前,并没有几样东西有足够的分量,可以让人无所畏惧。 徐晃一个大迂回,奔袭已达数百里,及至云中荒干水时,众将士已经颇为疲惫。 “将军!将士们快撑不住了!这一路已经奔袭了近八百里,便是人撑的住,马也快要撑不住了!”部将们多有埋怨。 徐晃也知道行军辛苦,然而徐晃更知道一旦眼前这些匈奴人逃回了大漠,以后再想收服就难了! “传我命令!所有人不得懈怠,务必将匈人拦在阴山以南!谁敢贻误战机,立斩不赦!” 徐晃一道严令下来,众将士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只稍作休息,便立即又爬上马背,向五原杀去! 刘靖带着人马跨过了黄河,进入五原之后,马不停蹄便向满夷谷而去! 满夷谷是阴山山脉中的一道山谷,“永元元年,南单于出满夷谷,与北匈奴战于稽落山,大破之”,当时归附大汉的南匈奴便是取道此处进入大漠,出击北匈奴的。 时间过去一百多年,这一次刘靖要带着手下的匈奴人从此逃出生天。眼看着满夷谷已经遥遥在望,一众匈奴人都渐露喜色,只有刘靖却是面沉如水,刘靖知道,只要还没有穿过满夷谷,那便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预料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快走!”刘靖催促部下道。 四万多匈奴人顺着满夷谷鱼贯而入,很快便进入了满夷谷之中。两侧是阴山群山,一道山谷纵贯南北,长达二十余里,这便是满夷谷。 人马前后相接,进入山谷腹地,见并无异状,且顺利的进入了山谷,刘靖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过了此地,便谁也奈何不得我等了!”檀拓欣喜的对刘靖说道。 “是啊!看来是大王多虑了!龙城距此千里之遥,待那马超杀到此间时,我等早已回到大漠!谅他再厉害,又能耐我何!”秃瑰来亦是笑道。 “这话倒是没错!汉人虽然有些勇将,但在大漠草原,我匈奴才是王者!”刘靖脸色终于不再阴沉,眼看就要到谷口,刘靖也放下心来。 世事往往如此,就在你最放心之时,一场大祸便突如其来! “大单于来了!大单于来了!”前方探路的匈奴兵忽然惊慌的奔逃了回来,同时高声大喊不止。 大单于?众人一听到大单于来了,当时震惊万分! “怎么可能如此之快?”檀拓既惊且疑道。 “来了又怎样!咱们人多,还怕他不成?大单于对汉人卑躬屈膝,早就不配统领我等!今日他既然来了,便叫他有来无回!我等何不尊奉谷蠡王为单于?” 劭提十分混不吝,根本就不把大单于刘豹当一回事,索性提出奉刘靖为大单于。这既是讨好刘靖,也是在自我安慰。 谁都知道被人挡在山谷之中是什么处境,刘靖已经来不及多想,便大声令道:“冲出去!”“我来当先锋!”劭提自告奋勇,提着刀便带着人向前冲了上去,其余人也都紧随而上,刘靖自将所部为中军。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进退维谷 “杀!杀!杀!”劭提一连高喊三声,迎着谷口杀来的单于兵马便冲了上去! 满夷谷口,刘豹紧随在马超身侧,远远望见呼啸而来的劭提,不禁怒火中烧! “此贼便是劭提!汉使便是死于此人之手!”刘豹挥鞭直指劭提,对马超说道。 马超闻听得这便是杀害汉使的匈奴日逐王劭提,不禁火冒三丈!纵马扬蹄,朗声喝道:“狂妄逆贼!快来受死!” 话未毕,马超已经一马当先冲出阵去!陈汤有言“名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那劭提既然是杀害汉使之人,身为大汉前将军的马超断无理由留他狗命! 见马超冲阵,部下王平、马忠各引一部兵马,会同匈奴单于刘豹,当即鼓噪而进! 霎时间,满夷谷中马蹄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喊杀声响彻山谷,直冲云霄!马超好似一枚箭头,杨洪、句安紧随其后,直射向谷中杀来的匈奴叛军! 劭提冲锋在前,望见一将精甲银枪,如猛虎下山,游龙入海,好生威风凛凛!劭提望之不由胆寒!心中恐惧顿生,胯下坐骑已有退却之意。 后续冲杀上来的人望见眼前景象,也是心中震恐!手足生颤!欲进还退,不由自主! 自从徐晃包抄而来的消息传来,四部匈奴早已是人心摇动,虽然为首的几个人偶出豪言壮语,却也掩盖不了其士气低落的事实。 而现在匈奴大单于刘豹亲自率军杀来,四部匈奴更是迟疑顿生。 无论刘豹经历了怎样的困境,大单于三个字依旧能够让他保有他应有的威严!更何况现在刘豹是提兵而来!如此,更让刘豹底气十足,也让刘豹威慑高涨。 尤其是,现在还有一员汉军猛将在前,谷中匈奴叛军更是人心惶惶!一时惊魂失措! “都给我杀啊!”劭提稳住了心神,见部下人马犹豫不前,于是大声喝骂,欲稳住军心。 可是任由劭提怎么呼喝,叛军们也不敢再向前一步!反而是纷纷调转马头,向后溃退而去! 劭提气的肝火大动,挥刀便看了两个想要逃跑的人。 一马当先的马超见对面匈奴叛军已经不战自溃,心中更是豪气高涨! “狂徒受死!”马超看准劭提所在,催马飞驰而去!劭提忽听得一声虎喝,猛然回头,却见马超已经近在咫尺!劭提急忙想要迎战,还没举起手中弯刀,一杆长枪透胸而入,伴随着强大的冲击力,劭提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直跌出数丈开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断了气!刘豹没有见过马超出手,但当年刘豹是亲眼见过赵云出手的!如今亲眼见到马超如此勇猛,刘豹心中直叹马超之勇,不下赵云!由是更加为汉将之威所折服!哪儿还会有 什么二心? 对面的匈奴叛军瞧见劭提连跟马超过手的机会都没有,更是个个惶恐,如见鬼魅一般!哪里还有半点斗志?随后而来的檀拓、秃瑰来两部人马瞧见前方溃败,不由一惊,急忙想要止住颓势,奈何场面混乱不堪,如何还能止住溃兵,就连二人所部也被溃兵冲击,很快陷入了混乱 之中! 二人知大势不妙,急忙勒马便回走,见到刘靖,来不及分说,便拉着刘靖一窝蜂向南奔逃!马超已经处死了劭提,为汉使袁徽报了仇,也彰显了大汉威仪,见匈奴叛军溃不成阵,马超更不罢手,一鼓作气,引军从后追去!刘豹则带着人收降俘虏,尽可能的不动 刀兵,毕竟对于刘豹来说,这些人终究是他的子民。 马超可没有丝毫“客气”,敢挡道者,必死无疑!如同一把锋利匕首,将匈奴叛军军阵“开膛破肚”!马超冲突左右,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身边数员战将,亦是纵横驰突! 原本已经将近出谷的匈奴叛军像是退潮一般,纷纷原路退去!方才退出不到十里,忽又止步不前。 “为何不走?”刘靖急问道。 左右一直跟在刘靖身边,又怎么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面对刘靖发问,无人能够回答。 “不好了!汉军杀来了!” 逃在最前的人像见了猛兽一般又跑了回来,边跑边叫喊不止!这一叫喊使得一众匈奴更加混乱!有的人已经连兵刃都拿不稳! 北边的不断向南边溃退,而南边的却又向北仓皇逃了回来!数万匈奴人被夹在山谷之中,进退不得!挤在一堆,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 汉军来了?不错!正是汉军来了! 徐晃强令部下人马抖擞精神,一路追杀而来,得知匈奴叛军进了满夷谷,徐晃更是急催部下人马,直到见到迎面跑来的匈奴兵,徐晃这才放下心来! 看到慌乱而来的匈奴兵,徐晃已经知道,这些人必是在前方遇到了阻碍!这阻碍无疑只会是来自马超带领的单于兵马!时机恰到好处!徐晃原以为匈奴叛军或许将要逃出生天,岂料天意成全,马超也刚好杀到满夷谷北口。如此一来,二人一南一北,又借由山谷地形,将匈奴叛军围困其中 ,一个也不得脱逃! “看来是马孟起到了!传令!全军保持阵形,稳步推进,勿使一人逃出重围!” 原本一直急着追杀的徐晃此刻反倒是不慌不忙,一点儿也不着急了!当下反而是放慢了速度,只叫摆成防御阵势,一步一步的蚕食匈奴叛军的空间。时间过去一分,匈奴叛军的士气便低落一分,待到其士气全无,便是降服匈奴叛军之时!徐晃并不需要用匈奴兵的人头来成就自己的功绩,他要完成的是“降服匈奴,为我 所用”的任务。 另外一边,马超却是杀红了眼。马超此人,见血兴奋,如同嗜血的虎狼一般!紧随其后的王平见马超放手大杀,急忙勒马上前。 “将军!且慢动手!” 马超回头望去,见王平赶上,不满道:“两军厮杀,为何阻我?” 王平急忙提醒道:“将军切莫忘了,这些人将来还要为我所用,陛下之命是要借匈奴之力。将军若将他们都杀死了,谁来为陛下效力?” 被王平这么一劝说,马超浑身澎湃的热血这才稍稍冷却了下来。 “哎!算他们好运!若非陛下有命在先,今日我必将此众尽诛此地!”看得出来,马超对不能放手大杀一场,颇不甘心。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降服叛众 刘靖自陷死地,进退维谷,已成绝境。 “想不到,想不到啊!天将亡我于此!天将亡我匈奴于此!”刘靖不禁仰天长啸道。 可笑刘靖自以为身系匈奴一族命运,却将稽首汉庭的刘豹视若无睹。匈奴早已势微,不复当初,又凭什么恢复往日荣光呢? 大势一去不复返,历史上多少种族最终都只是昙花一现,能够延续下来的又有多少!面对更强大的文明,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衷心臣服!妄图挑衅那都是自取灭亡! 好在还有刘豹识时务,这才给了匈奴一线生机,如若不然,便不过是另一个鲜卑而已!于长安的刘征而言,一群不断制造麻烦的人,灭便灭了! 从更大的角度而言,人类也不过是一种动物,一样得遵循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古今如是! 刘豹一路自北降服叛军部众而来,沿途匈奴叛军见到大单于刘豹,无不俯首。又杀神马超在侧,谁也不敢妄动。 刘豹担心马超发怒,再生意外,倾尽全力,只求尽快的将这些人重新收入麾下,惟其如此,方可免众人一死! 马超军至山谷深处,匈奴兵们已经无路可退却不知何故,于是抓来一人,喝问缘由,方才知道山谷南口为汉军截断! 马超大笑道:“看来是徐晃将军到了!真天助我也!” 一旁的王平感叹道:“徐将军怎知今日可将叛军围困于此?看来徐将军是已经料到我等已至阴山啊!” 听了王平的话,马超对徐晃也更加敬佩了起来。说实话,徐晃的谋算其实并不算周到,他并没有赶在刘靖之前,守在满夷谷口。不过能过做到目前这样,对于一个并不以智谋擅长的武将而言,已经是十分出色了!至少 徐晃谋算的大方略是没错的,而这正是今日能够将匈奴叛众尽围于此的主要原因。 南北两路,高唱凯歌,最终将刘靖、檀拓、秃瑰来等人围困在了一处山崖下。此前还拥众四万有余的刘靖等人,现在身边只剩下了寥寥数百人。马超、徐晃见面,二人相视一笑!虽然地位相当,但马超是后辈,于是主动上前向徐晃行礼道:“想不到将军与马某心意相通,今日能够汇聚在此,实乃天助我大汉!徐将 军辛苦了!” 虽然徐晃资历更老,但马超既列前将军,又是外戚,徐晃也恭维道:“孟起将军神勇!此次转战不下两三千里,足可与昔日冠军侯相提并论!诚乃将门风范!” 刘豹来不及先与徐晃会面,此刻正将围住了刘靖等人。“刘靖!本单于待你不薄,为何反而叛我?若非马超将军,本单于几乎丧命!檀拓、秃瑰来!你二人所部原本几近无人,当初是本单于分麾下部众与你等,方才有了你等今 日,为何也叛我?”再次见到刘靖,刘豹愤恨难平,厉声呵斥道。 檀拓、秃瑰来面有愧色,不敢直视大单于刘豹,刘靖却是昂首马背之上,面带冷笑,颇为轻蔑的看着刘豹。 “你是待我不薄,可你不配当大单于!不配统领全族!”刘靖第一次亲口说出了这句话,即便他与刘豹有兄弟之亲。 “你只是汉人的走狗!你是草原的耻辱!”刘靖将心中的愤怒倾泄而出,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刘靖!” “不要叫我刘靖!我也是先单于血脉,我乃栾提氏!至死都是!”刘靖憎恶的看着刘豹。刘豹知道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并不是想要谋权篡位,他只是狂热的崇拜匈奴一族过往的辉煌。可是过去了的终究是过去了!太阳落下还会照常升起,但一个种族没落了, 便很难再有机会重新登上顶峰!尤其是面对强大的,百倍于匈奴的汉人王朝,匈奴已经没有机会了。 对于现在的匈奴来说,如何免去灭族之祸才是最紧要的问题。 刘豹曾亲眼看见刘征是如何将鲜卑灭族,他见识过汉人最疯狂最血腥的最狠绝的另一面,这也是汉人之所以历久弥新,之所以生生不息,骨子里的生命力。 每个民族都会有巅峰和低谷,但不是每个民族都拥有从谷底爬起来的勇气和底蕴。 “放弃吧!你败了!”刘豹不禁叹了口气,对刘靖道。 马超和徐晃来到了刘豹身边,看到也听到了刘豹这一声叹息,更看到了刘靖脸上的决绝以及檀拓、秃瑰来眼神中对死亡的恐惧。 或许是看到马超和徐晃的到来,刘靖变得更加狂躁。 刘靖举着刀狠狠的指着刘豹道:“你这汉人走狗!你难道要将我交给这些汉人么?” 刘豹默然。马超和徐晃来到这里就是奉命诛杀匈奴叛首的,这一点早已明确,刘豹没有选择。 “哈哈哈哈……”刘靖忽然狂笑不止,既知自己将死,刘靖又怎会甘心引颈受戮?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刘靖毫不犹豫,将刀一横,从脖子上抹过。鲜血顺着刀背从刀剑泉涌而下,刘靖一声 未吭,从马背上一头栽倒在地,很快便没有了任何气息。 一旁的檀拓、秃瑰来二人眼睁睁看着刘靖自刎在面前,满眼皆是惊恐。再回头看到一言不发的刘豹,二人已经知道自己断没有了活路。 “杀!” 檀拓看了秃瑰来一眼,二人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约而同一声大喊,竟分别持刀向马超、徐晃冲了过去! 然而二人还未冲到马超、徐晃面前,便已经分别被王平、徐商砍下了首级! 至此,四部匈奴首领,尽皆殒命,匈奴叛军失去了领头羊,很快便都放弃了抵抗,归顺了单于刘豹,也归顺了大汉王朝。 徐晃知道刘豹此时心情复杂,于是上前宽慰道:“人各有命,一切俱是天意,单于不必太过忧思,眼下尽快整肃兵马才是首要。” 刘豹与徐晃也算是旧相识了,知道徐晃好意,回话道:“将军放心,刘豹会如实遵从陛下的命令,我匈奴骑兵,将随时听从陛下号令!”算上这一次,刘豹已经是第二次得到了刘征的恩惠。第一次是鲜卑的铁蹄之下保全了刘豹,这一次又在其内部叛乱中拯救了他。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不可信任 刘豹没有理由对汉庭说不,更没有理由对刘征有半点不臣之心,因为刘豹深知,刘征完全可以趁势灭了匈奴全族,杀了他刘豹。既然保全了他的性命,也保全了这数万匈 奴骑兵,刘豹总归是要有所回报的。 马超没有徐晃那么好说话,见事情已经了解,马超也来到了刘豹面前,提醒刘豹道:“陛下有一句话要马某带给单于。” 刘豹从哀伤中回过神来,看向马超,“陛下有何话要嘱咐与我?” “陛下请单于莫要忘了当初在狼居胥山下发过的誓言!”马超淡淡说道。 十五年前,时为大将军的刘征追击鲜卑残部,至狼居胥山,与刘豹盟誓,当时刘豹曾以匈奴大单于之名,亲口发下誓言。 ——“生生世世,永为大汉臣属,匈奴族众,皆为大汉子民!岁时上贡,永不相违!” 而刘征也亲口承诺,“阴山之北,狼居胥之南,馈与匈奴”,并且告诫了刘豹,“若有二心,鲜卑之今日,便是匈奴之明日”! 这一次若不是刘豹没有参与其中,匈奴几乎就此灭族! 在徐晃、马超合力降服匈奴叛军之时,刘备的求援信也送到了长安。刘征得知孙尚香已死,不禁叹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一个女人,在刘备眼里算得了什么!想来刘备是预感孙权将要兴兵,这才杀了孙尚香以向朕表明心意,求得援军! 如此心狠之人,当真是真心臣服于朕么?” 一旁的马云禄也感慨道:“想来这孙家小妹也是个苦命人,只可惜嫁给了刘备。” 马云禄自那一场大病之后,一直都未能痊愈,刘征虽然政务繁忙,也并未疏忽对马云禄的关心,今日便是特意来陪马云禄,却不想接到了刘备的急报求援。 马云禄说话时,神色略带哀伤,也不只是为孙尚香而感慨,还是自己也感同身受。即便马云禄依旧还能得到刘征的关怀,可刘征终究不只属于马云禄一个。 大概君王往往无情,身在其位,儿女情长恐怕更多的只是牵绊。然而,无情却又往往是因为多情,只是这情并不在一人身上。或为名、或为利、或为万民,为天下! 刘征察觉到了马云禄心底的同样的悲哀,却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起身托言国事,离了椒房殿。荀彧、沮授、周群照例已经等候在宣室殿廊,每有军国大事,除非刘征宣召其他人,否则便是此三人侯见。荀彧中书令,周群侍中,沮授中都护,皆是刘征顾问大臣,左 膀右臂。至于贾诩,除非遇有疑难,刘征亲自召问,否则只将重要军国大事奏报抄送入府。 “三位都看到刘备的来信了吧?”刘征坐定之后照常询问道,三人都点头称是。 “既然都知道了,那就说说各位的想法吧!”三人有位次次序,首荀彧、次沮授、末周群。沮授、周群二人都看向荀彧,荀彧示意二人先抒己见,沮授这才开口道:“刘备言东吴孙权不日将要大举伐荆,然据我所知, 此刻东吴军中并无动静,刘备极言荆州危在旦夕,请求陛下发兵救援,此事恐怕尚存疑虑,不可不谨慎处之。”周群则言道:“孙权之妹已死于刘备之手,想来是刘备确实预感到了荆州之危,故而杀孙氏以示诚于陛下。臣以为,孙权与刘备交兵是迟早的事情,刘备作此预判,也在情 理之中。” 从二人话里看来,沮授和周群都不相信刘备与孙尚香之死没有干系,更不会相信书信中说的孙尚香是被刘封所杀。人一旦做过坏事,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就别怪他人将屎盆子扣在头上。如同今日之刘备,即便孙尚香真的不是刘备下令处死,在外人看来,这件事情也一定是刘备 暗中授意! 二人只分析了刘备求援的目的,却并未对如何应对此事提出建议。 刘征微微颔首,又看向荀彧,问道:“文若以为如何?”荀彧沉吟片刻,说道:“臣以为刘备所言未必不是实情,眼下孙权看似并无动作,但陛下与曹操之间已成鼎沸之势,此正是孙权的机会!若孙权决意大举攻伐荆州,以刘备 的实力,恐怕是抵挡不住东吴兵马的攻势!”刘征对此颇不以为然道:“如今的东吴早已不是当初的东吴,周瑜、鲁肃皆已亡故,眼下东吴并无担当大任之人!双方虽然实力上颇有差距,但想要攻下荆州,也绝不是轻 易之事。” “陛下是说刘备有意保存实力,想要借此消耗陛下与东吴孙权实力?”沮授忽然领会到刘征意思,不禁问道。 刘征点了点头道:“如今刘备虽然对朕俯首称臣,但此人……”刘征沉吟了一会儿,再次说道:“此人绝不可信!”出于大局考虑,刘征接受了刘备的归顺,但自始自终,刘征没有信任刘备,也不可能再信任刘备。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刘征可不只是被刘备咬过一 口! 对于刘征而言,只有死了的刘备才是可信的刘备,只要刘备一息尚存,刘征对他的戒心就一日不会去除!“陛下所言不无道理,刘备虽然称臣,但荆州实际上还是他说了算,陛下虽名义上拥有荆襄之地,其实并非如此。碍于时局,陛下封刘备为楚王,然刘备终究会是一个隐患 。”周群分析道。 沮授也接着说道:“刘备虽弱居荆州,却也拥兵十万有余!手下良将不少,谋臣亦不在少数。今日虽然归顺,难保他日不会有再有二心!” 刘征对周群、沮授二人的话都深表认同,不住的点头。 荀彧忽然面带微笑,对刘征进言道:“既然陛下始终不能放心刘备,臣倒是有一计,可解陛下之忧!” 刘征“哦”了一声,即问道:“文若有何妙计,快快道来!”荀彧眼中闪烁光芒,言道:“刘备既然求援,陛下还是答应为好,毕竟刘备已是陛下之臣,不过陛下却不必发兵,不妨让孙权将荆州夺了去!”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颍川二荀 荀彧说出的话让刘征很是疑惑,刘征疑虑的不是是否出兵,而是荆州归属问题。若若荀彧所言,则荆州为孙权所得,虽然刘征现在并没有实际控制荆州,但荆州落到孙权 手里,对刘征始终不是一件可以乐见其成的事情。 见刘征一脸顾虑,荀彧沉吟道:“陛下是担心荆州羊入虎口,孙权借此更加强大吧?” “孙权虽连失二州,眼下依旧拥有徐、豫、扬三州之地,若再得到荆州,便是坐拥半壁江山,朕如何能轻易置荆州于不顾?”刘征略有疑色。“陛下尽可放心,于一时一地而言,将荆州让与孙权似有不妥,然长远来看,却是有利大于弊。”荀彧继续进言道:“常言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今孙权之妹死于江陵, 刘备已无通吴之路,是以刘备处不可失之地,必然有死守之志。孙权虽势大于刘备,然欲得荆州,必也是元气大损!总有半壁江山,无兵可守,此其不利者一也!”“刘备其人,虽乏善可陈,然刘备手下不乏贤良之士。据臣所知,刘备治荆州颇有建树,而东吴孙氏,与荆州两代世仇,十余年兵祸不解。如此,即便孙权得到荆州,荆州 之民心向背,岂在孙氏乎?虽得其地,不得其民,此其不利者二也!” 荀彧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刘征似有所悟,不禁感慨道:“文若所言甚是!” 沮授、周群二人也点头不止,对荀彧的话很是钦佩。“让出荆州,于孙权是弊大于利,于陛下却是利大于弊!”荀彧接着说道:“一旦孙权与刘备交兵,则陛下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心全力对付曹操。此前洛阳之战,便是孙权从 中插手,才致陛下大功未遂!今孙权兵向荆州,必无力量可以插手陛下与曹操之战,此陛下之利一也!”“二虎相争,一死一伤!无论孙权与刘备谁死谁伤,于陛下都是有利而无害!冀州之地,袁绍得之以称雄河北,曹操得之而扬威天下!其地丰饶,其民富庶。陛下举全力而 取冀州丰饶之地,则益强;孙权耗心力得荆州不附之民,则益弱!陛下愈强,孙权愈弱,此陛下之利二也!”“一旦如此局面形成,则陛下立可转攻孙权!兵发三路,一路自河北而南,横扫中原,直逼寿春!一路自巴蜀而东,攻取江陵,进逼柴桑!一路自岭南北上,攻取桂阳、零 陵,收服荆南!如此大势已明,天下可取!” 荀彧和盘托出了自己的全部战略谋划,拱手等待着刘征评判。 宣室殿中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响起了清脆的掌声,这掌声来自刘征。 “世人道文若为王佐之才,今朕看来,文若理政不亚萧何,运筹不逊张良,王佐之才已不足称!”刘征对荀彧由衷的赞叹道。“二位可有异议?”刘征转又询问沮授、周群二人,二人俱无异议。“既如此,那便如文若所言,荆州之事,便让刘备自生自灭吧!待其山穷水尽之时,朕倒是不妨收编了他 !” 刘备致书求援,长安君臣四人却已定下如此大计! 再说冀州曹操这边,匈奴刘靖兵败身死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邺城,曹操闻知此事,轻叹了几声,只道刘靖时运不济,并无更多唏嘘。 然而谋士荀攸却对并州之事很是担忧,在他看来,刘靖之死绝非小事! 魏王宫外,门校见到荀攸忧心忡忡赶来,不消多言,立即便入内禀报,很快便为荀攸放行,荀攸急匆匆便走了进去。 曹操正在休息,闻听荀攸求见,当即挥退了侍婢。 “今日休沐,公达何事急着见我?”曹操不禁问道。 荀攸神色忧虑,上前拱手道:“匈奴刘靖兵败,魏王知否?” 曹操不以为意的喔了一声道:“已得到禀报,怎么?公达便是为了此事而来?” 荀攸见曹操似乎并不在意,不觉忧虑更深,“魏王既知刘靖兵败,可知刘靖如何兵败?” 曹操看见荀攸神色,于是端正了一下坐姿,正经问道:“公达为何问及于此?” 荀攸道:“据臣所知,刘征以徐晃为正军,剑指并北,却令马超为奇兵,轻骑出关,调集西域诸国兵马,奇袭龙城。” “有什么问题么?”曹操不解的问道。 马超一行原本保密,是以刚开始并不为邺城所知,直到刘靖兵败身死,并北大局已定之后,此事方才为外界所知。荀攸这会儿便是了解到了这个消息,并深以为忧。 然而曹操却并没有觉得奇怪,毕竟刘征一向兵出奇招,这似乎是很寻常的事情。荀攸见曹操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不禁更加着急起来。“那刘征在关中常备兵力不下十余万!本可直接挥军北上,灭了刘靖!却只令徐晃引军三万出击,反遣马超往西域调兵 ,魏王难道就没有想过那刘征为何如此行事吗?刘征为何不愿轻易动用长安之兵?” 荀攸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以曹操的智商,再怎么忽视,也该明白荀攸眼下之意了! 果然,在荀攸说完这话之后,曹操神色大变,原本放松的姿态此刻也变成了正襟危坐。 “公达是说刘征要与本王开战了?”曹操神色凝重的问道。 曹操神色凝重起来,荀攸的忧虑反倒是消解了不少。危险总是无处不在的,怕只怕意识不到危险的存在。如今曹操重视起来,荀攸自然也就放心一些了。“刘征有兵而不用,宁愿千里征调西域诸国兵马,且据在下所知,刘靖虽然兵败,然其部众伤亡并不多,如今已经尽数臣服单于刘豹。那刘豹对刘征一向是唯命是从,如今刘豹麾下聚集匈奴骑兵数万,便如同刘征手中又多了数万骑兵!再加上河东、弘农等处兵马,眼下刘征随时可以动用的兵马,已达数十万众!”荀攸眉目深锁,担心的对曹 操说道。曹操一听刘征已经可以动用数十万兵马,不觉一震!心中暗道不妙!此前曹操一直都认为刘征在经历了洛阳之战大败,损失上十万兵力之后,短时间内将无法再次聚集起足以与自己决战的力量。却不想,事情的发展早已超出了曹操的预料。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风云再起 自从刘征清除了曹操安插在长安以及关中的眼线之后,虽然曹操又重新安排了人手,但消息却远远没有之前灵通。这几个月来,刘征兵力增长多少,兵马调动情况如何, 曹操得到的可靠信息并不多。 情报永远是战争最先决的必要条件,有时候,情报不灵或者错误,将会是致命的危险! 此刻,当曹操这边已经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时,刘征已经从汉中和凉州又征调了不少人马。至于粮草军饷,在陈群、糜竺二人的运筹之下,已然备齐! 可以说,现在只要刘征一声令下,立刻发动三十万大军,攻向曹操!事实上刘征也确实已经下达了命令!各部将军们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在此时此刻,关中的长安,一道讨贼檄文已经拟定!刘征正在檄文之上加盖自己的大印! “公达,你认为刘征马上就会起兵?”曹操其实心中已经有数,只是一时被震惊,不由自主的问道。 荀攸叹息道:“只怕是不会再等了!若在下所料不错,徐晃、马超不会回师长安,战败刘靖之后,刘征会命此二人统领匈奴部众,作为一路大军,攻向幽州!” 不必荀攸多说,曹操已经明白了大战迫在眉睫,危险已经不是正在悄悄靠近,而是已经萦绕在自己身旁! “传本王命令,召所有中郎将以上领将立即来见!”曹操不再多言,当即下令道。 在解决了匈奴之患后,一场乌云再度笼罩在了大汉天空之上,这一次的乌云似乎比近二十年来更加的浓厚,对于刘征而言,此一战,绝不能再徒劳无功了! 身在江陵的刘备接到了长安的回音,在得知刘征“允准”了对荆州的援助后,刘备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诸葛亮却似乎并不感觉到任何欣喜。 “陛下答应援手荆州,先生因何毫无喜色?”马良对诸葛亮的反应很是奇怪,不禁出言问道。诸葛亮叹息了一声,将一份情报递给了马良,上面写的正是刘征命马超西出阳关奇袭龙城,与徐晃合兵满夷谷,平定匈奴之乱的详情。如同邺城一样,江陵这里也刚刚才 得知并州详情。 马良是个谨慎持重的人,但见识并不算出类拔萃,看到这些后,一时尚不能领会诸葛亮的意思。 “先生此是何意?”马良恭敬的请教道。 诸葛亮起身踱步至门口,望着天边渐起的乌云,唏嘘长叹道:“我等怕是只能自求多福了!” 一听这话,一种不详的预感立刻便升起在马良的心头。“先生是说陛下不会援手荆州?”马良不可置信的看着诸葛亮,“可主公明明已经得到了长安回复……”诸葛亮回过头来,略带苦笑,“匈奴乱平,大战复又将起,若我所料不错,陛下与曹操之决战,不日便将登场!当此之时,荆州又算的了什么呢?更何况鹬蚌相争,一石二 鸟,何乐而不为?至于承诺,空口无凭,陛下虽然答应了主公,可曾有玺印文凭送来?” 马良这才明白了诸葛亮为何眉间紧锁!也不禁感慨道:“世间之事如此残酷无情,欲取全局之胜,失却一隅之地又有何妨啊!只是未曾想到,这荆襄古楚,竟成弃子!” 俄而马良又叹道:“原来当日先生所言‘但尽人事,俱凭天意’便是指的今日情形!” 诸葛亮在刘备向长安发出求援信之时便已经有所预感了。 诸葛亮确有大才,要不然刘备也不至于得到如今的地盘。然而望向凭一个诸葛亮便改变大势,就不免有些痴心妄想了! 这个世间诸多事自有天意,绝非个人所能轻易改变,古往今来,有几人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区区诸葛,不足道也! 汉兴二年秋八月,刘征在长安发布讨贼檄文,起兵三十万,号称百万,自雁门、太原、河东、弘农四路一齐向曹操发起了进攻! 马超与刘豹统领匈奴数万骑兵,剑指幽州! 徐晃、杨岳率军进入太原,目标常山! 张任、郭淮、庞统自河东向高都,威逼河内郡! 张辽、张郃、庞德、徐庶统兵再攻洛阳! 刘征御驾亲征,自关中长安起北军麒麟营、虎贲营八万为中军,一路向东而去!东吴这边早早就关注着长安的动静,刘征起兵的消息传来,孙权当即正式下令,大举攻向荆州!并以陆逊为都督,又从睢阳征调了黄盖所部兵马,再从颍川征调韩当所部 兵马,加上南阳的程普,柴桑的徐琨,以及陆逊寻阳本部,共计起兵十五万!号称三十万,杀向了荆州刘备! 一时间,天下风云涌动!四处刀兵骤起! 大军自长安开拔,不出几日,便已路过潼关。潼关下,大军气势恢宏,与上一次败退入关时已截然不同。 “文若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刘征挥鞭指向远处高耸如云的山峰对荀彧问道。 此行刘征带上了荀彧,留守长安的任务分派给了陈群、贾诩、祝融、糜竺、周群、张既六人。 荀彧顺着刘征指的方向放眼望去,沉吟片刻道:“想来那便是当年陛下落难处了?” 刘征微眯着眼点了点头,“当年朕跌落悬崖,坠入山中无忧谷,可谓是大难不死呀!”再次经过这里,刘征分外的感慨。 刘征的这一番奇遇,荀彧等人自然是早就有所耳闻,赵云、徐晃二人将此事传的神乎其神,刘征手下的人早就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陛下自有上苍护佑!”荀彧挽着缰绳,含笑说道。听到荀彧的恭维话,刘征只是淡淡一笑,“那谷中仙人无忧子,自言奉祖师夏黄公之命在山谷中等了朕四百年,起初朕是不相信的。怪力乱神,朕向来一笑置之,不过如今 朕相信了!” 刘征坠落无忧谷的故事早就为人所熟知,当刘征说出这话时,跟随在身旁的众将士依旧感到好奇,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刘征。 见此情形,荀彧十分知趣,很是配合的问道:“为何陛下起初怀疑而现在相信了呢?”刘征扫视了一圈众人,朗声笑道:“朕屡遭厄难而不绝,岂非天意在朕?普天之下,谁能似朕这般!若非天将大任于朕,谁又能担当起这大汉天下!如此,那夏黄公命弟子 等朕四百年倒也不算枉费了!你说是也不是?” 荀彧慨声赞道:“陛下有祖宗护持,神灵保佑!此番出征,必可大获全胜!” 身边一众将士听到荀彧的话,异口同声高喊。 “大获全胜!大获全胜!大获全胜!” ……大获全胜的声音很快传遍整个队伍,响彻在潼关道上,士气更增三分。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山雨欲来 “马超一介匹夫!安敢犯我?” 幽州广阳,蓟城骁骑将军府,曹彰仰在凭几之上,嘴角露着轻蔑的笑,冷冷的说道:“诸位不必惊慌!想来是父王多虑了!” 经过荀攸提醒之后,曹操立即便意识到了刘征即将对自己动手,当即召集了一众谋士和将军商议了军情,随后便向幽州发出了提醒,并命令曹彰务必密切关注幽州军情。消息传到幽州,众人一时都紧张起来,尤其是幽州刺史韩珩,更是惶惶不安。这韩珩原本是袁绍旧部,因其在幽州略有名望,因此得以在曹操手下担任幽州刺史,然而实 际上幽州主事的还是行骁骑将军曹彰,曹操怎可能将幽州交给自己信不过的人呢?何况还是个贰臣。然而韩珩虽然只是挂名幽州刺史,却依旧是担心惧怕不已,他曾亲眼见过公孙瓒是如何兵败身死,也见过袁氏是如何日薄西山,如今这一幕是否会重演,韩珩着实是心里 没底。 若是曹氏也败落了,那自己将来又会怎样呢? 自幽州为曹操所得以来,数年间倒也算是相对太平,尤其是有曹彰坐镇幽州,无论乌桓、匈奴还是辽东公孙等,都不再敢有觊觎幽州之心。 可是现在传来的消息是要防范称帝长安的刘征,刘征是什么人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韩珩有怎么会不清楚呢?这可不是乌桓、匈奴、公孙所能比的!马超、徐晃合围刘靖于满夷谷的消息也早已传到了幽州,如今邺城又发来警示,两下一合计,不难想到,若起战事,幽州将要面临的就是马超和徐晃,即便只是其中一人 ,也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韩珩心里七上八下,在座的不少人恐怕也有这样的忧虑,曹彰不傻,只要看到众人的表情,便已经知道他们顾虑重重,因此曹彰才故意以豪言壮语,想要安抚众人之心。 韩珩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忍得住,出言小心询问曹彰道:“若马超真的引军来犯,公子足当否?” 听这语气,韩珩显然是对此存有疑虑,这让曹彰不禁有些怒色,当即横了一眼道:“韩公实在怀疑曹某人的能力么?” 韩珩自觉失言,赶紧摆手连声说道:“不敢!不敢!将军神勇,冠绝天下!” 曹彰这才稍稍满意,“既知本将神勇,诸位便当放心!且不说那马超是否胆敢来犯,便是真的来了,本将也必叫其有来无回!”曹彰十分傲气,在勇武这一点上,曹彰向来自视甚高!这倒也不能算是他目中无人,曹彰确有一些本事。曹彰十五六岁的时候,便能与猛兽相搏!手使一杆长戟,倒也没 碰上过什么对手! 曹彰没有更多的办法安抚人心,唯一的办法就是宣扬自己的勇力,树立自己战无不胜的形象,期望以此来稳固军心。 韩珩触了曹彰逆鳞,众人见状,赶紧七嘴八舌的对曹彰一番恭维,反而对幽州防务细节不置一词。 座中有兄弟二人,瞧见如此情形,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兄弟二人为谁?原幽州牧刘虞麾下部将鲜于辅、鲜于银是也!此二人世居幽州,袁氏败亡之后便也跟着韩珩等人归降了曹操,不过二人与韩珩等人却略有不同。韩珩等人是为了保全自己富贵家财,而鲜于兄弟二人则是为了保全自己 的部下。 曹彰耀武扬威,众人一番恭维,很快散去。鲜于辅将弟弟鲜于银叫到了自己府上,摒却旁人,叹息道:“此番邺城消息,八成属实!据报马超与徐晃合围匈奴叛众后,留在了并北,未曾离去,如此看来,恐怕幽州战 事将近!我燕蓟子弟,又不知要战死几何!” 幽州地属古燕地,治所在蓟城,故称燕蓟。鲜于银也叹道:“可怕之处不止于此,那曹彰嗜血好战,从不顾惜部下士卒性命。其人好勇斗狠,而那马超也是一员猛将,二人若真交手,恐数郡玉碎,幽州数年生息毁于 一旦!” 幽州是兄弟二人世居之地,宗族所在,故土情深,自然心有不忍,不禁为此忧心不已。 “大哥,你以为若马超来犯,此战胜负如何?”鲜于银问道。大哥鲜于辅思索了一番道:“恐怕现在要问的不是马超与曹彰谁胜谁负的问题了!若马超真的来犯,必也是长安帝刘征与魏王曹操之间的一场决战!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曹刘 之间,究竟谁胜谁负!” 鲜于辅显然眼界更加开阔一些,看的也更远一点。 “既如此,大哥以为曹刘谁胜谁负?胜负之下,你我二人又该如何抉择?”鲜于银自己没有太多主见,一切唯大哥鲜于辅之命是从。 被这么一问,鲜于辅一时却也有些琢磨不定起来,究竟该如何抉择,这可是一道生死关,并不是那么容易下决断的。 “此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鲜于辅不置可否的说道。 鲜于银性情直爽一些,便道:“大哥言下之意是待机而动?先看清楚情势变化,然后再做决定,是也不是?”被弟弟一语道破心思,鲜于辅便也直言道:“贤弟说的正是!你我二人身系万千性命,切不可自毁将来!如今看来,马超来犯已成定局,以曹彰之性,势必要决一死战,你 我兄弟二人万不可贪功出头,宁为人后,也不可枉送性命!” 鲜于银点头道:“大哥的话,愚弟记住了!时辰不早了,愚弟明日一早便要返回渔阳,尚有诸多军务需要处理,大哥保重!” 鲜于辅为建忠将军,在曹彰直属麾下,而鲜于银为渔阳太守,坐镇一方。 曹彰虽然在席间豪言壮语,众人也莫敢质疑,然而实际上各人心底却也都有一杆秤,事实究竟如何,其实也并不需多言,说到底,曹彰也只是掩耳盗铃罢了! 这一群幽州将领,谁不曾历经故事?公孙瓒、袁氏将败之时幽州是何等景象,谁又没有亲眼见过呢?现如今的幽州,一番山雨欲来之势!邺城只是送来了警示消息,却无一字说道要安排兵马来援,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幽州众人谁又看不明白呢? 第一千五百章 口气不小 刘征起四路大军伐魏,魏王曹操虽然提前预感到了危险,然而却也无法做到游刃有余。要知道刘征此次动用了总兵力超过三十万,而且是分四路,每一路都足够让曹操头 疼。此时的曹操根本无暇再给予各处更多的援军,他能做的只是尽早的提醒各处守军,同时开始紧急募兵,预备大战。 风云骤起,山雨欲来,刘征这边第一场雨便下在了幽州! 马超统御数万匈奴骑兵之后,只在云中稍稍休整了十余日,便接到了诏书,敕封其为征北将军,统领全部匈奴部众,持节督军,拥生杀予夺大权!攻取幽州全境! 马超得到升迁更是大喜过望! “陛下授我如此后任,我马超岂能落于人后!”马超显得十分兴奋,当即对刘豹道:“陛下之命,大单于可听清楚了?” 刘豹拱手回话:“我匈奴部众,愿听将军调遣!刘豹能为大汉皇帝陛下效力,虽死无憾!”这段时日以来,刘豹对马超都是毕恭毕敬,对于刘豹的回答,马超很是满意,于是也向刘豹示好道:“此番功成之后,我马超将亲自为大单于请功!陛下必会厚待尔等匈奴 各部!” 刘豹连忙称谢,不敢逆颜! 于是,马超即起三军,以王平统兵一万为先锋,一路浩浩荡荡向幽州杀去! 自云中往幽州,经过雁门,便抵达幽州西境代郡,驻守代郡的乃是曹彰部将王营,副将为骁骑司马夏侯儒。王平的先头部队还没抵达代郡,王营这边便接到了禀报。王营驻军高柳,约有六七千众,虽然都是精兵,但毕竟是人少。且不说马超带了多少人,就是王平这一万的先头 部队,人数也远远多过代郡守军。 骁骑司马夏侯儒,年不过二十,也没有多少沙场经验,之所以能够担当骁骑司马,恐怕更多还是因为他姓夏侯!这夏侯儒是威虏将军夏侯尚从弟。曹操虽然唯才是举,但也难免任用亲族,纵观曹操手下,真正占据核心位置的永远都是姓曹和姓夏侯的,几无例外,这大概是因为曹操先天不足,毕竟不是皇族,他只能 相信自己人。 闻知王平已至边境,夏侯儒心中颇为惶恐,然而王营却是面色坦然,似乎毫无惧意。 “马超大军来犯,代郡恐将不保!王将军欲如何应对?”夏侯儒似乎没有什么底气,连问话都显得小心翼翼。碍于夏侯儒的身份,王营虽然官阶在他之上,但对夏侯儒,王营还是不好露出鄙夷之色,只不咸不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某跟着彰公子南征北战已非一日,以少胜多也不是没有过!马超虽有数万兵马,然皆不过匈奴乌合之众!且其先部王平,毫无名气!想来也不过平庸之辈!若是马超亲自担当先锋,本将还肯高看一眼,似这碌碌 无名之辈,怕他作甚!某虽兵众,我虽兵寡,然用兵者,在智不在力!在谋不在勇!待本将略施小计,便可叫其灰飞烟灭!” 真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这王营也不过区区一校尉,代领代郡太守而已,因为是曹彰部将,连口气也跟曹彰如出一辙!目中无人如是,也是罕见! 不过这王营虽然口气狂妄,却也略有几分本事,尤其喜爱用一些小心思,还往往有所收获,也正因如此,这王营得到了曹彰赏识,得以驻守代郡。 夏侯儒见王营如此豪气干云,一时将信将疑,待王营将计策托出之后,夏侯儒却是气定了几分。 “王将军真可谓是运筹帷幄!在下佩服!”夏侯儒笑而拱手言道。 一个真敢吹,一个也真敢听! 却说这王营欲如何用兵?其实说出来并无甚稀奇!王营原本时刻关注并北动静,知道马超聚众在云中,而王平突然杀至代郡边境,可知其行军之速。而马超亲率大部人马,且又需押运粮草,必然迁延在后。以王营预测, 王平的先头部队与马超的大军相隔至少二百里以上!而这就是王营“略施小计”的地方!王营传令边境守军见到王平人马杀来,便立即后撤,一路放王平进入代郡,不得交战。如此一来,王平几无阻碍,且又见代郡守军望风而走,肯定会麻痹大意,更加催促 部下,一鼓作气,杀入高柳,夺取马城,攻陷代郡,如此便占据了第一功!而且,王平人马若是没有阻碍,其行军速度必然也不会减慢,如此,则其与马超相距越远!一旦王平率部深入代郡腹地,王营便可借代郡山川地势,将王平截断其中!只 要在马超赶到之前击败、甚至全歼王平,那就等于是给马超迎头痛击!使其不敢轻易冒进。而那时,曹彰的援军也差不多到了大军,如此代郡便可转危为安! 这便是王营的想法,换句话说,王营是看到王平来的太快,想要“关门打狗”!然而,这只是王营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正如王营此前说过的话,王平不过碌碌无名,也正是因这碌碌无名,使得王营完全看错了王平!他以为王平碌碌无名,所以会迫 切的想要建功立业,所以一定会轻军冒进! 可是王平虽然读书不多,几乎大字不识,用兵却是稳妥的很!王平才过第一道关,见代郡守军不战自退,立刻便心下起疑! “人称黄须儿骁勇好强,他的兵又怎会不战而走呢?”王平望着空无一人的城关,不禁喃喃自语道。 继而,王平粲然一笑,“看来这是请我入瓮啊!” “将军是说曹军故意如此?”副将句安问道。 王平哼笑一声,“雕虫小技,不足挂齿!那王营必是见我部与将军大军相隔尚远,欲先败我,而后阻击将军!” “将军如何打算?”句安不禁问道。 王平略一思索,笑道:“曹军想要‘请君入瓮’,那我便‘调虎离山’!”王平举目望去,前方山峦叠嶂沟壑纵横,的确是行军险地。若想在此伏兵,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我予你三千人马,你可攻下高柳么?”王平突然看向句安问道。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句安一愣,继而面露难色,“高柳为代郡重镇,驻守的曹军必然不少,三千人马末将恐怕……”看起来句安显然是信心不足。 王平知道句安的想法,哈哈笑道:“你不必担心!若是直接让你三千人马攻陷高柳,那是我王平糊涂!倘若让你三千人马取一座空城,你能否拿下?” 句安一听这话,当即朗声回道:“若是空城还拿不下,末将便真是个酒囊饭袋了!”“既如此!本将军为你引出曹军,由你去取高柳!”王平十分大气,几乎是将攻取高柳的功劳白送给了句安,句安自然是高兴,哪会不愿意!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本事不大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代郡守将王营,与曹彰脾性如出一辙,还爱卖弄小聪明。此前征战过程中,有曹彰这张虎皮,王营表现的还不错,加之对手也不行,缺点一 直没有暴露出来。 如今二王对面,王平一眼便看破了王营的小心思!王营为求速胜,请君入瓮,妄图伏兵代郡山谷之中!这岂能瞒过王平的眼睛! 王平将计就计,当即分出三千人马交由句安,并命其取道石林山,迂回而进,剑指高柳而去!而王平自己则率大部人马大摇大摆的往前而行! 一路上曹军不断退却,王平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深入代郡百余里!匈奴起兵散乱,虽然减少了三千人,但剩下的七千人看起来也是声势浩荡。这边曹军探子看到王平大军深入,不觉有异。王营坐镇高柳,闻知王平已经深入代郡之中,并不曾减缓行军速度,不禁大笑道:“世人言马超徒有匹夫之勇,如今看来,此 言不虚!其部将王平便是如此!可以想见马超也必是有勇无谋之辈!我何俱之!” 嘲笑完王平,王营问夏侯儒道:“骁骑司马,本将军这便要去取那王平首级,你可愿随行?” 王营问出这话,其实便暗含了瞧不起夏侯儒的意思,若不是瞧不起,这种话根本就不必问出口。王营言下之意是,你愿意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还是有胆子出去杀敌? 王营这是故意在激夏侯儒,却没想到夏侯儒真“有种”! “末将还是留守高柳吧!岂敢分将军大功!”夏侯儒竟然没有被王营激起丝毫血性! 王营听了夏侯儒的回话,不禁皱了皱眉,继而深吸了一口气,如鲠在喉!若他不是姓夏侯,王营真想砍了他!可谁叫这夏侯儒好命,生在了夏侯家! 王营嘴角一阵抽搐,忍着怒气,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强求了!不过我只能留给你三百人马,你可保高柳万无一失?” 夏侯儒寻摸了一会儿,既然王平大军已经进入了圈套,那高柳还会有什么危险呢?莫说三百兵,就算是留他夏侯儒一人,高柳也是万无一失! “将军尽管放心!待将军凯旋而来,末将亲自为将军备好庆功宴!”夏侯儒当即抱拳领命。 王营不便多说什么,于是就此决定,当即点兵出城,一路往西而去!盘阳山下,一支人马正从山下而过,领将正是王平。王平四顾左右前后,但见目之所及,俱是沟壑。是时已经入秋,草色渐黄,山无走兽,林无飞鸟,四下幽寂,只有渐 起的秋风,迎面而来,令人开始感觉到阵阵寒意。 不过,这种寒意只有王平有深刻感受,他身边的匈奴人却好似无动于衷。匈奴人习惯了漠北了苦寒,这秋风带来的一点点寒意又算得了什么呢? 匈奴先锋突然止步,其中一个使劲的凭空嗅了良久,好像发现了什么。 “怎么回事?”王平问道。 匈奴先锋勒马来至王平面前,抚胸垂首道:“将军!有敌军!” 原来匈奴人嗅觉十分灵敏,借着秋风,已经闻道了夹杂在其中的马粪的味道。若不是靠着这敏锐的嗅觉,三百多年前匈奴人早就葬身在汉武大帝的马邑之谋中了! “你能确定么?”王平问道。 “绝无差错!敌军不下数千之众!”匈奴先锋探马肯定的回话道。 王平点了点头,随后扬手令道:“传令下去,大军后撤!把旌旗都扔了!” 一行人得令,当即作仓惶之状退却而去。 王营前部探马探到盘阳山下,见途中马蹄凌乱,旌旗栽倒其中,急忙将情状回报。 王营一听如此情形,不禁起疑,莫非自己的计谋已经为王平所得知?是王平意识到了将要陷入重围,急于后退方才如此狼狈? “不妙!我军只有不到两三千人断其后路,且不可放纵了王平!快追!”原来王营派去断王平后路的人不足三千,且是预备了王平败退仓皇之际突然出击。若真如王营所计划的那样,两三千人便也足够了,如今是王平全军而退,那两三千人便 不足以拦住王平了!王平早知其后必有伏兵断其后路,也料到伏兵不会很多,因此故意在未与王营交手之际便行后撤,如此一来,王营势必全军急追,而距其身后的高柳更远。只要句安杀到 高柳城下,王营则救无可救!而一旦高柳失陷的消息传来,王营之众将不战自溃! 事实不出王平所料,当句安率部绕过石林山,迂回至高柳城下时,夏侯儒正高卧城中。 夏侯儒其人性情柔慢,喜好酒色,王营率军出城之后,高柳城中便是夏侯儒说了算。此刻夏侯儒正“吟风弄月”,倚靠凭几之上观赏婢女的美妙舞姿。 忽听得府外人声嘈杂,一时乱乱哄哄,夏侯儒不禁皱眉,尚悠悠哉哉,丝毫没有警觉之心。 “外头何事喧哗?”夏侯儒颇为不满的问道。 属下正要出门察看,一个军校却是闯门而入! “大事不妙!司马快走!敌军杀进城了!” 夏侯儒当时一愣,端着酒杯的手立刻便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 “哪儿来的敌军?”夏侯儒还一脸的不可置信,军校已经几步跨至夏侯儒面前,一把掺住夏侯儒便要将夏侯儒拖走!因夏侯儒乃夏侯家人,其部下自然知道若夏侯儒死了,他们也活不成,这 才不顾危险还来告警。 “司马快随末将出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此时婢女们已经是惊慌如鸟雀乱飞,两个军校不由分说,一边一个夹起夏侯儒便往府外走!才出得门来,便见一匈奴骑兵冲杀了过来!随从军校挥刀砍死来敌,二人匆忙 将夏侯儒扶上马,当即裹挟东去! 三百人如何能守得住一座城?王营也不过是留下三百人给夏侯儒撑撑面子罢了!难不成真让夏侯儒一个人守城?此时句安已经杀入了城中,百姓们见是一种匈奴入城,俱皆惊慌失措,以为匈人又来烧杀抢掠。然而匈奴人入城之后却只奔着军卒而去,对百姓却是并不侵犯,原来无论 马超、刘豹、王平还是句安,都已经几次三番严令匈奴骑兵不得侵辱汉民!有这数道严令,纵是匈奴人天性再无法度,那也不敢往枪口上撞!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顿失代郡 句安迂回直击高柳,夏侯儒根本便无守城之志,也来不及等他守城,城池弹指即破!夏侯儒在部下护卫之下算是侥幸逃出了生天,一路向东而去。 直到奔出城东十里,夏侯儒方才平静了一些,看到身边百十骑,夏侯儒这才想起来王营所部还在城西与敌军交战。也算是夏侯儒有点良心,丢失了城池,自觉有愧,若是再弃王营于不顾,那就太说不过去了!于是夏侯儒当即命一部下亲信,务必身过险地,前去告知王营高柳已失,也 好让王营有所准备。 夏侯儒此举看似厚道,却不知反而害苦了王营!就在句安夺得高柳之际,王营已经与王平交上了手!王营分兵两部,前后夹击,原以为王平有兵过万,交上手才知王平根本不过数千!如此一来,在人数上却是差不多了 ! 王平部下尽皆匈奴,而王营手下却是汉家精骑,怎么说也是曹彰训练出来的部下,战斗力并不弱!且又占据心理优势,一时间局面倒的确是王营占优。 双方搏杀了一夜,王平这边带着人寻隙钻入了山谷,王营则率部从后追杀,一直追到第二日天明,王平将部众带入了一处死地,王营则带着人马堵在了王平生路之上。这一处死地其实是王平早就选好的地方,之所以要选择死地,恰恰是王平用心所在,这便是“背水一战”!王平深知匈奴人习性,打得过就打,情势不妙就习惯逃跑。如今将这些匈奴人带入了死地,他们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最后还得乖乖的跟在王平身边!而且一旦陷入死地,为求生路,他们便只有拼命厮杀!如此一来,则反而占据了士 气优势! 只消高柳败报一到,待王营军心涣散,再一拥而上,便可反败为胜! 正当王营以为自己必胜之际,忽然一骑自身后疾驰而来! “将军快撤!贼军有诈!” “贼军有诈!将军快撤!” …… 那一骑飞来,同时连声大喊,王营部下众将士一时惊诧,疑心顿生,都左右张望,不知所措! 王营听到声音,勃然大怒!回头望去,认出来人便是夏侯儒亲信部下,心中暗道不好! “来人休得胡说!再乱我军心,立斩不赦!”王营碍于是夏侯儒的部下,这才留了一分情面,也是指望对方能够明白现在的局势,可以出言安抚军心。 哪知那夏侯儒亲信完全没有理会到王营的话,竟大声说道:“贼军偷袭了高柳,城池失陷了!将军快撤!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这人倒也是好心提醒王营别被人反包围了,可惜好心办了坏事!这一声喊出来,王营部下人马一下子便按捺不住了!高柳失陷意味着什么,根本不须多言!被人抄了老巢是小,一旦敌人再从高柳杀出来,那被包围的就不是对方,而是 自己了! 愚蠢的人是点不醒的,可惜的是王营,只要这高柳失陷的消息再迟来半日,王营便有信心击败王平!可惜就差了这么半天时间。 当然,这只是王营以为,事实上句安占据高柳之后,也派了一千人马反向杀了过来,只是一千人没有一个人跑的快,反倒是让夏侯儒的亲信跑在了前头。 王营怒火万丈,当即毫不犹豫,一枪便将来人刺死当场! “胡说八道!此人必是奸细!欲图乱我军心!大家莫要上当,快随我杀进谷去!” 王营强行辩解,可又有几个人不认识夏侯儒的亲信呢?若此人是奸细,那夏侯儒是什么?若此人是奸细,那不正说明高柳已经失陷了么? 此刻王营已经陷入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境地!虽然王营声嘶力竭的想要再次凝聚其军心,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军心一旦失去,想要找回来难如登天! 王营大声喊杀,然而响应者寥寥无几,更多的人都忐忑的望着王营,想要得到一个可以让自己信得过的答案。 “谁敢不听号令,军法从事!”王营没办法辩解,只得拿出军法来说事儿! 被这么一威胁,倒是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动了起来,只要动起来的人占了半数,其他人也很快会被带动起来。 然而就在王营将要调动起部下之际,远处马蹄声隐隐约约传来,继而轰隆隆响起,尘土飞扬丘壑之间!伴随着匈奴人的呼啸之声是战马的嘶鸣! 刚刚才调动起的军心,一下子便如同溃堤的洪水,一泻千里! “敌军杀来了!快跑啊!”也不知谁嚎了一嗓子,这一嗓子立刻便让王营的人马乱成了一锅粥! 王营竭力想要喝止众将士,却已经回天无力!数千部众一下子便鸟兽四散!个个如畏猛虎! 身处死地的王平反倒是气定神闲,也不担心王营来攻,忽然前方哨骑来报,王营军乱作一团,王平猛然起身大笑:“援军已到!众将士随我杀出去!” 一众匈奴闻听此言,立时军心振奋,当即个个飞身上马,毫无倦意! 王平一马当先,冲杀在前,直冲谷外! 杀至谷口,王营军已经七零八落,不成样子! 见王平率众如猛虎冲来,王营军更无斗志,乌泱泱飞奔而走!王营无力整军,无奈之下只好也夺路狂奔! 那头句安派来的援军也杀到了谷口,与王平合军一处,当即掩杀过去!王营大败而走! 昨日是王营追杀王平,今日情势翻天斗转,变成了王平追杀王营!这一追直将王营追出百里开外方才作罢!此一战王平损兵千余,斩杀王营军不下两千,还攻取了高柳。 王营收拢散兵,约莫四千余人,退守到了马城,将至上谷境界。马城以东,代郡几乎全部失守。 王平顺利进驻高柳,取得了第一场胜利,这一场胜利直接让马超在幽州境内站稳了脚跟。 捷报传来时,马超已经率部至雁门,闻听得王平取胜详细经过,马超不禁感叹道:“王子均不负我望!智勇双全也!” 与马超夸赞王平形成鲜明对比则是王营与夏侯儒。 马城之中,王营气急败坏,下马之后便直奔夏侯儒所在! “夏侯儒何在?”王营也顾不得夏侯儒姓什么,直呼其名道。 夏侯儒自知有愧,哪敢见王营?王营愤怒的掀开帷帐,看到面有愧色的夏侯儒,两部便跨到其身前,一把揪住! “前日我出高柳城时,你是如何答应我的?”王营怒而质问夏侯儒道。夏侯儒见王营这般盛怒之状,当着旁人便揪住自己,丝毫不给自己面子,先前的愧意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也却也是愤怒!当即一把甩开王营道:“王将军这是作甚!王将军谋事不密,又不肯多留兵马守城,如今损兵失地,难道你就没有责任么?夏侯不过区区一司马,止三百军卒,如何守城?谁又料到贼军偷袭高柳?将军你料到了么?”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用人制人 这几句反问,搞的王营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夏侯儒的确有过,可是他王营就没有错么?诚如夏侯儒所言,你王营为什么事前就想不到敌人有可能偷袭高柳呢?还是你王营 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想要一口吞下敌军,贪心不足,这才导致了此败呢? 夏侯儒带兵不行,但口才不错,一下子便噎的王营说不出话来!说到底的确是王营战略上轻视了对手,他以为王平不过籍籍无名之辈,定然也没什么本事,他以为王平带着的匈奴人根本不堪一击,只要他一出手,那些匈奴人便会作鸟 兽逃散! 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王平早就想到了这一切,不但派人偷袭了高柳,还故意将匈奴人带入了死地,使得匈奴人始终聚集在一起,无法逃散,这才给了后来反击的机会。 相比于马超等人,王平的确籍籍无名,可是你王营又有什么名气呢?你也不过只是曹彰手下区区一校尉! 轻视谁也别轻视你对面的敌人!哪怕站在你对面的人再微不足道!高看谁也别高看自己,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天外还有几层天,人外还有几多人! “你……”王营怒指夏侯儒,却又无话可说。 夏侯儒虽然答应留守高柳,可他并没有立军令状。三百人守城,城池丢失了,无论闹到哪里,也没有人会怪罪他夏侯儒,更何况他还姓夏侯! 苦果只能王营自己吞! 见王营不再纠缠自己,夏侯儒心中的愧意这才又涌上了心头。 “城池已失,虽非你我所愿,但业已成事实。王将军还是着眼当下,抓紧布防吧!至于公子那里,夏侯会为将军陈情的!” 夏侯儒这才算是说了句人话,也算是对王营的一点点宽慰。 王营无可奈何,只能接受事实,于是便不再追究夏侯儒,而夏侯儒侥幸逃过军法,也投桃报李,在曹彰面前极力为王营开脱。 然而代郡终究是丢失了!曹彰很是愤怒,虽然不曾罢免王营、夏侯儒,却也免不了一顿痛骂!痛骂过后,曹彰还是让王营、夏侯儒驻守马城。 马城在上谷广宁(今张家口)以西百里,马城为广宁屏障,而广宁则为蓟城(今北京)屏障。 败报传来,距离曹彰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才十日而已,马超的先锋部队便已经拿下了代郡!简直是当着众人打了曹彰一巴掌!此刻曹彰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 “传命阎柔!立即驰援上谷!本将军亲自为其坐镇后方!”曹彰当即下令。阎柔,幽州广阳人,年少曾被鲜卑、乌桓所俘,后为鲜卑、乌桓所亲。公孙瓒占据幽州时,阎柔被鲜于辅举荐为乌桓司马,官渡之战后归降曹操,拜护乌桓校尉。后乌桓 与辽东公孙意图染指幽州,曹操命曹彰北上击退辽东公孙,并败乌桓,阎柔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总之,阎柔算是幽州一员战将,比王营之流那是要高处一个档次的!曹彰对阎柔的能力还是很信任,因此在得知王营败北之后,曹彰便立即让阎柔率部驰援上谷。 上谷太守阎志,正是阎柔之弟,上谷面临危险,阎柔必定也是担忧其弟,这便是曹彰的用意。 阎柔得令之后,立刻便率本部五千人马赶赴上谷。 是时,曹彰身边有一幕僚田彭祖,乃北中郎将田豫之子。田彭祖与曹彰年纪相仿,二人很是投缘,被曹彰引以为心腹。 闻知曹彰派阎柔驰援上谷,田彭祖脸色大变,急忙来见曹彰。 “将军为何遣那阎柔驰援上谷?”田彭祖不解的问道。 曹彰于是便将自己的考虑一一说与田彭祖,无非是阎柔善战,上谷太守又是阎志,兄弟齐心守城之类的话。 然而在田彭祖听来却是忍不住摇头不止! “将军大谬矣!” 曹彰疑惑道:“彭祖此言何意?” 田彭祖叹了口气道:“正因上谷太守是阎志,将军才更不应该派那阎柔去驰援上谷啊!”曹彰还是不理解,田彭祖只好继续说道:“凡用人之法,既制人之法!将军若将阎柔按在身边,那阎志焉有不死守之理?亦或是将军召回阎志,那阎柔焉有不奋战之由?如 今其兄弟二人俱在外,同进同退,将军何以制之?若阎氏兄弟二人抵挡不住,一并倒戈,将军悔之晚矣!” 田彭祖忍不住拍案长叹。 曹彰这才明白过来!也算是听懂了田彭祖的话。 “彭祖不必多虑!我再召回其中一人便是!”曹彰当即便要下令!田彭祖急忙制止道:“将军万万不可!军令既已下达,此刻再召回一人,岂不是告诉阎氏兄弟,将军信不过他二人么?如此反倒令他二人起疑,只怕将军一个也召不回了! ” 曹彰一听有些急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行,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曹彰只好询问田彭祖道。 田彭祖一番苦思,叹息道:“眼下之计,将军唯有再遣一将,前去增援!虽是增援,实则督战!” 曹彰听罢田彭祖之言,寻思良久,忽然道:“既是如此,派令尊前去督战如何?” 田彭祖一下子便愣了!他哪里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曹彰竟然活学活用,搬出了他的父亲田豫!田豫身为北中郎将,正是曹彰所属部将,但因田豫深得曹操敬重,因此曹彰一向对田豫也很是尊敬,一般情况下绝不会对田豫发布命令。尤其是田豫之子田彭祖又是自己 亲信,父子二人用一个也就差不多了,没必要让人一家都为自己受累。 可现在情势不同了!代郡这么快便丢了,幽州情势不妙,而今被田彭祖这么一提醒,曹彰突然想起,能够镇住阎柔的,田豫肯定是最佳人选!以田豫在幽州的威望,和田豫在其父曹操心中的地位,恐怕这幽州谁都得给他面子!而且只要田彭祖在自己身边,不愁田豫不竭诚效力!无疑田豫将是曹彰此刻最放心的 人选。 田彭祖一时哑口无言,自己说过的话,总不能又咽回去。 “家……家父,将军但有所命,彭祖绝无异议!”田彭祖只好咬牙回话道。 曹彰笑道:“居然如此,那我就派人去请令尊了!”于是曹彰又命田豫率军六千,前去增援上谷,也是督战阎柔、阎志。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不必心急 接到命令时,田豫感到十分意外,这一向以来,他都很少出征,此前曹彰率军出击雁门时,田豫都是留守后方,这会儿却怎么派他出征了呢? 直到从田彭祖口中得知详情,田豫方才明白其中缘由。 “儿啊!你自小聪慧,怕只怕聪明反被聪明误!曹彰虽然勇过于谋,然而他毕竟是魏王之子!魏王何人,你难道不知?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今后切当谨记!”当初曹操击败袁氏,对田豫很是看重,只要田豫愿意,他的地位绝不下于董昭等人!可他为何宁愿屈居一小小的北中郎将,留在幽州?正是因为田豫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 理!尤其是曹操这样的人! 欲为人先,岂有不以身犯险之理! 只是田豫没有想到,他没有为曹操以身犯险,却因为自己的儿子,为曹彰以身犯险!最终还是免不了为曹家出生入死! 田彭祖有小聪明,但并无大见识。听到父亲这么说,田彭祖颇不以为然道:“父亲引军前去督战,想来并无多大危险。”“我儿糊涂啊!为父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根本没有看明白天下大势!为父可以断言,曹彰断不能守住幽州!那马超何人?当初洛阳一战,其嗜血如兽!而今我等拼死据守 ,一旦幽州为马超所得,你能担保那马超不会秋后算账?那时将死的可就不是你我父子二人了!我田氏九族,部曲子弟恐将无一幸免!”田豫不禁哀叹连连,在他看来,马超是嗜血成性的,其嗜杀之性只在曹彰之上,绝不在曹彰之下!这种人如果遭遇顽强抵抗,过后肯定是要泄愤的!说不定恼羞成怒就大 开杀戒了!那才是最大的危险。 听到父亲说出这番话,田彭祖这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可惜悔之晚矣,只好劝父亲保重。田豫也无可奈何,只得领命而去。 马超所部一马当先取得了代郡,其余几路也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攻城略地行动!徐晃所部先锋杨岳攻取了常山上艾,距离井陉口也不过百余里之遥。井陉自古兵家重地,为太行八陉之一。所谓太行八陉,是指太行山中的八条要道,是从三晋之地通往 河北的重要战略通道。攻破其一,便可以杀入河北腹地。 庞德已经兵临函谷关下,正作破关之战! 四路大军之中,唯有张任、庞统一路延迟在后,这一路兵马的目标是河内。 张任接掌为帅之后,原本也不甘人后,正欲催派郭淮急攻向前,结果却被左军师庞统阻住。 “军师何故阻我?”张任颇为不解。 庞统微微笑道:“大事不可一日而期,大功不可一蹴而就。陛下此番伐魏,势在必得,将军又何必如此心急?” 张任更是不解,“既然陛下欲毕其功于一役,我等更需戮力进取,何故逡巡?” 马超、徐晃已经取得了不小胜果,张任心情如何不急切,但见庞统不紧不慢,张任愈加困惑,此刻的张任急切的想要有所表现。 “素闻将军深明大义,对陛下忠心耿耿,庞统今有一言欲问将军,将军可否如实回答?”庞统先给张任戴上了一顶高帽子,张任当然不会不答应,于是慨然答道:“军师这是何话!忠于陛下乃为臣本分,深明大义不敢当,但只要是为了陛下好,张任万死不辞! 军师既有话要问,但讲无妨!” “那好!请问将军,个人之功与此战胜败,将军如何抉择?” “这还用问么?此战若胜,个人何足道哉!”张任毫不犹豫的答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将军缓缓进军,但作耀武扬威之状便是!”庞统拱手言道。 张任疑惑不已,不禁问道:“军师有什么话,还请说个明白!张任是个粗人,见识不如军师!” 庞统于是问张任道:“如今陛下四路出兵,于曹操而言,何处最为紧要?” 张任一番思索,答曰:“洛阳、河内最为紧要!” “不错!正是洛阳、河内最为紧要,然庞某料定,最终对曹操构成之命威胁的却不会是洛阳、河内二处!” “这是为何?”张任不禁问道,他哪里有庞统看的深远呢?庞统笑道:“人之所失,往往便在其最不经意之处!曹操将洛阳、河内看作其门户,而陛下又以重兵攻此二地,是以曹操必也最重视此二地。若庞某所料不错,此刻曹操的 各路援军正在赶赴洛阳、河内!”事实如庞统所料,曹操的确是做了如此部署,此刻夏侯渊、夏侯尚正率军从青州、兖州赶来。由于孙权将兵马调去围攻荆州的刘备,因此曹操留在兖州、青州驻防的兵马 也得以调动。 张任若有所得,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曹军援军已经在路上,我等不更应加紧进攻,以趁其是势未大么?” “眼下虽是我强敌若,然洛阳有崤函之固,河内有王屋、箕关之险。纵将军英勇,十日之内能攻破箕关么?”庞统反问张任道。 被庞统这么一问,张任不禁沉默了一会儿。真要想攻破箕关,十天之内是绝无可能,张任于是摇了摇头。“十日之内破不了箕关,将军又何必着急?反使三军疲惫!不如徐徐进军,以成威势,只要让洛阳、河内看起来越危险,曹操便不得不继续为此二处增兵!如此,则曹军奔波于途,我军以逸待劳!此其一也!曹军兵结于河洛,则河北愈加空虚!马超、徐晃二位将军则胜算大增!此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河洛虽然重要,但能威胁曹操的绝不止这两处!以马超将军之勇毅,以徐晃将军之沉稳,一旦二人杀入曹操背后,必是势如破竹!那时曹操将弃邺城而走,而我军四路相合,可围曹军于河洛!这才是真 正的毕其功于一役!” 庞统一番大论,说的张任是不住的点头。只是这样一来,河东、弘农两路兵马便成为了幌子,最终攻城略地的功劳都让给了马超、徐晃。而这,正是庞统一开始问张任那句话的原因。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马超亲至 张任沉思良久,拱手道:“军师言之有理!无怪乎陛下要让军师为我督军!我听军师的便是!” 庞统也拱手对张任赞道:“将军此举,可谓是‘功成不必在我’,真大家风范也!” 被庞统这么一劝说,张任立刻便安下心来。刘征自己不可能随时掌握各路兵马的情况,似这般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最重要的便是要各路兵马协同一致。在这个通讯并不发达的时代里,一切都得依靠人,依靠足智多 谋,见识深远的人!这便是军师幕僚的最大作用。四路大军不可能齐头并进,总是有主有次,有虚有实。刘征亲率大军出潼关,携泰山压顶之势而来,张任、庞统兵出河东,与刘征弘农大军隔河相望,如此,攻掠曹操河 洛之地的兵马,便有足足二十万众!这里汇聚了刘征三分之二的兵力,给曹操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在各路急报纷纷传到邺城之后,曹操也基本上摸清楚了刘征的兵马配置情况。 “刘征这次是要卷土重来,看来对我河洛势在必得呀!”曹操咬着牙道。 “刘征前次败北洛阳城下,必不甘心。且洛阳为天下之中,而河内乃邺城门户,此二地皆不可失。失洛阳则失民心,失河内则邺城危矣!”荀攸不无担心的说道。 曹操沉思良久,此刻代郡丢失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邺城,曹操还以为有曹彰守着幽州,北面门户万无一失。“据报刘征大军集结大河两岸,齐头并进,其众不下二十余万!洛阳夏侯惇兵马不足六万,河内更是只有万一,本王已命夏侯充驰援河内,加上他的上党军,河内守军眼下 也不过三万人。想要抵御刘征二十余万大军,恐怕还是不足呀!”曹操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此时程昱进言道:“魏王何不以青、兖之军驰援河洛?据兖州刺史司马朗来报,孙权已决定大举攻伐荆州刘备,此刻睢阳黄盖,颍川韩当都已经起兵向南,我兖州、青州此 刻情势转稳,魏王正可分此二州之兵,以助洛阳、河内!” 这个法子曹操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关于孙权的动向,曹操自然也早就掌握了。 程昱擅断,经常是在曹操犹豫不决的时候,程昱为曹操做决断。见程昱也如此建议,曹操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如此,那就传令夏侯渊,命其率青州军四万驰援河内,命夏侯尚率兖州军三万驰援洛阳!务求速至!不可拖延!” 既已下决断,便不可迟疑,曹操的紧急军令很快便送到了青州和兖州。 河北大地上,一路路兵马向洛阳、河内汇集而去,于此同时,孙权的各路兵马也将荆州越围越紧! 江陵城中,刘备闻知刘征起兵攻曹,连其最精锐的麒麟军也已经到了弘农,刘备顿时心感不妙! “陛下曾答应援手于我,莫非只是一纸空谈?”刘备无奈的叹道。 “如今看来是不太可能了。陛下与曹操大战在即,恐怕是顾不了主公了!”陈宫也叹息道。刘备不禁苦笑,“也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换做是我也不会救荆州!一开始我等就不该抱有希望,更何况救荆州便是救我刘备!陛下不视我为仇雠便已经不错了!只怪 当年一念之差,今日是该遭报应的时候了!”刘备仰天长叹道。诸葛亮已经奉命东去,主持江夏军务,此刻正与陆逊斗智斗力,双方排兵布阵。不过,诸葛亮无疑是处于劣势的,无论从兵力众寡,还是水军强弱,荆州都远不如东吴。 诸葛亮再会用兵,对面的陆逊也不是吃素的! 荆州局势日益倾颓,东吴节节取胜,风云本来变幻莫测,如今荆州却是冷风阵阵,令人不寒而栗。 …… “陛下!幽州捷报!” 弘农大营,中军帐内,刘征喜获捷报,得知马超以闪电之势,取得了代郡,在幽州境内站位了脚跟。 “真不愧是一马当先!朕四路大军,孟起是第一个建功!传书代郡,命孟起再接再厉,戒骄戒躁,功成之后,朕重重有赏!”刘征欣然道。 “陛下初战告捷,想必邺城已然震动,此刻曹操必定在思索是否该调兵驰赴幽州。”荀彧提醒道。 “不错!不过朕不会给曹操这个机会,传令下去,加紧攻打函谷关,命张辽度金门白马,自伊水东进!朕就不信,曹操敢不援兵洛阳!”当初第一次洛阳之战,刘征的确有些操之过急。犯过的错误绝不能犯第二次,这一次刘征要稳打稳扎,不求速胜,但求稳妥。他要在洛阳造成最大的形势优势,给曹操以 极限压力,绝不能让曹操有喘息的机会,更不能然曹操还有余力去管北边的幽州! 如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已经是曹操了!曹操兵力不如刘征,声势也不如刘征,他能做的只有被动应战,战争的主动权并不在他的手上。马超大军进驻高柳,王平继续担当先锋,然而马城却是不容易攻陷了!王营吃了一个大亏,变得谨慎了许多,自高柳败退之后,王营龟缩在马城中,无论王平怎么挑衅, 也绝不出战。 王平一连数日,攻城不下,消息传到高柳,马超面色冷灰,哼声道:“区区马城,焉能阻本将进军!传令王平,命其原地待命,本将军随后就到!” 第二日一早,马超便亲自提兵一万,向马城杀去,刘豹押着大军随后而行。马城在代郡最东,原本属东部都尉治,后来朝廷不置东部都尉了,马城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如今马超进军幽州,马城却成为了一块绊脚石。因其原为东部都尉治,本来 是为了怀柔边民、异族,因此马城城池还算比较坚固。马超亲至马城城下,人马乌泱泱一大片,其势甚是雄壮。城上王营瞧见马超将旗,竟破口大骂马超:“马儿无义,竟敢携胡寇犯我边境!如此欺祖灭宗行径,实为天下所耻!你若还有半点良知,便该速速退去!莫要自取其辱!”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围困马城 王营这是在攻击马超手下都是匈奴兵,想要以此来羞辱马超。 的确,王营的心思没有白费,马超确实被激怒了!不过好在有王平在身边,见马超中计,王平立即出马上前朗声回道:“王营匹夫!你有何脸面谈一个义字?那曹阿瞒受恩我主陛下!若无我主,曹阿瞒焉有今日!不义之主 必有不义之臣!你既为曹氏鹰犬,乃狼狈为奸也!怎配谈义!”“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大单于晓大义,知荣辱,识天数!南面事君,匈奴之民即为大汉之民,匈奴之兵即为大汉之卒!征北将军率大汉王师讨伐尔等曹氏附逆,尔等负隅顽抗,竟是谁自取其辱,日后自有公断!你若识相,早早开城请降,我可在征北将军面前为你求免一死!如若不然,尔等与城俱焚!踏平曹 氏之日,灭尔九族之时!” 王平此人,自小未曾受学,并不识字,但王平却有一个习惯,每日必命其部下识字者为其诵读诗书。因此虽是草莽,却也能出口成章! 马超原本还是一腔怒火,听到王平对王营这一番痛骂,顿时心中畅快! “王将军说得好!”马超由衷赞道。 城上王营,被王平压下威风,一时无言以对,只好沉默不语,只叫手下严阵以待。王平勒马回阵,对马超道:“这城中守将王营,乃曹彰亲信,不可教化!然马城坚固,不宜强攻,末将以为,将军既然亲至于此,城中必然已经是惶恐。那王营匆匆退守, 城中粮草无多,不可久守。将军可不必强攻,只消围困,日夜招降,数日之内,城中必有内乱!可不战而胜!” 王平提出自己的建议,马超不允,“王将军此言差矣!我马超既然出手,焉有不战之理!你且退后,看我如何取城!” 言罢,马超不顾王平建议,当即下令攻城! 战斗一直持续到日暮,马超始终未能占得任何便宜,方才知道王平所言不虚!于是暂罢兵戈,换用王平计策,只将马城团团围住,日夜于城外招降利诱,并不动兵。 两日过后,刘豹也带着剩下的匈奴大部人马赶到,围困之势愈盛,城中已经断粮。 王营退守马城时十分匆忙,又只剩下四五千兵马,与王平连日交手,损兵也有数百,援军迟迟未到,马城已陷重围。 原本在高柳城外就已经人心惶惶的王营部下,此刻更是惊恐!城上的守军瞧见到处都是遮云蔽日般的匈奴骑兵,哪个不怕? 这世上的确有不怕死的人,但怕死的人终究还是占多数,加之王平率军在城外招降利诱,城中人心思变,很快便蠢蠢欲动。上古太守阎志,原本欲与王营互为掎角之势,然而在强大的马超面前,什么掎角之势也不管用。见王营被围,阎志根本不敢伸以援手,原本已经出城的兵马也被阎志给拉 回了广宁。 在王营被围之时,阎柔率军抵达广宁,与其弟阎志合兵一处,询问战况如何,方才得知马城情事。“贤弟做的对!马超势大,马城已不可守!救之无益,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巩固广宁。你我兄弟二人各引一军,贤弟驻城内,为兄驻于延水,若为兄不能抵挡马超,则与贤弟 闭城据守,以待援军!” 阎柔还是很有担当,阎志为上谷太守,熟悉民情,坐镇广宁更为合适。而阎柔自己则选择凭水据守,先试与马超交手! 于延水即今洋河,出塞外柔玄,东汇于桑安河。马城失守之后,于延水将会是广宁最后一道防线,除此之外,广宁一无可守。然而摆在阎柔面前一个最大的问题是现在已经入秋,于延水干涸,并无宽阔水面,难以阻挡马超铁骑。不过阎柔也算有些志气,不是那种胆小如鼠之辈。即便是身处险地 ,阎柔也并没有直接放弃,还是选择试一试。 以身犯险又有何难,怕只怕男儿无胆!困守马城的王营已经陷入了绝境,孤守城中迟迟不见援军到来。原本马城距广宁便不过一二百里,若是从广宁驰援马城,快则一日可达,慢也不出两日,而今王营已经困 守城中数日。不只是王营,城中将士们心里都很清楚,不会有援军了!而且马城也失去了救援的最好时机!如今马超全部的兵马都已经集结在了马城周围,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援军送 上门来! 王平献计围马城,一则是要不战而胜,而则也是有围城打援之意。不过阎志无胆,阎柔不上当,王平之计只得其一。 好在马城已经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马超倒是有些不耐烦了,“王将军!你说只要围住此城,便可不战而胜,如今过数日,为何城中还不见动静呀?” 王平心性沉稳许多,抱拳回话道:“将军放心!再等两日,若城中无变,我王平便是拼却性命不要,也要为将军攻下马城!” 这几乎就是军令状了,见王平都说出了这样的话,马超只好按下不言,静候其变。 其实王平心里也越来越没底,甚至真的已经做好了硬拼的准备。 然而就在当天夜里,马城城墙上突然射下一支箭来,箭上还附着一份降书,乃是曹军骁骑司马夏侯儒所写。信中俱言愿降之意,请求免其一死! 王平得书大喜,急忙来见马超,马超阅后不禁露出疑色,“夏侯儒?此人与夏侯家是何关系?” 王平回话道:“此人乃曹将夏侯尚从弟,受荫官拜骁骑司马。” 闻听得夏侯儒乃夏侯尚从弟,马超脸上立刻便浮现出鄙夷神色,“此人既是夏侯尚从弟,那也就是夏侯渊从侄了?” 马超可没有忘了当年夏侯渊是如何挑动关中内乱,自己的父母是如何惨死!所谓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马超痛恨夏侯渊,于是对这夏侯儒也憎恶不已!尤其是这夏侯儒还如此没有骨气,王营都未曾请降,他夏侯儒倒是先求活命!如此懦夫行径,马超对此十分不耻!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不战破城 “此人着实可恶!本将军绝不接受其请降!你去告诉他,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夏侯家人,本将绝无相饶!”马超将手中降书直接掷于地上,毫不客气的喝道。 王平听到马超问及夏侯儒的身份,立刻便明白过来马超在想什么。本来这是个好机会,如今马超困于旧怨不肯接受,却是令王平为难。 大单于刘豹在场,看见了这一切。王平退出帐外之后,刘豹也跟着出来。 “王将军且慢!”刘豹止住王平道。 王平很是诧异,刘豹毕竟是大单于,王平很是恭敬的对刘豹行了一礼,刘豹也回了一礼。 “我倒是有一计,即可不接受夏侯儒请降,又能使马城不攻自破!”刘豹浅笑道。 王平一听便来了兴趣,急忙拱手道:“请大单于赐教!” 刘豹于是对王平细道如此这般,王平听罢抚掌大笑道:“大单于智慧过人!在下佩服!”随即王平连夜又来至了马城之下,不过并未回到夏侯儒驻守的南城,而是来到了王营驻守的西城门下!王平也没有说话,只是将夏侯儒请降书信绑在了箭上,命力士用弓 弩射上城去!随后便打马而回! 城上守军取得箭书,发现其中异状,径直来报王营。王营看到书信时愤然大怒:“夏侯匹夫!前番坏我大事,今又与马超暗通款曲,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本王营还顾及夏侯儒是夏侯家人,现在看到这封书信,王营满腔怒火,那里还管他夏侯儒是什么身份! “来人!随本将前去锄奸!”王营当即点上兵马,直奔城南而来!城南大营,夏侯儒还在等着城外消息,丝毫不知危险已经临近。也是因为夏侯儒身份特殊,在王营还没到来之前,便有一人前来通风报信,夏侯儒这才知道自己事情败露 !一时间夏侯儒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私通敌军这可是死罪!这件事情一败露,谁也保不了他!连曹操也不会顾及他是夏侯家的人,尤其是在现在这种两军火热敌对的时候 。 然而夏侯儒其实也只是为了活命而已,城池被围,本来也插翅难飞。若不思变,顶多不过是晚死几天。 “司马莫慌!依末将看,那王营来者不善,此番恐将是你死我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索性杀了那王营!”夏侯儒身边一个副将恶狠狠的说道。 有的人在为了活命的时候,那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至于忠义大节,那能值几个钱? 夏侯儒被副将这么一提醒,当即稳定心神!“你说的不错!那王营似早就对我不满,此番恐怕是不会放过我等了!那就索性除了他!再出城请降,只要咱们摆低姿态,想来那马超不至于非要你我性命吧!”夏侯儒根 本没有意识到马超对夏侯家的滔天恨意,还在自我安慰。 说干就干,生死关头,一向懦弱的夏侯儒也硬起了心肠!当即便点齐了部下亲信人马,约莫数百,就在城南埋伏下来! 王营不知夏侯儒竟有如此胆量,一路直入夏侯儒军营,便要闯进夏侯儒军帐之内,捉拿夏侯儒,以正军法! 岂料王营掀开夏侯儒军帐一看,空无一人!正惊诧间,黑夜里,篝火之中闪现无数人影,各个持有利器! 但听得嗖嗖声响,箭矢趁着黑夜冷不丁射将过来,王营当时左臂中箭,幸而躲的及时,胸口那一箭方才躲过! “杀呀!”忽听得黑漆漆一声呐喊,箭矢过后,黑影便向王营队伍围了过来! 王营本以为夏侯儒手到擒来,加之兵马驻守城防,便只点了百十军士前来执法,哪知夏侯儒竟纠集数百军卒围攻自己!一时间,王营陷入险境!护卫见情势不妙,纷纷拥护在王营身边!虽然此刻马城之中人心思变,但王营身边毕竟还是有些亲信死士!即便如此不妙的情势之下,也还忠心相互,倒也让王营不那么 失望。 王营被团团围住,夏侯儒这才现身火光之中! “王营!你意欲何为?”夏侯儒怒指道王营道。王营丝毫没有惊慌,反倒是冷笑数声道:“真是荒唐!你竟还有脸问我!匹夫!你驻守高柳不战而逃,又坏我军心,我都不曾与你计较!而今你竟敢私通敌军,你就不怕辱 没了你夏侯家的名声么!” 夏侯儒本以为自己这么多人能够镇住王营,不料王营根本毫无惧色!简直跟曹彰一个性子!倒也是个不怕死的好汉! “你……”夏侯儒被王营一番痛斥,说不出话来。 “王营图谋不轨,必是想用我的人头去讨马超欢心,以求得苟全!众将士莫要听信谗言,杀了他!”夏侯儒被王营点破勾当,于是倒打一耙,反说王营谋反。 手下人不知真假,但夏侯儒的身份摆在这儿,除了亲信知情的几个,其他人哪里会想到,堂堂夏侯家的出身,竟然真的会寡廉鲜耻的向敌军求饶? 于是,夏侯儒一声令下,手下人便向王营等人杀了过去! 王营暴怒不已,咬牙一把将手臂上的箭拔了出来,大吼一声:“随我冲出去!”当即便第一个提刀上前砍死两个夏侯儒手下! 一时间,马城城南混乱一片!城上军士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敌军偷进了城中!于是人心惶惶,竟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如此,马城真真是不战自溃!王营拼死冲出重围,回到城西收聚散兵,气不过夏侯儒无耻行径,复又带上人马杀向了城南! 夏侯儒也没想到王营这样还能逃出,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迎战。于是马城两个守将,一场内讧,厮杀了一夜,至第二日天明时分,城门已经无人驻守。 王营在城中角落找到了夏侯儒,二人一番血拼,夏侯儒又怎是王营对手,竟被王营亲手斩于马下! 杀败夏侯儒叛军之后,王营举目望去,城中已经是残破不堪,人马散乱!原本就已经断粮两日的将士,搏杀了一夜之后,再也没有了力气,几乎都瘫坐在地。而此时,马超正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的进入了城中,来到了王营面前!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杨洪落败 一开始王营羞辱了马超,让马超很是嫉恨。不过当马超看到王营浑身是血,还伫立在自己面前,毫无惧色时,马超竟有些惜才了! 杨洪正要上前抓住王营,却被马超制止道:“宁死不降,此人倒也算是一条好汉!既然马城已破,曹军溃散,杀了他也无益!我马超平生最敬重血气男儿,放了他吧!” 马超发了话,谁也不敢质疑,王平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王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料反而得到了马超的赦免。听了马超一番话后,此前对马超的鄙视随即不见,临走虽没说什么,却对马超抱拳拱手,随后跨上战马,一身血 污,径直离了马城,往东而去! 破高柳,取马城,王平表现十分出色,马超很是欣赏,不免一番言语夸赞,王平自然也是欣喜非常。 不过王平高兴了,有的人就难免心里不那么舒服。 功劳不能总让王平一个人得了,部将杨洪这时站了出来,向马超请战道:“王将军连番恶战,属实辛苦,末将愿领一军,杀入广宁!为将军开路先锋!” 杨洪说出这话,在场的人谁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王平自然是不会在意,同僚之间互争高低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马超就更加没有意见了!他正向看到这种情况,最好是大家都奋发用力才好! “前方探马来报,曹将阎柔已率军驻扎于延水。杨将军要多少人马,可破此人?”马超问道。 杨洪不假思索道:“那阎柔有多少人,我便多少人!绝不占他便宜!” 曹彰还没有现身,马超还想保存最大的实力与曹彰决战,听到杨洪这话,马超笑道:“既如此,那本将便予你五千人马,若能击败阎柔,自然为你记上此功!” 王平先锋部队是一万人,但他的目标是城池,因此兵马不可太少。而阎柔驻军于延水,野外攻杀,杨洪既然说用同等的兵力,马超自然没意见。 但王平觉得人马太少并不保险,于是便向马超请求再多派些人马给杨洪。岂料杨洪却不领情,以为王平瞧不起自己,坚辞不受,竟真只带着五千匈奴兵便往于延水去了! 于延水畔,阎柔结阵以待,杨洪立马横枪,落于阵前,厉声喝道:“阎柔何在?” 阎柔当即出阵,勒马阵前答道:“阎某在此!你是何人?怎么在本将面前叫嚣!”杨洪见阎柔出阵,披头散发,全然不似汉将,不禁嘲笑道:“听闻你曾被鲜卑、乌桓俘虏,今日一见,原来此事当真!看你如此这般披头散发,哪有汉将之姿!既是败军之 将,不足以与本将军相斗!不如早些回去放羊牧马,今日可免你一死!” 阎柔生在广阳,少小流离边鄙,在鲜卑部落乌桓部落生活过,说是俘虏,其实也不过是生活在塞外罢了!正是这种经历,磨砺了阎柔,使得阎柔十分具备了坚忍品质。对于杨洪的耻笑,阎柔不以为然,也丝毫不在意,只是淡淡的说道:“我虽曾流离塞外,终是汉将。你身为汉将,却带了一群胡虏。如今与我对阵,竟有何等本事,敢说如 此大话!要战便战,休得多言!” 阎柔当即勒马回阵,根本不理会杨洪。气势凌人的时候,最怕就是没人接诏,真让人是有力无处使! 杨洪恼羞成怒,一声暴喝,当即挥军杀了过去!那边阎柔早已探清情况,知道马超大军还在后面,其前锋只有这杨洪一军!杨洪不过数千人马,与自己旗鼓相当,阎柔心志坚忍,绝非轻易认输之人,随即也指挥军士出 阵,双方战至一起! 杨洪初占上风,便欲寻阎柔交手。放眼望去,瞧见阎柔正在阵中,于是催马杀了过去! 阎柔方斩数人,瞧见杨洪冲了过来,双目微微一闭,继而怒睁!一道寒光闪过,甚是骇人!如狼似虎,与猛兽无异!这正是阎柔看家本领! 自小的流离,阎柔不止当过俘虏,甚至曾与狼群为伍,沾染了这些兽性,一旦发怒,浑身杀气腾腾,十分明显。 杨洪方才冲到阎柔面前,但见披头散发的阎柔怒目圆睁,精芒如电,寒光似血!好似毛发竖张,恰如饿狼在前!惊的杨洪心头一震!竟不由自主的想要勒住坐骑。 阎柔本不想与杨洪纠缠,见杨洪杀来,这才立意相斗,就在杨洪迟疑之际,阎柔挺枪杀出!直指杨洪咽喉! 当阎柔枪尖离杨洪只有尺余之际,杨洪才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随即条件发射般后仰躲闪,方才惊险躲过。 虽然阎柔面目骇人,但杨洪也算是久经战阵之人,并不那么不堪一击。 不过经此一遭之后,杨洪算是明白了这阎柔不是个善茬,于是只应付几合,拔马便走。 阎柔的部下亦如阎柔本人一般,十分坚忍,初虽处于下风,但战至酣处,竟能渐渐扭转局势,反而逼的杨洪军节节后退! 杨洪无法击溃阎柔军阵,数次冲击也收效甚微,最后竟然被阎柔逼退回于延水以西! 战之不胜,杨洪既恼且羞!无奈之下,只好退军二十里驻下,想要再从长计议。 阎柔则收兵回营,当夜反而拔营而退,径入广宁城中! 当阎柔回到广宁城中时,王营也负伤入城。细问马城经过,阎氏兄弟方才得知那夏侯儒之下作!都不禁感叹道:“想不到此人竟是如此这般!枉魏王任其骁骑司马!” 王营全军溃散,最后收拢的散兵不到一千。对于夏侯儒之死,王营只觉得死不足惜,然而对自己手下那些将士之死,王营却是痛心疾首,简直要捶胸顿足! 一番宣泄之后,王营打算立即修书陈报详情,禀明夏侯儒临战投敌之事。得知王营要据实禀报,阎柔忙劝道:“王将军且听阎某一言!” 王营停下手中笔,疑惑的望着阎柔,“阎兄何话要讲?” 阎柔伸手按在王营笔下书简之上道:“阎某以为,王将军还是不要据实上报的好!” “那我该怎么写?”王营不禁问道。阎柔想了想,而后言道:“不如就写夏侯儒力战而死!其余诸事,无需赘言!马城之失,将军并无罪责!实乃马超军力太强,想来公子不会责怪将军!”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执意上报 阎某一番话让王营摸不着头脑,“阎兄这是何意?那夏侯儒明明就是临阵投敌,为何却不让我直言上报?” 有些话阎柔不好说明白,只能吞吞吐吐道:“依我看王将军还是听阎某的好!此事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要紧的是对付马超,至于其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阎柔不肯明说,王营却是个耿直性子,一听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时就不肯了! “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那些兄弟可是死不瞑目!阎兄莫要再劝了!今日王某必须如实上报!以正视听!” 阎某劝说无用,王营最后还是如实将马城事情经过写了下来,随后安排了人驰报蓟城!杨洪首战失利之后,算是得到了教训,这先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过自己已经夸下海口,可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在休整了一夜之后,第二日杨洪便有引军前去挑 战,来至于延水边,却发现阎柔早已不见了踪迹。 杨洪心里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还好阎柔自己退了!如若不然自己恐怕是连这于延水都跨不过来!那可就丢脸了!那阎柔为何要退却,盖因其算定马超即将抵达。一个杨洪不算什么,背后再来一个马超,那就不是阎柔这区区几千人所能对付的了。所以,在小胜之后,阎柔没有骄矜, 反而率军后撤,欲闭城据守,与其弟共同进退! 却说蓟城这边,曹彰接到王营呈上的败报,先是一惊,继而大怒!丢失马城不说,王营竟说夏侯儒临阵通敌,已被处决?这件事情于曹彰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夏侯儒力战而亡,曹彰倒是可以掩面叹息一番,无非是致书父亲面前自责几句罢了!而今王营口口声声说夏侯儒是通敌!这让曹彰 如何是好?如实通报邺城?这不等于是打自己曹操的脸吗?曹操如此信任夏侯家,结果夏侯家却出了个叛徒!这是说明夏侯家靠不住,还是说明曹操眼力太差?亦或者是让人觉得曹 操任人唯亲,用人不明? 无论从哪一点上来说,对曹氏,对夏侯氏,都不是一件好事!王营落笔之前,阎柔想要劝阻,正是看到了这背后的干系!但阎柔毕竟为人臣子,有些事情不能说的太明白,尤其是王营还算是受曹彰赏识,那就更加不能在王营面前猜 度君王之心。 如今王营手书摆在眼前,让曹彰很是下不来台!一时无语。田彭祖为其幕僚,一眼看破其中不便言明之处,于是当众言道:“这王营胡言乱语,其中必有误会!骁骑司马绝不会有背主之心!以田某所见,此必为马超离间之计!妄图 乱我军心!”随后转过身来拱手对曹彰进言道:“在下以为,此中颇有不明之处,请将军暂勿定论,以查明事情真相!” 随后田彭祖又言道:“此外,马城既失,广宁危矣,与其让马超蚕食我幽州境界,将军不如亲自引军与马超决战上谷!” 田彭祖脑筋的确活泛!这几句话既是恰到好处,又是用意颇深! 其一,田彭祖知道曹彰脸面上下不来,于是出言质疑王营言论,这就给了曹彰可操作的空间。至于以后如何,那就是曹彰说了算。 其二,田彭祖言辞凿凿,说这是马超的离间计,无疑也是给曹彰指明了方向,只要将抓住这一点,就可以将夏侯儒的事情糊弄过去! 其三,田彭祖借马城之失,力劝曹彰亲自引军往上谷,这就等于是帮他父亲田豫卸下了重担!只要曹彰出兵,那么上谷守不守得住,那就都与其父田豫无关了! 天塌了有大个儿顶着,曹彰就是那个大个儿! 若是击退了马超,田家有从戎之功。若是丢失了上谷,甚至是幽州,马超的怒火也撒不到田氏一族头上,不至于牵连到田家的部曲子弟,也给了田家回旋的余地。 不得不佩服田彭祖心思之敏捷,反应之快。 曹彰手下并无多少谋士,幽州刺史韩珩之流此刻惶恐至极,根本看不破田彭祖的心思。听到田彭祖的话,曹彰原本拉的老长的脸终于恢复了一些神采,当即接着田彭祖的话道:“彭祖言之有理!马城之事,颇有蹊跷,恐是马超奸计!且待本将军仔细查明!如 今马城既失,广宁无险可守,马超连战侥胜,务必挫其锐气!与其坐视其蚕食我幽州境界,倒不如让本将军去会一会他!” “韩公!”曹彰望向幽州刺史韩珩,韩珩急忙抬头拱手。 “这蓟城可就暂且托付给韩公看管了!”曹彰也对韩珩抱拳拱手。 韩珩面露难色,他有什么本事看管蓟城?所谓的幽州刺史,其实也不过是挂名而已。韩珩虽为幽州名士,然而却并非军旅世家出身,手中无一兵一卒!看到韩珩的神色,曹彰知道韩珩胆小,于是笑道:“韩公不必担心!”随后又对座下鲜于辅道:“鲜于将军!你也留下来相助韩公!曹某出兵之后,二位务必安抚住蓟城百姓 ,勿使慌乱!此行快则十天,多也不过半月!待曹某击退那马超,便会回来!” 鲜于辅抱拳领命,韩珩听到曹彰给自己留下鲜于辅,这才稍微安了点心! 转过天来,曹彰便点了手下所有人马,总计二万,一路往上谷广宁而去!鲜于辅领本部三千部曲,随韩珩留守蓟城!战事最为紧张的并非幽州,而是洛阳函谷和河内箕关!曹操不断增兵二地,欲与刘征成对峙之势!曹操的想法是,只要拖延时日,只要将刘征挡在关外,刘征大军总有疲 乏之时,时间久了,刘征便会自行退却。尤其是一旦东吴孙权攻取了荆州,则势必威胁到西川,那时刘征将陷入腹背受敌之境,不退也得退!这个拖时待变的方略,正是其谋主荀攸所献!起初曹操质疑,若是孙权取得了荆州,会否北上趁虚攻打自己,不过荀攸却是给了曹操否定的答案。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排兵遣将 荀攸说:“眼下刘强曹弱,孙权得荆州之后,若出兵北上,虽得寸土,却无法改变刘征强大的事实。所以孙权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借曹刘相斗之际,优先攻打最为强大的 一方。各方势力都是此消彼长的,只要刘征弱下去,那么相对来说,孙权就强起来了!天下大势也可因此而改变。” 荀攸之智,不愧当世一流,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孙权心里的盘算,却是被荀攸一览无余! 因此,眼下曹操只有一个方略,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城池,拒不出战! 曹操方略虽定,然而幽州一路,却是难以执行! 曹彰当然也接到了父亲曹操的密信,叫其坚守待变,稳中求胜!可曹彰是什么人?无需赘言! 思来想去,曹操最终还是放心不下,于是找来荀攸、程昱商议,如何处置幽州情事。 程昱建议,再派一员大将前往幽州辅佐曹彰,其意也是在曹彰冲动之时,能够有人提醒他,最终曹操决定派中领军史涣前往。 曹操知曹彰生性好勇,一般人是镇不住曹彰的,非勇将不可!而且得是资望深重的勇将!中领军史涣,正是最合适的人选,史涣战功赫赫,为人英勇非常,却又能恪守军令!因其品行如此,曹操才授予史涣为中领军!能够担当中军领将,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 到的。 接到曹操命令之后,史涣立即点了本部亲军两千骑,往幽州而去! 史涣方才离了邺城,去助幽州曹彰,常山太守韩范却又发来告急文书!书中极言徐晃军事太盛,常山境况凶险,请求援军。 常山原有万余守军,驻守井陉天险,本来应是无虞。然而常山太守韩范和守将高蕃,实在是实力不济,在徐晃的攻势面前,节节败退,最后退守在井陉山下。 井陉山又名陉山,《元和志》云:陉山“四面高,中央下,如井,故曰井陉”。《旧志》云:“山在今县北五十里,其险为河北、河东关要。” 井陉如此天险,韩范、高蕃也有近万守军,然而面对徐晃的猛烈攻势,却是左支右绌,显得十分被动。 韩范、高蕃原是袁尚部将,后降曹操,倒也难怪如此羸弱!此时的曹操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够调动的人马,大多增援去了洛阳、河内,剩下的便只有一万虎贲军,两万虎豹骑了!这是拱卫邺城的人马,曹操轻易是不愿调动 。上次洛阳之战那么惨烈,曹操也是最后紧要关头方才派了出去。见曹操十分为难,董昭上前建议道:“在下以为,井陉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常山有军近万,足当徐晃来犯!如今常山告急,非因兵丁不足,而是守将无能,韩范少智 !魏王只需遣一善于用兵之人前往,徐晃无能为也!”董昭的话深得曹操之心,曹操也知道袁氏旧部不堪大用,并非是兵马不足,实在韩范、高蕃无能。可是派谁前去常山统兵呢?荀攸、程昱年事已高,且眼下时刻,曹操身 边也少不了二人出谋划策。至于虎贲军、虎豹骑将领,肯定也是不能派出去的。能够兼具谋略和领兵才能的人,此刻已经不多了。 曹操苦思良久,一时拿不定主意,董昭于是再次进言道:“太子府上正有一人可以为用!魏王难道忘了么?” 若不是董昭这么一提醒,曹操真的差点忘了!也怪最近事情太多,曹操难免顾此失彼。 那董昭说的竟是何人?正是曾百日之内攻取兖、青二州的河津亭侯建威将军,如今的太子中庶子司马懿! “司马懿?”曹操略微显得有些犹疑,“司马懿倒是个人才,也的确有些本事。”曹操喃喃自语,可以看出曹操对司马懿存有顾虑。 此前不论是解洛阳之围,还是取兖州青州之役,司马的表现都堪称完美,甚至是让曹操很吃惊!不过曹操却一直都看不透司马懿这个人,这正是曹操不放心的地方。 所以当司马懿取回兖州、青州之后,曹操便巧施手段,解除了他的兵权,只叫其在曹丕门下当了个太子中庶子,美其名曰辅佐魏太子。 见曹操迟疑,董昭再次进言道:“眼下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际,魏王还有何顾虑?” 这等于是提醒曹操,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了。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能让司马懿呆在曹丕身边,那又为何不肯让他前去领军呢?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不过司马懿一人可不行,还得为他配两个帮手!司直韦晃,中郎将耿纪也随他一同前去吧!”曹操最后决定道。所谓司直,纠举不法,监察百官。曹操让司直韦晃也一同前去,目的很明显,就是谁敢不听话乱来,立斩不赦!至于中郎将耿纪,武人一个,算是司马懿的打手,若是常 山将校不听司马懿指挥,便可以有耿纪出面以武力震慑众人! 于是曹操复以司马懿为建威将军,督常山人马,司直韦晃为督军,有先斩后奏之权,再让耿纪领三百虎贲士,为司马懿壮声威。 邺城郊外,曹丕亲自将司马懿送出了城,并非是曹丕心里多么敬重司马懿,实则是曹丕欲以此邀买人心,表现自己的礼贤下士。司马懿心里清楚,君王从来无情,今日曹丕能够亲送自己出城,并不代表自己就有多大的权势。哪怕是自己为曹操收回二州之地,结果不也是轻易被曹操夺了兵权么?曹 丕跟曹操又有什么不同呢?今日如此风光,明日究竟如何,谁也不知! “公子留步!”司马懿毕恭毕敬的对曹丕行礼道。 曹丕一脸关切,眼神中似乎对司马懿满是关心。 “仲达保重!早去早回!” 司马懿淡淡的笑了笑,“公子请回吧!司马懿一定尽力而为!” 二人相揖而别,曹丕站在长亭边,一直目送司马懿远去,直到再看不到司马懿身影,方才坐上了自己的车驾,回到了城中。 曹操听闻了曹丕亲自送司马懿出城,不禁一笑,“我儿还算有些见识!”言外之意,是赞许曹丕懂得笼络人心,该摆低姿态的时候绝不高傲。人家司马懿为曹家赴汤蹈火,作为魏国太子的曹丕总要表示表示自己的敬意,若是连这都做不到,以后谁还肯为曹家卖命呢?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火攻井陉 秋风已起,草木枯黄,太行群山早早的披上了萧瑟景象,而群山之中却并不萧瑟,徐晃的三万人马,此刻正在群山之中,山道之上。 先锋杨岳数次进攻井陉口,未能得利,徐晃于是亲自出马,来到井陉口。徐晃一来,单从气势上便立刻截然不同!驻守井陉口的韩范远远瞧见徐晃军阵,心头不由一震,“据闻刘征麾下有七员上将,这徐晃排名倒数第二,很少出战。若连徐晃尚且如此,真不知其余几人是得是何种模样 !”韩范口中喃喃自语。所谓排名,其实是外界给排出来的,仅仅是因为徐晃多为殿后留守,表现的机会并不多,因此世人便把赵云、马超、张辽等人排在了前头。这是旁人不识货,其实在刘征 心中,麾下七员上将不分伯仲,各有所长! 徐晃或不如赵云、马超勇武,却是用兵稳妥,任劳任怨。 高蕃许是听到了韩范的自言自语,也不禁叹气道:“你我只有不到一万兵马,这可是一场恶战啊!话说魏王的援军什么时候到?有消息了没?” 高蕃一心等着曹操的援军,早已迫不及待了。 韩范回话道:“昨日接到军报,援军已在路上了,只是不知来了多少人,信中并未详细说明。” 高蕃一听援军在路上了,终于安心了一点,“井陉乃军事重镇,魏王应当心中有数,想来援军不会太少。” 韩范点了点头,大概也是和高蕃一样的想法,现在就盼着援军到来之前徐晃不要再攻了。 可惜,韩范、高蕃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徐晃岂能坐等? 徐晃勘察完战场之后,回到营地,随即召集了众将。 “井陉口地势险要,今连番用兵,未见成效,诸位可有破敌良策?”徐晃遍看了众人问道。 杨岳是束手无策,其余众将也都沉默不语,显然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将军何不用火攻?”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乃是军司马卻揖。 徐晃听到火攻,微微颔首,接着问道:“说说你的想法!” 卻揖于是拱手道:“眼下九月秋风日盛,我军在西,而井陉在东,山间草木俱干。若用火攻,正是得天时之利!” 众将闻听此言,皆点头不止。 “卻司马此言在理!只要多积草木,以车载之,作成引火车杀过去!井陉断不能守!” 徐晃观阵之时,其实已经想到了用火攻,如今卻揖将其说的明白,徐晃露出了笑容。 “既然诸位都认为可行,那就依计行事!这两日暂且停止进攻,多派军士,积蓄柴草,后日午后,待露水已干,即全力破关!” 一声令下,诸将当即分头行事,造车的造车,伐木的伐木,割草的割草。 井陉关内,韩范、高蕃见徐晃只来看了一眼,并未进攻,心中暗自窃喜! 司马懿这边,一行人快马加鞭,不几日便进入了常山境内,离井陉还有百十里时,司马懿见到了韩范派来迎接自己的人。 “井陉战事如何?”司马懿开口即问道。 来人回道:“韩太守、高将军正与敌军相持!” “如何相持?”司马懿问的仔细。 来人继续回话道:“前些日子敌将杨岳日日来攻,都被击退。前日敌将徐晃来到阵前,昨日倒是消停了一日。” 司马懿一听这话,当即心下起疑,既然日日来攻,为何昨日却不攻了呢?事出反常,中必有妖!直觉告诉司马懿,这难得的消停绝不是好事!定然有更大的危险在后头! “我且问你,韩范、高蕃是如何布防?快快详细道来!”司马懿急切的问道。 来人于是便将井陉口布防详情一一禀报。 司马懿听罢之后,大惊失色:“糊涂!亏这韩范、高蕃还是从戎多年,如此布防,愚蠢至极!” 原来韩范、高蕃根本就没有什么见识,二人并无特备布置,也就是在井陉口接连筑起多处木寨,死守着山口,等着敌人来攻。至于他处,未置一兵一卒! 督军韦晃见司马懿勃然大怒,不禁问道:“将军何故恼怒?”司马懿挥退来人,转过身来对韦晃道:“韩、高二人死守山口,却不居高,今已深秋,西风猛烈,若那徐晃火攻井陉,如何能守?方才来人所言,徐晃观阵之后,随即歇兵 不战,若我所料不错,必是在准备薪柴引火之物!井陉危在旦夕!” 韦晃、耿纪闻听此言,皆是一惊。 “既是如此凶险,那我等快快赶路!井陉若失,常山无守!”韦晃急道。 司马懿长叹了一气,随即与韦晃、耿纪紧催人马,向井陉口飞奔而去,只望能在徐晃出手前赶到。 此刻的韩范、高蕃丝毫没有察觉到灭顶之灾就在眼前,还躲在关内翘首盼着援军。很快,徐晃这边便已经准备好了上百车引火物。这一日日过晌午,干燥的空气让人口舌十分难受。呼啸的西风从背后吹来,将帽缨从后面吹到了前面,猎猎的旌旗全部都 向着井陉口飘摇而去。 “呼!呼……呼!呼!”紧凑而整齐有力的吼声一路逼近井陉口。 当韩范、高蕃听到声音时,徐晃的人马尚在两三里开外。而等韩范、高蕃来至角楼,举目望去时,已经可以看到黑压压的一片! 二人望见徐晃率军汹汹而来,顿时便慌张不已! “快!快!弓箭手!”高蕃急忙呼啸喝令弓箭手准备,韩范则赶紧催促部下上前排好阵势。 一切准备完毕,徐晃也不打算再跟对面的人废话,当即一挥手,立刻便从军阵之中分开了数条通道。一队队的柴草车被推了出来,摆在在井陉口前。 曹军望见此情此景,再蠢的人恐怕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引火车出阵之后,徐晃再一挥手,又有上千弓弩手出阵。徐晃先是命令将士燃起了上百个火盆,随后又有一队死士上前,推动上百辆满载引火物的引火车。随着徐晃一声令下,死士们一齐奋力将引火车推动起来,直奔井陉口而 去! 紧随其后,弓弩手纷纷燃起火箭,满引雕弓,做好了准备。那边井陉守军都急忙大弓射箭,妄图用箭阵逼退来敌,箭矢如雨,却收效甚微,每个死士身边都有人拿着盾牌保护,虽然偶有被射中的,但根本阻止不了前进的脚步。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井陉已破 徐晃指挥人马全力破关,万千引燃的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借着西风飞向了井陉口。 很快,整个井陉口便已成为一片火海,而徐晃勒兵在后,冷冷的看着火苗在西风催促下向前吞噬而去! 井陉口曹军被大火燎烧,不得不纷纷后退,丢盔弃甲无数。 “守不住了!韩太守快撤吧!” 高蕃与韩范二人相携奔逃,汇入了乱流之中。 大火在前,徐晃也无法追杀,于是便就在井陉口外暂时按兵不动,等待大火熄灭,而后挥动大军踏过井陉口! 而这却成为了曹军的机会,也救了韩范、高蕃二人的性命。 就在二人一路逃出一二十里后,司马懿刚好率军杀到!看到奔逃过来的曹军,耿纪催马上前喝止道:“尔等是谁的部属?为何如此狼狈?” 被拦住的逃兵哭丧着脸道:“将军饶命!小的是韩太守部下。那徐晃太厉害,一把大火烧了过来,小的们若是不跑,定叫大火烧死了……” 耿纪身后的司马懿听到这话,不由得一声长叹,果然不出所料!此前在听到韩范、高蕃的布防之后,司马懿便已经猜到徐晃要用火攻,只可惜自己还是来迟了一些。 看此情形,韩范、高蕃驻守的城寨现在已经是化为废墟了! “韩范、高蕃何在?”司马懿催马上前喝问那人道。 “韩太守、高将军在后面,请将军饶命啊!”那人十分惶恐,看到司马懿、耿纪、韦晃三人,知道三人身份肯定不低,随时可以要了自己小命,于是不住的求饶。 听到韩范、高蕃还在后面,司马懿这才算是得到了稍许安慰,至少这二人不是第一个逃跑的,也算有点良心。 “耿将军!拦住这些人,都收编起来!”司马懿当机立断,下令耿纪道,“韦督军随本将去找那韩范、高蕃!” 说罢,司马懿便不顾前头凶险,纵马而去,韦晃一听,当即也带了几员亲信追了上去,耿纪则领着带来的三百虎贲士排开阵势,拦住败兵,将败兵们一一聚拢。 虎贲士乃军中精锐,一眼看去便能让人感到畏惧,逃兵们看到这三百精甲武士,哪敢不从? 韩范、高蕃一路东逃,忽见前方一队人马迎面飞驰而来,二人皆是一阵惊诧:竟是何人这般不要命?难道不知道有大敌在前?待到司马懿一行人驰至二人身边,韩范这才认出是司马懿。韩范是太守,曾去过邺城,与司马懿有一面之缘,知道司马懿是曹丕面前的红人,也听过司马懿的许多故事, 因此一眼便认出了司马懿。高蕃却是与司马懿未曾谋面,瞧见司马懿一行人逆行而来,阻碍了自己,当即便有怒意,正要发火,却见韩范已经连忙下马上前,毕恭毕敬道:“常山太守韩范,拜见司马 将军!” 高蕃一听韩范称呼来人为“司马将军”,一下子便明白过来,眼前的人便是援军统帅司马懿!幸好自己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不然可就惨了! 高蕃连忙下马,也来至了司马懿面前跪拜道:“末将高蕃,拜见将军!” 司马懿看到二人心中便有一股无明业火,然而现在还需要依靠二人,毕竟自己只带了三百虎贲前来,没有韩范、高蕃,这仗就没得打。 “韩太守、高将军!你二位这是作甚?难道是打算作逃兵么?”虽然不能对二人行军法立威,不过司马懿也不能显得太过宽容,必要的威信还是要有的。 二人一听,急忙将徐晃是如何破关,井陉口情势是如何凶险一一道来,生怕不能为自己开罪。 “将军还是快随我等后撤吧!大火一熄,那徐晃必定引军杀来!那时可就来不及了!”韩范急道。 司马懿冷笑一声道:“胜则骄纵,败则仓惶,皆非为将之道!今日之败本将军暂不与你二人计较!眼下本将军给你二人一个机会!” 丢失了井陉口,韩范、高蕃二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听到司马懿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二人立刻便目录精光,殷切的等着司马懿继续说下去。“我料这一场大火非瞬息可熄!徐晃兵马暂时不会杀过来!关口既失,并不代表这井陉要道便守不住!你二人听我命令,立即收拢败兵,至云盘山下集结待命!若能不致兵 马散失,可恕你二人无罪!待我前去查看情势,然后定夺应敌之策!” 司马懿并不因此而慌张失措,他心中自有盘算。 韩范、高蕃二人闻听此语,连忙称谢,随后便打起精神,带着随从,开始整肃队伍。司马懿则继续与韦晃一路往前而去。 青石岭上,司马懿举目眺望,前方浓烟火光处,便是韩、高二人此前驻守的地方,更远处便是模模糊糊的徐晃队伍。 司马懿仔细端瞧了火势良久,心里渐渐有了数,这才下了青石岭,掉头往云盘山下而去。 至日暮时分,云盘山下,韩范、高蕃会同耿纪,一起将逃兵们聚拢起来,虽然也有不少人逃散,不过大体上还是维持住了局面。原本万余人马,此刻也还剩有七八千人。 慌乱的人群渐渐安定下来,韩范已经派了人从后方调来了物资。等到司马懿来到云盘山下时,营中已经四处炊烟。 “将军!末将等已经竭尽全力,但还是逃散了两三千人。”耿纪上前禀报道。司马懿点了点头,带着众人皆径直入帐,待众人分坐定,这才开口道:“我已探清情况,井陉口大火暂时还不会熄灭,徐晃要向杀来,最迟得是明日午后。井陉虽失,并不 等于无险可守,这云盘山便是一处可用之地!” 韩范有些忐忑的问道:“敢问将军,援军何时到达?”他还以为这三百人只是司马懿带来的先头部队,大军还在身后。 岂料司马懿哼笑一声道:“你看到的便是全部援军了!” 这话一说出来,韩范忐忑的心一下子便更加凉透了!高蕃也是错愕不已! “这……这……魏王就只让将军带了这几百人来?”韩范难以相信这事实,连说话的也结巴了起来。原本听到司马懿让他们整肃兵马时,二人还以为有大军在后,司马懿只是不想让场面太难看。结果却没有想到司马懿竟只带来了几百援军,这简直连杯水车薪都没有啊!二人的信心一时又凉了半截。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仲达拦路 “慌什么!将军既然敢来,自然有信心击退徐晃!”耿纪见韩、高二人颓丧,于是出言呵斥道。 司马懿伸手止住耿纪,十分平静的看向韩范、高蕃二人。二人眼神中流露出的恐惧,彻底将二人此刻的内心展现在了司马懿面前。“二位也算是久经沙场,为何如此不镇定呢?常言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如今我等尚有人马八千,足可一战!只要二位听从号令,司马懿与二位同生共死 便是!” 就这一句“同生共死”,等于是将二人逼上了死角,如此一来,二人还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二人只要抱拳,高蕃有些质疑道:“请恕末将直言,如今军心涣散,而徐晃正气势如虹,且井陉关口失守,接下来也只怕是凶多吉少。” 司马懿面色沉稳,不骄不躁,淡淡回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用兵之法,千变万化,怎知绝地不可逢生,势败不可转胜?” 韩范一看司马懿神色,赶紧问道:“如此说来,将军确有妙策?”司马懿笑了几声道:“算不上妙策,不过眼下正是徐晃气盛之时!兵盛则骄,骄兵则必败!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前往青石岭设伏!多布弓弩手于两侧山上!待某前去会一会 徐公明!” 韩范、高蕃二人听得司马懿之言,十分震惊。现在局势如此不利,这司马懿竟如此大胆。非但是不后退,反而还要迎向徐晃,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按将军说的去做!”耿纪见二人窃窃私语,似有怀疑,当即朗声道。 二人畏于军威,只要硬着头皮答应。 于是,司马懿连夜谋划了反击,将军令发布了下去。 井陉口外,徐晃没料到大火一发不可收拾,竟然久久不熄,无奈只好暂时按下兵马,就在井陉口外安营扎寨,等待时机。 第二日一早,便有军士来报,大火已经熄灭,徐晃当即下令起兵! 路过关口,但见一片焦土,尚有残烟,路途倒是通畅,再无阻碍。 杨岳望见此情此景,不禁大笑道:“这劳什子井陉口原来如此不堪一击!”继而又叹气道:“末将实在惭愧,连攻了几日,白白牺牲诸多将士性命。” 徐晃安抚道:“杨将军也辛苦了!此番虽然破关,胜在侥幸,若非那韩范、高蕃无备,火攻也未必可成。” 大军一路前行不到二里,即有前方探马来报,发现曹军人马。 徐晃微露疑色,“那韩范、高蕃竟还有如此胆量?” “在末将看来,此二人是自寻死路!请将军稍待片刻,让末将去取了二人首级!”雷铜颇为自信的向徐晃说道。徐晃却是止住了雷铜,“雷将军不可轻举妄动,韩范、高蕃二人也算沙场多年,今日这般情形还敢前来接战,恐怕并不简单!还是按原计划进军的好!我等步步为营,不怕 曹军有诈!” 部将张翼也出言道:“曹军行事异常,上将军所言甚是!” 众人这才按捺住性子,随着徐晃往前而去。 “公明兄别来无恙!” 当徐晃来至曹军阵前时,才发现前方领兵的竟是旧相识司马懿!司马懿正面带舒展的微笑,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徐晃军势之盛而感到恐惧。 听到司马懿高声问好,徐晃更加疑惑了! “司马仲达?他何时来的此处?”徐晃不禁低语道。部下徐商也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接到过司马懿来此的消息。徐晃更是困惑,不过那边司马懿已经开口,好歹曾为同僚,且不论这些年来纠葛,那司马懿既然敢出现在自 己面前,自己当然也不能畏首畏尾。 于是,徐晃大笑两声,也出言回道:“原来是仲达贤弟啊!我道是谁敢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不成想竟是你司马仲达!” 当年在汉中时,司马懿与刘征手下诸将关系都还不错,也算是有些交情,只是如今已经是各为其主,成为了敌人。 司马懿的能力如何,徐晃是知道的。旁边的部将提议冲过去砍了司马懿的首级,却被徐晃制止。 “此人深不可测!连陛下都对他另眼相看,他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拦住我等去路,想来必有后手!尔等休得妄动!以免遭了暗算!” 对面的司马懿表现的越是从容,徐晃就越是疑虑重重,他不相信司马懿带着身后这两三千人就敢跟自己叫阵。“上将军怕是多虑了!那曹军蝼蚁之众,实在是螳臂当车!我看那司马懿不过是虚张声势,上将军不必理会,末将只消两千人马,便可尽斩曹军于马下!”雷铜显得有些求 功心切。“雷将军稍安勿躁,听闻这司马懿曾百日之内,为曹操取回兖、青二州之地,如此之辈,绝不至于妄逞英雄,以身犯险。”徐商表面上是说司马懿不会逞英雄,实际上也是 在暗示雷铜不要逞英雄。既然上将军都已经发了话要小心,你雷铜又何必两次三番出言请战呢?这岂不是将上将军的话当作了耳旁风么? 徐商是徐晃的亲信副将,自然要维护徐晃的威严。 雷铜大概是听懂了徐商的言外之意,也或者是觉得徐商的话说的有道理,这才没有再发出声音。 那边司马懿见徐晃回话,竟兀自勒马走上前来,距离徐晃不过一箭之地。 徐晃见司马懿如此从容不迫,当然也不能跌份,于是也催马上前,走到离曹军一箭之地。二人面对面不过二十步,这下算是将对方都看的清清楚楚。 “多年不见,公明将军是越发神采奕奕了!”司马懿拱手笑道。 徐晃也轻笑一声,抱拳回礼道:“仲达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你是想与徐某开战么?”徐晃挥手向后,示意司马懿看看自己身后的大军。 司马懿依旧带着微笑,连连摆手道:“公明将军误会了!司马懿岂敢与将军交战!此番前来,正是为与将军罢兵!” “罢兵?”徐晃不禁哼笑一声,“仲达不是说胡话吧?”司马懿装腔道:“公明将军哪里话!在将军面前,我司马懿有几个胆子敢与将军调笑?”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公明退兵 两位故人阵前相逢,司马懿倒想与徐晃寒暄几句,徐晃担心司马懿有诈,是想要拖延时间,因此直言相问,不与司马懿纠缠,岂料司马懿竟然说自己是来与徐晃罢兵的! 这可让徐晃很是不解了。 “仲达一向明智,今日为何却胡话连连?徐某为何要罢兵,你又凭什么要我罢兵?”徐晃冷眼道。 徐晃没有给好脸色,司马懿却还是保持微笑。这微笑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舒心,反倒是令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就凭公明将军与在下多年旧识,司马懿不愿与将军你死我活。何不两下罢兵,各退三十里,岂不甚好?”司马懿越发显得从容自信。 徐晃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丁点儿害怕、恐惧或者担心,似乎徐晃带着的这数万人马,在司马懿眼中根本不存在,隐隐约约更像是司马懿在放过徐晃一般。 “哈哈哈哈!仲达大言不惭!我有兵马数万,莫说你眼下只有寥寥千数,便是十万大军摆在面前,我徐晃何惧你司马仲达!” 徐晃一时猜不透司马懿打的什么主意,于是故作豪言,想要以此威吓司马懿,使其露出马脚。然而司马懿对徐晃的豪言壮语却只是轻轻一笑,淡淡回话道:“在下知道将军从不惧怕任何对手,不过将军难道就不担心坏了你家陛下的大局么?将军不会真的以为我只有 这寥寥两三千人吧?司马懿既然奉命来此驻守,将军莫非以为我是孤身一人前来?”论心计,徐晃如何是司马懿对手?徐晃还猜不透司马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司马懿已经将徐晃看的一清二楚。司马懿知道,徐晃是个不怕死的人,可这不代表徐晃就什么都不怕!司马懿很清楚,与自己的性命相比,徐晃最害怕的是自己对不住刘征的信任!因此,司马懿才故意提及徐晃有可能会坏了刘征的大局。这句话一出口,徐晃就必 然要三思了!其次,司马懿也提醒了徐晃,自己是作为援军来此的。什么是援军?援军当然是一支兵马!换做任何人都会这么想,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司马懿竟然只带了三百虎贲援军 ,就连守军将领韩范、高蕃都想不到,徐晃又怎么会想得到呢? 因此,当司马懿提醒徐晃时,徐晃立刻便顾虑起来。 司马懿到底带了多少人马?徐晃一无所知,由于司马懿来的突然,徐晃这边无法得到准确的探报。敌情不明,兵家大忌。眼前司马懿如此镇定,说了这么会儿话,徐晃一直都在仔细观察司马懿,想要从司马懿身上看出哪怕一丝的破绽,可司马懿始终都表现的胸有成竹 ,始终都从容不迫,似乎根本不担心徐晃会挥军杀过去。 “公明将军是在猜测我有多少人马么?”司马懿笑着问道。徐晃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司马懿。说假话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被人盯着自己看,这样的人一定会表现出不自在,哪怕一时故作镇定,时间久了也会不敢直视,这就是心底发 虚的表现。 然而司马懿始终都不曾躲闪,哪怕身体一个微小的动作,脸上一个一闪而过的微小的心虚的表现都没有。 “虚张声势!仲达以为能唬住徐某么?”徐晃再施压力,就等着司马懿露出破绽。 论斗勇,司马懿不如徐晃,若论斗智,徐晃那就不是司马懿的对手了。司马懿一眼就看穿了徐晃的企图,又怎会让徐晃看穿自己!“公明将军哪里话!你我算是故友,也曾坦诚相交,今日你我故友重逢,司马懿又怎忍相欺?且你我多年不见,甫一见面便刀兵相向,实在有失朋友之谊!将军不如听在下 一句话,今日你我暂且罢兵,各退三十里,既成全了旧日情谊,也免伤了和气。至于日后是战是和,待将军查明细情之后再决定不迟。”徐晃自思身负重担,是伐魏四路大军之一,权且不说是否能够率先攻入河北之地,若是遭了埋伏损兵折将,反而让司马懿威胁了晋中腹地,坏了大局,那可就真的对不住 陛下的信任了! 此番刘征四路伐魏,要的是步步为营,步步紧逼。而且在出兵之前,刘征就已经明确提醒了众将,不可再犯当初洛阳之战轻军冒进的错误! 想到此处,徐晃又抬头看了看司马懿的身后。司马懿身后人马的确不多,不过两三千人。再往远处看去,徐晃眼睛却是突然一亮。 远处青石岭上,隐隐约约,似有似无,以徐晃多年的经验,当下便感觉有埋伏!再仔细观瞧,果然!就在远处青石岭上一块巨石背后,徐晃分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人影! 必是有伏兵无疑!徐晃当下确认无误,心里已经有了定见!这司马懿如此从容,敢跟自己面对面,若无后手,绝无可能!至于司马懿是否是在虚张声势,徐晃虽然一时还无法确信,但至少 目前未能从司马懿身上看到一丝的破绽,一丁点儿心虚。 与此同时,徐晃也不得不顾虑,这司马懿能够在百日之内为曹操连取二州之地,无论智谋和用兵,必然也是出类拔萃!绝不可掉以轻心! 仔细思虑的一番之后,徐晃确实有意暂作退兵之计,不过有一点徐晃却还不太明白。 “仲达既然早有准备,何不待徐某冲杀过去,好一举击溃徐某?如此岂不大功一件?”徐晃不禁问道。 司马懿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公明将军竟是如此看我司马懿!” 徐晃也轻笑了一声,“如若不然,我该如何看你?”司马懿收起了笑容,十分郑重的对徐晃说道:“将军岂不知狡兔死走狗烹?我若击溃了将军,转日便会被夺去兵权!这井陉只要有将军一日,便有我司马懿一日!将军明白 在下的话了么?” 司马懿看起来是跟徐晃交心了,徐晃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不过却也并非完全不信司马懿这番话。司马懿百日之内为曹操取下兖州、青州之事是天下皆知的。不过在取下二州之后,司马懿旋即被曹操夺去了兵权,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当司马懿对徐晃说出这番话时 ,徐晃实际上是将信将疑的。的确,如司马懿所言,只要徐晃在井陉虎视眈眈,曹操便必须要倚重司马懿。而若是司马懿一举击溃了徐晃,那么司马懿在这里也就没有了多少存在的价值。从这一点上 来说,司马懿虽有伏兵,而不与徐晃开战,也在情理之中。当然,旁人根本不知道二人在阵前说了些什么话,只知道司马懿一番言语,徐晃竟然真的退回了本阵,随后下令大军后撤。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才知上当 司马懿与阵前一番言语,徐晃便引师而退,这不仅仅是令韩范、高蕃等人不解,亦令徐晃一众部将十分困惑。 “上将军为何就这样下令退兵?”部将张翼不解的问道。 “是啊!上将军这是为何?”众将一路上纷纷出言相问。 徐晃起初还在琢磨刚才与司马懿的对话,并没有搭理众人,直到大军退出数里后,徐晃方才发声。“那司马懿乃是对方援军主帅,今既是奉曹操之命统御井陉,焉能无有援兵?可是尔等方才也看见了,那司马懿只带了区区千余人马便敢与我对峙于途,若其无备,敢如此轻率行事么?且其援军所来甚速,人马多少,我等一无所知。事出突然,今日倒是我军无备了!且不论那司马懿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有恃无恐,谨慎为妙!出兵之前陛 下便有交代,步步为营,切不可轻军冒进,以免坏了伐曹大局!” 其实徐晃的心底里是不太相信司马懿真有与他一战的实力,不过敌情不明,徐晃还是选择了谨慎为上。 司马懿正是深刻的了解刘征这边四路伐曹的进军方略,又深知徐晃脾性,这才让他真的一语退却数万徐晃数万雄兵!不过司马懿的演技也着实只得称道,徐晃已经够谨慎仔细的了,然而在阵前那一番交锋,司马懿愣是没有让徐晃看出丝毫的破绽来。要做到如此这般,除了异乎常人的自 信,还得有超越众人的胆量。 众将听了徐晃的话,虽未完全认同,却也不再抱怨。 退军回营之后,徐晃立即命徐商再派细作前去详细打探曹军消息,以便印证今日阵前司马懿之言是否属实。 曹军这边,见徐晃大军徐徐退去,而司马懿单骑昂首自若回到阵来,众人是完全搞不清楚情况。 “这……那徐晃这就退军了?”韩范一脸的不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司马懿单骑出阵,与徐晃三言两语,一场大战便烟消云散。 看到徐晃军走远,司马懿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好似惊魂甫定一般。“此番虽令徐晃退军,然计不能持久,徐晃早晚会知道我军实情,眼下当务之急,乃是迅速再筑寨垒营防!此事可得请二位出力,我料不出两日,徐晃必复来攻!是以两日 之内,务必筑起寨防!”司马懿并没有多解释自己是如何退敌,只是告知韩、高二人,情势依旧不妙。二人听闻司马懿之语,也感到情势紧迫,当下并无二话,一齐拱手领命,随后便立即安排人 马于井陉口外再筑营防。井陉并非仅仅只是一处险要,只是原本驻有曹军人马的只有井陉口一处罢了,司马懿在来的时候早已选定了第二处设防之地,正是云盘山下。此处依山之险,虽然比此前韩、高二人驻守的井陉口地势上略有不足,但有司马懿详细布置,其坚固程度未必会弱于此前的井陉口。换言之,若是一开始便让司马懿驻守井陉口,徐晃现在恐怕还在 井陉口前无计可施。 其实韩范、高蕃犯下的最大错误便是龟缩在关内,而忽视了于关外两侧山上高处设伏。若是早早与关外高处设伏,徐晃的火攻将难以施展。 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那韩范、高蕃真有过人本事,也不至于在袁氏麾下籍籍无名。 转过天来第二日,徐晃尚在帐中看着地图琢磨如何继续进军,徐商步履急促的走进帐来,脸色十分难看,略带几分尴尬和羞愧。 “这是作甚?为何如此颓丧?”徐晃一向讲求士气要高昂,看见徐商这般模样,不禁肃然作色。 雷铜、张翼等人也都望向徐商。 徐商垂首抱拳禀道:“咱们中计了!” 徐晃一听,心里不由得一咯噔,从昨日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那个念头似乎已经得到了印证。 “司马懿根本没有带来援军对否?”徐晃脸色也变得阴沉。 徐商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上将军说的正是!细作回报,那司马懿只带了三百虎贲士,除此之外,再无一兵一卒!” 韩范、高蕃二人的情况是徐晃这边早就已经了解清楚的,司马懿匆匆赶来,又恰好碰上徐晃火烧井陉口,是以消息阻隔,无法探清敌情,这才让司马懿摆了徐晃一道。 当徐商将细作探知的曹军详情一一说出之后,帐中一众将领,尽皆哑口无言,徐晃亦是沉默良久。 徐晃还能怎么说?已经上了司马懿的当,说出来谁也没有面子。 这种时候,越是想要维护自己的面子,往往便越是让人怀疑。徐晃并没有粉饰自己的失策,反而对众人道:“昨日之事确乎是本将军失察,这才着了那司马懿的道!” 徐晃这么一承认,反倒是起到了更好的效果,如此一来,手下众将谁还敢多说什么?不仅没有人质疑徐晃,反而纷纷主动出言,为徐晃宽解。 “那司马懿诡谲多诈,上将军只是为求稳妥而已,并无失策!” “正是如此!如今敌情已经查清楚,那司马懿既然并没有带来援军,上将军攻入常山依旧是指日可待!” “是啊,是啊,我军并无任何损失,上将军再作谋划便是!” 也亏是徐晃平日里甚有威望,又很得人心,如今虽然明明是上了司马懿的当,然而却丝毫没有动摇徐晃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徐晃见众人都纷纷出言为自己拜托尴尬处境,不禁一番唏嘘,点了点头,算是领会了众人的好意。 “那曹军现在情势如何?”徐晃复又问道。徐商接着说道:“曹军已在云盘山下安营结寨,看起来是要将我军阻在云盘山前。末将已经去探查过了,那司马懿的确有些真本事,观其寨防,布置很是得当,几乎少有空 隙,只怕并不比井陉口容易攻取。”这句话倒是让众人显得有些为难。此前井陉口便已苦攻良久,若无火攻之计,一时尚不得破。计不可一而再再而三。那曹军既然再次集结在云盘山下,必然也是防备了水火之计。且又有司马懿排兵布阵,接下来的战事只怕不会容易了。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高蕃说韩 “末将愿领兵前去破敌!”雷铜再一次的挺身而出,请为先锋。 徐晃并没有立即回应雷铜,反而踱步帐内,似有所思。 等了许久也不见徐晃反应,雷铜不禁喊道:“上将军……” 徐晃被雷铜这么一喊,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挥手示意雷铜坐下。 “我知诸位破敌心切,不过兵法有云,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司马狡诈,我等未尝不可用计!”徐晃虽是武将一员,却也并非没有计略。 诸将闻听此言,都翘首相望,徐晃于是将众人聚拢起来,细说如此如此,众人听候皆点头称是,当即便安排了下去。 曹军这边,云盘山下,司马懿阵前退敌,算是给一众曹军将士立了个标杆,也让士兵们见识到了他的胆气和谋略。试想司马懿虽然是奉了魏王曹操的命令来此,可其终究不过只带了区区三百随从。换言之,司马懿想要镇住云盘山下的曹军,光凭一张嘴和一道印信书符恐怕还是不够的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古今如是。云盘山剩下的曹军始终是原属韩范、高蕃的人马。司马懿劝徐晃数万军,算是烧起了第一把火,这把火叫做“立功”,由此一众曹军将 士方才稍稍打消了对司马懿的怀疑,对于司马懿的命令也算是能如实奉行。 燃眉之急是暂时缓解了,韩范、高蕃见司马懿轻易便退却了徐晃军,虽然表面上是言辞赞叹,可私下里恐怕还是五味杂陈的。世所谓鹊巢鸠占,终究不免是要有一番波折。原先韩、高二人还为司马懿退敌而高兴,但见司马懿指挥兵马如同亲兵,韩范、高蕃二人反倒是在这云盘山下束手相看,只 有领命遵令的份,这就难免有伤二人颜面了。 “韩兄,你说咱这些家当还是咱们的么?”一旁的高蕃不咸不淡的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云盘山上,韩范望着山下开始由点连成片的营垒,眼神中略微有些丧气。听到高蕃这么一问,韩范如何不知道高蕃言外之意? “哎!事已至此,为将奈何?” 如同韩范、高蕃这样的袁氏旧部,后来多降于曹操,而曹操也表现的十分“宽容大度”,几乎都是既往不咎,还一一拔擢任职,你倒是曹操真的有如此宽宏胸襟?其实不然,盖因这些袁氏旧部许多都是各拥部曲,或两三千人,或五六千众。有的手中虽无部曲,却在地方深有名望,曹操想要坐稳河北之地,却也不得不对这些人妥协 。当初袁氏覆灭时,韩范、高蕃二人便是各拥部曲三千余人,曹操将二人安置在常山,一为常山守,一为常山将。在曹操的严格控制下,这几年来,二人虽然扩充了一些人 马,加起来也不过万余人。 现在看来,曹操是完全没有料到今日之局面,虽然控制了二人势力的扩张,如今却反而拖累了井陉防守态势。 云盘山下皆是韩、高二人家底,司马懿奉王命来此,韩、高二人一下子便跌了一级,现在这常山郡已经不是二人说了算了。不仅如此,在高蕃看来,照这样下去,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是徐晃杀入常山腹地,他二人所有家底毁于一旦,第二种是司马懿守住云盘山,二人家底都姓了司马,与第一 种结果无异。无论怎么看,对二人都是没有好处的。 韩范望营兴叹,十分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军心偏向司马懿。 “韩兄难不成就这样认命么?”高蕃心有不甘。 “不认命又如何?你有办法退敌么?”韩范反问高蕃道。 高蕃摇了摇头。 “你我都没有这般本事,可人家司马懿单凭三言两语便退却徐晃数万雄兵!惭愧,惭愧啊!”韩范不禁摇头叹息道。 高蕃却不以为然,反而阴阳怪气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才鬼鬼祟祟的凑到韩范耳旁小声道:“韩兄当真认为司马懿三两句话便可以吓退徐晃么?” 看到高蕃这般表情,韩范眉头微微一皱,侧目问道:“高贤弟此言何意?” 高蕃又看了一下四周,伸出右手食指凭空划了几个圈圈道:“恐怕其中多有故事呀!” 韩范眉目一紧,吸了口气,转过身来严肃问道:“高贤弟不必遮掩,有话明说!” 高蕃看到韩范严肃的表情,突然变得“大义凛然”起来,挺了挺身姿,说道:“今日军中流言,那徐晃之所以退军,乃是与司马懿合谋取常山!” “胡说!那司马懿乃是魏王派来,且其又是曹丕门客,怎会做出如此行径?”韩范似乎并不相信。 高蕃却笑道:“韩兄此言差矣!我且问你,那司马懿起初是为谁效力?” “刘征?”韩范一下子转过脑筋来,脱口而出。“那日司马懿阵前相邀,徐晃为何毫不迟疑便单骑上前?二人乃是多年故交!且那徐晃当时距离司马懿如此之近,在下听闻这徐晃也是一员勇将,武艺高超,当时徐晃若想 要斩杀司马懿,岂不手到擒来?他又为何不曾动手?” 高蕃连番相问,韩范无一能答。 “不对!司马懿若欲投敌,当时便不必上前,更不须令徐晃退却,这于理不合!”韩范没有被高蕃三言两语绕进去,否定了司马懿暗合徐晃的说法。高蕃却是一声长叹道:“韩兄啊韩兄!你可真是忠厚啊!你以为那司马懿是什么人?心思缜密,狡诈无比!人称冢虎是也!他令徐晃暂时退却,其目的正是要吞并你我手中这些人马呀!当时徐晃若是杀过来,你我势必是要与其决一死战的,如此那徐晃即便是杀入常山,也是损兵折将,且难以立足!你我部属皆是常山子弟,徐晃若杀了这些 你我部众,于他而言有害无益!而若是他能收降你我部众,既能补充其兵力,又能稳据常山!这才是司马懿歹毒之处呀!”“你是说这徐晃不禁要常山之地,还要常山之民?”韩范终于算是听明白了高蕃的话,不禁惊问道。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议杀司马 “这还用说么?司马懿见大事不好,曹操又未曾给其派兵,于是与徐晃阵前合谋,意图屯兵你我部众,占据常山,以邀功于长安刘征!凭司马懿的巧舌如簧,加之其与西帝 刘征及其部将往日关系匪浅,他想要换个主公,那还不是易如反掌?无论此战成败,他司马懿稳如泰山!” 高蕃不惮以最坏的心思来揣摩司马懿。 且先不论高蕃的话对错与否,站在韩、高二人的角度,对司马懿这种揣测至少也算是说得通的逻辑。 事情坏就坏在当日司马懿与徐晃阵前对话只有二人自己知道,旁人都不知详情。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高蕃这一番言语说出来,韩范立刻便心思扰动起来,对司马懿的怀疑也油然而生。 “若真是如此,恐怕大事不妙啊!高贤弟可有良策?”韩范开始有些着急,看起来也显得有些紧张了。高蕃作思虑之状,然后说道:“眼下无论是徐晃杀进来,还是司马懿拉拢军心,对你我而言都不是好事,如此下去,你我终将一无所有!若无存身之本,你我生路何在?我 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高蕃以掌作刀,凌空砍了下去。 韩范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问道:“高贤弟这是要……”“哼!如今徐晃退兵正是你我良机,眼下我军已经稳住阵脚,不如先发制人,杀了司马懿!然后迅速加固营寨据守,拖延时日,以便另求援军!”高蕃眼神一时凶恶,杀气 凛然。 韩范闻言大吃一惊,急忙道:“你我并无真凭实据,如何在魏王面前证明司马懿有卖主求荣之心?万一魏王怪罪下来,你我照样是死路一条啊!”高蕃哼笑一声道:“若司马懿确乎与徐晃合谋,你我生路何在?我看司马懿一旦获取了军心,必会寻机杀了你我,然后将你我部众作为其立身之本!有这八千兵马,再献上 常山之地,司马懿进可位列长安公卿上将,退可挟众自保,亦无存身之忧!” “可是司马懿毕竟是魏王派来的人,若是杀了,如何向邺城交代?”韩范还是有些顾虑。高蕃急了,当即言道:“如实交代便是!就说司马懿有通敌之心!至于证据,还不是你我说了算?且眼下徐晃数万大军临境,若无你我二人在此,于徐晃便是一马平川,魏 王会因为一个死人为难你我么?” 高蕃的话不无道理,这就叫做“挟敌自重”!眼下无论韩范、高蕃二人做出什么事情,只要徐晃还在进攻,那么二人就断没有获罪的理由。 当木已成舟之时,曹操也必然只能接受这个结果。韩范毕竟不似高蕃这般心狠手辣,也不似高蕃这般豁得出去。听罢了高蕃的话,韩范足足沉默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虽然如此行事并非我愿,可眼下时局紧迫,也只 能宁可错杀一人,不可置大局于不顾了!常山不可失!丢了常山,你我终究是死罪一条!”韩范显然比高蕃圆滑的多,哪怕是连决定了要先发制人谋杀司马懿,韩范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副大义凛然不得不为的样子,好似他就是正义的一方,无论是否错杀,都是不 得已而为之。 高蕃倒是不管韩范如何粉饰,只要韩范点头应允,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于是在司马懿劝退徐晃,常山稍稍转危为安之际,高蕃、韩范二人却起祸于萧墙之内,一场生死危机立刻向司马懿侵袭而来。 云盘山下,司马懿还在用心构筑防御工事。 “徐晃可有异动?”司马懿问道。 耿纪回禀道:“暂无异动,似乎是看到了将军防守布置得当,不敢轻易进军。” “那就有些奇怪了!”司马懿道:“徐晃按兵不动,恐怕只有两个理由,一者是要详细探查清楚我军情形,二者便是另有阴计。” 韦晃闻言点头道:“将军言之有理!” 司马懿琢磨了一下,随后令道:“这几日除了严密监察徐晃军动静,我军情况也务必时刻掌握!大战之际,胜负往往不决于战场!” 耿纪是个聪明人,听到司马懿这话,当即便明白了司马懿的意思,于是抱拳拱手领命,当即便安排了下去。 却说高蕃、韩范二人达成一致,不论二人各自是出于什么理由,总之趁早除掉司马懿这件事情上,二人是配合默契。 云盘山下八千曹军,已经有不少人都心向司马懿,如此下去,不出十天半个月,恐怕再没有人把韩范、高蕃二人当回事儿了,这对司马懿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祸事。 才能出众的人最容易招人嫉妒,因为这种人最容易影响平庸之辈的利益,尤其是当平庸之辈是自己同僚的时候。 徐晃一连数日按兵不动,云盘山下曹军却是越发的暗流汹涌,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如常,没有任何异状。 这一日,高蕃突然来见司马懿,说是要请司马懿前去检阅其驻军营地,看起来似乎像是在向司马懿示好。 高蕃原以为司马懿会有所迟疑,不成想司马懿根本没有任何顾虑,当即便一口答应下来。高蕃的营地在云盘山靠北的位置,这里是云盘山相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司马懿命耿纪驻守在最前方,却将高蕃、韩范二人安置在后。也不知是信不过二人,还是觉得二 人太差劲。 司马懿随行只带了十几名虎贲将士,一路来至高蕃营地,高蕃早已等候在前,见司马懿到来,当即便将司马懿迎了进去,随后便带着司马懿在营中转了一圈。 的确,高蕃很严格的按照司马懿的安排布置了营防,构筑起的防御工事也都十分合乎司马懿的要求。 巡察完后,司马懿对高蕃不免夸赞一番。“将军辛劳,此番连日匆忙,末将甚至都还未尽地主之谊,连将军的接风酒都未曾摆上一桌,趁着今日机会,末将斗胆请将军赏光,愿为将军补上这接风宴!”高蕃突然请 道。 司马懿闻言只是笑了笑道:“战事吃紧,酒可免了!吃食嘛……眼下倒也有些腹空。”都已经来到了高蕃营地,司马懿没有理由驳高蕃的面子,况且韩范也在,二人作为常山地主,司马懿不可能推辞,于是便在高、韩二人相请之下,入帐一会。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笼络军心 司马懿方才入帐,原本笑眯眯的高蕃立刻变脸! “来人!” 随着高蕃一声断喝,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立刻一拥而入,将司马懿和韦晃团团围住。 “司马懿暗通敌寇,意图卖主求荣,给我拿下!” 信心满满的高蕃以为司马懿已经是手到擒来,然而接下来高蕃立刻便傻了眼! “高蕃、韩范以下犯上,欲谋哗变!众将士听令!乱刀砍杀!” 话音毕,司马懿面无表情,转身便向帐外走去,韦晃一时不知所措,赶紧也跟着走了出去,原本拥入帐内的刀斧手根本没有阻拦二人,这下可让高蕃、韩范二人傻了眼! “你们……”高蕃、韩范二人瞠目结舌,临死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韩范、高蕃!你二人无一是处,焉能为我等之统帅!我等将士早已无心为你二人效命!若非司马将军,我等已然死于敌手!你二人不思报效,意图哗变,今日众目睽睽! 不杀你二人不足以平军心!” 随着一声喊杀,数声惨叫,高蕃、韩范二人旋即毙命帐内,而帐外高蕃部下人马,早已被耿纪收服。高蕃自以为谋事甚密,岂不知其部下早已经与他离心离德。其实司马懿一到井陉,便开始暗中拉拢韩、高部下亲信,既是为了能够令行禁止,以应对强敌,同时也是防范 自己可能遭遇的不测。 司马懿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他怎会不知强龙难压地头蛇?他只有区区三百虎贲士,如何才能让这近万兵马彻底听命于他?无非是“立功”、“立信”、“立威”! 劝退徐晃便是立功,说服韩、高亲信便是立信,杀掉韩、高便是立威!高蕃、韩范已死,谁还敢挑衅司马懿的威严?更何况韩范、高蕃二人与司马懿根本没有可比性,换做是任何人,要在这之中选择一个为之效力,恐怕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 司马懿。 换句话说,那个地方部队不想成为“中央军”呢?韩范、高蕃始终是袁氏旧部,而司马懿却是从邺城来的!就这个身份,便已经足够了。 很简单的选择题,谁都会做,如今韩、高已死,众将士更无选择,于是纷纷宣誓唯司马懿之命是从!就此,常山守军全部为司马懿所有。韦晃原是曹操手下司直,算是曹操派来监督司马懿的,因此司马懿一开始并没有让韦晃知道这些细情。等待看见司马懿雷霆之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服了云盘山兵马 ,韦晃这才算是真正领教了司马懿的厉害,也才知道为何魏王曹操会派司马懿来此,并且还只给了他区区三百虎贲士。“韩范、高蕃虽然作乱哗变,将军理应军前正法,也需上禀魏王,为何却将二人急斩于帐中?”韦晃毕竟是监军,总不能一言不发,对于司马懿的霹雳手段,韦晃难免还是 有些意见。 司马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轻笑了两声,对韦晃言道:“韦司直莫非想治司马之罪?” 就这么轻轻的一句话,立刻便让韦晃不寒而栗!韦晃完全没有料到,那个在邺城谨小慎微,见谁都恭敬有加的司马懿,现在却是如此的骇人!见韦晃似乎被吓到了,司马懿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刚断,于是又露出了几丝笑容,态度“亲切”的对韦晃说道:“韦司直有所不知,今日韩范、高蕃二人意图哗变,实乃是 徐公明之毒计!你道那徐公明现在为何按兵不动?” 韦晃更加困惑,他哪里知道这些!司马懿哼笑了道:“这几日军中流言四起,正是敌军所为!韩、高二人中计而不自知,惜身而妒人,他二人害怕我司马懿取而代之,夺了他们的兵马,却置大局于不顾!若 不行霹雳手段,不足以震慑军心!军心不齐,败亡不远矣!韦司直是愿意慢慢审问二人,还是愿意成为徐公明阶下囚刀下鬼?” 司马懿将详情细说,韦晃才知道这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哗变,于是不敢再有异议。 “事已至此,一切由将军作主!”韦晃抱拳拱手,算是对司马懿表示了信服。 司马懿笑着拍了拍韦晃道:“不瞒司直,司马懿也怕死的紧哪!魏王派我等来此险地,有些事情,我不得不擅自做主,惟其如此,你我才能保住性命,司直可明白?” 司马懿太清楚了,这一次可是生死之战,守不住常山井陉,他便没有活着回去的机会!韦晃听明白了司马懿的这句话,于是点了点头。 其实司马懿还有另外一句话没有对韦晃说出来,那就是击败了徐晃,他也没有活路!试想,如果司马懿以这么点人马便击败徐晃,那曹操当真能容的下他么?司马懿太清楚了,除非他姓曹姓夏侯,否则锋芒太露,迟早是取祸之道,可问题是如今曹操是逼 着他显露锋芒。 就在司马懿离了邺城的同时,其父司马防也被曹操严密的监管起来,一如当初司马懿领兵取兖州、青州时一样!所以司马懿从来都没有太多的选择。 井陉口外,徐晃一连数日休兵,等待着曹军内乱。 “报!” 听到一声长报,徐晃立刻站起身来,探马已经入帐,徐晃急问道:“曹军有何动静?” 来人上前禀报道:“不知何故,曹将韩范、高蕃将旗突然被撤下!” 一听韩范、高蕃将旗被撤,徐晃不禁大喜,紧接着又问道:“曹营是否已经乱了?” 然而这次徐晃却听到了一个令人失望的回答。 “只是换了将旗,曹营一切如故,并未其他异常!” 众将听到这话,也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这云盘山下皆是韩范、高蕃二人兵马,韩、高二人将旗被撤,显然是没有斗过司马懿,难道他的部下竟无一人反抗?”张翼十分不解。 徐晃失望的坐了下来,挥了挥手,示意探马退去。 “看来这司马仲达真是超乎常人啊!诸位不必猜了,如此情形,定是那司马仲达已经收服军心!”临阵换帅,最难的是安抚军心,更别提收服军心。徐晃正是想要攻击这一薄弱之处,却不想司马懿早有应对,早在劝退徐晃时,便已经开始笼络军心。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老成之言 徐晃离间计不成,司马懿收服军心,井陉口虽然攻破,然而司马懿虚张声势,取得了喘息之机,又在云盘山下结成了阵势。虽然兵力上徐晃数倍于司马懿,但司马懿占据 地利,对徐晃来说,想要攻入常山,依旧不是轻易的事情。 计取不成,那就只有打消耗战。徐晃没有更多的选择,此时的徐晃用任何计谋,恐怕都难以躲过司马懿的锐利的眼睛。 于是徐晃便将部下人马分班排序,开始轮番强攻。司马懿则充分利用地势之利,调兵遣将应对。双方攻防之间,甚是艰苦,一时又僵持了下来。 再说邺城这边,曹操接到了常山军报,得知司马懿斩杀了韩范、高蕃,起初甚是愤怒。一旁的曹丕得知此事,以为司马懿擅自斩将,会触怒曹操,出于主仆之谊,曹丕赶紧出来为司马懿求情道:“父王息怒!司马懿乃是用兵奇才,想来也是迫不得已,请父王 宽恕!”见自己的儿子对司马懿如此关切,曹操无奈的苦笑道:“这司马懿果然是个奇才!人都远在数百里外,还有人肯为他辩解!尤其是为他辩解的竟还是本王的亲儿子!不简单 哪不简单!” 曹操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几声笑声的,曹丕竟也看不明白曹操这到底是怒是喜,是忧是叹。 荀攸却是心领神会,出来言道:“既然木已成舟,眼下常山不可无司马,魏王不妨对其嘉奖一番!”“木已成舟”一语显露出无可奈何,然而后半句荀攸却又建议曹操对司马懿进行嘉奖,这就足见荀攸的老到了。显然是荀攸知道曹操对司马懿如此行事有所不满,却又只能 听之任之。 “除此之外,监军韦晃有失察之过,魏王当下令斥责?”程昱也出来说道。 荀攸、程昱二人各说了一句话,却是眼下曹操最好的处理办法。韩范、高蕃二人毕竟是一方镇守将领,司马懿才去常山,便斩杀了二人,还能稳住常山局面,控制住二人部下人马。于时局而言,曹操自然是高兴的,但长远来看,曹操 却深以为忧。司马懿今日能如此,明日会如何?这是曹操担心的地方。 即便韩范、高蕃二人有罪,但到了二人这个级别,也绝不是轻易就可以处死的,至少也应该先知会邺城一声,况且有先斩后奏之权的是监军韦晃,而不是司马懿。 程昱建议斥责韦晃,也等于是提醒司马懿,此类事情可一不可再,同时也是加强韦晃的权利,为韦晃监军撑腰。曹操对曹丕的话是置之不理,对荀攸、程昱二人的话却是点了点头,又转对曹丕道:“学着点儿!这才是老成之言!有些话该你说的,不说也得说!不该你说的,便要记住 闭上你的嘴巴!”曹丕受训斥惯了,倒也没有太过惊慌,只是心中略有叹气,看来自己始终是难以令父王满意,即便现在已经是魏太子的身份,也未必就是万无一失啊!曹植虽然失去了宠 信,可现在曹彰却还执掌着幽州,此番曹彰若是能够抵挡住马超,只怕自己的地位难免会被动摇。曹丕作如此想,却是正中曹操下怀!当初曹植争宠失败,被发配平原。曹丕被立为太子,曹操却并没有让曹彰交出兵权。一者,幽州还不能离开曹彰,二者也是有意用曹 彰来激励曹丕,让曹丕时刻都要谨慎。 说道曹彰,幽州战事日益吃紧。 马超提兵攻入上谷,剑指广宁。在田彭祖的建议下,曹彰亲自点兵两万,往广宁进发,意与马超对阵! 然而令曹彰万万没有想到的自己才至鸡鸣山,便已经传来了广宁失陷的消息!马超亲至广宁,又分出马忠一部人马阻截了前往广宁增援的田豫,随后强攻广宁,竟三战而破!阎柔原本以为自己凭借广宁城池能够坚守待援,然而既没有等来援军,也 没有能够坚守。阎柔本也算是有些本事的人,不过他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那就是轻视了马超。他以为马超手下的兵马不过是匈奴的乌合之众,以他对匈奴人的了解,只要自己能够坚守 城池,匈奴人很快便会丧失拔城的斗志。 事实上阎柔的想法也并没有错,因为以往无论匈奴、鲜卑还是乌桓,抄掠边郡时大多都是如此,他们往往只是为了掳掠,并不在意是否攻下城池。然而这一次却完全不同。由马超带领的匈奴兵,却好似换了个人一样,一个个都十分骁勇,且斗志昂扬,竟无一人有退却之意。这大概就是猛将之于军旅的作用,更何况 这支匈奴兵还有大单于坐镇。连大单于都唯马超之命是从,他们又怎么敷衍了事? 阎柔拼死杀出重围,带着阎芝与王营二人一路往东南而去,路上正遇上了迟来的田豫,得知广宁已经失守,田豫也只得叹息一声,随后引兵还走。 广宁守军已经基本损失殆尽,田豫也倒是折损不多,等几人来到鸡鸣山时,身边也只剩下了六七千人马。 曹彰很是愤怒,对田豫稍好一点,对其余三人却是怒目而视。 “短短数日,连失马城、广宁!究竟是尔等无能,还是那马超无人可挡?”曹彰言辞俱厉,呵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乃是大忌,这种时候,阎柔自然知道不能说马超是不可阻挡,但若要他承认自己无能,阎柔却也是不愿意的。本来兵力上就处于劣势,而且马 超也确实是举世皆知的勇将,输了也并不是不可理解。 于是阎柔只是默默听着曹彰的斥责,并不出声。阎志见阎柔不作声,于是也不作声,任由曹彰发泄。 可是王营却是有些意见,尤其是不能接受马超骂他无能,斥他懦夫。“末将有失城之罪,任由将军责罚!不过若要将这罪责全部怪罪于我等,末将却是不敢苟同!”王营也是个执拗脾气,该是自己的过错,他愿意承担,但不是自己的过错,王营却也不愿意沉默不语。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有胆有识 曹彰一听王营竟然还敢顶嘴,更是恼怒,不禁喝道:“不敢苟同?代郡失守,马城陷落,此二处你可是主将!难不成我还错怪你了?” 广宁且不算,高柳、马城两处,王营的确是主将,不过王营却另有看法。“末将自知有罪,也甘愿领受军法,然而代郡之失,马城之变,也并非全然是末将之过!若非那夏侯儒,末将未必便挡不住那马超!”王营丝毫不怯懦,事实如何就是如何 ,即便在曹彰面前也是如此。然而王营毕竟只是王营,他只是一介普通武将,无法站在曹彰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此前王营如实上报夏侯儒预谋投敌一事,幸亏田彭祖,才助曹彰将其遮掩过去。如今王 营来至了曹彰面前,却再一次当面提及此事,这就实在是太不识时务了! 曹彰面色不悦,怒气已经很明显。 “王营!休得胡乱攀扯!你身为主将,丢失城池便该拿你问罪!何故再将过错推诿他人?莫不是看夏侯儒已然战死,便欲将罪责加诸其身?” 曹彰厉声呵斥,一旁的田彭祖急忙向王营使眼色。王营看见田彭祖在对自己挤眉弄眼,颇不以为然。“田长史不必如此!我王营跟随将军已非一日!诸位应当都知道王营一向直来直去,事实便是如此!高柳之战,夏侯儒留守失城,置我身陷死地!马城之围,夏侯儒暗通敌寇,又聚兵攻我,这皆是事实!若非夏侯儒掣肘,代郡岂会轻易丢失?末将的确有罪,罪在用人不明!可这也并非末将所能左右之事!那夏侯儒是何身份自不必多说,末 将又能如何?敢请将军明示。” 王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于曹彰的心思丝毫不加顾虑。这些日子以来,王营可是憋了一肚子气,早就想要发泄出来了。王营自以为跟随曹彰多年,只要自己忠心耿耿,曹彰总能宽待自己。这些年跟随曹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无论曹彰如何责罚自己,王营也都不会有什么怨言,但他绝不肯 为夏侯儒粉饰,那样就太对不起自己手下死去的弟兄了!然而曹彰是决意要维护夏侯儒的,尤其是如今夏侯儒已经战死,曹彰尚且不好向邺城交代,更别说是挑开夏侯儒临阵叛变一事了。如此打击的可就不只是夏侯家,还有曹 操的脸面!难不成真的让人认为自己的父亲任人唯亲,连手下亲信都靠不住?如果夏侯家都靠不住,那谁还肯死心塌地的跟着曹氏? “来人!将王营压下去!看起来!马超大军将至,本将军今且先击退马超,其余诸事容后再议!” 王营耿直的要断个是非,曹彰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直接做决定,于是只好将此事拖延下来。王营见曹占这般处置,已知曹彰是铁了心要维护夏侯儒,如此看来,自己手下那数千人真要枉死了!想到此处,王营不禁一阵冷笑。军士上前来要扣住王营,王营哼了一 声,冷冷道:“不必多此一举!本将自己会走!” 帐中场面一时颇为尴尬,曹彰却也不好再显威严。如今战事迫在眉睫,处罚了王营一人便已经够了,曹彰不愿将事态扩大化,毕竟接下来还得靠这些人才行。于是,曹彰对丢失广宁的其余人都只是责问两句,随后便开始 安排兵马布防。 鸡鸣山为广宁与下落逐鹿之间的一道山口,于延水从山口流向东南,是马超进攻蓟城的毕竟之地。 曹彰虽然表面上显得十分自信,实则心底也是很紧张的。一开始曹彰的确并不忌惮马超,不过随着马超率军连战皆胜,连下数城,曹彰心里也越发对马超重视起来。 曹彰也算是一员猛将,并不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他能感受到目前战争态势的变化,也能察觉到敌我双方形势的变化。接连丢失了高柳、马城、广宁之后,曹彰失去了退守的空间。如果被马超踏过鸡鸣山,那么蓟城也很可能保不住。而蓟城一旦失去,便意味着整个幽州都将失去。那样的 话,他曹彰即便不战死沙场,回到邺城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鸡鸣山西北,马超占据广宁之后,并未停歇,旋即引军直奔鸡鸣山杀来。匈奴骑兵呼啸于上谷道中,若是换做以往,恐怕上谷早已是血流成河。然而这一次却截然不同, 匈奴起兵来此并非是为了烧杀抢掠,一切只因为领兵的是汉人将军! 自大单于刘豹以下,没有任何人胆敢挑战马超的威严。也有那不守规矩侵犯了汉民的匈奴兵,不过最后都被马超当中斩首!以正军法!自此再无人敢拿性命尝试。 深秋时节,上谷已经是寒气如霜,好在匈奴人马天性耐寒,这上谷的寒气比起漠北的苦寒来说已经是好的多了! 热气从鼻子呼出来,遇到冷气立刻便化作了一片白雾。战马的吭哧吭哧和达达的马蹄声给了深秋的边塞山谷许多生机,也给了这片土地浓烈的杀气。 行至午后,前方终于有探马回报。 “那阎柔逃出多远了?”马超面带讥讽的问道。 探马道:“回禀将军,曹军败兵已经逃至鸡鸣山,曹彰亲自引军前来接应,眼下已在鸡鸣山安营扎寨。” “曹彰?”马超面带疑惑,看向身边。 “听闻这曹彰被曹操称作黄须儿,能搏虎斗兽?”“上将军说的没错,的确有这样的传闻。曹操子嗣众多,善战者无过于曹彰!也正因曹彰善战,曹操才命其镇守幽州。曹彰既然已经离了蓟城,看来是要与将军对决于上谷 了!”中郎将马忠言道。 马超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发出了几声轻笑。 “黄口小儿,不自量力!” 王平则对探马问道:“可知曹彰带了多少人马?” 探马回报道:“估算约有二三万人。”王平结合先前情报一琢磨,心中已然有数,对马超言道:“看来这曹彰是倾巢而出了!幽州兵马本来就不多,这一路来曹军战损不少,如今曹彰既然引兵两三万出击,可见 此刻蓟城已经空虚!” 马超听到王平的话,似乎是察觉到了王平言外有意,于是道:“王子均莫非又有妙计?” 王平笑了笑,拱手道:“将军谬赞,不敢称妙!不过末将的确有些想法。” 此前取代郡王平已经用成绩取得了马超的信任,听到王平果然有话要说,马超于是笑道:“那就说说你的想法!” 王平于是便自己的想法与马超详细说了出来。原来王平初从徐晃时,徐晃曾与其谈及诸多往事,其中便有几件正与今日之幽州有关! 当年刘征以大将军之职,征调幽并各路人马合力围攻鲜卑,其中便曾征调了不少幽州人氏。王平说的正是鲜于辅、鲜于银等人!眼下蓟城已经空虚,而曹魏形势又十分凶险,王平正是建议马超派人前往蓟城,意图在曹彰后院烧一把火。若能说动幽州本土将帅反水,便可省却诸多麻烦,甚至是不战 而取幽州。 马超听罢仔细思虑了再三,问道:“此事可有把握?” 王平稍迟疑了一下,答道:“末将以为上将军大军在前,幽州势在必得,若能诱之以利,动之以情,事成则事半功倍,不成亦无伤大局,不妨一试!” 马超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既然如此,姑且一试!只是派谁前往蓟城为好?” 王平毫不犹豫道:“末将愿亲自前往!” “此行可是凶险的很哪!稍有不甚,恐将无归!你可想好了?” 要想说动鲜于辅等人,势必是要暴露自己身份,如今两家正在交战,万一对方恼怒,那就是身首异处! 然而王平依然无惧,言道:“大丈夫死何足惜!” 听罢王平豪言壮语,马超深吸了一口气,由衷的赞道:“王子均有胆有识!此番若能成功取下幽州,本将军亲自为你请第一功!” 眼下王平还只是校尉,此番若能建功,拜将便不在话下!于是马超亲自引大军与曹彰对垒,而王平则只身入蓟,走了另一条危险的捷径。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当场被捕 王平乔装间行至幽州蓟城,已是日暮时分,于是赶紧趁着城门关闭之前进到了城中。 城中虽然还算是安稳,但还是可以看出上谷的战事已经令蓟城很是焦虑了。蓟城乃是幽州治所,一向是繁华之地,但如今这繁华之地却平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夜幕降临,街巷里已经看不到行人,王平正欲寻找客店夜宿。 “何人夜行?” 但听得一声断喝,转角一队人马闪了出来!这是巡夜的营兵。 王平不想与这些人纠缠,正欲躲避却已经来不及,转眼间便已经被人包围。 看到这架势,王平赶紧上前想要套近乎,以便脱身。 “小民冀州人氏,来此访友,不意行程耽误,至晚方才入城,还请军爷行个方便。”说罢,王平面向那领头的人轻轻晃动了一下衣袖,露出了一些金灿灿的东西。 王平本以为用贿赂的手段避开纠缠,不料不露还好,一露出来就惹上了麻烦! “左右何在?拿下此人!”那领头军校卒然变色,大声喝道。 王平不知何故,赶紧争辩:“小民真是来此访友,军爷何故抓我?”那军校冷笑一声道:“你若只是道清缘由也就罢了,我也只当你是来此访友。可你却意欲重金贿我,若是访友,何必此举?由此可知,你必是急于脱身,方才如此!行色匆 慌,挥金如土,奸细无疑!拿下!” 王平万没有料到这军校既不是贪财之人,心思还如此缜密,这下可是栽了! 眼下场面,王平挣扎已然无益,只好束手就擒,被巡防军士当场抓捕。幽州刺史韩珩,此刻正准备入睡,忽听得府中仆人来报,说是巡防营有重要情况禀报。韩珩乍一听还以为马超带兵杀到了城下,心中不由得一阵慌张,赶紧披上了衣服出 来。 那抓捕王平的军校名曰姚泰,此刻正在堂下等候,见到韩珩出来,立即上前行礼。 “城中发生了何事?莫不是敌军来了?”韩珩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姚泰看到韩珩这副尊容,微皱眉头,只道:“卑职今夜抓捕了一名敌军奸细,特来禀报韩公。” 听到姚泰的回话,韩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同时脸上露出了嗔怒之色。 “区区一名奸细,何必深夜扰我?我道是上谷失守,敌军已至城下呢!”韩珩不以为然。 姚泰却是很小心谨慎,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在姚泰看来,一名小小的奸细,那也得重视才是。对于韩珩的不以为然,姚泰更是皱眉。 “韩公!这名奸细恐怕并不简单!”姚泰继续禀报道。 “如何便不简单了?两军交战,不一向都是互遣细作探查敌情么?此乃意料中事也!你只要小心巡察搜捕便是。”韩珩有些不耐烦的的说道。 姚泰深夜来报,却仅仅只是因为一名奸细,这令韩珩很是不悦。区区小事,怎能打搅我的美梦呢? 姚泰也看出了韩珩的嗔怒和不耐烦,一般人见到这种情况,肯定是赶紧识趣的退下。不过姚泰可不管,他觉得事情重要,那就一定要禀报,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本该退下的姚泰不理会韩珩的态度,继续说道:“那人随时细作,但观其气度身资,绝非普通士卒!还请韩公亲自前去详加审问,或许可以查问出一些什么也未可知。” 姚泰的巡防营只负责治安和抓捕,并不负责审问。 见姚泰根本不理会自己的不悦,韩珩又不好直接发火,于是便道:“韩某虽为刺史,但只管幽州民政,一应军务俱是曹将军作主,你可去报与曹将军!” “可曹将军不在城中!眼下城中韩公为尊!”姚泰大概是看不惯韩珩这种无所作为的样子,竟顶着韩珩的话说道。 “那就去找鲜于将军!军务不必来找我!退下吧!”韩珩看起来是发火了,当场甩下一句话,便转身回了里屋。韩珩是个读书人,在幽州也算是一介“名士”,他最不愿意的就是跟大老粗混在一起,尤其是当兵的。若是地位高者如曹彰、田豫、鲜于辅等人还好,其他的人,韩珩是真不愿意来往过密,在他看来,与大老粗交往过密,显然不是名士风范。这大概就是韩珩虽身为幽州刺史,手中却无一兵一卒,并非是曹彰看的紧,实在是韩珩没有这个心 思。 韩珩甩手而去,将姚泰孤零零的留在了当场。 姚泰目送韩珩往温柔乡而去,心中甚是失落。堂堂一介刺史,竟是如此对待公事,真不知其何德何能! “姚司马,你请回吧!”韩府管家倒是客气的对姚泰说道。 姚泰无奈的摇头叹息道:“尸位素餐者,无过韩子配也!”说罢转身而去。 姚泰无所顾忌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管家也只当是没有听见。 韩珩不以为然,曹彰又不在城中,姚泰于是只好来找鲜于辅。 鲜于辅也已经入睡,不过听到巡防司马姚泰有军情要报,鲜于辅立刻便从榻上爬了起来,很快便出来相见。 “姚司马所来何事?”鲜于辅不禁问道。 姚泰于是便情况详细禀报,鲜于辅也都仔细倾听,随后才问道:“此事可曾先禀韩公?” 面对此问,姚泰哼笑一声道:“韩公嫌卑职扰了他清梦,将卑职发配到将军这里来了!”鲜于辅当然听出了姚泰对韩珩的讥讽,也知道韩珩是个怎么样的人,不过毕竟同僚,鲜于辅不好说什么,于是便对姚泰道:“姚司马稍等,待我更衣,这就去审问那奸细! ” 见鲜于辅丝毫没有犹豫,姚泰这才舒展了面容,算是得到了一些慰藉,也对鲜于辅更加敬佩。 巡防营监牢之内,王平被五花大绑,不过王平倒也没有慌张。 “将军!这就是敌军奸细!”姚泰将鲜于辅引至王平面前,指着王平言道。 王平一听姚泰称呼那陌生面孔为“将军”,不由得心头一动。 “你是何人?”鲜于辅问王平道。 “你又是何人?”王平也反问鲜于辅道。“我乃大汉建忠将军鲜于辅!”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狱中说客 王平一听来人竟是鲜于辅,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么?这下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见到了鲜于辅了!王平看了看周围,这才对鲜于辅道:“要想知我是谁,请将军屏退闲杂人 等!” 看到王平镇定自若的样子,鲜于辅确信姚泰确实是抓到了一条大鱼,也证明了姚泰眼力不俗。 姚泰见王平如此言语,不禁怒斥道:“你休得猖狂!在将军面前,还不如实招来!” 怎料鲜于辅却转过身来对姚泰道:“此人既然只肯告知本将,姚司马可否如其所请,暂且退后?掌中之人,无处可逃,姚司马信得过本将么?” 姚泰因为耿直,一向是得罪人,其实本事不俗,却也只能带个区区两百人的巡防营。鲜于辅明白发话,语气对姚泰很是尊重,这是姚泰很少能够感受到的待遇。 “将军当心!”姚泰随后一挥手,示意手下撤了出去。 鲜于辅对姚泰微笑着点了点头,令姚泰更是心存敬佩。 众人退去,鲜于辅脸色一变,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意欲何为?” 王平看见姚泰等人对鲜于辅都十分尊敬,不由得含笑微微点头,看来这鲜于辅在幽州军中的威望还是不错的,如此一来,只要策反鲜于辅,蓟城兵马或可全收。 想到此处,王平深吸一口气,倒也不再隐瞒,当即拱手抱拳,对鲜于辅道:“在下益州王平!” 鲜于辅一听,当时色惊,继而大笑道:“你当本将军是这么好糊弄的么?王平乃马超先锋大将,此刻马超正与曹将军对阵,岂有先锋大将不临战阵,反作奸细者!” 鲜于辅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王平的身份,但鲜于辅这一句大笑,却是另有深意,只是王平不知。其实鲜于辅早就已经对此战心存疑虑,或者说是对前路渺茫的担忧。换句话说,此刻的鲜于辅是不介意与刘征这边的人进行接触的。不过鲜于辅毕竟也算是幽州的重要人 物,他不可能随随便便跟一个普普通通的敌方细作接触,那样既不安全,也有失身份。 如今王平自报姓名,鲜于辅并非不信,而是要仔细确认王平言语是否属实。只有确认了王平的身份,鲜于辅才会有意愿继续听王平说下去。 至于王平的来意,从王平要鲜于辅摒却众人时,他就已经猜到。 王平也估摸着鲜于辅心存顾虑,于是直言道:“在将军面前,王某绝无半句虚言!” “你当真是王平王将军?” 这一句话出口,王平心中一喜!一个“王将军”的称呼,足以体现出鲜于辅并不排斥的态度。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平昂首答曰。 鲜于辅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还是与王平保持一定的距离感,毕竟现在王平可是他的俘虏。若是礼敬太过,那就显得太没骨气了。 “王将军身为马孟起手下先锋大将,今日来此却是作甚?”鲜于辅已经猜到王平来意,故意装作不知问道。 王平立即接话道:“来为将军谋一个出路!” “此话怎讲?”鲜于辅继续问道。 王平上前一步道:“实不相瞒,在下奉命前来,欲请弃暗投明,以庇护幽州百姓于大难之中!” “何为明?何为暗?幽州是否大难,恐怕还不一定吧?”鲜于辅知道的情报有限,此刻也是要从王平口中多探知一些消息,以作判断。 王平知道鲜于辅言外之意,于是再上前一步拱手道:“将军且听王某细细道来!”“自中平以来,汉室扰乱,天下不宁!一者源于朝纲混乱,国无圣主;二者根在诸侯并起,枭雄群立!公卿权臣窃柄而不遵臣道,草寇豪雄逞凶而聚为反贼!是以国无宁日 ,乾坤颠倒!”“初平中,我主提兵汉中,枭首董逆,剪除奸党,功拜大将军!我主帝室之胄,欲效伊霍,重塑朝纲,是时天下无不翘首!曹阿瞒亦随从左右!奈何功成之际,遽遭大祸, 使汉室曙光既灭,复使天下纷争四起!”“曹阿瞒受恩我主陛下,不思为国尽忠,见我主一时沉沦,竟生出狼子野心!既欲除我主而后快,又携天子以令诸侯!名奉汉主,实则篡汉之心昭然若揭!洛阳战后,曹阿 瞒屠戮天子,又立幼主,自拜为王,窃据中原!实奸恶之徒也!”“我主陛下不忍汉室沉沦,以帝胄之资,上承天意,下顺民心,进位九五,改元续汉,志在扫清六合,剪除不臣,恢复宗庙,以追光武大业!此诚革故鼎新之志,皇室血脉 之职分所在也!” “将军既问何为明,何为暗,不须王某多言,天下皆知,曹孙篡逆据土之辈为暗,我主陛下承继大统为明!” “今我主陛下兵发四路,百万之众!所向披靡!将毕其功于一役,再造汉室于可期。智者当明大义,知顺逆,晓民心,更应识天命所在!不可放纵良机,执迷不悟!”王平再次对鲜于辅拱手抱拳道:“王某知将军绝非昏愚之人,如若不然,当年将军也不会奉我主之命,共灭鲜卑逆胡!将军曾有功于国家,今日何不再续前功,以成大义! ” 王平前面一段话并未对鲜于辅有所触动,事实上那也只是站在他个人的角度对天下时势的评断,唯有最后这一句话算是阵中说中了要害! 听到这句话,鲜于辅不由得想起了十多年前自己曾奉命与当时的大将军,今日的长安新帝刘征,一道北击鲜卑,那时可真是意气风发呀! 一晃十余年过去,鲜于辅历事数主,再无值得称道的功绩,如今臣事曹操,虽然暂保部曲,却也是平庸度日! 这绝不是鲜于辅想成为的样子! 从内心深处而言,鲜于辅对刘征还是有好感的,而屈服于曹操,更多的是从现实考量,他不能让他的部曲家族毁于一旦。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鲜于辅绝不能错过。听了王平的话,得知了新帝刘征出兵“百万”,发兵四路,又见马超率军节节取胜,此刻已经不须王平多言,鲜于辅已经暗下决心!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蓟城反水 巡防营司马姚泰在监牢外等了良久,见监牢内没有动静,正欲入内,却见鲜于辅正走了出来。 姚泰上前问道:“将军可拷问出此人详细?” 鲜于辅没有立刻回答,略微沉吟了一下,却而对姚泰道:“此人恐怕不简单,此间不是细说的地方,姚司马不妨随我回府,你我在详细叙谈!”姚泰不知鲜于辅之意,但秉着对鲜于辅的信任,还是答应,随后交代了看守,便带着一小队亲卫护送鲜于辅回府,顺带到鲜于辅府上听听这监牢中的细作到底是什么身份 。 回到鲜于将军府时,已经是后半夜,姚泰将随从留在府门外,自己只身跟着鲜于辅进了府内。鲜于辅叫来管家,交代了一番,姚泰并未多疑,只道是鲜于辅命管家奉茶。 二人落座之后,姚泰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便再次相问:“那奸细究竟是何身份?将军可曾问出?” 鲜于辅却是避而不答,反问姚泰道:“姚司马如何看眼下局势?” 姚泰耿直,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答道:“只怕不妙!” 鲜于辅接着又问道:“若是曹将军敌不过马超,幽州守不住,姚司马当奈何?” 姚泰没想到鲜于辅会这么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时鲜于辅的管家奉上了茶水,来到鲜于辅面前,二人目光交汇,稍稍停顿了一下。 “姚司马不必忌讳,不妨直言!”鲜于辅继续问答。 姚泰想了想,答道:“姚某本州人氏,不愿流离。若是幽州真守不住,无非是弃甲归田而已!”鲜于辅笑了笑道:“司马此言差矣!辅虽不善于识人,却也知姚司马绝非平庸之辈!而今在这蓟城幽州,能力在司马之上的并不多见。且司马正是壮年,若真弃甲归田,岂 不可惜?” 说到这里,姚泰突然体味到了一点意思出来,不禁怀疑的看着鲜于辅。 “将军此言何意?” 说到这里,鲜于辅于是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实不相瞒,狱中那人乃是马超部下先锋大将王平!” 听到此处,姚泰不由得一惊,瞪着眼睛看向鲜于辅。 “那王平此来,乃是奉命劝说本将改弦更张!” 姚泰更是吃惊,急忙问道:“将军答应他了?” 鲜于辅吁声道:“姚司马以为我该怎么做?” “当然是……”姚泰本来是准备建议鲜于辅斩了王平,不过话到嘴边突然明白了过来,继而无奈的笑道:“原来如此!将军要末将护送回府,是为了困住末将对否?” “若不出在下所料,此刻隔墙已经布下了刀斧手,我若不从,今夜便为齑粉是也不是?”姚泰笑的更无奈了。鲜于辅下定了决心要反曹归汉,在监牢门外,那是姚泰的地盘,事情若是泄露,难保出现什么后果,总之不会对鲜于辅有利。为求万无一失,鲜于辅故意托词要姚泰护送 回府,又借叙谈名义,将姚泰一人引入府内。如此一来,无论姚泰态度如何,鲜于辅都能万无一失!见姚泰看出了自己的用意,鲜于辅便也不藏着掖着,反而诚心的语重心长的对姚泰言道:“如你所料,我的确布下了刀斧手,不过我绝无杀你之意!事已至此,不妨之言!在这蓟城之中,我最看重的便是你姚泰!我以为凭你姚泰的能力,绝不至于屈居一小小巡防营司马!你若肯随本将改弦更张,今后便在本将麾下任一校尉,他日拜将封侯 也未可知!你意如何?” 鲜于辅的确有惜才之心,并不想杀姚泰,于是便给了姚泰这个机会。鲜于辅本以为姚泰一定会答应,毕竟姚泰目前的现状是有些怀才不遇。岂料姚泰决然答道:“将军美意,只怕姚某无福消受!姚某已事二主,至今悔恨,岂可再辱!将军欲谋前途,姚某无力阻拦,也请将军莫要再劝姚某!要杀要剐,俱凭将军 之意,姚某绝无怨言,只怪姚某看错了将军!”姚泰初从袁氏,后从曹氏。虽然在曹氏治下姚泰不受重用,但历经了这么多变故之后,姚泰也不愿意再违逆自己的本性。至于前途,姚泰的确是有所渴望,但绝不愿意以 这种方式来获得。 姚泰有姚泰的坚守,鲜于辅有鲜于辅的考量,并不是姚泰就高尚,鲜于辅就卑劣,二人所求不同,所顾虑也不同,自然所做的抉择也就不同。 鲜于辅算是彻底清楚了姚泰的态度,便也不再多劝,不由得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暂且委屈你几日。待安定蓟城,幽州事定之后,本将自会让你弃甲归田。” 说罢,鲜于辅对外招了招手,很快便有一队刀斧手进来,将姚泰暂时扣押了起来。扣押姚泰之后,鲜于辅行动十分迅速,当天夜里便点齐了部下人马,于蓟城发动哗变,吞并了姚泰的巡防营,扣下了幽州刺史韩珩已经蓟城中一众官吏,其中不少人当即 表态愿意追随鲜于辅叛曹归汉。一夜之间,蓟城易主,鲜于辅又立即向渔阳发出书信,令其弟鲜于银随后更张!蓟城、渔阳易主,至此曹操顿失幽州大半,而此刻的曹彰,则是陷入了困境!好在鲜于辅 、鲜于银兄弟人马不多,仅够守城之用,暂时还无法对曹彰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王平就留蓟城坐镇,以防再生变故,另手书一封,派人连夜送往鸡鸣山马超营中。 就在蓟城突然更张之时,史涣带着三千援军已至涿郡!本来史涣是曹操派来监督曹彰,不使曹彰脑子发热的,却不曾想曹彰已然出军,蓟城更是反水。 “你说什么?鲜于辅投敌了?”史涣大怒,厉声喝问先锋哨骑道。 哨骑震悚,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史涣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道:“鲜于老贼!竟敢做出如此叛逆之事!本将定要砍下你的脑袋!” “传令下去,全速进军!向蓟城进发!”当年曹操征战中原时,史涣都是先登大将,这脾气自然不小!一听鲜于辅叛变,当即便恨不得立刻杀进蓟城!即便自己手里只有三千人马,史涣也绝无任何惧意!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曹彰撤军 蓟城反水,消息很快传到了二百里外鸡鸣山,此时曹彰正与马超对垒,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将军!蓟城突变,眼下情势危急,末将建议立即拔营回军!重新夺回蓟城要紧呐!” 田彭祖闻得蓟城音信,立刻便神色紧张起来。话说紧张的又何止田彭祖呢?此刻曹彰麾下的部将们,有几个人的家小不在蓟城?任谁都难免心生慌张。 曹彰虽然气急败坏,但却也并没有慌乱,只是满腹咒怨,恨不得将鲜于辅碎尸万段。部将中多有劝曹彰立刻回军蓟城者,不过曹彰却看向了田豫。 “田将军!昔日父王曾对吾言,田将军有干才,今日不意如此,田将军可为本将指点一二否?” 眼下这些人中,就数田豫经验最丰富,年资最老。曹彰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自己此前听从田彭祖的建议,从蓟城出兵有些冒失,听了小的失了策,现在是该听听老的了。众人看向田豫,田彭祖也满心以为父亲会同自己一样,建议曹彰立刻回师蓟城,不想田豫却对曹彰进言道:“眼下局势,覆水难收。那鲜于辅兄弟二人连郡相叛,其兵马虽然不足,但其据城而守,又有马超为外援,公子此时回军蓟城,只怕是身陷腹背受敌之境,恐致灾殃。以末将浅见,公子不如即刻撤往涿郡,徐图后事。马超距此不过二 三十里,若不出所料,明日天明之前,马超必然得蓟城军报,那时只怕公子不得脱身。幽州既失,河北难保,大局将坏矣!”大局将坏矣!这五个字可是让曹彰心头一紧,战场胜负本兵家常事,若真如田豫所说,坏了父亲大局,且不说自己还有没有希望取曹丕而代之,只怕是他曹氏一族也该灰 飞烟灭了! 局势攸关生死,曹彰神色凝重,沉思良久。 “田将军言之有理!我意已决,连夜拔营!诸位速去做好准备,不得迟疑!”曹彰不再询问其他人意见,当即便下了决断。 这个决断却是令部下将领们有些惴惴不安,虽然撤往涿郡可以一时避战,可是自己的家小怎么办?那鲜于辅会否伤及自己的家人?这是曹彰部下们此刻十分忧虑的事情。 虽然心中担忧,但没有人敢在曹彰面前直言心中顾虑,因为那就意味着告诉曹彰,在自己私心重于公事,如此莫说蓟城家小安危,只怕自己立刻便会军法加身! 众将散去之后,田豫却是留了下来。曹彰发现田豫没有走,不禁问道:“田将军还有何事?” 田豫叹了一口气道:“时局陡生变故,将军已然下令撤军,吾恐不得成行啊!” 闻听此言,曹彰瞬间警觉,急忙问道:“田将军何出此言?” 田豫于是上前低声道:“军中将校,多有亲眷尚在蓟城,将军难道就不担心么?” 被田豫这么一提醒,曹彰恍然大悟,立刻便明白过来田豫的意思。 “你是说有人会在本将军眼皮子底下生乱?”曹彰疑问道。 田豫连忙抱拳道:“末将不敢妄言!” 曹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田豫就是这个意思,也感觉到了眼下十分的凶险。忽然曹彰反问田豫道:“田将军亲眷似也在蓟城吧?难道你就不担心么?” 田豫目色一阵凄凉,不禁叹息道:“人谁无亲,又怎能无牵无挂。不过公子放心,田某绝不会在此时与将军离心离德。” 话说大战开始之前,田豫颇有明哲自保之意。然而现在已经搅了进来,田豫反倒是决意护曹了。他不能临阵叛变,那对于他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 也正因为田豫是个有底线的人,当年曹操才会如此的尊重田豫,甚至令田豫辅佐自己的黄须儿曹彰。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未必能做到雪中送炭,但他一定不肯见风使舵。这与时局、正邪等等都无关系,只跟自己的本性有关。 曹彰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突兀的质疑太过冒失,于是赶紧向田豫致歉,并言道:“将军高义,曹彰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天夜里,曹彰亲自安排人监视营中动静,并亲手斩杀预备投敌者数十人!至此军心稍定,无人再敢生事! 却说鸡鸣山外,马超行军大营,一骑飞至营中,手携王平令牌,求见主将马超。 马超闻听王平有使来到,立即召入帐内,众将皆在,马超直问道:“蓟城现在如何?王平安好?”来人随即将蓟城诸事详细禀报,并将王平书信呈上,马超阅罢,大喜道:“真是天助我也!王子均足堪本将左膀右臂!诸位都听到了,王子均离开不过数日,今蓟城、渔阳 二郡已经在我手中,那区区曹彰可立而灭也!传令!速整人马,出战曹彰!若不出所料,此刻曹彰军心已乱!将不堪一击!”部下众将听得马超之言,各个兴奋异常,大单于刘豹也十分高兴,这个消息于他还有不同的意义,因为这就意味着接下来可以不必硬战,他的匈奴兵马也就得以大大减少 损失了。 依马超的性格,幽州是势必要拿下的,即便是拼光了这些匈奴兵也在所不惜,也不会心疼。 就在马超这边大喜过望之时,一骑又自东南鸡鸣山而来。 随着一声长报传来,很快便有一骑哨探入得帐内。 “何事?” 哨探急回道:“回禀上将军!曹军已经撤出了鸡鸣山!”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皆是一惊,马超急忙问道:“昨日尚且如故,今日却道曹军已经撤出了鸡鸣山,此是何故?” 马忠言道:“无疑是那曹彰已得知了蓟城消息!上将军!良机难得,末将请命率一支轻骑立刻前去追击曹彰!” 大军起行,速度会慢很多,可又不能轻易放过曹彰,见马忠请战,马超当即点头道:“那好,就令你带五千轻骑,即刻追杀曹彰!本将随后就到!”事不宜迟,马超下达命令,众将即刻遵行。马忠迅速点了五千轻骑,径往东南追去,马超亲率大军在后,也一路往蓟城方向进发!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主将断后 曹彰人马甚众,拖累了撤退速度。马忠一路轻骑追击,很快便离曹彰越来越近。 曹彰一行撤至军都山下,未及蓟城之时,马忠已经距曹彰不过二十里。 接获探马回报,得知敌军追击甚是急迫,又见部下人马士气低落,速度缓慢,曹彰咬紧牙关,当即唤来田豫。“马超追索甚急,如此下去,我军迟早为其所击。田将军!曹彰敬佩将军为人,更知将军稳重!我意请将军率军先行,彰自引军三千断后,待击破马超追兵,再与将军会合 !” 曹彰身为一军主将,本该是别人断后他先行,但曹彰拗不过胸中一口怨气,竟要将大军交与田豫,却由自己仅引三千人马断后。真不知该说曹彰这是骁勇还是草率轻敌。田豫一听曹彰如此决定,哪能轻易听从?当即异议道:“将军身为三军主帅,岂可轻身涉险?古来领军从无此理!即欲断后,末将出战便是!请将军引众先行!田某也当回 报魏王知遇之恩!” 大战之初,田豫心中是有些摇摆的,但到了如今局面,田豫反而升起了一股豪气,毕竟自古树倒猢孙散,而他田豫宁愿战死,不愿做再做那猢狲,那样就太失气节了。 田豫志气慷慨,然而曹彰却是另有心思。 “田将军不必多言!我意已决!这些人马就暂且托付将军了!还望将军莫要负我,莫要负了父王厚望!”曹彰不顾田豫阻拦,当即下定了决心。 田豫知晓曹彰性情,劝说了一次没用,再劝第二次也是徒劳,只好叹息了一声,又对曹彰道了声珍重,当即便领了曹彰之命,率领大军继续向东南涿郡进发。 曹彰自引三千人马,屯留军都山下,等着追兵到来。 部下亲信心中疑惑,不禁问曹彰道:“田将军志气慷慨,意欲替将军断后,将军为何不允?” 曹彰哼笑一声道:“此番若断后不成,我军休矣!岂可将性命扼于人手?若田豫心生异端,假意断后,反与敌军相合,大势将去!” 亲信更是不解,又问道:“若田豫真有异心,将军命其统帅大军,岂不更加危险?” 曹彰笑道:“人少则易变,人众则难调!田豫若不奉我曹氏,大军可为其所用乎?”曹彰说的不错!这两三万人马半数以上是曹彰的嫡系部队,况且在鸡鸣山时,曹彰已经将心怀异志的人亲手除去。眼下想要鼓动军中叛乱并不容易,田豫要指挥这两万多 人马,则必须打着曹彰的旗号。既然要打曹彰旗号,那就无法叛变。 而若是让田豫断后,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人少的时候,想要控制并不难。更何况曹彰还扣下了田彭祖在队伍里面。 说话间,田彭祖驰至曹彰面前,禀报道:“马超追兵距此已不过数里,将军早作准备!” 曹彰换上一副笑脸,对田彭祖道:“彭祖勿忧!区区追兵,不足挂齿!” 随后曹彰转过身来,对身后众将士令道:“今日乃背水一战!尔等跟随我曹彰已非一日!平日曹某待尔等如何,不必细说。今日彰与众位并肩杀敌!尔等可愿从吾?” 随着曹彰一番激励,但听得三千人马齐声呐喊。 “誓死追随将军!” …… 人马虽然不多,但声势却十分雄壮,这让曹彰很是满意。 话说马忠率军五千,一路急追,但见曹军行迹,一直为见曹军踪影,心中不免越发的急切。若是错失了追击曹军的良机,那就实在是有负所托,更何况此番是自己请战。 马忠一路奔驰,前方山势渐耸。 “前方是何处?”马忠问询左右道。 “回禀将军!前方名曰军都山,此山过后,一马平川,若是曹军逃出此地,恐怕难以追击!” 闻听此言,马忠越发心急,当即催促部下人马,极速往军都山而去! 行不过数里,进入军都山道之中,马忠正欲再次催促人马,不料前方忽然闪出一彪人马,将山道截断!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但闻一声断喝,对面阵分两侧,一威武大将挺枪而出,直指马忠喝道。 马忠闻声一惊,急忙勒住人马,循声望去,但见对面皆为曹军旗帜,反而心安! 总算是追上了曹军! 在仔细查看了曹军军阵之后,马忠自认为大有胜算,毕竟曹彰只带了三千人马断后,且在马忠看来,又是一群逃兵,无论人马数量还是军队士气,自己都是占据优势的。 于是马忠上前一步大喝道:“我乃前将军马超部下中郎将马忠!你是何人?安敢阻我!”曹彰听到马忠报上自己名讳,竟面露失望神色,叹了口气道:“我倒马超是个英雄,却不想竟派个无名之辈来追我!如此辱我曹彰,他日我曹彰必亲手斩下马超首级,以消 今日之恨!” 听到对面竟是曹彰,马忠不由得一惊!曹军会有人断后,这一点马忠有想过,可是他没有料到,曹军不仅有人断后,这断后的人竟然还是主帅曹彰! “黄须小儿!要杀你何须我家上将军出手!马忠足矣!” 曹彰骁勇之名世所皆知,马忠当然也听过。但听到曹彰口出狂言,说要亲手斩下马超首级,这就难免令马忠一时气愤! 你曹彰是个什么玩意儿!上将军马超成名之时,你还不过是个黄口小儿!而今败军之众,还敢如此嚣张,作为马超部将,马忠当然不能示弱! 随着马忠一声令下,当即便也不及多想,狭路相逢勇者胜!无非一场乱战!且看曹彰究竟有几分本事! 见马忠一言不合杀将过来,曹彰稳了稳心神,手中长枪紧握,胯下战马嘶鸣!当即大喝一声,挥军而上! 军都山中,一时咆哮如雷!铁骑踏处,尘土遮天!两军绞杀在一起,战况顺时惨烈!人仰马翻无数!马忠本来以为自己占据优势,可惜他错估了曹彰人马的战斗力!曹彰虽然只引了三千人马断后,可这三千人马都是他的亲随,不说百里挑一,至少十个里面挑一个是没话 说!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对曹彰唯命是从,也都沾染了曹彰的暴烈脾气,越是困境,越发骁勇!反观马忠这边,虽然是携胜势而来,可他手下的人马毕竟是匈奴部众!一者匈奴人本来就缺乏严肃军纪,二者毕竟不是为“自己”打仗,一旦遭遇强硬抵抗,难免就心生怯战之意。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马忠败退 场面初时激烈,随着战斗持续,曹彰这边渐渐占据上风,开始控制了整个局面!匈奴人见情势不妙,很快便没有了斗勇之心。军心决定胜负!一旦战斗意志处在了下风, 情势就将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 马忠没有料到手下的匈奴人如此扛不起压力,看起来再战下去很快就要土崩瓦解,莫说是击败曹军,很有可能自己还会全军覆没。 “撤!” “快撤!” 马忠不是个固执的傻子,见势不妙,当即高声大呼撤退! 听到撤退命令,匈奴人一下子便调转坐骑,纷纷原路向后奔逃而去! 曹军势盛,抓住机会反扑。曹彰看见后撤的马忠,当即暴喝一声! “贼将哪里走!” 言毕纵马直追马忠而去! 马忠本以为曹彰不敢轻易追击,不成想曹彰转眼便追到了身后,马忠急忙命身边护卫骑射,几箭射出,却都被曹彰躲过! “留下命来!” 只听得一声断喝,马忠回头望去,曹彰枪将已然近在身后! 马忠急忙俯身躲过,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黄须儿力能搏虎,此言果然不虚! 至此马忠算是真正领教到了曹彰的厉害!难怪这曹彰年纪轻轻,名气不小,曹操将幽州交给他,看来并非只是爱子之切。 今日之曹彰尚且如此,他日只怕更加骇人! 不及马忠多想,曹彰一击不成,旋即又来!马忠不敢轻易放慢速度,只能一边疾驰,一边避战。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马忠越是危急越是冷静,只教匈奴兵们用骑射阻滞曹彰,同时丝毫不减慢速度,一路向西北逃去。 对于马忠而言,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巴不得曹彰锲而不舍的追来,因为曹彰追的越远,也就意味着他离马超大军越近!如此下去,危险的就不是马忠,而是曹彰了! 换言之,马忠在经历了惊险之后,迅速的冷静了下来,若说方才马忠是夺命狂奔,那么现在马忠已是游刃有余了。 曹彰善于一鼓作气,奈何持续不足,追了一程之后,其势衰减,已经难以对马忠的人马构成致命威胁。 而马忠这边迅速判断局势,开始有意的压住奔逃速度,唯恐曹彰半途而废!曹彰勇力虽然非凡,然而有一个最大的毛病,一旦杀红了眼,很容易便失去理智,这会儿马忠就在眼前,曹彰追而不得,心中越发急躁,越发急躁,则越发眼红,大有不 斩马忠不罢休之意。 田彭祖跟随在后,一直奔出数里,眼看着曹彰越追越远,丝毫无罢手之意,却又始终追不上马忠,田彭祖不由得暗道不好! “将军当心!穷寇勿追!”田彭祖意识到本来占据优势的曹彰已经中了马忠圈套,急忙连声大呼!奈何田彭祖毕竟是不一员善战勇将,眼看着越追越远,就快要看不到曹彰身影。田彭祖心急如焚, 抓住身边一员小校便道:“速速追回将军!这是敌军圈套!” 小校一听这话,心弦紧绷,当即更催坐骑,竭尽全力向前而去! “将军当心中计!”小校一路疾驰,一路疾呼。 曹彰正追的紧,追而不得,甚是恼怒,忽听得身后声音,曹彰恍然大悟,急忙勒住缰绳! “吁……” 曹彰按下坐骑,停止了追击。小校驰至曹彰面前,急道:“田长史命末将告诉将军,此乃敌军奸计!请将军切勿再追!” 停下来的曹彰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澎湃的血液终于不再那么冲动。 “田长史言之有理!本将军几乎中计!传令下去!停止追击!”曹彰意识到自己差点上当,这才勒住手下人马。 马忠见曹彰突然停下,没有追来,只得叹了口气!功亏一篑!追击不成,引诱不成,今日算是栽了! 士气已然不足,回头再追无异送死,马忠无奈,只好引着败军继续回走,与马超大军会合。 曹彰断后成功,冷静了下来,随即点齐人马,不作逗留,便向东南急追田豫而去。 马超引大军在后,一路向蓟城而行,前方马忠带着人马垂头丧气而回,马超不由得大怒,呵斥马忠道:“本将命你追击,为何这般模样?” 马忠于是将自己如何遭遇曹彰,如何不敌,如何设计引诱曹彰不成诸事,一一详细禀报,马超怒气未减,怎能容忍失败,便欲重罚马忠。马忠倒也认罚,不过王平还是出言为马忠求情道:“上将军息怒!中郎将虽然战不利,但也情有可原!那曹彰终究非同一般!世称曹彰力能搏虎,十分骁勇,此番曹彰亲自 率军断后,出人意料。想来断后人马也都是曹彰亲随骁勇。中郎将能够全身而退已属不易!若是换做末将,也绝不能做的更好!还请将军从轻发落!” 王平特意点出曹彰带的都是“亲随骁勇”,这便是在向马超暗示,马忠手下带的都只是匈奴人,并不是汉军精锐。由于这一路来王平建功颇多,马超对王平甚是信任,听到他这这番话,马超怒气稍减,于是对马忠道:“既然王子均为你求情,今日姑且从轻发落!即日起降为校尉!阵前 听用,他日务必戴罪立功!” 追击不成已是过错,还被曹彰击败,更是无颜,如今只是降了一级,马忠心服口服,当即表示决无异议,愿意接收处罚,并对王平表示了感谢。 追击曹军已经没有可能,过了军都山,想追也追不上了。王平担心蓟城生变,于是请求率一部人马先行,马超当即分给王平六千轻骑,先行一部前往蓟城。曹军这边,田豫引军度过了军都山,绕过了蓟城,一路向涿郡进发,行至半途,百遇上了史涣派来的信使。得知史涣眼下军至广阳,正欲攻打蓟城,田豫急忙询问史涣带 来多少人马,当听到史涣仅带来三千人时,田豫眼神中刚刚出现的一点亮光立即又灰暗了下来。 “太少了!你去回报史将军!就说曹彰公子将撤军至涿郡,请其在涿郡等候!”曹彰不在,田豫不得不下决断。史涣仅有三千人,虽然喊出复夺蓟城的口号,可口号毕竟只是口号。史涣虽勇,却并无改变现状的能力。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终章 汉兴二年冬十月,蓟城举义,曹彰失了根基,败退至涿郡。马超引兵杀入幽州,声势浩大,在鲜于辅等幽州势力的拥簇下,很快便收服了幽州全境。 而此时的曹军,却是无力反攻,邺城无援兵,曹彰兵马不足,只得暂据涿郡、渤海间,有且战且退之势。 马超夺得幽州全境,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即欲旋踵南下,直逼河北之地!恰在此时,一封自弘农而来的诏令却是捆住了马超手脚!当马超在幽州大杀四方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到弘农中军大营时,众将士闻之皆振奋不已,唯独刘征却是十分的平静,部下众人莫知其意,随军的中书令荀彧却是看出了端 倪。 是夜,中军营中,中书令荀彧帐内,沮授夜访。“近日幽州捷报频传,众将士皆为之振奋,然陛下独无喜色,令君可知其意?”沮授有所不解,先来问询荀彧,他知道这普天之下若说谁最能懂陛下心思,那就非荀彧莫属 了! 当执戟上报沮授来访时,荀彧已然知道沮授来意,因此早早撇去了侍从,帐中只余二人。 听到沮授问话出口,荀彧面露深意,随后招呼沮授近前,二人促膝而坐,方才言道:“公与兄岂不闻功高震主,尾大不掉之理?”沮授闻言不禁愕然,旋即疑问道:“令君此话实在叫人费解!若说功高震主,恐怕马孟起尚在张文远、赵子龙、徐公明之后吧?为何陛下不担心其他人功高震主,却独独会 对马孟起如此担忧?” “因为皇后姓马!”无人在场,荀彧倒也不忌讳,当着沮授的面直言道。 其实沮授并非不知,方才故做疑太,也是为了探清荀彧是何态度。却没想到荀彧根本没有犹豫,脱口而出,便说出了其中关键。 “是啊!汉室四百年来,外戚之患始终不绝于朝堂,此一节叫人不得不所有顾虑!陛下有此心思,也是着眼于社稷长远。”无论是荀彧还是沮授,都不会以为刘征是心胸狭隘才对马超生出芥蒂,甚至二人都不觉得这是一种芥蒂。因为这无关于私事,纯粹是出于公心。换做是任何一人处在刘征 的位置上,恐怕也会有所疑虑。 “近日来幽州捷报频传,甚至大大出乎意料,马孟起如此强势,陛下日渐忧心,你我当思为君分忧才是啊!”沮授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担忧神色。 荀彧就等沮授这一句话,当即言道:“我有一策,可解此患,只是尚需帮手,公与兄可否助我?” 沮授当即首肯,毫无迟疑。 第二日一早,点卯之后,荀彧当众进言,请求改授马超为镇北将军,行督抚幽州诸军事,于此同时,命大单于刘豹携匈奴部众退出幽、并,以免兹扰边郡。 众将多有不同意者,然而荀彧列举匈奴历代寇边故事,极言匈奴久在汉境,恐生变故,以此为由,力劝刘征下令匈奴退兵,只叫马超收聚幽州人马,暂守北境。帐中众将多有不解者,虽然荀彧言之凿凿,但更多人还是处在疑虑之中。就在这时,沮授站了出来,对荀彧的提议表示了支持。沮授在军中颇有威望,中下层不少将校见 沮授也同意荀彧的提议,于是也纷纷表态支持。 荀彧代表谋士群体,沮授则是军方部分,二人统一了意见,很快支持荀彧提议的人便占据了上风。 当荀彧开口提出这番建议时,刘征心中已然有数,自始自终,刘征都未曾表露任何个人态度,只是询问众人之意。于是最后刘征接受了“大多数人”的意见,当即决意改授马超为镇北将军,同时命大单于刘豹携匈奴部众即刻返回草原,非经允许,不得擅自入关!当然,名义上是要刘豹 即刻回大漠整顿匈奴内务,严防有人趁虚而入。 刘豹自然是求之不得,接获命令之后,毫不犹疑,便向马超告辞。马超也接获了命令,虽然不情愿,却也无法阻止,只得任由刘豹带着匈奴大军离开。匈奴人离开汉境之后,马超手中的兵马便只剩下收拢的幽州兵,以及鲜于辅、鲜于银兄弟等幽州本土部曲势力,还有不少闻马超威名来投者。当然,即便只是这些人,加 起来也足有两三万,有这两三万人在手中,加上坐拥蓟城,马超倒是不必担心曹彰反攻。可是如此一来,马超却是再也无法南下。 当初自并州东进之时,马超的任务便是夺取幽州,如今任务倒是完成了。刘征虽然没有命令禁止马超继续南下,但从这一番调兵遣将来看,意图也再明显不过了。 马超心中颇有怨言,自然会想要知道究竟为何会有这么一道命令,如此一来,弘农中军大帐荀彧进言一事就免不了要传到马超耳朵里。 “文若就不怕马孟起将来嫉恨于你么?”众人散去之后,刘征问荀彧道。 毕竟是“众意难违”,马超肯定是怪不到刘征头上来,不过首提此议的荀彧定然是要被马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 故此,刘征方有此问。 荀彧淡笑一声道:“这不正是为臣之道么?荀彧不过是尽了一个臣子的本分罢了!”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君上有不便之事,正是臣下用命之时!难就难在臣下是否能够察觉到君上的不便,难就难在臣下是否愿意为君上消除这不便。而荀彧做到了。 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听到荀彧的回答,刘征不禁长叹一声道:“知我者,文若也!” 此事就此不提。 马超失去了南下的实力,这并不意味着刘征是自断臂膀,因为幽州已经拿下,这就已经足够打开缺口!荀彧又进言道:“如今曹操失去幽州,河北诸郡必然震悚!其优柔犹豫者将不可计数!当此之时,正是我军全面出击之机!务必极限施压!只消打开一处阙口,便可形成溃 堤之势!曹操将旋即可灭!” 简而言之,趁热打铁! 刘征知晓了荀彧之意,不禁莞尔一笑,随即言道:“看来司马仲达是命不该绝呀!” 荀彧的意思无非是要趁这个机会极限施压,然后从曹军内部寻找突破口。这个提议其实只有一个选项。 驻守涿郡、渤海的是曹彰,驻守洛阳的是夏侯惇,驻守河内的是夏侯渊,只有驻守井陉口的司马懿不是曹家人。 要想策反,从曹军内部打开突破口,无疑便只有司马懿这一处。 而要策反司马懿,自然也就意味着要放过司马懿,拉拢司马懿。因此刘征才说“司马仲达命不该绝”。 “也罢!过往之事便让他过去吧!即刻替朕拟诏,招降司马懿!” 荀彧正要动笔,刘征又道:“还是朕亲笔吧!” 于是刘征当即手书一封,另附皇帝授职诏书一份,一并快马加鞭送往了井陉。 这边刘征的亲笔信和诏书刚刚送出,荆州又来消息。陆逊得到了孙权的极力支持,无论兵马钱粮,尽其所有!于是发兵集结于庐江,自寻阳西进。刚开始确实经历一番苦战,但很快便攻破了刘备军的下雉、鄂城,只有张飞 坚守西陵,尚能勉力支撑,然而情势已然十分危险。 北面刘征、曹操激战正酣,刘备已知这是孙权倾尽全力一击,自己已无抵挡可能。 诸葛亮勉力维持,鏖战二月有余,还是被陆逊突破了江夏防线,时局越发吃紧。 无奈之下,刘备只能再次向刘征求援。 这会儿送到刘征手中的正是刘备的求援书信,信中将极言荆州形势危险,请求务必给予援手,否则荆州不保。 然而这一切正在刘征预料之中,荀彧看过刘备来信之后,不禁抚须笑道:“荆州之事,诚如当日在长安所料!孙权逼迫日近,刘备能够支撑到如今已属不易!” “当初预谋,是要刘备放弃荆州,依文若所见,刘备当真舍得荆州么?”刘征笑问荀彧道。 荀彧也淡然笑道:“如今状况,已经不是刘备舍不舍得之事了!木已成舟,荆州落入孙权之口已成定局!刘备唯有携众突围北上,只此一条路!别无他途!”“倒也正是时候!陛下已夺得幽州,眼下正是大举进攻曹操之时!刘备虽是败军,但其部下还是颇有些战力!此刻北上,正好与陛下合攻曹操。想来那刘备北上之后无所依 凭,心中必然惴惴难安,如此则唯有戮力建功,以博得一线生机!”荆州是刘备的老巢,没有了荆州,刘备就成了丧家之犬。一条丧家之犬,要想活命,自然得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现!不只是刘备,刘备手下的人恐怕也都会这么想。而这, 正好激发了刘备军的战斗力,对于攻破洛阳,必然是好处多多。至于荆州,刘征与荀彧早有定案,一旦孙权夺去了荆州之后,即刻命韩暹自秭归出兵挑衅,只叫吴军不得安宁便是!同时李恢已经安定交州,可命其自交州出兵扰孙吴后 方。 孙权大战方罢,正是元气耗竭之时,从两线骚然,孙权一时之间将难以恢复。汉兴二年冬十一月,刘备正式弃守荆州,迅速收拢残部人马,汇合襄阳,刘关张三人合兵一处,走南阳突围北上!待冲破程普阻截之后,刘备仅剩人马不足四万,与其在 荆州鼎盛之时,已经十去其七!常山井陉,司马懿一语退却徐晃之后,双方倒是停战了不少时日,徐晃也没有贸然进攻,一直在等待时机。司马懿斩杀了原常山守将韩范、高蕃,眼下是坐稳了常山军统 帅之位。 幽州被马超攻占的消息最终也传到了常山,司马懿闻知消息之后,并没有感到多意外,这其实早就是他意料中事,唯独令其稍有些吃惊的是这一日来的太快! “将军!时局似乎颇为不利呀!”中郎将耿纪叹息道。 司马懿回头看向耿纪,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 “耿将军似乎话里有话呀?” 耿纪见司马懿一下子便看出了自己心思,急忙摆手道:“没……没有他意!” 司马懿却是干笑了一声:“耿将军不必紧张!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驻足云盘山顶,司马懿举目西望,北风凛冽,吹得人战战兢兢,而此刻,司马懿表面虽然平静,心中却是十分忧虑。他当然知道时局艰难,曹魏已经陷入了困境,自己该如何脱身于这困境之中?司马懿当然也可以不管不顾,一檄文书直送徐晃大帐!改旗易帜何其简单!可是真这么简单 么?至少对他司马懿是绝不会这么简单!邺城之中,司马懿兄弟八人皆在曹魏,其父司马防被曹操牢牢的控制在手中,除非他愿意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那样或许能够求得一 线生机,可是活着被人戳脊梁骨,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征的密信百转千回,最终还是送到了司马懿手里。司马懿对刘征的字迹记忆尤深,一看便认出来这是西帝刘征亲笔手书。对于司马懿个人而言,这一份手书那就是免死金牌,有了这份手书,司马懿不但可以免去一死,甚 至还可以保证将来的荣华富贵。 但是司马懿也不得不面临一个痛苦的抉择,若要接受这份手书,他就必须放弃父兄亲族! 寒冷刺骨的北风抵不过司马懿心中的纠结,直至暮色降临,司马懿终于叹息了一声,回到了山下大营。 中郎将耿纪再被召入帅帐内,入账之后,耿纪环顾了一下帐内,面露诧异之色,因为帐中再无他人,除了自己和司马懿。 “将军?将军召末将何事?”耿纪一脸疑色的问道。 司马懿看了看耿纪,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有一言欲问耿将军!” 耿纪抬头看了一眼司马懿,不禁困惑道:“不知将军要问末将何事?” “耿将军以为曹刘谁胜谁负?”司马懿一言既出,耿纪顿时更加慌张。 “这……这……末将不懂将军此言何意。”耿纪不知道司马懿到底是什么心思,他可是见识过司马懿如何杀了高蕃、韩范,他可不想步二人后尘。 司马懿笑了笑,“耿将军不必忌讳!此间只你我二人,你应当知道,我要的是如实回答!” 耿纪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咬牙下定决心道:“末将以为魏王大势已去!末路不远!” 耿纪以为自己免不了要被司马懿啊斥责一番,不料司马懿却笑道:“甚好!甚好!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耿将军既然看的清楚这时局,想必也定然想过自己的后路吧?” 司马懿此言一出,耿纪慌忙答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耿纪不敢有二心!” “是不敢还是不愿啊?”司马懿突然作色逼问道。 这不敢和不愿一字之差,二者之间可就天差地别! 耿纪一时语塞,不禁看向司马懿,竟忘了回话。 司马懿看出了耿纪心中的疑虑,又突然松弛表情,淡淡笑道:“良禽择木而栖,古之至理!耿将军不必自困。” “罢了!罢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看看这个吧!”说罢,司马懿将得到的刘征的亲笔信和诏命递给了耿纪。 耿纪看罢之后面露惊疑神色,“这……不知将军是何打算?”耿纪是何心思,司马懿其实早就已经看穿了,若耿纪真是铁杆挺曹,此刻恐怕早就已经跳将起来。而现在耿纪还能平静的问出这句话,这就说明耿纪早就有了反水的打算 。 司马懿神色转而忧郁,一时接连叹息不断,走到耿纪身旁,轻拍耿纪肩甲道:“魏王大势已去,你我之辈又何必枉送性命?如今有此良机,不可错过!你可愿改弦更张?” 耿纪一时还对司马懿略有怀疑,怀疑司马懿这是在诓骗自己,于是选择了一个稳妥的答复:“一切俱凭将军决断!末将愿追随将军!” 这样一来,就不同担心这是司马懿的陷阱了!反正我是跟着你走的,无论是对是错,总归在一条船上! 司马懿看穿耿纪话中心思,不禁笑道:“耿将军不必多虑,司马懿并非诈你!不过此事只有你可以做,而我司马懿却是做不得!” “为何?” 司马懿苦笑道:“耿将军有所不知啊!司马懿父兄八人,与族三百余口,皆在魏王手中!你以为我有的选么?” 耿纪不禁默然,换做是他,他也没得选。好在耿纪没有司马懿这样的地位,也没有司马懿这样的家族,更没有司马懿这样的顾虑。 “所以!此事你可以做,我不能做!司马懿不才,不能带领你等建功立业,只能在最后为你们谋一条生路!你可明白?” 司马懿语重心长的对耿纪说道。 耿纪默然良久道:“可是如此一来,将军其实不是自陷死路么?” “这就是我今晚找你来的原因了!” 司马懿于是将自己的谋划与耿纪和盘托出,耿纪边听边点头不止。 “如此甚好!眼下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但愿将军能够逃过此劫!”耿纪最后诚心的祝愿司马懿道。 二人夜中合谋,第二日耿纪便被调往前线换防。 三日后夜深,中郎将耿纪反水,打开寨防,引徐晃入内,攻入云盘山曹军营地,司马懿携百骑仓惶出逃!徐晃一夜拿下云盘山,云盘山守军很快不战而降。 十日内,徐晃趁势拿下整个常山!全军挺进河北! 幽州失陷,对曹操已经是一个重大打击,还没缓过劲来,常山败报已经送到邺城!这一下可是彻底动荡了起来! 而在此时,更令曹操头疼的消息再次传来!张任、庞统、郭淮引军强攻河内,刘征亲率大军掩向洛阳!更有荆州突围的刘备,正在急攻洛阳伊阙! 汉兴二年冬十二月,刘备率先攻破洛阳伊阙关,杀入洛阳,随之,刘征大军踏破函谷关,也全军杀入了洛阳! 镇守洛阳的曹军上将夏侯惇誓死不退,陷入重围,一时四面楚歌! 北邙山下,营帐星罗棋布,漫山遍野,寒风吹起旌旗猎猎!辕门外,三人驻足,居中者身材略矮,腰间佩剑,满面风霜,眉头微蹙,似乎心事重重。居右者身长九尺,面如重枣,长髯垂胸,手持一柄青龙偃月刀。居左者身长八尺 ,腰阔十围,虬髯横须,臂如粗柳。站在刘征大军辕门前,刘关张三人竟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十七年前那一幕。河南中牟,也是辕门外,也是兄弟三人,从那一刻起,兄弟三人真正的踏上了这一段曲折的征途 。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如今三人身后已经跟着数万人,然而此刻的心境却远不比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是意气风发,十七年后,却是一身疲惫。 刘备转头看了看关羽,又看了看张飞,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二人手臂,不免一声长叹道:“是为兄连累了二位兄弟!” “大哥,快别这么说!”关羽最易心软,尤其是看到刘备这般颓丧模样,更是不忍。 张飞性格直爽,却也不免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终究是要面对的!我等三人既然结义,自当同进同退!顶不过是以死谢罪!活这一辈子,我张飞也不枉此生!” “走吧!” “走吧……” 三人一齐迈步走进了辕门,在军校引领之下,三人终于来到了刘征的中军大帐,三人自觉的解去了兵刃,又自己卸下了铠甲,只留一身单衣,这才迈步走进帐来。 中军帐内,两班文武在列!虎贲卫士环布四围!各个横眉怒目!都盯着刘关张三人,恨不得将三人生吞活剥一般。 大帐之上,刘征端坐其上,看到刘备走了进来,刘征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了一阵,眼神中杀机暴涨,旋即又平静了下去。 “罪臣刘备,拜见皇帝陛下!” 刘备入帐后恰与刘征四目相对,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灌透刘备全身,使得刘备不由得低下头颅,当即跪伏在地!关羽、张飞二人紧随其后,也跪在了刘备左右。 场面安静了许久,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出声,甚至没有人动,好似空气都已经凝固了一般。 好一阵之后,才听到一个如雷之声响起。 “你有何罪?”刘征紧咬牙关,冷冷的说道。 刘备深吸了一口气,迟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臣有犯上作乱之罪,有不忠、不仁、不义之罪……”刘征心潮澎湃,热血翻涌,真是恨不得挥剑上前,将刘备千刀万剐!即便如此,恐怕也难消刘征心头之恨!理智终究是战胜了情感,刘备已经不是当年的刘备,刘征自然 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刘征。 “既知罪孽深重,何不自戕谢罪?”刘征冷喝道。 刘备稍稍抬起头来看了看帐内情形,这才道:“罪臣自思罪孽深重,虽一死不足以谢罪,故抗志戮力,只求有朝一日能为陛下当牛做马,以恕罪孽!” “呵!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还不是怕死?”刘征不留情面的斥道。 面对刘征的怒斥,刘备不敢有任何不满之意,却也并没有惶惶如犬。“陛下说的是!普天之下,当真不怕死的人,只怕是没有。太史公有言,人固有一死,却又鸿毛、泰山之别!罪臣既已铸下大错,更不愿鸿飞羽散,如此才是真正万死难赎 !是故愿以余生苟且,竭诚以报陛下,以稍解心中愧疚!若诚能助陛下一臂之力,则罪臣幸莫大焉!” 总之一句话,活着才能赎罪,死了便毫无意义! 刘备的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理虽如此,刘备态度也做的十分诚恳,不过刘征却是不会轻易相信刘备的话。到这这种时候,还能真信别人的话么?除非是个傻子! 刘征已经不是当年的刘征,在他个人心底或许还有是非对错之分,但在君王这个身份眼里,对错早已经是无足轻重之物。 刘备手里依旧有兵马将近四万,而且都是百战之卒!刘征知道刘备惺惺作态,如此坦诚的承认自己的罪责,其实是有恃无恐。 当然刘征也可以杀了刘备,灭了他的四万人马,可是这对现在的刘征而言,无疑是得不偿失的。 智者不应该做得不偿失的事情。 “陛下!此番攻入洛阳,楚王功不可没,还请陛下三思!” 这种时候,正是荀彧出来圆场的时候,沮授也随之附言。刘征颜色这才稍缓,深吸了一口气后,刘征对荀彧、沮授点了点头,随后对刘备道:“曹将夏侯惇尚在洛阳城中!你若真有心赎罪,三日之内,献上夏侯惇首级!死罪可免 !” 刘征当然不会那么傻,方才故意盛气凌人,其实不过是为了最后这一句话!夏侯惇死守洛阳城,想要强攻,必然会有不小的损失。如今将这任务交给刘备,若刘备真能拿下洛阳城,取下夏侯惇首级,刘征倒也可以不再与刘备计较。同时也可以预 见,想要取下夏侯惇首级,刘备的四万人马怎么着也得损失过半! 如此一来,刘备也就是一只拔了牙的老虎,死的活的又有什么区别? 经历了这二十年来的生生死死,睚眦必报早已不是刘征的性格。 刘备接了刘征的命令,无异于一道生死状,弟兄三人心里都清楚明白,洛阳城就是他们的投名状。 于是,在刘关张三人的合力强攻之下,在付出了过半的伤亡之后,洛阳城告破!关羽突入城中,一刀砍下了夏侯惇首级! 第三日晚,夏侯惇首级摆在了刘征面前…… 于是,刘征废除了曹操立的幼年天子,降为公爵,自此,东西两帝时代结束。 又下诏剥夺了刘备楚王王位,改授归义将军,当然,也封了侯,同时明诏饶恕了刘备过往罪刑。 随后,刘备被命令带领剩下不到两万的人马前去攻打兖州、青州。 攻下洛阳,夏侯惇战死,河内立刻便陷入了死地! 刘征在洛阳整肃大军,旋即挥军渡孟津,北击夏侯渊。 夏侯渊原本想要死守,在曹操连番催促之下,最终撤入了魏郡。 而此时,徐晃已经杀向了邺城! 大势已去,譬如江河决堤,一时泛滥成灾。 汉兴三年春三月,刘征横扫河北,率军将曹操围歼在北海! 汉兴三年秋七月,刘征起两路大军南征,趁孙吴元气耗竭,尚未恢复之际,一鼓作气,于是年冬击败孙吴,饮马富春江!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的用户上传分享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在线阅读章节由程序自动分割,无人工干扰,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